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1章 第61章
不知道是坐太久了肌肉有所退化还是不熟悉这种尝试, 简晞颜最初的几次努力都很快以失败告终。别说站起来，就连完整的发力过程都做不到，几乎是刚撑起来就跌回去。
无助感被愤怒和烦躁盖过, 好几种情绪交杂充斥她全部的血液。被撞倒后她努力保持冷静, 清河项目一波三折时她努力寻求破局, 被众人质疑和试探时她努力表现从容。
可是现在, 她怎么努力都没用！她就是, 完全站不起来！
简晞颜决定今天要更努力一点！
外面下起了小雨，林非若刚去后院没多久就匆匆回来。
她在楼梯口遇到有点闲的小柠，随口问：“晞颜去书房了没？”
“还没。”
“那你怎么在外面？”
“简小姐说要思考点事情, 让我半小时后再进去。”
林非若要去卧室拿换洗的衣服, 但又想着小柠说的半小时，便没有着急敲门。
她倚在门边，拿出手机刷会儿论坛。最近俞医生好像特别忙，周末回复完堆积的咨询后很快就下线了。好久没见她发新的干货了, 以前那些精华帖都被林非若翻烂了。
刷完论坛后她又随手打开新闻软件，姜挽如即将成为简氏新型社区目代言人的消息铺天盖地。以往这类消息她都是随手划过去，今天特意停下来认真看了一遍。
那晚简晞颜和姜挽如的谈话时间很短, 她还以为这事后续还会反复。没想到姜挽如这么爽快, 转眼就进行到官宣这一步了。
也好，算是了却一桩事情, 这样简晞颜应该能轻松一点, 也开心一点吧？
林非若看完官宣新闻, 屏幕许久不曾滑动。
忽然，卧室里传来一阵声响, 像是有东西重重跌落。
她的思绪被打断，立即警觉站直。
可是要开卧室门的时候, 发现竟然反锁了？
除了晚上正式休息，平时这门是不会锁的。任何人要进去都会敲门，征得同意后才能进入，但的确是不锁的，就是以防万一。
万一简晞颜行动不便需要协助，能把所有阻碍降到最低。
林非若急切敲门，同时叫道：“晞颜？”
里面很安静，除了刚才的突兀声响。
林非若贴在门上仔细听，没有异常。但她还是不放心，继续敲门，因为简晞颜没回她。
她正准备叫小柠去拿备用钥匙，忽然听见房间里有声音了。认真分辨后她确定，这是轮椅移动的声音。
随着声音越来越近，林非若敲门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咔嚓。
门开了，同时从极小的缝隙中传来简晞颜低沉的声音：“我没事。”
“哦，那就好。”林非若松了口气。
可是，她发现门缝始终维持在极小幅度，简晞颜没有退开的打算。
这是，不让她进去？
林非若歪着头从门缝里探视，看不清简晞颜的脸，只能看到她放在扶手上的手。
“晞颜，我能进去吗？”
简晞颜没说话，但也没把门关上。
“我刚才在后院淋了点雨，想拿套换洗的衣服去洗澡。”林非若耐心解释起来，“本来想在外面等一阵，但既然你开门了，我抓紧去拿行吧？”
简晞颜很矛盾，她不想让林非若进来。地上的狼藉她还没处，以往这些都是让小柠收拾的。她可以弄成心烦发脾气扫落在地的假象，小柠不会多嘴也不会怀疑
可林非若不一样，简晞颜潜意识里已经把她和其他人区分开来。她认为林非若会更容易看穿这些，而且也不想让林非若知道她最近在尝试做的事。
如果其他人发现了，简晞颜会很烦躁，但也没太多顾虑。可换成林非若，她多了点回避的念头，下意识希望不要被对方发现，更不希望对方因此生气。
偏偏今天刚能支撑久一点，林非若却提前回来了。
以往她去后院都会待至少一个小时以上的，今天算是完全打乱了简晞颜的计划。
可她在外面急切敲门，不回应只会惊动更多人。
简晞颜不得不尽快过来应对，没想到林非若还要进房。
简晞颜思忖着用什么由拒绝会没有破绽，可听见林非若关心的语气，她的思绪开始乱起来。
“晞颜，你是不是不舒服？”林非若尝试着把门推开些，但很小心，生怕碰到门后的人。
“现在换季，而且你最近口味变化大，还吃了不少我做的那些黑暗料，千万别大意。”林非若不太好意思，她在厨艺方面的进步空间还比较大。
简晞颜幽幽叹口气，大概是对林非若这些日子被她用各种由支开有些愧疚。瞥了眼地上，她最终缓缓把轮椅倒退。
算了，就用同样的由好了，大不了听她多絮叨几句。
简晞颜发现林非若最近的脾气其实很好，偶尔撇嘴翻白眼，但真正动怒的事还没发生过。她变得特别宽容，是过去两年里从未有过的程度。
她对很多事都比过去上心，也更在意自己的感受，她在很用心配合自己，这些简晞颜都能感觉到。也正因为林非若的这些变化，让她无法和过去一样不在意林非若的想法。
林非若小心翼翼推开门，足够挤进她就不再推了。虽然看到简晞颜倒退但毕竟坐着轮椅，万一有视野盲区磕碰到呢？
刚随手关了门，她就看到书桌前的地上很乱。
“这是怎么了？”
她走过去，捡起了地上几本很厚重的书。这些书简晞颜一直放在桌上但基本不看，无缘无故掉落有点怪。
简晞颜背对着她：“不小心碰到了。”
林非若把书放回桌上，才发现桌面也和平时不一样。专门空出了一块区域，像是特别腾出来的。
“今天怎么想起来看这些书？”
简晞颜的膝盖有点疼，前几次尝试都不像今天坚持到这一步，虽然今天离地时间非常短但对她来说是很大的突破。
只是，她觉得更疼。
平时可以吃完止疼药再让小柠进来，但现在她来不及。
痛感让她无法维持完全平静，哪怕咬牙坚持也还是轻颤起来。
林非若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快步绕到她面前，发现简晞颜低头不看她。
她蹲下，双手扶着简晞颜的肩膀，小心问道：“怎么了？”
简晞颜松开咬着的唇，微微摇头，话却是像挤出来那般艰难：“没事。”
“这还叫没事？”林非若有些急。
简晞颜只得抬头，勉强笑了下：“可能因为换季，腿突然又很疼了。”
林非若低头，准备把她的裤子卷起来检查一下。
手卷着裤腿刚越过脚踝就被简晞颜拦住：“不用看了，没事的。”
林非若直觉不对劲，简晞颜今天很不对劲。
她有种过去没有的慌乱，像是急切掩饰什么。
“你如果不想让我看，我去找邱医生过来。”
专业的康复团队已经到位，就在和园附近随时待命。邱医生是团队负责人，简晞颜的复健计划也由她主导。
简晞颜更坚决了：“不需要。”
可这三个字她几乎是颤抖着说出来的，额上开始冒汗，眼睛都红了。
这是疼得多厉害？林非若心口猛地一抽，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只觉更焦急想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让我看看!”她坚持把裤腿继续往上卷。
简晞颜阻拦的手颓然落下，像是无声的绝望。
她不仅站不起来，连阻拦遮掩都做不到。
膝盖微微红肿，看上去并不吓人，比住院那会儿好多了。可这仍旧反常，明明最近见好了的，林非若一下子就懵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从怔愣中缓过来，有些猜测闪过心头但她还是选择先问简晞颜。
“怎么回事？”
简晞颜沉默，只浅浅看了她一眼。
林非若的气息明显重了：“换季也不至于这样的吧？”
感觉到她在压抑着什么，简晞颜终于和她对视。原本准备好的说辞忽然就卡壳了，她看见林非若的眼眶有点红。
简晞颜叹息：“你……”
林非若又看了眼书桌，还有她刚捡起来的厚书，把心中猜测说了出来：“你刚刚……站起来了？”
没有欣喜和激动，简晞颜从林非若的试探中听到的，是紧张和不安，还有被克制的愤怒。
她凄然勾了勾唇：“想站，没成功。”
简晞颜尽可能让自己看上去淡然一些，仿佛只是偶然心血来潮试试。很随意的尝试，也很随意的失败。
她的无能为力，不想被任何人知道。
林非若忽然站了起来，速度快到在简晞颜面前掀起一阵风。
“你怎么能这样？简晞颜！”
林非若一股怒意上涌，卡在嗓子眼，已经到了不说就会被噎死的地步。
她看着一脸无所谓的人，再也无法因为坐在轮椅上就再三顾忌。简晞颜真是太离谱了！竟然趁她们不在的时候做这种事！
“你知道这样会有多严重的后果吗？”林非若瞥了眼那红肿的膝盖，喘气更重了，“医生说你目前还不可以站，你偏要胡来，你就不懂爱惜一下自己吗！”
想到这些日子的心血付出，林非若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她不明白一向聪明智的简晞颜怎么会那么糊涂。
偏偏被她质问的人，到现在都始终沉默。拳头打在棉花上，林非若想吐血。
她现在又急又气，一时间分不清到底哪种情绪占上风。
“我还以为你这段时间恢复得更好了，又是想吃奶糕，又是想去赏花，我还为你……”
林非若顿住，似乎想明白了什么。但她又不敢确定，这真是简晞颜故意的吗？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轮椅上的人：“你不会是故意支开我吧？”
简晞颜抿了抿唇，过了好一阵，才道：“抱歉。”
林非若单手叉腰，另一只手贴在额头，几度无语。
“你到底想干嘛啊？简晞颜！”她忽然吼了出来，是从来没有过的严厉和愤怒。
简晞颜一怔，也难以继续保持沉默。
林非若的眼眶更红了，声音都开始颤了：“你是要把自己折腾瘸了就高兴了？是觉得这些日子大家的付出都没意义，是吧？”
瘸了，这两个字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和园的避讳，大家都有意识避开提及这个字眼。所幸江秉得和邱医生都说简晞颜恢复得不错，只要好好坚持就不会有明显后遗症的。
正当大家都朝着圆满的结局努力，简晞颜反而不配合了！
林非若觉得自己快要气炸了，从没觉得简晞颜这么不听话，这么不懂事过！
说完以后她自己也愣了一下，话说得有点重了，可切切实实是她的担心。她也是吼出来以后才意识到，原来这些日子里她也曾悄悄担心过，怕稍不注意就影响了简晞颜的恢复。
这么完美的人，不该有明显的缺陷，所以她努力帮着简晞颜回归完美。
但她尽心尽力协助的人，却不领情。
简晞颜的手重重压在扶手上，传来阵阵生疼。
她不想解释，也不知道要怎么解释。很多事，林非若不会明白，她也不强求对方完全解。
但林非若的那些话，着实让她无力反驳。
林非若看着依旧沉默的人，急渐渐压过了气。
她舔了舔唇，试图把刚才气到头昏时说的重话换一种方式表达，让简晞颜明白事情的重要性。
“你想想，你那么完美的笔直大长腿，要是真留下后遗症了，以后天气一不好就疼，然后穿高跟鞋的时候还走不稳。那些好看的套装还得请人修改，然后……”
林非若拍着额头，在想还要说什么，
“然后你说不定还会再去敲断重接，多遭罪啊！”
她说得格外夸张，甚至还模仿了一下跛脚以后穿高跟鞋的样子。有点滑稽又有点伤感，简晞颜瞥了眼，忍不住笑了一下。
可笑完之后，她却迅速红了眼眶，哭了起来。
第062章 第62章
简晞颜本以为可以忍住, 可被林非若那夸张的模仿逗笑后瞬间就破功了。这些日子以来被死死压制的痛苦、焦虑、急躁和不甘，在这一刻犹如没入决堤大坝的洪水，再无阻挡。
忍了很久的酸楚渐渐积聚到眼底, 化成泪水, 却又被她倔强拉扯在最后一步。
她还是不习惯, 或者说不愿意, 在旁人面前潸然落泪。
刚才瞬间决堤, 纯属意外。
可简晞颜很快就发现，她很难控制住泪水。除了不断汹涌而来的情绪，还多了份委屈。
说不出口的委屈。
泪水只在最初时故作矜持, 短暂僵持后, 终究还是落了下来。
林非若愣在那里，有点凌乱。
她也没想到自己一通输出会把简晞颜说哭，印象中简晞颜可是连腿疼都能生忍的。这么坚强的人，被自己说了几句就这样了？？
她默默反思, 难道刚才太凶了？还是自己那些假设太吓人了？
但林非若也觉得委屈，轻声细语劝说无效，不把后果说得严重点, 简晞颜可能继续无所谓。
而且简晞颜贸然站立很容易让好不容易愈合的伤处再次复发, 这不就等于前功尽弃吗？这些日子不止简晞颜受罪，所有人都在跟着煎熬好不好！
林非若认为自己没做错, 简晞颜糊涂, 她不能跟着犯迷糊。刚才语气可能重了些, 她愿意道歉，但对于简晞颜的胡闹, 她不妥协！
简晞颜的泪水挂满脸颊，但还是看得出她在极力控制, 不让自己过于狼狈。
林非若定定看着她，想安慰几句，张嘴后又不知该说什么好。
简晞颜侧着泪水沁润的眼眸：“你是不是觉得我不知好歹，不知轻重？”
林非若想点头，又觉得不能过分打击，只抿了抿唇。
简晞颜自嘲笑了笑，错开眼：“如果不是别无选择，我会做你眼里的蠢人？”
林非若一怔，讷讷道：“你也……不用这样说自己。”
她是很生气简晞颜犯糊涂冒险，但听见蠢人两个字的时候，她觉得很别扭。
这些日子的近距离相处，就算没看全也看了七八分，简晞颜怎么可能是蠢人？她聪明得不得了，厉害得不得了。也正因为她优秀得过于完美，才会让林非若难以接受她会犯糊涂。
这种事要是发生在俨珊身上，林非若大概管都不想管，反而还觉得挺正常。
简晞颜拧着脖子，不愿被人看见她的眼泪，但却止不住。她抬手，细长指尖从眼睑划过，带走一抹晶莹。
她吸了吸鼻子：“我等不起，你知道吗？等不起！”
林非若第一次见她如此激动，是真正从身体里发出的震动，和以往那种生气不一样。
她感觉到简晞颜身体里的火山即将喷发，至于威力几何，深不可测。
“我知道你是焦虑生意，可这就是现实，你不接受也得接受啊。”林非若硬着头皮和她辩论，“就算你强行站起来，但你后遗症更重了，以后三天两头要复诊要休养，就不影响生意了？”
简晞颜用力抠着扶手，不看她也不说话。
林非若挪了几步，绕到她面前：“而且，你在庆典上的表现很完美啊，姜挽如不也答应合作了吗？这难道就不是生意顺利的证明？你非要盯着一个失败的项目纠结，那就进了死胡同。”
简晞颜承认她说的有道，可林非若不懂做生意，她分不清两个项目的份量天差地别。
以往她懒得分析，因为说了也没多少意义。可现在她想说，不管林非若听懂多少，她只是想把这些闷在心里的话说出来。
“你懂什么？清河项目的损失，就算有十个姜挽如代言也换不回来。而且清河项目是我正式接手以后的第一个重点工程，还影响着简氏未来五年的发展方向，现在就因为我的腿，一切都停滞了，我该怎么办？
你说，我该怎么办？！”
简晞颜说到后来，也几乎用了吼。但她坐久了，中气并不那么足，音量有限，却还是让林非若感受到了她的撕心裂肺。
简晞颜说完后，新的泪水更是汹涌而下，直接挂满脸颊，泛着一整片晶亮。
林非若鼻尖一酸，也被感染得想哭。
她垂在身侧的手握成拳，提醒自己要坚定，不能松动。
“我是不懂生意的事，可我知道你就算站起来了，清河项目也回不来。”
简晞颜顿住，狠狠盯着她。
这残忍的事实，终于被林非若以这样的方式当面揭开。
简晞颜身体轻颤，浑身的力气被凝聚，可坚持了一阵后，始终没找到攻击的出口，尔后被一点一点释放。
她松垮了双肩，有些颓然，连带着声音都变得黯然：“是啊，回不来了。”
林非若觉得嗓子眼堵得很疼，开口说话很艰难，可今天必须把话都说开，不然以后还得提心吊胆。
“既然清河项目已经挽回不了了，你又何必，迁怒自责？”
迁怒？自责？
简晞颜恍惚，意识到这可能才是自己决意冒险的根源。
她在痛恨迟迟未愈的伤，在痛恨无能为力的自己。
不愿承认，但好像又有一桩事实被林非若揭穿。简晞颜彻底松垮，暂时放弃了防御。
累了，随便吧。
她卸力靠在轮椅上，也不想装坚强无所谓了。眼泪要流就流吧，反正她的伤心和不甘也已经被看透了。
林非若想过劝她别哭，可俞医生说过，如果病人长期情绪压抑的话，最好还是找机会释放一下。过去她以为简晞颜的释放就是靠不停工作，现在看来她也需要这种普通人最常用的方式。
可是看着那连哭泣都如此优雅的人，她又忍不住想说：“你大声哭出来啊，放声哭到五官扭曲，嗓子沙哑就好了。”
但这念头很快把她压下去，觉得自己有点变态，竟然想看简晞颜哭？
简晞颜闭了闭眼：“好了，我不想再说了，就这样吧。”
“不行。”
简晞颜诧异，又有点生气，这人还不依不饶了？
林非若狠狠心，今天非得让简晞颜把情绪发泄完才行。
“你不能话只说一半，这样我以后都没法好过了。”
“跟你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林非若义正言辞，“我负责照顾你，陪伴你，你要是天天在背后搞小动作，我会疯的。”
她烦躁地抓抓头发，已经在预演被用新方法支开的样子。
简晞颜确实想过从长计议，没想到林非若连这个都想到了。
她更加挫败，心情更糟了。
接连承受打击，她有点儿受不了。现在的她，好像谁都不如。从前的运筹帷幄，从前的淡定自若，现在都不见踪影。
烦躁和焦虑已经发泄过了，现在变成了脆弱和无助。简晞颜整个人都缩在轮椅上，像在阳光底下被慢慢融化的蛋筒。
她低声自语，嘴角泛着无力的忧伤：“那我什么都不做？”
林非若弯腰，轻轻扶着她肩膀，没敢用力。
“可以做啊。”
简晞颜抬眸，眼里并没有多少期许。
“你别不听话就行了，其他一切照旧。”林非若耐心道，“医生说了，你恢复得很好，又有专业团队来帮忙，肯定会比普通人见效更快。但你要尊重现实，也要接受现在的自己。”
简晞颜重重叹了几口气。
清河项目的重压萦绕她很久，从车祸前就给她形成了很大的压力，车祸之后更是变本加厉。本来靠着一定要扭转的信念在坚持，结果大失所望。她不肯接受，所以转化成了怒气。
这股怒气发泄在自己身上，冲昏了智。
她那积聚已久的怒气变成吹胀的气球，被林非若连续几下彻底戳破后，再没了卷土重来的气势。
可是眼泪还在流，连绵不断，但简晞颜能感觉到自己不再产生新的悲伤。
林非若找来纸巾，递给她：“擦擦吧。”
简晞颜一下子抽出五张，看来也很清楚自己哭得多彻底。
新的泪水不再涌出，简晞颜说话却有点抽搐：“你……不许，说出去。”
林非若依旧托着纸巾盒，看她擦完泪后的脸。除了被摩擦后泛点红，仍然那么完美好看。
“我什么都不知道啊，说什么？”
简晞颜瞥她：“别装傻，现在这招不管用。”
林非若认真道：“好，我不告诉任何人。”
简晞颜又抽出两张纸巾，仔细擦拭眼角。
“你以后如果想发泄，可以找我。”
擦拭的动作停住，简晞颜偏着头，没看她。
过了片刻，简晞颜的呼吸稳定了不少：“不会了。”
林非若心想，果然吵完就不认人。
接着她又听到简晞颜说：“我不会再做这种冒险了。”
林非若意外打量着她：“真的？”
“我觉得你说的话有道，所以接受了。”
简晞颜看上去很认真，状态也挺正常，但林非若还是忍不住想确认是真是假。
“我说的什么有道？”
“你说，瘸了穿高跟鞋不好看。”
林非若一愣，没有吧？她明明说的是穿高跟鞋走路不稳.
一定是她刚才模仿瘸着走路的样子太逼真，所以起到了震慑作用。
不管怎样，简晞颜肯接受意见就好。
她还不忘巩固成果，苦口婆心强调：“我不是危言耸听，这真是很危险的事，不值得的。”
简晞颜紧绷的神经已经放松，加上又彻底哭了一场，现在处于一种彻底松散的状态。
林非若那一本正经的样子，有点好笑。
简晞颜抿唇，点点头：“嗯，记住了。”
林非若想了想：“复健的事，还是和邱医生多商量。生意的事我不懂，生活上你如果有其他想法，都可以跟我说。”
简晞颜笑了下：“太麻烦了。”
“不麻烦。你的事，不会麻烦。”
第063章 第63章
简晞颜很少有这么情绪失控的时候, 即便有，也不可能像刚才那样对着另一个人酣畅淋漓地宣泄。上一次这样歇斯底里的哭是什么时候？那是很久远的记忆了。
她想起那时的自己，不禁抿了抿唇。
林非若又往她手里塞了几张纸巾, 之后起身走了。
简晞颜不知道她去干嘛, 但又不想追问。冷静下来以后, 她觉得刚才有点儿疯狂, 也有点儿破坏形象。
虽然和林非若合作了两年, 但两年里她一贯都是优雅智的，如此狼狈甚至不可喻的一面，还是头一回被对方看到。
对此简晞颜觉得别扭也有点陌生, 一时间不太适应怎么跟她相处。正好她主动走了, 拉开点距离能彻底调节缓解一下。
简晞颜松了口气，但很快就被痛感反扑。她眉头紧皱，下意识捏紧手里的纸巾。
情绪激动的时候只顾着发泄了，现在红肿的膝盖终于等到发威的机会。她刚才站起来有多突破, 现在疼得就有多离谱。
止疼药！
这是简晞颜最想要立即得到的，她把轮椅朝床头柜移动，那里放着平时备用的药。
林非若拿着热毛巾出来, 见她去找药, 又是一阵气恼上涌。
“现在知道疼了吧？要是你多胡闹几次，以后说不定就得和它们形影不离了。”
林非若赶紧给她倒了杯水, 递到嘴边的时候还不忘“恐吓”一下。
简晞颜额头冒汗, 眼眶又有点泛红。林非若见她* 疼成这样, 震慑的话说不下去了，撇开眼不看。
等简晞颜吃完药, 杯子被拿走，换过来的是块热毛巾。
“敷一下眼睛。”
林非若手里还拿着一块, 简晞颜以为是让她替换用的。
她把毛巾接了过去，却不忘强调：“我没哭到这程度。”
林非若轻轻把轮椅往后拉开，给自己腾出位置。她蹲下，又去卷简晞颜的裤腿。
刚才她走开的时候，简晞颜已经把裤腿放回去了。
敷到一半的人忽然揭开毛巾，有点警觉又有点局促：你干嘛？”
林非若的手停在那里没动，噙笑看着她：“帮你敷一下膝盖。”
简晞颜顿住，过了一会儿，才说：“我自己来。”
“你顾好眼睛就行了，我比较方便做这个。”
简晞颜抿唇，想拒绝。
但热敷的感觉让人难以抗拒，她刚体验完。隐隐作痛的膝盖也很需要这种温暖，她心里清楚。
见她不反对，林非若这才缓缓把裤腿重新卷起来。
比之前轻柔，也没了要一探究竟的急切。
她把热毛巾轻贴过去，只触碰一下就离开，反复做了三次。
“怎么样，这种感觉能适应吗？”
简晞颜错开眼，嗯了声。
林非若把毛巾完全覆盖上去，用掌心抵住。
“你啊，以后真不能胡闹了。如果换成来的是束姨，你估计要吓死她。”
简晞颜继续敷眼睛，微仰着头。毛巾盖住她半截鼻梁，却完全不影响美感。
“如果敲门的是束姨，你觉得，我会让她进来吗？”
“哟呵，那还是我面子大咯？我是不是该谢谢你的优待啊，简总？”
除了最初时在外做戏，林非若很少这样称呼简晞颜。
被别人叫惯了简总，猛然听到这话出自林非若之口，还真有点怪。而且，揶揄的意味还那么明显！
“你想谢的话，我不反对。”
林非若好笑地看着她，某人依旧在淡定热敷。不仅毛巾没拿开，连头都继续仰着。
这种随意的放松姿态让林非若挺开心，比简晞颜不声不响差点搞出个炸弹好多了。
她把毛巾翻转一面，余温尚存，重新贴上去。
止疼药开始起效，膝盖处的痛感已经不那么折磨人了。但热毛巾带来的舒适却让人欲罢不能，简晞颜无意识地沉醉其中。
热敷结束后，林非若看着她，还是有点担心。
“我说过，不会再冒险了。”
“我不是担心这个。”
简晞颜疑惑看着她，仿佛在说，那你忧愁什么？
林非若指指眼睛：“要不，今天午饭我们在房里吃？”
简晞颜拿过手机打开前置镜头，只瞥了一眼就没再继续了。
确实不适合下楼，被那么多人看到很麻烦。
**
束婉霞上午也在后院淋了点雨，换了衣服后准备去找林非若商量玻璃房安装的细节，结果在楼梯口看到徘徊的小柠。
“小柠，你怎么在这里？”
平时这会儿简晞颜已经去书房工作了，而小柠会在卧室简单收拾或做些其他准备。
小柠愁眉苦脸，张望一番后把束婉霞拉到旁边，低声说：“简小姐和林小姐在房间里。”
束婉霞没觉得奇怪，只道：“谈事情，所以耽搁久了？”
“不是。”小柠很纠结，不知该怎么说。
束婉霞不解：“什么事啊，把你为难成这样。”
小柠平时不爱多嘴，但今天确实有点反常，她放心不下，只好求助于束姨。
“之前林小姐说要去拿换洗的衣服，然后就进房了。”
“然后呢？”
“然后没过多久，我听到她们好像在吵架。”
束婉霞一惊：“什么？！”
“我不敢凑太近偷听，但林小姐的声音有点大。”小柠回忆道，“我听到她叫简小姐全名了，还质问她想干嘛。”
声音大，叫全名，质问？
这三样拆开来问题都不算大，结合在一起就有点麻烦了。
她们之前是有点问题，但因为车祸的事已经重归于好了，难道现在又出状况了？
束婉霞一脸沉郁，又问：“你还听到什么了？”
小柠为难：“我离得远，而且……”
“没关系，听到什么就说什么。你不是故意偷听的，我明白。”
“好像是林小姐说简小姐胡闹，有点不满意。”她想了下，“她还说，自己会疯的。”
“这么严重？”
束婉霞怔愣后，叹了口气。
这段时间林非若确实尽心尽力，所有心思都用在照顾简晞颜上，大家有目共睹。但她的压力确实也大，脸都明显瘦了一圈。
前些天小姐突发奇想点了一堆过去不吃的食物要林非若做，还要搭赏花房，确实有点折腾人。
束婉霞想，非若小姐受不了也情有可原。只是，她当面这样说，还是容易伤感情。
毕竟她是了解简晞颜的，小姐从小就不会说软话，所有事都是默默做不爱说。
束婉霞安抚小柠：“两口子有摩擦很正常，沟通完就没事了。今天的事你当不知道就行了，去忙你的吧。”
“可是……”小柠回头看了眼紧闭的卧室门。
“交给我吧，小姐问起来我会解释的。”
小柠有些不安地离开，束婉霞也看了眼紧闭的房门，转身去厨房。
“小璇，准备点降火的东西。”
简晞颜不出房门，林非若也不出去。反正外面下雨，她不用再去后院。
距离午饭还有一段时间，简晞颜打开电脑准备处工作，林非若的衣服也干了，她懒得再换，随意擦了一下后就开始刷手机。
新闻没兴趣看，习惯性又去逛论坛。
翻出以前俞医生对纾解病人情绪的回复，她有些失神。
刚才那样，算不算纾解成功了？
【俞医生，我刚才和她吵了一架，然后她哭了，还哭得好凶。因为她不听医嘱还尝试危险的动作，很容易再次受伤，我一时情急就说了点重话。】
无意识发出了一段话，林非若索性继续说完。反正是私信，反正是匿名，俞倾瓷也不可能知道她说的是简晞颜。
【我没想到她哭得那么厉害，当时很想安慰也想道歉的，但我想起你说过，要让病人完全发泄出来也是好事，所以没阻止。
我旁观她哭肿了眼睛，帮她热敷了但还是于心不忍，我这样做，对吗？】
林非若发完后，下意识叹了口气。
简晞颜听见叹息，余光瞥了眼。见林非若捧着个手机怅然若失的样子，本想问她怎么了，抿唇后放弃了。
【她现在情绪怎么样】
林非若一惊，差点把手机滑出去。没想到俞医生竟然在，难道是隐身？
【俞医生，你在？】
【随手刷一下。】
随手的啊……林非若心想那得抓紧说了，不然又要等一周。
【她哭完以后，答应我以后不胡闹了，也不会再做那些危险的举动。而且现在看上去挺稳定的，能正常工作。】
她边回复边偷偷瞄简晞颜，看上去和平时没差别，很投入工作。
【挺好的，你继续留心观察。如果没有其他异常现象就说明她发泄完以后郁结消除了，对病情恢复很有帮助。】
林非若欣喜：【好的。】
【你要辛苦点了，得多花点心思在小细节上。】
【没事，反正也辛苦那么久了。只要她能尽快好起来，我不在意这些。】
俞倾瓷顿了顿，这类病人家属她见过不少。其实很多家属都不是没良心的，只是恢复过程过于漫长，病情反复加上病人的不配合，经年累月的消磨把那颗真心给磨凉了。
她不希望这位家属也一样，所以大方给予肯定和鼓励。
【你做得很好，你的妻子一定会很快康复的。】
啊？俞医生怎么知道？林非若本能紧张了一下，但她没有透露过真实身份啊！
保险起见，她还是否认了一下：【不是妻子。】
俞倾瓷很快回复：【抱歉，我误会了。看之前帖子里的描述，你一直都是贴身照顾，也没用过其他称谓，是我想当然了。】
接触过那么多病人家属，俞倾瓷直觉里确实第一时间把她归类成了配偶。
看来职业习惯也容易让人犯错，或许人家只是不想透露太多隐私而已。俞倾瓷又发了一条道歉的解释过去，希望对方不要介意。
林非若见她不知道自己身份，也就不会知道她咨询的是简晞颜的情况，松了口气。
【没关系的，是我没表达清楚，别往心里去。俞医生，你很好，不要质疑自己。】
第064章 第64章
俞倾瓷盯着最后那句话看了挺久, 已经忘了有多久没听到病人家属如此关心和肯定过她。自从医患关系恶化开始，病人和医生之间就从信任慢慢变成了防备。
过去是病人不信任医生的水平所以产生怀疑，现在演变成只要是医生说的话, 病人都得先质疑一遍, 确认没有坏心思后才有选择地相信。
最基本的那道信任关系, 已经摇摇欲坠。俞倾瓷的心累也越来越明显, 随着不断有同事递交辞呈, 她离开的心思再度活跃起来。
桌上的电话响起，打断俞倾瓷的思绪。
“小俞啊，不忙的话, 过来一趟。”
胡乐九专程电话找她, 忙也得抽空过去一趟。离开办公室前，俞倾瓷这才想起一直没回复。
【谢谢你的鼓励。要去忙了，回聊。】
回复完后俞倾次退出论坛，去了院长办公室。
胡乐九又在看名单, 不过这回疑惑感很重。
“院长，找我什么事？”
胡乐九把那份名单收好，没给俞倾瓷。
他双手交握放在桌上, 很是郑重的样子。
“小俞啊, 上次你拒绝得那么干脆，是不是有其他原因？”
“哪次？”
“啧, 你就不要明知故问了嘛。”胡乐九对俞倾瓷包容度还挺高, 毕竟是业务骨干。
“就上次复健团队的事, 那么好的条件都没打动你。”
“由我上次解释得很清楚了。”
胡乐九的表情变得意味深长起来，显然不太信。思忖了一阵, 他旁敲侧击问起：“你跟简家，是不是有什么不愉快？”
俞倾瓷挑了挑眉：“没接触过, 不认识。”
胡乐九依然是不信的表情：“那怎么我把名单报过去以后，你的名字被单独划掉了？”
俞倾瓷一怔，原本淡然的表情瞬间严肃起来。
“我的名字？”
胡乐九咳了两声，解释说：“虽然你说没兴趣，但我觉得像你这样的人才不该错过这么好的机会。不少年轻医生都觉得待遇太低熬不出头所以选择去民营医院，既然能轻松赚那么多，你不去真可惜了！”
胡乐九觉得俞倾瓷能力确实可以，也怕她因为待遇问题跳槽。这个机会在他眼里简直就是为俞倾瓷量身打造的，轻易放弃可惜了。
俞倾瓷上次的由在他看来就是清高，也符合俞倾瓷一贯的风格。但环境变了，没钱再清高有什么用？
考虑再三，他还是把名额留给了俞倾瓷。没见着钱的时候说拒绝容易，到时真被选上了，或许会改变主意的。
只是胡乐九没想到，俞倾瓷落选了。
最终被选上的是天和医院的邱医生，水平的确不错但并没有比俞倾瓷更好啊。胡乐九想不通，于是通过各种关系私下打听，终于知道是谁把俞倾瓷筛掉了。
据说，是简深耀亲自划掉了俞倾瓷的名字。
本来还以为是有暗箱操作，一听是简深耀的决定，胡乐九放弃了继续争取的心思。
他又不得不问清楚，俞倾瓷什么时候得罪了简家的人？
真要是惹了大麻烦，那以后他就得有所顾忌了，就算是业务骨干也不能死保啊。
俞倾瓷沉了脸：“院长，我不是已经明确拒绝了吗？为什么我会在名单上？”
她最介意的不是自己落选，而是为什么胡乐九会不顾她的意愿仍把她报上去了。
胡乐九无奈：“你的能力配得上这次机遇。不要总认为我们做领导的有意打压，我们也很努力在替你们找出路的。”
大概是那些年轻医生离职前没少吐苦水，胡乐九也想为自己正名一下。
俞倾瓷却不领情：“我没提过额外的要求，所以这纯属院长你一厢情愿了。”
“小俞！你态度好点儿，我至少现在还是你的领导，你看看自己什么态度。”
俞倾瓷闷声不说话，退意再度萌生。她不会因为待遇问题离开，但不见得她就对现状十分满意。
胡乐九缓了点口气：“我听说是简家的人亲自把你排除的，所以想了解一下具体情况。身为领导，我询问也正常吧？”
俞倾瓷第一个想起的就是林非若，但没有说出来。
“我不清楚。”她莞尔，随口道，“可能觉得八字不合，不适配。”
胡乐九嘶了声，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生意人确实讲究这个，他就见过不少豪门生子是专门算了时辰然后剖腹的。
“如果是这原因，那还真是可惜了。”
俞倾瓷无所谓，反正她从来都没想过赚这笔钱。
“那没事了，你回去工作吧。”
俞倾瓷没动：“院长，我觉得你应该给我一个正式的解释。”
“什么？”
“我明确拒绝的事，你为什么替我改主意？”她吸了口气，“如果我被选中了，怎么办？”
“当然去啊，多好的机会。”胡乐九有些替她不平，“这次让邱明英捡漏了。”
俞倾瓷失望至极，也心寒至极。
她懒得争执，也觉得没什么好说的了。
她决然起身：“那我还是走吧。”
胡乐九没听出她话里的另一层意味，又有点不想面对她凌厉的眼神，于是假装忙碌看资料：“嗯，快回去工作吧。”
回到办公室，俞倾瓷依旧被失望情绪环绕。
简家的人，亲自划掉她的名字？
会是林非若吗？
俞倾瓷很难把这事和印象中那个腼腆又认真的年轻脸庞联系起来，虽然这段时间她们并无联系。
但仅有的几次接触，林非若给俞倾瓷的印象挺好的。既对养生有出自真心的喜欢，也很有礼貌，也是个有交代的人。
要是真想避嫌而不选她，那林非若起码也会知会一声吧？
俞倾瓷确认自己不认识简家其他的人，除了林非若她也想不出别的人选。可始终没法说服自己，最后她更倾向于是胡乐九诈她。
一想起胡院长的小动作，她的失望又涌起，认真考虑起辞职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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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晞颜因恸哭而红肿的眼，终于在傍晚时候消退下去。虽有残留但已经没那么明显，林非若问她晚饭要不要下楼吃。
简晞颜还在考虑，按她的想法最好今天都别见其他人，所有的蛛丝马迹都消失后最保险。
她却先问了林非若意见：“你说呢？”
“下去吧。”
林非若撇嘴：“中午束姨在门口送饭的时候，差点没用眼神把我穿透。”
她捂着心口，回忆着午饭时的场景。
她故意把门堵住，让人看不清房里的情况，更别说简晞颜那哭痕明显的脸。
束婉霞的关心溢于言表，林非若也不忍心冷漠打发，只好陪着她一顿瞎扯。
“秋燥了，吃点降火的有好处。”
林非若点头：“好的，我待会让晞颜多吃点。”
听到如常叫着晞颜，束婉霞悬着的心放下了一些，但还不够彻底。
“小姐最近口味变了，所以让小璇多备了点。你让她挑一下爱吃哪些，以后多做。”
林非若想起那些不过是简晞颜的花招，亏她们还被蒙得团团转，哭笑不得。
“晞颜只是一时兴起，还是按照以前的习惯比较好。”
束婉霞以为她是嫌麻烦，丧失了耐心，但又不好说她。陪护病人确实需要强大的心脏和无止境的耐性，林非若目前为止算很不错的。
“小姐现在情绪变化大，肯定和以前不一样。”束婉霞深深看了她一眼，“我们还是应该多让着她。”
林非若无奈：“好吧。”
她想，这些东西最有可能最后都进了她的肚子。
束婉霞始终没机会进房，但简晞颜的声音她听到了。没什么异常，而且也不希望她进房，有种和林非若联手排外的默契。
比她预想的情况要好，虽然没见着人还是不太放心，且再等等吧。
束婉霞想，要是到了晚饭还这样，那肯定就是有问题了。
林非若回忆完，发现简晞颜垂眸，但嘴角是翘着的。
“想笑就笑啊，憋着多累。”
简晞颜过了一会儿才抬头，嘴角弧度没那么明显了。
“我发现，你还挺有模仿天分的。”
刚才把束姨那操心又担心的语态拿捏得十分到位，一下子就把她带回到中午时分。
林非若扯扯嘴角：“我觉得这不太像夸奖。”
简晞颜莞尔：“我觉得挺好的。”
林非若最终用束姨的担心说服了简晞颜，晚饭时她们决定去餐厅吃。
为了不让别人看出端倪，下午的时候简晞颜又敷了两次眼睛。
“怎么样？”出门前，简晞颜仍有些顾虑。
“没问题。”
到了餐厅，束婉霞果然悄悄打量了几次。小姐的眼睛的确有点红，但整个人的精神状态不错，甚至比前几天还要好。
而她和林非若的交流也很正常，完全不像上次在梨苑吵完那样。
小璇端来担担面，这是林非若隔三差五就要吃的东西，大家都已经习惯。
她吃得满足，腮帮鼓鼓的，虽然瘦了但不妨碍她此时仍像勤劳的小仓鼠。
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林非若转头，看到简晞颜饶有兴致望着她。
今天竟然不错开眼了？看得这么明目张胆？
而且，还笑？
林非若舔舔泛油光的唇：“你也来一碗？”
简晞颜摇头：“太油，晚上不吃。”
“那你这么看我，想让我帮你过嘴瘾啊？”
简晞颜笑了笑，收回视线。
林非若本以为这茬过去了，谁知没过多久就听到简晞颜问她：“光看好像不太行，我能动手吗？”
什么？
林非若茫然再次转头，刚塞进嘴里的面还没来得及认真咀嚼。
简晞颜不止一次想戳一戳那仓鼠脸，觉得很解压。
自从哭成那样被林非若看过以后，她好像也不觉得时刻都得端着那份距离，于是提了曾经觉得十分不靠谱的想法。
“我能戳一戳你的脸吗？”
第065章 第65章
“什么？”戳脸？还是搓脸？好像都不对啊, 无缘无故怎么会说这个？
林非若以为自己听错了，下意识把面一口全咽，注意力完全转移到简晞颜身上。
她睁着略带疑惑的眼认真看过去, 想等简晞颜把话说清楚一点。
束姨和小璇被早早支开, 简晞颜懒得故作糊涂。
“你吃饭的时候……脸有点好玩。”
“所以, 想戳？”林非若现在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了, 就是最初解的那个意思。
可是, 简晞颜怎么那么幼稚啊！戳别人脸不是幼儿园小朋友爱做的事情吗？
简晞颜垂着眸，不过对于林非若的反应一直在暗中观察。
这个要求有点无厘头。她只是随性所致，真被拒绝了其实也没事。只是林非若迟迟没回答, 有点熬人。
“戳一下, 也行。”
简晞颜抬眸，看见林非若已经把嘴上的油擦干净了，但她若有所思的样子让简晞颜直觉事情好像没那么简单。
果然，她转头笑了笑。
“那我能也提一个要求吗？”
简晞颜抿唇, 等价交换是她一向遵从的原则。以前和林非若之间也经常交换，有来有回最问心无愧。
但她今天听到这话，心里忽然有点闷。
她觉得戳脸和过去那些专程谈条件的事相比不算一类, 而且忽然不那么喜欢林非若和她一码还一码算太清。像提醒着她, 她们不熟。
莫名的，有点不高兴。
不过简晞颜还是稳着气息, 淡笑回应：“你说。”
“让你戳一下以后, 你能更配合吗？”
简晞颜一愣, 竟然一时间没听懂。一向都是她找林非若配合，反过来是什么意思？
“我的厨艺虽然不怎么好, 但前阵子被你忽悠得已经上路了，不想半途而废。”
简晞颜这回明白了, 想起她做的那些点心，踟蹰点点头：“以后会多吃一点。”
“还有花园的玻璃房，尺寸和设计都定好了，就差安排人上门了。束姨和其他人花了很多时间和心血，突然取消的话会让大家伤心的，也容易让人怀疑。”
简晞颜又点头：“会抽空去赏花。”
这些事是为了支开身边人才找的由，简晞颜本身对此毫无兴趣。她烦得要死，根本没心情参与这些。
可林非若提了要求，她想了下，并不算很难办到的事。况且为了避免大家起疑，照旧继续的确更合适。
更重要的是她觉得答应这两件事和想戳仓鼠脸相比，明显后者吸引力更大，所以简晞颜没多犹豫就同意了。
“OK，成交。”
话音刚落，简晞颜就听到地板被摩擦发出有些刺耳的声音。
林非若把凳子挪了过去，几乎和她挨着坐。
她把脸主动伸了过去：“别用指甲哦，我皮肤还是挺嫩的。”
简晞颜盯着看了会儿，迟迟不动。
林非若转头，疑惑道：“怎么不戳？”
“太瘦。”
林非若嘶了声：“那你刚才又说想戳？”
简晞颜轻捏纸巾，瞥她：“我要戳仓鼠脸。”
林非若愣住，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说她吃饭时的样子。
她随意鼓了几下腮帮，问：“这样的？”
简晞颜捏纸巾的动作顿住：“嗯。”
谁是仓鼠？堂堂简总会不会说话啊？
林非若一阵默默吐槽，最终只化作无奈的笑。
她把面也拿了过来，继续往嘴里送。嘴里塞得满当当的，开口说话都不方便了。
她指着自己的脸，含糊催促：“抓紧。”
她吃得很慢，看得出来是在故意等待什么。就像是已经离站的火车，却迟迟没有加速，好让在车尾追逐的人能冲刺赶上。
简晞颜松开纸巾，手缓缓移了过去。
这个动作对她来说还很陌生，但又已经想过好几次。
林非若为了配合她，又凑了点过去，几乎半个身子都倾斜了。
简晞颜指尖轻点下去，试探性地戳了两下。
手感比想象中还要好，很有弹性还很滑。
顺从心意又戳了两下，更有趣了。因为林非若在配合她，腮帮鼓动的频率丰富起来，也不用担心像气球那样会被戳破。
简晞颜的嘴角无意识扬起，不亦乐乎。
林非若本以为她说戳一下就真只是戳，一下。
谁知道简大小姐竟然像去游乐园找到了新项目，就这么反反复复戳了好几下。
倒是不疼，就是……这面也不能一直含着不吃啊！
她忽然抓住在脸颊活跃的手，抓紧时间把面吃了：“让我换一口。”
简晞颜的注意力原本在林非若脸上，被忽然这么一握，有些失神。
指尖被聚拢握在柔软掌心里，简晞颜回过神，刚才过分投入差点没分寸。
凡事有度，她向来不会这么放纵的。
她从林非若手里挣脱，恢复平静：“你安心吃吧，我戳好了。”
“真的？”
简晞颜瞥了眼，看到林非若并没什么厌烦之情，好像不太讨厌她刚才的举动。
意犹未尽，但没分寸的事简晞颜不想做。
“嗯，谢谢你。”
林非若坐了回去，抓紧把剩下的面吃完。
“那我们现在来算账哈。”
简晞颜抬眸，算什么账？你刚才明明答应的。
林非若掰手指细算：“戳一下你就要更配合。刚才你戳了好几个一下，连击就不单算了，所以你得配合十次。”
简晞颜没好气地瞪她：“你这样，会被人当成奸商。”
林非若开心笑道：“反正你说我不懂做生意。”
简晞颜又飞去一记眼刀，不过没毁约。刚才她确实一时放纵，戳了很多下，林非若真这么算也算有。
小璇把盛出来的降火汤放进托盘，问束姨：“这汤再不送会不会太晚？”
眼看小姐就要吃完晚饭了，再不送就没机会了。
束婉霞收回张望的眼神，笑道：“不用了，就放着吧。”
“啊？不用了？”之前还说特意准备的，转眼就说不要了。
束婉霞欣慰得很，她刚才看到小姐在捏林非若，这在以前从没见过。
别人家动手是坏事，在和园能看到简晞颜动手那绝对是好事。
束婉霞现在终于放心了“有更好的消火良方，这个用不上了。”
第二天吃完早餐后，简晞颜准备去书房工作。林非若却提醒说：“我今天要做奶糕plus。”
简晞颜想起她们的约定，点头：“你做好以后送到书房。”
“那不行。”
林非若无声说：“你得配合。”
简晞颜蹙眉，送到书房吃还不算配合？
“工作再忙也要休息。休息时间来厨房亲自指导一下。”
简晞颜对厨艺一向无感，几乎就没认真进过厨房。
“我不会。”
“你负责提意见就行了。”林非若坚持，“你想吃什么样的就提什么想法。”
简晞颜本想拒绝，看见她的脸后想起昨天，最后妥协。
她进书房以后，林非若叮嘱小柠：“工作两个小时就让她休息。”
小柠苦笑：“简小姐得听劝才行。”
她又不是没试过，问题是简晞颜不啊。
林非若鼓励她：“今天肯定行。她要是不听话，你就说我在厨房等她。”
小柠像是拿到了尚方宝剑，信心倍增：“好的。”
林非若昨天被简晞颜吓得够呛，总结经验教训后她决定要把主导权拿回来一部分。不能再事事都顺着简晞颜了，这人有时犯浑起来也够离谱的，同样的惊心动魄她不想经历第二次了。
束婉霞来找林非若，想问问玻璃房的事。
“工人下周上门安装，你看这个时间合适吗？”
林非若看了眼下周天气预报：“没问题。”
束婉霞试探道：“小姐有什么意见吗？”
“没意见。”林非若朝她笑，“晞颜很期待。”
“那如果有细节调整，是和你说，还是去找小姐？”
林非若不解：“当然是找我啊，之前不都是我负责吗？”
听她说得这么所应当，束婉霞松口气。看来昨天吵架说发疯是气话，非若小姐愿意继续操心这些事。
在等简晞颜中途休息时，林非若在网上挑了部电影打发时间。
谁知这部评分不错的电影看得她犯困，才看了十几分钟就没了耐心。
“现在水军真可怕，虚高的分数把观众当韭菜。”
林非若选来选去，最后选了姜挽如上一部影片。
她之前对姜挽如的了解全都来自简筱敏，但在庆典上接触后发现这人还行。
加上又和简氏有合作，林非若对她的关注多了点。
书房里，简晞颜对着清河项目的计划书沉默许久。这些内容她早就熟透了，无数个日夜都围绕着这些细节反复修改。
现在尘埃落定，事实告诉她，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心酸依旧强烈。
但接下来还有很多事在等着她，林非若说得对，就算现在站起来了项目也回不来。从迁怒中跳脱出来后，她很清楚自己被迫出局并不仅仅因为腿伤。
过两天要回公司参加股东大会，清河项目的落选免不了要遭受一顿质疑。简晞颜打起精神，重新翻看计划书，认真准备应对股东。
小柠两个小时后来敲门，简晞颜最初仍蹙眉不想去。
“可是林小姐说她在厨房等你。”
昨天的承诺历历在目，简晞颜不得不放下笔。
她低声吐槽：“奸商。”
小柠离得有点远，没听清：“简小姐，你说什么？”
简晞颜做了几个深呼吸，抬头，微笑道：“我说，推我出去。”
没想到尚方宝剑这么管用，小柠原本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一听简晞颜答应了，她赶紧过去推轮椅。
林非若戴上围裙，双手撑在案台上，不时看看墙上的钟。
简晞颜被小柠推进厨房，稀客把小璇吓了一跳。
林非若倒是淡定，还挑了挑眉：“你差一点就迟到了。”
第066章 第66章
简晞颜也挺淡定, 抿唇道：“反正没迟到。”
她示意小柠把轮椅停下，这里距离干活的地方挺远，说是路过也不夸张。
林非若招手：“过来啊, 你在那里看得清吗。”
她招呼完简晞颜, 转头示意小璇可以开始了。
小璇动作迟缓, 看着简晞颜：“小姐, 你要一起吗？”
“你们不用我, 按照自己的节奏继续。”
林非若小声对小璇说：“我们拿出点绝招，待会把她吸引过来。”
小璇对于简晞颜参与做菜是不抱希望的。和园几乎没大肆宴请过什么人，就算是小范围的聚会, 小姐最后负责把烤盘拿出来就算是深度参与了。
简晞颜本打算就这样意思一下, 谁知看到林非若不停往里面加各种调料，眼看就要比恒河水味道还要迷离，她终于忍不住开口：“这是你独创的？”
林非若抬头：“不是哦，我对着菜谱来的。”
她特意指指旁边的平板, 但因为是平放着，简晞颜完全看不见上面的内容。
出于常识，* 简晞颜犹疑道：“我不信有哪个菜谱会这样。”
“不信你就过来看啊。”
林非若继续往里面添东西, 这次不放调料了, 改成放葱。简晞颜眉心一跳，奶糕虽然甜腻得她不喜欢, 但这东西什么时候有过葱了？
她随手自己按了轮椅开关往前, 把身后的小柠吓一跳, 赶紧跟过去。
停在林非若对面，两人之间隔了宽大的中央岛：“把你的菜谱拿来我看看。”
林非若得逞笑了下, 随手把平板转了个方向：“喏，没骗你吧？”
简晞颜低头一看, 葱油饼？
她怔住，片刻后才看林非若：“不是说做奶糕？”
林非若一本正经解释：“又不是只会做一样，我最近厨艺可是练出来不少。”
小璇在旁边忍俊不禁，又不好当众拆台。非若小姐最近泡在厨房那么久，完全是因为对小姐的真心。
有心就够了，厨艺这东西太抽象了，不好比较。
简晞颜这时反应过来自己是被忽悠过来了，又给了某人一记白眼：“你现在越来越狡诈了。”
林非若假装没听懂，重新拿了个盆往里面倒食材：“呐，现在开始做你要吃的奶糕。”
她抬眼瞄简晞颜：“量多量少，要什么口味，记得及时说。”
简晞颜轻哼：“你别乱加刚才那些就行。”
林非若这次正规很多，基本都是按照前几次小璇指导的那些步骤来。但其实对简晞颜来说还是偏甜，而且过软。之前是随口打发的，也没认真吃多少，所以味道怎么样不重要。
今天不同了，看林非若这架势，恐怕是真会让她吃掉不少。为了自己能好受，简晞颜虽然最初没吭声，但注意力一直没离开过。
前面看上去还算正常，直到林非若要加奶油了，她短暂犹豫后开口：“别放太多奶油，很腻。”
林非若顿住，及时收手，随后抬高距离，一点一点添加。
“这样，够吗？”她动作很慢，几乎是加一点就问简晞颜一次。
“可以再加点。”
林非若又接着重复先前环节，直到简晞颜满意。
之后又到放糖的步骤，依然是简晞颜说话，她执行。
小璇在旁边看得既惊叹又忐忑，这奶糕看上去会很淡，小姐喜欢吗？
剩下时间就是等烤箱出炉了，简晞颜看了眼挂钟：“我得回去继续工作了。”
林非若见她休息了四十多分钟，没继续留她。
“待会烤完，你出来，还是我送去？”
简晞颜想到那堆没弄完的报告：“你来书房。”
小柠推着简晞颜离开厨房后，小璇终于把憋了好久的惊叹全部释放。
“非若小姐，你是怎么做到的？”
林非若随手台面的碎屑：“什么？”
“我本来以为小姐就只是随便看看，没想到她竟然全盘指挥。”以前她想问简晞颜要吃什么，根本不可能问到这么细。
“这叫增加参与度，她就会更加珍惜成果。”林非若笑说，“但是建议你别轻易模仿，我怕你被霜冻。”
小璇摆手：“我怎么可能学你，你在小姐心里的地位我哪敢比。”
小璇一向直白单纯，最关心的只有做菜，这些话都是从束姨和简筱敏那里学来的。在梨苑的时候就知道林非若能让小姐屡次破例，但回了和园才知道什么是山外有山。
林非若顿了一下，心口流过一丝很浅的酥麻，就像轻微电流。
但小璇这话也找不出触电的由，她也懒得多想。
奶糕出炉，小璇检查了一下效果，各方面都很好但还是有点担忧：“甜味太淡了，而且有点硬，小姐会喜欢吗？”
这和前些天做的都不一样。她不想打击林非若，但简晞颜一向不吃勉强的食物，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林非若尝了点边角料：“我觉得可以。”
安抚完小璇，她就端着奶糕去了书房。
简晞颜刚完成一份报告，正在喝水。
“看来还挺巧。”林非若等着她把桌面腾出来，“尝尝林大厨的手艺。”
简晞颜弯唇：“我觉得模仿秀更适合你。”
林非若在她对面坐下，笑吟吟等她品尝第一口：“难道我就不能兼得？”
简晞颜了然：“模仿大厨。”
林非若眯了眯眼：“简总你平时在公司也这样说话吗？”
简晞颜咬了一小口奶糕，是这些天以来最符合她口味的一次。算不上多惊艳但起码不难吃，于是慢悠悠吃了起来。
“在公司，没人会这样要求我配合。”
林非若无意中瞥见刚才被挪开的文件，清河项目几个字过于醒目，她多看了几眼。
本来不想提，但又不太放心，纠结后她还是问了。
“你过几天回公司，是要处清河项目的收尾吗？”
“是。业务部门需要正式通知，股东那边我也要做个全面的解释。”
林非若一听就觉得不容易，面露忧色：“我没参加过真正的股东大会，电视里演得都挺吓人的，你会不会也？”
简晞颜弯唇：“没那么夸张。”
林非若不太信，真要不夸张的话，简晞颜也不会做那么冒险的事了。
“不信？”
林非若勉强笑了下：“这个项目那么重要，我觉得股东们应该不太好应付。”
“所以这两天不得不加班，争取尽快把plan B 赶出来。”
“Plan B？”
简晞颜过去很少和林非若谈公事，两人虽然同住一个屋檐下但基本没什么交流。
“清河项目虽然落选，但前期那些筹备工作还有调动了那么多资源，肯定不会毫无用处。我在思考，怎么把这些资源重新整合，减少损失。”
“我还以为你想等候补。”
简晞颜不置可否，默了片刻承认：“是有这个想法。”
“你还没死心？”
看着林非若陡然紧张的表情，简晞颜有点感动又有点想笑“别紧张，不是你想的那样。”
大概是昨天的冲击太大，林非若很容易紧张：“那是哪样？”
看见放在桌上悄然握紧的拳头，简晞颜轻拍两下：“我答应过不会再冒险就肯定不会了。”
她轻叹：“股东肯定会质疑甚至指责，但他们的本意是希望公司业务更好，赚钱更多。我如果能提出方案减少损失，他们不会太为难我。
至于清河项目，我始终觉得简氏的方案是最好的。”
剩下的话她没说，这只是百分之一的可能，也只是一种期望。
林非若不得不佩服她的坚韧和自信：“你真是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来。”
“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嘛。我失去了一个机会，所以要做更多准备。”
林非若见她考虑得那么全面了，确实不可能再钻牛角尖。想起刚才有点紧张过度，赶紧塞了块奶糕缓解尴尬。
这几天简晞颜确实工作到很晚，但林非若观察后发现简晞颜的状态其实是有变化的。例如她不那么时刻紧绷了，偶尔也愿意趁着休息的时候开几句玩笑，而且她还特意把邱医生叫来要求重新调整复健计划。
股东大会那天，简晞颜没让林非若去公司，许礼晴专程到和园来接她。
林非若知道自己去了也帮不上忙，那是关起门来舌战的地方，用不着她这样的背景板。
正式开会前，许礼晴心情有点沉重：“晞颜，今天这会估计挺难熬的，你要是撑不住就告诉我。”
简晞颜翻看着资料，冷静道：“最难熬的时候都过去了，没关系。”
在会议室外遇到简深耀，他特地把简晞颜留下说了几句话：“晞颜，今天不管会上发生什么，我一定站在你这边。”
简晞颜知他指的是万一遇到股东联合发难，这时表态也相当于给她吃定心丸。
“谢谢二叔。”
简深耀仍不放心：“你要是不想应付这些人，今天的会我来吧。”
“我既然来了，就不打算逃避。”
果然，股东们接二连三提出质疑，认为是简晞颜处失当才导致清河项目旁落。虽然他们没有归咎于车祸，但对简晞颜的抱怨很明显。
简晞颜已有心准备，并没太多激动反应。等股东们抱怨结束，她示意许礼晴把新做的方案发下去。
股东们一边犹疑一边看：“这是什么意思？”
“总结教训，及时优化，把握机会，全面捡漏。”
简晞颜把已有资源重新调整后分拆成了几个规模小一点的项目，看上去有点零散但总利润不差。
“前段时间大公司都在争清河项目，市场上这些小虾米无人问津。”
现有的那些小公司根本无法和简氏比，只要简晞颜想要，完全可以一网打尽。
有股东表示担心：“规模比清河项目小那么多，恐怕会被笑话。”
简晞颜坚定而明确：“做生意追求的是利润，偶尔失败也是常事。实力不仅看爆发力，也看耐力，还看灵活能力。”她扫视一圈会议室，“没能拿到清河项目，但依然利润丰厚，这就是简氏的最好回应。”
只要能赚钱，一切好说，股东们的脸色跟态度自然也好了许多。
许礼晴见状，差点红了眼。
简深耀目光深邃，看着手里的新方案，若有所思。
散会以后简晞颜又回办公室处了一批文件，许礼晴陪她回和园。
“今天股东大会上我真担心你被那群老家伙吓到，幸亏你提前做足准备。”
简晞颜也觉庆幸，还好及时从死胡同里抽离，不然真来不及把新方案做那么完善。
进门后，束婉霞告诉简晞颜：“非若小姐在厨房，说今晚要尝试炒菜。”
许礼晴笑问：“林非若这么厉害？”
简晞颜却急着去厨房：“我得去盯着，免得她又乱来。”
许礼晴有些凌乱，看着束姨：“晞颜也爱上做菜了？”
第067章 第67章
束婉霞尴尬回笑：“只是消遣。”
许礼晴好奇不减, 认识简晞颜那么多年，从没见过她如此积极冲向厨房。不说做饭，哪怕炉子冒火, 她都是淡定让别人处完后再来汇报的态度。
可现在她才刚听了一句话就毫不犹豫过去了, 真让人意外呢。
“我能过去围观一下吗？”
许礼晴和简晞颜相识多年, 跟束姨的关系也不错。以往她来和园都很匆忙, 主要因为工作在身无心放松。今天顺利应付完那群股东, 许礼晴终于有心思关心其他事了。
“跟我来。”
简晞颜的轮椅停在厨房门口，原本还挺急，等看清林大厨在干嘛后, 便换上了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
“回来啦？”林非若抬头, 一眼就看到门口的人。
简晞颜故作随意：“听说你今晚要掌勺，赶紧过来捧个场。”
她身上还穿着正式的套装，因为今天的股东大会所以选的颜色和样式都格外成熟稳重。
她比参加庆典时气色更好了，也更接近没出车祸前的状态。尤其今天她也和过去一样, 盘了头发，戴的碎钻耳钉。干练精明，成熟又睿智。
早上出门时林非若就已经在心里暗暗赞叹过了, 没想到经过了一整天的公事折磨和股东摧残, 简晞颜依旧把这身衣服保持得如此优雅。
果然，优雅的人, 从头发丝到鞋跟, 都是优雅的。
“你先去换套衣服吧, 开饭还得等一会儿。”
简晞颜却不打算走：“我得看看你下一步打算做什么。”
林非若停下刀，把切好的葱花拢到一旁：“我今天切了葱姜蒜, 还拍了一盘黄瓜，很累了。”
听起来准备金盆洗手了, 简晞颜嘴角微扬却又忍住：“就怕你一时兴起，想去颠勺。”
林非若明知故问：“你想吃吗？”
简晞颜瞥她，答案显而易见。
“那你过来指点一下，我给你做碗面试试。”
林非若本来没打算真去掌勺，给厨师打下手切点配料纯属打发时间。但简晞颜在意又不肯直说的样子有点可爱，她的玩心被勾起。
简晞颜吸了口气，不想她。
“过来啊。你要是不来，我可就随便做咯？”
林大厨的随便真的很随便，每次看到她随心所欲加调料的时候简晞颜都觉得像调色盘，眉心跳不停。
大概是前几天养出了点习惯，她抿着唇把轮椅移了过去。
“我不想吃面。”
小砂锅刚被放上炉子，林非若在橱柜里找面饼。听到这话后把头探回来：“那你想吃什么？”
简晞颜认真想了想：“馄饨。”
小璇在旁边低声提醒：“冰箱里备着，今早刚包的。”
“没问题。”林非若打了个响指，转身去冰箱那里翻找。
“你要吃大的还是小的？什么馅儿的？”
“鲜肉的吧，大的。”简晞颜想了想，又强调，“别太多，晚上不容易消化。”
林非若重新回到炉子前，又听到简晞颜在旁边说：“少放葱。”
“知道。”
“别出锅前就撒白胡椒。”
“好。”
许礼晴在门口叹为观止，好几次都觉得这像是梦幻。这真是她认识多年的简晞颜？
真是那个宁可啃面包也懒得开火煮包面的简晞颜？一起在国外读书那会儿，许礼晴从没想过会有今天这样的画面。
哪怕是毕业回国后，简晞颜也从没主动聊过一次跟厨房相关的话题，一次都没有！许礼晴还以为简晞颜这辈子都和这个地方无缘，可现在她却在那里指指点点。
问题是，她还指点得很认真。身为简晞颜的秘书，许礼晴很容易分辨这到底是随口敷衍还是真情实感。
一碗馄饨而已，竟然能让刚从股东大会的疲倦中抽身归来的简晞颜如此专注，很不寻常。
束婉霞经过她身边，对她惊讶的反应毫不意外，几天前她也是同样的感受。
“习惯就好。”
许礼晴木然转头，再次确认道：“晞颜这样，多久了？”
束婉霞坦言：“不久，可能刚发现厨房的乐趣。”
厨房能有什么乐趣？
这句话许礼晴印象深刻，十年前简晞颜就对她说过，而且十年来无数次用实际行动证明了她的观点。
林非若把盖子放上，收起玩笑，认真对简晞颜说：“抓紧去换衣服，待会下楼就能吃了。”
简晞颜见她没胡来，转动轮椅准备出去。
转身才看到许礼晴正促狭看着她们。
简晞颜莫名僵了一下，有种说不清的紧张，又有点莫名的不好意思。
但很快她就调整回来，她跟许礼晴之间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礼晴，今晚留下来吃晚饭吧。”
许礼晴意有所指地看了眼林非若：“打扰吗？”
简晞颜给了她一个白眼：“晚饭有什么打扰不打扰的。”
林非若也看过来，人却没离炉子半步。
“礼晴，你想吃什么？我待会一起做了。”
简晞颜背对着她，听到这话后脸一沉，不太明显。
许礼晴下意识看了眼简晞颜，揶揄道：“我随便吃点就行，不用特意给我做。”
林非若笑说：“客气什么，随手的事。不过别点太难的，超出我能力范围就不行了，我不保证你吃完以后什么后果。”
许礼晴又瞄了眼沉默的简晞颜，脸色依旧不怎么好。
虽然不算明显，但身为秘书，许礼晴哪会读不懂简晞颜的情绪。
她半开玩笑半提醒：“我真不挑，有什么吃什么。你顾好晞颜的口味就行，我无所谓。”
林非若也不再勉强：“她吃的都是定制版，多一点少一点都不行。”
许礼晴忍笑：“刚才见识了。”
简晞颜感受到来自许礼晴打趣的目光，懒得应对。她沉了声：“我去换衣服。”
许礼晴很识趣地回了客厅，适当避嫌她还是知道的，而且她和林非若之间也没什么共同话题。
晚饭后，简晞颜让许礼晴去书房继续谈公事。
“股东大会暂时应付过去了，但那几个项目得认真跟进，不然他们会以为我是在忽悠。”
“我明天就正式下发会议纪要，顺便给业务部门再发一份通知。”
许礼晴又问：“晞颜，清河项目的事你打算怎么处？”
对外简晞颜已经明确告知项目竞争终止，但许礼晴知道她并没放弃之前那些筹备，猜到她还有其他想法。
“在等一个奇迹。”
许礼晴思忖：“那恐怕得谢地程突然拉胯才有可能发生。”
何处长最终选了谢地程，这让很多沪海的老牌企业也大感意外。但简氏都输了，其他公司也不觉得自己丢脸。
“之前查的事，怎么样了？”
“谢地程背后有人，应该还在安西。但具体是谁，背景到底有多大，还需要一点时间。”许礼晴犹豫，“至于车祸，还没查到是否和谢地程有关。”
简晞颜平静点点头：“没关系，接着查。”
“哦对了，另一件你让我关注的事，最近确实有点异常。”
“什么事？”
“之前你让我留意俨珊的动向，尤其是媒体方面的。前几天谢安雅私下跟我说，俨珊买了好几个热搜，像是要有大动作。”
谢安雅在之前压制车祸新闻时的表现很好，得到了许礼晴的赏识和信任，也有意把她拉拢过来。
“前几次她蹭姜挽如的热度都没什么水花，还没死心？”
许礼晴摇头：“这次好像和姜挽如没关系。谢安雅一开始也这么以为所以多问了几句，怕影响了代言效果，后来听说是什么豪门秘闻。”
简晞颜神色一凛，本能联想到林非若。
许礼晴不知道林非若和俨珊的关系，当然不会联想到豪门跟简晞颜有什么关系。
她抱着即将吃瓜的心态：“要是真和哪个豪门有关，俨珊的结局就两个，要么爆火，要么被彻底封杀。”
简晞颜垂眸，表情颇为严肃。
想起之前林非若曾经询问过追回钱款的事，既然她对俨珊断了心思，那出手彻底压制俨珊，林非若应该没意见？
“俨珊的事，你亲自盯着。谢安雅那边如果有最新消息，也让她及时汇报。”
“晞颜，你是不是担心会影响电影拍摄？之前方总是卖你的面子才……”
“两回事。”简晞颜正色，“让她进组参与拍摄，这个人情到此结束。俨珊再有其他小动作，那是另一件事。”
许礼晴蹙眉，简晞颜很少如此含蓄，到现在都没把话挑明。
难道俨珊牵扯的豪门，晞颜认识？
“行，俨珊那边我亲自来盯，一定不会让她闹出任何水花。”
许礼晴走了以后，简晞颜把林非若叫去书房。
“上次你……朋友被诈骗的事，她考虑得怎么样了？”
林非若本以为她忙忘了，又见她最近在准备股东大会的事，所以一直没再提。
“你还记得？”
简晞颜莞尔：“好像是我一直在等你……朋友的答复吧？”
林非若知道她上次就已经知道了，这次也不再迂回。
“交易流水我得过两天好了才能给你。”
“好。”
“我这里还有一点其他证据，不知道能不能用得上。”
林非若迟疑片刻，把手机拿了出来。
简晞颜看她把手机放在桌上，转过来，然后解锁。
“这里有一些短信，还有……照片，你看看，有用吗？”
陌生的号码，肉麻的话语，挑逗意味明显的照片，还有酒店房间号码，这些结合在一起，很容易让人猜到发信人是谁。
简晞颜抬眸，听不出情绪：“这些你都特意保留着？”
“我怕删了会减少证据，所以先问问你的意见。”
简晞颜看到那条含有酒店房间号的短信发送日期正是分公司庆典那晚，瞬间想明白了俨珊的小心思。
“她歪脑筋不少。”淡淡不屑。
“那当然了，真烦人！”林非若的厌恶比简晞颜更明显。
第068章 第68章
虽然知道林非若对俨珊淡了, 也知道她已和过去心态不一样，但亲耳听到林非若用这种语气评价俨珊发的东西，属实让简晞颜感到意外。
如果林非若用的是一般讨厌或是爱成往事的口吻, 她都觉得正常。但厌恶到这种程度, 绝对不是因爱生恨导致的。简晞颜从林非若那句话里听到的, 是彻彻底底撇清的坚决。
这种撇清, 甚至上升到了人品程度, 因为简晞颜听出了极度不齿，像是沾染到一点就会溃烂似的。
忽然有点想笑，简晞颜在嘴角自然翘起的中途意识过来, 立即止住。
林非若见她低头不说话, 只好又问：“这些是不是太不上台面了？”
简晞颜听出她的忐忑，抬头道：“是不太体面。不过别担心，不体面的人，是她。”
林非若无奈笑了下：“我一直存着这些, 总觉得手机像垃圾桶。要是能早点处完，我就彻底轻松了。”
“那就换个手机。”
“啊？”
简晞颜指尖轻点在屏幕边缘：“这些东西我需要转交给专业的人处，你得尽快换个新的手机。”
顿了一下, 她补充说：“不用再装垃圾的那种。”
林非若见她愿意收下这些证据, 说明是正式开始接手这事了，不禁感激。
“谢谢。”
“老实说, 我没想到你的态度会转变得这么坚决。”
林非若收回手机后愣了下, 这应该是简晞颜第一次这么直接和她谈论俨珊的问题吧？
确切说, 应该是简晞颜和原主之间。
“人一旦想明白了，很多事就自然而然不再固执了。”
她说得如此丝滑流畅, 仿佛重获新生。
想起过去她因为俨珊要死要活的傻样，简晞颜觉得眼前的人有点陌生, 但这种陌生又有点可爱。
沉默片刻，简晞颜坦言：“其实我挺高兴。”
她认真看向林非若，真诚说：“为你高兴。”
过去她一直觉得林非若是死脑筋，在感情问题上笨得要死，明眼人都看得出俨珊在故意吊着她可她就是执迷不悔。还经常表现出无底线付出也甘愿的顽固，简晞颜不止一次设想过她将来有多惨。
不过短短几个月，现在的林非若堪称脱胎换骨。能够这么彻底幡然醒悟不是普通人可以做到的，很多人会舍不得沉没成本，也有很多人会因为面子不愿意承认过去愚蠢。
但林非若割舍得如此坚决，也坦然承认自己以前眼瞎被骗，这种坦然和魄力跟任何人比，都是很了不起的。
如今的林非若是最出乎她意料但又是最让她欣赏的状态。
林非若还在担心别的事：“这些东西会不会影响你？”
“为什么这么说？”
“你交给专业的人，他们会不会觉得你我……”
林非若发现自己很难坦然说出我俩婚后这种话，不知不觉间觉得完全沿用原主身份让她别扭。至少在结婚这件事上，她没刚穿来时那么坦然，也不再觉得毫无所谓。
总是不自觉把自己代入，认为是自己在和简晞颜讨论这事。
简晞颜了然：“别担心，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而且我也不会全权委托，关键部分我会自己处。”
“那就好。”林非若松了口气。
简晞颜似笑非笑问道：“怕上热搜？”
“怕啊。”林非若坦言，“我无所谓，反正就是个普通人。但这事真要上热搜，受伤害的肯定是你。”
她重重叹了口气，透着浓浓无奈和深深忧虑，看起来对这事感到十分惧怕。
简晞颜嘴角僵了一下，没想到她在担心这个。
“我会处好的。”她抿唇，压下瞬间涌起的感动，“就算你是普通人，我也不会让你上热搜被人看笑话。”
简晞颜觉得林非若的态度足够明确，接下来的事不需要她插手太多，只要她别临时改主意倒戈就行。
谁知林非若支支吾吾，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
“还有别的要说？”
“嗯，算是吧。”林非若用食指轻轻挠着脖子，在思考要怎么说。
正事确实已经说完了，她也觉得不该继续打扰简晞颜工作了。但把手机里那些东西展示完以后，她心里总不踏实。
当时考虑留下这些东西时就曾有过挣扎，下意识担心简晞颜误会她。
刚才她暗中观察过简晞颜的反应，最初看到那些内容的时候，对方的确不经意皱眉了。
那是一种彻底的嫌弃，觉得很低俗的嫌弃。
林非若知道那并非针对自己，可她还是有一瞬间觉得紧张和难过，怕简晞颜连带着也觉得她低俗。
她不是！
这是林非若最想澄清的，不管简晞颜是否这样认为，她受不了自己在简晞颜眼里不清不白。
虽然原主那烂摊子她不得不接，但起码要让简晞颜知道，她和俨珊之间，没有也不想有半点身体上的亲密接触！
简晞颜以为她还有其他不好意思拿出来的证据，心情莫名一沉，心想难道还有比那些更夸张的？
俨珊该不会是发了衣不蔽体的照片吧？
简晞颜涌起一股怒气，说不出到底是在气什么。
林非若踟躇了一会儿，含糊道：“其实，我对那些照片一点感觉都没有。”
简晞颜抬眸，眼底那股怒气还没来得及完全消化。
林非若一怔，果然！
她就知道，那些低俗的东西会让简晞颜对她的印象变差。幸好留下来解释了，不然更糟！
她舔舔唇，更加卖力为自己的清白呐喊：“自从完全不她以后，她就开始发这些奇怪的东西。以前从没有过，而且，我也不觉得这些东西有吸引力。”
简晞颜短促的怒气被压了下去，这个话题她们以前从来不谈。既然林非若提了，那她也不能装未成年无知。
“也许是她以为，你是得不到所以才决定放弃。”
“那是她自己的幻想！”林非若斩钉截铁表示，“我和她，从没有过任何亲密接触！”
她看了眼简晞颜，对方神色平淡，没什么反应。
林非若又说：“以后就更不可能有任何接触！”
不知道简晞颜听明白没有，反正林非若尽力了。她知道这样看上去有点傻，但这个锅她真不想替原主背。
简晞颜抿唇：“好，我知道了。”
林非若离开书房以后，简晞颜这才放松抿紧的唇。刚才林非若着急澄清的样子，很好笑。
她像小孩子一样，迫不及待把全身口袋都翻出来证明自己没有偷藏糖果。
其实从俨珊的那些话里简晞颜就大致猜到她们过去肯定没有亲密过，俨珊分明是想带着勾引放大招。
能够算作大招的诱饵必然是对方求而不得的东西，要是她们过去真亲密过，俨珊就不会特意强调这些了。
付出了那么多，什么都没得到，但止损得如此干脆且毫不心疼，简晞颜对林非若的欣赏又多了一点。
她的嘴角还在继续上扬，直到弯出一个明显的弧度。
她知道林非若痴情，只是没想到，竟然还那么纯情。
刚才义正言辞解释的时候，耳朵红得一塌糊涂，也不知道她自己有没有发现。
没想到新欢的威力这么大，看来俞倾瓷的确是良人。
好的感情就是能让对方变得更好，目前来看，林非若的转变非常好。简晞颜再次为她迷途知返感到欣慰，可是一想起她的新欢，又有点怅然。
拿过文件看了一阵，总觉得精神不太集中。简晞颜心想大概是太晚累了，于是又把报告放下。
她抱臂怔忪片刻，突发奇想在键盘上敲下俞倾瓷三个字。上次匆忙搜索过对方的信息，之后一直没空再细看。
现在她有点好奇，能把林非若引上正途的新欢究竟魅力几何。
网上关于俞倾瓷的信息大多和学术类有关，基本都是正面的信息。
简晞颜缓缓滑动页面，逐条仔细阅读。看到最后，她不得不承认，俞医生确实很优秀。
如果她是林非若，有这么明显的对比，应该也会毫不犹豫选择俞倾瓷的吧。
关掉网页后，简晞颜心里那份怅然却没消失。
**
俨珊自从上次在酒店空等一晚后，越来越狂躁。对她态度短暂好转的杨导再次在镜头后发飙：“我说真的，俨珊你拍完这部戏就退圈吧，你这不是在祸害大家吗！”
杨雨群手里夹着烟，隔空对她指指点点：“就你这表现，我删戏你有什么好反对的？”
俨珊瞪着他，打算忍了。
谁知李予在旁边笑得太大声，直接让她破防：“杨导，再删下去，恐怕你没法和方总交代。”
杨雨群之前还会忌惮这说法，现在不了。
他放松靠在椅背上：“还方总？方总只是让你进组混个露脸，真以为你是力捧对象啊？”
俨珊心里一凉，连方启圆都不管用了？
最近在组里姜挽如对她的态度有了微妙变化，从前是置之不，只要别来沾边就行。但俨珊觉得最近姜挽如在盯着她，偶尔还会让连青禾来敲打她。
组里那些势利眼见风使舵，也跟着姜挽如一起来踩她。
如果再失去方启圆这个外部靠山，那她就真不用在组里混了。戏份* 被删减得七零八落，别说之前吹出去的和姜影后一对一飙戏，就连和姜挽如同框的群戏都不剩多少。
只剩下最后一招了，绝地反击。
不成功便成仁，俨珊决定破釜沉舟。她要把林非若约出来最后见一面，要是她还是之前的态度，那她就把事情捅到简晞颜那里去。
简晞颜要是不买账，她就把这些烂事捅给全网看！
不让她好过，那就全世界谁也别想好过！
第069章 第69章
一直在旁边暗爽的李予发现俨珊看上去不太对劲, 凑过去和在等戏的丁莼璐咬耳朵：“诶，你觉不觉得她好凶？”
丁莼璐待会要跟姜挽如搭戏。虽然不是一对一的戏份，但也有好几句单独和姜挽如的对白, 到时镜头会给特写。
但今天姜挽如临时有急事, 说会晚到十分钟。
丁莼璐的心思都在接下来要拍的戏上, 她虽然演技也不怎么样但也不想被杨导这样骂。传出去她还怎么去别的剧组混？
“她哪天不凶了？”丁莼璐小心翼翼着发型, 不屑道, “又没哪次能把人震住的。”
李予又看了几眼：“不是啊，今天特别凶，不信你自己看！”
丁莼璐被她说的烦了, 随意转头瞟了眼, 一怔。
“还真是有点啊。”丁莼璐做作地轻抚心口，“眼神像要刀人。”
她忽然一顿：“待会该不会闹场吧？我好不容易有这么场戏，可不能被破坏了。”
李予和丁莼璐原本算小半个对家，谁知进了《旖旎》剧组后因为俨珊这个共同的敌人, 关系反而缓和不少。虽然时不时会想起彼此的竞争关系，但只要谈到俨珊，她们就很自觉站在一边。
李予撇嘴：“那要看某人能不能镇场了。”
某人说的就是姜挽如, 但她们很少提名字, 尤其是这种人多嘴杂的场合。
丁莼璐也把希望寄托在姜挽如身上，每回俨珊那副火山要爆发的嘴脸, 在姜挽如到来后就会被浇灭。
但她此时却有所焦虑：“可今天突然说晚到, 不会我真倒霉吧？”
姜挽如拍戏不存在迟到早退的情况, 还经常在拍完自己的戏份后留下来看看其他群戏，说是了解整体进度。
虽然今天只说晚到10分钟, 但对姜挽如来说仍是很不寻常。
姜挽如化完妆本来已经准备动身了，谁知连青禾纠结又无奈地把手机递给她。
“家里来电。”
姜挽如一听这四个字, 脸色瞬间就沉了。
“等我工作结束再说。”
电话没挂，她的回答对方肯定能听到。
连青禾料到是这个反应，所以刚进来的时候就已经把工作人员都弄走了。
她轻声劝着：“我解释过的，但这次是急事，一定要你马上接。”
连青禾把手机塞给她，自觉离开：“我去帮你请10分钟的假。”
姜挽如低头看了眼，无奈接了起来：“大伯。”
她语调低沉，还带着份生疏。
“怎么，就这么不愿意接我的电话啊？”电话里的人倒是挺宽容，声音听上去也慈祥。
姜挽如的声音依旧清冷，干脆：“不是，我正准备去工作。”
那头轻叹了声：“好，那我不说废话了。”
姜挽如原以为他是借故想和自己通话，难道今天真有急事？
“你最近是不是在调查一个叫谢地程的小老板？”
姜挽如抿唇，还是被大伯知道了。
“嗯。”
“查得怎么样？”江戈生试探问道，“要不要，让大伯帮你教训一下他？”
姜挽如知道大伯的教训和她的教训完全是两个等级，真让江戈生出手，谢地程不死也半残。
“我自己会搞定。”
江戈生也没一味坚持，只说：“要是觉得麻烦，就跟我说。”
“我能处好，谢谢大伯。”
江戈生听出她刻意的生疏，又叹了口气：“挂电话之前，我再多嘴说一句，这个谢地程背后还有人，你真要自己动手，最好多点准备。”
“明白，我会谨慎的。”
“好，啰嗦话说完了。”江戈生顿了下，“你很久没回家了，抽空回来陪大伯吃顿饭，我们很想你。”
姜挽如抿唇，默了半晌：“等拍完这部电影再说。”
“好，我们等你回家。”
江戈生的来电虽然没说太过惊悚的话，但大伯已经知道谢地程的情况，这不是什么好事。
拍完了当天戏份，姜挽如看完自己的镜头回放就匆匆回房，李予和丁莼璐又是一顿猜测。
回房后，姜挽如直接问连青禾：“谢地程那边怎么样了？”
“查到他背后老大是安西的刘子徐，清河项目是他代替刘子徐出面谈下的。”
“就是从简氏手里抢走的那个？”
“嗯。”
连青禾又说：“今晚还会有新消息，等查清楚刘子徐的底，就能出手。”
姜挽如目光凝敛：“大伯专程给我打电话说这事，估计这个刘子徐不太简单。”
连青禾手机响了，她按了免提，示意姜挽如一起听。
“连姐，消息有点劲爆，你做好心准备。”
这是她们常年合作的探子小河，姜挽如倾身靠近了些，想听听多劲爆。
“刘子徐明面是安西煤老板，几乎一半的安西煤矿都和他有瓜葛，不过他的底比煤还要黑。”探子吸了口气，“他以前跟着安西黑老大牛哥混的，后来老牛死了，他上位。”
安西黑老大？
姜挽如默叹，确实有点棘手，但不影响她要教训谢地程的决定。
“正事说完了，下面要说劲爆的啦。”
连青禾诧异：“刚才那个还不劲爆？”
“我觉得和下面这条比起来，不算什么。”
连青禾催他：“小河，别吊我胃口，快说！”
“前段时间，简氏总裁车祸的事，你们知道吧？”
姜挽如眉心一凝。
“当然知道，这事当时不少人关注。”
“刘子徐干的。”
“什么？”
“什么？”
两道惊讶前后响起，小河愣了一下：“挽如姐，你也在啊？”
姜挽如应了声，便问：“你刚才说，简晞颜的车祸，是刘子徐干的？”
“是啊，为了清河项目。”
“他就不怕被查出来？”
小河无奈笑了两声：“现在项目到手了，不也还没被查到吗？”
连青禾好奇：“那你不是查出来了吗？”
“之前死活查不到，捂得死死的。也不知道是最近拿下项目松懈了还是有人帮忙，总算让我抓到点蛛丝马迹。
哦对了，估计不用多久，简氏的人也能查到。”
小河舒了口气：“就这些了，我先挂了。”
连青禾看向姜挽如：“这件事，你准备怎么处？要不要告诉简晞颜？”
姜挽如斟酌一番：“先等两天。简氏的人脉应该很快也会知道这事.”
**
股东大会的风波才刚过去，谢安雅那边又不断来汇报媒体动向，除了俨珊的小动作，还有一些其他异动。
许礼晴正准备去和园把汇总好的情况跟简晞颜详细汇报一下，半路接到电话。
“许小姐，查到车祸的主谋了。”
“安西的煤老板，刘子徐，也是谢地程的后台。”
“谢地程参与清河项目的资金大部分来源于刘子徐的关联企业。”
许礼晴眉头紧锁，心口已经被揪起好几回。
“知道了，等我通知。”
车子驶入和园，简晞颜刚从厨房完成指导，被林非若半真半假“赶”了出来。
“你去休息一下，待会开饭了叫你。”林非若的声音穿过客厅，刚进门的许礼晴都能听到。
简晞颜见她来了，笑说：“礼晴，正好一起吃晚饭。”
她看上去心情很好，虽然刚被赶出厨房，但一点气恼之色都没有。自从上次围观了简晞颜在厨房的形象后，许礼晴越来越觉得现在的她多了份生活气息。
想起在车上收到的消息，她犹豫该不该马上就告诉简晞颜。饭后再说，是不是好些？
但做秘书多年，职业习惯让她无法延迟消息。任何一个关键信息被耽误都有可能造成无法挽回的损失，这也是让她时刻紧绷的原因。
“晞颜，我有重要的事，先去书房吧。”
简晞颜以为是公司有突发情况，结果听完许礼晴的汇报后，整个人都沉默下来。
车祸的阴影时至今日还在，只是最近多了生活琐事，不停分散她的精力，这才让她不再困于那份惊恐之中。
“刘子徐。”简晞颜一字一顿重复这个名字，神情复杂。
她和这人无冤无仇，只不过有生意竞争，竟然就下狠手？
“人已经查出来了，接下来怎么做？”
简晞颜恨不得立即以牙还牙，但现实却不能。
她不得不考虑周全，这样一想，就更郁闷了！
林非若在外敲门：“晞颜，礼晴，先出来吃饭吧。吃完再谈，怎么样？”
听见林非若的声音，简晞颜浑身紧绷的弦下意识一松，她紧张地看了眼门口方向。
没人闯进来，但她知道林非若在外面等，这人其实还是很在意别人的回应的。
简晞颜抬高点音量，极力平稳着语气：“知道了，马上就来。”
她转头对许礼晴说：“这件事我们待会再详谈。”
许礼晴点头：“明白。”
“还有，待会吃饭的时候别被林非若看出来。”
“我知道。”
许礼晴起身走向简晞颜，准备帮她把轮椅推出去：“你是怕她担心？”
“我不知道她知道以后会是什么想法。”
简晞颜其实有点矛盾，她怕林非若知道以后怒气冲天，但直接去找刘子徐算账不现实。可她又怕林非若知道后过分智，甚至还会劝她顾全大局想开一些。
她说不清自己到底希望林非若该有什么反应最好？
与其矛盾，不如先别让她知道。
书房的门被打开，许礼晴推着简晞颜出来。结果一看，发现林非若压根没走远。
“我还以为你会在餐厅等呢，就几步路而已，都舍不得？”
无视许礼晴的打趣，林非若站在原地等她们：“我反正没事，在哪里等都一样的。”
话是和许礼晴在说，但林非若一直在看简晞颜。虽然表面如常，但她总觉得从书房出来以后，简晞颜的情绪不太好。
第070章 第70章
感应到林非若的打量, 简晞颜抬眸，微微扬起嘴角。虽然没开口，但表情已足够说明：我很好。
林非若却暗暗蹙眉, 简晞颜怎么又有点回到过去那种强颜欢笑的状态了？
明明这几天她觉得简晞颜特别接地气。后院的玻璃房装好了, 厨房也不请自来了, 有时甚至还会主动让佣人们把一些装饰调整位置。
多管闲事说明感官和思维都活跃了, 简晞颜整个人都重燃生机。
现在这种笑, 还真不如她在厨房对自己翻白眼时真切呢。
林非若有些担心又有点失落，又忍不住猜测，是不是刚才书房里的谈话让她烦恼呢？
公司的事肯定都不轻松, 她以前在实验室里那堆烦心事压根不想带回家。有时刚洗完澡准备开心追个剧吃份烧烤, 导师电话杀来，再好的心情瞬间就能粉碎。
按照简晞颜的繁忙程度和她日常要应对的那些事对比，她的心真得是铁做的，才能承受得起那么多次破碎瞬间。
能让驾轻就熟的她变化明显的事, 肯定不同一般。
林非若默道，这事要多留点心，不然埋下隐患将来不知道又要变成什么雷。
晚饭时林非若也看了简晞颜几次, 她和平常差不多, 除了饭量略少一点。
剩下小半碗，她便停下筷子。
林非若问她：“就吃这么点？”
本就只有大半碗, 结果还剩挺多。
简晞颜弯唇：“吃太多容易犯困, 我待会还要继续谈工作的事。”
她这么一说, 许礼晴手里的筷子明显顿了下。
林非若也看见了，但她仍只说简晞颜：“你平时就吃的少, 今天这些估计不够维持你大脑运转的。”
简晞颜抿唇：“真吃不下了。”
她态度坚决，那就证明的确没胃口。情绪影响食欲, 简晞颜已经有好些日子不像今晚这样食欲不振了。
晚饭后，简晞颜和许礼晴又在书房聊了很久。
一直到夜深，简晞颜才回房。
平时她偶尔也加班到这么晚，林非若要么逛论坛，或者找部电影打发时间。但今天她对着电脑发呆，既没心情看论坛也不想看电影。
静不下心，总觉得有什么事悬在心里，莫名烦躁。
林非若觉得自己管闲事有点上头，明明一开始是为了三百万。后来是看简晞颜伤成那样还咬牙坚持，佩服又不忍心。可现在她发现自己越管越多：简晞颜晚饭吃得少，简晞颜太晚回房，简晞颜心情变差……
这些事，早就远超当初那三百万约定的范畴了。
林非若抱臂，问自己：“我是不是越界了？”
管太多很招人烦的，以前她就遇到过这样的室友。明明都拉上床帘了，还要手贱掀开看一眼。
真是讨厌！但又碍于情面不想翻脸。
这是当时她对那个室友最直观的感受。
简晞颜刚出院那会儿确实行动很不便，需要协助的地方很多。现在明显好转许多，她还应该做到之前那程度吗？
林非若认真梳了一遍简晞颜的现状，结合邱医生的结论和建议，除了还不能站立和随意走动，其他方面可以适当让简晞颜尝试恢复过去的状态。
那么，她也应该试着把简晞颜身上完全不能自的标签去掉？
这时简晞颜回来了，见她对着电脑傻坐：“今天看什么电影，这么入迷？”
平时她结束工作回房，也会这样聊几句。偶尔有简晞颜看过的，她们还会认真讨论几句剧情。
林非若回过神，随手把电脑一关：“没什么意思的电影。”
洗漱出来以后，简晞颜和往常一样，在床边等林非若。
虽然她和往常一样朝自己走来，但简晞颜觉得她今天慢了点？
毕竟距离短，再慢也没耽搁太久。
简晞颜放松肩膀，微微抬起手臂，方便林非若的手穿过。但今晚，她发现林非若没动。
确切说，不是没动，而是林非若把手放在了别的地方。
简晞颜低头，看到轻搭在自己小臂上的手，下意识反应过来这是要扶她的意思。
但这和之前的抱完全是两个姿势，她不太确定地抬眸。
林非若扬唇：“邱医生上周就说你好很多了，可以尝试借力，不如从今晚开始吧。”
她有点小心翼翼，简晞颜听得出来。
没来由的，有点生气，又有点失落。
只要她开口说不行，林非若肯定会换回过去的方式。但简晞颜不想说，她也一直盼着自己能早点康复。
怕她误会自己的意思，林非若又解释说：“我们先试试，要是你觉得不舒服，我们就再等等。”
简晞颜吸了口气，微笑看着她：“我可以。”
她抬起小臂，让林非若更方便成为自己的支撑点。
“慢慢来，如果腿疼，就和我说。”
林非若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简晞颜缓缓抬起的身上，之前都是她一把抱起，反而不需要担心这些。
简晞颜的腿是有点微疼但远不像最初时那样难以忍受了，这点痛感对她来说反而是好转的标志。
林非若扶着她慢慢坐到床沿，拉开轮椅，又帮她把双腿轻轻抬到床上。
整个过程比之前的抱要慢了不少，但简晞颜的自立程度大大增加。
林非若欣慰地看着靠在床上的人，这是一大进步，幸亏她及时反应过来！
看到简晞颜有点微汗，她转身去找毛巾：“第一天改变方式肯定会比较辛苦，等你适应就会轻松很多。”
她的声音随着她的背影一同迈入洗手间，简晞颜转头，只听到涓涓水流声。
能这样从轮椅转移到床上，确实值得高兴，证明这些日子的复健没有白费。但她为什么会高兴不起来？
热毛巾递了过来，打断简晞颜的思绪。
她木然抬头，又下意识像被惊醒，急促收回了视线。
看见林非若的一瞬间，她好像有点知道为什么不高兴。但这种想法很离谱，她本能就切断了联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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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子徐的事，简晞颜告诉了简深耀，想听听二叔的看法。
简深耀一脸深沉，权衡许久后，劝简晞颜冷静。
“这件事肯定得好好算账，但现在动手不行。”简深耀烦躁啧了声，“谢地程现在是何处长跟前红人，风头正盛。办他容易，但得罪了何处长，很麻烦。”
确实很麻烦，要不然她也不必心烦了。
“二叔，刘子徐这么狂妄，背景也不干净，他的钱真要注入清河项目了，不会出问题吗？”
“肯定有隐患，就看何处长知道还是不知道了。”
“这么大的工程，牵涉面那么广，我觉得何处长未必敢冒这种风险。”简晞颜沉吟，“以我对他的了解，肯定是谢地程在政绩方面许诺了其他东西。”
何处长并不贪财，清河项目竞争之初就有其他公司尝试过这条路，很快就被挡了回来而且还被直接踢出局。
但何处长对这个项目非常谨慎，不想有任何闪失，重视程度显而易见。
简晞颜知道自己受伤确实动摇了他的信心，这就属于他认为的不可控风险。
简深耀跟何处长也打过不少交道：“他贪名声，想要在任上做出好看的成绩。”
清河项目做好了，确实是不小的政绩。可要是毁了呢？
简晞颜曾经认为是百分之一可能的希望再次被点燃，或许真有转机。
“晞颜，动手的时间还得从长计议，你别急，也别冲动。”
简晞颜淡定道：“我知道孰轻孰重，二叔放心吧。”
简深耀走了以后，简晞颜才垂眸，露出几分失落。
家人之间，却也只是在谈论公司大局。她觉得少了点预期内的愤慨和安抚，却又觉得这种要求说出来会很可笑。
堂堂简氏总裁，竟然渴望家人替她痛骂刘子徐几句？
多幼稚，多天真。
半个月后，简氏分公司的新项目正式开盘，身为代言人的姜挽如自然不会缺席。而简晞颜自从上次庆典高调露面后是第二次盛装出席。
出发去剪彩的路上，连青禾聊起刘子徐的事：“我真挺佩服她的，这么沉得住气。照说她半个月前就知道消息了吧？愣是到现在还按兵不动。”
姜挽如淡声道：“她是对的。”
“当然对啊，贸然报复只会给简氏惹更多麻烦。又不是古惑仔电影，人家一刀砍过来，马上找一批小弟反杀。”连青禾感慨，“我只是好奇，她是不是真就这么算了？”
姜挽如没说话。
昨晚江戈生又给她打了一次电话，比上次态度还要严肃。
“挽如，你实话告诉大伯，你准备怎么对付谢地程？要做到哪种程度？”
“肯定比大伯下手轻。”
“刘子徐得罪了东南亚那帮人，有人要收拾他。你如果真想教训人，只到谢地程为止就行了。”
姜挽如没接话，江戈生有点急，又强调了一遍：“别沾刘子徐，容易脏手。”
姜挽如沉默半晌，问他：“大伯，你说的东南亚的人，是真的，还是？”
江戈生一怔，尔后笑起来。
“这些江湖事我早就不插手了。”他笑声停了下来，意味深长道，“不过这人得罪了我们江家的人，照道我本该拦一把过江龙，现在顺水推舟也不错。”
姜挽如依旧淡然：“我知道了。谢谢大伯告诉我这些，你保重。”
江戈生欣慰道：“今天知道主动让我保重了，看来这消息不算废话。”
连青禾见姜挽如从今早就时不时走神，担心道：“你是不是有心事？真不舒服的话，我们剪彩结束后就走人。”
“我在想，待会用什么由约简晞颜喝杯茶。”
“你不会是想鼓励她动手吧？”
姜挽如弯唇，看向窗外：“正好相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