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章 骗子
温赛飞和马淑瑜打交道多年, 今年也终于破案交上一张差强人意的答卷,见家长的压力少了许多。
马霜痕比较有压力,温赛飞的父母,一个是滨海分局的副局长, 一个是市一医院的主任, 若在工作中打交道, 哪个都是大佬级别的人物,多看打量马霜痕一眼,她都大气不敢出。
温赛飞:“当初你跟我搭档, 也没见你这么怂。”
他怎么也算一个小领导, 虽然不是马霜痕直属的。
“不一样, ”马霜痕说,“我早认识你, 算半个熟人, 你的角色已经定型了,很难摆脱以前的印象。”
温赛飞问:“以前什么印象?”
马霜痕扯他的耳朵吹风, “把人撩上火拍拍屁股就跑, 没有售后保障。”
温赛飞:“我又不卖。”
马霜痕愣了一下,噗嗤发笑,“我也买不起。我只白占便宜。”
温赛飞揉着她搭在他肩上的手, 偏头吻了一下手背, “幸好你没把我当领导。”
“一半一半,”马霜痕坦承,“有时不得不当领导, 有时又不想把你当领导。”
在马霜痕眼里,下属跟领导的正常距离应该像她和尚涛这样,每次回复消息毕恭毕敬, 基本在群里沟通,很少私信,几乎不聊工作以外的话题。
温赛飞正经道:“在家里他们是我的父母,不是领导,只要是我喜欢的人,他们也会一样尊重爱护。”
马霜痕说:“爱屋及乌。”
温赛飞:“你是孔雀。”
马霜痕曾听到一些传言,温赛飞之前因为没有恋爱迹象,家里对他择偶的要求一降再降,已经降到离异也可以,只要没有小孩。
她当然不会无聊到找他求证,只关心她想知道的问题。
“叔叔阿姨怎么看我家里的问题?”马霜痕说,“就是我没有爸爸妈妈这件事……”
结婚跟恋爱不一样,讲究门当户对,对方家里两位大领导,就这一点上,马霜痕没法让天平平衡。
“你有妈妈。”温赛飞说。
马霜痕不好意思地点头,“是,但……”
温赛飞截过话头,不忍心她再重复:“我知道你的意思。我父母很开明,尊重我的喜好。而且从我们第一次搭档蹲商场开始,我妈就开始关注你,对你很满意的……”
甚至不惜怂恿他挖墙脚。
马霜痕快速眨了眨眼,“单凭见了一面?”
那估计把她的老底都摸了一遍,包括上一段感情。谁叫主任人脉多,消息灵通。
平常都是她盯别人,没想到有朝一日被未来婆婆盯上,虽然有一点不太舒服,对方行为也无可厚非。马淑瑜对温赛飞估计也是相同的态度和情感,都不愿意让自己的心头肉吃亏。
所以,她在温赛飞父母前面相当于“透明人”。
如果以后她有女儿,说不定也会借用职务之变,多方替女儿把关,保驾护航。
马霜痕不得不佩服:“姜还是老的辣。”
“有我在,没人会为难你。”温赛飞说。
马霜痕心领了他的好意,噘嘴:“没有你在我也不会让自己吃亏。”
马霜痕在工作上的确如此,大部分表现可圈可点。不得不承认,恋情公布以来,她在单位当“小飞嫂”还是有点压力,做得好有人觉得是沾了温赛飞的光,做得不好有人觉得给温赛飞丢脸。
马霜痕琢磨过几年换一个单位,试试“单飞”,这么一来,她终于理解师父当初退出重案队的心情。
温赛飞在龙口南路实在太耀眼。
既然未来公婆都是领导,马霜痕暗暗给自己打劲:那就当面试吧。
温赛飞父母的家在滨海区和盐山区交界,从烧烤摊出发,跟嘉禾路完全不是同一个方向。
马霜痕越发纳闷,“小飞哥,你还说当年没有看上我?”
温赛飞不知道吐了一点心声,还是紧急撒了一个谎,“当年以为你有20岁。”
马霜痕睨他,“我有那么老么?”
温赛飞:“化了妆,成熟。”
“也不会一下子老四岁!”马霜痕叉腰,想了想不对劲,“那我真正20岁的时候,送到你手上,你怎么还不要?”
温赛飞唇角噙着淡笑,就是不答,推他一下还成了不倒翁。
马霜痕轻轻骂道:“小飞哥,你就是一个感情骗子。”
温赛飞双手定住她,“我承认我肤浅,第一眼确实觉得你很漂亮,但你的年龄真的让我一点额外想法都没有。当时看不惯那些男的,带你出来玩又没安全送你回去。”
不是那些,只是某个。
马霜痕娇憨一笑,“正好给你抓住机会。”
第 62 章 见家长②
相约休假的日子, 温赛飞带马霜痕拜访父母家,也是他度过中学时代的地方。他家还有更大的房子,只不过这里方便父母上班,也有比较多他生活过的痕迹, 就定在这边见面。
温赛飞:“家里还有一套联排别墅, 等有小孩了, 会搬过去,房间多空间大方便活动。”
马霜痕:“小飞哥,我们先不说太远, 先过了你爸妈这一关再说。”
温赛飞:“应该是他们过你这一关。”
马霜痕:“你就是故意的, 越这么说我越紧张。”
温赛飞偏要说:“他们比你还紧张。”
身居高位, 半辈子见惯风浪的人,面对未来儿媳妇怎么可能紧张。
马霜痕索性闭嘴, 越张嘴气漏得越快。
柳英眉倒不是紧张, 就是感觉不踏实,总怕这桩好事黄了。
听到温赛飞说车停地面, 要走路绕过来上楼, 柳英眉坐不住往阳台望了眼。
10楼呢,这高度汽车都成了鞋盒。
温瑞民说:“要不要把钓鱼用的望远镜借给你?”
柳英眉睨他一眼,“还有闲心开玩笑。”
温瑞民说:“第一次上手术台主刀都没见你这样。”
柳英眉:“那时候年轻, 没想那么多。”
温瑞民:“你都找人算过命, 还不安心?”
柳英眉秉着科学精神当医生,持着玄学精神当婆婆,两种身份, 两种活法,并不冲突。她确实拿马霜痕和温赛飞的八字去算过,盲人师傅说能成, 当晚她就睡了一个安心觉。
柳英眉说:“要落袋为安才安心。”
叮咚——
门口传来温赛飞特地按响的门铃。
柳英眉走路带风,“来了来了!”
“阿姨伯伯好。”马霜痕欠了欠身,展露她的招牌甜笑。
柳英眉喜眯了眼,“珊珊,快进来。好早就叫小飞哥把你带过来玩,终于把你等来了。”
双方寒暄一轮,马霜痕换上一双崭新的粉黄拖鞋,由温赛飞轻搡着入内。
事实上,马霜痕确实紧张过头,第一次见面气氛很友好,温赛飞估计做了还多背景铺垫,连她把小姨喊作妈妈,二老也没显露惊讶,很自然接茬,问问她弟弟的情况。
饭是家政阿姨做的,温瑞民自谦工作繁忙很久没掌勺,怕发挥不好。柳英眉说他们温家都是男人下厨,年轻时没请家政阿姨时,她也不咋进厨房,平时在单位,休假回公婆家。
柳英眉说:“珊珊,以后休假或者下班,有空就让小飞哥带你回来吃饭。吃饭还是人多热闹,总点外卖也不好,就这样说好了。”
马霜痕笑着说一定一定。
柳英眉已经私下跟温赛飞说了,现在小孩没出来,她会继续返聘上班,等他老婆怀上就立刻办理退休。
柳英眉的退休时间已然成了衡量事情快慢的标准,当初眼看她就要退休,温赛飞的对象还没落实,就是严重拖缓家族进程。
温赛飞粗算一下,“如果顺利,可能你干腻了自己退休会比较快。如果不顺利——”
柳英眉翻白眼打断他,“哪有不顺利,乌鸦嘴。这种话不能再说。”
毕竟只是单方面期待,温赛飞还没跟马霜痕商量过。
席间聊一些系统内皆知的案子,说一下温赛飞小时候的事,原来无师自通纸币开筒铐真有其事。
温赛飞投降,“后来的‘玫瑰金’我可不行。”
马霜痕等二老暂离,偏头悄悄说:“开我家锁怎么又行了?”
温赛飞:“不行也得行,脸不能不要。”
马霜痕刚想说她就是被他不要脸撩到手,二老回来,不得不悄悄抿住嘴。
饭毕,温赛飞带马霜痕参观他的房间,下楼逛小区消食,带她走以前经常走过的路。无论房间、小区还是旧日的路,每一处都有翻新的痕迹,以前的痕迹被抹去,记忆还历久弥新。
温赛飞先起头看了马霜痕一眼,两人互相看看对方。
“感觉怎样?”温赛飞问见家长感受。
马霜痕:“发挥正常。”
温赛飞笑了一声,“又不是考试。”
马霜痕:“跟面试差不多,不是么?”
温赛飞:“应该是测评,试用体验。”
马霜痕噗嗤一下,“你对我家的测评报告什么时候完成?”
温赛飞:“五星好评。”
马霜痕俏皮一笑,“我也给五星好评,你有返现吗?”
“没有返现,只有返爱心。”
温赛飞觑着四下无人,忽地抱着马霜痕飞转一圈,吓得她惊呼一声,而后情不自禁勾起双脚,咯咯颤笑。
马霜痕还挂在他身上,费劲地捧着他的双颊,低头吧唧一口。
“爱心已接收,谢谢小飞哥。”
第 63 章 婚礼
马霜痕和温赛飞举行婚礼时, 双方家长均已退休,婚礼可以相对高调那么一点点。
这是一场极具安全感的婚礼,不但新郎和新娘是警察,台下坐着的领导和同事是警察, 其他亲友也大多来自公检法及相关行业。
宾客走进宴会厅, 无一不感到踏实。
由于新人双方及伴娘伴娘团都是体能好手, 从接亲仪式开始,节目便不乏各种体力考验。
比如让温赛飞驮着马霜痕做俯卧撑,单手抱她下楼, 堵门时穿越红线不能碰响铃铛等等, 总之就是体能考核项目的改良版本, 怎么辛苦怎么来,势必要把小飞哥累成“小趴哥”。
也不乏一些整蛊新郎和伴郎团的游戏, 例如扭屁股甩掉腰上便利条的“电臀达人”之类。这可是唯一能捉弄重案队中队长的场合, 马霜痕得满足同事的愿望,不能轻易放过他。
伴娘们都是马霜痕大学时代的好友, 个个笑得前仰后合, 都说马霜痕吃得实在太好。
温赛飞当律师的小舅子也不是省油的灯,当场就出题考核准姐夫的业务水平。
两道专业题过后,言佑嘉给温赛飞出了一道送命题:“姐夫, 请说出我姐现在口红的牌子和色号。”
一屋子男男女哄然大笑, 笑声几乎掀翻天花板。
温赛飞笑了笑,单手叉腰,有一种犯罪现场干干净净, 搜索不到任何线索的无力感。
再看他那位不知道给题库贡献多少的老婆,光顾着笑,已经无视他的眼神信号。
温赛飞:“猜对有什么奖励?”
言佑嘉身为同胞, 对姐夫困境深表同情,默默收了题卡。
“猜对可以亲吻新娘,”他顿了顿,“猜错罚你吃掉口红再重新给新娘涂上你喜欢的色号。”
马霜痕脸色一脸,惊讶叫道:“哎,又加盐,我题卡里面不是这么写的呀,我——”
声音乍然被吞没。
身旁床垫微动,温赛飞半跪上来,搂过她的肩膀,堵住她的下文。
婚礼正式开始,马霜痕由言佑嘉领着入场。
据马淑瑜透露,这小子前夜对着全身镜练习了半宿,调整臂弯角度,纠正步姿和体态。只小马霜痕一岁,作为家里唯一的男人,终于勉强有一点大家长的样子。
“姐。”言佑嘉从未想到要充当父亲与家长的角色,比毕业答辩还紧张,微抬臂弯拍了拍。
马霜痕笑着挽上他。
言佑嘉触电一般,忽然红了眼。
马霜痕笑话他,“哭什么呢。”
“哪有,”言佑嘉深呼吸,仰头眨眨眼调整,“灯光刺我眼了,啊不对——”
言佑嘉望着她,“是老姐的美丽闪瞎我的狗眼。”
马霜痕笑道:“少拍马屁,一会捧花给你,接好咯。”
言佑嘉:“好吧,我勉为其难帮你保管一下。”
宴会厅门拉开的一刻,所有灯光和目光集中到红毯的起点。
马霜痕莫名也紧张了一瞬,想起授予警号时万众瞩目的激动,但比那时更为百感交集。
婚礼于她,好像一场郑重其事的离家仪式,她要离开生养她的彭家和马家,和温赛飞组建一个新的小家庭,意味着割舍与重建。虽然还是在海城,甚至没离开盐山区,以后也会继续在三个家之间频繁走动,但有一些秩序必定慢慢不一样,她多了一重温赛飞妻子的身份,以后或许还为人母,不再是简简单单的马霜痕。
马霜痕稍稍矮身,接受马淑瑜盖上的头纱,也接过她的祝福,慢慢走上红毯。
主持人字正腔圆的声音为婚礼平添一份郑重与庄严,登时升华了气氛。
他们既是幸福又相爱的新郎新娘,也是平凡又伟大的人民警察。
正是对真相的执着,他们在追梦和缉凶的路上遇到彼此。也正是他们的负重前行,温暖了万家灯火。
一身藏蓝色的服装肩负满天星辰,坚守下去是责任担当更是满腔热忱。藏蓝色的警服,也是他们一辈子的情侣装。
温赛飞穿着警礼服,在红毯的尽头等着她。
在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刻,他们也要用属于人民警察最神圣的方式,表达他们的心意。
他向她庄敬了一礼,接过她家人交来的手,也接过一份责任和嘱托,搭在自己身上。
尚涛登台发言,“我今天本来不想上来,站这么英俊潇洒的小飞哥身边,哪个男人没有压力?我也有,压力还特别大。”
全场哄笑,抱着跟堵门游戏捉弄温赛飞时一样的心态,珍惜仅有的可以笑话领导的机会。
“但没办法,当初布置任务时,是我把他们安排成搭档,还假扮情侣。我想着只是让你们假装,没让你们真演,谁知道我们小飞哥特别珍惜机会,假戏真做,公费恋爱。我希望我们单位里个别单身同志能多学习小飞哥的精神,争取早日完成人生大事。”
同事区域又爆发一片笑声,当初同组的同事动静最大,差点拍桌。
花雨剑短暂成了周围的焦点,大大方方地跟着鼓掌,“谢谢领导关心,回头一定好好学习。”
陈忠钰则洒脱又敷衍地点头拍手,“努力努力。”
马霜痕跟温赛飞对视一眼,笑意伴着泪花在眼眶打转。
尚涛难改领导做派,习惯性抬了下手,台下登时安静,“只是开个玩笑,我们的小飞哥和小马都是很专业和敬业的刑警,该办案时高效办案,千里缉凶,该休息时抓紧时间谈恋爱,惺惺相惜,一路相持,所以才能在忙碌高压的工作之余修成正果。”
尚涛不愧是领导,气氛拿捏到位,幽默之后紧跟着一段正经话,带动台□□会与感受。
“我作为他们的领导,见证他们一路走来的幸福和不容易,借此机会祝福我们的小飞哥和小马,每一次出警顺顺利利,每一次回家平平安安,早生贵子,百年好合。”
台下掌声雷动。
主持人宣布:“现在,新郎可以亲吻你的新娘了。”
温赛飞轻轻掀起马霜痕的头纱,眼噙泪花的新娘清晰出现眼前,一如初见时惊艳,美得让男人觉得被绿都不冤枉。
不过,他的生活已经足够多姿多彩,不需要额外的绿色养眼。
温赛飞低头准备低头亲吻他的新娘,马霜痕倏然低声开口:“等等——”
温赛飞:“嗯?”
马霜痕:“接吻暗号。”
他们事先可没约定过这种东西。
温赛飞只思考一秒,旋即淡笑:“彭佩珊,我爱你。”
温赛飞命中了答案,湿润的不止他们的眼角,还有全场宾客见证下的新婚之吻。
台下,花雨剑虽然跟新郎差不多同龄,作为马霜痕的师父,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竟然看得跟老父亲一样湿了眼角。
陈忠钰递过纸巾,“羡慕了吧?”
花雨剑接过捂住鼻子,夸张地吸了吸鼻子掩饰,“这场面我好像看过。”
那年,孤家寡人的捞剑早在丽海佳园的电梯监控里看过亲吻彩排。
第 64 章 弼马温
马霜痕给崽子起花名叫弼马温, 崽子疯起来,简直要毙了马霜痕和温赛飞——但温赛飞宣称还行,比上班好一点,这个“嫌犯”容易盯, 心思不复杂, 没有暴力倾向。
每当这时候, 她第一声哭喊的不是“小飞哥”,而是“妈妈”。
柳英眉或者马淑瑜听见总会放下手上的活赶来,帮忙接走传说中的弼马温。
柳英眉总会安慰她, “小事一桩, 比小飞哥小时候好带多了。”
马淑瑜也说, 言佑嘉小时候才叫难带,离开视线一秒, 他就能上房揭瓦。
两个当事人对于没有记忆的事拒不承认, 由着她们编造。
言佑嘉成了没有寒暑假的律师,仍是逃不过当德华的命运。只要不出差不上班, 准回云顶金湾带弼马温。
言佑嘉喜欢跟崽子学粤语, 通常从学儿歌开始,海哥然后再用咸水粤语教崽子唱一些歌词复杂一点的歌,比如《青春痘》。
我人生得高/个样令你羡慕
仲电鬈毛/鬼咁自豪
都系我妈妈好/生个仔有两度
就算走出街/亦要威足两铺路
言佑嘉:“你妈妈好不好?”
崽子:“好。”
言佑嘉:“妈妈厉不厉害?”
崽子:“厉害。”
言佑嘉:“妈妈为什么厉害?”
崽子:“妈妈生得我好靓仔。”
言佑嘉奖励他好几颗小馒头。
言佑嘉:“你爸爸好不好?”
崽子:“爸爸不好。”
言佑嘉嗅到危机, “嗯?”
崽子:“爸爸给我冲凉水好热, 快把我煮掉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