第41章 天定良缘 “是Brothe。他是我哥……

    轿车驶进城里之后, 喻时九打开手机,他哥给他发的消息是-新年礼物想要什么?

    多新鲜啊,他哥居然亲自问他。

    前几年喻舟夜只是默默地给他的卡里多打了一笔过节费。

    还是得跟哥哥多交流感情, 多睡觉。看!这不就是反馈来了吗。

    他哥都知道给他准备新年礼物了。

    喻时九-哪有送礼物临时问的。

    喻舟夜大概是已经下班了,回得很快-不临时。还有两天到除夕。

    喻时九猛然发现, 原来快过年了,他们最近都太忙了。虽然都腊月了, 他只当还有阵子。

    没有珍视的对象,过年过节, 不足为奇。

    可他有哥哥, 那什么节日都不一样了。

    喻时九想了想, 得意起来-这可是送给你唯一的弟弟的礼物,哥你别太偷懒了, 动点心思行吗?

    喻舟夜那头不回他了。

    喻时九“啧”了声, 自言自语,“早知道就不逗他了。”

    “喻少您说什么?”司机在前面问他。

    喻时九抬起头:“奥, 没事。”

    眼前一闪而过装点热闹的几个大花篮, 喻时九叫停。

    “等会儿, 找个地方停车,我去买点东西。”他说。

    “好嘞,您直接下车吧,等会儿我来接您。”司机靠边在临时停车位停下, 转头道:“这儿不能停, 您打电话叫我就成。”

    “嗯。”喻时九走下车, 回头又道:“别告诉我哥。”

    虽然说了也没用,他的行程他哥给他的司机不汇报才怪,可他还是想有一点惊喜。

    司机汇报的时候多一句, “喻少不让我告诉您,他在这里下车了”,也算惊喜的一部分了。

    九点半,步行街上的商铺应该早就关门了,全因为快要除夕,图个吉利,纷纷打扮起来,到现在还有不少人逛街。

    喻时九从街口的几个大花篮走进去,里面是一片热闹和繁华。

    他以往对这种气氛是没感觉的,也不会走进去,因为他爸没了,他没家了。

    现在心里装这着个人,看什么都能想起来,他也能成为和心爱的人一起跨年的了。

    走了一圈回来,他在一个卖棉花娃娃的手工店铺里面,选择了一个黑头发的小人模型。

    这东西是什么他都没明白,只冲着手工、定制,还有软乎乎大眼睛的玩偶样子就走进来了。

    “这些都是可以给他穿的小衣服,您看上哪一件了?”

    小姑娘还以为他是为自己选的,所以在一排挂起来的娃衣里面,挑出来一个类似他穿的休闲装说:“这件喜欢吗?和您很像呢。”

    喻时九摇摇头:“不要和我像的。”

    “嗯?您是要送人吗?”小姑娘问。

    “嗯……对。”喻时九进来的时候挺果断的,这会儿一问,反而有点不自在起来。

    他还是第一次给人挑选礼物。

    “既然这样的话,那您想送的人是什么样子呢?”小姑娘把几个橱柜的玻璃门都打开,里面挂着琳琅满目各式各样的娃衣。

    喻时九扫了一眼,没有看到满意的。

    “有没有比较成熟那种?”他想了想说:“就是偏成年人一点的,这些都太幼稚了。”

    小姑娘一下笑了出来,这个少年长得很亮眼,又帅气又有气质,再加上真诚直接的样子,就更吸引人了。

    “这就是Q版的棉花娃娃,能做出来的,除了明显儿童化的,其他都是成年的了,只是看起来可爱。”

    小姑娘为他找出来几件深色的小衣服:“您想为他选这样的礼物,肯定也是看中了他心里柔软的一面,成年人也可以做成这样的娃娃的。”

    喻时九看了看她推荐的,忽然问:“不是定制吗?不能自己做吗?”

    小姑娘意外道:“定制是自己来搭配各种配件,您要自己亲手做吗?”

    “我不会。”喻时九非常直白。

    “……您想让我现场做一个?”小姑娘问。

    “有没有什么,我不会做,还能参与的办法。”喻时九说。

    小姑娘顿时明白过来,点点头到:“当然有。您可以给他的屁股或者背上签名,这样既不会影响外观,还是独一无二的。也可以亲自给他缝制一些特殊的字符,不会缝我会教您的,很简单……”

    喻时九看着她翻出来一本字母画册,心里却在想。

    给喻舟夜的屁股上签字……这不好吧。

    他哥多漂亮一个大美人啊,弄花了就不好看了。

    他哥可沾不得半天脏污。

    不过他哥要是愿意给他屁股上签字,他还是能欣然接受的。

    反正他这身皮囊,烂在地里也就一堆蛋白质,他哥给他签个名,回头下辈子还能找着。

    所以他决定,一次买两个回去。

    他哥一个,他一个。

    “要这个。”喻舟夜指着画册上面一个粗体的“B”。

    “好的。这是他的名字吗?需要我再为您推荐几个姓氏常用的字体吗?”小姑娘说。

    喻时九对着陌生人,坦然道:“不是。”

    小姑娘抬眼看向他。

    喻时九笑了笑:“是Brothe。他是我哥哥。”

    少年的眼里有澄澈的光辉,和他身上过于成熟锐利的气质截然相反。

    他似乎也因为声“哥哥”变得鲜活起来,身边的空气都柔和了一些。

    “啊……好的。”小姑娘没有再问下去。

    这种眼神,她只有在一起来购买的情侣身上才能看见。

    即便如此,也十分少见,因为提到一个名字,就能影响到整个人的情绪的。

    “我想要这个。”喻时九指着玻璃橱柜里,挂在最下层的一件小西装说。

    “好的。这个是没有收尾的,您需要稍等一下,我来把袖口收一下。”小姑娘一边取出来,一边将针线都摆出来。

    店里还有另外两位店员,此刻也围上来。

    喻时九的长相实在惹眼,都纷纷想来看看他挑选礼物的对象是什么样。

    “这是个男孩子呀。”一位店员走过来道。

    “嗯。”喻时九顿了顿,说:“是个男人。”

    对方瞬间明白什么,和同事交换了神色,喻时九毫不在意。

    “您要自己来为他穿上吗?”小姑娘做完,将配套的领带,和里面的衬衣都拿过来。

    喻时九看看那个大眼睛的棉花娃娃,因为选择的最白的色号,用了给西方设定才会用上的皮肤,这样反而更像是喻舟夜。

    他的皮肤就特别的白,白的像是冷调的月光。

    “我会把它扯坏吗?”喻时九摸在棉花娃娃的手上,问。

    小姑娘有些诧异:“不会的。只要小心一点,不暴力去撕扯它,都不会弄坏的。”

    “奥,好。”喻时九这才低下头,按照指示一点点地给小娃娃穿上衣服,最后再在指导下给它缝上一个勉强工整的“B”。

    “好了,这就是您独一无二的了。”小姑娘说。

    喻时九看着摆放在礼品盒里面,软软的一团洋娃娃,其实也挺像他哥的。

    像是被他肆意欺负,都只会袒露软肋任他伤害的喻舟夜。

    “给我也选一个吧。”喻时九对她道:“和他的西装颜色能搭配到一起去的,眼睛的颜色不要这么黑,深棕色的,其他你看着搭吧。”

    小姑娘心领神会,虽然这样的客人,她也是第一次接待,但是对方的诚恳不比那些结伴而来的情侣要少。

    喻时九拿到自己的小娃娃,非常粗鲁地把衣服一掀,检查可以让哥签字的地方。

    很好,屁股是光的,还算平,他哥能写出来很好看的名字。

    结账的时候,小姑娘给他送来一个红色的小小的卡片夹,上面还坠着黄色的流苏。

    “这是我们店为成对购买商品的情侣准备的,是老板上个月去庙里开过光的祈福签子。”小姑娘说。

    她送出去的时候,有个刚刚听到一半走开的同事朝她看过来。

    仿佛是在用眼神提醒她这不是情侣,不合适,或者是这是一对男人,不合适。

    喻时九拿过来,打开那个红色纸质的卡片夹,从里面取出来一张红纸。

    天、定、良、缘。

    四个大字,喻时九在心里默念一遍,弯起唇角。

    小姑娘看他这表情,顺势祝贺:“马上就到除夕了,这是我们老板的一番心意。祝您和您的爱人,长长久久,百年好合。”

    “谢谢。”喻时九转头对她道。

    他把那张“天定良缘”放回去,收进自己防寒衣的内侧口袋,贴在心脏的位置。

    他想要他哥。

    他不能告诉任何人,就连他哥,也不能随便就说出来。

    此刻,从一个陌生人那里,得到这样的祝愿,他觉得这个除夕,是他活这些年,最好的一个除夕。

    百年好合,他也想和他哥葬在一起啊。

    喻时九很想,很想让这样好的除夕,一直延续下去。

    他从店里走出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一个半小时,这条步行街上的商铺关了大半。

    喻时九回到引他走进来的那家花店,从里面挑了一束白色的郁金香包起来。

    九十九朵,还好他有这么高,有这么长的手臂,抱在怀里,也算协调。

    司机是看着他带着一大束鲜花等待的,从车上下来,将他两个礼品盒放在后座上,喻时九自己动手将花放在旁边,给它们系上安全带。

    “喻少这是要送人啊。”司机接送有他几年了,头一回看到这些。

    “嗯。”喻时九淡淡应声,就坐上副驾驶。

    “现在还回家吗?”司机问。

    “回啊。”喻时九转头朝他笑笑:“都夜深了,我不回家去哪。”

    “那这花,需要我帮您送出去吗?”司机问。

    喻时九反问道:“我哥派给你的任务范围还挺广。”

    “应当的。”司机道:“这都是本职工作。”

    喻时九道:“你的本职工作,还有刚才给我哥汇报我在步行街停留了一个半小时。”

    司机顿时有点尴尬,毕竟喻时九下车的时候还特意吩咐过,不能告诉喻总。

    “没事。”喻时九大度道:“你可以再告诉他,我带着花从街区走出来了。”

    “这……喻总只是担心您的安危,他不限制您的交际的。”司机有点歉意道:“您要是现在就想送到,我也肯定是先把您的事给办了。”

    喻时九无声地坐在副驾驶里,没有接话。

    这让司机更加不安,就听见少年开口道:“本职工作以外的事情,以后不用再打听了。”

    “哎!好。”司机这才结束这个话题。

    这一刻之前,喻时九只知道,陌生人的祝愿尚且能聊以自.慰,他对他哥的真实,却不能对别人提起。

    然而眼下,他才真正意识到……

    他只是要送给他哥一束花,也不能堂堂正正。

    第42章 礼物 因为得了一束花而显得无所适从。……

    车停好后, 喻时九是自己带着这些礼物和鲜花,从地下车库乘电梯回家的。

    电梯直上三楼,喻时九抓紧着时间, 卡在司机刚向喻舟夜汇报完行程之后,一手提着两个柔软的棉花娃娃礼盒放在自己脚边, 然后双手怀抱茂盛的郁金香,出现在喻舟夜的房门口。

    拿膝盖踢了踢喻舟夜的卧室门, 喻时九喊了声:“哥,开开门, 你监视的兔崽子回来了。”

    喻舟夜这头放下手机, 房门就响起来。

    打开门, 入眼是洁白新鲜的郁金香占满视线。

    花朵的芬芳,让四周的空气都换了样。

    也仅仅只是一束大了点的鲜花, 让他和喻时九之间的间隔, 似乎不同以往。

    喻时九的脑袋从花束后面露出来。

    “哥,怎么都不笑一下啊, 不喜欢吗?”他说。

    一双深棕色的瞳仁, 看上去很认真。

    喻舟夜在原地停顿了两秒, 这才把喻时九双手递上来的郁金香接过来。

    “怎么想起来送花了。”他说。

    “哥。”喻时九在他身后进屋,手里还提着两个礼物盒。

    喻舟夜拿着花,仿佛有些局促,不知道应该放在卧室的什么地方。

    他的卧室里, 一片整洁明了的装饰, 灰色的地毯, 深色的床上用品,几盆会呼吸的植物。

    宽敞得很,却一点多余的装饰也没有, 更没有可以插上花的花瓶。

    就像是,他的所有生活里面,从来没有一个可以容纳他停歇,让他能柔软下去的地方。

    “嗯?”不过他还是在寻找安置的位置时,抽空来应喻时九。

    喻时九静静站在房间里,看喻舟夜从床边走到茶几周围,再到窗帘附近看来看去,感觉心脏被人揪了一把,鼻尖还有点热。

    他哥可是滨海商界的传奇,是喻家无所不能的掌权人。

    是永远那么体面高贵的白天鹅。

    怎么能因为得了一束花而显得无所适从。

    “哥,你什么时候,才能不问我为什么。”喻时九把莫名其妙涌上来的一点心酸咽下去。

    “什么?”喻舟夜不知道他突然没头没尾的话从哪里来。

    喻时九上前去,拿走他手里的花,把喻舟夜睡觉的那侧的床头柜一踢,挪开了一截。

    就抱着花直直立上去,再往墙上靠了靠,以免它摔倒。

    “你能不能不要在我送你花的时候,问我为什么,不要在我想陪着你的时候问我,为什么。”

    他转身走近喻舟夜,面对面道:“更不要在我抱你的时候,问我是不是喜欢男人。”

    喻舟夜:“小九。”

    “加一条,不要在我对你说什么的时候,问我为什么。”

    喻时九把他的迟疑都看在眼里,上前一步,几乎要贴着他哥,一字字道:“没有为什么。非要说为什么,那就是因为你是我哥。”

    “就像你的生活中没有你自己一样,我喜欢和你在一块,我想跟你睡一张床,我亲近你,也没有理由。”

    他抬起手,轻轻抚平他哥方才四处寻找,却没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的局促:“我天生的。”

    这些情绪,被他哥藏得太深了,喻时九直到一步步走近喻舟夜,才能从中找到一星半点。

    喻舟夜握住他手背拿下来,换言道:“我很喜欢。”

    喻时九笑了:“这我爱听,我就爱听我哥说喜欢。”

    “今天有好事要分享吗?”喻舟夜问。

    “嗯……没有。今天一切顺利,绿界那边还要十天左右才能结束,估计做完我也要开学了。”喻时九说。

    喻舟夜看向他手里提的礼盒。

    “给你哥送礼物,也没有理由。”他说。

    “举一反三。”喻时九夸道:“我哥就是懂我。”

    他把两个礼物盒子放在茶几上:“礼物应该收的人亲手打开吧,哥,来吧。”

    他说得就像是邀请享用一样,喻舟夜抬手拢住他的后背,轻柔地拍了拍。

    “谢谢。”他说。

    喻时九愣住了,他哪里想过,他这么个小玩意儿,不值钱的东西,就能让他哥给他一个拥抱。

    回神之后,立刻双手抱住喻舟夜,脑袋交错在一块儿,蹭了蹭。

    “哥,我们之间,不说谢谢。”他道。

    这话,谁都能说,唯有喻舟夜,不能。

    他配不上。

    喻舟夜摸着他的头发:“我弟弟长大了。”

    “哥,你不看看我送的什么吗?”喻时九笑着说:“不值钱的小东西,别让美人白白投怀送抱了啊。”

    喻舟夜按住他的脑袋推开:“不正经。”

    “你都说我是小流氓了,我能正经到哪去啊。”喻时九凑在他身边。

    喻舟夜把礼盒拆开,对着里面躺着的一看就是软绵绵的棉花娃娃有些诧异。

    这他确实没想到。

    没想到喻时九能送他这种洋娃娃,更没想到喻时九这个张牙舞爪的快要长成狼的小狗崽,能选这种礼物。

    “这是我?”喻舟夜问。

    “是啊。”喻时九用手指挑挑小喻舟夜的西装:“这西装,标配。”

    “其实那天你赛车的时候,穿休闲装,那好看的,我想……”他说着回味了一下,然后戛然而止。

    我想一下就要硬了。

    “怎么不说了?”喻舟夜转头看他。

    “咳、就是很帅就行了。”喻时九说:“但是那天不吉利,你天天上班穿西装,这个有代表性。”

    喻舟夜的视线并没有挪开。

    喻时九一转头,正好对上。

    “你刚才想说什么。”喻舟夜问。

    我想说,我看你什么样都能硬。

    喻时九心道。

    “哥,你看他,别看我。”喻时九强迫自己把头转过来。

    喻舟夜目光定格在他身上两秒,看的喻时九都要起鸡皮疙瘩了,爽的,他才收回视线。

    棉花娃娃拿起来在手里,就只比成年男人的手掌打开没大多少。

    喻舟夜一下就找出来和整体格格不入地针脚,指着字母问:“这是你自己绣的?”

    “嗯。不好看吧?”喻时九说。

    喻舟夜弯起唇:“你还挺得意。”

    “那当然了。”喻时九不掩饰地骄傲:“我亲手缝的,丑就丑呗,反正我哥又不嫌弃。”

    喻舟夜手里正拿着娃娃,听他这话,拿着娃娃就往他脸上一按,跟平时按他的头一样。

    喻时九却抖了抖肩膀,这娃娃已经被他赋予了他哥意义了,他给穿衣服都不敢用力的。

    他哥怎么能拿小喻舟夜的腿按在他的嘴上……这太、引人犯罪了!

    “绣了一个半小时?”喻舟夜问。

    “您也是一点不客气。监视我也很得意。”喻时九说:“我就缝了一个字母,这么粗的线,很简单的,十分钟不到吧。是给他挑衣服,选领带,还有店员给小西装收线,花了些时间。”

    喻舟夜没时间干这些,他乐于跟喻舟夜详细说道。

    喻舟夜摸了摸洋娃娃的小西装上,那个不相称的“B”字。

    “不嫌弃。”他说:“很喜欢。”

    “哥,你也太好哄了。”喻时九搭着他哥的肩膀,倒反天罡地拿指尖去碰了碰他哥的发丝:“只能被我这么好哄,不许别人在大街上捡个东西送你,你都能能喜欢。”

    “你哥有这么没见过世面吗。”喻舟夜看起来心情不错,还能跟他开玩笑。

    “那不知道。”喻时九说:“年一过,再过个元宵节,我就要回学校了,到时候没在公司,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要给你送花。”

    “我答应你。”喻舟夜道。

    喻时九:“嗯?”

    “只有我弟弟,不管送什么,我都会喜欢。”喻舟夜道。

    喻时九想吻他。

    看见他的侧脸,看他说跟以往并没有什么差别的,惯着他的话。

    想亲近他哥的想法,都要到顶端了。

    他耍赖似的,接着勾肩搭背的姿势,侧过头能离他哥的气息再近一些。

    “还有一个,拆开看看。”喻时九在他哥耳边说。

    喻舟夜弯下腰去拿,他也不把手臂拿开,就那么搭在他哥的肩头。

    好像这人是他的一样。

    “这个是你。”喻舟夜这次很确定。

    喻时九问:“有这么明显吗?感觉没有你的有特征啊。”

    喻舟夜指指小喻舟夜的眼睛,和洋娃娃嘴的位置,右侧被缝上去一个单边的小虎牙。

    “很明显。”喻舟夜说,

    喻时九点点头,半真半假道:“确实。哥,你也看出来我们俩眼睛长得完全不一样了。”

    喻舟夜却自然而然接下来:“我和爸爸的眉眼比较像,你像妈妈。”

    “也对。”喻时九忽然盯着他的侧脸问:“哥,你见过我妈吗?你比我大,应该见过吧。”

    喻舟夜的脸上有一闪而过的踌躇,喻时九差点都以为他看错了。

    只听见喻舟夜道:“我小时候没来过喻宅,没见过。”

    关于童年和少年时期,喻舟夜那十七年,也是他的劫难。

    喻时九想用这个点他,却因为这是喻舟夜那么多伤疤的其中一块,所以他哪怕只是掩藏地很好的一点犹豫,喻时九也不忍心用这个来刺痛他。

    他收回这些试探,把目光重新放在一对洋娃娃上,叹息一声“真可惜。”

    喻舟夜看向他,喻时九苍凉地提起唇角:“要是我从小就认识你,就好了。”

    “从小就跟我打架?”喻舟夜说:“打不过你要挨打,打得过我还要让着你。”

    “你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晰嘛,喻总。”喻时九说。

    “没少听见你小时候骂我。”喻舟夜不以为然道。

    喻时九却较了真:“是其他人传话,还是老爷子告诉你的。”

    喻舟夜:“嗯?”

    “小时候我骂你那些话。”喻时九问。

    “你自己说的。”喻舟夜口吻如常:“有时候爸爸来看我,你给他打电话,说话的声音太大了,我和妈妈都能听见。”

    喻时九不说话了。

    喻舟夜拿着两只娃娃,抬头看他。

    似乎是察觉到什么,他宽慰道:“你和我,本来就身份不一样,你小时候不喜欢我和我妈妈,很正常。”

    “哥,你怎么说服自己接受你的身份的。”喻时九垂着眼皮问。

    “生下来就是这样,没什么好说服的,过好自己的就好。”喻舟夜自然道。

    你是怎么说服自己,从一个名正言顺的喻家独子,变成个受尽辱骂的私生子的呢。

    喻时九知道问不出真话来。

    他哥的铜墙铁壁太厚了,无坚不摧。

    给他的好,却是无所不能的。

    “哥,我这只,你给我签个名吧。”喻时九说。

    喻舟夜把小喻时九翻过来看了看,穿着小衣服的,除了脸上,没空地了。

    “怎么签?”他问。

    喻时九再次粗鲁地把代表他自己的棉花娃娃的衣服一掀,露出来光滑的屁股蛋:“往这儿签。你的大名。”

    喻舟夜神色微变,看向他:“你确定?”

    “一百万个确定,就往这儿签。”喻时九笃定。

    第43章 色迷心窍 闭上眼,只有你和我,什么也……

    夜里, 喻时九抱着被喻舟夜签了大名的洋娃娃蜷在被窝里,一手在手机上一点敲打,好像在发消息。

    喻舟夜洗漱完走过来, 掀开被子就看到他怀里那只特别小的娃娃,坐上床道:“这么喜欢。”

    “嗯。”喻时九还在手机上划拉, 点点头。

    喻舟夜看看被他摆放在他自己那侧的床头柜上,缩小卡通版的自己:“给我送的, 也要放在你那边。”

    喻时九最后敲完几个字,把手机扔床头柜上, 抱着娃娃凑在喻舟夜的身边去:“我喜欢啊。你又不会带去公司放着, 又不会抱着睡, 当然摆在我这边。”

    喻舟夜捏了捏他怀里的棉花娃娃,软的, 再一抬眼, 喻时九正望着他。

    这个角度,他这个时而锋锐尽显的弟弟, 看上去格外得无害。

    就像一只等着被主人抚摸的小宠物。

    喻舟夜顺势就也往喻时九的脸上捏捏, 对比一番:“还是人的手感好些。”

    “那肯定。”喻时九顺着他的手指蹭了下:“手感好, 我哥就多摸几下。”

    喻舟夜往他鼻尖上轻轻弹了一记:“真把自己当小狗了。”

    “小狗还没我能干呢。”

    喻时九说:“我这几天等他们干活,就在旁边练车,等我高二年纪一到,就能拿驾照了, 到时候办事都方便些。”

    他大言不惭道:“狗会练车吗?它就算能学会, 也没我开得好。”

    “那你是什么。”喻舟夜说。

    “我是我哥的小狗。”喻时九大方道:“我哥是人中龙凤, 我也鸡犬升天。”

    喻时九这段时间对他的夸赞总是手到擒来,喻舟夜都不知道他从哪里学来的这些……

    这些跟哄小姑娘似的话。

    “你在学校就是这样跟人说话的?”喻舟夜问。

    “哪样?”喻时九的目光透出点狡黠。

    喻舟夜:“油嘴滑舌。”

    喻时九憋憋嘴,白期待了:“我说的都是实话, 算不得油嘴滑舌。别说我了,谁不知道喻家的掌权人厉害。”

    喻舟夜关了大灯,床底的夜灯亮起一层淡淡的昏黄。

    “小九。”喻舟夜躺下来问:“今天很开心?”

    “嗯。”光线一暗,喻时九的视线就变得赤.裸起来。

    “哥,你还没习惯跟我在一块啊?”喻时九说。

    喻舟夜转头就能看到贴着自己的弟弟,想了想说:“没有不习惯。只是有点意外。”

    喻时九:“什么意外。”

    “能和你和谐相处的意外。”喻舟夜没掩饰地说。

    按照上辈子的规律来说,他能跟喻舟夜躺在一张床上睡觉,他还想要跟他哥在一起。

    的确是意外。

    他重生了,喻舟夜不是。

    也许这个世界里的人,对冥冥之中的定数被改变,也会有些规则被打破的恍惚。

    喻时九不经意般把手臂搭上他哥的腰:“那是你喜欢的意外吗?”

    他自己心里装着事儿,就怕喻舟夜给不出答案,或者给的不是他想要的,又道:“或者是让你开心的意外吗?”

    “嗯。”喻舟夜没介意他问话时扒上了自己的身体,只是往两人中间看了一眼。

    “你要被挤扁了。”他指的是那只被他签过字的小喻时九。

    喻时九一点不温柔的把娃娃从他和他哥中间抽出来,翻个身去摆在他哥的娃娃旁边,凑在一块。

    跟他们俩现在一样。

    “怎么不抱我的。”喻舟夜忽然问。

    “不好意思。”喻时九答得干脆。

    喻舟夜看他摆好之后,举止自然地回过身搂上自己的腰。

    “抱我就好意思了。”喻舟夜问。

    “好意思啊。”喻时九理所应当道:“弟弟抱哥哥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末了好像姿势不舒服,他还把大腿一抬,也架在他哥的腿上。

    对一个象征自己的棉花娃娃,不好意思。

    对哥哥这个大活人,手脚并用。

    喻舟夜不知道他的评判标准是怎么来的,娃娃能比他的影响力还大吗?

    “哥。”喻时九贴着他的耳根喊。

    “嗯?”脖颈上被洒上一片热气,喻舟夜不动声色地让自己放松下来。

    “你知不知道,为什么上面缝的字母是‘B’?”喻时九闭上眼,鼻尖往喻舟夜的耳根底下抵。

    温暖的,柔软的,令人舒适的淡淡的香味,闻起来安心极了。

    床底的夜灯,因为探测不到有人经过,静静熄灭,房间整个黑下来。

    “有特殊含义吗。”喻舟夜说。

    “当然有。”喻时九轻轻一抬头,鼻尖顶着他哥的耳廓蹭了蹭:“送你的东西,你以为我真从大街上随便捡的。”

    少年的身体,似乎总是比他要热上一点。

    喻舟夜隔着两人单薄的睡衣,很快就感受到被喻时九传来的体温。

    自从他们前阵子,在那个很是异样,又仿佛并无不妥的早晨,看过喻时九口中的、彼此“脆弱的模样”之后,喻时九粘人的程度直线上升。

    睡觉也得凑在一起,从贴着、挨着,到半夜抱上来。

    直到现在,大大方方地手脚并用。

    喻舟夜有时能感觉到少年的血气方刚,只不过喻时九会恰到好处收敛起来,换个姿势避开。

    他是成年男人,他知道什么是挑逗。

    什么是撒娇。

    知道耳根和脖颈也是脆弱的地方,敏感的地方。

    那带着温度的呼吸,被喻时九贴在他耳根上一遍又一遍熨热,根本不给它们被空气冷却下去的机会。

    可这不是女人,也不是别的什么男人。

    是他的弟弟。

    他的弟弟,已经会对他调皮,会撒娇了。

    他的弟弟会说“我只是想……亲近你。”

    “不是你和我的名字。”喻舟夜低声道。

    “嗯。”喻时九说:“不是。”

    “要告诉我吗?”喻舟夜问。

    “你要猜吗?”喻时九问。

    “我不会猜。”喻舟夜说。

    喻时九低低笑了一声,那股热气骤然加深,顺着喻舟夜优雅的下颚线延伸到他漂亮的脖颈。

    “我想也是。”喻时九说:“我哥是裁决果断的大总裁,不会搞这种猜来猜去的游戏。”

    喻舟夜沉默几秒,抬手掌心覆盖在他的喉结上,长指轻轻一握,把住他的下颚抬起来,让那块被他挑逗酥麻的皮肤终于得以喘息。

    “哥。”喻时九顺从地抬起头,喉结贴着他的手心滚了滚。

    “你生气了。”他说。

    喻舟夜:“我为什么生气。”

    喻时九笑了:“因为我……做了男人的事,所以我哥生气了。”

    喻舟夜不言,他也不嫌难受似的,被这样抓住脖子,也就仰起头袒露自己的命脉。

    “哥,你真的不想知道为什么是‘B’吗?”喻时九的手指在被窝里面去摸到喻舟夜的睡衣衣摆。

    擦到了已经不那么安静蛰伏的地方。

    喻舟夜握住他脖颈的手,食指沿着下颚线一推,顶在嘴唇正下方的下巴上。

    喻时九垂着眼,仍旧看不到他哥的表情。

    “你是不是知道了。”他说。

    喻舟夜没有立刻回答他。

    “你一定猜到了。”喻时九有点得意:“奥,不是猜。我哥只会确定。”

    “不想睡了?”喻舟夜道。

    喻时九仰头有一会儿了,嘴唇微微张开用来呼吸,笑起来的声线就格外清晰。

    “想睡。”喻时九说:“我哥挺精神的。”

    喻舟夜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本来不打算应答,可喻时九乖得让他心软。

    过了会儿,他还是道:“怪谁。”

    “怪我。”喻时九的手指摸摸他丝滑的睡衣布料,顺着滑到应该怪他的地方。

    “我色迷心窍。”他一边不老实地动手,一边诚恳地辩白:“都是我哥长得太好看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喜欢跟大美人亲近。”

    “喜欢跟哥哥耍流氓?”喻舟夜犹豫片刻,暂时没躲开。

    喻时九的喉结又滚了几下,嗓子因为呼吸而干哑:“喜欢。我哥就是大美人,我没定力,我不正经。”

    他这样说,喻舟夜反而松开了他的脖子。

    喻时九的呼吸瞬间通畅,深深吸了几口气,又蹭着他哥,把脸钻喻舟夜耳根低下贴着。

    这样他会感觉,好像用呼吸,就可以一遍又一遍地亲吻他的白天鹅。

    “青春期没注意到你这方面,让你现在跟你哥干上了。”喻舟夜淡淡地说。

    “没干上。”喻时九伶俐地摸着布料底下愈发宽阔的轮廓:“别乱说,就是摸了下。”

    喻舟夜按住他的手臂:“想解决自己玩自己的。”

    “什么叫玩。”喻时九义正言辞道:“我从来没把这当做玩,我只是喜欢亲近我哥,有什么错。这也叫玩吗?”

    “那就把劲朝自己身上使。”喻舟夜道。

    “我不。我就想摸我哥的。”

    喻时九非常流畅地歪理邪说:“我天天放水,一低头就能看到自己的,有什么意思。我哥好看,那玩意儿也好看,我就爱摸好看的。”

    喻舟夜被这话他逗笑了,想跟他计较一番的深沉心情也被打破。

    喻时九总是能在他觉得不太对的时候,弄出来些不知道哪里来的自成一派的道理。

    “哥,你真的不觉得放松吗?”

    喻时九趁着他哥缓和起来的态度,顺杆往上爬,手指悄然勾开喻舟夜的睡裤:“你对我别这么提防。”

    “我不会提防你。”喻舟夜按在他手臂上的力道有了迟疑。

    “那你就放松。”

    喻时九毫无间隔地感受到满满当当握不住的热度,咽了咽干燥的喉咙,不紧不慢地低声道:“什么也别想。哥,青春期你没管我这事儿,现在也别管。我说过,别问我为什么,什么也没有。闭上眼,只有你和我,什么也别管……”

    喻舟夜微微蹙眉,少年显然是不肯罢休,还用行为和言语让他一同放纵。

    他侧过头和喻时九面对着面,变了调的呼吸让他的无坚不摧出现一丝裂缝。

    “为什么是‘B’。”喻舟夜的嗓音带上了他听过的,被染上情丝才会出现的性感。

    放松下来的手更给了喻时九通行证,对方如鱼得水般愈发大胆。

    静谧的夜晚能听到轻轻地、带着点黏腻地声响。

    喻时九很想叫他几声“哥”,又害怕这个字被叫出来。

    在这个不成样子,却会被喻时九算作为他们正在亲近的缠绵里,他过了良久,定定地对喻舟夜开口:“因为是Brothe。这是我哥哥。”

    话音散在黑夜里。

    散在他们隔得极近的呼吸里。

    喻时九在昏暗到不成样子的视线里,看到喻舟夜面上浮现出一抹沉痛。

    他心里跟着被刺了一针,继而带着狠毒的心,按在最刺激的地方,没前兆地去加重刺激,想生生让感官的欢愉将喻舟夜这抹沉痛冲垮。

    第44章 没救了 “乖宝贝,好了。”……

    黑曜石般纯净的眸子快要融化进暧昧不明的昏暗中, 喻舟夜鬓角渗出一层薄薄的汗水,呼吸也变得粘稠。

    喻时九却比他还要激动似的,仅仅是在他的身体上探索、触摸、掀起浪潮, 自己却比他还要沉迷。

    他垂着眼皮,几近恍惚抵住喻舟夜的额头, 错开喻舟夜高挺的鼻梁,呼吸和他不分彼此地粗重。

    “哥……”动情至深处, 喻时九忍不住喊了声。

    少年半闭着眼的朦胧眼眸,无疑让气氛再度灼热起来。

    他想要吻他哥。

    特别想。

    想到嘴唇和涨痛的部位一起闷闷地疼。

    喻舟夜比他清醒太多了, 他不了解今晚的喻时九为什么会这么投入。

    投入到, 如果不是他身处其中, 他也很难相信喻时九只是在对他用手。

    他投入的样子,就像是他们在做什么人类之间可以毫无间隙的事情。

    明明先前喻时九还能倒出来一大串的话, 来劝说他一起放纵下去。

    可直到他被挑动, 让喻时九还算规矩地为自己结束一次之后,对方跟上次大不一样。

    少年突然就翻身压上来, 撑在他上方开始不屈不挠, 不肯就此了事。

    甚至一次又一次地, 一门心思都放在他的身体上。

    他觉得不妥,要强行制止的时候,喻时九就会用额头蹭着他的额头开始撒娇。

    还是带着委屈的撒娇。

    喻舟夜适应了黑暗的眼睛去看少年的脸,只看见他迷离的神情, 和微张的、用来吐息的软唇。

    “小九。”喻舟夜有过发泄的嗓音, 带着特有的暗哑。

    喻时九抵着他的身体, 微微一抖。

    喻舟夜摸了摸他后脑勺的短发:“不闹了。乖……”

    喻时九极力克制住自己想要亲吻的冲动,因为得不到,所以只能靠抵额贴近, 来呼吸喻舟夜洒出的气息。

    彼此的吐息实体般交融,他会生出他们正在痴缠交吻的幻想。

    “哥,我没闹。”喻时九哑着嗓子说:“你很需要。它不想让我放手。”

    “是个男人被你这样弄,都不会没反应。”

    喻舟夜顺毛似地抚摸他的后背:“可以了,收拾收拾,睡吧。”

    “我睡不着。”喻时九像是在做测试,去测试他哥哪个点位会最舒畅,变着花样地琢磨抚慰,就差问出口。

    “这样会更快乐吗?”他问出来了。

    因为他感到喻舟夜这次完全成形的轮廓,来得比之前都要快。

    喻舟夜在粘稠的昏暗里和他对视。

    也许正因为这看不清的昏暗,和无法清白,又能一言以蔽之的异样,让他们的视线可以赤诚地相对。

    谁也没有避开。

    这次喻舟夜没有按下喻时九的头,他看到了少年在此刻的忍耐,还有渴望,以及沉沦。

    “哥,会吗?”喻时九在催促他:“有更爽吗?”

    喻舟夜感觉自己也快要不清醒了,他和他弟弟之间,不能谁都不清醒。

    他是兄长,更不能做不清醒的那个。

    但是他制止不了。

    制止不了好不容易养乖了的,肯跟在他身边的小狗崽,也制止不了小狗崽越来越锐利,要变成狼对他得寸进尺。

    还制止不了、喻时九嘴里正在问的“更快乐”。

    “小九,够了。”

    喻舟夜的鼻息和喘息乱做一团,压住他的后脑,不轻不重地抓着少年的发丝:“适可而止、嗯……”

    话到一半,是被喻时九给弄断的。

    少年的聪明劲,在这上面也能很快就找到门路,熟悉他哥的身体,就像是熟悉他自己的一样。

    甚至比他自己的还要熟悉。

    他是不会给自己这样完整小心地试探,又收放自如地把握,还能耐心仔细地找到他哥喜欢的方式和位置去重点关照。

    喻舟夜败在他这种重点关照里,抑制不住本能的冲击去配合。

    喻时九着迷地看着他哥也会松懈袒露的渴望,感受他哥愿意在他手里展现的主动。

    他自己都知道自己有多畸形,居然能因为这个,带来巨大的心里刺激,大到比他真实对自己动手的兴奋度还要高。

    以至于他都不觉得涨得疼了,反而是突破他现有阈值的满足感深深地涌上来。

    喻舟夜终于被他折腾地难以自制,按住他的肩头猛地翻身。

    天旋地转,喻时九看着他哥在他眼前,于是空出来一只汗津津、还带着黏腻的手去隔着睡衣抚摸喻舟夜的腰。

    可以用“玩”,用哥哥弟弟相互看见也无所谓,用喻时九所谓的“爱美之心,色迷心窍”来勉强解释他对自己身体的好奇心。

    却没法给这样缱绻的抚摸,安排上一个合理的位置来解释。

    “哥、它比你诚实。”喻时九的眼里,有先前没有的期待。

    “嗯。今晚四次了,你摸清楚了。”喻舟夜看不出喜怒地说。

    “摸清楚了,可是不够。”喻时九知道眼下的自己,正昭然若揭。

    “我们会到天亮吗?”他问。

    “快亮了。你就对我这么好奇。”喻舟夜说。

    “对。我对我哥,什么都好奇。”喻时九的手早就酸了,但是乐此不疲。

    眼看他哥的脸上浮现出几丝不同以往地享受,总好过听他质问。

    “哥,你下次,再在干这事的时候,按住人……”

    喻时九转瞬不移地看着他,一边再现他找到的,它会最喜欢的,一边跟着呼吸不稳地叹息:“别再、拿来审讯了。”

    喻舟夜轻轻皱眉,喻时九顿时心领神会。

    摸在他哥腰上的手也拿去火上浇油,如愿听到他想听的低沉地急促地喘息。

    这回,还是在喻舟夜肯配合他的契机下。

    “哥、你真好看。”喻时九眼里噙着一汪向往。

    喻舟夜闷声,胯骨重重地砸在他手里的时候,他还没忘记延续最后的余韵。

    俊美的一张脸上,已经挂了细汗,喻舟夜神色暗沉,却只有些无奈,拿餍足的声线道:“乖宝贝,好了。”

    喻时九忽然扬起脖子双肩抖动,腰身抽搐了几下,像条突然离水的鱼。

    过了会儿,他瘫在床上,这回彻底消停了。

    他完了……

    喻时九想。

    彻底完了,没救了。

    他一晚上,没蹭也没碰,都觉得自己真是变态到家了,就纯憋着那股劲,都能因为摸到他哥,变成忍耐地甜美地折磨。

    这就已经够扭曲的了。

    就在刚刚,他居然因为,他哥结束之后,对着他喊了一句“乖宝贝,好了”,他就他妈地直接上天了!

    喻时九胸口大起大落地起伏。

    喘着气,平复呼吸。完全平复不了自己的心。

    他哥的“好了”,说的是让他好了,够了,别闹了,乖一点,玩够了吧。

    他的身体,居然能把这当指令……

    他昏头了,他还从中得到了他自己真实动手都没得到的爽快,还得到了比他单方面蹭他哥还充沛的满足。

    就算是头脑发热听错了,也是他哥亲口说的。

    就对着他说的。

    还是在事毕,用那种性感得要人命的嗓音说出来的。

    他不知道要怎么圆场了。

    喻舟夜也看见他刚刚的样子了。

    喻时九整个人放空了一会儿,眼里的茫然渐渐褪去。

    视线再次聚在喻舟夜的脸上,不知怎么,他想到他今晚刚开始朝喻舟夜动手的时候。

    那时,喻舟夜因为听到他刻意为之的那句“是Brother,他是我哥哥”,所以面上呈现出的能刺到他心脏上的沉痛。

    喻时九脑子一抽,抬起黏糊糊的手心往自己睡衣上使劲抹了抹,然后再贴上喻舟夜的侧脸。

    “哥,我今晚就是憋久了。我没病。”

    喻时九笑了笑,喘着气说:“你可千万别笑我。”

    喻舟夜没回声。

    喻时九把气喘匀,然后一把掀开被子,里面又潮又热乎。

    他坐起来,够着去打开床头灯:“哥,要不你跟我去我房间睡吧。我不知道被子放哪,怎么换的,只会把它们都拆了扔一块儿。”

    灯一亮,他有些不敢去看喻舟夜的表情。

    出了这种不生气,不分场合,胡乱搭配信息的脑子,它就更不敢看他哥的表情了。

    但是他得开灯,得让这个不正常,显得正常。

    “小九。”喻舟夜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嗯?”喻时九下床站起来,去扯他那侧的床单,嘴里问着:“我们就这样放这儿,明天他们来收拾的时候会不会不太好?”

    喻舟夜倾身过去,握住他的手臂用力一拽。

    喻时九整个人跌回床上,还跌进了喻舟夜的怀里。

    他很快爬起来,喻舟夜倒是没有拦着。

    不过那目光让他抬不起头。

    他今晚,不管多放肆,多为所欲为,多得意,最后莫名其妙就因为喻舟夜一句完全被他身体会错意的话给送上了顶峰……

    这成为推翻一切的败笔。

    他在喻舟夜面前低垂着头。没有从床上站起来,也不能倒进他哥怀里。

    他都想不到喻舟夜能怎样看待他,又会问他什么话,让他节节败退。

    太煎熬了,喻时九不敢猜,也猜不到。

    喻舟夜放在他身上的目光,让他无处可退。

    他想提前结束这种煎熬,几次欲言又止,最后开口道:“哥,我真没事。都一晚上了,我有一次也很正常。”

    喻舟夜却道:“很喜欢我叫你宝贝?”

    喻时九顿了顿,抬起头,这事不想,也不能撒谎。

    “想。喜欢。”他差点语无伦次。

    喻舟夜似乎是在思考,然后道:“也喜欢我对你说话?”

    喻时九懵了下,瞬间明白。

    他哥看出来了。

    他哥什么都看出来了。

    操!

    他觉得嗓子都干得要说不出话了。

    喻舟夜是个体面人,喻舟夜给他也留了脸面。

    没直接说出来,“喜欢我命令你释放”这种能让他立马挖个洞钻进去的话。

    他哥给他下令,多日常的一件事。

    他出门都得给他哥发定位。

    但是这事,这、他这脑子在想什么啊!

    怎么就在他意乱情迷的时候,乱七八糟地组装了这种指令。

    关键、他这没出息的还他妈地听了。

    “去接点水吧。”喻舟夜说。

    “奥,好。”喻时九条件反射地动了身。

    拿起喻舟夜的水杯,接完水回来,递给喻舟夜,他才看到灯光下被他剥落的冷白色的莹润肌肤和……很是斑驳的大块小块。

    睡衣上也没能逃过一劫。

    他这样,站起来都会狼狈。

    也就是他哥,即便被他染上一塌糊涂的下流的东西,坐在那里,仍旧看起来是只纯洁的,只是被玷污了的白天鹅。

    他还是那么高贵。

    是自己,把他哥弄脏了。

    “自己喝。”喻舟夜提醒他。

    “啊?”喻时九回过神,“哥先喝,你嘴唇都干了,我自己去倒。”

    喻舟夜只能接过来,仰头都喝光了,喻时九还站在面前。

    “拿去给你自己倒,自己喝。”喻舟夜把自己的水杯还给他。

    喻时九这才走开,去给自己倒水。

    他脑子有点转不过来,他哥刚才那话,怎么就这么作罢了。

    他不再问问了吗?

    还有他哥,被他弄成这样。

    他摸的时候倒是爽了,最后的结尾那么差,那么潦草……

    尤其是他还干出没脸的事情,他哥还愿意让他亲近吗?

    他大口大口喝掉一杯,好像还不解渴,又给自己接一杯。

    刚喝了一口,喻时九就转身走回去,又去递给喻舟夜。

    喻舟夜轻叹口气,拿来喝掉一半,再交给喻时九,对方才喝掉剩下的一半。

    “哥,我是不是很煞风景。”喻时九说。

    “没有。”喻舟夜仿佛还在衡量他的行为,最终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这次好像是在安慰他似的,面上有了些温柔。

    “不管是什么,喜欢什么,你都是我弟弟。”喻舟夜道。

    第45章 甜牛奶 你俩怎么还好上了?

    什么叫做, 不管是什么?

    这个“是什么”又到底是怎么个事?

    喻时九一瞬间,特别想让喻舟夜把话都说清楚,说明白, 哪怕就是他没皮没干出来的事就摆在明面上来,也无所谓。

    脸上的热意到现在还散不去, 根本不敢想自己刚才做了什么。

    那反应是人能给出来的吗?

    都快要不科学了。

    正常的人类,可以做到这样的, 都得是有点儿什么特殊癖好的吧。

    那他的癖好就是他哥。

    他也不正常,他能重生就不正常。

    喻舟夜被他玷污了, 被他强行软磨硬泡让他放肆, 回头还得因为自己变态的身体来安慰自己。

    他哥可真温柔。

    喻时九花了好几分钟, 都没法把这情绪给平息了。

    他都意识不到自己居然可以到这种地步。

    他对他哥的欲望,是被两辈子的恩怨情仇一把火全烧着了, 铺天盖地。

    比他上辈子临死前点燃的仓库还灼热。

    喻舟夜已经下了床, 站起来姿态如常地取了更换的衣物,走进浴室里。

    把空间让给他来消化。

    他一身狼藉, 带着光.裸的双腿, 和皱皱巴巴被弄脏的睡衣, 乱了些的头发,依然举止优雅。

    举手投足间,一点儿都没有受到影响。

    就连把空间留给他,也是让他冷静冷静, 平息情绪。

    喻时九又想起来那股挫败感。

    不管是正当时, 还是事后, 喻舟夜就是喻舟夜,他永远那么游刃有余。

    他本以为,得到他哥的回应, 能让他哥情不自禁,就是一步飞跃,那可太稀有了。

    可是败在自己最后没出息那一下。

    让他暂时失去乘胜追击的勇气。

    他自己没脸面去戳破他刚才的异常,此时此刻,喻时九很希望喻舟夜能就此给他掰开了问他。

    下流、无耻、荒淫……什么都行。

    他想听他哥问清楚。

    总是问他为什么的哥哥,却不问了。

    早知道,他就不说那句话了。

    “别问为什么,没有为什么。”

    现在好了,他哥真不问了。

    什么也不问了。

    喻时九从自己衣服里翻出来一包烟,抽出一根咬在嘴里,看一眼被子里留下的还没干透的痕迹。

    喻舟夜爱用深色的床上用品,现在这个深色也完全掩盖不了上面经过的一整夜的折腾。

    还有凌乱的,因为尴尬和慌乱,掩饰和无措,羞耻和挫败,被他扯起来过的床单一角。

    走到落地窗边,打开厚重的遮光窗帘,把中间的玻璃推开一道缝,冷空气立刻将他周身的暖意驱赶。

    打火机一擦,喻时九在窗边深深吸了一口烟,过了肺再对着打开的缝隙吐出去。

    尼古丁让咽喉和肺部短暂得到宁静。

    他侧过身,忍不住再看一眼他和他哥不成体统地缠绵过的床。

    仿佛还能见到那只美丽的白天鹅,被他玷污之后,坐在床上的样子,和对他的温柔。

    喻舟夜好看到惊心动魄。

    腿上的肌肤印在深色的床单上,更白了,伴随着一身被他弄得满是下流的混浊,他那会儿不忍多看,脸上也烧得不敢多看。

    不成体统的是他,一次次按着喻舟夜不休至的是他,把这当做是一场缠绵的也是他。

    他闭上眼,还能清晰地浮现出他哥被他折腾到极点,终于翻身按住他的力道,有粗重的气息,还有他肯给自己的配合……

    这样也好,那样也好,问也好,不问也好,他哥还是配合他了不是吗?

    还是主动砸在他手里了。

    一不留神让烟雾呛住,喻时九捂住嘴咳嗽几下。

    手心里的粘稠已经干掉了,他也不着急去洗掉。

    低头看一眼自己压根没碰,就因为喻舟夜一句话释放出来的东西,布料上留着若隐若现的痕迹,喻时九突然随着寒冬的冷气笑了笑。

    都这样了,他还怎么给喻舟夜当弟弟啊。

    他很想当好喻舟夜的弟弟,当好喻家的儿子的。

    他什么都想要。

    一根烟的时间结束,喻时九拿他放在喻舟夜房间的玻璃杯接了点水,把烟灭在里面。

    打开垃圾桶,倒了进去。

    再将床上的床单被套都取下来,揉成一团丢在一旁。

    然后从喻舟夜的柜子里找了半天,才找到一套应该是用来换的,废了些劲才把床单铺好,再给枕头被子都换上。

    他没干过这些,弄完也是不算平整的样子。

    不过上午要来打扫的人会给他重新换上,再将屋子恢复原样的。

    做完这些,喻时九估摸喻舟夜也快结束了。

    他拿上自己的衣服,打开房门下楼,走回自己的房间里。

    ·

    “喻少,你这个……喻家不是就有几个私立医院吗?”江城拿着手里两个贴了标签的样本密封袋,对着光看了又看,里面就两根头发丝。

    “我去办,说不定一查,还是得去你们家医院。”他说。

    “不白干。”喻时九说:“两万,帮我跑个腿。”

    “卧槽!”江城肃然起敬:“我一个月零花钱也就这么点,尤其我有了这别墅之后,他们怕我胡来,拨款直接减半。”

    “够花吗?”喻时九问。

    “还行。够花。我现在也没干别的。”江城把样本放回文件夹里,封上口:“要是谈恋爱的话,估计就不够花了。”

    喻时九点点头:“那你看上了告诉我,我给你打点。”

    “喻少。”江城把身体放倒在沙发靠背上,脑袋直接凑喻时九跟前:“你这是想做我的再生父母啊。”

    喻时九笑了下:“要不你喊我一声爸?”

    “那不行。”江城说:“这一下就给你叫老了。还是哥吧,九哥。”

    他是喻时九的发小,是上辈子从最初到最后,都对喻时九别无二心的好兄弟。

    喻时九一直声名狼藉,四处树敌,只有江城不论对错,都站在他身边,没少跟着他和他哥作对。

    江家后来跨界的生意失败,江城实力不济,没能继承好家里的产业,被江家带着离开滨海移民国外。

    喻时九总觉着,江城上辈子,是跟着自己混坏了。

    他们之间不乏会面临各家的利益纷争,还有明里暗里要和喻家斗下去的错误决定。

    他一意孤行,江城也跟着。

    喻时九感觉自己也没那么年轻,活过一辈子的人,活得再烂,也不会年轻到哪里去。

    “我看我们这辈的,这个年纪都开始跟家里做事了。”喻时九问他:“你没跟你爸去走走关系?”

    “我爸最近老不着家,天天跟人琢磨要给厂子换个地址,换批设备什么的,我妈不看好,不同意。”江城把甜牛奶打开,递给喻时九一瓶:“两个人正打架呢,等他们打完了再说吧。”

    喻时九顿了顿,问:“你怎么看?”

    “什么?”江城说:“你说换厂子那事儿啊?”

    喻时九:“嗯。”

    “我觉得,我妈说得对。”江城实实在在开口:“其实我感觉我家的运气,到我爸年轻时那会儿,就用完了。”

    他脱了鞋,两脚盘在沙发上坐着,口吻如常地跟喻时九提起来,面上却没有平时的热闹,安安静静地。

    “我自己几斤几两,我心里清楚。你看你,还能考上箐英,还天天去你哥手底下干活。”他说:“我觉得我们家,只要别作妖,也别指望我以后能开疆拓土,更别跟我爸似的,都一把年纪了突然抽风要换厂子,就本本分分地吃老本,钱我这辈子花到死肯定没问题,还能勉强给我下一代留下点遗产。”

    他看看喻时九,短短的两年,和他一块长大的对方,忽然就变得格外成熟,甚至还很稳重。

    跟他以前完全不相符的样子。

    江城跟他一块长大的,偶尔也会觉得喻时九有点陌生。

    “九哥,我不像你。你看你,说开窍,一晚上的时间好像就开窍了。什么都去干,什么都能干。学习,你哥的生意,一个不落。”江城摇摇头:“我不行。我就安安稳稳地,我爸千万别老了突然败家,我也别败家,我们家还能舒坦到我下一代。”

    “不会的。”喻时九听完,手里的冰冻过甜牛奶,已经被他手心捂成常温的了。

    “我也祈祷我们家别出幺蛾子。”江城说。

    喻时九转过头看他:“放心,你叫我一声义父,以后你有了事,我肯定帮你。不会让你这辈子穷困潦倒的。”

    江城看他的眼神有些以前没有的认真。

    对视几秒,他扬起平时的笑意:“好嘞。等着义父以后捞我一把。”

    “所以干不干。”喻时九拿下颚朝茶几上的文件袋示意。

    “干啊。”江城拍拍胸脯:“包在我身上。你着急吗?不急的话,我给你寄去外省鉴定吧。”

    “都行。”喻时九说:“没名字,送哪鉴定都一样,”

    “这东西鉴定,很少有人真用自己名字的。也不是什么光鲜的事情。”江城说。

    的确不光鲜。喻时九想。

    他不是喻家的儿子,还享受了喻家所有的人善意和溺爱,像个偷走所有人幸福的强盗。

    曾经还是个会狠狠背刺伤人,养不熟的白眼狼。

    “那我今天晚上就去问。”江城说:“避开你们家的话,就本地的小型鉴定机构,过年都放假了。我印象里,好像能找着人,实在找不着,我再去你们家的。”

    “嗯。”喻时九把手里的甜牛奶翻过来,上面全是看不懂的字符,还不是英文。

    “好喝吗,这个。”他问。

    “我觉得好喝,算我喝过的第一。”江城说:“你喝一口就知道了。”

    喻时九:“我不喜欢牛奶。尝不出好不好。”

    “那你还问。”江城顿了下,反应过来,惊讶道:“你恋爱了啊,九哥?”

    喻时九正在琢磨,要不要给他哥办公室里放点甜牛奶,方便他不回家的时候,喝了酒能给胃里来点甜的。

    他哥经常中午应酬,下午回公司就接着上班,叶子婶有时候都来不及给他准备养胃的食物,倒是程珂每次都很准时的送过来熬好的中药。

    不过那些药啊,药膳啊,都不是甜的。

    甜牛奶是喻舟夜唯一喝过的甜的东西。

    听到江城这话,喻时九莫名笑了下。

    “你从哪看出来的?”他说。

    “你自己又不喝这个,还问我,肯定是有人喝啊。”江城说:“不是为了给小姑娘备早餐,总不会是给你哥问的吧。”

    喻时九不知哪来的一股劲儿,不想否认。

    他抬起头,看着江城道:“嗯。给我哥问的。”

    “……我靠,我靠靠靠靠!”江城震惊了,简直头皮发麻。

    “你跟你哥关系好到这程度了吗?”他险些都语无伦次了:“喻少,我可是听着你骂你哥长大的啊,你俩怎么还好上了?”

    “没好上。”喻时九说。

    “肯定不能好上啊!我没说那个好上。”江城差点被他绕进去:“不是,我就说的是你和他,怎么还……”

    “不能好上。”喻时九掂了掂手里的牛奶瓶,重复一声。

    然后垂眼看着乳白色的甜牛奶在里面摇晃,他接着一句句道:“他是我哥。然后呢?怎么还什么?”

    江城察觉到一丝不对味。

    具体是哪里,他说不上来,但是喻时九的反应,让他有些不自在的感觉。

    不是对着喻时九这个发小,也不是对着他也没接触过的喻总,而是喻时九提起他哥的神情,还有语气。

    “怎么还突然天下第一好了。”江城表情复杂:“你和我才是天下第一好的。”

    喻时九笑了,抬手搂住他的肩膀,用力拍拍:“你是我天下第一好的好朋友。”

    “你怎么不叫我好兄弟了?”江城狐疑看他:“这称谓也安排给你哥了?”

    “还真是。”

    喻时九想了想,如实道:“不管是好兄弟,还是兄弟,我都只有我哥。”

    江城忽然有股发自本能的,让人有些恐惧的预感。

    他把文件袋拿起来,看看喻时九,再看看文件袋。

    “这里面装得,该不会是你和你哥的样本吧?”他问。

    喻时九只让他办事,没说过为什么,是谁,江城也从不会问这些。

    然而这次,他猜对了。

    还猜的是最不该问的。

    “不是。”江城换上一脸费解:“你既然都跟你哥关系这么好了,还鉴定这个干什么?”

    “你爸都走了,现在喻家他说了算,你就算是查出来他不是喻家人,也赶不走他的。”江城焦心道:“权势这东西在谁手里,谁说了算。你爸都走了,你们俩就是鉴定结果不匹配,都说不清谁是假货。”

    他皱眉道:“何苦给自己添堵呢。而且你对你哥,不是很上心吗?”

    喻时九好一会儿没有做声。

    最后他只道:“到此为止,你办事就行。”

    江城叹了口气:“你放心,你的事,我肯定不会告诉别人。我就是觉着,你日子好不容易好过起来了,给自己添堵,多难受啊。”

    喻时九笑得轻巧:“还不知道到时候是谁给谁添堵。”

    “你想给你哥添堵啊?”江城凑过去。

    说完就在喻时九的眼神中闭上嘴,拍拍自己的嘴道:“我多事。我就是关心你,绝对不说出去!”

    这东西,肯定是要给喻舟夜添堵的。

    但是喻舟夜给他添堵,添得他大过年的都没回家。

    自从那天之后,到今天的除夕。

    江城爸妈在家里打架,他躲自己别墅里回避战场,喻舟夜在家里陪林婉清。

    就他,他有家都没想好怎么回。

    他知道这事从头到尾就怪他自己。

    想是想的,想他哥都想死了。

    但是要命也是真要命,他还没想好怎么处理他和喻舟夜接下来的进展。

    喻时九没谈过恋爱,但是他想,他和他哥,八成是比小情侣谈恋爱要稍微复杂一点。

    “九哥。”江城在他身边坐了一阵子,忽然问到:“你是不是对你哥,有点那个意思?”

    第46章 除夕夜 我会接你回家。

    “九哥。”江城在他身边坐了一阵子, 忽然问到:“你是不是对你哥,有点那个意思?”

    他自己问得都不自在,毕竟他和喻时九是好兄弟, 这俩可是货真价实的真兄弟。

    “哪个?”喻时九看向他,幽幽道。

    这眼神让江城更害怕了, 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搓搓胳膊肘:“我也没别的意思。九哥,你别在意, 我就是感觉不太对劲。”

    他坦诚道:“我就是那么一想,有点害怕。我对你没意见, 可能就是本能, 生物本能。”

    喻时九没承认, 也没否认,只是问他:“你觉得恶心吗?”

    “嗯……”江城好像细品了一下, 又看一眼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

    哦, 不对。现在好兄弟这名号已经被喻时九的哥给占领了。

    他们是好朋友。

    他这次思考的有点久,毕竟他们的关系, 是板上钉钉, 货真价实的兄弟, 不是能在这事上拿来开玩笑的。

    就连江城自己,刚冒出这种隐隐约约的预感时,都浮现出本能一丝恐惧。

    “换成别人,我估计会膈应一下。”江城直接把喻时九打小到大的样子都想了一遍, 然后道:“不过我们一起长大的, 虽然现在你变了不少, 但是你要说你对你哥真有那什么,我也不觉得恶心。”

    “真的?”喻时九问。

    “保真啊。”江城说:“我就是一开始吧,我觉得不对劲的事情, 不敢想,你知道吧。这事儿,它不普遍,我当他是你亲哥呢,就那么害怕了一下。”

    “就一下!”他对天发誓:“我绝对没有藐视任何人的意思。更何况我们俩可是好兄……不对,是好朋友!好铁子!”

    “那你说,我哥会觉得我恶心吗?”喻时九忽然道。

    这话砸在地板上,电视机里载歌载舞的除夕晚会都没能压过这声巨响。

    江城好半天来了一句:“九哥,你来真的啊?”

    喻时九没说话。

    江城感觉自己应该换个思维了,因为他们喻少,好像还真是来真的了。

    “我不知道你和你哥具体什么情况,更不了解你怎么就一下子对仇人有那个意思了。”他琢磨着说:“不过你对你哥这么上心,他肯定对你也不错。既然他对你不错,应该不会觉得你那什么的。”

    “他不是我的仇人。”喻时九淡淡道。

    “哈?”江城懵了。

    喻时九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跟江城说这个。

    可能是他重生以后,无人能消解,更不能对其他人诉说。

    喻舟夜,是万万不能的。

    江城和他的关系靠得住,江城这张嘴也很牢。

    而且……他知道,他不喜欢别人再对他哥有误解了。

    他误解了喻舟夜前前后后几十年,两辈子,差点就要把这辈子也错过了。

    他心疼他的白天鹅,不想再从别人嘴里听到他哥不好的话。

    就算是说他哥是他的仇人也不行。

    他哥会伤心的。

    虽然白天鹅的伤心,也从来都不会显露出来。喻时九就是知道。

    他哥的皮肤是柔软的,呼吸是温暖的,整个人从里到外都是真正纯洁善良的那个。

    喻时九其实很想昭告天下,他和他哥天下第一好。

    但是他现在什么也不是,无人在意他的言语。

    他唯有好好努力,站在他哥的身边,并肩而立,他的话才会有分量。

    别人才会说,你看他们,小时候水火不容,现在是喻家天造地设的一对兄弟。

    别人才会说,他和他哥,手足情深。

    “他不是我的仇人。”喻时九再次道。

    江城不解道:“你们……他不是你爸的私生子吗?”

    喻时九没接话。

    只是把他捂热的甜牛奶,用手机拍了张,扫了扫。

    没扫出来。

    “这是我家打算卖的货,国外空运过来的,说是加了什么营养元素和高级的什么糖。”

    江城说:“网上买不了,渠道专供。你喜欢我让他们给你家按日子送货就行。”

    喻时九:“好。”

    “你家几个人喝啊?”江城说着就翻开通讯录发消息。

    “两个。”喻时九分配着:“一个送家里,一个送公司总部。”

    “你不是不爱喝吗。”江城随口接了句话,把地址和人数发过去。

    “给林阿姨买的。”喻时九道:“喻舟夜他妈妈,林婉清。”

    “……我、卧槽。”江城在大年三十这天被他接二连三的重磅消息给轰炸了。

    “你对你哥,不是一点儿意思吧?”他说:“爱屋及乌啊这是。”

    虽然很是震撼,他还是说着话就在信息上补发:“算了,我订三个人的吧。你哥和那个林阿姨,家里两份,你哥办公室我让人单独送。”

    “这个比蓝海湾的甜牛奶好喝吗?”喻时九问。

    “您真细心。谁被您看上真是福分。”江城郑重地拍拍他的肩头:“一百个放心,肯定比蓝海湾现在用的牌子好喝。下个月这个甜牛奶就正式上货了,蓝海湾也得从我们家拿货。”

    喻时九点点头:“那就行。”

    江城看他的神情,从震惊,到佩服。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这种胆量对哥哥下手,他哥还是个声名显赫的家族掌权人,集团大总裁。

    看样子,喻时九还真是付诸行动在做。

    到最后,除夕夜的联欢晚会要播完了,屏幕里的一众演员和歌手们正站成一排正共同倒计时。

    江城看着大年三十,还没回家的喻时九,突然涌上一股惆怅。

    以前都是他不想回家,所以自己来陪他,今年是他自己要过来的。

    “九哥。”江城道:“以后你要是跟你哥有什么事,你没人说,可以跟我念叨念叨。”

    喻时九看着电视屏幕:“嗯。”

    “你对他有意思能聊,没意思了我也不会笑你的。”江城说。

    喻时九:“嗯。”

    “九哥。你们是不是吵架了?”江城问。

    喻时九挑眉,转头看过去。

    “我就瞎猜的,谁让你大年三十不回家。”江城说。

    喻时九过了几秒才道:“你猜得挺准。”

    “等你想说的时候直接找我就成。”江城直言:“我只是不聪明,也不傻,看得出来你不想提。”

    喻时九又呆坐了一首难忘今宵的时间,语气有些不符年纪的寂寥。

    “我是我哥的仇人。”他说。

    江城转过头,脑子飞速运转起来,上一句,喻时九不是还说,他俩没仇吗?

    啊……想明白了,是喻总不是喻时九的仇人,反过来了。

    他正想夸一句,出息了,干这么大一票,就听见喻时九轻轻地说。

    “我哥是我的恩人。”

    除夕夜的联欢晚会放完了结尾字幕,江城叹了一句:“要让把你当仇人的人对你有意思,和对恩人下手这种事,我以为只能在电影和小说里看到。”

    “九哥,你活得太精彩了。”他说。

    喻时九笑得落阔:“我恩将仇报。”

    对我哥起了歹念,也是我恩将仇报。

    ·

    电视里的晚会结束,城外的烟火却开始响起。

    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若隐若现的。

    江城的手机响了,是他爸打的电话。

    喻时九保持安静,走到大厅的窗户旁,一打开,就是一阵冷风,他又合上。

    不过那一瞬间,他听到了稍微明显一点的烟火声。

    “九哥,我爸要过来。”江城接完电话跟他说:“你要跟我们一起过年吗?我让他把你带上。他说要带去我妈老家,两个人吵架直接给我妈气回家去了。”

    喻时九站在窗前,没立刻回答。

    江城走过来看了眼窗外,恰好有几声闷雷似的烟火声从远处传来:“我这儿不是市中心,但是离郊区也挺远的,看不到烟花。你想看,刚好我爸来了,我们一起去我妈老家,郊区能放。”

    “我不去了。”喻时九走回沙发,拿上自己的外套。

    “你回家吗?”江城说:“我送你回去。”

    “你会开车?”喻时九问。

    江城:“会啊。”

    这喻时九倒是有点惊讶的:“你有驾照吗?”

    “没有。”江城笑道:“所以我只能叫车。管家回去过年了,这儿我不常住,除了保姆,没人一直在。”

    “你意思是,你叫车,跟我一块儿坐回去,再自己打车回来?”喻时九说。

    江城点点头:“对啊。不然你一个人多冷清。”

    喻时九看了他一会儿,道:“吃饱了撑的。”

    他左手往兜里一揣,摸到烟盒和打火机拿出来,一边往外走:“跟你爸妈好好过年,我回家了。”

    “哎!”江城在他身后喊:“九哥。”

    “怎么了?”喻时九刚咬上烟,吐字不清地站在门口朝回看。

    “祝你新年快乐!万事如意!”江城说。

    喻时九笑了笑,把烟拿下来:“谢了。你也是,新年快乐。”

    刚一走出门,冷风就往他敞开的羽绒服里灌。

    喻时九低头把烟点上,放好打火机,然后才把外套拉起来。

    郊外的烟火声断断续续地响,有时候噼里啪啦的,有时候忽然砰——!地一下。

    他从未赶过这样的热闹。

    上辈子过年,自从他爸走了以后,一半儿是跟江城过的,剩下的一半儿是自己过的。

    手机里那几天总是会有不少喻舟夜发来的消息,他嫌烦,更嫌这人和林婉清都恶心,所以看也不看全删了,还拉黑号码。

    只有需要的时候,才给他哥放出黑名单。反正不可能是在除夕夜这种很具备仪式感的时间段里。

    这辈子,前几年他讨厌林婉清那会儿,他们一个桌子上吃饭都不可能,更别说过年。

    他哥是个孝顺儿子,过年都是陪着林婉清在三楼,他们正月好像还会出去几天,大概是陪林婉清去看望父母。

    后来他喜欢跟他在一块儿,过年他哥一边陪林婉清,一边要安抚他的情绪,尽量也会在大年三十给他打电话,发个消息。

    就楼上楼下,搞得跟相距千里一样。

    不过那会儿,他也挺开心的。

    他那时候,真想做一个好弟弟,哪怕他不喜欢林婉清。

    所以哪怕他没跟他哥一起过年,他也会呆在家里。

    这样,他知道,他哥就在他楼上,他们同一个空间,同一个时间里跨年。

    一起迎接新春。

    然后就到了今年。

    他本来以为,这会是他最好的一个除夕夜。

    最好的、和他哥能坐在一起跨年的除夕夜。

    他哥很孝顺,林婉清很是个很好的人,他们一起不干别的,就看个春晚就行。

    今年的春晚,真无聊啊。他爸还没走那会儿,每年春节总会看。

    他不爱看。

    但是他盯着他爸,这样以防他爸趁机在这么重要的时刻,不陪他,去给林婉清他们母子打电话。

    烟烧了一大半,喻时九感觉嗓子有点苦,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苦。

    明明所有人都苦,就他不苦的。

    他不知道的时候,他就想他哥了。

    他哥什么都知道,什么都会。

    可是他也没法告诉他哥,他的前世今生,他的每一个除夕夜。

    快走到别墅区的门口,喻时九站在垃圾桶旁边,把烟抽完,正想再点一根,抽干净了再走。

    眼前忽然亮起一束光。

    是车灯打在门外的道路上,他这才看见,黑暗里,在门口停着一辆轿车。

    通体油亮的黑漆,流畅的线条,是辆好车。

    那车也不走,车灯就这样亮着,仿佛是在给他照亮前路。

    喻时九忽然心里一动,还没点上的烟扔进垃圾桶里,眯起眼去看驾驶座上的人。

    鸣笛声响了一下。

    很克制,也不催促,只是告诉他,是这里。

    你可以回家。

    我会接你回家。

    我来接你回家。

    喻时九嗓子里的苦,忽然变得酸溜溜的,鼻尖也酸起来。

    他没有立刻跑过去,他们隔着车灯静默地对峙。

    最后他吸了吸鼻子,让自己看上去跟以往没什么不同,不紧不慢地走过去。

    就像他刚刚得知自己的身世,好几天在外喝酒,发泄,堕落,最后抓到心里那点光,他想要他哥的光,一个人失魂落魄地走回家一样。

    喻舟夜那时候,纵使他犯了那么大的错,被自己气成那样,也会默默地为他亮起一束回家的光。

    保护着他,守护着他。

    陪伴着他。

    就像是喻舟夜在海崖赛车那回,把生命都抛干净了,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仍然是“赢了就带你回家。”

    他再次拖着步子走过去,越近,心里就越是说不出一股难过和酸软。

    他哥给他的好,滚烫的,温柔的,没底线的,无所不在,无所不能的。

    他伸出手,都怨恨自己怎么能糟蹋。

    一步步到了驾驶座的车窗旁,喻时九轻轻喊了一声:“哥。”

    喻舟夜放下车窗,看见他的眼里,仿佛在肃杀的冬日,被潺潺溪水流淌过。

    第47章 你要等到天亮? 我有病。喻舟夜,你也……

    “哥……”喻时九看着他, 轻轻地喊。

    生怕惊动了这个童话般的除夕夜里,架着南瓜车来迎接他的王子。

    他觉得自己变得软弱了,变得、没那么心如铁石了, 不然为什么眼睛里进了沙子,只想流泪。

    这可太丢人了。

    他哥给他撑起了一片天, 为他搭建了一个温暖的巢,再给他套上了一层层地最坚硬的铠甲, 让他上天入地,为所欲为。

    可这么多年以后, 他哥也终于成为了他的软肋。

    至此, 会有人带他回家, 他不再是一个人了。

    “玩够了吗。”喻舟夜说。

    喻时九抿紧唇,鼻尖狠狠吸了几口冷空气, 想让自己看上去正常点。

    可是一开口, 嘴唇就软下来,口腔里的气息热乎乎的, 他不知道为何今夜如此脆弱。

    “嗯。”所以他闭上嘴, 用喉咙应了一声。

    “上车。”喻舟夜给轿车点上火。

    喻时九动动僵住的双腿, 走过明亮的车灯,做进了副驾驶里。

    喻舟夜开车的技术很稳,除夕夜的街上,人迹寥寥。

    穿过平时最为繁华的商业区, 此刻只有新春的标语在高楼大厦的楼体上静静地滚动。

    偶尔能听到远处那些没有停歇的, 从郊区传来的烟火声。

    一路走过的红灯笼太多了, 城建在这上面总是做得很好,让除夕夜没有家可以回的人,也能看到城市的新春。

    喻时九转头看看正在开车的喻舟夜, 可他现在有家了。

    “你怎么……没陪林阿姨过节吗。”喻时九的视线没勇气撞上去,撇开放在眼前一个个往后退去的小红灯笼上。

    “晚会看了一半,我妈妈说不知道你在哪里跨年,今年降温了,外面冷。”喻舟夜说。

    “所以你才来找我吗。”喻时九说。

    喻舟夜口吻淡淡地:“你认为呢。”

    “我认为、我去哪里,你怎么会不知道。”喻时九从那么尴尬又不知所措的局面消失了两天,面对给他台阶下,不在意这个,还在除夕夜跑出来接他回家的哥哥,一旦开了口,情绪就无法抑制。

    荒唐的是,这一切的前提,还是他自己心怀歹念,主动对他哥上下其手,软磨硬泡,甚至拿着他哥对他的宠溺和纵容来强迫他。

    “林阿姨,她在家跨年吗。”喻时九说。

    喻舟夜:“嗯。”

    “这么重要的时候,她一个人……”喻时九话到一半,突然止住。

    那喻舟夜呢?

    他在江城的小区门口停了多久了?

    晚会的一半,他正在温暖的别墅里,和江城交代他会用来刺伤他哥的亲缘鉴定。

    而他哥,从母亲的身边跑出来,独自坐在车里,没有音乐,没有热闹,没有陪伴,没有一丝人情味,待在一个人冬夜里等他走出来。

    带他回家。

    他压根就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走出来,甚至今晚会不会走出来。

    他在这么寂寥又寒冷的地方,悄无声息地独自走进了新的一年。

    “叶子婶在陪她聊天。”喻舟夜出声打断了他的思考。

    喻时九转过头道:“那你呢?”

    喻舟夜似乎有点意外,面上滑过一点犹豫。

    正巧,东边的郊外传来一声明显的烟花炸开的声音。

    车开上高架桥,喻时九和他哥一起看到了遥远的郊外,星空上出现了璀璨的烟火。

    接二连三的烟火声,将喻舟夜那一抹短暂地给不出解释的沉默和犹豫给掩盖过去。

    喻时九听见他哥说:“所以我没法带你去看烟火了,我得带你回家。妈妈会在家里等我们。”

    喻时九那阵压下去的鼻酸没有预兆地涌上来,不肯罢休道:“万一我今晚不回家呢?”

    “江城叫我和他一起过年,跟他去他妈那儿,我差点就去了。我去了你怎么办?”他厉声道。

    喻舟夜:“……”

    “你要等到天亮?”喻时九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冒出来热意,一点儿不想给他哥体面,追究道:“啊?你说话啊,喻舟夜。”

    “如果我今天没走出小区,你怎么办?你他妈车里连个灯都不开,你是在坐牢吗?你要等到什么时候?一个人跨年有意思吗?你不嫌冷清吗?你到底是什么做的啊?你不知道疼是不是?”

    车从高架下来,直转进入了他们要回家的路上。

    越靠近家,路上热闹的灯火和过节的气氛装点,就更为浓烈。

    红的黄的灯火,打进车里,印在喻时九的脸上。

    少年只知道一股脑地发泄,毫不在意灯火已经在他眼里成了荧荧闪烁的一汪秋水。

    “你给我说话,喻舟夜!”喻时九提高的声音,和他面上柔软的神情格格不入。

    过了会儿,喻舟夜将车靠边停下,没有开灯。

    他转头对上喻时九清澈锐利的眼眸,淡然道:“可是你出来了。不是吗?”

    “是你想要回家的,所以我会来接你。”他说:“我不会逼你做任何你不想做的事。”

    喻时九收住自己哽咽的呼吸,清楚道:“因为我是你弟弟。”

    “嗯。”喻舟夜说:“因为你是我弟弟,我不会让你受一点委屈。”

    那你呢?

    你他妈不委屈吗?

    喻时九想把他压在墙上,想把他扒光了摔在床上,想揭开他这身永远那么游刃有余的表象,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

    人都有七情六欲,有爱恨离愁,为什么喻舟夜就永远能把所有的好的、温柔的、温暖的、珍贵的一切,全部都给他。

    他自己呢?他留给自己的是什么!

    我有病。喻舟夜,你也他妈地有病。

    “想回家吗?”等他闹完了,喻舟夜问他。

    喻时九梗着脖子,深深吸了口气:“你能不能开快点。”

    “不能。”喻舟夜说:“这条路全是摄像头。”

    喻时九被呛得又想哭又想笑。

    他解开安全带,侧过身去,一把抱住他哥。

    喻舟夜过了两秒,伸手在他后背拍了拍。

    喻时九顿时抽抽两声,紧紧抱着喻舟夜的肩膀,低头埋在他哥脖子里模糊地喊:“哥——”

    喻舟夜:“嗯。”

    “哥。”喻时九说。

    喻舟夜平平稳稳地应:“嗯。”

    “哥……”

    喻时九在这个节日里,感到了这么几十年,都没有过的,属于家的,属于他们兄弟的,属于他不可诉之于口的亲爱的人、深厚到无可比拟的感情。

    他不知道喻舟夜会在这个合家团聚的冬夜里,孤独寂寥地等待多久。

    一如,他不知道那么多年里,那么多的每一秒里,他哥给了他多少无条件的纵容和不求回报的付出。

    “又不急着回家了。”喻舟夜摸了摸他的头发。

    喻时九闻到他哥身上让人着迷的味道,用灼热而一塌糊涂的气息凑上去。

    几滴泪水将他印在白天鹅侧颈上的亲吻,浅浅地掩盖。

    “有哥真好。”喻时九用手在背后抹掉他软弱的眼泪,松开怀抱道。

    喻舟夜的脸沉静在幽暗处,轮廓像世界的艺术遗址里那些绝美的雕像。

    他纤长的眼睫微微一动,这艺术活了起来。

    喻时九如实道:“哥,你好漂亮。”

    喻舟夜深深看进他打湿过的双眼,稍作迟疑,抬手用指尖轻拂他湿透粘在一起的睫毛。

    他们离得很近,喻时九跟着闭上眼。

    那指尖的温柔,仿佛是一个吻落了上来。

    “抽烟了。”喻舟夜打破了他的幻想。

    喻时九睁开眼,才意识到刚才的样子,太像在邀请享用。

    不过他们连手都没牵过,哪里来的邀吻呢。

    “嗯。”喻时九说:“没抽多少。”

    “你不喜欢烟味?”他去看喻舟夜的脸色,看不出什么。

    “不喜欢你抽烟,伤身体。”喻舟夜说。

    “好难得。能听到我哥把一句琐碎的话重复利用。”喻时九说。

    “你不爱听?”喻舟夜面色不改地问。

    喻时九:“……爱听。”

    而且,还很喜欢。

    喜欢你念叨我,喜欢你命令我,喜欢你管束我。

    想到这个,喻时九又想起来那个天没亮的清晨,他仅仅因为他哥对他讲了一句话,就到达顶点。

    过了两天了,这件事也变得没那么难以接受了。

    因为给他身体带来错觉的命令的,是他哥。

    是喻舟夜,那就什么都可以。

    甘之如饴。

    他不能让他哥知道,他有多下流。

    这件事他居然也可以一再回味。

    “新的一年,少抽烟。”喻舟夜说:“好好上学,健康,平安,快乐。”

    “这是你的新年愿望吗?”喻时九问。

    “其中之一。”喻舟夜坦诚道。

    “为什么不让我戒烟。”喻时九说:“这样你应该更满意。”

    “平时应酬,跟某些少数人打交道,避免不了。”喻舟夜说:“你也快成年了,这种事,迟早会学会。”

    “会抽烟,也可以会戒烟。”喻时九说:“你跟人应酬就从来不抽烟。”

    “我让你戒了,你做得到吗?”喻舟夜问。

    喻时九沉默片刻。

    戒烟,从他上辈子十六岁第一次偷偷抽他爸的烟,再到后来吃喝玩乐一样不落,就从来没想过。

    重生后,他对这些的欲望一样都不强烈了,能维持住一个好弟弟的形象,放在十七岁才开始抽他这辈子第一根烟,已经着实难得。

    抽烟对现在的他来说,只是排遣情绪的一点手段。

    他不能告诉别人的秘密,他真正的来历,他积压的前尘过往、今时今日,他有时候心烦,都需要一点能排遣的机会。

    与其说上瘾,不如说是成了他的习惯。

    “我不知道。但是我现在肯定做不到。”喻时九诚实道:“有时候,我需要一点……让自己冷静的时间。喝酒实在是容易打扰我思考的方式,只能让大脑也跟着糊涂。我不能在这种时候糊涂,这样太浪费时间了,还会影响我的判断力,我得保持清醒。”

    他没想到他可以跟他哥说得这么直接:“抽烟就没那么多事儿,能让我冷静一点。也不会影响我的思考。”

    喻舟夜按在他的发顶上,晃了晃:“你才十七岁,有什么问题可以告诉我,我来解决。”

    “哥,你也是十七岁的时候继承喻家。”喻时九说:“你那会儿好几次差点胃出血,要我说出来吗?”

    喻舟夜却没有立刻接话,喻时九感觉自己说错话了。

    那是他哥的担当,和一步步走过来艰辛,他不应该用来怼他哥的。

    他不孝顺。不是乖巧的弟弟。

    喻时九想着就直接道歉:“哥,对不起,我……”

    喻舟夜却道:“我做这些,就是为了你可以不需要来做。”

    喻时九愣住了。

    喻舟夜理所应当道:“这些事对我而言,不是最重要的。它们存在的意义,就是让你和妈妈能过得好,让喻家能走下去。”

    这是喻舟夜第一次,肯对他说心里话。

    他所作所为,比这几句轻飘飘的言语,要沉重太多,以至于喻时九都觉得世上没有什么表彰和赞誉能配得上他哥。

    “哥。”喻时九说:“我答应你,我会少抽烟的。”

    “好。”喻舟夜重新起步,带着他往家里驶去。

    路上,喻时九再也没维持住先前上车时的沉默,眼睛直接长在他哥身上了。

    要不是他哥要开车,他还想拉着他哥手,扣住他哥的手指缝,再不济,拉住他的衣摆也可以。

    他离不了他哥,他看见他哥都想摇尾巴。

    “谁说我这个年纪就没烦恼了。”喻时九忽然小声说。

    “嗯?”喻舟夜进小区时,看了他一眼。

    喻时九有点不爽,又有点莫名其妙的得意。

    他说:“我烦恼多着呢,青春期的事你少管。”

    “我弟弟的青春期,挺长。”喻舟夜说。

    喻时九回给他的是,在车快到家门口时,上手往白天鹅的脸上蹭了下,没舍得捏下去。

    “我至死都是青春期。”他说。

    第48章 盛大灿烂 就连要给他一个家,都想好了……

    今天的车没有直接开进去, 在院子外就停下来。

    喻时九转头去看喻舟夜:“后备箱有东西带进去吗?”

    他看着喻舟夜熄火,张伯也没有出来接,跟着下车。

    “没有。”喻舟夜走在他身边道:“回家吧。”

    “奥。”喻时九挨着他哥往院子里走, 跟他想的一样,搞了点小动作想要去摸他哥的西装下摆。

    今天喻舟夜穿的是深灰色的休闲西装, 衣领上有祥云的暗纹的,应该是临时出门, 随便换的。

    不过很用心,因为这是个春节。

    自动识别的院门打开, 两人一起踏进去, 喻时九垂眼错开了半步, 如愿以偿碰到了他哥的衣摆。

    同一瞬间,耳边突然传来烟花近距离冲出来的声音, 四周亮起来。

    喻时九抬眼, 两侧正燃放起一簇簇的烟火,从地面直直涌出来, 无数星星点点的火光, 组成的烟火花束, 比他还要高一些。

    像一株株从他身边长出来的,金黄色的、灿烂辉煌的丛林。

    他终于碰上他哥衣摆的手指,都僵在了原地。

    刚刚平息下去的情绪,毫无征兆地复现。

    喻时九转头看向喻舟夜。

    对方接收到他的视线, 面上仍旧是一惯的镇定和稳重。

    “怎么不走了。”喻舟夜说:“青春期的孩子, 需要人牵着手, 才能走回家吗。”

    “……对。”喻时九压了压喉咙:“要我哥带着我,我才能回家。”

    喻舟夜却笑了,火树银花印在他眼里, 胜过世间万千。

    “回家的路,你随时可以走。”他说:“我会看着你的。”

    喻时九呆呆地看了他会儿,转头向前迈出一步。

    落地的刹那,金黄色辉煌的丛林就从他脚边蔓延,拔地而起,盛放在他周围。

    他忍不住攥紧手心,一步又一步 ,走得小心又缓慢。

    跟随他的步伐,烟火燃遍了他前行的路。

    他仿佛能感受到覆天盖地地星光,全部都洒向了他。

    喻时九独自一人的时间太长了,无情刻薄,生冷反叛的时间也太长了。

    从来没有人这样盛大地欢迎他回家。

    更没有人,会愿意把世间灿烂的浪漫,都捧到他面前。

    一地的星光,这里成了他的宇宙。

    喻舟夜,就是他宇宙的中心。

    他走过花团锦簇的花园,烟火照亮了冬日被精心照料,绽放开来的月季花。

    他走过精巧的人工湖,烟花变得温柔,和湖水荡漾的荷花灯相依相偎。

    他走过门前的石子路,烟花化成溪水般在他脚下流淌。

    喻舟夜在他身后,跟着他的步调走到大门外,房顶忽然炸开来好几下升空的噼啪声。

    喻时九抬头一看,屋顶后面升起来几缕淡淡的烟雾,到了半空,忽然炸出来盛大的一朵朵的烟花,此起彼伏。

    碎掉的星光,在半空中再次爆炸,变成更小的,颜色更丰富的花朵。

    将这场童话般的除夕夜,彻底变为一场震撼人心的梦幻的电影。

    整个别墅,都像是幻想里的童话,走进了现实,而他,是被所有珍爱汇聚一身的小王子。

    王子的南瓜车,可以不止接公主的,也可以来接小王子。

    喻时九回头看一眼溢满整个院子里的星光,烟火燃放的时间很长,一直没有熄灭。

    他站在这里,此时此刻,想做喻舟夜的公主。

    如果童话故事里,王子的结局,只能和公主在一起,不能和小王子在一起,那他无比地想要牵上喻舟夜的手,成为他的公主。

    走入他给自己的童话里,永远地、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喻时九不知道喻舟夜花了多少心思,需要做多紧急的申请,还有复杂的烟花的备案和检测,场地的检验审批,才能让他在家里就看见这场盛大的,来自除夕夜的欢迎仪式。

    因为那句“所以不能带你去看烟火”,他的哥哥会把灿烂的星光,直接搬来家里,让自己看。

    林阿姨说,外面冷,滨海今年降温了。

    可是滨海,从古至今,从来也不会下雪。

    这样洁白美丽的东西,纵使天气再寒冷,从来不会落在他在的滨海。

    从前不会,因为他会亲手践踏,一再地抛弃,会踩在脚下来厌恶。

    所以他活该,到死也没见过。

    现在他的哥哥,仿佛在永远不会下雪的滨海,为他下了一场绵厚而清澈的大雪。

    “哥。”喻时九走过烟火为他而盛放的每一步,看向喻舟夜,轻声道:“你是全世界,整个宇宙,最好的哥哥。

    喻舟夜摸了摸他的头,说:“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喻时九道。

    可我不是个好弟弟。喻时九想。

    我还没牵上你的手,当下,却已经只想要吻你了。

    “我……”喻时九在进门前停下脚步。

    喻舟夜跟他一起停下来:“嗯?”

    “哥。”喻时九的眼里有烟火剩下的绚烂,带着星星点点无法熄灭的灼热。

    他看着喻舟夜,几次欲言又止。

    对方给足了耐心等他开口。

    “我、我很想你。”喻时九最终道。

    喻舟夜的面上浮现出他见过的那抹温柔。

    在他那场荒唐之后的床上,喻舟夜也会这样带着深沉的温柔抚摸他的头发。

    “知道回家的路怎么走了吗。”喻舟夜说。

    “知道了。”喻时九道。

    “进去吧,外面冷。”喻舟夜道。

    “哥,你不抱抱我吗?”喻时九面上的表情各位认真,再次道:“我很想你。”

    他说着展开双臂。

    他紧紧盯着喻舟夜的神情,所以没放过他一闪而逝的迟疑。

    他会怀疑什么呢?

    他又在犹豫什么,衡量什么?

    不过很快,他就得到了回应。

    他哥,是不会让他失望的。

    喻舟夜抬起手,拢住喻时九的后背,给他的除夕夜画上完美的句号。

    “跑得挺快。”喻舟夜在他耳边轻声说。

    喻时九知道是说那天,他把他哥折腾了一晚上,自己却天还没亮,就从喻舟夜的房间里离开,然后躲了起来,没再见他。

    他抱着喻舟夜,一点儿也不想放开。

    过了会儿,喻舟夜已经松开手,他才道:“我怕你觉得我恶心。”

    喻舟夜和他相对而立,目光落在他脸上。

    乌黑的眼眸幽深而寂静,喻时九望不到底,他很少能看清楚他哥。

    他连那是不是生气都看不出。

    “我相信你。”喻舟夜停顿须臾,道:“你说你是憋久了,你没病。我就信。等你觉得有问题了,我会带你去看医生。”

    喻时九千想万想,也没想到喻舟夜会给他这种答案。

    这种把他那话当真的答案。

    官方到没有一点遗漏,还直白挑明到让他想继续的路子都堵死了。

    “如果不是呢?”喻时九问。

    “我的弟弟很健康。”喻舟夜安抚似地用手背蹭了蹭他的脸颊:“你担心,我可以带你去体检。”

    “如果我是心理有病呢?”喻时九直直看着他,不肯罢休:“如果我就是喜欢这样呢?”

    喻舟夜没有回答。

    屋外的冷空气,已经将他的手指浸透,他想他哥的手也会冷。

    可话到这个地步,他这会儿没办法去拉起他哥的手为他捂热。

    等不到喻舟夜立刻给出的答案,喻时九索性豁出去道:“你那天问我,是不是喜欢你对我讲话,其实你看懂了是不是?我什么反应你都看清楚了,你想问的是……喜欢你对我下命令吗。”

    “对不对?”喻时九耳根滚烫,却一点退却的意思也没有。

    “小九,这种事,你不用和我交代。”喻舟夜说:“你有你的隐私。在这上面,我不会干涉你。”

    “你既然都问我了,那我这样解读,有问题吗?”

    喻时九不理会他的一言以蔽之,非要扯清楚道:“我说得,对不对?

    喻舟夜看着他:“嗯。”

    喻时九觉得自己的脸都烧了起来,他没想到喻舟夜会那样堵他。

    也没想到自己为了要个答案,连这种事也能拿出来跟喻舟夜对峙对。

    他顶着热烫的面颊道:“如果我喜欢呢?如果我回答你,我就是因为喜欢,所以才会那样呢?”

    喻舟夜缄默片刻,道:“那我会帮你考量好你的对象,判定好他适不适合和你深交,控制好你受到的影响,照顾好你。”

    喻时九忽然想笑。

    他挺高兴的,真的很高兴。

    这是他过得最好的一个除夕夜,他拥有了全世界。

    拥有整个宇宙最好的哥哥。

    但是他没说破的话,也被喻舟夜就此终止。

    他实在不应该在这么美好的时刻来煞风景,影响他哥的新春。

    他太急躁了。

    没碰上他哥的手指,就已经想要跟他缠绵到生命的尽头。

    “我也不知道。”喻时九轻巧地笑了笑:“可能就是憋的。也可能是我真有病了。”

    没病,怎么会想要给自己的哥哥□□人。

    他现在提到这个,除了耳根热一些,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了。

    甚至好像在当着面亵渎他哥,还能获得一些邪恶的自私的快感。

    这些能够被他化作成简潦草的慰藉,用来填充他对他哥的空虚的幻想。

    “别怕。”喻舟夜道。

    “我不怕。”喻时九说:“我有我哥,我什么也不怕。”

    他打开门,屋子里暖气充足,瞬间半个人暖和起来。

    喻再拉住喻舟夜的手腕,带着他进屋,门一关,整个人都暖了。

    “大少爷,小少爷,你们进屋了。”张伯正好端着一个食盒过来。

    “驱寒的汤吗?”喻时九问。

    “是。您和大少爷的。”张伯说:“还有一碗冰糖红枣莲子羹,是给林夫人准备的,她还在家里等你们回来。”

    “她还没睡?”喻时九问。

    “林夫人和老爷一样,都是讲究这些的,她说家里有你们俩个小孩子,要给你们守岁的。”张伯说。

    喻时九顿了顿,伸出手:“给我吧。”

    张伯看了一眼没说话的喻舟夜,这才把食盒交给他。

    “这里面有小铜炉给每碗都暖着,小少爷取用的时候要小心,别烫伤了。”张伯关切道。

    喻时九:“我知道了。”

    “叶子婶还在吗?”喻舟夜问。

    “她刚从大厅回厨房去了,忙着准备明天的团圆饭。”提到这个,张伯面上的喜色掩盖不住。

    “喻家很多年没有坐在一起吃团圆饭了,大家都高兴呢。”张伯一再往两位少爷的身上看:“老爷如果知道,也会很高兴的。”

    “你怎么知道我们会在一起吃饭?”喻时九问。

    他可是前几年在家里过年,一个屋檐下,也不会去跟她们坐一张桌子。

    张伯面上有一丝尴尬,喻时九才想起来,张伯和他,是什么都说过了。

    正想圆起来,就听喻舟夜说:“因为我告诉他们,今晚你回家了,明天我们就和妈妈一起吃团圆饭。”

    “你这么确定我会回来?”喻时九问。

    “不确定。”喻舟夜说。

    “那你……”喻时九想到那辆默默等候在江城小区门口的车。

    喻舟夜来的时候,把一切都准备好了。

    把所有,无形的温柔和能看见的浪漫,都准备好了。

    就连要给他一个家,都想好了。

    他哥,喻舟夜,活到现在,两辈子,因为自己的不懂事,从来都没在除夕的时候跟父母团聚过,却费尽心思方方面面地周到,为他准备好了一个家。

    喻时九不知道怎么去表达,他哥对他早已经超过了所有语言能概括的。

    对他说感激两个字,就像地上的尘土般廉价,什么也不是。

    “我的错。”他道:“我不该……”

    “不提这些。”喻舟夜打断他:“要吃团圆饭,才像一家人,你走前面,去见妈妈吧。”

    喻时九把手里的食盒握紧,往大厅里走。

    “林阿姨。”喻时九看见她就先叫出了声。

    正在缝制香囊的林婉清回过头,直接愣住,眼看喻时九朝他走来。

    这个小少爷真的在这种日子里回家了,还是来见自己,她着实意外又惊喜。

    “妈妈。”喻舟夜跟在后面出现,直接坐在她身边去:“小九明天跟我们一起吃团圆饭,今晚就早点休息吧。你前阵子才做了手术。”

    林婉清难得有些性子般撇了他一眼,然后道:“除夕晚上不守岁,家里的小朋友们要被怪兽吃掉的。”

    喻时九笑了:“林阿姨,您还信这个呀。”

    “你们年轻人,鬼神,可以不信,但不能不敬。”林婉清低头把绣的荷包缝上口:“我们这些老人守就好了。”

    喻时九一边把食盒里的小瓷碗一个一个地用里面的垫布拿出来,一边接话道:“谁说我不信了。我也要守岁。”

    喻舟夜看了他一眼,喻时九抽空朝他递了个明目张胆地得意和挑衅的眼色。

    第49章 翘起尾巴 “哥,我们是一对。”

    “都守岁, 谁都别睡了。”喻舟夜道。

    林婉清自然知道自己儿子是担忧她的身体,可今天她实在是欣慰。

    这么多年,终于有一天, 能看到喻家的两个孩子能坐在一起。

    “我是心脏不好,熬一天夜, 不打紧的。”

    她对喻舟夜宽慰道:“新年,过一年就少一年, 每年都是最重要的。要珍惜。”

    林婉清说着就拉上自己儿子的手,拍了拍手背道:“小夜, 小九和我们一起守岁, 你应该高兴的。”

    “高兴。”喻舟夜抬眼看向正在摆放碗碟的喻时九:“妈妈今天开心, 精神都好了不少。”

    “对呀。”林婉清笑得温婉:“这比吃药还管用。别担心我。”

    “哥,林阿姨说得有道理。”喻时九把小瓷勺递给林婉清:“人一辈子, 也没多长, 每个节点,都很重要。每一年, 每一天, 都是无法回溯的。”

    他说得随意, 喻舟夜却从中看出来分外认真的态度。

    “想要做的事,一定要现在就做。”喻时九把喻舟夜的汤勺递过去,笑起来右边的虎牙露出小尖。

    “时光一去不复返啊,哥。”他说。

    “你和妈妈倒是很合拍。”喻舟夜接过来, 举止优雅的在精致的瓷碗上轻轻拂开水面。

    “你不喜欢吗?”喻时九双眸明亮地问。

    简直就是一只翘起尾巴邀功的小狗崽。

    喻舟夜微微扬起唇角, 视线回到面前一圈圈在瓷碗里荡开的涟漪, 不紧不慢道:“喜欢。”

    喻时九看了一眼林婉清碗里颜色清淡,配色养眼的银耳羹,再一看他哥经常喝下去的。

    其实这个驱寒汤也不难喝, 还有些酸枣的味道,但是绝对算不上美味。

    他哥从小就喝中药,这也太苦了。

    “小九要尝尝吗?”林婉清问地有些小心。

    “我看你看了好几眼,这是甜的。”她指指盛放银耳羹的小小的紫砂锅:“不习惯带点中药味的,可以喝这个。”

    喻时九本来没想过这事,再一看林婉清清澈的神情,还有点小心翼翼的样子,露出个笑:“好啊。”

    “我没不习惯,我哥都习惯,他比我吃的难吃多了,我可是天天山珍海味,也就偶尔跟着他吃点这些。”喻时九给自己碗里的吹了好几口,饮下去,然后从林婉清盛用的紫砂锅里舀出来大半碗。

    “林阿姨,我哥他小时候什么样啊?”喻时九问:“他总不会从小就口味与众不同吧。”

    林婉清眸光有些暗淡下来,她看了一眼喻舟夜,有些话,她不能说,于是只得怜惜道:“小九是随了他爸爸,小时候有个感冒发烧的,看中医多一些,后来一些小毛病,都跟着用中药调理。久了,也就习惯了。”

    喻时九喝着甜甜的红枣枸杞银耳羹,点点头:“那我哥吃的苦太多了。”

    林婉清心思敏感,顿时鼻尖冒酸,忍着这点酸楚,笑着说:“是啊。小九,他一直都很懂事,知道这是在喝药,不喜欢这些的时候,也不会说。”

    “我哥这么杀伐果断的大总裁,小时候居然还是个喝药怕苦,憋着也得喝的。”喻时九笑了下:“哥,你真招人疼。”

    “当着长辈的面,这么跟你哥说话?”喻舟夜终于打断他。

    喻时九却把自己喝了一口的清甜的银耳羹直直递在他嘴边。

    “哥,你尝尝这个,甜的。”他说。

    还是林婉清碰了碰喻舟夜将他唤醒:“小九亲近你呢,这是把你当哥哥,举着多累啊。”

    “是啊。哥,我手都酸了。”喻舟夜总觉得喻时九这只小狗崽又开始暗暗露出爪牙了。

    一句句的,总有点意有所指的味道。

    可是少年的眼睛一片赤诚,就那么坦坦荡荡地望着他。

    他就着喻时九的手,喝了一口,温度也是适宜的,被喻时九吹过。

    “好喝吗?”小狗崽问。

    “嗯。”喻舟夜看了一眼林婉清,拉着他的手放下来,自己接过来喻时九的瓷碗。

    “小九,不可以在妈妈面前没礼貌。”他说。

    “我哪有没礼貌。”喻时九得逞地眨眨眼,朝林婉清道:“林阿姨,我对你没礼貌吗?”

    “小九就是少年心性,活泼一些,刚好跟你哥哥一静一动,我觉得很好。”林婉清如实道。

    “看到没,哥!”喻时九的尾巴快要翘到天上去了:“林阿姨都说我们一静一动,互补,刚刚好。”

    喻舟夜把他给自己的银耳羹喝光,然后才道:“嗯。”

    要不是林婉清在,喻时九都想凑过去在他哥耳边问问,是不是害羞了?

    喻总也会不好意思啊。

    让喻总不好意思可太有意思了。

    他们一起坐在沙发里看晚会的重播,喻时九已经看过一遍,没什么乐趣。

    但是跟喻舟夜和林婉清在一起看重播,感觉就不一样了。

    他看了看坐在喻舟夜身边的林婉清,她也看过一遍了,她也许,跟自己也是同一个感觉。

    在这个年节里,他们都在珍惜当下来之不易的团圆时分。

    喻时九轻轻去碰了下喻舟夜的腿,对方看过来。

    喻时九什么也没说,只是垂着手,放在他们中间,拉住了喻舟夜的衣摆。

    喻舟夜大大方方地在他脑袋上按了按:“无聊就回房去吧。”

    “不无聊。”喻时九说:“今年春晚挺好看的,刚刚那个小品你认真看了没,中间的观众席里有个小孩儿在一直在对镜头做鬼脸……”

    “你也看到了。”林婉清转过头来。

    “当然看到了,我看你们都没说,所以我也没说。”

    喻时九笑得像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这可是全球直播,他回家要板子了。”

    喻舟夜能感觉到喻时九的刻意活跃,和发自内心地流露。

    这都没关系,再刻意的事情,只要他们都想要往一个目标去,那就是真心。

    他意外的是,喻时九居然如他所言地做到了这个真心。

    真正有把林婉清当做家人来看。

    大厅里的气氛从此活泛起来,喻时九是最小的一个,承担了最多的话。

    除了吐槽,还会跟着讲点他在学校和公司里遇到的事情,林婉清乐于听这些,这让这个家有了更多家的情感。

    也让她相依为命,辛苦抚养的孩子,有了个好兄弟。

    一直到春晚的重播结束一次,林婉清明显有些疲倦了,喻时九靠在沙发里,姿态悠闲地用后背往喻舟夜的肩膀上靠着。

    林婉清把她绣好的一对香囊拿出来,分给他们。

    “这是送你们的新年礼物。”她说:“就当做是,压岁钱吧。”

    “啊?”喻时九没想到自己也有一份,他早就看到林婉清在绣这个,他以为是爱好。

    这种女儿家的红色的小荷包,应该是给自己,最多给他哥祈福什么的。

    “我不是专业的绣娘,都是跟着视频课一点点学的,针脚粗糙得很,小九不要嫌弃啊。”林婉清对他的态度已经轻松不少了,实话实说道。

    “怎么会。”喻时九接在手里,没想到还有点份量,里面好像有个硬物,不是单纯的花草。

    “这只给你。”林婉清把另外一只香囊给喻舟夜:“你和小九的都一样,只是图案不一样。我看过你父亲给你们留下来的玉佩,学着样子修了上面的图案。”

    “我哥的也是只白天鹅吗?”喻时九探头去看。

    精致的香囊,一面绣了和他父亲留下的玉佩一样的白天鹅,另外一面写着“平安顺遂”。

    他把自己的也看看,图案的一面跟他哥一样,只是字绣变成了“万事如意”。

    这个新年,已经有两个人祝他万事如意,是个好兆头。

    “林阿姨,这个特别好看。比我去底下的购物中心巡查,那些拿了证书的绣娘绣的还好看。”喻时九诚心道:“我特别喜欢。”

    “那就好。”林婉清说:“这里面放的是珈蓝花和薰衣草,还有几味程大夫推荐的草药。”

    喻舟夜把香囊拿起来闻了闻,几乎闻不到草药的味道,只有一股馨香和新鲜的清脆的草木味道。

    “安神的。”他说:“谢谢妈妈。”

    “嗯,你们一个忙工作,一个忙学习,这个放在床边就好了,说是能帮助休息。”

    林婉清看看喻时九道:“不过闻不出来中药味,不苦的,只有一点花草香。都经过处理了,也不会坏掉。等明年,我再给你们换。”

    “好。”喻时九说。

    “快五点了,我先上去休息,这几天不用早起,你们都好好睡懒觉吧。”林婉清说。

    “妈妈,你也好好休息。厨房有张伯和叶子婶,不要早起了。”喻舟夜说。

    “好,你们照顾好自己就好。不用担心我。”林婉清走上楼。

    等她的身影消失在旋梯上,喻时九把香囊拿在喻舟夜眼前晃晃。

    “哥,我们是一对。”他说。

    喻舟夜看向他,难得抬手贴在他的侧脸上,轻声道:“谢谢。”

    “哥,你不听话。说了别跟我说这个。”喻时九一动不动,他还想让他哥再摸摸他。

    他能感受到喻舟夜的拇指带着一点温度,轻轻在他脸颊上厮磨。

    是难得化成实体的温柔,覆盖在他的皮肤上。

    “你别这么看我。”他忍不住道:“哥,你要这样看我,就……”

    “就什么。”喻舟夜说。

    “……就抱抱我。”喻时九说。

    喻舟夜没有拥抱他,只是用目光将深深描摹他的轮廓,喻时九有种如果他不是自己的哥哥,或许下一秒,他就会得到一个吻的错觉。

    “我只是看看我弟弟,一夜之间,变得这么懂事。”喻舟夜说。

    喻时九心里咯噔一下,有一丝慌乱。

    可是喻舟夜什么也没表明,他猜不透。

    他哥应该不知道什么吧。

    不知道他都知道。

    “当着妈妈的面,伶牙俐齿。”喻舟夜勾起唇角:“现在怎么熄火了。”

    喻时九没看出来他话里有话,只当时自己想得太多。

    于是艺高人胆大,在大厅里对着他哥道:“我可没熄火,哥再这样看我一眼,我马上就要着火了。”

    他凑近几寸,险些碰上喻舟夜高挺的鼻梁,放低声道:“我着火的样子,哥哥最清楚了。”

    少年带着点锋锐的气息洒在喻舟夜的鼻尖上,散开来的几缕会浅浅淡淡地敷在唇瓣上。

    “然后呢?”喻舟夜神态低沉地问。

    喻时九从这低沉里看到的不是消极,反而是他哥的诱惑。

    优雅,还带着几丝懒散的诱惑。

    引人犯罪的诱惑。

    他分不出是不是自己的痴心妄想过了头。

    “然后,……就是少儿不宜的事情了。”

    火是喻时九要点的,真正面对上他哥直白坦荡的模样,反而一边被引诱地城池失守,一边快要接不住招。

    片刻,喻舟夜淡淡地斥道:“小流氓。”

    第50章 我来找你睡觉 这不就是给他留门吗?……

    新年的第一天凌晨, 喻时九半夜从床上翻起来。

    深深地吸了口气,再吐出去,一点睡意也没有, 摸索着把床头的灯打开。

    一看桌上的电子钟,已经两点半了。

    这个点, 他哥睡了吗?

    应该睡了吧,他哥一年到头, 难得有能睡懒觉,好好休息的时候。

    他们守岁到最后, 他哥那副神情……一直萦绕心头, 喻时九一闭上眼就是喻舟夜的那张脸。

    还有除夕夜里他哥为他创造出的、那样美妙的童话。

    这事儿不能就这么完了。

    他混上他哥的床, 可是精心策划,一步步赖在上面的, 不能因为上次那个已经对他构不成影响的“小小的”插曲, 就息鼓了。

    这个习惯一旦从这儿断掉,下次还不知道找什么借口混上他哥床。

    喻舟夜也不一定能有今晚这么好说话, 能让他趁虚而入。

    喻时九的余光看到林婉清送他的香囊, 他用来挂在了床边的落地灯上。

    伸手去碰一下, 香囊就挂在西式的精致的灯罩弯钩上,摇摇欲坠。

    他心里一动,把香囊拿下来。

    落在手心里,还没他掌心中间那块肉大, 捏捏中间那个有些硬的块状物, 喻时九小心地拆开封口的红绳。

    里面塞的很满, 不容易取出来。他怕弄破了,把落地灯也打开,对着光一点点从里面把布包的花草和中药取出来。

    是放在一个平时用来熬煮中药的小袋子里面的, 这个他在厨房看叶子婶做饭用过。

    林婉清,还真是接地气,跟她清澈的外表反差很大。

    她实在是看起来太年轻,和喻舟夜站在一起,不像是母子,倒像是兄妹,或者姐弟,外表上没什么年龄差距。

    今晚跟她坐在一起聊天,喻时九能感觉到她连心性也保留了一丝孩子气。

    相比起来,喻舟夜反而看着更加沉稳,和他的身份一样,是这个家的重心,顶梁柱。

    喻时九虽然知道她养育喻舟夜含辛茹苦,毕竟没有参与她的生活,直到摸到这个小布袋,才有了实体。

    她也只是个对子女体贴入微,倾尽一生的母亲。

    喻时九以前生来没妈,后来得到了真相,还发现自己这么多年还偷了别人的妈,已故的陶曼湘也不是他的母亲。

    他只是个被遗弃在医院门口,没名字没父母,不知何时何地出生的野种。

    小布包的针脚比外面粗糙一些,喻时九花了点时间才把线拆掉,手指从里面摸到一块圆滑的东西。

    他想来想去,只觉得难道林婉清给他压岁钱了吗?

    等他终于把这块拇指大小的硬物取出来,伴随着房间里的昏暗,和落地灯的直照光线,眼前一亮。

    是一块完整的,流光溢彩的琥珀。

    在他手里,安安静静得散发着荧光蓝的光辉,里面几乎看不到任何的杂质,随着光线流转,有金黄色的光辉在上面流转。

    喻时九对这些文玩宝石类的东西没兴趣,可是在他爸的影响下,没少见。

    这是只很纯净的蓝珀,里面的鎏金足以构成一副美轮美奂的景色,品质足够稀有,大概只有欧洲的拍卖行和收藏馆里能见到了。

    这个压岁钱……对于他这个曾经对林婉清恶语相向的后辈来说,有点太贵重了。

    林婉清不缺钱花,有喻家负责她的开销,但是她自己的账户上,应该也没多少钱。

    至少不够去她随随便便去拍卖行拍这东西,更何况她以往十几年,都足不出户地照料喻舟夜。

    那这个,多半是父亲送给她的。

    她又送给了自己。

    这不是物归原主。

    喻时九能感觉到,这是她在对自己寄予厚望。

    林婉清知道自己的身世,出于善良和与父亲的情义愿意保守这个秘密,把他视为父亲的亲生儿子,视作和喻舟夜一样的晚辈。

    喻时九把这块琥珀拿在手里把玩,翻来覆去摩挲好几遍。

    最后打开衣柜,找到那个带锁的抽屉,和喻舟夜交给他的那些保密文件放在一处。

    凌晨三点,他带着外套走上楼去找他哥。

    别墅里很安静,他怕惊动到三楼另一侧的林婉清,脱了鞋光脚踩着地板上去。

    来到他哥门前,喻时九犹豫了足足半分钟,要不要就披个外套缩他哥哥门口当门神,让他明天一早起床看见能心软一下,最后还是思念占据了上峰,试探性地按下门把手。

    门锁打开的瞬间,他那些犹豫和顾虑就全没了,喻舟夜没锁门。

    他哥、没锁门!

    这不就是给他留门吗?

    喻时九按耐住突然兴奋的心跳,提着拖鞋踏进屋子里,转身再悄悄把门合上。

    正当他以为一切顺利,他可以自然而然,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喻舟夜的床上时。

    床底的感应灯亮了,喻时九浑身一震,一动不敢动。

    这间屋子,他上次来干了什么一清二楚,现在看见这个仍旧铺着深色的床上用品的地方,那些荒唐和下流的行径和欲.望顿时翻腾起来。

    他哥就侧躺在床上,被子外露出来他修长漂亮的后颈,冷白色的肌肤,黑色的发,是只沉睡在夜幕里的白天鹅。

    喻时九不由地咽了咽,想等感应灯自己熄灭,再悄悄爬上床。

    等待的时间不难熬,因为他眼睛没闲着,心也没闲着,但是只能看不能凑过去贴着他哥,不能用手碰一碰他的白天鹅,很难熬。

    “还想站多久。”喻舟夜带着睡意的朦胧声线传来:“地上不凉吗。”

    喻时九惊了下,没穿鞋都能被他哥知道,再装下去也不好意思了,轻咳嗓子,小声说:“哥,你没睡啊。”

    “屋里进了人,还想我醒着?”喻舟夜说着翻个身过来。

    喻时九看他缓缓睁开眼皮,朝自己看了眼,然后又合上,仿佛正在美梦中被打扰。

    “……那个。”喻时九组织了几次语言,发现组织不起来,然后没有遮掩道:“哥,我来找你睡觉。”

    “嗯。”他听见喻舟夜的鼻音低声应他。

    他哥疼他,他哥纵容他,他哥真是宠死他了,这都能给他再爬上床的机会。

    喻时九又得意,又觉得自己上次简直像个提起裤子就跑的渣男。

    于是他爬上床,小心翼翼地摸过去,碰到他哥的手臂,然后带着点胆怯凑过去说:“这两天都没跟你睡觉,我好想你。”

    他进他哥的房,他哥没搭理,默许了。

    他上他哥的床,他哥没斥责,默许了。

    他说完这句自以为是安慰道歉的话,他哥睁开眼了。

    看着还听清醒的,比刚刚那副样子清醒多了。

    “哥、你还生我气啊。”喻时九一一时没想出来这话哪里不对,伸手摸摸白天鹅的手臂,讨巧道:“我知道错了,我不应该睡完就跑,我混蛋。我特别想你,每天晚上都想你,白天也想你,不抱着你我都睡不着觉了……”

    喻舟夜的困意彻底去了一半,他提溜着喻时九的脖子把人拉起来,离他的脑袋远一点。

    “小九,你在跟谁说话?”他说。

    “啊?”喻时九做乖地没动,任由他捏着自己脖子后边儿:“跟哥说话啊。那天我不是没脸见你吗,就、弄得挺煞风景的,我也没想到怎么敏感成这样。不对,也不是敏感吧,我都没碰就出来了,唉、反正我不是个东西,所以我……”

    “没脸见我?”喻舟夜打断他。

    喻时九点点头,带着喻舟夜也松开手。

    他在这张床上干过的事历历在目,这会儿躺着都能闻到喻舟夜身上的七气息,还是为这个解释,脸更热了。

    “我都那样了,我怎么解释啊,我肯定没脸见你。”喻时九道:“我就是当时不知道怎么处理,我就回去冷静了一下。”

    喻舟夜听他说完,却问:“现在有脸见我,还有脸半夜来我床上提这事了?”

    “有了。”喻时九老实道:“不就被我哥说了一句就那什么了吗,多正常啊,我哥长得好看,声音好听,身材又这么好,还特性感,干那事,我把持不住可太正常了。”

    喻舟夜睡到半夜被惊醒,突然被喻时九一股脑把这些东西全灌进来了。

    小狗崽没在除夕夜变身成狼,这是换了个方式来折腾了。

    有点头疼,还很困。

    他道:“我没脸听。说完了吗?”

    “没。”喻时九还想接着哄哄。

    “那就别说了,闭嘴。”喻舟夜躺回去,背对着他道:“睡吧。”

    “奥……”喻时九有点失望。

    他在他哥背后盯了好一会儿,视线把喻舟夜的困意都拽住了。

    “不睡就起来加班。”喻舟夜说。

    喻时九咬咬牙,一把搂上去,死缠烂打:“我要睡。要抱着我哥睡。”

    过了良久,他以为喻舟夜都睡着了,才听见屋里荡起一声浅浅地叹息。

    接着手腕被他哥温热的掌心覆盖,喻舟夜拍了拍他道:“不闹了。晚安。”

    喻时九得逞了,这事儿终于过去了,他用力把他哥抱紧,脑袋也去凑在喻舟夜的后脑勺上,鼻尖蹭蹭柔软的发丝,放缓声线道:“哥,我从来没这么开心过,今年的春节,是我活着的最好的一天。”

    “嗯。”喻舟夜的回应带着浓浓的困倦。

    “哥、我很喜欢。”喻时九的声音轻了又轻,想说给喻舟夜听,又怕他听见似的。

    “嗯……”喻舟夜在半梦半醒间无意识地应了一声。

    喻时九在他的发丝里,轻柔地印下一个吻。

    “哥,我想每年都跟你跨年。一直到生命尽头。”

    沉入梦乡的冬夜静悄悄的,除了彼此的呼吸声,再听不到一丝回应。

    喻时九闭上眼,终于回到他哥身边贴着入眠,像是回归巢穴的飞鸟,找到落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