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 51 章

    韩弋被绑架案告破, 从报案到解救历时22小时,全分局上下头一次不敢庆祝,充斥着一股压抑的氛围。该反思的反思, 该检讨的检讨, 该分析案情的继续分析案情。

    耗时一夜,毫无进展。

    孖蛇和五花鸡带着一名女警, 像人间蒸发一样从一个居民小区消失。

    温赛飞一语成谶, 这是警方集体失职,更是男朋友的失职。

    第二日。

    温赛飞碰见的同事无一不对他抱着同情的目光, 甚至有点欲言又止的惊讶。

    温赛飞无心介怀, 直到陈忠钰也是类似反应。

    他自嘲:“我有这么可怜么?”

    陈法医一向雷厉风行,罕见吞吐:“不是,你今天没有照镜子?”

    “我是该撒泡尿照照自己。”

    不然温赛飞怎么还没认清马霜痕。

    恰逢花雨剑也跑来技术中队找人,今天第一次撞见温赛飞,同样吓一跳, “小飞哥?”

    花雨剑的眼神越过温赛飞的脸庞,停在他的头顶, “你怎么……”

    陈忠钰一个犀利的眼色制止了花雨剑,他讪讪补了一句“没什么”。

    温赛飞切回正题,“韩弋的伤情鉴定报告, 出来了吗?”

    花雨剑说:“我也正好来问问。”

    陈忠钰:“躯干有部分淤青,没有伤及内脏,没有开放性伤口, 结合医生反馈, 只是饿了两天有点脱水和失温。正式报告还要等等。”

    温赛飞:“便宜这小子了。”

    花雨剑和陈忠钰默默交换一个眼神, 谁也没劝阻。

    除了法医的结论,现勘在马霜痕泡水的家发现她的水果机, 里面有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最后一次交易,你一个人来,否则撕票。

    短信只能来自孖蛇,水泡小家也只能是他的手笔。

    温赛飞和花雨剑准备出发市一医院找韩弋,给他缓一个晚上,也该薅起来干活了。

    坐上白色丰田,温赛飞习惯性看一眼倒车镜,倏然僵住。

    窄窄的方镜映出一副陌生的影像,眉眼轮廓仍是自己的,填色却格外生疏。双眼熬出血丝,已经不足为奇,头发竟然多了许多“反光”,白了一半。

    昨天叫小飞哥,今天叫小飞叔都不为过。

    花雨剑轻轻叹气,“小马是我徒弟,这事我责任重大,没有带好她。”

    温赛飞系好安全带,“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等人回来再好好收拾她。”

    市一医院。

    温赛飞和花雨剑风风火火赶到急诊科留观室,一路碰见几个面熟的医护,看温赛飞的眼神跟同事类似,犹豫着没叫人。

    “你是不是小飞哥?”一个白大褂扣着文件夹走近温赛飞,张望好一阵,迟迟不敢相认。

    温赛飞认出是昨日对接韩弋的医生,“是我,人醒了吗?”

    医生点头,略显为难,“小韩没什么大碍,就是家人比较激动。”

    “我进去问几句话。”温赛飞带着花雨剑进了留观室,韩弋的病床一目了然,隔帘边站着韩爸和相熟的片警,韩妈的嘘寒问暖不绝于耳,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儿子刚上小学。

    韩弋有点不耐烦,“妈,我现在不饿也没有胃口,打了葡萄糖不用担心我。”

    韩妈:“你可是两天没吃东西,多少要吃点。妈妈亲手熬的粥呢,多香啊,你小时候生病就最爱吃妈妈熬的白粥。”

    韩弋听见片警和别人讲话,视线跟过来,定在温赛飞身上——跟昨日相救时截然不同的温赛飞,他不由愣怔。

    温赛飞朝韩爸韩妈出示警察证,“我们现在有话要问他。”

    那天在翠田所,韩妈对这个气势不凡的男人的印象和偏见一样深刻,关键时刻他对马霜痕挺身相护,才让差点成为她儿媳妇的女人那般嚣张。

    韩妈不满道:“你们就不能缓几天吗,我儿子受了那么大的惊吓,两天没吃饭,现在身体那么虚……”

    片警也不待见韩妈的态度,“这位是刑警大队重案队中队长,昨天就是他把你儿子救出来的。”

    “是吗……”韩妈将信将疑,一时表情尴尬。

    韩弋忽然出声:“妈,你先出去吧,我也有话想跟他们说。”

    “那怎么行,”韩妈分贝明显低了许多,“你现在最好闭眼睡觉,有什么事等明天再说。”

    韩弋昨天半昏半醒,相同的台词已经听过一遍,语气稍冷:“妈,你先出去。”

    韩妈哪受过儿子的冷落,郁郁寡欢应过,不舍道:“有事就叫我。”

    留观室还有其他病人,韩弋现在没打药水,花雨剑借了一把轮椅推他到一间空置的诊室。

    送医前韩弋交待过一遍被绑架两天的经历。那晚跟马霜痕聊完,刚要回医院,不远处有个人倒地呻.吟,出于医生本能,他跑进巷子深处查看,没想遭袭,被拖上了边上一辆封窗的小面。

    小面开了一段距离,韩弋蒙眼封口昏睡不知多长时间,被叫起来问话,听孖蛇第一次打马霜痕电话,被挂断,当时他心如死灰。

    后来又昏睡一段时间,孖蛇第二次打马霜痕电话,通了,只来得及叫出“珊珊,救我”。

    韩弋对时间长短失去概念,昏昏沉沉间,好像又开车了,然后被类似厚摊的东西裹着,抬上了楼。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据摸排走访得知,马霜痕楼下住户是异地租房看病的病人家属,属于资金短缺的人群。五花鸡用钱砖砸通了渠道,竟然堂而皇之带着韩弋潜伏到马霜痕楼下。

    剩下的部分温赛飞可以推测补完,无非是马霜痕一意孤行替换韩弋成了人质,没多久他和花雨剑赶到青松苑。

    韩弋小心翼翼问:“现在有珊珊的消息了吗?”

    花雨剑说:“局里对小马的失踪很重视,目前正在调查。碰上小马你可真是福大命大。”

    温赛飞冷冷甩过一句,“你知道该怎么做吗?”

    韩弋滞涩点头,“我不会到处乱说。我希望她能平平安安回来。”

    温赛飞说:“昨天你提到孖蛇第一次问你话,你没说他为什么会认为你是珊珊的弟弟?”

    韩弋像被一颗鹌鹑蛋卡喉咙,涨红了脸。

    花雨剑:“是啊,你和小马弟弟正面背面没一出长得像。”

    韩弋和言佑嘉站一起,就像蚱蜢和螳螂,从身高到体型大相径庭。

    温赛飞:“你不说,让我来猜。你觉得如果你只是她的普通朋友,关系不近,孖蛇交易的筹码不大,会对你不客气;如果是她弟弟,孖蛇为了跟警方谈条件,起码会让你活久一点。是吗?”

    韩弋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其实电话打通你们都知道谁被绑架了。”

    温赛飞扯回正题,“珊珊知道,孖蛇不知道。”

    韩弋无言以对。

    “你就算是珊珊的仇人,她也会不惜一切代价营救你,因为她是警察。”

    温赛飞站起来说,“等珊珊回来,这声姐夫你见我一次,就得叫一次。”

    韩弋得为他的小聪明与卑劣埋单。

    从医院回来,温赛飞提审了金世耐。

    温赛飞和马霜痕的恋爱关系曝光,理应回避,但孖蛇策划的绑架案引发一连串反应,有些细节还没落实到位。

    孖蛇留的话不止给温赛飞,还想给金世耐。这般忠心不二的举动,如果金世耐不知道,恐怕做鬼都不会放过他。

    孖蛇如果想长久留人,出于安全和舒适考虑,大有可能带马霜痕安置在自家窝点。除了水色他乡,金世耐还没交代其他窝点或毒.品上家,名下银行卡存款和置业寥寥无几。

    金世耐在看守所缓了一段时间,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态度越发强硬,连律师也撬不开他的嘴。

    温赛飞开门见山,“孖蛇有一样礼物送给你。”

    金世耐石刻般的五官出现一抹微妙的松动,但很快掩饰过去。

    温赛飞:“你是不是很欣慰他还活着。”

    金世耐的眼神明显有了些许光彩。

    温赛飞:“多亏了孖蛇,我们已经摸到你们的老巢。”

    金世耐忽然开口,满是轻蔑,“不可能,孖蛇就算自杀为我陪葬,也不可能向你们投降。”

    此后,金世耐继续缄默不语,温赛飞除了确定他真的存在一个老巢,别无他获。他不可能透露孖蛇绑架马霜痕的事实,那样只会令他更亢奋。

    回到单位,尚涛身旁的烟蒂柱插满烟屁股,不知道贡献了多少,“准备通知家属。”

    以往这句话常常在需要认尸时出现。

    温赛飞:“我去跟她小姨说。”

    过去近八年,温赛飞成了队里和马淑瑜接触最多的人,每年虽然没有好消息,但一直没传达过坏消息。

    尚涛又掐了一根烟屁股,拍拍他肩头,“等你坐到我的位置再由你出面。”

    温赛飞知道领导体谅他,如果以后想跟马霜痕过下去,现在最好不要面对她家人,免得双方越发挫败。最优解便是像之前一样,先把案子破了。

    “大队长,您说我们家珊珊失踪了,具体是怎么回事?”马淑瑜经历过胞姐遇害和婚变,承受能力比眼里只有顺风顺水的儿子的韩妈强,痛苦在眼眶打转,没有大吵大闹。

    尚涛:“小马在处置一起绑架案时不幸被绑匪带走,目前处于失联状态。”

    言佑嘉问:“是她前男友被绑架吗?”

    尚涛不动声色打量这个年轻帅哥一眼,确认当初及时屏蔽了韩家的自媒体博文,范围并没扩大。

    言佑嘉不知耿直还是读懂领导的眼神,主动解释:“我在海城大学读法学,今年研一,我听小道消息说的。”

    他可不敢供出导师的大名,就像当初不敢多跟马霜痕打听。

    尚涛说:“省厅领导非常重视这宗案子,会不惜一切代价寻找小马的下落。”

    不哭不闹的中年女人反而更叫人无所适从,马淑瑜应该还没缓过神来,不敢想象再等一个结果需要多长时间,再来一个八年?

    也许从彭佩珊主动改名马霜痕、立志当刑警的那一刻,已经埋下了注定比普通人坎坷的伏笔。

    母亲没崩溃,言佑嘉也暂时能维持理智和礼貌。

    他问:“我姐好像跟一位叫小飞哥的警官关系不错,我想单独见一见他,请问今天他在吗?”

    尚涛可不能让家属再对温赛飞兴师问罪,没办法,温赛飞倒了谁还能撑住重案队,“现在专案组由省厅派驻人员接管,你所说的小飞哥已经不再负责这宗案子,如果有新进展,我会及时通知二位。”

    可惜尚涛的体贴有人不太“领情”,言佑嘉和马淑瑜出了询问室,便碰到传说中的小飞哥。

    母子俩俱是一愣,交换一个“上次不长这样啊”的眼神。

    温赛飞欠了欠身,“珊珊的事我很抱歉,我负有很大的责任。”

    尚涛:“小飞……”

    温赛飞没给任何人打断的机会,“无论花多少时间和代价,我都会把她找回来。”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马淑瑜年近半百,经历半生风雨,多了几分宽和,纵使有苦难言,也不忍心给年轻人压下最后一棵稻草。

    “温警官不必太过自责,我想你也不愿意看到这样的局面。”

    言佑嘉到底年轻,处事不够圆滑,直接说:“我能单独跟你聊两句吗?”

    温赛飞将言佑嘉请到了他的办公室。

    言佑嘉悄悄打量一圈,“我只是说两句话,不用这么严肃吧。”

    搞得他像被警察训诫,从未想过第一次跟未来姐夫对话会在刑警大队的办公室。

    没了马霜痕作桥梁,眼前半头白发的沧桑男人好像既不是小飞哥也不是姐夫,就纯粹一个陌生人,哪个称呼都烫嘴。

    温赛飞:“有什么疑问你可以直接问。”

    言佑嘉:“我听说,当初绑匪绑了姓韩的,交易条件是用我姐去一命换一命?”

    温赛飞:“你听谁说的?”

    言佑嘉:“请你正面回答我的问题,我作为家属对案子有知情权。”

    看着青涩而稚嫩的面孔,温赛飞有点恍惚,这俩孩子都长的像他们妈妈,简直像同一个模子分别印了两个性别。

    温赛飞:“涉及保密内容的部分,我有权利不回答。”

    言佑嘉不敢让人家为难,处好关系以后还可以多打听消息,“要不你眨眼表示是,咳嗽表示否?”

    温赛飞看也不看他,“你小道消息挺灵通,为什么还要来问我?”

    “不知道是几手消息,当然还是内部人士的比较可靠,咦——”

    言佑嘉后知后觉,温赛飞不方便正面回答,难道在暗示答案?

    他夸他来着……

    言佑嘉不自在清了清嗓子,咽下到了嘴边的谢谢,“我姐所谓的‘失踪’,其实是跟绑匪完成了交易?”

    温赛飞:“你的想法很大胆。”

    言佑嘉定了定情绪,“最后一个问题,我姐是一个人去处置现场,然后发生意外,还是多人在现场,只有她一个人发生意外?”

    温赛飞:“这属于两个问题。”

    言佑嘉感觉一路都是最糟糕的答案,只能往更严酷的方向猜测。

    温赛飞:“今天的谈话我希望只是我们两个人的秘密。”

    言佑嘉叹气,“如果有进展,先联系我,我会转告给我妈。”

    一下子从专案组除名,温赛飞闲下来更难熬,尤其临近年关,大街小巷的年味越来越重,同事开始谈论休假的可能性。

    如果马霜痕还在身边,他们在一起后的第一个新年会是如何度过?

    大概都在备勤,出不去远门,只能祈祷执勤能凑到一起。

    马霜痕失踪的时间以小时为单位,然后变成了天,渐渐的竟然用上了月。

    温赛飞一直呆在单位宿舍,没回丽海佳园,也没回父母家,前者还保留马霜痕停留一夜后的痕迹,后者他不知该如何面对两老的目光。他没正面跟他们提过马霜痕,估计八卦早已长腿跑到他们的耳朵。

    温瑞民和柳英眉都来看过他,除了宽慰,谁也没敢正面提及案子。

    柳英眉说:“小马吉人天相,一定没事的。”

    元宵佳节,距离马霜痕失踪已40天。

    温赛飞已经被温瑞民隐晦提醒染一下头发,不然形象不佳,儿子看着比老子还沧桑。

    温赛飞当耳边风,习惯性开启录音功能接通一条陌生来电,习惯性先听后说。

    说话的是一条嗲里嗲气的女声,像幼师给小朋友讲故事,接通直接说话。

    “你不要说话,听我讲对不对。这里是打洛茶山,好大好大,有两个山头那么大,每天都有很多爸爸妈妈来茶山种茶。对面是另一个国家,看起来很近,但是爸爸妈妈都说要走好远的路才能过去,还要带蓝本本。对吗?”

    温赛飞几乎座位上跳起来。

    嘟——

    对方挂断电话。

    再回拨时,对方电话无法接通。

    温赛飞匆匆离开家,直奔海城大学,今天正好是他们的开学日。

    校门口堵得水泄不通,温赛飞提前在附近停车走过来,从马霜痕的水果机找到了言佑嘉的电话。

    言佑嘉按奈不住,往温赛飞停车的方向跑到半路碰上头,一口气还没喘匀。

    “是不是我姐有消息了?”

    周围人多嘈杂,温赛飞给言佑嘉塞了耳机,“你听听这声音。”

    言佑嘉越听越惊奇,“好像我姐的声音,不对,就是我姐的声音,呃,就是有点夹,听着怪怪的……你从哪里搞来的?”

    温赛飞收回耳机,“电话从西双版纳打过来的,我准备过去看看。”

    言佑嘉:“你不是没在专案组了吗,怎么不是专案组的人过去?”

    温赛飞:“专案组的人能去,我为什么不能去?”

    言佑嘉摩拳擦掌,“好啊,我也去,带上我吧。”

    温赛飞:“我起码是一个警察,你一个学生去能干什么?”

    言佑嘉:“我在家里坐不住啊,你知道这40天我是怎么过的吗?”

    温赛飞转身要走,言佑嘉立刻拽住他胳膊,“姐夫,你带我去吧!求求你了!”

    温赛飞愣了下,不可否认那是一个富有吸引力且让人动力十足的称呼。

    但还是冷冷道:“你以为去旅游?”

    言佑嘉捕捉到温赛飞一瞬的松动,趁热打铁,腆着脸笑:“姐夫!我活了23年第一次叫人姐夫,真的,你是我唯一的姐夫!”

    温赛飞也不得不承认,姐弟俩的嘴巴真是一脉相承的甜,拍马屁还得看姓马的传人。

    路人纷纷投来八卦的目光,毕竟少见两个颜值出众的大男人在街头拉拉扯扯。

    温赛飞皮笑肉不笑,掰开他的手甩回去,“滚回去上学。”

    在专案组还在比对分析录音声纹时,温赛飞和花雨剑搭上最早一班飞往西双版纳嘎洒国际机场的航班。

    他们坐一排三座的中间和靠过道的座位,靠窗的一个还空着。

    花雨剑还说等下起飞没人就挪过去,现在不是旅游旺季,可能会有空座。

    话毕,一个戴墨镜的年轻帅哥比对登机牌上的座位,喃喃:“17A是靠窗……哇!姐夫,好巧啊!你也去西双版纳!”

    温赛飞头疼地起身让言佑嘉进去。

    在意气用事方面,姐弟俩也是一脉相承。

    不过,他也半斤八两。

    第52章 第 52 章

    飞机落地, 温赛飞像不认识言佑嘉,只跟花雨剑并排走。

    言佑嘉屁颠颠跟在两个刑警屁股后头,“姐夫, 咱们怎么去打洛?自驾还是打车?”

    温赛飞:“不是咱们, 是我们。你哪来滚回哪里去。”

    又加盐油盐不进,掏出自己的出入境通行证, “姐夫, 你看我证件齐全,小蓝本都有。我跆拳道黑带, 应该够用吧。对了, 我还会一点泰语和一点点缅甸语,打洛过去不是缅甸么,万一要过去,我可以当翻译啊。”

    温赛飞不为所动。

    “听起来有点用,”花雨剑凑个脑袋过来悄悄说, 不意被温赛飞眼神射杀,又讪讪补充, “小屁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还是遣返妥当。”

    “姐夫……”言佑嘉快步追平温赛飞,“你说啥我做啥, 我很乖的,一切行动听指挥。”

    温赛飞:“像你姐一样?”

    言佑嘉悻悻道:“我一定吸取我姐的教训,真的……”

    言佑嘉一路废话不断, 跟春游小学生一样兴奋, 一提起马霜痕, 脸色微变,气氛不由沉滞。

    温赛飞心里叹一口气, “学校那边请了假?”

    言佑嘉一听有戏,点头小心翼翼说:“我跟导请了一周假,应该够用了吧?不够再继续请,我导应该能理解,我的活有一台电脑就能干。”

    出了小小的嘎洒机场,温赛飞等迟了一步的租车公司送车来,这一趟还没惊动本地公安,不像上次出差青海有“地接”。

    言佑嘉把行李塞给他们,跑去上厕所。

    花雨剑问:“小飞哥,真要带上这小子?”

    温赛飞:“能怎么办,人都到这了。”

    花雨剑:“既然管大的,又要管小的,任务艰巨,这就是传说中的一拖二吧。”

    温赛飞冷不丁问:“约束工具带了吗?”

    “扎带,要不就地取材。”

    话毕,花雨剑反应过来,“你该不会要把他拴酒店吧?”

    温赛飞不像开玩笑,早该以同样方式对待马霜痕,“必要时禁足。”

    言佑嘉完事出来,车也到了,一辆丰田SUV,他没话找话,“姐夫,你好像对丰田情有独钟。”

    “你姐喜欢SUV。”

    温赛飞导航开向打洛镇,马霜痕只反馈回两个山头大的茶山方位,范围太广,暂时没办法锁定具体地点,只能先到地方再详细打听。

    马霜痕临时使用的电话号码属于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户籍信息显示有一个7岁的女儿。结合当地公安反馈的信息,号主在外地打工,号主父母均为茶农,假期会带着孙女去茶山采茶。

    温赛飞怀疑马霜痕用类似电话手表的通讯工具单向打出电话,无法发短信,陌生电话也不能打入。

    现在中小学已开学,马霜痕可能很难再有机会使用该通讯工具。

    温赛飞和花雨剑的第一站就是去号主家,找到号码的使用者。

    云南的山村跟海城一带的村庄大相径庭,山多路窄,少数民族风格较为突出。

    怕打草惊蛇,他们没有贸然敲门询问,而是在附近蹲点盯梢。

    温赛飞和花雨剑肌肤黝黑,只要不说话不细看不太像外地人,而言佑嘉的肤色跟他姐一样,白得发亮,一看就是游客,“被迫”成为“镇车神兽”。

    下午放学时间,校车从镇上载了村里的学生,逐一在各村口停车下客。

    他们蹲到了目标人物之一。

    小女孩背着书包,低头玩着一个粉色的电话手表,走向号主户籍登记的住宅。

    “小朋友。”花雨剑笑眯眯地打招呼,亲和力比温赛飞强,这种场合还是得他上。

    小女孩回头,有点防备地看着面生的大人。

    花雨剑:“你手里玩的是什么东西,我以前都没见过。”

    手表磕伤严重,像淘汰到电子市场的二手货,只有基础的通讯功能,但在小孩子眼里就是宝。

    小女孩很容易被激起炫耀之心,“手表啊,你不懂吗?”

    花雨剑:“手表?怎么没有表针?”

    小女孩嘲笑道:“这用来打电话的。”

    花雨剑:“真厉害,我小时候就没有这种玩具。真的可以打电话吗?”

    小女孩:“当然可以!我都是用手表跟我爸打电话。”

    花雨剑:“我不信,除非你给我试试。”

    小女孩略有防备,眼神和四肢瑟缩一下。

    花雨剑:“你说可以打电话,要不你打一下我的号码试试,我不接,看能不能打通?”

    听到不用交出手表,小女孩又松懈几分,“打就打。”

    花雨剑一字一顿报号码,小女孩在表盘戳戳点点,拨出电话,“接到了吗?”

    花雨剑掏出震动的手机,号码与打给温赛飞那一串一模一样,“接到了,真厉害!那是不是经常有人向你接手表打电话?”

    小女孩随口道:“没有啊。”

    温赛飞忽然开口,“昨天有没有一个漂亮姐姐跟你接手表用?”

    小女孩对温赛飞的提防性明显比对花雨剑高一点,点了一下头又摇头,“没有啊。”

    温赛飞手机显示一张马霜痕的素颜生活照——谢天谢地,言佑嘉提供了照片,终于派上一点用场——他指着说:“是不是这个漂亮姐姐?”

    小女孩紧张道:“这是我们的秘密。”

    温赛飞了然,“你在哪里见过这个姐姐,很大很大的茶山?”

    小女孩生硬道:“我没见过这个姐姐。”

    如果温赛飞跟马霜痕搭档,她早就三两下搞定这样的顽固小孩,女警自有女警的人格魅力。

    温赛飞耐心说:“我们是来接姐姐回家的,你告诉叔叔,姐姐有没有受伤?”

    小女孩摇摇头,“我不知道,她在屋里。”

    温赛飞和花雨剑默契对视一眼,继续循循善诱地开导,终于拼出一个大概。

    小女孩在南朗茶山碰见的马霜痕,茶山快山顶处有一间石头房,大人告诫不能靠近,里面有女鬼。他们一群孩子跟亲属进茶山,会偷偷去石房子探险。

    石房子有人看守,但看门人经常睡大觉。

    他们从窗户看了,石房子里面很漂亮,不像鬼住的地方。“女鬼”也很白很漂亮,还经常给他们讲故事。他们跟“女鬼”有很多秘密。

    温赛飞让小女孩把今天见到他们也当成秘密。

    回到车上,天色已晚不方便行动,最佳方案是上报给专案组,等待具体救援计划。

    南朗茶山地形不明,岗哨不清,暂时不能轻举妄动。如果晚去一步,马霜痕又可能会被转移,一旦偷渡出境,便如泥牛入海,杳无踪迹。

    温赛飞脑袋里冒出一个疯狂的想法,想连夜劫人。他体会到马霜痕当初想迫切解救韩弋的心情,他的冲动是对她的爱,她的冲动源泉是什么?是寻求心灵解脱,还是旧情难忘?

    最后压下冲动的不是理智,而是现实。这趟出来温赛飞名不正言不顺,没能配枪。

    次日中午,专案组人员抵达打洛镇。

    温赛飞在南朗茶山周围转了几圈,每一个进山口都有村民把守,对面生面孔分外警惕。下个月开始进入采茶季节,茶山属于村民的财产,一年之计在于春,一年收成也看春天表现,人人自发重视。

    所有线索上报,专案组速战速决,下令今晚包抄南朗茶山,直取石房子。

    组长特地单独约谈温赛飞,先摆出跟温瑞民的关系,再摆领导威严,对他耳提面命。

    “小飞,我知道你跟小马警官关系特殊,但规矩就是规矩,每一条规矩背后都是血的教训。小马这次违反纪律擅自行动,勉强可以解释为年轻气盛救人心切,但你跟她不同,你是一个中队长,还是千挑万选的重案队中队长。你应该比任何人明白这几个字所代表的责任和荣誉。”

    温赛飞体会到言佑嘉被他撂下时的无力感,最后只吐出两个字,“明白。”

    明白归明白,温赛飞做不到在酒店静候佳音,行动当晚,他和花雨剑撇开言佑嘉,游荡在埋伏圈的外围。

    熄了大灯,丰田SUV像头巨兽潜伏在黑夜的乡路边。

    这一截属于进南朗茶山的必经之路,偶尔有车灯扫过,比起海城的车水马龙,车流少得可怜。

    花雨剑数到了第十一辆,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小马弟弟知道我们忽悠他出去买烟,回来看不到人会不会发疯?”

    “彼此彼此。”温赛飞现在就处在发疯边缘。

    安静的黑夜令人的听觉分外敏锐。温赛飞又听见后方有车逼近,奇怪的是没有一点灯光。

    花雨剑也有所察觉,和他同步盯着降下车窗的窗外。

    一辆同样没关车窗的路虎借着月光缓慢通过,司机的侧影刚巧嵌入窗框,形成一幅深刻的黑白画。

    夜里视物不明,任何画面本该线条模糊,但温赛飞凭直觉补全了画的细节——昏淡月光下莫西干头的剪影,没有人比他和马霜痕更有印象。

    从方向判断,路虎准备去往南朗茶山,难道要转移?

    “孖蛇来了。”

    温赛飞暗骂一声,马上悄悄开车紧缀其后。

    “他们几点行动?”

    花雨剑:“预计10点。”

    温赛飞一看时间才8点,路口还没完全封锁,等安排妥当估计孖蛇早已转移马霜痕。

    他立刻致电专案组组长,请求允许跟踪。

    那边沉吟半晌,果决下令:只许跟踪,尽量不发生正面冲突,等后援就位。

    路虎逼近一个岗哨,两个村民模样的人上前查看,笑着关掉破胎器,让其通过。

    温赛飞:“下车活动。”

    花雨剑甩甩脖子,关节咔哒作响,“来了。”

    有一个村民腰上挂着对讲机,灯光亮在工作档,刚好背对着他们。花雨剑飞身过去控制了这一个,抽了对讲机关闭对话模式,另一个刚要察觉,也被温赛飞同时拿下。

    “警察办事,”温赛飞给他们晃了晃警察证,“听话闭嘴。”

    安全起见,温赛飞用扎带把人绑了,等花雨剑关了破胎器开车过来,逼问出一点大概。

    刚才路虎里有孖蛇和五花鸡,孖蛇是茶山老板,五花鸡跟老板关系匪浅,他们叫蛇哥和鸡哥。茶山就是茶山,种茶采茶的地方,制茶厂在另外的地方,除了那间以往给守山人住的石房子没有其他房屋。

    金世耐还有如此纯粹的产业?

    温赛飞上了花雨剑开来的车,茶几路灯昏淡,只延伸到半山的停车空地,剩下的路程全靠脚力。

    遥遥发现路虎空车,他们先扎轮胎放气,在等后援和突进之间,选择了后者。

    盘山路拐过一个弯,近山顶的石房子沐浴在朦胧月光下,黑魆魆的窗户,没有任何光亮,阴森得像毫无人气。

    温赛飞和花雨剑的脚力赛过孖蛇和五花鸡,逼近石房子时,他们也才到门口。

    孖蛇摸了一下后腰,显然在掏枪上膛。

    花雨剑用手势跟温赛飞比划:上不上。

    温赛飞点点头,就算此时不上,一会他们发现车胎已穿,也免不了一场恶战。击穿油箱带来爆炸风险,危险悉数陡增。

    不待他们犹豫,石房子忽然传来一声枪响。

    温赛飞和花雨剑不作多想,拔腿冲向石房子,兵分两路包抄石房子。

    孖蛇愤怒的声音透过狭小漆黑的窗户传来,“贱人,躲哪去,给我滚出来。”

    窗户的钢筋埋进墙里,防野兽似的稳固,比起人住的房子,更像牲畜棚子。那个带手表的小姑娘得爬上窗台才能看到马霜痕。

    温赛飞抠了一块泥块,往窗户砸进去。孖蛇枪口陡转,朝声源放了一枪。

    如果马霜痕足够聪明,应该听出第二批人来了。

    听枪声孖蛇用的应该还是之前的仿6.4式手.枪,满匣7发子弹,换弹匣前最多还剩5发。

    花雨剑也效仿砸进一块干土,又耗掉孖蛇一发子弹。

    孖蛇也该醒悟过来,屋外有人。他直接冲到窗口,瞄准窗外。月光畅通无阻,外头悄然无人。

    孖蛇忽然发出一声被扼颈的窒息呻.吟,枪声再起,有人大声哀嚎,大概中枪了。

    幸好,是男声,不知道是哪个倒霉蛋。

    现在正是时候。

    温赛飞和花雨剑汇聚门前,一起发力猛踹狠撞,门框变形剧震,铁门应声而开,迎来了五花鸡的震天哭诉。

    “打错人了操!啊——”

    视线适应室内的昏暗,勉强看清一房一厅的结构,五花鸡倒在厅中央,恰好全部暴露在月光方格里。小房门口有两条倒地纠缠挣扎的身影,应该是马霜痕和孖蛇。马霜痕正用绳索状东西从后方锁喉,孖蛇艰难举枪,准备对马霜痕脑袋放枪——

    嘭——!

    石房子的幽闭加剧了回音,枪声震碎茶山的寂夜。

    第53章 第 53 章

    专案组组长饶是身经百战, 也没经历过这样尴尬而乌龙的场面,攻顶的号角刚要吹响,前线已传来喜讯。

    警方包围石房子, 准备突袭, 门口突然出现一前一后两道相贴的身影,以为是绑匪劫持人质, 狙击手就位待命。

    花雨剑的眉心晃过一点红光, 吓一跳,立刻叫道:“自己人!别开枪!”

    组长对花雨剑不太熟悉, 加之晚上看不清, 吼道:“松手!”

    花雨剑松开足面血肉模糊的五花鸡,后者疼得立刻倒地呻.吟,半路给其他警察薅住。

    花雨剑准备掏口袋的警察证自证身份,周围警察以为他要掏枪,登时警戒:“干什么!手举起来!”

    从警近十年, 花雨剑还是第一次被当成嫌犯,无奈举起手, “兄弟们,自己人,真的自己人!证件在口袋, 喏,你们掏出来看。”

    身旁的警察掏出给组长过目,组长才下令放人, “你是跟小飞一块来的?”

    花雨剑挠头点头, 事到如今只能怪自己存在感太低, 没给省厅来的人留下深刻印象。

    “小飞哥和小马都在里面。”

    这次解救人质行动两人受伤,无人死亡。

    孖蛇朝马霜痕脑袋开的一枪没有直接命中目标, 从屋顶反弹的子弹划破了她的肩膀,威力堪比刀砍。马霜痕剧痛之下,锁喉的布绳随之一松,孖蛇钻空子挣开了。

    然而他面对的是两个多警察,温赛飞和花雨剑借着夜色声东击西,马霜痕受伤后战斗力较弱,翻到一边用伤得更严重的五花鸡做掩体。三人默契配合,耗尽孖蛇最后三发子弹的那一刻,近身肉搏缴了他的械。

    组长对此还不能有异议,温赛飞和花雨剑的提前行动,是他口头特批的。

    幸好还有专案组可以发挥才能的地方:彻查南朗茶山和金世耐的关系。

    两名伤者被立刻送往医院,马霜痕当晚直接到了景洪市,这边缝合才有美容针。她在救护车上就趴着睡着了,手还拉着温赛飞的,已经很久没睡过这么安稳的觉。

    缝合之后,马霜痕一直睡到大中午。

    病床边的看护变成了言佑嘉,马霜痕掐了下他的脸颊,言佑嘉还是一副苦相,差点眼泪汪汪。

    马霜痕:“又加盐,你怎么在这里,我不是做梦吧?”

    言佑嘉:“你再掐我一下吧,我也怕自己在做梦。”

    如此有感情和逻辑,大概不是做梦。

    马霜痕逐一想起昨晚石房子里的惊心动魄,“小飞哥呢?”

    言佑嘉刚要答被专案组的叫去,温赛飞还说他跟着来对了,不然走开几步都不放心把马霜痕交给其他人。

    只听后台男声伴着脚步声传来——

    “在这。”

    温赛飞迎着窗户天光走来,面容分外清晰,与以往不同的地方也无处可藏。

    昨晚马霜痕就感觉温赛飞的形象哪里变了,以为头发只是反光,或者她视力下降所致,一时不敢确定。

    温赛飞知道她在确认他的白发,故作轻松:“新染的奶奶灰。”

    “对不起……”马霜痕的眼里有了反光,莹莹闪闪,比温赛飞看自己的白发更扎眼。

    温赛飞曾说过等人回来好好收拾一顿,可真看到人完好无恙出现眼前,忽然没了所有怨怼。

    他坐到病床边,避开她的肩伤拥抱她,长了胡茬的下巴轻轻摩挲她的发顶。

    “都过去了,没事就好。”

    言佑嘉起身让到一边,情不自禁呜咽一声,像一只快哭的小狗。

    可是他只能抱住自己。

    病房略显嘈杂,护士跟病人确认姓名和用药,家属询问病人感受,马霜痕和温赛飞这一隅像一条流淌在菜市边的小河,安静的表象之下,只有他们能感受到流动与暗涌。

    马霜痕为自己的鲁莽埋单,教训永远留在肩上和履历里。她受了不少皮肉和精神摧残,没有遭受侮辱,只跟温赛飞提了一个要求,她的笔录不要看,温赛飞答应了。

    马霜痕休了一个长假,哪也没去,就在丽海佳园温赛飞的家一边恢复锻炼一边写检讨,为表歉意检讨包揽了温赛飞和花雨剑的份。

    马霜痕失踪40多天平安无恙归来,成了一个奇迹在海城公安系统内部疯传。也算歪打正着成就一个不可复制的善果,同僚感慨她好命多于批判错误,毕竟惩罚是领导的权责。

    当然也少不了一些马霜痕遭遇非人折磨的阴暗猜想。

    温赛飞先于专案组智取石房子的事迹加上名人效应,越传越神乎,甚至让马霜痕犯的错退出大众视野。相比马霜痕的案例,温赛飞身上有更多值得学习参考以及可以被复制的部分。

    孖蛇落网后,金世耐最后的精神支柱崩塌,断断续续把做过的都撂了。

    八年前,刚从拆迁获得第一桶的金世耐到澳门赌博认识了彭建和,赌友惺惺相惜,互相借钱豪赌。金世耐赢了钱后想收手走货,想拉彭建和入局。彭建和做进出口贸易,家大业大,在赌博上栽了大跟斗,差点把家赌没了,想洗心革面,婉拒了金世耐。

    金世耐斥彭建和不讲义气,在他家吵起来,把女主人马淑瑾也吵醒了。金世耐时年33岁,见了风姿绰约的马淑瑾便起了淫念,越发嫉妒彭建和。

    争吵激烈化,彭建和下的逐客令更像断交信号,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金世耐爆发了。

    午夜,听到摩托车的声音和交谈声,金世耐慌了,来不及处理现场,只能引爆现场毁灭一切证据。

    后来经烂口蟹推介,金世耐包养了展红云,纯粹因为她受过高等教育,行事比较聪明。展红云生在需要吸她血的家庭,独立的表面也渴望依靠,金世耐成了她短暂的大树,起码不用再为钱发忧。

    当问起为什么杀害展红云,金世耐陷入比反思1·26案还要长久的沉默。

    金世耐想过培养她接手水色他乡的一部分业务,没有故意杀害展红云。是有一次吵架,展红云嘲笑他缺失一边乳.头,他恼羞成怒把她的脑袋掐进浴缸,不小心溺死了。

    第二次杀人的金世耐没了第一次的慌里慌张,更多的是无力和迷惘,思考不出杀人原因,也不想处理尸体。

    后来,是孖蛇发现现场,帮他把展红云尸体拉到翠田水库抛尸。

    孖蛇的供词跟金世耐的有些出入,把溺死展红云的罪名也揽自己头上,大概想减轻金世耐的罪孽,让他下去时轻松一点。

    马霜痕复职前一天参加分局会议,成了领导口中的个别同志“不听指挥,擅自行动,幸好没酿成大错”,听到“将功抵过,下不为例”,偷偷删掉了手里码了一半的辞职申请。她还是踏踏实实跟花雨剑干活,别想着转行什么刑辩律师,她可不想跟言佑嘉抢饭碗。

    重新回到大队,同事好像当她没离开,相熟的打声招呼,不熟的点个头。马霜痕大概沾了温赛飞的光,单位里早给他打点妥当。

    当警察也是她歪打正着的善果,马霜痕抚摸着警察证上面的警徽,每一道纹路都像她走过的路,凹凸起伏,最终汇成一个深刻的符号。

    “早啊,小飞嫂,今天终于来上班了。”花雨剑捧着保温杯回到办公位,大嗓门恨不得昭告天下。

    马霜痕臊红了脸,低声说:“师父,您能不能别那么大声嚷嚷。”

    花雨剑:“我哪里说错了吗?”

    马霜痕:“没有错……就是……不太合适……”

    花雨剑忽地凑近神秘兮兮问:“你有了?”

    马霜痕一头雾水,“有什么?”

    花雨剑的眼神飞快扫了一眼她的肚子。

    马霜痕双眉倒竖,“师父!”

    花雨剑很无辜,“没有怎么说话吞吞吐吐,中气不足。”

    马霜痕:“师父,以后能不能别叫我小飞嫂,叫我小马、珊珊、马蹄爽都行啊。”

    花雨剑:“你不喜欢听,有人喜欢听。”

    马霜痕泄气,降低期待,“师父,要不我们做个约定,在单位还是叫我的名字?”

    花雨剑摸着忘记刮的胡茬,斜睨她一眼,一看就没好事。

    “昨天分局开会的会议心得——”

    马霜痕豪气拍胸,“师父,没问题,包在徒弟身上。”

    花雨剑这才放过她,“谢了,小徒弟。”

    明明恋情已经公开,怎么像谈了地下情似的被同事揪住小辫子?

    马霜痕百思不得其解。

    内勤过来叫开紧急会议,估计又来“大活”了。

    一屋子的刑警男人居多,除了个别穿警服,清一色的深色系打扮。海城进入春天,气温回升,适合发酵,空气又开始弥漫一股复杂的味道,有烟味,汗臭,头油味,甚至上一批同事吃的泡面味。

    熟悉的刑警日常风味回来了,不是那么喜欢,但让人感觉亲切。

    会议室座位有限,马霜痕跟花雨剑还是站最外围的一批,只能遥望温赛飞的后脑勺。

    从云南回来他就把头发贴头皮剃短了,跟前年刚出院时的纯狱风一样,削弱了白发的视觉效果,又成了名副其实的小飞哥。同事暗地里打趣他一定是搞了什么滋阴补阳的秘术,这位江湖术士一定姓马。

    温赛飞一直在跟尚涛说话,没留意到马霜痕进来。等话讲完,黑压压的身影像城墙阻挡视线,又不方便找人了。

    花雨剑低头抱臂,无声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然后,双眼闪动着狡黠,偏身跟马霜痕讲话:“小马,你站着看你男人坐着,什么感受?”

    马霜痕倒没特别感受,工作上她依然是小虾米,可不敢觊觎大神的位置。

    “师父,你要是杀回重案队,能带飞我么?”

    花雨剑:“还指望我?抱你男人大腿更快!”

    马霜痕:“不好吧……”

    尚涛的视线扫过乌泱泱的脑袋,嘈杂声自动平息。

    早上8时许,盐山区某工业区发生一起恶性命案,一对外地来海城务工的夫妻在宿舍被害,嫌犯作案后逃匿,天眼显示最后出现在翠田水库附近。目前推测嫌犯已逃进山岭,准备对水库周围山岭进行地毯式搜索,合围擒凶。

    “老规矩,两人一组行动,下面安排分组——”

    尚涛逐个点兵点将,点到最后只剩下三人,“捞剑跟……大利还没出院,你跟谁好……”

    花雨剑在大队长口中成了无家可归的孤儿。

    尚涛暂时跳过花雨剑,“小马,你跟紧你的小飞哥。”

    马霜痕:“收到……”

    尚涛特地问:“小飞,这次安排没意见了吧,还要这个大头虾吗?”

    人群传来隐隐窃笑。

    温赛飞:“总不能让她给别人添麻烦。”

    当事人的坦率让窃笑升华成了哄笑。

    大头虾一张脸憋成大红虾,偏偏对那人骂不得打不得。

    花雨剑说:“涛哥可是月老,你俩摆酒得给他谢媒礼。”

    马霜痕瞪他一眼,“师父你就不能可怜可怜我,少说两句。”

    尚涛折回正题,“还剩捞剑一个,哎……你还是跟你的老搭档吧。”

    花雨剑叫道:“不是吧,我当电灯泡啊?!”

    第54章 第 54 章

    又一年清明。

    马霜痕今年意外错过父母的忌日, 一直到了清明才正式扫墓。

    马淑瑜和言佑嘉也赶在上班早高峰开始前来了。

    言佑嘉一见温赛飞就跟见财神一样,满心欢喜,当着老妈的面不方便叫姐夫, 只喊了一声小飞哥。

    温赛飞叫马淑瑜的一声阿姨比以往多了一丝亲切, 毕竟把人家小白菜拱了,总得态度好点。

    经过这小半年的风波, 马淑瑜对他的看法有所松动, 年龄大点也行,处事稳重成熟, 工作和生活上马霜痕耳濡目染可以少走点弯路。

    马霜痕把金世耐的批捕通知书的复印件烧给父母, 等之后判决下达,还会再烧判决书,跟他们分享喜讯。

    一会还要参加公安局的清明祭扫英烈活动,马霜痕和温赛飞都穿了警服,制服形成自然的约束, 并肩走路没拉手。

    “小飞哥,往年你总是比我早。”马霜痕说, 过去八年,每年1月26日父母的墓前总摆了一束未署名的花束,但从来不见温赛飞现身。当时案子没破, 他总怕见到受害者家属,那些有意无意期盼的目光有千斤重量,足以压垮一个新警的稚嫩肩膀。

    现在的温赛飞一身轻松, 不小心碰上她的手背, 悄悄握了一下再放开, “以后每年跟你一起来。”

    马霜痕愉快地哼了一声,“你这句话保质期多久?”

    温赛飞:“每年一次, 起码陪你来五十次。”

    马霜痕讨价还价,“七十次。”

    她要他平平安安长命百岁。

    “到七十次的时候,你顺便来看我。”

    温赛飞说这句话时特别自然,墓园形同虚设,他没有忌讳,好像在单位叫马霜痕顺便拎一份外卖来办公室看他。

    马霜痕愣了一下,忽然问:“小飞哥,你好像不忌讳谈论死亡。”

    许是从警后见惯生死,对生命的看法逐渐超然,温赛飞说:“死亡是人生必经的终点,就像每天下班要回家睡觉,家就是一天的终点,为什么要害怕必然的结果?”

    马霜痕总觉得怪怪的,“这好像我师父才会说的话,特别有哲学,特别中庸。”

    身着警服,温赛飞不好光明正大拖她的手,做各种亲密举动,但还可以敲她的脑袋,“那么看不起你的男朋友?”

    马霜痕呻.吟一声,抱着脑袋佯怒剜他一眼。温赛飞打一大棒给一颗甜枣,揉了揉她的发顶。

    她认真问:“小飞哥,那你会怕死吗?”

    “以前怕,现在更怕了。”

    温赛飞觉得年龄不是代沟,但在生死面前,确实是鸿沟。女人比男人长寿,他总会走在她的前面。

    马霜痕也偷偷拉了一下他的手,很快松开,像搞地下恋似的。

    “我以为你会说,怕死为什么要当警察。”

    温赛飞:“平安退休的警察也很多,我们争取当其中的两个。”

    想到退休后就不用上班,马霜痕一下来了憧憬,算了一下不由噗嗤:“小飞哥,你比我早工作七年,但只比我早退休两年呢。”

    温赛飞:“到时我天天送你上班,然后找毛毛去翠田水库钓鱼。”

    对嘛,这才像温赛飞会说的话,总爱时不时“欺负”一下她。

    马霜痕噘嘴比拳,“小心我在单位里祝福你空军。”

    温赛飞淡笑拿下她没有攻击力的拳头,“空军,但有个漂亮老婆。”

    ——正文完——

    第 54 章 空军,但有个漂亮老婆。……

    又一年清明。

    马霜痕今年意外错过父母的忌日, 一直到了清明才正式扫墓。

    马淑瑜和言佑嘉也赶在上班早高峰开始前来了。

    言佑嘉一见温赛飞就跟见财神一样,满心欢喜,当着老妈的面不方便叫姐夫,只喊了一声小飞哥。

    温赛飞叫马淑瑜的一声阿姨比以往多了一丝亲切, 毕竟把人家小白菜拱了, 总得态度好点。

    经过这小半年的风波, 马淑瑜对他的看法有所松动,年龄大点也行,处事稳重成熟, 工作和生活上马霜痕耳濡目染可以少走点弯路。

    马霜痕把金世耐的批捕通知书的复印件烧给父母, 等之后判决下达, 还会再烧判决书,跟他们分享喜讯。

    一会还要参加公安局的清明祭扫英烈活动, 马霜痕和温赛飞都穿了警服, 制服形成自然的约束,并肩走路没拉手。

    “小飞哥, 往年你总是比我早。”马霜痕说, 过去八年,每年1月26日父母的墓前总摆了一束未署名的花束,但从来不见温赛飞现身。当时案子没破, 他总怕见到受害者家属, 那些有意无意期盼的目光有千斤重量,足以压垮一个新警的稚嫩肩膀。

    现在的温赛飞一身轻松,不小心碰上她的手背, 悄悄握了一下再放开,“以后每年跟你一起来。”

    马霜痕愉快地哼了一声,“你这句话保质期多久?”

    温赛飞:“每年一次, 起码陪你来五十次。”

    马霜痕讨价还价,“七十次。”

    她要他平平安安长命百岁。

    “到七十次的时候,你顺便来看我。”

    温赛飞说这句话时特别自然,墓园形同虚设,他没有忌讳,好像在单位叫马霜痕顺便拎一份外卖来办公室看他。

    马霜痕愣了一下,忽然问:“小飞哥,你好像不忌讳谈论死亡。”

    许是从警后见惯生死,对生命的看法逐渐超然,温赛飞说:“死亡是人生必经的终点,就像每天下班要回家睡觉,家就是一天的终点,为什么要害怕必然的结果?”

    马霜痕总觉得怪怪的,“这好像我师父才会说的话,特别有哲学,特别中庸。”

    身着警服,温赛飞不好光明正大拖她的手,做各种亲密举动,但还可以敲她的脑袋,“那么看不起你的男朋友?”

    马霜痕呻.吟一声,抱着脑袋佯怒剜他一眼。温赛飞打一大棒给一颗甜枣,揉了揉她的发顶。

    她认真问:“小飞哥,那你会怕死吗?”

    “以前怕,现在更怕了。”

    温赛飞觉得年龄不是代沟,但在生死面前,确实是鸿沟。女人比男人长寿,他总会走在她的前面。

    马霜痕也偷偷拉了一下他的手,很快松开,像搞地下恋似的。

    “我以为你会说,怕死为什么要当警察。”

    温赛飞:“平安退休的警察也很多,我们争取当其中的两个。”

    想到退休后就不用上班,马霜痕一下来了憧憬,算了一下不由噗嗤:“小飞哥,你比我早工作七年,但只比我早退休两年呢。”

    温赛飞:“到时我天天送你上班,然后找毛毛去翠田水库钓鱼。”

    对嘛,这才像温赛飞会说的话,总爱时不时“欺负”一下她。

    马霜痕噘嘴比拳,“小心我在单位里祝福你空军。”

    温赛飞淡笑拿下她没有攻击力的拳头,“空军,但有个漂亮老婆。”

    ——正文完——

    第 55 章 恋爱纪念日

    马霜痕和温赛飞确定关系已有一段时间, 期间经历各种风波,日渐熟悉彼此身体,却鲜有时间抱一起讲些没营养的情话。

    比如马霜痕很难界定恋情正式开始的日子。

    温赛飞表白当晚?她没回应。

    她主动亲他脸颊?他没机会回应。

    还是在澳门酒店盖被子纯聊天?在拆迁区破房里冲动接吻?甚至开房做.爱之后他明确要她做他女朋友?

    如果选择最后一种情况,他们好像把情侣该有的亲密都尝遍了, 才确定关系, 直接跳过了想亲近又尴尬的试探阶段。

    马霜痕问温赛飞什么想法, 选哪天当恋爱纪念日。

    温赛飞:“真要说?”

    马霜痕:“当然!小飞哥,我提前跟你打招呼哦,每年纪念日都要送我礼物。等确定日期我就在手机日历新建日程同步给你, 你若是忘记, 嘿嘿——”

    温赛飞:“你跟前男友分手的那天。”

    马霜痕:“?”

    温赛飞:“就是我和你的恋爱纪念日。”

    马霜痕一脸的“至于吗”, 给温赛飞一记眼风压下势头,又立刻笑嘻嘻:“多不吉利, 以前想起纪念日说不定还想起一些糟心事。要不加一天?”

    温赛飞往前翻手机日历, 找到十月下旬那一天,往第二天新建日程:和大头虾谈恋爱。

    马霜痕反而不记得具体日子, 只记得当晚温赛飞送惊吓过度的金世耐去医院, 她跟过去才碰见韩弋。

    她小声提醒:“分手当天是凌晨,你要是记得送医那天,记得是加两天。”

    温赛飞又不是大头虾, 哪用她提醒。他坐沙发, 她就挨着他坐扶手,半盘着腿,手肘撑在他肩窝。

    马霜痕探头偷瞄一眼温赛飞手机屏幕, 他在“受邀人”一项勾选了马霜痕,日程同步给她。

    故意问:“小飞哥,你准备按月提醒还是按年提醒?”

    温赛飞在“重复”一项勾选每月和每年, 偏头看她,像在请示领导。

    踏进家门的一刻,马霜痕就是温赛飞的大领导。

    马霜痕笑吟吟:“每月有什么礼物?”

    温赛飞:“你可以提一个特殊要求。”

    马霜痕:“什么要求都可以满足?”

    温赛飞:“你先提。”

    又来了,温赛飞总会给自己留一条退路。以前马霜痕说问他几个问题,得到的回答也是“你说”。但他可不一定回答,每一次反问都算一个问题,老奸巨猾的臭男人。

    马霜痕故作藐视,“爱呢?诚意呢?这跟开空头支票有什么区别?”

    温赛飞沉思片刻,“这个月可以先满足你,满意了吗?”

    马霜痕吃吃发笑,挨着他肩窝,自然带动他跟着一起轻颤,幸福的姿态让容颜越发动人,“床上床下都满意。”

    “床下聊完,我们继续解决床上问题。”

    温赛飞扣住马霜痕的脚踝,将她拖到他的大腿上,抄过她的膝弯将人打横抱起,出其不意转了一圈。

    马霜痕脑袋发懵,咯咯笑着:“记得你刚才答应我的,满足我的特殊要求。”

    温赛飞:“你又有什么特殊癖好?”

    马霜痕轻咬他的耳朵,气息敷热了他的耳廓,嗓音格外风情,“小飞哥,我想看你对着我打.飞机。”

    她突然起了坏心,想冷眼旁观前冷静自持的温赛飞,在她面前情动失控的模样,割裂感会让她疯狂。

    温赛飞定了定神,“你继续想。”

    马霜痕轻掐他下巴,像他以前对她一样摇了摇,“小飞哥!你刚刚答应过我。”

    温赛飞将她往上掂了掂,抱稳了,“今天几号?”

    马霜痕有不祥的预感,“31号啊。”

    “这个月的纪念日已经过了。”

    啊——!

    第 56 章 马杀鸡

    从盐山区警察实战训练基地回来, 温赛飞让马霜痕给他按摩,腰酸背痛是假,想要她的爱.抚是真。

    马霜痕也不怀好意,“按摩可以, 要脱.光光哦。”

    她可不想再玩在警校的那一套同学之间互帮互助松弛肌肉。

    这对温赛飞压根没难度, 马上执行领导命令, 问:“趴着还是躺着?”

    “趴下。”马霜痕隐隐看到不可描述的变体,晃晃悠悠的,有立起来的势头, 看来基地的训练强度远远不够, 竟然没把温赛飞“打趴”。

    温赛飞趴到铺了一次性隔油床单的床上, 马霜痕坐到床边,穿着清凉的吊带短裙, 往他后背脊梁浅浅的凹槽挤了按摩油, 以手心推开。

    她的掌心同他的后背一齐升温,滑溜溜的油让彼此肌肤更为贴合, 就像做的时候带出的水一样。

    她心猿意马, 声音也由平日的娇俏变得格外柔和撩人,“这个力度合适吗?”

    松弛肌肉远远不够,但撩拨已经过火。

    温赛飞没有回答, 大手扣住她挨在床边的膝盖, 有意无意摩挲。马霜痕的深处好像也滑溜溜的了。

    她将他后背的油往外拓展,一圈一圈打着,抚摸上他肩膀结实的肌肉。

    温赛飞经常锻炼, 肌肤底子好,上了油更为细腻,某个成语乍然闪现脑海, 马霜痕不由噗嗤一笑。

    温赛飞:“笑什么?”

    马霜痕还揉着他的肩膀,“你猜我想到一个什么成语,特别适合你的。”

    温赛飞:“什么成语?”

    马霜痕:“猜嘛,别懒。给你点提示,跟我按的这里有关。”

    温赛飞:“想不到。”

    马霜痕使劲握了他一下,“你就是不想猜。”

    温赛飞:“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马霜痕:“但特别贴合你。”

    温赛飞:“老肩巨滑。”

    马霜痕愣了一下,掐了掐他肩膀,“小飞哥,你早想到了吧,逗我玩呢。”

    温赛飞又像睡过去了。

    马霜痕:“你就是老奸巨猾。”

    温赛飞想起的是第一次没隔着衣服握住她细嫩的肩膀,预料之外,异常惊喜。哪怕后来有了更深入的接触,第一次的悸动仍然成了无可替代的情结。

    然后,她又给了他新的惊喜。

    温赛飞侧趴的脑袋给盖上一副过大且特别的“眼罩”,残留着她的体温和体香,分外撩人。

    马霜痕身体搭桥横跨温赛飞的后背,没贴着他,只有两颗尖尖如毛笔,蘸了油在他后背写书法,一笔一划都是勾引。

    “喜欢吗?”

    她问,他没答,答案在他走调的呼吸里。

    马霜痕降低桥的高度,稍稍压扁了两团,在他后背研墨,将手心走过的地方重新磨一遍。

    她稍稍撑直双臂,提起自己,两只吊着的水袋软和发亮,让人忍不住想抓取,想品尝。

    温赛飞扯开“眼罩”,反手要摸她,够不着,马霜痕已移到了他下一弧线上。

    “哎,小飞哥,”变调的声音满是蛊惑,“有人说过你的屁股很翘吗?”

    温赛飞:“有人说过才出大事。”

    马霜痕一想也是,笑着去碾他,一路挤油,然后到毛茬茬的腿,触感比当初踩他更为敏锐,粗糙的感觉更为深刻了。

    温赛飞像一个完美的模特,比例得当,肌理匀称,静静躺着供马霜痕研究。

    如果她是美术生,一定赚大了,人体结构不愁不过关。

    温赛飞冷不丁问:“上哪学的这套手法?”

    马霜痕若说像他纸币开筒铐一样无师自通,他铁定不信,说不定又想到第三个人。

    “在水色他乡听多了,一直想玩一玩。”

    “还说不准谁玩谁。”

    温赛飞忽然翻身抱住她,下面已经不容许他再继续趴姿了。

    第 57 章 SUV

    海城的美食藏在深巷野郊里, 或许是一条僻静逼仄的小巷深处,或许是环境粗野的农家乐。

    谈恋爱之后,马霜痕和温赛飞尽量把假期休在一起,自驾周边游, 换一个环境做.爱。

    他们驱车前往一家农家乐吃小有名气的荔枝柴烧鸡。农家乐吃的就一个鲜字, 这家店凭着烧鸡打天下, 就算工作日也不少慕名而来的食客。

    茶足饭饱,温赛飞不忘进行从老爹那里传承来的休闲活动——钓鱼,就在农家乐旁边的鱼塘, 特地开设了收费钓鱼的项目。

    温赛飞带了两支鱼竿, 一新一旧, 旧的给马霜痕凑合玩玩。

    马霜痕戴上太阳帽,做足防晒, 问:“小飞哥, 鱼塘里鱼的密度比水库大多了,100%能钓上鱼, 还有什么挑战难度?”

    温赛飞反问:“你知道老板放了多少鱼?”

    马霜痕顿了顿, 摇头。

    温赛飞:“上一次放鱼是哪天?”

    马霜痕还是摇头。

    温赛飞:“钓吧。”

    他们还租了一顶太阳伞,在阴凉下作姜太公垂钓。

    周围钓友都是清一色中年男人,隐隐印证了那句传言, 爱上钓鱼是一个男人性.能力下降的开始。

    温赛飞是马霜痕亲身验证过的例外。

    没多久, 温赛飞的鱼漂有动静了。

    马霜痕忍不住跳起来,差点叫出声把鱼吓走。

    温赛飞淡笑着收竿,一条活蹦乱跳的生口鱼进了鱼护。

    “好厉害!”马霜痕已经开始想到了起码三种吃法, 清蒸,煲汤,油炸……

    温赛飞跟她想到一块, “回去想怎么吃?”

    马霜痕慈悲了一下,“多供养两天,这可是你的战利品,很难得。”

    毕竟他们上一回钓鱼的收获并不那么吉祥。

    周围的钓鱼佬频频朝这对俊男美女投来好奇的目光,除了羡慕,似乎都在嘲笑男方,怎么带美女来这种地方约会。

    有人在温赛飞钓起第二条生口鱼时问出了口。

    马霜痕瞥了温赛飞一眼,预先打招呼似的,一肚子坏水昭然若揭,替他回答:“这边不会碰到熟人。”

    温赛飞冷笑一声,由她瞎扯。

    钓鱼佬恍然大悟,干笑两声,讪讪归位了。

    温赛飞:“大头虾,真正偷情的人可不会这么说。”

    马霜痕:“是么,真正偷情的人会说什么,示范一下?”

    “真正偷情的人什么都不会说。”

    温赛飞忽然勾过马霜痕的肩膀,低头避开她的帽檐,吻了下红嘟嘟的唇。

    “真正偷情的人会直接做。”近处的眉眼显得格外清晰,却满是调戏。

    马霜痕娇嗔着轻推开他,“看来你是偷情老手,很有经验。”

    “多谢我老婆陪练。”温赛飞总是用最冷静的表情,讲出最暧昧的话。他又淡定起来收竿,好像没吻过她一般。

    这一趟温赛飞虽没爆护,好歹没有空手而归,装了大半箱鱼,马霜痕也贡献了小部分——如果温赛飞手把手教她收竿也算的话。

    如果他们回海城,下午3点前就得回程,免得赶上晚高峰。好在连休两天,他们订了温泉酒店,可以在农家乐请人加工鱼,吃了晚饭再启程。

    入夜,乡村没有城市那般光污染严重,一路只有寥寥几辆过路车辆的灯光,见惯了车水马龙,他们好像进入了异域,这边不会碰到熟人。

    突然间,胎监报警灯亮了。

    温赛飞刚发破案奖金就换了SUV,更加不放心,停在白天摆摊卖农家自制烧鸡的空地上,下车排查有无漏气。

    马霜痕也打着手机灯帮他做双重检查,确认应该没有明显漏气,才回到车上。

    马霜痕系好安全带,却发现温赛飞没动。

    “还有什么安全隐患吗?”

    温赛飞忽然说:“珊珊,你以前说喜欢SUV。”

    马霜痕:“没错,SUV空间大,有问题吗?”

    温赛飞:“你以前为什么说喜欢SUV?”

    马霜痕几乎不用多想,浑身的不自在与期待早已宣告答案。

    温赛飞熄了车灯,车内外陷入同一种迷情的黑暗里。

    第 58 章 S~U~V~

    温赛飞解开马霜痕的安全带, 撑着扶手箱探身放低副驾靠背,彼此间刚刚缩短的距离骤然下降一截,马霜痕的心失重般咯噔一下。

    温赛飞跨过扶手箱,挤到副驾。空间变得局促, 拥抱更密实, 习惯了在大床扑腾, SUV仿佛跟普通轿车没有区别。

    马霜痕含笑问:“你确定?”

    温赛飞侧身揽着她,回应她一个水意淋漓的吻。

    他们的呼吸撞在一起,又敷在彼此脸上, 模糊又温暖。

    马霜痕:“你不怕被人揪住?”

    温赛飞:“荒山野岭有什么人?”

    马霜痕点点他的锁骨, “有好色之徒。”

    温赛飞乐得其名, 当场坐实了名号,揉着她的一团暄软, 外套阻挡她的体温和触感, 他便要撤掉。

    她的外套是一件清透宽松的套头衫,光线充足时可见清晰看见打底吊带的花纹, 在阴凉处飘逸, 在阳光下性感。

    “不要……”

    马霜痕死死攥住下摆,不给他拎走,她可不想突然来人时光溜溜的, 连块最后的遮羞布都没有。

    温赛飞误解了她的意思, “不想做?”

    马霜痕摇头,“衣服不要——”

    关键的动词还没说完,温赛飞会意从衣摆进去, 推起吊带和bra,毫无阻隔握住了她。摸着不够痛快,他掀开了障碍物, 低头吃了一口。

    是真的吃,用上了牙齿,曾经扫过他后背的尖尖获得一种将断未断的痛觉。马霜痕叫出声,亢进比痛疼占上风。她用劲将他的脑袋按向自己,罚他补偿。

    温赛飞当真轻轻呵护上了,灵巧扫去短暂的疼痛,只剩下让人尖叫的撩拨。

    马霜痕搭配了浅蓝的修身牛仔裤,扣子和拉链绷得有点挑战性,像防狼一样。温赛飞更喜欢她穿裙子,掀开就能干。

    马霜痕有点小得意,嘴角压不住,还没意识到接下来问题的严重性。

    牛仔裤给扒到膝弯,温赛飞够到她里面裤子底档凉津津的斑块,一揉,水量更多,笑骂她:“急成这样。”

    “就你不急。”马霜痕够到他对应的地方,早撑起一帐高。她帮他放出来,他也只放这里出来,哪像她屁股都快光光了。

    “干嘛?!”她不满,要剥掉他的壳,他不愿,说:“还不够干.你?”

    情动时的低俗就是绝佳催化剂,马霜痕真想让温赛飞立刻落实那个关键动词。

    “老奸巨猾!”马霜痕也骂道,牛仔裤真的滑离了她的脚踝,剩下的三角布料也弥留不久。

    下面不着片缕,凉飕飕的,容易叫人失去安全感,但温赛飞很快帮她填充回来。

    马霜痕膝盖大张,踩着仪表台,也踩不太稳,每一次碰撞都容易叫她失去平衡。她便像以往一样盘住他频频起伏的腰。

    黑暗屏蔽了视觉,让其他感觉更为敏锐。他们看不清彼此,却又实实在在拥有彼此。

    SUV随之震颤,如果后备箱的鱼箱里还有鱼,估计得忍受好一番浪涛汹涌。

    “好像、流出来了……”马霜痕忽然紧急报告。

    “我还没赦。”温赛飞说。

    “不是,水……”马霜痕头脑混乱,语无伦次,“我的……”

    温赛飞暂停,但没离开她,费劲摸了下座垫,没检查出异常,但她的屁股确实滑溜溜的。也怕影响座椅通风系统,他捞过她的牛仔裤垫在下面。

    这回,马霜痕放心接纳他了,捧着他的脸颊问:“小飞哥,你喜欢车里还是喜欢在家?”

    “喜欢你。”温赛飞热得从头拎走了短袖,光着膀子抱她。

    “那就用力,”马霜痕说,“用力喜欢我。”

    温赛飞跟暴改后的“大飞”似的,马力十足,把马霜痕拍得一颠一颠的,车门好像关不住声音。她不敢松开牙关再添乱。

    温赛飞不满意,“怎么没声音?”

    马霜痕刚要开口,给他撞乱了节奏,不小心跑出几个单音节。温赛飞便没意见了。

    倏然间,周围能见度上升,前挡风玻璃扫来一大束移动的光线,堪堪削过温赛飞的屁股。

    幸好他还穿着黑裤子,不然光着目标更扎眼。

    只是其他车路过,亮光转瞬即逝。

    他们凝神屏息的一瞬,好像比一个钟头还煎熬。

    马霜痕:“你说他们能看清我们吗?”

    温赛飞:“看清你会更激动吗?”

    马霜痕猝然一缩,无声告诉他答案,不过不是因为外人,纯粹是他几句疯话。

    温赛飞肩膀微震,差点给她吸吐了,恋恋不舍撞了几下,匆匆跟她换位,不然真交代了。

    马霜痕抱着颈枕,趴椅背上像只乖顺小狗,任温赛飞在后面抽打屁股。

    她不由扭头,问:“你累吗?”

    但显然挑错了时候,哪个男人会承认自己现在累,哪怕满头大汗。

    啪的一声,温赛飞赏了她一座五指山。

    马霜痕意外发现她喜欢些微的痛觉。

    她说:“我想坐你。”

    温赛飞遂了她的意。

    马霜痕坐着,衣衫自然盖住隐秘的风景。

    他冷冷命令:“撩起来。”

    马霜痕给他托动着,借他的力颠颠颤颤,没怎么费劲,一手撑着窗框,一手撩起来,好像准备喂他。

    SUV没有开灯,却有一对更圆更大的车灯,借着淡淡月色,在温赛飞眼前乱摇乱晃。

    他还没试过“上交”作业,总觉得被压着有点被动。

    马霜痕哪顾得上他的小心思,坐姿给足她掌控感,方便调整最佳角度。哪怕随便摇两下,豆豆也能擦出火。她快遭不住了,要散架。

    温赛飞抬动着她,跟抱草她时一般臂力惊人,圈在她左右跟扶手一样牢固。

    她在他的带动下,一起同步进入另一种境界。

    第 59 章 拍拖饭

    马霜痕和温赛飞答应的拍拖饭姗姗来迟, 没办法,都在同一单位,做到统一休假实属不易。除了花雨剑和陈忠钰,温赛飞还喊了尚涛, 他才是正宗大媒人。但尚涛推掉了, 说等他们的喜酒。大领导不来, 其他人乐得自在。

    马霜痕和温赛飞的交友圈交集多,基本都是熟人,说是拍拖饭, 本质是找个名头聚餐。

    毛郁宁和言佑嘉也来了。

    为表诚意, 温赛飞亲自下厨, 地点就在丽海佳园的家。

    温赛飞虽然钓鱼不精,收拾起鱼来还挺熟手, 三两下复刻一锅鲜美滑嫩的啫啫鱼头煲。

    温赛飞问大厨:“捞剑, 口感怎样,能入大厨的眼吗?”

    花雨剑尝了一筷子, 比出大拇哥:“可以!比起我来就差那么一点点吧。”

    陈忠钰笑骂:“夸人还不忘带上自己。”

    花雨剑:“我可以放心把我徒弟交到你手上了。”

    马霜痕说:“师父, 你怎么听起来一副如释重负的口气?”

    花雨剑:“大家看吧,小飞嫂多聪明,一听就知道我想表达什么。”

    其他人哄然大笑。

    出了单位, 当着温赛飞的面, 马霜痕可不好要求花雨剑别叫小飞嫂,他辈分大,多折煞她。人家当初只答应在单位不叫。

    毛郁宁说:“我终于知道我为什么找不到女朋友, 原来是因为我不会做饭。”

    花雨剑说:“我会做饭也不见得能找到女朋友,两者没关系。”

    毛郁宁端起酒杯,“都是大龄光棍, 走一个?”

    花雨剑跟他干杯,“只是光棍,没有大龄,哥们年年十八。”

    毛郁宁:“行行。”

    言佑嘉:“既然不带年龄,也带我一个呗,两位哥哥。”

    三只玻璃杯叮当轻击,这仨就纯粹找借口多喝酒。

    陈忠钰也坐不住,“怎么不带我?”

    花雨剑笑道:“明明是小飞哥和小马的拍拖饭,怎么成了单身狗开趴了?”

    马霜痕:“你们孤立我们。”

    言佑嘉:“就该孤立你们。”

    饭后,还是马霜痕和温赛飞收拾厨房,其他人发扬传统美德,打扫客厅。

    平常工作忙,温赛飞基本不下厨,马霜痕也只有煮泡面的水平,他们还是第二次一起出现在厨房。上一次是在花雨剑家,离确定关系还有很长一段路,温赛飞给马霜痕拍了一张在前男友那里露馅的照片。

    马霜痕问他还记不记得这张照片。

    温赛飞说记得。

    马霜痕:“你删了吗?”

    温赛飞:“你猜。”

    “你当时没有女朋友,应该没删吧。”

    马霜痕有自恋的底气。

    温赛飞:“没删。”

    马霜痕唇角微扬,有点小得意,猜对和被珍视,双重欢喜。

    “小飞哥,其实那张照片把你也拍进去了,你不知道吧?”

    温赛飞:“知道。”

    意外的反倒是马霜痕,“你知道?我们说的是同一个东西吧?”

    温赛飞还是无波无澜,“锅盖反光。”

    马霜痕:“你什么时候知道?”

    温赛飞:“蓝牙发你刚好瞄到。”

    马霜痕往温赛飞的手臂弹了一点水珠,“你怎么不告诉我?!”

    不然前男友可以少指控一条她精神出轨的罪证。

    恋爱也治不好温赛飞绕弯子的毛病,“谁让你是大头虾,后来你怎么发现?”

    ……当然不能说要不是前男友提醒,她肯定一直没发现。美女翻看旧照当然只看自己,谁会在意边边角角。

    温赛飞的语气多了几许危险,“一直没发现?”

    马霜痕缩了缩脖子,“怎么可能……”

    虽然同为刑警,马霜痕功力毕竟差了七年,心虚哪能瞒过老刑警的眼睛。

    温赛飞无奈一笑,“果然是大头虾。”

    马霜痕怕他深究,趁他不备,搂住他的肩膀,堵住他的嘴。

    也不知这个男人还藏了多少秘密。

    言佑嘉要进厨房拿垃圾桶,意外撞见,进退两难。

    “哇靠,我瞎了。”

    第 60 章 见家长①

    马霜痕和温赛飞确定关系差不多一周年, 也该到见家长的时候。

    主要是有人好像比较着急。

    “我不着急,随你。”温赛飞如是说,好像忘记谁先提“我爸妈想让我带你回家吃饭”。

    这一年马霜痕24岁,经历人生第二个本命年;温赛飞31岁, 第三个本命年正在朝他招手。

    一个风华正茂, 恋爱还没谈够, 工作还没精进;一个已经到了被催婚催育的年龄,身边同龄人基本有家有室,甚至儿女双全。

    “你真的不急?”马霜痕贴着面膜, 口型受限, 声音有些含糊。

    当然这种问题问不出答案, 得看具体表现。

    温赛飞抱着笔记本在沙发上处理一点文件工作,看着变化姿势踱步的女朋友, “你要再在我面前晃来晃去, 我真就急了。”

    马霜痕蹦坐到沙发,带得温赛飞轻轻颤动, 好像颠在浪上, 有点动感。

    她就喜欢逗弄一本正经的他,凑过敷着面膜的脸要贴他,给紧急偏头避开。

    再凑, 再避。

    然后温赛飞挪开笔电, 趁机勾过她肩膀,把她摁到他大腿上,分别锁住她的腰和肩。

    “还闹。”温赛飞眼疾手快, 往外打开她勾起准备蹬他的双脚。

    普通情侣的打情骂俏,到了他们这里成了实力切磋,分分钟演变成擒拿格斗, 或者赤身肉搏。

    “老实点。”温赛飞的生擒变成了拥抱,把她搂得舒舒服服的。

    马霜痕仰躺着跟他讲话,“要不你先来我们家?”

    温赛飞好像有一瞬间听不懂,或者不敢相信。

    马霜痕说:“跟我小姨和阿弟一起吃饭。”

    温赛飞的笑意很含蓄,“好。”

    马霜痕忽然补充,“但我可能要先准备一下。”

    温赛飞:“准备什么?”

    “一件人生大事,到时你就知道了。”

    马霜痕没故作神秘,只是有点没底。

    自从胞姐过世后,马淑瑜不太乐意过生日。破案后的第一年,在马霜痕“命令”下,这个日子怎么都得一家人吃顿饭。

    这一晚比以往聚餐多了蛋糕和酒,三个人都有点微醺和严重话唠,往年不方便说的,也都倒了个底朝天。

    比如言佑嘉本科时跟一个师姐表白过,因师姐来海城工作,才考研过来,神不知鬼不觉第二次表白,还是失败了。

    比如马淑瑜跟神秘叔叔已经分手了,中年人的感情充满算计,不谈也罢,过两年还不用伺候老头子。

    马霜痕感情顺遂,唯一的烦恼是工作,她想进重案队,又怕跟温赛飞同一个办公室遭人闲话。

    言佑嘉说:“你现在经常跟他搭档,闲话还少?”

    马霜痕说:“不一样,进重案队要过小飞哥那一关,谁知道他会不会故意放水。”

    “没见过那么耿直的姐,遇到放水还不喜欢。”

    言佑嘉喝大了说胡话,起身要去放水。

    餐桌只剩下并排而坐的姨甥两人。

    马霜痕往桌沿支肘捧着双颊,扭头看着马淑瑜扮可爱。

    马淑瑜:“等等,这样特别好看,保持住,我给你拍张照。”

    说罢,掏出手机准备好拍照模式。

    马霜痕:“要live图哦。”

    马淑瑜:“没问题。”

    马淑瑜稍后仰,拉好距离,“准备好,笑脸,三、二、一——”

    “妈妈。”马霜痕轻轻叫了一声。

    马淑瑜愣了下,以为幻听,手背温柔地贴贴她烫乎乎的脸,“珊珊,喝迷糊了?”

    上一次,马霜痕上一次叫她作妈妈,也是发烧迷糊的时候。

    马霜痕看着她,是微醺还是羞涩一目了然,“我可以叫你妈妈吗?”

    马淑瑜好像在辨别她的玩笑,但只犹豫了一瞬,怕错过似的,马上说:“可以呀,只要你愿意,你就是我一辈子的闺女。”

    “妈妈。”马霜痕张开双臂拥抱她,埋在她肩头悄悄吸鼻子。

    马淑瑜轻拍她的后背,像小时候一样,也像所有相拥的女同胞一样。

    这些年小姨待马霜痕不薄,她早该叫上了,只是有点害羞,怕给她负担。

    如果结婚之后可以称一个毫无血缘关系、半陌生的女人为妈妈,她更应该称一个抚养她八年的血亲为妈妈。

    言佑嘉回来,一头雾水,晕上加晕,明明早已破案,“你俩咋又哭上了呢?”

    马淑瑜睨了言佑嘉一眼,含泪笑道:“这是我们的小秘密,你迟早会知道。”

    温赛飞正式见女方家长当天,提了大包小包来云顶金湾拜访。

    “太夸张了吧……”马霜痕不得不帮他分担一部分,两双手才能拎上去。

    温赛飞说:“我准备一份,我爸妈准备一份。”

    言佑嘉奔过来开门,一声姐夫就要习惯性溜到嘴边,咽下,暂时换成小飞哥。

    马霜痕清了清嗓子,煞有介事正式介绍双方:“这个是我的弟弟,言佑嘉,也可以叫他的英文名‘又加·盐’;这是我的男朋友,温赛飞,你可以叫他小飞哥。”

    言佑嘉问马霜痕:“姐,我是不是该跟他握手?”

    马霜痕笑道:“随便啦。”

    言佑嘉第一次握住温赛飞的手,跟见了领导似的,一激动称呼便蹦出来:“姐夫,您好!”

    温赛飞淡笑配合地跟他短暂一握,叫了声佑嘉。

    ……怪肉麻,怪亲切的。言佑嘉心想。

    马淑瑜也从沙发起身相迎,马霜痕忽地心跳加速,跟第一次登台演讲似的。

    马霜痕站到马淑瑜身侧,亲昵地搭着她的双肩。

    “小飞哥,我来正式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妈妈。”

    两个男人俱是一怔,恍惚的一瞬想起来时路,然后跟着她们轻轻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