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第91章 看来,你真的爱惨了他。……
程泽野独自坐在包间, 哭得泣不成声,无暇再顾及平日的体面。
卢绛打车回到了小镇子,和昨日傍晚一样,去菜市场买鱼。
他长得本就打眼, 见他第二次来, 女人面上带了点笑容,“昨天那条鱼就吃完了?”
“啊……对, 和昨天一样大的胖头鱼, 来一条杀了。”
“好呢。”
女人捞起鱼利落杀了, 装袋递给了他。
卢绛正要拿钱, 女人犹豫了会儿,最终拒绝了:“不用了,你昨天给了一百块整钞,我没找你, 你要下次还来买鱼, 也不用再收你钱。”
卢绛没说什么,提了鱼点了下头走了。
不知为何, 女人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总觉得有些伤感, 没来由的想与他多说几句话,但又太过陌生没什么话题能聊。
小镇的傍晚下起了滂沱大雨, 七月的蒸笼被浇熄的热浪在地面翻腾, 雨雾糊模了视线。
卢绛刚好晚饭做好, 过去关窗, 免得雨漂进来。
将铁拴放下, 他一抬眼就看到卖鱼的女人坚难推着三轮车走在雨幕中,只见她身边跟着一个少年气急败坏的不知道在吼什么。
卢绛想了想,拿了两把伞出门。
他撑着伞走近了才听清楚, 那少年嘴里抱怨的是什么。
“身为你的儿子,简直就是耻辱!连这点要求都不能满足我,为什么要把我带到这个世界受苦?你和王瑞发tm的一个德性,你们根本不爱我,生下我只是为了满足你们大人自己的私欲!”
“你到底给不给我钱?天天卖你这些个破鱼,弄得家里到处都是鱼腥味,我衣服上洗都洗不掉的腥味!你知不知道我同学都笑话我?!”
女人表情麻木,全身都被雨淋透了,仿佛根本没听到她儿子在嚷嚷什么。
卢绛心脏紧缩了下,握紧了手里的雨伞,无声越过少年身边将伞递给了女人,又将头顶的伞挪到了她的头顶上,给她挡了挡雨。
女人晦暗的眸子微亮,抬头看向他,干巴的表情突然有了笑容,“是你呀。”
“雨太大了,要不进屋去避一下雨?”
女人扭头看了眼旁边的小洋房,“这是你家?”
“暂时,是。”
“挺好的,谢谢你啊小伙子,就不去你家避雨了,免得把你家弄脏,反正也都淋湿了。”
少年不乐意的上前问了句:“他谁啊?”
“顾客。”
“妈,你就把钱给我吧!我又不是去干什么坏事?暑假跟朋友一起出去玩,哪能不用钱的?”
“那你下半年学费怎么办?”
“大不了不念了!”
少年瞅到破旧的收纳盒,眼疾手快的将里面的钱抓了就跑。
女人气极败坏的喊了两声,被大雨吞噬。
卢绛将手里另一把伞塞给了她:“阿姨,这伞你拿着。”
女人尴尬的解释着:“我儿子小时候被宠坏了,让你看了笑话。”
卢绛扯着嘴角笑笑,什么也没说,转身进了屋。
女人目送他离开,心里一阵惆怅,多好的孩子啊,也不知道是谁有这个福气。
*
卢绛孤独的一个人坐在桌前吃饭,吃进嘴里的鱼肉如同嚼蜡一般,难以下咽。
他放下了碗筷,眼眶红红的呆坐了许久。
想要的得不到,得到的不珍惜。不被爱的小心翼翼,被偏爱的有恃无恐。
原来,是所有人都苦,困在自己的囚笼里,而不自知。
次日上午依旧异常闷热,昨晚的雨没起到丝毫作用。
卢绛因为失眠严重,所以最近起得很晚,醒来时已经是上午十一点,屋外传来敲门声。
他洗了把脸,恹恹地走到了院子开门,看到来人的第一眼浑身汗毛直竖,再强的烈日也抵挡不住的寒意袭来。
“怎么是你?”
边乔笑得温和有礼,穿着干净得体,像是个谦谦君子的模样。
“爸爸听说你出院了,过来接你回家。”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边乔掏出手机,打开了一张照片,是他昨天去见程泽野的画面。
“你现在没什么隐私,走哪都有人偷拍,找到这里太容易了。”
“你怎么会认为我会跟你回去?”
边乔朝他伸手想触碰他,被卢绛厌恶地躲开。
边乔脸上掩不住的失落,“爸爸只是太喜欢你了,你想想,你长这么大,我对你有过实质性的伤害吗?如果你乖乖的听话,根本不会闹到现在这一步。”
卢绛已经不想跟他有任何争执,变态的思想本就是扭曲的,他有自己的一套世界观和逻辑自洽,不管他说什么都能诡辩。
“我跟你回去,以后呢?”
边乔竟真的一脸认真的说道:“等事情平息了,你想继续念书,爸爸还是会提供你资金去念的,只要你听话,我的一切,以后都是你的!”
惯用的威逼利诱,性格稍微软弱的或许已经妥协了,人是群居动作,与所有人为敌,无家可归的孤独感,会让人软弱失去自我。
可惜,卢绛生来不是软弱的人,他有清醒的自我认知和不可越界的底线。
一次又一次将他摁进泥沼里,只会激发他争斗到底的决心。
“你先回去,这边有些东西需要收拾,等处完,我会自己回去找你的。”
边乔十分意外,曾经宁愿被关进精神病院受电击折磨的人,居然会这么容易答应跟自己回去,这叫他既惊又喜。
“阿绛,你能想通实在太好了,那爸爸在家里等你,你一定要尽快!”
卢绛冰冷的双眸毫无波澜,直到边乔开车离去,他用力甩上院子的门,表情绝决。
回屋后,他拿起手机,给季文菲打了一个电话,那端很快接了,听起来有些忙,周边还有好几个在激烈讨论的声音。
“文菲姐,打扰了。”
“小绛,你能主动给姐打电话,姐很高兴,怎么啦?”
“晚上我做几个菜,想请你和萌萌吃个饭。”
“今天是什么好日子?要不我请客,带你和萌萌去吃顿好的。”
“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只是想感谢你和萌萌对我的照顾。”
“你快别说这个话,你救了萌萌一命,这点照顾真的不算什么。”
卢绛不由失笑,“那就这么说定了,我晚上等你们过来。”
挂断电话,卢绛随便收拾了些衣物,又从一个老旧的钱包里拿出了一张银行卡,他用油性笔在卡后面写下了银行卡的密码。
这张卡里大概有四万多块钱,是他高中时的奖学金还有假期攒下来的工资,他已经不需要了。
他捏着卡翻转着,神情恍惚。
*
另世,卢绛醒来一个星期后。
他翻着陌生的手机,看着相册里的照片,陷入了沉思。
风景照和人物照持平,拍的都是同一个人,那个曾经和他订婚的omega。
他将那个omega的照片不断放大又复原,疑惑:“他有这么好看吗?他知道你给他拍了这么多照片?看来,你真的爱惨了他。”
卢绛将手机锁进抽屉里,拿过另一部新的,揣进口袋里,点了一支烟抽了口,开车出了门。
深夜十点,景凉最后一次按下那个滚瓜烂熟的手机号码,那端传来无法接通的提示音。
要么是直接挂断了,要么是没电关机了。
群里的消息一直在响,景凉烦躁的点开了帝都omega大群。
【照片.jpg】
【照片.jpg】
【照片.jpg】
【照片.jpg】
……
【群员:艹艹艹,照片里的人是不是卢绛?】
【群员:是他!包间好暗,他在干嘛?】
【群员:这家伙真的疯了,叫了一群omega在包间里嬉闹,见人就撒钱,包间外还等着一群想挤进包间捡钱的呢!】
【群员:这不是他一惯作风吗?反而这两年的平静才反常啊!】
【群员:那两年姓景的手里是不是拿了他不可告人的秘密,才这么乖巧不出来惹事?】
【群员:吃瓜群众不解,给你们叫本人过来@景。】
【群员:@景你家alpha在外边撒野,出来管管。】
【群员:@景别放他出来啊!这家伙是真疯,帝都又要不安宁咯!】
【群员:哈哈哈,今晚要上一场大戏,哎呀,也不知道当初谁在群里高调秀恩爱,这才多久?】
【群员:alhpa的嘴,骗人的鬼,你见过哪几个alpha长情的?这是腻了,憋不住了也不想装了,出来找激刺了。】
【群员:啧啧,莫名有点心疼景凉呢!】
【景:你还是心疼心疼你自己吧,听说你们王家都要破产了。】
回完后景凉就闭了群消息,拿过车钥匙往照片中的赶去。
因为总是想着卢绛的事情,有好几次在路上出了事故,景凉干脆将车停在路边,强迫自己先冷静。
他不知道卢绛为什么醒来就变了。
一个月前他从楼顶掉落湖中,陈万川当场死亡,他也是死里逃生,足足昏迷了五天才醒来。
他醒来出院那天没有打电话通知他,回到卢家一个星期,不见他,也不接他的电话,他好几次拉下面子去卢家想见他,又像两年前一样,他怎么都不肯出来,对他闭门不见。
究竟是为什么?
是因为有不得己的苦衷,还是真如他们所说,玩腻了,不装了。
不管如何,他要亲耳听到卢绛的答案。
景凉趴在方向盘上无声悲伤了许久,才重新启动车子引擎,赶去会所。
群里说的一点都不夸张,包间外把几米长的走廊都堵住了,所有人脸上抑制不住的兴奋与期待,大声的讨论着一点也不避讳。
“我也好想进去开开眼界!听说钞票一把一把的撒,我的妈呀!”
“肤浅,我单纯就是欣赏卢少这个人。”
“你欣赏他什么?钞能力吗?”
“他长得帅啊!”
“我一年前在商场远远看过他一眼,是真的超帅的,气质也贼好。”
……
景凉直接被气笑,看着水泄不通的走廊,根本挤不进去。
他深吸了口气,压下心中的悲愤,独自在大厅的沙发坐下,盯着墙上的时针一分一秒的流逝,天快要亮了,他和那么多omega在里面都干了些什么?
总不会只是聊天喝酒吧?
以前那样单纯与真挚都是装的吗?就只是因为腻了,所以不想装了?
第92章 第92章 我要再年轻十岁,肯定倒追你……
思绪混乱之际, 景凉听到了一阵喧闹声从电梯口传来,只见卢绛被一大群人簇拥着走出电梯,他似乎喝醉了,被两个omega搀扶着向前。
景凉寒气袭人, 表情冷峻的起身朝他走去。
“疯够了吗?疯够了就回家吧。”
景凉想从两个omega手中将他接过来, 谁知被那两个不识趣的omega给推开。
“你谁呀?上来就装熟,卢少是要跟我们走的, 对吧卢少?”
“嗯?”卢绛眯起眼, 醉得迷糊, 想看清楚来人是谁。
景凉转身从前台那边要了一杯凉水, 劈头盖脸的朝他泼了上去,“清醒了吗?”
卢绛应激地推开身边的omega,甩了甩脸上的水,正要发怒, 当看清来人时, 喷涌而来的气焰一下子被掐灭。
“是你啊。”
景凉心脏紧绞着生疼,卢绛那一副放荡不羁满不在乎的表情, 一下一下刺痛着他的神经。
原以为他至少会有个解释, 会心虚,现在看来他纯粹是想多了。
身边的omega又继续作妖。
“卢少, 他这人好粗鲁, 刚才泼你一身水, 还溅到了我们身上。”
“他是谁呀卢少?怎么这么大的气性?”
就在所有人都等着看景凉的笑话时, 卢绛却抓过他的手臂, 走出了人群。
留下一片唏嘘声。
“你俩是故意的还是真没眼力见?那是人家正宫老婆!”
……
卢绛将他带到一个空包间,里面很昏暗没有光,看不清彼此的脸, 却让景凉暗舒了口气。
“为什么?给我一个解释。”景凉声音破碎,所有的智几乎要被悲伤吞噬,“就算是厌了腻了,也应该好好坐下来谈谈不是吗?”
卢绛将包间里的灯打开,扣过他的脸让他直视自己。
“你仔细瞧瞧,我是谁?”
景凉望向那双深邃黑色的双眸,却再也找不到他所熟悉的温柔与干净。
“你是第一人格,以前的那个卢绛?”
卢绛甩开了他,嘲讽笑了声:“什么第一人格第二人格,他应该和你解释过,我们压根就是两个灵魂,只是你自己一直不相信。”
他在沙发坐下,熟稔的点了一支烟。
景凉认识的卢绛从不抽烟,而眼前这个人,明明是同一张皮囊,却让他真正意识到两个人并不相像。
卢绛吐出一口烟雾,耷拉着眼皮看他,邪性中透着几分慵懒:“他还在的时候,我们做过一个约定。”
景凉浑身冰冷,极度压抑悲伤后思维也变得很迟钝:“什么约定?”
“他说,如果有一天他离开了这个世界,就算不喜欢你,也别让你伤心难过。”
温热的泪珠淌过脸颊,景凉的知觉逐渐回笼,那才是他熟悉的卢绛啊!
“首先,我真的不喜欢你,绝不可能代替他跟你在一起,所以你最好死了这条心,其次,我和你是陌生人,以后没事不要联系,也别见面。最后,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一切听天由命。”
卢绛伸了一个懒腰,站起身要走:“该说的我已经说完了,所以之后我的所做所为只代表我自己,跟他无关,跟你也无关。”
听完这些,景凉反而很快冷静了下来,也没有像之前那样难过了,或许他已经疯了,宁可相信那是两个不相干的灵魂。
*
卢绛开车去了他以前常去的那家茶餐厅吃了上午茶,回了卢家别墅。
才刚走进院子便被眼前的一幕刺痛了眼睛。
只见黎花正陪他那个所谓的大哥在院子里遛狗,说说笑笑的模样,只存在他小时候的记忆里。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对着他,再也不会这样笑了?
原来那么早,她就已经不爱他了。
杀了他那么多次,他还没有死,她一定很失望吧?
卢绛下意识摸下了脖子上被针扎到了地方,到现在那种濒死的感觉还很强烈。
可是怎么办呢?越是没有的东西,越是想要。
发过疯,撒过野,都没有用,曾经爱他如命的妈妈再也不爱他。
他终于认清了现实,像历尽风霜与欺凌,耷拉着脑袋夹着尾巴,企图唤醒给予者的一点良知与温暖。
“妈……妈。”世界上最温暖的称呼,被他磕巴的叫了出来。
黎花满是恨意的睨了他一眼,视若无物,眼底的厌恶几乎无所遁形。
卢绛摒着呼吸僵在原地,难过的情绪像是翻涌的海浪冲刷着他。
卢羡微偏着头打量他,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改变,满是疑惑的跟着走开了。
直到他们走远,卢绛才喘了口气,他回到自己的卧室锁上门,从床底下扒开了那只密码箱,却发现里面东西被人动过,连日记本也不见了。
像有有某种感应,卢绛很快找到了黑色的背包,打开一看,日记本果然在里面。
他盘腿坐在床上,翻看着日记本,看着看着不由笑了。
这个傻子居然还对他写的日记留言。
在这个世界他谁也不信,但他的鼓励与善意,卢绛是信的。
后面日记续写了,卢绛躺下身慢慢翻看起来。
【原谅我冒昧的决定,我还是想替你去看看她,那个十月怀胎把你生下来的母亲。】
【看完回来了,她很漂亮。】
其实早在三年前,卢绛就去看过何今月,悄悄的,远远的看过几眼。
【和凉哥在一起很开心。】
【和凉哥在一起很幸福。】
【和凉哥呆在一块做什么都很充实。】
【希望永远和凉哥在一起,再也不分开。】
……
【妈妈走了,你会难过吗?还是会的吧。从我有记忆开始,我就知道我是被父母抛弃的孩子,好长好长时间我想不明白,我到底哪里不好,为什么他们都不要我?但遇到凉哥之后,我就和自己和解了,我希望你也一样,有一天会遇到一个真心待你的人,和过去和解。】
【转学成功,开心,以后上学也能天天看到凉哥了。】
【怎么才能证明我没有精神病?凉哥不相信我,我好难过。】
【自从意识到你的存在,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有一种强烈的感觉,我会离开这里,如果我真有一天会离开,在这个世界的我,能不能不要让他伤心?】
卢绛看完日记,心情久久无法平静。
他一时不知道是该心疼那个卢绛,还是替他庆幸。
如果注定要失去,还不如一开始不要,他也不想再纠结父母爱不爱他,只是他放不下。
小时候总觉得那些奢侈品有足够的钱就能买到。
长大了才发现,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才是真正的奢侈品。
芜杂浮躁的世界,哪有那么多爱不爱的。
卢绛想了想,拧开钢笔翻开日记本新的一页写下:【回来吧,这里有你爱的人。】
想要的得不到,那就什么都不要了吧!
卢绛疲倦的闭上了双眼,放弃抵抗与挣扎。
*
傍晚卢绛又去了菜市场买了一条鱼。
女人将卷好的伞递给了他,脸上再也不是那种麻木的表情,望着他时带着温柔慈爱的笑意,“昨天晚上谢谢你的伞。”
“你儿子……”
女人轻叹了口气,又摇摇头:“王卓那孩子挺聪明的,就是没放在正道上,根不好,跟他爸有样学样。”
卢绛真想问问她,为什么当年要生下他,为什么生下他又不要他?
话到嘴边却什么也问不出口。
见女人拿起抄网去捞鱼,卢绛突然说道:“捞一条大的,今晚有客人。”
“好,阿姨给你捞条大的,不收你钱的。”
卢绛笑笑没说话,趁他捞鱼的空档,从口袋里拿出那张早已准备的银行卡,放到了摊位不起眼的角落。
接过杀好的鱼,卢绛说道:“阿姨,希望你以后能过得快乐幸福,为自己而活。”
季文菲带萌萌过来时,看到那一桌子菜,都惊呆了,“我的天哪,你这么会做饭?”
“不难,有些是原本就会做,有几个菜是照着网上学的。”
“哥哥你好厉害!”
“要叫叔叔。”卢绛摸着她的头纠正她。
萌萌鼓起腮帮子就是不改口。
季文菲抿唇笑了声,将带来的果酒放到了桌上,“要不要喝点?度数很低的。”
吃完饭,卢绛微薰,靠在椅子上闭了闭眼没有说话,萌萌已经去沙发那边看动画片了。
门外有人按门铃,季文菲径自起身,却听到卢绛说道:“如果是来找我的,你就说我不在,如果她要给你银行卡转交,你就拒绝她。”
“哦……好。”季文菲疑惑的回头看了他一眼,出去开门。
是个满身带着鱼腥味的中年妇女,年纪也没很大,但是被岁月磋磨得不成样子。
“请问,那个高个子长得挺帅的小伙子他在吗?他把这个银行卡落我摊位上了,我来还给他。”
“呃,他不在欸,这个卡我也不确定是不是他的,还是得他亲自确认,万一明儿有别人来找卡呢?”
女人想了想,“好吧,那我明天亲自给他。”
季文菲回到屋内,只见卢绛拿了一条薄毯给萌萌盖在了小肚子上,调小了电视机音量。
橘色的晚霞斑驳洒下,照映着他英俊又温柔的轮廓,很难让人不动心思。
“萌萌睡着了。”
季文菲盯着他调笑了一句:“我要再年轻十岁,肯定倒追你。”
面对她的善意与倾慕,卢绛显得局促又腼腆,不知该做何反应。
“去院子里坐坐?”
“好。”
彼此都很默契不问原由不问过去,只是静静的坐着感受晚风的轻抚。
“姐,我明早就会搬走。”
季文菲并不意外,从一开始她就能感觉到,他迟早会离开,他不属于这里。
“那你要去哪里?”
卢绛默了许久,伤感到仿佛一碰就会碎,“去我想去的地方。”
季文菲的心脏莫名紧揪了起来,“你……别想不开呀,如果你需要什么帮助,就跟姐说,姐能帮你。”
第93章 第93章 如果你们想续写,一定要给我……
卢绛却是一笑, “没有想不开,我是觉得,如果身处黑暗迷雾,总得有一个人要去点燃第一个火炬, 将之驱散, 让后来者看清前路和方向。”
季文菲知道他说的是什么,除了心疼之余, 却又无能为力:“你改变不了这个世界和人心, 不如换一个环境生活呢?逃避虽然解决不了问题, 但能缓冲矛盾。”
卢绛认真的想了许久, 终是摇摇头,“你不必替我担心,我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些日子非常谢谢你的照顾。”
季文菲红了眼眶:“都说不用谢啦, 你是萌萌的救命恩人, 我再怎么照顾你,你也受得起。”
卢绛并不这样认为, 道德这种东西因人而异, 她感恩,是因为她善良, 如果她不想回报这份救命之恩, 他也无可奈何。
况且, 他去救萌萌的那一瞬间, 就已经将自己的生死度外。
季文菲忍不住问了句:“今天傍晚那个大姐是……”
卢绛默了会儿, 一脸凝重。
“啊,你不想说可以不说,是我多问了。”
“没有, 没什么不好说的,她是我的生母,二十年前抛弃了我,十几岁的时候被别的小孩欺负,就悄悄过来找她想要倾诉委屈。”
“那为什么没有相认?”
“我看着她,过得很辛苦,整个人被生活磋磨得很麻木,她应该没有多余的爱给我。”
“你不恨她?”
“恨也是需要感情的,其实我也没有那么浓烈的感情,后来唯一的想法就是好好念书,将来能考上好的大学,用自己学到的东西活下去。”
季文菲整颗心酸涩膨胀,几乎说不出话来。
“你的命可真不好。”季文菲满是惋惜,他自身这么好的条件,哪怕是投在一个普通家庭,都能有很好的未来。
“是在这个世界命不好,在另一个世界还不错。”
“啊?”
“开个玩笑。”
季文菲不由一笑:“那说不定呢?他们不说宇宙其实有很多平行时空吗?”
此时屋内传来萌萌找妈妈的声音,两人才起身一前一后进了屋。
季文菲带女儿走后,卢绛也拉着行礼独自离开了小镇,搭公车去了市区。
再回到这处高档小区卢绛仿如隔世般遥远。
犹记第一次跟边乔回这里时,他的心既期待又惶恐,以为自己真的能有一个家,有爱他的家人。
没想到却是他此生噩梦的开始。
从走进这里开始,压抑恶心的情绪上涌,犹如顶着千斤巨石,每一步都走得十分艰辛。
来到熟悉的门牌前,卢绛按了会儿门铃,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来开的门。
看到卢绛时很腼腆无措:“你找谁?”
卢绛看着他,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边乔真是一刻都没有消停。
‘爸爸’这个名词卢绛叫不出口,连名带姓的问他:“边乔还没有回来吗?”
“没有,你认识爸爸?”
“认识,你不认识我?”
少年盯着他看了许久,瞳孔放大:“我知道你是谁了。”
“嗯。”卢绛轻应了声,拉着行李走了进去。
“你怎么回来了?”少年紧跟在他身后,“你不是……不是不回来了吗?爸爸还留着你的房间,你要回房间休息吗?”
“你叫他爸爸?”
少年神情紧绷,“啊……不然叫什么?”
卢绛打开卧室的门,里面还是他走时的样子,被阿姨收拾得尘不染,但是被套和床单都换了新的。
他回头看了眼少年:“你要不要进来坐会儿?”
“可以吗?”
“当然可以。”
少年脸上露出浅笑,跟着他进了卧室。
卢绛将门关上,关上了房间里的灯环顾了下四周,又将灯打开。
“你关灯干什么?”
卢绛又在屋内各个角落找了一遍,才说:“在找摄像头。”
“什么?”
“你来这里多久了?”
“两个月。”
“感觉怎么样?”
“很好的,爸爸很关心我,每天晚上还会哄我睡觉,他是第一个关心我的人。”
卢绛怔愣了两秒,说道:“今晚你睡我房间,我去你房间睡。”
“为什么?”
“当然是给他一个惊喜。”
少年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是没有多问,“好……”
“你叫什么名字?”
“舒青宇,青色的青,宇宙的宇。”
“名字很好听,我叫卢绛。”
似是想到什么,卢绛从背包里拿出一个mp4和配套的耳机递给他:“第一次见面,这个送你,里面下了很多高中重点知识和英语听力练习教材,我现在已经用不上了。”
舒青宇一副受宠若惊的双手接了过去,“谢谢哥哥。”
“不用谢,好好学习。”
“我会的!”
“里面还下了很多歌,学习累了可以听着放松一下,试试?”
“好。”
舒青宇戴上了耳机,卢绛摸摸他的头,起身走出了卧室,关上门时顺手从外反锁拔下了钥匙。
卢绛将房子里的灯全熄了,打开了最热app平台直播,将手机放在了隐蔽的角落,只是稍微调试了下光线和视角。
陆续有观众进入直播间。
【好暗,主播怎么不开灯?】
【这是在干嘛?故作神秘吗?】
【主播再不说话,我要举报咯!】
【居然有134个观众,我说你们不要太无聊,这乌漆抹黑有什么好看的?】
【撤了撤了,主播吊人胃口。】
卢绛:“想知道我是谁?”
【卧操?声音好好听!】
【主播多说几句话,爱听。】
卢绛:“是吗?那就聊聊天。”
【主播为什么不开灯?是害羞吗?】
卢绛:“嗯……因为还没到时候,时候到了,我会让你们看到。”
【主播是CV吗?所以不露脸?】
【主播有什么才艺表演啊?唱歌会吗?唱首歌吧!】
卢绛:“不会唱歌,可以说故事。”
【故事?恐怖故事吗?】
【别呀,这么晚这么黑,好吓人的。】
卢绛:“我是一个孤儿,生下来就被遗弃在孤儿院,过去十八年,幸运女神从未降临,直到有一天,我在车轮底下救了一个小女孩……”
讲到他们喜欢的地方时,直播间开始有人刷礼物,从刚开始的一百多人,变成了四百多人在线听他讲故事。
“你们不要刷礼物,这个号我只登陆一次,只讲一次故事,你们刷的礼物,我收不到的。如果可以的话,麻烦你们转发分享直播间。”
【主播快继续说呀,你和J先生后来结婚了吗?】
卢绛:“当然没有啊,那个时候整个人都很迷茫很麻木,觉得不可能有人会爱我,甚至以为这一切都是一场梦,后来家里又给我介绍了一个对象,看起来是个家世不错,脸蛋长得很漂亮的omega,但还是没J先生好看……”
【这主播精神正常吗?笑死,还平行世界ABO呢,狗血小说看多了出现幻觉了吧!】
【听起来像个精神病,但他那么真情实感以第一人称自述,要不是这么离谱,我差点就信了。】
【万一说的是真实的呢?马斯克不是说我们活在真实世界的概率仅为十亿分之一?】
【精神病会传染人吗?】
【这个直播间病人真多。】
【我是青山精神病院主治医生,我听说这里的精神病很多,所以来看看。】
卢绛:“那一晚我没有去,我知道他等了我一个晚上,等我想明白对他的感情时,他已经把我拉黑了。”
【主播活该。】
【J先生很伤心吧,都追到这个份上了,你连一步都不敢向前,所以他放弃你了。】
卢绛:“后来我们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再联系,直到他因为公司里与董事会的恶性竞争……”
【呜呜呜……谁哭了我不说。】
【主播,我也是爱无能患者,典型的回避型人格障碍,看过心医生,可是每次都克制不了,一旦亲近就会想逃离,反反复复伤害了对方。】
【主播应该很爱他,爱到超越了一切,才能克服心障碍。而且我感觉主播是个很温柔的人。】
卢绛:“我沿着下山的公路,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天空还下起了毛毛细雨,虽然那时候很害怕很绝望,但有一个声音告诉我,不能就这样放弃,那是我跨越时空,用尽十八年的运气才遇到的人,我没想到,J先生会追出来。”
【哇哦!】
【主播是不是写小说在引流啊,直接说是哪一本,我去看还不行吗?】
【老夫的少女心!】
卢绛:“我第一次看到他那个样子,衣衫不整,失魂落魄,那样冷静果决一丝不苟的人,为了我,变成了他不喜欢的样子,那一瞬间我特别后悔在岛上的那个晚上,没有答应他在一起,我也很心疼他遭遇的这一切……”
突然客厅里传来一阵响动,卢绛看了眼时间,在黑暗中叹息了声:“来不及说完了,如果你们想续写,一定要给我们一个好结局。”
【怎么来不及了?主播要睡了吗?】
【别呀,我正听到上头呢!听不到结局我睡不着觉!】
【主播不要走!】
外面的脚步声靠近,有人推开了门。
卢绛喊了声:“别开灯。”
那人怔愣了几秒,语气掩不住的欣喜:“阿绛,是你回来了吗?”
卢绛:“不是你叫我回来的?我在想我们之间,确实也应该有一个了断。”
【谁进房间了?】
【主播叫阿江?】
【是第四声,阿犟吧!】
【盲猜进来的人是主播的哥哥或者爸爸,不然谁会这么晚进别人的房间?】
【好奇怪,为什么不开灯啊?只能看到两个黑影。】
第94章 第94章 不用说对不起,因为我不原谅……
边乔笑得虚假, 伸手去摸卢绛的脸,他没有躲开,那只冰冷的手带着湿气,袖口挥发的皮革香水味让人恶心。
“爸爸看到你回来, 真的很开心!说什么了断, 你真的能跟我了断?我对你不够好吗?我把你从孤儿院里带出来,供你吃供你好房子住供你读书, 只要你愿意, 以后我的一切都是你的!”
“是吗?你最近不是又收养了一个小男孩?”
边乔失笑, 见摸脸没有抗拒, 又伸出双手去拥抱卢绛。
边乔的身量并不算伟岸,一米七六的样子,穿着西装包裹着细瘦的身体,保养很得体, 仰脸看向高出一个头的卢绛时, 双眼里闪烁着不符合他年纪的光。
卢绛只是淡漠地垂眸盯着他,透过这张皮囊, 看向他丑恶扭曲的灵魂。
“你说小宇?那还不是你不爸爸, 还生爸爸的气,爸爸很孤独很寂寞, 想找个弟弟回来搭个伴, 代替你说说话吗?”
卢绛嗤笑了声。
【wokao!这说的是什么话?】
【感觉叫小宇的小男孩真可怜, 这是被人当成替代品了吗?】
【啊不是……只有我觉得这两不正常吗?】
【是这个爸爸不正常吧?】
【你们别发癫, 看两个男人相拥就以为有奸情。难道爸爸还不能拥抱自己的孩子?】
【神经, 关了灯在房间搂搂抱抱,还说一些莫名奇妙的话是正常的父子关系?谁家的父子关系搞得这么暧昧?】
……
卢绛长吁了口气,“所以我该信你?”
边乔继续哄着他, “你不信爸爸还能信谁?这三个孩子里,爸爸最爱的就是你,这些年,爸爸有真的伤过你一根头发吗?你这么乖,长这得这么漂亮,爸爸舍不得。”
卢绛沉默不语。
边乔将他往床边带,“你想通了就好,今晚就不走了吧,让爸爸好好抱一抱你,过来,小宝贝,你可真叫我抓心挠肝,夜不能寐!”
说着边乔搂过了他的脖子,作势去亲他。
下一秒边乔只觉脖子一紧,卢绛宽大的手掌就严丝合缝的锁住了他的脖子将他推开距离。
“呃!你……放手!”
【发生什么了?】
【woc!变态呀!妈妈我害怕!!】
【吾乃常山赵子龙,给在座儿子叠个buff。】
【这特么,要不要报警啊?】
【别发癫,继续看,不比狗血剧好看吗?】
【注意一下敏感字,别把直播给整没了,让我看看到底是个什么事。】
【好奇害死猫。】
……
“你想做什么?这是一个父亲该有的样子吗?你这个老变态!”
卢绛恶心的一把将他甩到了地板上,边乔疼得嘶哈喘气,被激怒后指着卢绛的鼻子破防大骂:“你这个油盐不进的小畜生!之前怎么没把你关在精神病院折磨死你!?”
“怎么,你还想故技重施?”
“我现在还是你名正言顺的监护人,你看我有没有那个能耐把你再送进去!”
“是,你本事大着,边大律师要治我们这种无权无势的孤儿,动动手指就能把我们碾死!”
【我好像吃到了一个了不得的瓜?】
【这个信息量有点大啊,我的嬛嬛。】
【不会是我想的那个人吧?】
【温文尔雅的边律师人设好像崩了呢!】
……
直播间陷入诡异的静默中。
“卢绛!你现在跪下来求我,我还能看在往日情份上,不计较这些!”边乔从未感受如此巨大的威胁与压迫感,他颤抖着手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叫人。
卢绛一个箭步上前,‘咔嚓’一声折了他的手机。
边乔瞪着惊恐的双眼,往后退了退,趁其不备想要夺门而出,他能感觉到今天的卢绛不对劲。
卢绛的速度很快,一个不经常运动又瘦弱的老男人,简直不堪一击。
他两步上前,伸手将边乔拽了回来,用力甩上门后反锁。
没有卢绛的视线遮挡,边乔看到了藏在角落里闪着屏幕光的手机,他开始真正慌了。
“你是不是又在录什么东西?小畜生,你还没被教训够吗?”
边乔发了疯地冲上前想要夺正在直播的手机,卢绛再次将他推倒,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把弹簧刀,往他的手掌心上捅了个对穿。
怕他叫喊太大声,卢绛死命的捂住了他的嘴,男人豆大的汗液与涎水沾湿了他整个手掌,恶心得想吐。
血腥的味道将原本压抑暴走在边缘的人刺激得彻底疯狂。
“你知道吗?我日日夜夜,日日夜夜,想杀了你!我想让你死!!”
边乔吓得浑身发抖,地板突然多出一滩淡黄色的液体,在暗夜中无规则蔓延发挥出难闻的味道。
“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你把我带回这里时,我真的以为可以有一个家。”
“但是你都干了些什么?你说啊!!”
“你毁了我的前程,对我的人生抹上去不掉的污点,让我被网暴整整三年,让我成为一个疯子一个笑话!你还想用同样的手段收养一个又一个,边乔,今夜就是你的报应!”
边乔泪水横流,拼命摇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我要听的只有你的赎罪,如果你敢讲别的,我不介意往你身上再捅个窟窿。”
边乔又用力点点头。
卢绛放开他时,那只沾湿的手掌用力的在垂落的床单上刮蹭,好脏,脏到仿佛浸入血肉,顺着血液流淌至全身。
边乔开口的第一句就是:“阿绛,你先……你先把视频关了,啊~咱们有话好好说,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商量。”
卢绛捂着他的嘴再一次往他肩膀上捅了一刀,怪异低笑了起来,“呵呵呵……你不会以为我还在录音或者是录像保存证据吧?同样的错误,你怎么会认为我会再犯第二次?我在直播啊老变态!啊哈哈哈哈哈……”
【还是报个警吧,我感觉他已经彻底疯了。】
【好像有人已经报警了。】
【我的天,这……真的假的?太刺激了吧?】
【好吓人!】
【当初我就说卢绛看起来不是那样的人,你们网暴了他三年,人肉辱骂P遗像,愧疚吗?】
【面对一个持刀逞凶的暴徒,在什么铁证都没有的情况下,开始洗白了?】
【可是这个边乔真的好崩人设,好恶心!!】
网友讨论到一半,直播被平台监测到血腥暴力关闭了。
关闭前,在线观看人数达到了2W+,很多是从头到尾开始录屏。
现在直播突然关闭,没有了后续,千千万万网友在屏幕那边急得像只地里找不到瓜的猹。
真正关心故事主人公的并没有几个,他们需要的是刺激。
但是前后只过了半个小时,直播再次开了。
几万人竟争先恐后的涌入了直播间,热闹非常。
看来事件已经彻发酵在这个互联网开始传播。
镜头晃动了几下,才正面对着卢绛,他细致的调了调角度,微笑的往后退,一直退到了天台边缘。
卢绛双手用力一撑,轻松的坐在了栏杆上,身后冷风呼啸没有倚靠。
这里是五期的烂尾楼,晚上没有人会来这里。
他往身后看了看,确定高度足够,掉下去就能死透透,再也不用穿回来。
卢绛往直播里照了照自己,脖子和衣领上溅了不少的血迹,他拿纸巾淡定的擦了擦,沾上边乔的血,怪恶心的。
此时卢绛听到了不远处警车鸣笛的声音在靠近。
网友已经炸了。
【你把那人怎么样了?我kao!你别做傻事啊!】
【小哥,杀人犯法的!你疯了吗?有天大的委屈找律师起诉,干嘛非得走上这一步?】
【边乔不就是律师吗?】
【我记得之前小哥也报过警告姓边的猥亵,你们怎么骂他来着?】
【我觉得他太极端了,毁了自己也毁了别人。】
【怎么,觉得委屈就要鲨人吗?姓边的是人渣,这卢绛能是什么好人?】
【是生意没谈拢吧?狗咬狗而己。】
卢绛冷静的读着直播间的评论,脸上始终带着一抹浅笑,好像看的是别人的‘乐子’。
他不觉得委屈,没人在乎的委屈就是矫情。
“生意没谈拢?”卢绛轻叹了口气:“你别太离谱,一个五十多的老男人,你们不是早就证实了他连给我出国念书的钱都没有,能谈什么生意?难道你们上网发言不需要逻辑自洽吗?”
“我始终相信这世间有正义,但迟来的正义不能保护我,更不能保护下一个、下下一个受害者,我知道他是魔鬼,我不能眼睁睁看他继续作恶。”
“真相总有一天会大白于天下,但那已经不是我关心的事情了,我来到这个世界,做完了最后的任务,我该走了,并且保证不会再回来。”
【天哪,小哥你别做傻事,不要啊!你快退回去!!】
【是啊,有什么话好好和警察叔叔说,一定会还你公道的。】
【我不觉得你极端,如果是我遇到这种事,我可能已经吓得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小哥哥对不起,之前网暴你,你别这样,我真的害怕。】
【对不起+1。】
【对不起之前网暴你,希望你能有新的开始。】
【对不起……】
“对不起?”卢绛不由失笑,“你们想我回什么?没关系?”
“干嘛要说对不起?你们网络狂欢的时候是真的很快乐,不用说对不起。”
“我之前一直安慰自己,没关系,可是……我骗不了自己啊!真的很有关系,不用说对不起,因为我不原谅。”
卢绛深吸了口气,随后将心口的郁气一起呼出,最后只觉得浑身舒畅。
“我要回去见我的J先生了,他还在等我,在那个世界我过得很好,我有朋友,也有爱我的人。”
“其他的无所谓了,我一定会和J先生有一个最好的结局。”
“后会无期。”
卢绛摊开双手,身体往后倒去。镜头一空,只有一轮明月留在空白处。
第95章 第95章 家里父母不让……我带个孩子……
一场网络狂欢持续到天亮。
‘卢绛事件’在各大论坛和app上霸屏。
程泽野接到警察的传唤时正准备开早会, 听到卢绛出事,连早会都没开,赶去了警局。
在停尸房里,他看到两具已经冰冷的尸体。
一具是卢绛的, 另一具是边乔的, 边乔身上被扎了两刀,至命一刀在脖子上, 被弹簧刀用力割开了喉管, 法医说凶手下刀时没有犹豫痕迹。
卢绛的死归为畏罪自杀, 需要程泽野确定两个死者身份信息过来认领。
程泽野只是浅浅看了眼边乔的尸体, 让他们赶紧用白布盖了起来,多看一眼,他都嫌恶心。
强忍着悲恸,他轻轻揭开了另一边的白布, 卢绛是仰着从八层楼坠下来的, 至命伤在后脑,所以面容还是生前那个样子, 嘴角还噙着笑意, 没有一丝死前的恐惧。
他伸手轻触着他冰冷的脸颊,泪水如雨而下, 无法自己的趴在旁边失声恸哭, “阿绛!啊啊啊啊!”
半个月前他们还见了一面, 卢绛说不怪他, 他还以为他是真的放下了过去, 想要开始新的生活。
过往一幕幕在脑海里浮现,初见时,少年羞涩又纯真的模样很容易勾起了他的保护欲。
生来孤独的人, 被另一个人肯定和需要,不知道会有多开心多自豪。
那时,他知道,他是卢绛眼里无所不能的英雄。
小孩子崇拜和喜欢的眼神从来不知道掩藏,他也以为自己会是一个很好的哥哥。
他们谁也没能想到,他这个好哥哥,做为他在这个世界上最信任的人,却在最关键的时刻,给了他最致命的一击。
当他被所有人辱骂、被整个世界抛弃时,他这个哥哥缩在了龟壳里充耳不闻,也不愿去看,多看一眼,那些网络暴力都像是在控诉他的罪证。
因为他骨子里的怯懦,因为后来拥有了太多又美好到不愿意再失去的东西,所以他丢弃了他的阿绛弟弟。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程泽野不断的道歉,除了道歉,他不知道还能对他说什么。
见他情绪太过激运,警察将他扶到了休息室,倒了杯热茶让他好平复一下心情。
程泽野刚走,外边又有一个人过来认领尸体,是个看起来四五十出头的女人,她说死者是她儿子。
办案人员震惊:“不是说是孤儿?”
女人为了证明没有说谎,她把出生证明和一块生辰铜牌拿了出来,警方调取了档案,有些是能对得上的。
办案民警打量了女人几眼,不由多问了句,“这孩子各方面都挺优秀的,当时怎么想不通要把他丢掉?出生才几个月就丢在了孤儿院里,这造了多大的孽啊!”
林秀双眼通红,表情仍旧有些麻木死寂,“那个男人不想负责,我也养不起,家里父母不让……我带个孩子不好嫁人。”
办案民警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带她去了停尸房,让她自己进去认。
林秀盯着已经失去生命的尸体,泪水无知无觉的啪嗒啪嗒往下掉,她只是安静的看着,没有说话,微微颤动的呼吸稍微透露出她此刻的悲伤情绪。
她应该第一时间记起银行卡秘码那串数字,那是她丢弃他的日子。
好一会儿,她擦了擦泪水,转身走了出去,向办案民警问了句:“那个……同志,尸体什么时候拉去烧?”
办案民警:“案子结了,就能马上拉去烧。”
林秀:“能不能到时候通知我?我想把孩子的骨灰带回去。”
办案民警怔愣了片刻,点头:“行,到时候会给你电话通知的。”
待这女人走后,另一个女警拿了一个移动U盘从休息室里出来,“那位程先生说,边乔所有的罪证都在这个U盘里,他希望结案时可以出一个全网通告,把边乔的罪证都罗例清楚。”
办案民警拿过U盘查看了里面的东西,是十几段录像和录音。
除了一些不堪入目的画面,在精神病院里的虐待,还有反人性的体罚和精神打压。
其中有一段视频是边乔为了逼卢绛交出证据,花钱雇佣了好几个打手,将他关在一个小黑屋里拿鞭子抽打他,差点被打死才让人停下,他也始终没说出U盘的下落。
让人唏嘘的是,第一次起诉,边乔把他唯一信任的程泽野策反了,就这么一次,被边乔抓住要害往死里打击,从此便万劫不复。
办公室里的办案民警看完,集体沉默了许久。
“这世道真是不公,那孩子才二十岁。”
“姓边的畜生刚收养的那个也才十四。”
“这小孩心性也是够坚韧的,经历这么多事情居然没疯,心素质好,人也挺聪明,就是命不好。”
“我家小子要有一半这么乖巧懂事,上学有这个成绩,我就啥也不求咯。”
“人死了,才知道追悔,有什么用呢?”
“晚点联系下媒体,发个通告,这案子就算是结了。”
……
当晚官方发了通告,各大媒体疯狂转发报道,将原本就滚沸的话题冲上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顶点,引发了十几亿的阅读讨论,成为一个现象级的社会及网络事件。
各种录频和不堪的图片评论转发,屏蔽和谐了又层出不穷,无法得到有效的扼制。
【人死了,全世界都吻了上来。】
【信不信,之前网暴卢绛的和哭丧的是同一批网友。】
【网友才是精神病!】
【智吃瓜,拒绝网暴!】
【吃了完整的瓜,我哭了一整晚,怎么会有人一生会过得这么苦?短暂的二十年里,充满了抛弃和背叛,但他还是那么善良,想要保护弟弟。暴风哭泣.jpg】
【我根本不敢想他拿起刀时,是下定了多大的决心,是受了多少委屈,在黑夜里独行了多久,最终才能义无反顾走上一条不归路,就为了维护那根本不会来临的正义。】
【看完我只觉得很绝望,很绝望……】
【希望这个世界能多一点爱和善良,希望所有人都能被温柔以待。】
【听说他死的时候是笑着走的,可能是这个世界太苦了,死亡是一种解脱吧。希望他在那个世界已经和J先生相遇,他们能幸福。】
【我一个做心医生的朋友说他其实精神不太正常了,分不清现实与幻想,可我无比希望他想像的世界是真实存在的,他已经回到了他想去的地方。】
*
暑假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尾声,天终于稍微转凉了有了点初秋的萧瑟。
林秀抱着骨灰盒失魂落魄的往回走。
可能出门太急了,头发很凌乱,破旧的绵绸衫套在她身上显得过大,风一吹勒着她消瘦的身躯在空中摇摆。
底都磨薄的人字拖还沾着菜市场里的发黑的鱼血点子,她浑然不觉近三十度的天儿还热,冒着大太阳麻木的赶回家去做饭。
走进老旧的筒子楼里,王瑞发一大早出去打牌了,王卓昨晚出去玩了一个通宵还在睡觉。
林秀走进厨房随便做了两口吃的,叫儿子起来吃午饭。
王卓饿了一天一夜,爬起来迷迷糊糊坐到桌前拿起了筷子,看了眼碗里的蛋炒饭,和一盘炒过头的豆芽菜,瞬间没了胃口,摔下了筷子。
“妈,我饿了这么久,你就做这么个猪食给我吃?”
林秀扒了两口白饭,只想着赶紧吃完去鱼场那边收鱼回来,下午还要去菜市场。
“我不吃了!你把我饿死吧!”
林秀无奈叹了口气:“你想吃什么,晚上回来妈给你做。”
“你干嘛现在不做?!”
“我下午还要去钓场那边收鱼,赶着去菜市场摆摊,有几个老客户订了单。”
“卖鱼卖鱼卖鱼!人家爸妈做白领做公务员开公司,我妈呢?天天穿得跟个叫花子似的,一身鱼腥味,从年头忙到年尾,连买肉的钱都没有!”
正在这里,大厅老旧的门被人用力推开,王瑞发黑着张脸输牌回来了,看了眼饭桌和眼前的女人,道了声:“晦气!”转身走进了卧室。
王卓心里爽了,“怪不得我爸也不待见你,饭不会做饭,也不会收拾自己,我有你这个妈,我都觉得丢人。”
林秀咽下喉间的苦涩,没有反驳,这么多年,反正都习惯了。
反抗又能怎么样?虽然这个家破破烂烂,但离开这个家,她又能去哪里?
*
自结案之后,程泽野就向公司递了辞呈,一个人躲了起来,谁也不见。
他暂时还没有面对外界狂风暴雨的心准备。
直到妻子蓝荷娜给他打了无数个电话,他觉得自己再也避无可避,至少得和妻子有个交待。
接通电话的那一瞬,蓝荷娜在手机那端十分生气,平时那么温柔的人,被逼得怒吼出声:“程泽野,你在哪儿呢?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你都二十六的人了,说辞职就辞职,一点担当都没有,你想干什么呀?!”
程泽野深吸了口气,声音沙哑破碎,“娜娜……”
听到他带着哭腔叫她的名字,蓝荷娜心头的火气顿时烟消云散。
“你先回来再说。”
“我们离婚。”
“好,就算是离婚,你也得回来跟我当面谈吧?”
程泽野沉默着。
“泽野,回来,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我没脸。”
“你把那些证据都交出去的时候,没想过这个后果吗?”
“公司没受影响吧?”
“怎么可能会没有影响?你以为你辞职了,就能挽回那些损失?你多大的人了,还干这么幼稚的事情?!”
“我自己都觉得自己很恶心,你知道了这些事情,应该不会想再见到我。你放心,我们和平离婚,当初我一无所有来到你们家,离婚时我也不会多要的。”
第96章 第96章 老婆,我回来了。
蓝荷娜在电话那端没有说安慰他的话, 只是在强调需要彼此见一面,再决定离婚事宜。
她向来很冷静,程泽野也渐渐情绪稳定了下来。
“要不,晚上来咖啡馆, 以前在大学我们常去的那家?”
程泽野现在很自闭, 不想见任何人,只是说道:“你来以前的老公寓, 我在这里等你。”
“好。”
挂断电话, 蓝荷娜交待了秘书一些事情开车赶去了以前的老公寓。
这间公寓是程泽野刚出来工作时, 给自己置办的第一分家业, 那时候他并不知道蓝荷娜的家世,他一直都在积极乐观的筹划着他们的未来。
这也是为什么蓝荷娜愿意下嫁,交付出自己真心的原因。
因为他的未来,有她。
四十多分钟后, 蓝荷娜来到了老公寓, 拿出备用钥匙开门走了进去。
她在卧室看到坐在地板上满脸颓废的男人,找不到平时意气风发的模样。
她的心脏不由刺痛, 小心翼翼在他身边席地坐下, 程泽野将埋在双膝上的头缓缓抬起,只见他双眼一片绯红, 俨然是哭过的模样。
“泽野……”
“对不起。”
蓝荷娜嚅了嚅唇, 问他:“为什么要和我说对不起?”
程泽野抽着气, 满是难堪:“我隐瞒了自己的过去, 如果不是这次的事情……其实我打算瞒你一辈子, 我也以为可以瞒着一辈子的。”
蓝荷娜心疼地紧扣过他的手,“我不在乎你的过去怎样,泽野, 我不在乎!而且那也不是你的错,你不要这样惩罚自己。”
“不……”程泽野嘲讽笑了声:“我这种人最坏了,做坏人坏得不彻底,做好人又利益熏心,如果当时我没有那么重的私心,阿绛他不会走上这样的绝路,是我害的他!”
蓝荷娜紧拥过他,安慰道:“我不管你对别人怎样,你对我是真心的就够了,其实我也是个很自私的人,比起别人,我更在乎你的感受,如果你暂时无法面对这些,我可以陪着你,一直到你有勇气去面对,我们不要离婚,好不好?”
程泽野迷茫的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如果我一辈子都无法面对,难道要连累你一辈子吗?”
“我们是夫妻,夫妻之间怎么能说是连累?”她拉过他的手,轻轻按在了还平坦的小腹上,“本来我还没有准备要告诉你,我们要做爸爸妈妈了。”
程泽野心脏紧缩了下,不敢相信的瞪大着双眼看着妻子。
“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这么多年的感情,怎么能因为这种事情就离婚就离婚?难道你真想我们的孩子一出生就要面对一个四分五裂的家庭?”
迷茫软弱的人在面对新生命不久后将降临于世,又重新充满了力量,想要做别人的后盾,他就不能软弱,自己的童年已经极其不幸,他不愿将一点不好的再带给自己的孩子。
蓝荷娜轻拍着他的后背,提着的心渐渐放下,“没关系的,泽野,没关系……你还有我和宝宝,你想逃避多久都可以,我会等你。”
程泽野瞬间红了眼眶,他何其有幸,遇到了她。
“娜娜,谢谢你。”
“起来,洗把脸,然后吃点东西,不想出门的话,我们看看电影放松一下心情?”
“嗯。”程泽野闭了闭酸涩的双眼,重新振作了起来。
他想起他和阿绛最后一次见面,他对他说的那句话,真正的意义。
——你想要活着,就一定要好好地活着,要幸福地去爱你所爱。
那个时候他早已预料到了之后的一切。
他说原谅他,不再怪他,就是真的放下了,也希望他可以放下,让过往所有的痛苦,因他的离开全部带走,活着的人要学会忘记与释怀。
人应该要朝前看,不要总是活在悔恨中。
当下做的决择,不要去后悔,因为做什么样的决定,都有可能会后悔。
活在当下,握住自己能够握住的幸福,才是真实的。
*
林秀向老家那边打听了一下,想在村子里买一块墓地,给儿子下葬。
村子里的坟地没那么贵,家里的弟兄出面抽取了几千块中介费,加上卢绛给她留的四万块,再借一些就凑上了。
这几日为了办这个事,她下午早早收了工,回家准备拿卡取钱,回一趟乡下老家。
她记得卡是藏在床头柜用一个帐本夹着的,她把帐本翻烂了都没找到卡。
将卧室翻了个遍,她才认清一个事实,卡被偷了。
她独自坐在床头,等到天黑,门口传来动静。
“操,怎么没开灯啊?”王卓抱怨了声:“妈!我饿了,你怎么还没做饭?”
林秀僵硬的身子动了下,如同行尸走肉起身,来到了昏暗的大厅,当看到王卓身上的名牌衣服时,林秀血液仿佛在倒流,三两步冲上前抓过了儿子衣领,“你哪来的钱买的新衣服?说!”
王卓愤怒将她推开,心虚的没敢直视她质问的神情,“你管我哪来的?”
“你是不是偷钱了?那张卡呢?还剩多少钱?你快把它给我!!”林秀歇斯底里的吼着,王卓第一次看到她这个模样,顿时有些心慌,将卡拿了出来。
林秀一把夺过卡,“用了多少?”
“就……就两三万,我欠了同学的钱,都好久了,还了钱买几件新衣服,请女同学吃两顿饭,就没有了。”
“你欠钱?”
“我平时问你要钱,你有吗?别的同学都穿着名牌,说去哪儿玩就去哪儿玩,就我不行,因为我家没钱!我也要面子,我也有自尊心!你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林秀狠狠给了儿子一巴掌,彻底的寒了心。
这一幕恰好被喝了酒回来的王瑞发看到,一肚窝囊气没处发,以孩子为由抓过林秀的头发,一顿拳脚。
“你就是这么打我儿子的?啊?!要你有什么用?孩子孩子教不好,钱也赚不了多少,我们王家娶了你,真是扫把星入了门!”
王瑞发一脚将她踹倒在地,林秀看到站在一旁的儿子嘴角抑制不住在发笑,一脸兴奋乐祸,无声吐出两个字:“活该!”
“去做饭,不然打死你个扫把星!”王瑞发打骂完,回头又儿子后脑勺来了一巴掌:“滚去做作业!一天天的,娘俩都是废物!”
傍晚的秋雨阴绵绵的在空中飞荡,林秀只收了一个背包,用包布将儿子的骨灰盒妥当裹好,抱在胸前义无反顾的消失在黑夜中,毫无留恋没有回头。
林秀走在冷风中,却有了莫大的勇气,原来踏出这一步也没有想像中那样难。
她用力抱紧胸前仅剩下的信仰和牵挂,“儿子,以后妈妈去哪里都带着你,我们再也不分开。”
*
卢绛只觉得自己在黑暗中睡了很久很久,前尘往事如走马灯在脑海里闪过,这一次的重生是彻底的与过去的不堪道别,释怀开始新的人生。
只是他的头好痛,醒来发现自己又在医院。
他下意识寻找能证明自己身份的物件,身份证、病人手环、手机等……当看到手环上的名字时,他长舒了口气,没有变成别人,还是他卢绛。
他想爬起来去找景凉,但是力不从心又跌了回去。
直到护士小姐进来给他换药,见他醒了,问道:“你感觉怎么样啊?头还晕吗?”
“晕……我怎么进来的?”
“我也不太清楚,说是头部受到重击,从私人游轮掉进了海里,好在被人及时捞了上来,不然你得淹死了,现在都入秋了,晚上挺冷的。”
护士小姐一边说着一边给他细心的换药。
“对了小姐姐,你知道我手机放哪了吗?”
“你手机?你来的时候好像什么都没带。”
“那……我住院有人来看我吗?”
护士小姐十分肯定道:“你住院昏迷好几天,还真没有一个人来看你!”
卢绛心中难免酸涩,“可不可以借你的手机用一下,我想打个电话。”
“哦,你打吧。”护士小姐姐很大方的将手机解锁递给了他。
景凉的电话号码早已记在心里滚瓜烂熟,此时此刻,卢绛却紧张得指尖在颤抖。
他摒着气听着话筒传来的盲音,等得心焦。
就在最后两秒钟,那端终于接了电话,还是记忆中清脆温和的嗓音,如珠落玉盘那般动人。
“你好,请问哪位?”
卢绛张了张嘴,喘了两口气,才从喉咙里找回自己的声音:“老婆,我回来了。”
那端传来一道抽气声,随后声色发哑,抑制不住的喜悦,却又忍不住哽咽,“好,我知道了,晚点接你回家。”
“你知道我在哪吗?”
“知道。”
卢绛不由失笑:“你可不可以早点来?我好久……没看到你了。”
“我现在就赶过去,很快的,你乖乖的。”
“也不用很快,你开车小心。”
挂断电话,卢绛满脸期待的将手机还给了护士小姐姐。
护士小姐姐还是第一次看到alpha打电话这么温柔说话的,不由问了句:“给你的omega打电话呀?”
“对。”
“哇哦~你的omega一定很幸福。”
卢绛抓着小被子,满脑子都在幻想等下要见面的情景,等待虽然难熬,但每一分每一秒都赋予了特别的意义。
结果这一等,就等到了夜幕降临,卢绛不想再这样干等下去,强忍着头疼感,坐起身双脚才刚着地,门猛地被人推开。
只见那人合身的西装外套着一件长款风衣,左手抱着一大束花,右手提了好些东西,大步走了进来。
卢绛眼巴巴的看着他,想要第一时间和他拥抱,景凉读懂了他的心思,连手上的东西都没放下,弯下腰与他贴贴,卢绛才刚伸手要抱他,他就起身走开了。
见他将手里的东西一件一件放下,卢绛轻咳了下嗓门儿,视线几乎是黏在他身上,生怕一眨眼他就不见了。
放下东西,景凉有些生怯的走到了他的跟前,害怕眼前的他依旧是虚幻的梦。
第97章 第97章 我想闻你的信息素。
景凉伸出指尖, 轻轻描摹着他俊美的脸部轮廓,缠绵的思念化成泪水在眼眶里闪烁,“真的是你吗?阿绛……”
卢绛拉他入怀,用尽浑身力气紧拥着他, 再也不愿放手。
他声色沙哑, 低语:“凉哥,我好想你, 好想你, 想到没有你根本活不下去。”
强忍的泪珠从景凉眼眶无声滑落, 他抬手轻拍着卢绛的后背:“回来就好, 回来就好……”
卢绛亲吻着他的脸侧和耳垂,又将脸埋在了他的肩窝深吸了口气,只有淡淡的信息素。
“我想闻你的信息素。”
“嗯。”景凉释放出一些信息素,温柔的将他缠绕, “也给我你的。”
卢绛抱着他一起躺在了床上, 将自己的信息素包裹着景凉,满满的占有欲。
两人躺在一起温存了许久, 享受着这温馨而静谧的时刻。
“头还晕吗?”景凉轻轻摸了摸他的头, 缠了一层很厚的纱布。
“晕……”语气委屈又掩不住撒娇,“不过看到你就好多了。你一直知道我在医院?”
“我知道。”景凉轻叹了口气, “那个……他回来之后, 我们没有再联系, 但我一直在派人暗中看着, 你的一举一动我都知道。”
“对了, 这么长时间,你去了哪里?”景凉虽然让自己的语气尽量平静,但依旧在颤抖, “你走之后我适应了很长时间没有你的生活,有好好照顾自己,你呢?”
卢绛咽下喉间的酸涩,侧身用力抱着他,将脸埋在了他的胸口,哽咽:“在那个世界,我过得一点都不好,我每天都很想你,想你想得很难受。”
“那个世界没有家人吗?”
卢绛闷在他胸口摇摇头,声色沙哑:“没有,没有家人,没有爱我的人,也没有我爱的人,我再也不想回去,在那个世界我已经死了。”
景凉心脏狠狠刺痛了下,“死了?”
“你想听吗?如果你想听,我全部说给你听。”
“好。”
卢绛将那个世界从小到大,从事件发生到他死事无具细的说给了景凉听,一直到天光大亮。
只是有些被他省略了,比如被网暴被关进精神病院那些都是只字片语带过,他只是想让景凉心疼他,并不是真正想让他为自己难过。
说到死亡那一刻,他甚至是带着笑的,告诉他:“我一点都不害怕,我知道死亡不结束而是开始,想到我就要见到你,对他们所有的怨恨在那一瞬间都烟消云散,凉哥,我终于冲破了那张无形的天网,彻底的解脱了。”
景凉悄悄抹了好几次眼泪,他尽量用着轻松的语气叙述,可依旧摆脱不了整个故事的沉重与悲伤,身为这个悲剧主人公的他,该是多绝望?
“凉哥,你别哭呀。”卢绛眼角绯红,却不舍得他为自己流一滴泪,“你该为我高兴,我回到了最爱的人身边,是一个好结局。”
“嗯……”景凉泣不成声,长这么大,从未像这样为谁哭过,卢绛的过去太让他心疼。
“对不起,早知道我就不说了。”卢绛亲吻着他脸上的泪水,“对不起。”
景凉吸了吸鼻子,又做了个深呼吸,才将这股情绪控制住,他眼睛红红的,长睫上沾着泪水,眸光深邃地看着他,“伤害你抛弃你的人都是没福气的,以后你在我这儿就是我最重要的宝贝,没有人可以越过我来伤害你。”
他的承诺厚重又叫人温暖,卢绛一颗心疯狂跳动,对他的爱意升到了一个顶点,哪怕余生献祭生命来爱他。
此时,门外传来一阵动静,这个时间该是医护来查房了,景凉赶紧起身,背过身去抽了纸巾擦了泪水和鼻涕。
有点难为情,也没看卢绛,声音闷闷地说了声:“我去一趟洗手间。”
景凉洗了把脸出来,医护查完房正要走,景凉跟了出去。
卢绛乖乖的躺在病床上,等他回来。
景凉没去多久,推门走了进来。
“凉哥……”
“不行。”
“你怎么知道我要说什么?”
“医生说你肺部有感染,中度脑震荡需要观察一个星期。”
“我觉得没什么问题。”
“那是你觉得,听话。”用最温柔的声音说着最没商量的话。
没一会儿,护士拿了药进来继续给他扎针,上好新吊瓶等护士出去,卢绛又问:“那我输完液能不能回家去洗澡?”
“我看了下浴室,条件还可以,我拿几套舒适的睡衣过来。”
“我想家了。”
听到这句话,景凉没再驳回,“那我去问问护士长,请个假。”
卢绛这才露出一个笑容:“你快去问。”
“肚子饿不饿?附近有个周记早茶,我去带两份早餐。”
“你不休息吗?”
“陪你吃完早餐,我要去一趟公司,如果能请假回家,我中午就过来接你。”
“凉哥,你要注意休息。”
景凉浅笑着撩起他额前的留海,在他的额间落下一吻,“最近休息得很好,精力很充沛,你就放心吧!倒是你,病恹恹的,上午睡一觉。”
说着,景凉拿过外套转身离开了病房。
他走后卢绛一颗雀跃的心一阵失落,好不容易活着回来,只想腻歪在一起。
卢绛一心想回家,正午终究是如愿了。
家里一点没变,他总算自在了些,拿了衣服先去洗澡,带了一身病气总觉得连身体都跟着笨重了。
洗了澡出来,神清气爽。
阿姨煮了几个清淡的菜,又炖了补脑的天麻猪脑汤,都说吃啥补啥。
卢绛放开了胃吃了三大碗饭和两碗汤,桌上的菜几乎扫空,景凉怕他吃撑了,叫秘书送了健胃消食片过来。
肚子里的还没消化,卢绛就盘算着两点半的下午茶,拿着手机看网上推荐:“这家蛋挞看上去很好吃……这家蛋糕好精致,红茶是我喜欢的。”
景凉拿着电脑坐在一旁沙发上办公,一边盯着他的小alpha,说了句:“下午茶就不吃了,你昏迷了这么久,胃都是空的,突然一下吃这么多,肠胃吃不消。”
“哦。”卢绛有点失落。
“晚上要回医院。”
卢绛一脸苦闷:“我想在家里养病。”
“你要做脑部和肺部的CT,总是跑来跑去不利于你病情痊愈。”
“我是怎么受伤的?”
景凉长叹了口气,“说来话长,也有点复杂。你是在游轮上被人从后面偷袭踹下海的。”
卢绛稍微想了想,就有了点头绪:“第三次了。”
“嗯?”
“黎花,策划了三次谋杀,她是真的想让我死。”
景凉听着心紧揪在了一起,“我手里已经掌握了她谋杀你的证据,随时能送她进监狱,让她永远出不来。”
卢绛却沉默着没说话。
景凉放下了手里的电脑,起身坐到了他身边,摸了摸他的脸,“你有点发烧,想不想睡一觉?”
“我掉进海里,是谁救了我?”
“是我的人,上次那件事之后,我就一直暗中让人盯着黎花,也请了几个身手很好的保镖在暗中保护你,黎家人翻不出什么花来。”
景凉默了会儿,又道:“还有,你爸他……现在还在ICU抢救。”
卢绛猛地坐起身,不敢相信的瞪大了双眼:“什么?”
“半个月前突发心梗,下了好几次病危通知书,黎花母子不让你见卢佑铭,两天前还把你的东西全扔出来了。”
“不可能的,卢佑铭一月做一次全面体检,身体健康得很,连感冒都很少,怎么会突发心梗?”
“如今卢氏集团已经驻进了叶氏不少势力,你那个母亲对卢佑铭可谓恨之入骨。”
“她也恨我。”
景凉握过他的手,无声安慰。
卢绛冲他笑笑:“没事的,我已经不难过了,但是我爸他……他对我其实挺好的,我想见见他。”
景凉一脸凝重:“很难,医院病房都换了叶家请来的人照看,防得滴水不漏。”
卢绛想了想说道:“我联系卢羡试试。”
景凉皱眉,摇了摇头:“只怕没用,你最好也不要相信那个卢羡。”
“我知道,”卢绛无奈道:“我不可能将希望寄托在卢羡身上,但是把他约出探探口风,看能不能套出点话来,还是可以的。”
*
市中心医院,卢佑铭虽然从icu转到了普通vip病房,但依旧没有脱离危险。
卢羡独自坐在床前,手里削着一个苹果,他的手很巧,果皮连着没断。
卢佑铭短暂清醒了过来,戴着氧气罩,喘着粗气要说什么。
卢羡体贴的放下苹果和刀,擦了擦手,替他把氧气罩摘下,问道:“爸,你要说什么?”
“阿绛,阿绛……叫他,叫他来……”
卢羡撇嘴:“您还是戴上吧。”说着,当没听到似的替他重新将氧气罩戴上。
削好皮,卢羡径自咬了一大口,冲床上消瘦了许多的男人嘲讽一笑:“老废物,怎么还不死?苟延残喘让大家都很为难的。”
卢佑铭目?欲裂瞪着卢羡,那模样恨不得亲手掐死他。
突然卢羡的手机响了,他看了眼来电,意味深长的笑着接起了电话。
那端传来卢绛低沉略带冷冽的声音,“卢羡,我们见一面吧。”
卢羡悠哉的靠进椅子里,“由呢?”
“好歹兄弟一场,要求见一面不过份吧?”
“啧,行吧,唯爱咖啡馆,那里的咖啡不错。”
挂断电话,卢羡拍了拍卢佑铭的胸口,“老东西,你家阿绛要找我私聊,我去去就回,跟你再演一场父慈子孝。”
景凉开车将卢绛送到了咖啡馆外,他坐在车里没下来,让卢绛独自一人去了。
他在场有些话卢羡会有所顾忌。
卢绛去了早了点,等了半个小时,卢羡才姗姗来迟。
他看了眼卢绛脑袋上那一圈厚重的纱布,笑着打了声招呼:“弟弟,你伤成这样怎么不在家好好休息?”
“托你的福。”
“跟我可没关系,拿铁还是美式?”
“牛奶。”
“噗……”卢羡笑了声:“好吧,小朋友。”
第98章 第98章 护士进来查房,这门开是不开……
卢绛并不在意他的调侃, 他脑部受伤摄取咖啡因不是明智之举。
卢羡轻啜了口咖啡,明知故问:“你找我出来有什么事?”
“我想见爸爸一面。”
“你们父子之情有这么好吗?”
“好与不好都是我名议上的父亲,我有权利见他。”
卢羡微歪着头打量他,语气很平坦, 却隐约透着几分挑衅与玩味, “要是我不让呢?你能拿我怎么样?”
卢绛一颗心沉到了深渊,失望地看着他:“我原本对你还有些期待, 没想到……看来是我太自以为是。”
卢羡失笑:“别太天真了弟弟, 经历这么多难道你还没看透人性这东西?只要没有期待, 就不会有失望, 你对我失望那是你的事,与我无关,我没有义务变成你想要的那个人。”
“谢谢你给我上的这一课,既然如此, 那就各凭手段吧。”卢绛没再看他一眼, 转身大步离开了咖啡馆。
卢绛走后,卢羡呆坐在沙发椅上许久, 低头点了一支烟。
回医院的车上, 卢绛坐在副驾驶情绪低落的沉默着。
等红绿灯时,景凉放了一首舒缓心情的钢琴曲, 这才轻声问他:“都说了什么?走出咖啡馆你情绪很不对。”
“卢佑铭会死吗?”
景凉狠抽了口气, 莫名有些难过, “也许吧。”
“他对我还不错, 我第一次(哽咽)……感受到亲情, 是他给我的,父亲可以依靠的感觉。”
“卢羡不让你见他最后一面?”
“他怎么会是这样的人?”默了会儿,卢绛又摇摇头, “不,他应该是这样的人,从一开始回到卢家,就是带着满腔的仇恨回来的。”
“别想太多,你现在还是个病号呢!先去医院吧。”
“嗯。”
回到医院,医护给卢绛量了温,还是在发烧,但好在咳嗽不明显。
明早要做CT,傍晚一到医院又开始输液,折腾这么久整个人精气神都不太好,瘦了一大圈。
景凉看着别提有多心疼,“等你好了,让阿姨给你做很多好吃的,把掉了的肉都补回来。”
卢绛像只受了委屈的狗狗,哼哼唧唧往景凉怀里钻,“你可不可以不要走?”
“好,我不走。”
“明天也不走?”
景凉嚅了嚅双唇,犹豫了片刻,点头:“明天也不走,今天明天都会在医院里陪着你。”
晚上六点,家里的阿姨煲了汤做了几样清淡的菜送来了医院。
景凉摆好床桌,陪着他一起用饭。
吃到最后,也不知卢绛想到了什么,把手上的碗筷一摔一脸绝决。
景凉的心跟着漏了一拍:“怎么?菜不合胃口?你现在不能吃重油重盐……”
“我只是想到卢佑铭……”卢绛抬头看向景凉,往他跟前凑了凑,“你手上掌握了多少证据?”
“有一部分监控录屏还有买凶杀人的转帐记录,但她做得十分隐晦,现在她背后有叶氏撑腰,若她诡辩再加上律师的规避不足以直接定罪,想将她的罪名定死而在于卢叶两家合作项目的假帐上。”
“有她买凶的证据就够了。”
“嗯?”
“不够定罪也没关系,让她出点乱子应接不暇,我才能有机会把我爸带出来。”
“我以前的手机可能还在卢家别墅。”卢绛在医院找了几次都没找到之前用的那一部,那里面有乔秘书的联系方式。
现在这种情况他独立难支,但只要有乔秘书出面,联合董事局的几位肱骨之臣,就能有机会扭转局势。
“乔秘书的话,我可以帮你联系看看,但是从卢氏变革之后,这位乔秘书深居简出,态度讳莫如深,对卢董对你也是不闻不问的态度。”
“或许他想明哲保身?”
景凉直觉没这么简单,他摇了摇头:“明哲保身,怕是不见得。他跟着卢董做事近二十年,他就是你父亲的左膀右臂,卢氏整个运行轨道一清二楚,黎花现在还没有褫夺卢氏代董事,是因为没有乔秘书这样的人拥趸,想必公章也不在她手上,所以在这个时候,乔秘书有足够的资本谈条件。”
“你的意思是,公章很有可能会在乔秘书手里?”
“是有这个可能,但并非绝对,你父亲那个人太狡猾了。”景凉不便再多说什么,他甚至都觉得卢佑铭突然病倒,这么顺成章落入黎花母子手中,成为待宰羔羊本身就是极其反常的一件事。
卢绛扶着额头,脑筋抽疼,“我现在动脑子就头疼,凉哥,我不会被打傻了吧?”
景凉不由失笑,摸摸他的头:“不会的,你这么聪明,傻一点更可爱。”
“我哪里可爱了?”他感觉自己跟可爱的形象完全不沾边。
“是灵魂很可爱。”
卢绛怔愣了下,跟着笑了。
景凉把床桌收了,从行李包里拿出换洗衣服,“我去洗个澡,手机借你玩。”
卢绛拿过他的手机解锁,搜了下关于万星科技现在的动向以及荒野求生的财讯数据,在上个月十五号发布了半年业绩报表,第二季的营收685.8亿元,同比增长40%,净利润120亿……
现在大头还是在万星娱乐版块,直播带货和主播文娱行业所带来的利益巨大,以如今卢绛的身价,恐怕不会比保守派的卢氏差多少。
只是现在很多人依旧后知后觉,没有抓住这个风口,能抓住风口的已经开始赚第一桶金了。
卢绛退出新闻快讯,拨打了霍临的手机号码。
等了好一会儿,那端终是接听了,语气特别严肃正经:“您好景总,不知这么晚打电话过来是有什么指示?”
“咳~”卢绛故意压着嗓子问了句:“你觉得我该有什么指示?”
“景总您今天……”
“我今天怎么了?”
“淦!”霍临这骂声极具穿透力,“卢小绛你越来越调皮了!一句话不说失踪这么久,连炸个尸都要装你媳妇来恐吓人,你是不是欠打?”
“没有啊!”卢绛笑了声:“看你工作做得好,打电话过来慰问一声,霍总辛苦了。”
“有你这么慰问人的?”霍临本身就对景凉这人发怵。
霍临一阵无语,但想到最近卢氏巨变,想着他这么久不出面不联系,也是有迫不得已的苦衷,语气这才平和了许多。
“家里的事处得怎么样了?”
“一团麻。”
“行,那你先处家里的事吧,反正公司这边都步上了运营轨道,没什么要特别操心的事情。”
语落,卢绛听到他按打火机的声音。
“你少抽点,别到时候年纪轻轻肺不行了。”
“是肺不行又不是那儿不行,人活一世,及时行乐。”
“先不说了,等处完家里的事我再过去南城找你。”
霍临轻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叮嘱着:“照顾好自己,你老婆要是欺负你,就过来找霍哥,你哭的时候霍哥还能给你递纸巾看着你哭。”
“走你!”
挂断电话,卢绛的心情稍微好一点,虽然烦心事多,但在这里有最信任的朋友,还有最爱的人在身边,这个世界是有温度的,让人充满了希望与期待。
卢绛打开游戏商城,想下载荒野求生玩儿打发时间,自家公司开发的游戏,还没捧过场有点说不过去。
游戏下到一半,景凉带着水气从浴室走了出来,平时在家里他偏好穿宽松暗色的睡袍,今天穿了一套中规中矩的睡衣裤,白底草莓图案,褪去工作状态时的凌厉,多了几分稚气。
卢绛立马丢开了手机,一双深邃明亮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人看,直到景凉红了耳尖。
景凉头上搭着干发巾,坐到了床沿,伸出微凉的手覆在了他那双迷人的眼睛上,声色微哑:“别这样看着我。”
“为什么?”
景凉轻轻一笑,“有点不好意思。”
卢绛抬起手,从修长的指尖摸索沿着他小臂优美紧致的线条,手掌握住了他手肘处,稍微用力一拉,景凉整个人跌进了他怀里。
卢绛的嘴角勾起得逞的笑意,手臂顺势环扣住他的后腰,不让他起身离开。
景凉心脏兴奋得咚咚直跳,用力到仿佛能听到,尽管他表现得很矜持,但他对自己alpha的渴望像是热烈的岩浆,要将一切都融化。
彼此靠得太近,连呼吸都开始交融缠绕,身体传来一阵阵的热度,驱走了秋夜中的凉意。
卢绛侧过头很温柔的吻住了他的双唇,景凉呼吸一窒,轻闭上眼睛与他迎合。
从缱绻柔情的缠绵到痴迷的占有,彼此无法自拔,渐渐失控。
扣在景凉后腰的手隔着薄薄的睡衣摸索游走,直到感觉alpha宽大的手掌扣住内侧,景凉吓得清醒了几分。
“别!等下护士要来查房了。”
卢绛呼吸粗重,眼里还弥漫着浓郁的欲念,却要生生被打断,有些不爽地咬了下omega的脖子,不甘的说了句:“我想要……”
景凉一张脸红得要滴出血来,“你……你忍一下。”说着坐起身了散掉的睡衣扣子。
小alpha在这事上的自控力并没有那么好,每次一激动就成结了,万一做到一半护士进来查房,这门开是不开?
景凉无法想像这种情况,他丢不起不这个人。
压制这么久的邪火未能得到纡解让卢绛难受得翻了个身,蜷起了双腿,拿过手机翻看着新闻转移注意力。
没一会儿,护士进来查房,正好药也快打完了,就帮他把针拔了,置留针回了很多血。
护士不由说了他两句:“打针还不老实呢?回了这么多血没觉着疼么?”
卢绛尴尬一笑,根本没觉着疼,当时满脑子的黄色废料,现在她这么一说,就开始疼了。
第99章 第99章 你对着弟弟好的时候,有没有……
护士查完房后离开, 卢绛高兴的伸手把人捞回了怀里。
“傻笑什么?”景凉揪起他光滑紧致的脸皮,眼里全是他欢快的笑容,心口胀得满满的。
卢绛糊了他一脸口水,或轻或重的咬着他腺体周围, 用自己的信息素将他从头到脚包裹得严严实实。
景凉软成一滩春水靠在他怀里, 只能任他予取予求。
虽然是VIP套房,但也毕竟是医院, 卢绛收敛了许多, 没敢真放开了胡来, 只缠着他做了一次便打水擦洗, 躺在床上靠在一起聊了会儿天,困意很快袭来。
次日一大早,景凉陪着他一起去做了脑部和肺部的CT,医生说已经没有什么大碍, 可以领了药回家静养。
听到可以回家, 卢绛迫不及待的回病房收拾东西。
景凉坐在床沿将睡衣叠好放进行李袋里,笑道:“以前不知道你这么恋家。”
“因为那是和你的家啊!”卢绛将他收好的行李袋甩在肩上, 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 那双带笑的眸子闪闪发光,明亮犹如星辰点墨。
这谁看了不迷糊呢?景凉情不自禁的吻了下他的唇:“走吧, 带你回家了, 我亲爱的alpha。”
*
卢氏集团, 高层董事会议不欢而散。
黎花暂代董事长一职, 已经引得许多元老级董事成员不满, 如今她还想将原有的项目资金转移至与黎氏集团合作开发的新项目,什么目的昭然若揭。
但另外一半董事成员只看中眼前利益,早已与叶氏集团利益链盘根交错, 投票决定对半开,所以没有结果。
黎花脸色不善,才刚走出会议,只见几个警察带着逮捕令朝她走了过来。
“黎女士,有人报警说你买凶杀人,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配合我们工作,积极调查。”
“买凶杀人?”黎花嘲讽一笑,一副泰然处之举起双手,任他们戴上镣铐,自信满满的样子似乎早已笃定对方找不出将她钉死的证据。
走前她吩咐了助交待了一些工作事宜,这才跟警察走了。
接到黎花助的电话时,卢羡开车正往医院的路上。
得知情况后,卢羡也未显任何慌乱,如往常一般前往病房探望。
最近两天,卢佑铭苏醒的时间比往日要长,卢羡过来时,他的意识是苏醒的。
看到卢羡,卢佑铭情绪便开始激动,连呼吸都急促起来,氧气罩上一时全是白雾。
卢羡嘴角带着笑,眼神却是冷的,盯着他时就如两柄磨锋的利刃,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我妈今天被警察带走了。”卢羡平静的在病床前坐下,看着营养液从透明的医疗管里滴落。
“医生说你病情逐渐趋于稳定,如果恢复得好,再过十天半个月能顺利出院。”
卢佑铭眸光锐利如刀的盯着眼前这个儿子,知道他不怀好意,若是还有精气神,估计早就骂出口了。
“知道你为什么会脑出血,又难以检查出来吗?”
卢羡诡异一笑:“因为我在你的参茶里每天都加了少量的麻醉剂,长期食用会导致心脏衰竭,像这些心脑血管疾病,突然一下死去,一点也不意外。”
卢佑铭费力的抬起手,因身体机能退化颤颤巍巍几乎无法举起。
卢羡将他伸出来的手紧紧握住,这画面好似父慈子孝。
“我今天过来,就是送你最后这一程的,你有一个好儿子,至少他对你是真心的把你当父亲一样敬重和关心。”
“可是卢佑铭,你扪心自问,你配当一个父亲吗?啊?你配吗?!”卢羡恨意浓烈,嘶吼时额角青筋暴起,双眼一片猩红。
“你对着弟弟好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你的另一个儿子,现在活的是什么样的猪狗不如的日子!?我回来的那天,你有没有让人调查过我的曾经?有没有偶尔有一丝愧疚?”
“你以为我回来是贪图卢家的荣华富贵?啊哈哈哈哈……我从地狱爬出来的那一天开始,就没有想过会善终!我回来只是想亲手杀了你!”
“我不会给他机会让他救你的,你今天只能死在我的手里,这是你欠我的,你死了之后,我会很快来见你,想到连我的这条命都是你给的,我就恶心!我恶心!我要把这条命还给你,到了地府再来清算你还欠我多少!”
卢羡摘掉了他的氧气罩,一只手掌用力捂住了他的口鼻,卢佑铭巨烈挣扎,因缺氧脸上开始充血,他挣扎得更加厉害,卢羡一只手几乎摁不住,于是他叠上了另一只手,用力的摁着他。
“去死啊!你去死!!”强烈的恨意让垂死的卢佑铭震撼,他竟开始慢慢不再反抗。
直到呼吸机上的红机渐渐平直,医疗仪器发出尖锐的警报声。
一滴豆大的水珠砸在卢绛铭的脸上,卢羡下意识抬手去抹,竟是自己的泪水。
随着嘈杂的脚步逼近,尖锐的仪器在耳边作响,他的脑子陷入一片空白,如同溺水之人无法呼吸。
医护人员推出病房,眼前的画面在晃动扭曲,过往被尘封的记忆如袭卷的海浪扑天盖地的将他卷入淹没……
“妈,我们要去哪呀?”
何今月拢了拢她一头漂亮浓密的长卷发,笑容温婉亲切,“阿羡乖,很快就到了。”
“可是我累了,脚好疼啊。明天,明天还要上学……”
“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再这样的话,今晚罚你不准吃晚饭。”
十二岁的卢羡虽然很委屈,但也害怕挨饿的感觉,只是咬牙默默跟在妈妈后面,也不知道走了多远,直到天色渐暗。
何今月还在报怨:“你吃我,喝我的,我让你干点什么你还老不情愿?我养你容易吗?你说我图什么呀?”
……
直到走到镇外的小树林,从面包车里跳下来两个男人,与妈妈嘀咕了好半天,他们给了一沓钱后,走过来去拉他。
卢羡拼命的反抗起来:“你们抓我干什么?!放开我!!妈!妈妈!别丢下我,求求你!”
何今月轻叹了口气,数着手里的钱:“你说你永远是个beta多好?为什么要分化成alpha?而且还是A级!这会让我的阿绛很难做的,卢家不需要两个继承人。”
说着,把数好的钱揣进包包里,笑容近乎残忍:“你就跟着他们走吧,要怪就怪你爸,还有怪你的命不好。”
“阿绛是谁?你要为了他把我卖了吗?我还不够听话吗?!我才是你儿子!!”
“不,阿绛才是我的儿子,你才不是,你是没有人要小杂种,你不值得被人爱,因为你的亲生爸妈都不要你,不然这么多年我为什么要对你这样?你自己不好好想想你错在哪吗?”
“不是……不是这样……我没有错!”少年的心防线一点点被击溃,无助的嚎啕大哭起来,哪怕她对自己再不好,他多么希望这只是一场玩笑。
只要她现在回头,愿意带他回家,他会原谅她所做的一切,就当从来没有发生过。
但是他所期望的事情并没有发生,他的妈妈,走得头也不回。
那些人往他脖子里扎了一针,刺痛过后,意识就陷入了无尽的黑暗,再醒来时,他被关在一个铁笼子里,四肢被铁链锁住,透不进一点光。
没有人和他说话,唯一进来给他送饭的女人,看他的眼神就像看一只畜生,没有任何怜悯,就这样似乎是过了一年左右,笼子里又被关进来一个少年。
一年多没有说过话,他说话都有些不利索,却还带着一丝少年人的天真与乐观。
“你是谁?你叫什么名字?你怎么不说话?”
“喂~你说话呀。”
他朝他稍微爬过去了一点,他抖得很厉害,气息颤抖着似乎带着哭腔。
“你跟我说说话吧,我感觉好孤独,已经很久没有人和我说话了。”
死一般的沉寂后,卢羡用力吸了吸鼻子,疑惑:“你闻到了吗?好像有桃花的香味,现在是春天吗?是不是桃花开了?”
“真好闻,我喜欢桃花的香气,你喜欢吗?”
“你不告诉我名字,那我以后就叫你桃花了,我叫……”一想到过往的那个名字他的心就狠狠抽疼着,卢羡是个不被人爱,没有人要的孩子。
“我叫卢绛,卢绛……是我的名字。”他一定很讨人喜欢,如果他是卢绛该多好。
桃花只是紧抱着自己蜷缩成一团,恐惧将他整个人笼罩。
卢羡感觉到他不喜欢自己靠近,便躲远了些。
直到第三天,那股香味更浓郁了,他闻着总觉得不太舒服,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总想要靠近他,触碰他。
到了第四天,外边的人察觉到没什么动静,终于按捺不住带了医生进来,那医生叫张觉,他叫人打开了铁笼子,看了看他,扭头用客家话说了什么,然后小助手递了一个铁盒子过来。
张觉打开盒子,拿出一支针剂,叫人按住他,冰冷的药水往他腺体里打了进去。
打完药后,张觉就叫他们离开了。
卢羡抓了抓后颈的腺体,有些胀有些疼,半个小时后他浑身发热,意识不受自己控制。
他如掠夺的野兽般朝桃花扑了过去,其实他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灵魂是清醒的,仿佛脱离了,浮在上空看着自己沦为野兽。
第一次,他就完全永久标记了桃花。
那时对这一切都是懵懂无知的,他甚至不知道永久标记对一个omega意味着什么。
他的omega被带出笼子时,他像是发了狂一般自虐地撞击着铁笼子,希望他们把他的omega还给他。
就如同那时母亲将他抛弃,卖给别人一样,希望终究是落空了。
那时他就已经明白,像他这样的人,带着希望活着才是一件最痛苦的事。
第100章 第100章 我的omega死了,我从……
他开始绝食、抑郁, 拖着一具残破的身躯,死气沉沉等待着命运的最终审判。
也许是怕他真的死了,得不偿失,又将桃花送了回来。
Omega用温柔的信息素安抚他, 让他开始恢复了生命力。
那是他们呆得最久的一段时光, 彼此之间的话很少,多数的时候, 只是互相依偎着取暖, 不去想未来, 此时此刻是少有的静谧与美好。
大约过了三个多月, 桃花的肚子鼓了起来,他以为omega是生病了,担忧不己,桃花再次被带走后, 他独自蹲在铁笼子里安安静静的。
他知道, 他们会去带桃花看病,会治好他的, 他会好好的呆在这里, 等他回来。
可是这一等,又是一年。
再见到桃花时, 他长高了一些, 但越发清瘦, 皮肤苍白得几乎看不到一丝血色。
“桃花, 你还好吗?”
桃花将脸埋在膝盖上, 独自缩在角落,拒绝与他说话,也拒绝他的靠近。
那天夜里, 桃花进入发情期,他依旧记得他的眼神满是痛苦与绝望,却无法克制身体的本能,想要与alpha结合。
他摸到桃花肚子上的疤,脑海里隐隐有些猜测,后知后觉。
清醒后的桃花缩在他怀里一直在哭,撕心裂肺。
桃花的哭声像是一把刀子,在他的心上剜着,他别无他法,只是用力的抱着他,低呐安抚。
“阿绛,我害怕。”
“别怕,别怕桃花,别怕……”他说着别怕,自己的身体却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可即使害怕,该来的终究会来,这次离别又是一年。
他的易感期将至,情绪烦躁的把空碗摔了个稀碎,看管他的男人拿鞭子狠狠抽他一顿,打完收拾了两天没给饭吃。
他知道,他的omega就要来了。
一颗心既期待又紧张害怕。
这次见面,桃花与上次的状态完全不一样,整个人很柔和平静,偶尔会对他笑笑。
可桃花笑时,他却心痛如绞,小心翼翼伸手去碰他的肚子,泪水不受控制的叭嗒叭嗒往下掉。
长大些就自然明白了,在桃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发情期如约而至,他将藏起来的尖锐瓷片用力的握在掌心,快要失控时就让碎片划破皮肉,痛感会让他得到片刻清醒。
他们做了一场戏,桃花被带走前,悄悄对他说:“阿绛,你再等等我,我一定会带你逃出去。”
卢羡瞪大了双眼看向他,或许是这样的信念,才会让他看起来变得不一样。
是啊,逃出去,对他们来说是当下最美好的祝福。
也不知道在孤独无尽的黑暗中究竟等了多久,直到有一天,村里那个医生打开了地窖,用钥匙打开了困住了他五年的牢笼。
他逃离的那天是个夜晚,虽然天上没有星星和月亮,但是村庄的火光将半边天都照亮。
他被困得太久,走路都不太利索。
医生牵着他不知道要往哪儿去。
他甩开医生的手,要回头去找桃花。
“你去哪儿?!”
“桃花……我要去找他。”
医生的神情让他看不明白,只觉得很沉重复杂。
“桃花已经先走了,他会在山下的公路站牌那里等着你,去吧,走了就永远别再回来。”
在医生的帮助他,离开了村庄。
山下的公路站牌只有一处,是很容易找的,每天只有一班车路过,搭往去市区。
卢羡坐在公路站牌旁的长凳上,等啊等,从天明等到天黑,又从天黑等到天亮。
他莫名有一种直觉,他的omega永远不会来了。
在上午车来的时候,他下了很大的决心,搭上了那天唯一去市区的车,再也没有回去过。
*
卢绛与景凉赶到医院时,抢救已经结束,医生一脸遗憾的长叹了口气:“我很抱歉……”
这是最糟糕的情况,但卢绛也设想过这个情况。
隔着玻璃窗,卢绛看着床上那具形容枯槁的身体,浑身死气躺在那里,仿佛陌生得像是另一个人。
卢绛十指贴着窗,眼睛阵阵发涩,眼眶凝成的泪珠无声砸落,他知道,卢佑铭不是个真正意义上的好人,他甚至不算个好父亲。
可是,
可是……
他唯一感受亲情的温暖与帮助,是卢佑铭给过他的。
他能感觉得到,那双苍桑锐利的眼睛在看向他时,是带着慈爱与关怀的。
那是他唯一得到过的父爱。
“阿绛,”景凉看着他,心疼得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好。
卢绛擦掉了眼里的泪水,咬着牙恨声道:“我去找他!”
“你……”景凉还想说什么,跟了两步没再追上去,有些事情,必须是他独自去面对的。
卢绛找了卢羡半个多小时,在医院附近的公园找到了他。
他嘴里叼着一支烟,一身懒漫,双手横在长椅背上,仰脸看着一望无垠的蓝天白云,眼神却空洞得一无所有。
他知道卢绛来了,身形没动,只是转了转眼珠子,笑容带了几分轻漫与邪性,“弟弟,你来了。”
卢绛双眼绯红,狠狠揪起他的领子,给了他一拳,卢羡踉跄着跌坐在草地上,然后就这么坐着,也不急着挣扎起身。
嘴里的烟掉了,他伸长了手捡回来,又塞进了嘴里抽了口。
“为什么?”卢绛颤声问他,眼底猩红一片,“就非得做到这个地步吗?你知不知道你在犯罪!”
“犯罪?”卢羡大笑起来,笑出了眼泪,“哈哈哈哈……啊~弟弟,你真是可爱!我犯罪了,所以呢?你要报警抓我吗?随便你,你怎么会认为我在乎这个?噗……哈哈哈……”
“我确实没有经历过你的痛苦,没有资格说什么,你从那里活着回来,难道不应该更要好好活下去吗?”
卢羡觉得他这些话天真又荒唐:“你是不是以为这世上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的事了?”
“难道不是吗?”
“别搞笑了!”卢羡突然面目狰狞,怒斥着他:“活着是每个人能选择的权利,重要的不是活着,而是怎样活着!你什么都没失去过,凭什么说这些话?自以为是的告诉我活着最重要?!”
“难道作践自己很了不起?”卢绛痛心疾首的质问他:“你报仇了,那你开心了吗?别人不爱你、负你、伤害你,那又怎样?你就不能加倍爱自己吗?”
“你懂什么?”卢羡愤然起身,与卢绛对峙着,“如果姓景的死了,你还能轻松说出这些话?你告诉我啊!”
“你才死了!”
“呵,怎么?连说都不能说,你接受不了吧?”
一阵死寂般的沉默。
卢羡发泄过后,已经慢慢平静了下来:“我的omega死了,我从地狱爬了出来,而他永远留在那恶臭腐烂之地,到死我都没有再见过他,连一句道别的话都没有。我们的孩子生了一个又一个,像被商品一样卖来卖去,已经找不回来了。”
“这一切,都是谁害的?你说啊!!”
卢绛的心口紧揪着,疼得几乎无法呼吸。
“我是罪人,我犯了罪我认了,你报警啊!叫他们来抓我!!我现在活着的每一天,都像在油锅里煎熬着!你根本不会懂!”
“我要怎么帮你?你说!”卢绛拉住了他,“只要你好好活下去。”
“我用不着你帮我,只有一件事……”
“什么?”
卢羡默了许久,才艰涩道:“她是对不起你,她恨你也是因为我……才会做出伤害你的事情,你饶恕她。如果我和她不曾分开,她应该会是一个很好的母亲。”
“她一心想要我死,”卢绛暗抽了口气,瞬间像是吞下了无数刀片,“我饶恕她,你会开心吗?”
“我开不开心,对你有那么重要?我们虽然是兄弟,但说起来,好像也没怎么相处过。”
“我说我解你的痛苦,你也不会信,我希望你开心,就像我曾经也希望在自己最无助痛苦的时候,有个人能拉我一把,恨来恨去的一点意思都没有,人生或许不能自己选择,但是快乐可以。”
卢羡不可思议的盯着他,不解;“这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
“你好好考虑一下?是要带着仇恨活下去,还是开心地活下去?”
“有什么意义吗?”
“活着才能遇到奇迹。”
卢羡不自在的甩开了他的手,别开了脸去,“你不恨我了?卢佑铭……死了。”
“我不知道,”卢绛垂下眼帘,“但我觉得,一切恩怨都应该在这里了结,我们都要好好地活下去。”
“随便你们,不报警的话我走了,以后别再来找我。卢家的一切,我都觉得恶心!”
卢羡毫不留恋的转身大步离开,卢绛心情惆怅沉重,没有再阻拦。
此时手机响了。
卢绛掏出手机,接过景凉打来的电话。
那端景凉的声线发紧,“阿绛,你现在最好马上回来,乔秘书突然带了许多人过来,强行将你爸的遗体带走了,我拦不住。”
“怎么会?”卢绛心中警铃大作:“我马上回来!”
卢绛赶回去的时候,乔秘书带着他父亲的遗体已经从地下车库离开了。
景凉一脸歉意:“抱歉,我试过了,但乔秘书的态度十分强硬,他带了好几个保镖,要真动起手来也只是徒劳。”
卢绛后怕的紧握住景凉的手,摇摇头:“没事,你好好的就行,我们先离开医院。”
回去的车上,卢绛不断给乔秘书打着电话,他一直不肯接。
直到卢绛手机快要没电,可能乔秘书也是被闹烦了,总算接了他的电话。
“卢少,有什么吩咐?”
“别装了,你把我爸弄哪去了?”
“已经烧了,卢少放心。”
卢绛胸膛巨烈起伏着:“我不信!你到底有什么目的?我爸在世时,对你不是挺好的吗?你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