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 31 章 “我从未听说过血蚕丝。……
「不中用的东西, 浪费了血蚕丝!」
应夏蓦地抬头望向摇光长老,他正收剑甩去血点,眼神毫无慈悲只有嫌恶, 扫了眼路柏逐渐僵硬的身躯。
他察觉到一道锐利目光,对上一双清澈眼眸,摇光思索片刻, 这才想起那名面容姣好的少年是深受功德金光青睐的。
「可惜了。」
可惜什么?应夏暗自挑了下眉。
摇光收了剑,一旁的玉衡振袖, 路柏的身体便化为点点光芒,被他收入一个瓶子中。
应夏传音问裴道远:“那个瓶子是什么?”
裴道远一怔,面不改色地回答:“没见过,估计是为了隔绝魔气污染用的法器吧?”
应夏又问:“以前遇到这种情况, 也是这样处理的?”
“倒也不是。”裴道远仔细回想,“入魔的情况不多,身躯化成齑粉被收起来的,我只见过今天一个。”
应夏不说话了。
裴道远见玉衡长老将瓶子收起来, 又提醒了几句众人, 务必小心切莫执念过深走火入魔。
他皱眉想了想, 朝应夏传音道:“很奇怪,入魔一事为何只有他们两位长老前来处理,以往至少要有四个长老的……难道说,因为今日是在玄天秘境中, 算是特殊情况了?”
“天权长老不在。”应夏环顾四周, 这里是天权长老的草原空间, 是他的地盘上出了事,怎么都不见人影。
裴道远也发现了,但他仍无头绪。
应夏将目光放在了穆槐序身上, 想着刚才玉衡的心声,说了血蚕丝一词,应该对应的是那个红丝线,不过……路柏身上竟然也有血蚕丝?!
当时只隐隐察觉到路柏身上有魔气,但被绮罗卷压制,没想到他身上还存在着血蚕丝……
血蚕丝这事牵扯到了玉衡与摇光二位长老,或许还不止……应夏舔了下牙,不禁隐隐兴奋起来,这事不简单,很可能是件牵扯整个宗门的大事件!
事后,玄衍宗众人又再次进入玄天秘境,这一次,大家的心情都各有不同。
“竟然真的有人入魔了,怎么回事?”
“那人好像是摇光长老门下的,进入秘境前还好好的,怎么……”
应夏与穆槐序、裴道远三人沉默着回到秘境里层,面面相觑,谁都没有第一个开口说话。
直到裴道远烦躁地打开扇子摇晃扇风,才憋不住开口问道:“我一直有个疑问……”
还没等他说完,应夏抢过话头:“摇光长老是如何知晓路柏入魔了?”
“对!”裴道远皱着眉,“首先,路柏是进入秘境后才入魔的,他肯定意识到了所以立刻用了绮罗卷压制魔气,那么摇光长老是怎么知道的?”
穆槐序也道:“摇光长老没有进入秘境,那么他是通过什么途经知道的?”
应夏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门派玉佩,摇了摇头:“不是玉佩,如果是,路柏一入魔就该事发,而不是等到现在。”
裴道远一收扇子,猛地将扇子打在手心里,“难道说,路柏与我们分别后,他还发生了什么事情?!”
“可是当我们被急招出去时,并没有明确感知到路柏身上有魔气的动静。”
或者说,摇光并不是感知到魔气,而是感知到血蚕丝……?
应夏看向穆槐序,“你的……红丝线有什么察觉吗?”
他下意识隐瞒了血蚕丝一词,依旧说的是红丝线。情况未明朗,还是暂时越少人知道越好。
穆槐序回想了良久,才拧着眉神色凝重道:“红丝线却有异常,但我以为是因为玉衡长老的法器,才……”
“是什么异常?可以描述一下么?”应夏追问道。
穆槐序将袖子撩起来,上头的红丝线顺着经脉一鼓一鼓的,似乎极有活力,可怖至极。
“与现在的活跃不同,它在那铜镜的光芒下极为安静,像是被什么东西压制住了一样。”
压制……应夏沉了沉思绪。
裴道远长叹一口气,提议道:“算了,我们在这里瞎想也不是个办法,经过刚才那事,浪费了不少寻宝的时间,现在还是先搜集秘境资源,等出去后再说吧。”
应夏点点头-
玄天秘境结束,应夏进入梦境找朱雀询问有关血蚕丝的事情。
朱雀沉思半晌,摇摇头:“我从未听说过血蚕丝。”
“你再想想?这东西可能是妖物。”
朱雀仍是摇头道:“你说的血蚕丝,埋藏在修士体内悄无声息掠夺灵力,遇魔气会激动吞噬甚至爆出体外……这东西竟有如此恐怖的能力,我若是听说过或者见过,一定印象深刻。”
应夏抿着唇,神色晦暗。即便知道了名字,也仍是不知道这东西究竟是什么。
“你刚才说,那个血蚕丝是摇光长老种下的?”
“是。”应夏扯了下嘴角,道,“你还记得转灵阵么?我怀疑血蚕丝的用处可能与转灵阵差不多。”
朱雀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凝重道:“你是说……他们通过在一些玄衍宗弟子身上种下血蚕丝,来吸取他们修炼的灵力?”
应夏双手抱胸,“对,不然那个摇光不会说‘浪费了血蚕丝’这种话,而且他们对入魔一事十分警惕。也不难猜测,魔气会导致血蚕丝格外亢奋爆体而出,这样就会让血蚕丝的事情败露,所以他们才那么快速的解决了路柏。”
而且还迅速把路柏尸体化为齑粉,甚至收了起来,这是在害怕后续有人来调查路柏吗?实在是很可疑。
“但这些都是你的猜测。”
朱雀虽然这么说,但是心中已有几分肯定应夏的结论,只是他没想到,修仙界第一大宗门竟也暗藏着如此丑事。不过又想到自己与御兽门,不免心有戚戚。
应夏啧了一声,睁眼出了梦境,这时他突然才想起来救下御兽门弟子一事忘记与朱雀说了,不过现在人还没醒,等人醒了再说也不迟。
刚从玄天秘境中出来,便半躺在床榻上进入梦境的应夏,懒懒地舒展了一下双臂,突然感觉到手腕上有些许刺痛,他立即抬起右手查看腕间,右腕白皙的皮肉之下藏着一小段红色丝线,正被一根金线紧紧缠绕着。
——这是应夏从穆槐序身上小心截下来的一段,功德金光对这血蚕丝有压制作用,所以便很顺利地拿了一截来研究。
不过……这个刺痛感是怎么回事?
应夏能感觉到手腕间有被拉扯的感觉,他将右手朝前伸了伸,果然,又感觉到了。
他抬头只望见窗外层层白雪,此时,那拉扯刺痛感又来了。
想了想,应夏用金线裹着血蚕丝暴露在空气中,那一段红色的丝线便用着一股力扯着金线往前移动。应夏稍稍松了松劲,任凭血蚕丝带着金线飘出窗外,直到……撞上了那座华丽宫殿外的阵法。
应夏站在大雪中,仰望着金灿灿的大门,手中攥着的血蚕丝确实有想要进去的意思。
这里面有什么东西在吸引血蚕丝。
他不禁想起与温却沧谈论有关转灵阵的话题,难道说,师父他在调查的其实不是转灵阵,而是这个血蚕丝?
应夏不敢深想,之前在北天剑宗,温却沧已经答应他可以进入拂叶道君的宫殿了,进去一看便知!
他捞起腰上佩戴着的玉佩,借此传音给温却沧道:“师父,我要怎么进入师祖的宫殿?”
那头的温却沧微微一顿,然后回道:“用玉佩中我留下的灵力作为钥匙,便可进入。”
“明白了。”
“进入后,万事小心。”温却沧提醒道。
应夏眨了眨眼睛,问:“里面难道还有什么机关吗?”
话音刚落,几声低笑便传入耳畔,“是,你师祖酷爱研究机关阵法,布置了许多,不过并不致命,但……你还是小心为上。”
应夏兴致勃勃地应了声,然后问:“里面除了机关,还有什么?”
温却沧却道:“这个,就等你自己去看了。”
“好吧,还卖关子。”
应夏撇撇嘴,他没再听温却沧的回话,将玉佩粗暴地塞入阵法中,霎时,玉佩散出点点荧光,阵法随之绽开波纹,很快便开出一道只留一人通过的空隙。
他走进阵法内,阵法又恢复如常。
应夏将血蚕丝绑回手腕中,伸手推开了拂叶道君宫殿的大门。门没有想象中的重,推开后迎面而来的是一阵阴凉的清风,伴随着特别诱人的花香。
只闻了一瞬,他便觉得眼前景象有些迷幻花哨,应夏立刻封闭嗅觉,轻咬下舌尖保持清醒。没想到这一开门便是陷阱,难怪温却沧要提醒他小心了,看来这拂叶道君的宫殿也不是那么好闯的。
手腕中的刺痛随着大门打开,更加明显了,应夏按住右腕,踏入了并无一丝光亮的殿内。
当他完全走入黑暗时,殿门缓缓关上,外界的风雪似乎骤停了一刻,继而听雪峰的落雪又大了起来,层叠的雪花与寒风,淹没了雪地上的脚印。
温却沧似有所感,伸手摩挲着剑柄上的穗子,另一只手上正拿着一个朴实无华的瓶子。
若是应夏在这里,便能一眼看出,那个与玉衡长老收路柏时用的瓶子一模一样。
第32章 第 32 章 掌门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一左拍开应夏捏着他脸颊的手, 气呼呼地说道:“别捏我的脸!无礼!”
“抱歉抱歉,没想到你的脸手感这么好……”见着一左瞪了自己好几眼,应夏才换了个话题, 问道,“你还没跟我说拂叶道君的事情呢,我师祖, 怎么就仙去了?是渡劫飞升了么?”
一左皱着眉,嘟了嘟嘴唇, 一副纠结不太好说的模样。
旁边的一右倒是按捺不住开口:“不是,拂叶道君是修炼走火入魔了,然后被掌门……”
闻言,一左赶紧伸手捂住了一右的嘴巴, 呵斥道:“你怎么总是嘴巴这么快?!这件事师父不是吩咐了别瞎讨论吗?”
一右“唔唔”几声表示明白,一左才松了手,转头对应夏说:“这事你应该去问小师叔才对,怎么来问我们?而且你怎么突然对拂叶道君的事好奇起来了?”
应夏沉默了半晌, 表情有些纠结, 说:“我昨天刚闯了拂叶道君的宫殿, 里头意外的凶险,碰了一鼻子灰,有些不敢找师父。但又有些好奇起来,拂叶道君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怎会做出那样的宫殿。”
“听说你们入门早, 见过拂叶道君, 我便来问你们了。一左,你就跟我说说呗,反正拂叶道君是我的师祖, 他的事我总要知道的。”
一右也在旁边附和着:“对呀,拂叶道君的事虽然说不能外传,但人家应夏也不是外人呐!而且他身上是有功德金光的,那可是大善人转世!”
应夏赶紧点点头,鹿眸转了转,诱惑道:“若是你告诉我拂叶道君的事情,我可以给你们几缕功德金光,应该对你们的修炼有很大助益吧?”
听到这,一右兴奋起来,拉住一左的手使劲地摇晃:“哇!那可是功德金光!你快答应吧,反正这事他迟早也会知道的。”
一左还在犹豫,直到应夏伸手在手心里聚集出几道金色灵气,他才松口道:“好吧,到时候别人问起可别说是我告诉你的。”
“明白。”
一左说:“我也是听我师父天玑长老说的,五年前,拂叶道君修炼出了岔子,走火入魔跟疯了似的见人杀人,浑身是血。当时小师叔正好外出不在,是掌门开启了玄衍宗的护山大阵,大阵会主动攻击带有魔气的人,拂叶道君就……”
“当时有很多弟子看到了拂叶道君入魔的状态,也有不少弟子因此丧命,掌门也是迫不得已,为了保护玄衍宗的弟子们才开启的护山大阵,因此他痛苦内疚了很久,还把自己关在了思过崖整整七七四十九天,直到长老和弟子们都去劝,才出来。”
应夏听着皱起了眉,问:“那温……我师父回来后呢?他是什么反应?”
一左摇摇头:“我不知道,但是听我师父说,小师叔不相信拂叶道君会走火入魔,因此还与长老们起了争执,去闯思过崖对掌门拔剑相向。可是护山大阵不会出错,拂叶道君的的确确是入了魔,小师叔为此颓废了一段时间。”
“颓废了多久?他又是怎么恢复的?”应夏接着问道。
一左觉得应夏的问题有些奇怪,但又说不上来。
一右见一左停下了,赶紧接上说:“我知道!我去跟别的弟子打听过,他们那段时间经常去安慰小师叔,说小师叔一直站在拂叶道君的宫殿门口望着,直到有天见到他从里面出来,才看见他恢复了平常模样,会笑着和他们说话。”
应夏问:“我师父去师祖的宫殿做什么?”
“这就不知道了,小师叔也没跟我们说呀。”
应夏试探性地说:“师父这么关心转灵阵一事,莫不是和师祖有关?
血蚕丝一事并未放到明面上,但转灵阵一事已有许多痕迹。
二人起初的神情都较为震惊,一右没觉得二者有关系,道:“小师叔确实很关心转灵阵一事,但这转灵阵一事跟拂叶道君好像没任何联系吧?你怎么就想到一块儿去了?”
一左倒是有另外的想法,他说:“不,我觉得应夏说得有道理。”
应夏挑了下眉,用期待地眼神看向一左,一右也看向他,三个人凑在一起。
一左神神秘秘地说:“我也是猜测,小师叔应该是还没有放下拂叶道君的事,转灵阵是禁阵,而且会让修仙者产生不劳而获的想法,这对修仙是极为不利的,只有修为而心境没有跟上,是难以突破的,这时候就极易产生心魔……”
话还没说完,一右就惊讶道:“你不会是想说拂叶道君也用了转灵阵才入魔的吧?”
一左恨铁不成钢地伸手打了一下一右,“你胡说什么呢!我的意思是用了转灵阵容易入魔,而小师叔肯定是不想让拂叶道君的事情再次发生,所以对转灵阵格外关注。哎呀,你又不是不知道,小师叔人可好了……”
应夏面无表情地听完一左又一长篇论述温却沧如何如何优秀,一右倒是听得入神。
其中有句话,应夏敏锐地抓住了,“……而且,拂叶道君怎么可能用转灵阵呢?他可是有功德金光的人,转灵阵的速度还不如他自己修炼快呢!”
拂叶道君有功德金光?这可是应夏第一次知道,他眨了眨眼睛,打断一左对温却沧的称赞,问道,“师祖的功德金光和我的是一样的吗?”
“那不太一样,你是十世大善人转世,功德金光更浓郁一些。拂叶道君的只有一道护体的功德金光,那是他曾救下被瘟疫感染的村庄,天道感念降下的。”
有了功德金光,相当于有了天道助力,这也是修仙者们趋之若鹜的原因。
应夏奇怪:“那师祖入魔的时候,那道功德金光去哪儿了?”功德金光并不会被魔气吞噬,甚至还能改善魔气,按理来说,拂叶道君是不可能入魔的。
“这就不知道了。”一右看看一左,两个人都摇了摇头,“或许是因为入魔了,所以功德金光被天道收走了吧?
不可能,应夏内心反驳着,但他没有说出来,问了另外一个问题,“你们觉得掌门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应夏一路若有所思地回到听雪峰。
见到温却沧站在雪中等他,应夏直接问道:“师父,你觉得掌门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温却沧顿了顿,没有想到应夏会问这个,反问道:“玄天秘境开启那日,你不是见过?”
“是见过,那时候只觉得掌门很严肃,看上去不像好相处的样子。”
温却沧笑着摸了摸应夏的头,道:“掌门是我的师兄,他只是看上去有些难接近,但私底下是个心热的人。”
一左一右也说掌门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看上去冷漠极了十分有威严,可私底下十分爱护弟子。
有次秘境遇魔情况十分险峻,是掌门出手护住了大部分弟子,虽然对受伤弟子态度十分冷漠,但转头送了他们不少灵药灵石,并时常过问情况。掌门对外也极其护短,而且他还喜欢饲弄花草,在洞府里养了一群小动物。
不过,应夏只见过他一面,不能妄下断论。或许这些都是表象,展现出来迷惑别人的,他见过许多虚伪的修仙者,只看表面根本想不到,他内心的声音有多么令人作呕。
“怎么突然询问起掌门的事?”
“没什么。”应夏随便拿了个理由搪塞过去,“说起来,我也是要叫他一声师伯。”
温却沧不知是不是信了,也没有再问,只是说:“以后会有机会的。”
应夏抬眸看向温却沧,好奇道:“你和掌门,谁更厉害一些?我记得你说,在这宗门里你的剑法是第一。”
温却沧一只手握上剑柄,笑着说:“剑道上师兄确实不如我,不过他对修炼极为认真,若要实打实的比,我应该还不如他。”
应夏平淡地“哦”了一声,正欲开口,便听温却沧说道:“好了,有什么事我们先进去再说吧,别傻站在大雪中了。”
“师父,”应夏叫住了温却沧,抬手便接了一捧雪,“这雪是不是变得更大了?”
温却沧拂去他手中的积雪,然后握住,温度从掌心传递过来,带着他走进暖和的屋子。
“或许是吧,不过我早就习惯了。”
应夏被带进屋后,手里还被塞了杯热茶,他垂眸看着蒸腾的热气,轻声说道:“师父,我又不会着凉。”
“可你的手很冷。”
应夏微勾唇角,动了几下手指,贴着杯壁让温度回暖。
沉默半晌,才抬眸对上那双桃花眼,问道:“师父,拂叶道君,就是师祖的宫殿里,那本手记是你故意留下的吧?”
温却沧像是早有预料,说:“我以为你不会来找我,要自己查。”
应夏撇了撇嘴,“可明显你知道的比我更多,来问你更快。”
温却沧欣慰地点点头:“你想问什么?”
“师祖手记上写着,他调查到了许多有关转灵阵的事情,还发现了一种红色的丝线,但关于这种红丝线的描述并没有很多,手记的后几页像是被人为撕掉了。”
应夏直接问道,“是你撕的吗?”
第33章 第 33 章 他们不仅是师徒。
“不是我撕的。”温却沧似有无奈地笑了笑, “是师父撕的。”
应夏颇为惊讶:“拂叶道君自己?怎么会?”
温却沧垂眸道:“你既然进去过里面,应该能看到,师父的手记只有师父的灵力可以打开, 因同意你可进入,我便在你的玉佩里也传入了师父的灵力,所以你才能看见那本手记。”
“我在师父仙去后闯入宫殿, 发现那本手记时后几页已被撕掉,而且从宫殿外的结界可知, 除我以外没有任何人进入过,所以,我便觉得是师父他自己撕的。”
应夏皱眉反问道:“那为什么不怀疑是掌门撕的?掌门也是师祖的徒弟,他的玉佩中也会有师祖的灵力, 自然能进入宫殿。”
“不会的。”温却沧立刻反驳道,“宫殿外的阵法可记录来者灵力,即便是师父本人也无法消除其记录,如果掌门师兄真的进来过, 一定会留下记录。”
应夏撇着嘴, 一脸毫不相信的神情, 瞪着鹿眸看着他。
明明掌门的嫌疑很大,仅凭阵法记录怎么作数?说不定就有可以消去记录的方法,或者有不需要玉佩灵力便能进入阵法的方式。
温却沧无奈地伸手揉揉他的发顶,温声道:“似乎还没告诉你, 师祖与掌门师兄的关系。”
“不就是师徒吗?”
温却沧摇了摇头:“他们不仅是师徒, 还是父子。”
应夏怔了怔, 有些呆愣地开口:“那这……不就是弑……哎呀!”
他吃痛地捂住被温却沧敲到的额头,十分不满地瞪了他几眼。
“别胡乱说话,小心祸从口出。”温却沧收回手, 还问道,“为什么你就认定是掌门师兄做的?有什么证据?”
应夏眨了几下眼睛,别过视线,说:“毕竟,能接触师祖手记的就只有我、师父还有掌门,我肯定不可能,师父你……也能排除,那剩下的不就是掌门了么?”
而且玉衡和摇光两位长老都牵扯进转灵阵、血蚕丝的事件中,他可不觉得就只有这俩人在捣鬼,背后肯定还有其他人,若那人是掌门……有些事情可能就逐渐明朗起来了。
温却沧又趁应夏不备,点了点他的眉心,好笑道:“你才见过掌门一面,就这么妄自揣测他?”
应夏不服道:“师父,我看你不会因为是同门师兄弟,所以就从来没怀疑过他吧?阵法没有记录算什么,万一他有什么别的法器隐匿,或者另有其他办法进入,完全不能认定他就一点嫌疑都没有吧?”
想了想,应夏又非常硬气地补了一句:“即便是父子又如何?天底下……咳咳,那种事又不是没有发生过。”
修仙者比普通人更为断情绝缘,弑亲之事并不是没有发生过,至少在应夏的传承记忆中,不足为奇,更何况拂叶道君并非直接死在掌门手上。
令应夏不解的是,明明温却沧和他一起经历过北天剑宗的事件,怎么这时候一直在企图维护掌门呢?
温却沧看了应夏良久,最后叹了口气,一只手抚上剑柄摩挲着,眸光沉沉,道:“其实,一开始我也怀疑过师兄。”
应夏伸手支着下颌,等待着他后面的话。
“后来,越查越深入,我便越不想怀疑师兄。”
应夏见温却沧动了动嘴角,似有无奈似有悲伤,那双桃花眼里漾着的是他看不懂的复杂。
他不自禁地伸出白皙的手指,碰了碰温却沧的脸颊,那双眼里便换成了一丝诧异。
应夏勾了唇角,道:“师父,如果到最后,确实是掌门做的,你会怎么办?”
“自然是,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温却沧的语气十分坚决。
应夏想了想,还是将血蚕丝的事情告诉给了师父,“……那天我听到摇光长老心声说这种红丝线叫做‘血蚕丝’,而且路柏身上有,所以他才这么迅速的处理了路柏,还将他的尸骨收了起来。”
说到这里,应夏有些可惜。
温却沧顿了一下,也赞同地点点头,“是有些可惜。不过,原来那种红丝线叫‘血蚕丝’,倒是从未听过。”
“师父,你也知我有魔骨,一开始我以为血蚕丝是魔物,但我并未从它上面感受到魔气,反而是这种东西遇魔气会受刺激兴奋。所以,我怀疑摇光他们为了掩盖血蚕丝一事,才会急招众人,将入魔的路柏处理掉。”
应夏将这几日的分析告诉温却沧,但隐瞒了穆槐序身上有血蚕丝的事实,也隐去了自己截取了一段血蚕丝的事情。
“看来玉衡与摇光确实与此事脱不开关系。”温却沧微眯起眼睛,“血蚕丝或许并不只有路柏身上有,其他弟子身上都可能已被种下。”
应夏反应过来:“难怪他们要对门下弟子如此严厉,催促他们修炼。分明就是为了通过红丝线夺取他们身上的灵力,自己坐享其成。”
“合理的猜测。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转灵阵一事他们或许就是有意促成的了。”温却沧握了握剑柄,然后松开,问道,“你之前说,血蚕丝与血蚕丝之间互相会有感应?”
“只有被切断的血蚕丝会感应,因为它想回到……嗯,该怎么说呢,算是‘本体’之中?”应夏斟酌着,从乾坤袋中掏出一枚符咒。
那符咒与平常的不太一样,黄色的符纸上并不是咒文,而是几条红丝线——那是被封在符纸上的血蚕丝。
他说:“这几条血蚕丝是从师祖那里哪来的,我将它们封印在符咒上,就可以借此感知到其他血蚕丝的存在。”
“不过……”应夏顿了顿,“必须要在五步距离之内才能有感知,我只能做到这个。”
温却沧惊喜地接过符纸,道:“不,已经很好了。有这个,我便可以去确认,宗门内究竟有哪些弟子被种入了血蚕丝,你帮了大忙了!”
“师父不必客气。”应夏错开目光,似乎有些不习惯温却沧热切的目光,挠了挠脸颊,“但是,找到之后要怎么做还不清楚,并不知道该如何拔除这些血蚕丝。”
应夏想起裴道远说的,又补充道:“对了,血蚕丝虽不是魔物,但很有可能是妖物!师父,你对妖物有什么了解吗?”
闻言,温却沧皱起剑眉,摇摇头,“我对妖物了解不深,但这也是一个方向,我会去查。”
应夏扁了扁嘴,双手撑着头,看向温却沧眨了眨眼睛:“师父,我把我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你了,那你能把你查到的,都告诉我吗?”
温却沧一怔,嘴角漾开笑意,反问道:“我怎么没有告诉你?同意你进入师父的宫殿,便是已经将我所知的告诉你了。”
应夏却哼了一声,说:“不止这些,你都查了好些年了,怎么会就只有这些?难不成,你就查到转灵阵一事?”
温却沧狠狠地捏了下应夏的脸颊,说:“我又不会读心,怎么知道那红丝线原来叫做血蚕丝?而且这血蚕丝隐藏在体内,完全无法感知,这些年也从未听说有弟子身上爆出过红色的丝线……”
他叹了口气,“我只通过转灵阵开始查。”
“那转灵阵,你又查到了什么?现在总归可以说说了吧?”应夏不依不饶,“你也别说不想让我掺和,我现在都已经掺和这么多了。”
温却沧像是没办法了,说道:“好吧,那我都告诉你。”
不止是玉衡,转灵阵与摇光、开阳有关,他们三人门下的弟子被抓出来使用转灵阵。
“这个你之前渡雷劫的时候说过。”应夏打断道。
温却沧无奈:“你别急,后面就说到了。”
那三位长老只说是自己对门下弟子过于严苛,才导致了有些弟子为寻捷径使用转灵阵。但是事实上,温却沧发现,长老们是故意让那些人发现有转灵阵这种方法的,甚至期间对此或许知晓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有那三个长老门下吗?”应夏回想起在刑堂时,那名被抓出来弟子说大家都在用。
“不止,摇光与开阳他们二人也用了转灵阵。”
应夏惊讶:“怎么长老也要用?”
“不清楚。”温却沧继续说,“但这件事并未公之于众,只有掌门私下罚过二位长老便了事。”
应夏拧着眉头,有种猜测逐渐冒了出来,他又问道:“还有其他的么?”
“转灵阵按理说是禁阵,有关其记载的资料都已销毁,那么他们是从哪里得到的布阵方法?”温却沧自问自答道,“后来我从一些布阵弟子口中得知,是由一位魔修带来的。”
“魔修?”
“没错,那名魔修是阵法师,他会使用许多禁阵,而开阳长老某次下山便遇到这个魔修,杀了他后得知了转灵阵的布阵方法,带回了玄衍宗,这才有了后续。”
开阳长老回宗门后,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便将禁阵的方法都记在书上,后来意外被别人发现,这才流传开来。
“开阳长老自己也承认了。”
应夏轻哼一声,不置一词,虽说开阳长老自己是个阵法师,想研究禁阵也无可厚非,但是这事真有这么巧?他一下山就遇到了个会禁阵的魔修?
总觉得太过巧合了。
第34章 第 34 章 我想试一试。——不行!……
“师父一定还有什么瞒着我。”应夏靠在书柜旁, 看着正在案前写字的裴道远说着。
裴道远提着一口气,运笔如神,直到写完才松了劲, 将毛笔搁在一边,说:“所以你便来找我了?可我知道的或许比你还少。”
应夏随手抽了一本书来,翻了两页, 道:“我认识的人中,就你给我的感觉和我师父有些相似。”
“哦?”裴道远拿起放在案上的扇子, 也走到书柜旁,“我和小师叔很像?这可是非常不错的褒奖。”
应夏挑了下眉,将书一合,拍出一股气劲, 道:“别误会了,只是觉得,你们都是那种说话喜欢藏一点的人。其他的,倒是一点儿都不像。”
裴道远一展扇面, 露出流动的山水画, 有些委屈地说:“这可就冤枉了啊, 我哪有!”
“所以,你也觉得我师父藏了什么。”
裴道远的表情收放自如,轻咳两声,问道:“首先, 你说说为什么觉得小师叔他对你有所隐瞒?”
应夏将书随意塞回原位, 用手支着下颌, 回想半晌才道:“在我说到可惜路柏尸体被收起来的时候,他有表现出细微的异色。”
裴道远无奈:“什么异常?能说清楚点么?”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师父神色未变, 也没有其他异常,但是……”应夏蹙起眉仔细回想着,“他对我说这话时,有略微的停顿之意。”
“很细微?不注意便会略过的那种?”裴道远追问道。
“没错。”
裴道远用扇子敲着手心,道:“这就很奇怪了,小师叔若是想隐瞒什么,定不会让别人看出来。他是故意的。”
“故意?”应夏没想过这一层,“他故意想露破绽给我?为什么?”
“这个原因,你应该更清楚。”裴道远看着应夏,笑得有些意味不明,“小师叔应该很了解你吧?”
应夏沉思片刻,突然问了另一个问题:“你知道在我进入师祖宫殿之后那段时间,我师父在做什么吗?”
裴道远点点头:“小师叔去调查了路柏入魔的事情。”
“结果呢?”
裴道远从袖中掏出一页纸递给应夏,“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都在上面。”
应夏一边查看,裴道远一边说:“路柏是进入玄天秘境后走火入魔的,起因是他的师兄抢了他身上的法器,并嘲笑蔑视他一定会被踢出内门。”
所以路柏内心滋生恶念便入魔了,事后反杀了师兄,正好师兄身上带了绮罗卷,便拿来压制魔气,而那些他说偷来的东西,其实都是杀了师兄后抢过来的。
“魔气被压制后,勇气散去,杀人后的恐惧便一直萦绕路柏心头,所以他会那么惊慌害怕。”裴道远摸着下巴,“当时我就觉得他也太过胆小了,没想到他竟然是杀了人。”
应夏掸了掸那张纸,说:“上面还说玉衡长老收齐路柏的骨灰,是为了好好安葬他,但是,路柏不是摇光长老的弟子么?”
裴道远解释道:“因为埋葬地是在玉衡长老的管辖之下。”
“所以,路柏的骨灰是埋了?”应夏将纸还给裴道远,说,“知道在哪儿么?或许我们还能把它挖出来看看。”
裴道远摇摇头:“已经被人拿走了。”
“什么?”应夏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随后立刻意识到了,“是师父拿走了。”
所以温却沧在他说到可惜的时候表现出了异常。
“但是,他既然拿走了为什么不直接跟我说呢?”应夏觉得很奇怪,“这事又有什么好瞒着我的?不对,既然他故意露了破绽,也不是想瞒我,那他究竟想做什么?”
应夏开始有些看不懂温却沧的意图了。
“我想,小师叔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裴道远突然笑了笑,“连我都知道是小师叔拿走了骨灰,玉衡他们会不知道吗?”
应夏皱眉沉思了一会儿,说:“你的意思是……师父他是故意拿走路柏骨灰的,目的是吸引玉衡他们的注意力?”
裴道远点头:“没错。小师叔同意你进入师祖的宫殿,其实已经将你拉进此事中来,但又故意对你隐瞒拿走骨灰一事却露了破绽,这说明……”
应夏理清了思绪,抢先道:“师父他是想自己吸引玉衡几人的注意力,他在明,让我在暗处调查,对不对?”
“是的。”裴道远又将扇子一展,恢复翩翩公子姿态,道,“小师叔应该也是算到你有疑虑会来找我,所以便借我的口向你说出他的行为目的。”
应夏抬眸:“这纸,是他给你的?”
裴道远耸了耸肩,“对,所以就算你不来找我,或许我就要来找你。到时候和你说小师叔拿走了路柏的骨灰,你就会回想起与他对话的异常,我们再一分析,很快就能得出他想要的结论。”
说着,他不由感叹道:“不愧是小师叔啊。”
应夏翻了个白眼,说:“我的朋友本来就少,他能算到我来找你不足为奇。”
顿了顿,又补充一句:“看来我的感觉确实没错,你和他真的有某种相似的地方,一个两个都很会藏。”
裴道远大喊冤枉:“可是应夏你自己,不也藏了什么嘛!”
“你知道?”应夏反问。
裴道远用扇子掩着唇,道:“没想到你竟然从穆槐序身上取了血蚕丝下来,这做法很大胆,万一血蚕丝有什么异变……”
应夏啧了一声,还说:“若是不大胆一点,或许就不知道血蚕丝的断肢还会被本体吸引这一特性,便研究不出那枚符咒了。”
说到这里,应夏突然灵光一现,有些激动地说道:“我知道了!”
裴道远被他吓了一跳,“知道什么了?”
“那血蚕丝为何我们都不知道它是什么来历!有没有可能,血蚕丝这种东西,原本就是不存在的,而是有什么人新研究出来的东西!”
应夏越说越觉得有道理,“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但修仙者各有神通,若真有血蚕丝这种蚕食灵力的东西,被发现后一定会引起巨大轰动!”
“但这千百年来,都没有人听说过血蚕丝,不知其名,不知其形,不知其用,这完全不应该!”应夏推断,“所以,我觉得,这血蚕丝或许是有人研制出来的新东西,至少是近百年内才出现的。”
裴道远也道:“你说的有些道理,但即便知道血蚕丝是被人研制出来的,也不知道是谁做的,甚至不知道如何解开它。这岂不是更糟糕了!”
“不!”应夏立刻反驳道,“这说明它拥有很多种可能,说明它是‘可被改造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裴道远紧皱眉头,他沉默了良久,才道:“应夏,你是想……”
“对,我想试一试,研究这种血蚕丝,改造它,或许就能找到解开它的办法。”
“不行!”裴道远神情焦急地打断道,“这太危险了,血蚕丝会吞噬灵力,又容易被魔气激怒吞噬,它太不稳定了,你贸然研究会很危险的。”
他又道:“应夏,你别老是仗着你有功德金光护体,万一、万一这血蚕丝在途中突然不受功德金光限制怎么办?这件事,小师叔也不会同意的!”
应夏极为坚持,他看着手腕上被牢牢固定的血蚕丝,勾着唇角道:“所以这件事,你别告诉我师父就行了。”
裴道远抿着唇,摇头道:“如果你真的要这么做,我一定会告诉小师叔,让他来阻止你的。而且,你为什么非要改造血蚕丝呢?想要知道解开血蚕丝的办法,不一定要自己亲身试验。”
“已经太晚了。”应夏伸出手腕,将那段血蚕丝展示给裴道远看,“我已经将截取下来的血蚕丝植入体内,所以现在研究它找到解除办法,由我来做是最合适的。”
裴道远死死盯着那埋在皮肉下的一截红色,抿着唇不说话,眼神里依旧是不赞同。
应夏点了点那处,说:“我知道这很危险,但是你看,功德金光确实可以抑制血蚕丝,我保证,我一定会优先注意自己的安全。”
裴道远还想劝:“应夏……”
应夏抬手打断道:“你不必说了,这事我已心中有数,你就当相信我一回吧。”
裴道远沉默良久,才叹了口气:“好吧,我知道了,我不会告诉其他人的。”
应夏笑着拍了拍裴道远的肩膀,但突然笑容凝固,因为触碰到裴道远时,手腕上的血蚕丝传来了轻微的拉扯痛感。
裴道远也意识到了,问:“怎么了?”
应夏放下手,说:“你的身上也有血蚕丝。”
裴道远一怔,复又摇了摇扇子,似乎并没有太过惊讶,道:“我早就有准备,我身上大概也被种下了血蚕丝。”
“可是你不是天枢长老的弟子吗?难道……”
“错了,不是该怀疑我师父天枢长老有什么问题,而是该想想,究竟是通过什么才能让大部分玄衍宗弟子身上都种入血蚕丝,且悄无声息,本人都毫无察觉的。”
第35章 第 35 章 “……我有些想不通你的……
“什么意思?”应夏蹙眉。
裴道远带着应夏坐下, 挥袖上了两盏茶,他放下扇子端起茶杯,慢悠悠地吹了口气。
应夏一只手支着头看他, 道:“你身上也有血蚕丝,看你这样子,倒是一点儿也不着急。”
“着急没用。”裴道远呷了口茶, 放下杯子,“而且我们身上的血蚕丝存在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而是长年累月。虽说修炼时会少些灵力,但总归还是没有性命之忧的。”
应夏却说:“不恨种血蚕丝的人吗?如果没有血蚕丝,你现在很可能就不是金丹期,应该会更高一层。”
裴道远微怔, 笑了笑道:“你说的没错,若是没有血蚕丝,或许整个玄衍宗的修为境界都会有所提升。或许那些因不良竞争而颓败的师兄弟,还有那个转灵阵……这些都不会出现。”
“如今知道了, 这一切的源头都是因为这血蚕丝, 你不觉得该尽快找出幕后黑手吗?”应夏问道。
裴道远又喝了口茶水, 道:“我不急,是因为这事已经有人在查了。”
“你是说我师父?”
“没错。”
裴道远执起扇子晃了晃,继续道:“从那天看见槐序师弟身上的红丝线开始,我就有所怀疑了。小师叔这几年虽然一直在调查转灵阵一事, 但我总觉得没有那么简单。如今血蚕丝的事情露出端倪, 我才明白, 原来小师叔明面上在查转灵阵,暗地里其实在查血蚕丝。”
“不过我奇怪的是,你看起来比我还急。”裴道远看向应夏, 眸光深邃,“你对血蚕丝的事情格外感兴趣,但你身上又没有,而且说实话,你对玄衍宗的归属感并不强。所以,有什么理由让你对血蚕丝这么感兴趣?”
应夏稍显惊讶,他正想开口,便听裴道远说:“你可别拿其他当借口。”
裴道远将扇子收拢在掌心,道:“应夏,我不是不相信你。你身上有功德金光,却又有魔气,现在甚至还想研究血蚕丝……我有些想不通你的目的。”
“我一直认为,每个人行事都是利己,可你现在看上去,仿佛并不利己,而是沾染了麻烦。”裴道远盯着应夏,像是想要将他看穿。
“或许可以说,你是想帮助槐序师弟,想帮小师叔分忧,但也仅限于此,不至于让你要舍己身去研究血蚕丝。”
“呵,付出的代价太大了,所以开始怀疑我了?”应夏勾了勾唇。
裴道远连忙解释道:“你别误会,我不是怀疑你,我只是有些不明白。若是怀疑你,今日我便不会向你说这一番话,而是直接去找小师叔了。”
应夏撑着脸,看着他道:“我知道,你说的也没错。我来玄衍宗不久,对宗门也没有太大的留恋,至今接触过比较亲近的人除了师父外,便是你们二人。但即便如此,在你的视角看来,我应该不至于为此以身犯险。你是这个意思,对不对?”
裴道远点点头。
确实,在别人看来,这些事都与他关系不大,他甚至可以置身事外。
他能够多给穆槐序几瓶灵药,帮助温却沧研制出寻找血蚕丝的符咒,已经足够,根本没必要冒着这么大的风险让血蚕丝植入体内,去研究都不知道有没有可能的结果。
但是,他的目的并不是解救被种下血蚕丝的玄衍宗弟子们,这只是他的手段,应夏要达到的目的是搅乱修仙界。
让他们看看,修仙界里那些高位修者们,是怎么让灵气逐渐枯竭,而造成这个结果后,又是怎样不择手段地去吸别人的血。
所谓正派人士不过是天道厌恶的吸血虫,所以才降下先天魔来,甚至不惜让魔气壮大,清除这些令人作呕的修仙者。
如今得知血蚕丝的幕后黑手很可能就是玄衍宗的掌门,这怎么不让应夏觉得兴奋!若是这件事暴露出来,玄衍宗弟子们会如何?
这将是修仙界极大极恶的丑闻!
甚至会动摇所有修仙者,让他们对所谓的正派宗门产生质疑,届时修仙界大乱,正是魔趁虚而入的好时机。
或许都不用魔来出手,修士们内部来个大清洗,便能得到天道想要的结果也说不定。
如果说,救下那些被种着血蚕丝的弟子们,是能达到想要的结果,那应夏愿意当一次大善人。
不论手段如何,是正或邪,都与应夏无关,他知道自己降生于世是来做什么的。
应夏突然笑了起来,看着裴道远有些莫名的神情,说:“你就当我是承了功德金光的情,为了还债。”
裴道远皱着眉陷入沉思,应夏也不着急,手指有规律地点着桌面,眼睛微眯着。
他这也没有说谎,功德金光于他便利许多,这是天道对他的恩赐,顺手做点好事还债也不是不可以。
裴道远像是终于想通了,长叹了一声:“原来……你也不容易。”
应夏愣了愣,怎么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他奇怪道:“我什么不容易?”
“原以为你身上的功德金光是你十世做善事积累,所以此世便会护佑你,没想到……”裴道远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没想到竟成了你的压力。也是,若是我什么都没做,便白的了这么厉害的功德金光,我也会觉得有些无功不受禄,有压力,会尽力去做多一些好事……”
应夏:“……”没想到还有这个思路,完全歪了喂!!
这边应夏无语,那边裴道远还在碎碎念,“下次要和其他师兄弟说一下,以后不要再露出羡慕神情了,以免平添压力……”
应夏赶紧打断道:“好了好了,别念了,回到正题吧!”
“正题?哦,对了。”裴道远恍然醒悟,站起身来朝应夏弯腰作揖,“应夏,刚才怀疑你实在是对不起,你承受着如此重压,会为宗门师兄弟考虑也是理所应当。”
应夏:“……”
裴道远见他一脸无语的模样,展开扇子大笑起来。
“好啊,你倒是在打趣我!”应夏反应过来。
裴道远讨饶道:“这不是看气氛太紧张了嘛,缓和缓和。”
“行了,快坐下吧。”
裴道远又坐回去,抿了口茶,说:“研究血蚕丝一事十分凶险,真的不能告诉小师叔么?有他在,或许能稍微护着点你。”
应夏也端起茶杯来,看着茶水里飘着的茶叶,氤氲热气模糊了他的鹿眸,仍旧道:“不行,这事不能让我师父知道,血蚕丝一事或许与师祖的死有关,他怎么会愿意让我涉险?”
裴道远沉默了良久,长叹道:“好吧,那你一定要答应我,若有任何进展发现,都要与我说,我每过三日也会去找你,若有任何异样,我还是会告诉小师叔的。”
“可以。”-
研究血蚕丝,第一步便是将它在身体里养大,他本想用功德金光去养血蚕丝,没想到血蚕丝遇到金色灵气只会衰弱,但对魔气它倒是十分喜欢。
应夏尝试过用灵气与魔气,明显血蚕丝更喜欢魔气,生长的速度也比用灵气喂养来得快,只不过会有一些弊端,比如吃下魔气的血蚕丝会更容易躁动不安。
血蚕丝是被应夏养在身体里的,所以躁动的血蚕丝会拉扯着他的经脉,令应夏十分刺痛。并不是特别疼痛,而是那种极为惹人烦躁的刺痛感,就如细细密密的针扎着,连绵不断。
所以这几天,应夏修炼也不安稳,练刀时也格外暴躁。
温却沧明显察觉出了,自家徒儿在与他对打时招式凶狠,刀刀致命,平时会注意虚招勤加思考反击,而如今只喜欢闷头乱砍一通。
应夏再次提刀劈来时,温却沧叫停了。
“今天这么早结束了?”应夏呼了口气。
温却沧伸手帮他擦去了额头的薄汗,说:“你最近心思不稳,可是因血蚕丝一事?”
应夏微不可见地蹙了下眉,然后不动声色的拉开距离,他有些担心会被温却沧发现他在养血蚕丝的事情。
“是有一些。”
温却沧叹了口气:“所以我才不想你掺和,可是又拦不住你。”
应夏咧了咧嘴,眼神无辜。
“过来。”温却沧想去拉应夏的手腕,却被他快速躲开了。
应夏也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有些奇怪,解释道:“师父,我刚刚走神了。”
温却沧不知有没有相信,自己走了过来,伸手在他眉心点了一下,温和强大的灵力注入全身。
“我看你有些没休息好,今日便修炼到这里,要劳逸结合,勿伤心神。”
应夏感受着温却沧温柔的灵力走遍全身,误打误撞地帮他减轻了那股烦人的刺痛感。
见他脸色好转,温却沧才放下了手,说:“只此一回,以后要自己注意。”
应夏扁了扁嘴,轻声问:“不能多几回吗?”
温却沧背过手,笑着看他,说出来的话却是无情:“不能。”
太过依赖他人灵力于修炼无益。
体内的刺痛又来了,应夏主动走近温却沧,这时,他明显感觉到体内的拉扯有所减轻。
怎么回事?血蚕丝除了怕功德金光外,还怕温却沧?
应夏不得其解。
第36章 第 36 章(倒v结束) “你觉得师……
“哟, 稀客呀!”天权长老摸着自己引以为傲的美髯,眯着眼睛笑说。
温却沧连忙摆手,道:“您别打趣我了。”
二人说笑着在亭中坐下, 天权一挥手,桌上便多了许多精致的茶点。
温却沧捧着茶望向一望无际的草原,“您这审美倒是一日不变, 也不觉得无聊。”
天权长老的草原空间一如玄天秘境开启时那般,绿草如茵, 但除了这些,并没有其他景色了,也没有其他灵兽,显得过于单调。
自温却沧被拂叶道君带入玄衍宗以来, 天权长老的草原空间从未改变过。
听闻他这话,天权长老倒是意外地反驳了句:“这一次你说错了,我这空间并不是一成不变。”
温却沧怔了怔,似有不解。
天权长老好心情地捋了捋胡须, 道:“你可是收了个好徒弟!”
温却沧这才反应过来, 连忙拱手:“若是徒儿有什么地方得罪……”
“好了好了, 别跟我来这一套!”天权长老打断,上下打量着温却沧,笑眯眯道,“我又没有什么怪罪的意思, 他能来扒拉我这咒文, 我开心还来不及呢!”
天权长老感叹道:“已经多少年没有出一个咒术天才了。”说完, 睨了眼对面不紧不慢呷了口茶的俊朗青年。
温却沧笑着说:“我原也想让您帮忙教教他,可显然他更喜欢自个儿捣鼓,便把您的著作交给他, 他倒是学得很快。”
天权长老哼了一声:“我看你这是舍不得吧?”
这么个好苗子,若不是温却沧的徒弟,他早就想抓过来了。
温却沧只笑并不答话,反而提起另一件事,颇为苦恼道:“不知我这徒儿是从您那儿得了什么咒文,还是在玄天秘境有何奇遇,整天找我修炼,一会儿问咒术一会儿试刀……这不,跑到您这里躲闲来了。”
听了这话,天权长老一瞪眼睛,“你今天来就是想来挤兑我的?”
“怎么会?”温却沧笑得格外温和,桃花眼里满是虚心请教的意味,“今日来是想来借您几本手记回去,塞给我那徒儿让他闷头研究去,别老是黏着他师父。”
“看你那个得意样儿!”天权长老指了指他,然后双手一揣袖,摇摇头道,“之前玄天秘境一事忙活了一阵,可没那个闲工夫研究新的咒术。”
温却沧知道他这是虚话,但也不着急,只非常遗憾地叹了口气,说:“那就太可惜了,您这如果没有话,我便去找天枢长老吧,他对符咒也有研究。”
果然,天权长老一听这话,便有些吹胡子瞪眼了。
没等他开口,温却沧抢先一步站起来,拱手便要告辞,天权长老大跨步向前拽住了他,说:“你就非要气我是吧?”
温却沧弯着唇角,看着他道:“不是您说没有么?”
天权长老知道他这是明显的激将法,但他就是不能让温却沧去找天枢,咒术上的东西他还是一步不能让的!
“你小子行。”天权长老从袖中掏出两本册子交给他,“拿去吧!我这是看在你那个徒弟天赋不错才给的,怕他到时候学了天枢那老家伙的垃圾咒术误入歧途!”
温却沧欣喜地接下,还说:“这您放心,之前我借了天枢长老的符咒手册,徒儿看过,但他觉得你们二人的都差不多。”
“什么差不多?!”天权长老立即反驳道。
“对对,我也这么说,所以便立刻来找您来了。”温却沧爱惜地摸了摸册子外封,“等到时候他看了您这两本新书,肯定不会再说你们二位水平差不多了。”
正当温却沧再次告辞时,天权长老又一次拽住了他,皱着眉严肃道:“我这两本写的……咳咳,也有些随心所欲,你过两天再来一趟,届时一定让你那徒儿震撼万分!”
温却沧惊喜道:“如此甚好,那我便期待您的大作!”随后又夸了几句。
天权长老被捧得舒服了,便挥手让他离开,自己赶紧钻回空间研究咒术了。
温却沧便带着这两本新鲜出炉的咒术手册,去了天枢长老的山峰,随后手上便又多了三本咒文相关书籍。
等他把这五本书交给应夏时,应夏诧异不已,道:“师父,你这是去抢劫天权和天枢二位长老了吗?”
温却沧伸手弹了一下他的额头,说:“你觉得师父我会干这事?”
应夏看了看手上的五本书,又瞅了瞅温却沧,嘟囔着:“说不定,我记得裴道远说他师父天枢长老小气得要命,平时教他们必须十分严格的达到一定要求后才会授予接下来的内容。”
“他亲自编纂的书更是只会给一些合他心意的内门弟子。”
应夏刚才随手翻了翻,天枢长老的三本书里内容跨度大、详解全,一看就是精心编纂而成的,而且看字迹新鲜得很,有些页连墨迹都没干透呢!
“这书价值大了,天枢长老平日一定不会轻易借给人的。”
温却沧露出一个不常见的带着些许狡黠的笑容,说:“在咒术咒文这一块,天权长老格外有天赋喜好自主钻研,但天枢长老虽不及天权长老天赋,却极为努力,他愿意深入研究先辈们留下的典籍。”
“二者时常因意见不合吵起来,有好几次差一点儿打起来。”
应夏明白过来,“原来师父你是借这个坑来的。”
温却沧捏了捏他的鼻子,说:“还不是为了你。”
“可是长老们也不傻,他们会不知道师父你的意图?”应夏撇开头,将书塞进乾坤袋中,问道。
“自然是知道的。”温却沧笑了一下,道,“只不过他们确实对你在咒术上展现的天赋很感兴趣,又不想输给另一个人,自然暗自较劲起来了。”
“噢——”应夏故意拖长了声音,眼中有些玩味,“这么说,过几天我便能收到更好更厉害的咒术相关书籍了!”
“没错。”温却沧伸手刮了下他的鼻梁,说,“你这段时间可有的忙了,但除了修炼外还是要记得好好休息,灵力虽能支撑你,但太过耗费心神依旧于修炼无益。”
应夏眨了眨眼睛,“难怪师父突然去找二位长老,原来是嫌我烦了?”
温却沧捏了捏袖口,说:“没有,我怎么会嫌你烦。”
应夏看着他的动作轻哼了声,“既然不嫌我烦,那师父这几天便陪着我一起看书吧,正好边看边可以请教师父一些不懂的问题。”
“咳,我觉得,你可以先把这些问题放一块儿来问。”
“不好,若是一直卡在此处,继续看下去也没什么用处,还是要读透了比较好。”应夏撇撇嘴,执拗道。
温却沧顿了顿,又说:“这样吧,我先将书拿回去帮你写个注解,回头你再看便不会有阻塞感了。”
“我不。”应夏任性的拉住温却沧的衣袖,抬眸望进他那双桃花眼里,探究道,“不是说不嫌弃我么?师父怎么一再推脱呢?”
温却沧无奈道:“你师父我也是要修炼的。”
“那正好我们师徒一块儿修炼!放心,我不会打扰到师父的!”应夏兴冲冲地拽起温却沧,跑到静室中。
这里是温却沧时常打坐修炼的地方,平日应夏都不常来,一般都是在屋子外面顶着大雪修炼,只有偶尔被温却沧压着休息时才会来此处冥想。
而现在,应夏倒是主动拉着温却沧来静室了。
“师父你便在这里打坐,我在旁边看书,绝对不会影响你的。”应夏盘腿坐下后,拍了拍身边的垫子示意。
温却沧叹了口气,纵容道:“好吧。”
说不打扰是真的不打扰,应夏看书时就连翻页的声音都没有发出,甚至连呼吸声都刻意放轻了许多。
温却沧注意到后,睁开眼睛,想要说不必如此时,见应夏已沉浸在书中,便无声笑了笑,看了眼静室窗外的大雪,竟觉得格外心静。
——好像一起修炼似乎也不错。
温却沧扫去一些浮躁后,便阖上了眼睛,沉入修炼之中。
应夏一边看书,一边用金线无声地在半空中画出一道道咒文形状,随后又被拂去。
与此同时,屋子外的虚空中也会同时出现咒文,与屋内不同,屋外的咒文蕴含着力量,一一依着应夏的想法展现。
屋外的动静再大也会被隔绝,一点儿声音都不会传到静室中。
应夏体内的血蚕丝也格外老实,没有像平时想要撕裂他经脉一般的痛楚,安安分分地待在身体里。
他将目光从书中挪到闭目的温却沧脸上,极为轻地投过去一眼便收回来。
黏着师父的这几天,应夏能感觉到血蚕丝确实有些畏惧温却沧,但并不会影响其生长。
或许是因为功德金光过于贴近的缘故,血蚕丝害怕时便会不再生长,这也导致应夏不能直接用金线去减缓疼痛。
只有在温却沧身边,这样合适的距离,才能既不让血蚕丝生长停滞,又可以减缓拉扯经脉的疼痛。
应夏有些分心地想道,可惜现在没功夫去探究师父身上的秘密。
第37章 第 37 章(一更) 竟是所有长老门……
“你是说, 玄衍宗至少有一半的弟子身上有血蚕丝?”应夏蹙眉问道。
温却沧的神情也没了以往的温和,眉目间冷霜凝结,抿着唇点点头:“我也不希望如此, 只是……”
他垂目视线落在手中的符咒上,那是应夏给他的可以探查到血蚕丝的符咒,而他便是用这个符咒, 在几天时间内摸查过宗门内所有弟子。
除外出弟子外,其余宗门内弟子, 至少有大半符咒对其有所感应。
应夏也看着温却沧手中的符咒,他自己制作的符咒当然十分熟悉,若是有感应必不会错,但……这个数字未免太过庞大。
“那这些弟子有何相同之处?”应夏思忖半晌, 详细问道。
温却沧眸光锐利,他说:“大多聚于玉衡、摇光、开阳三位长老之处,另有数十分散在其他长老门下。”
应夏惊讶道:“竟是所有长老门下弟子皆有?!”
这血蚕丝究竟是以什么手段?若是说那三位长老门下有不奇怪,但他们是如何将手伸向其他长老门下的?
应夏抬眸看向温却沧, “看来得重点查查, 他们是如何将血蚕丝种入的, 竟牵涉如此广,想必一定会有这些弟子的共同之处。”
“有。”温却沧握着符咒的手指微微收拢,眼神冷肃,道, “若是按入门时间分类。所有近十年来入门的弟子身上都有血蚕丝, 而十年前入门的弟子, 身上有血蚕丝的大多集中在低境界。其中筑基期占大多数,金丹期有少数,而元婴期只有极个别。”
“修为越低, 确实不容易被发现。”应夏皱着眉,“而且,十年这个时间点,看起来尤为关键。”
应夏顿了顿,将目光移到桌面上,手指摩挲着上头纹路,说:“……如果说都集中在入门弟子身上,那么这个入门考验或许被动了手脚。”
而拂叶道君是在五年前仙去的,很有可能就是查到了些什么,然后被灭口的。
温却沧微阖双目,复又睁开,恢复如常,他点点头,“你说的没错。这十年来,玄衍宗曾开过三次山门收徒,凡是能踏过长青阶的人,都有资格进入下一步考验。”
应夏赶紧追问道:“那些考验是什么?”
温却沧突然浅笑了一下,看向他的眼神柔和几分,“是了,你是我亲自收的徒弟,自然不用经受入门考验。”
看着应夏疑惑地歪了歪脑袋,温却沧又补充道:“而且,那日在泉明镇,你已经通过考验了。”
“啊?是什么?”应夏捏着下巴努力回想着。
温却沧唇角挂着淡淡笑意,桃花眼中的冷霜都因印着少年的影子而软化些许,他轻咳两声,道:“竟已这个时辰了,与天权长老约定拿书的时间到了。”
说着,温却沧便起身离开屋子。
应夏依旧坐着,转身望向温却沧离开的背影,恍惚察觉到自己刚才好像被轻而易举地转移了话题。
“可恶,都没问出来入门考验是什么呢?”应夏双手撑着脸,微嘟着嘴埋怨道。
但是他又很在意当时在泉明镇,温却沧口中的考验是什么。
应夏苦恼地拍了拍额头,“一个个,当什么谜语人,猜来猜去的真是麻烦死了!”-
入门考验这事,想知道也极为容易,问问近十年来拜入玄衍宗的人就是了。
应夏先去找了一左一右,别看他们看起来年纪小,实际上已经是百岁高龄了。
他一开始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大为吃惊,后来温却沧告诉他,一左一右实际上并非人类,而是人参化成的人,实际当人的年龄确实只有十岁没错。
他俩对玄衍宗的事情知道的不少,而且上回给了他俩几缕功德金光,也不知道修炼的如何了,正好去看看。
当他到山门时,只看见一右在站岗,而一左不知所踪。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应夏撩起衣袍坐在一节青阶上,正好能平视一右。
一右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说:“一左他被师父叫去检查功课了。”
“哦?原来你们除了看门,还有做功课?”应夏随口调笑道。
一右据理力争:“当然了!我们师父是天玑长老,对我们可关心了!虽然我们一直在守山门,但是都会给我们留下功课,每周会轮换抽一人去师父那儿交功课。”
应夏点点头,“之前给你们玩的几缕功德金光如何了?”
一右笑得脸蛋红红,说:“谢谢你的功德金光!用处可大了,被师父知道后,他帮我们做成了护身手镯。”
说着,他抬起手,胖乎乎的腕间正圈着一只金环。
应夏挑眉,他竟然没有感知到功德金光。
这时,一右即时解惑道:“师父是非常厉害的炼器师,他担心我们怀璧惹人眼红,便刻意将功德金光的气息掩藏了,不过并不影响保护功效。”
应夏抓住一右的手,仔细查看着那只手环,不知为何觉得有些熟悉,他很快伸出左手,小指上那枚银环似乎有点像。
一右也看到那枚银戒,惊呼道:“啊!这好像也是师父做的,你怎么会有这个?”
这枚银环是温却沧给他,让他藏匿魔骨气息的,没想到竟出自天玑长老之手。
“可是、可是你是什么时候找师父炼器的?”一右挠挠头,“师父他已经不会再给其他人炼器了,功德金光是特例,但你这个……”
应夏追问道:“为什么天玑长老不再炼器了?”他依稀记得温却沧说过,天玑长老对炼器一道极为痴迷。
一右慌忙摇头:“不不,不是不再炼器,是不再给他人炼器了。”
“为什么?是发生过什么事情吗?”应夏好奇询问道。
一右撅了几下嘴,似乎极为踌躇,不知道能不能说。
应夏见状,靠近几分,诱惑了几下,一右防线没有一左高,很容易就被他压下。
“好吧,但是你可不能告诉其他人!”一右两只小手交握着,肃着一张小脸,倒是极为喜感。
应夏十分入戏,顺从地点点头。
原来天玑长老与拂叶道君原来是挚友,经常给拂叶道君炼器,但自拂叶道君离世后,天玑长老便再也不给其他任何人炼器了。
“实际上,拂叶道君入魔的消息对师父的打击很大,他不相信拂叶道君会入魔,因此消沉过一段时间,但是……”一右深深叹了口气,皱着一张小脸说,“师父应该是放不下,便再也不给他人炼器了,也是怕触景伤情吧。”
应夏转了转小指上的银环,一时百感交集。
“不过,你既然是小师叔的徒弟,若是小师叔去找师父的话,师父应该是会答应的。”一右想到了个合理的解释。
应夏似有无措的将手垂下,攥起拳来。
师父他去找天玑长老打造这枚银戒时,是什么心情呢?
应夏不知道,也没法问出口。
一右似乎察觉到气氛有些沉重,连忙转移话题,说:“你这次来找我做什么?”
应夏呼了口浊气,才将本次的目的缓缓道出。
“原来你是好奇入门考验啊!也是,毕竟你是小师叔亲自收徒,并未经历过。”一右双手揣进袖子中,一副小大人模样。
“不过你如今已经金丹期了,入门考验对你来说也无作用了。”
“我就是一时好奇。”
一右没端住,咧嘴一笑,说:“其实很简单的啦!走过这段长青阶后,便要渡过一处寒池,此二者都在考验心性,只要坚持下来便成功了一半。然后就是各位长老挑选弟子了,被挑中即可入门,没挑中的便下山回家了。”
“长青阶我见过了,那寒池是什么?”应夏问道。
一右指了一个方向,说:“离听雪峰挺近的,隔一个山头就是了,那里有一处池水常年寒气十足,可冻人了!”
“不过你要去那里看的话,估计不行。”
应夏问:“为何?”
一右回答道:“因为寒池只有开山门收徒时才会开启,平时都是封闭状态,只有天枢长老掌管着阵法的开启钥匙。而且平时也有几名刑堂弟子看守着,你想进入的话,得向天枢长老申请。”
应夏撇了撇嘴,暗啧一声,道:“为什么看守的这么严?寒池莫非是什么好东西不成?”
“倒不能说是好东西。”一右解释道,“寒池可淬炼人的意志,但也有弊端,寒池会将人内心的欲望无限放大,因为寒池曾出过事故,此后掌门便严禁弟子进入,想要进入必须朝天枢长老申请。”
“其实宗门内是有弟子想要到寒池中修炼,大概是每月一次,会有人集合一些弟子,一起向天枢长老申请名额,这个时候便会小小开启一段时间。”
“后来便成了惯例,但名额只有十个人,所以基本上都是轮换着来。而且在寒池修炼期间,必须要有一位长老在场,且不得超过两个时辰。”
一右看向应夏的目光有些同情,说:“不巧,每月开启寒池的时间刚刚过去,你若是想去,就得等下个月了。”
应夏挑了下眉,没有说话,让他等下个月?必不可能!血蚕丝一事,自然是越早解决越好。
刑堂他都“闯”过了,还怕闯不进一个小小的寒池吗?
第38章 第 38 章(二更) 探寒池。……
夜色正浓, 盈盈月白穿透窗子照射在林间。
寂静的青石小路上正无声走着一个人,正是想悄然摸进寒池的应夏。
寒池所在离听雪峰不远,应夏的脚步停在了阵法前, 不得再进半寸。
“在寒池的阵法内,无法动用任何灵力,而且阵法可以感知到细微的灵力波动。所以, 你可别想着偷偷摸摸进去,那是不可能的!”询问一右寒池阵法的时候, 他是这么回答的。
应夏为探查详情,曾用同一招,唤了一片绿叶潜入,没想到立刻被阵法捕捉到并撕碎了。后来又多番尝试, 得出阵法不容许带有灵力波动的事物通过的结论。
有些棘手了。
但这并不能难倒应夏,他现画了一枚符咒,裹在绿叶上,再次尝试进入法阵, 这一次似乎成功了, 绿叶带着他看到了寒池。
先是能瞧见外边站着几名值岗的刑堂弟子, 绿叶穿过他们,大概还飘了几里路才看见一片不太大的池塘,周围叠着几方石块围拢,银色的月光打落在水面上, 泛着粼粼波光。
绿叶悄悄沾了水, 伴随着一声轻响, 霜雪迅速顺着脉络凝结而上,将那片叶子冻住,沉浸了池底。
那瞬间, 感知便被切断,应夏睁开了眼睛。
周围的寂静无声,似乎连风都被阵法阻断,藏在阴影中的应夏不由皱起眉,刚刚叶片完全冻住之前,他好像看到了池底有什么东西。
不过时间太短,他没有看清楚,但这也恰巧证明寒池中确实藏着什么东西!
可是,要如何进去呢?应夏抬眸看着面前无形的阵法,即便符咒可以藏住灵力骗过阵法,但是进入寒池后,要探查其中秘密,自然是需要动用灵力的,甚至可能需要用魔气……这可不好办。
正当应夏沉思时,他突然转头,看向黑黢黢的林间,挑了下眉。
果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黑暗中走出来,是裴道远。
“你怎么来了?”应夏传音问道。
裴道远摇着扇子,没有发出声音,也笑着传音说:“我就知道你会来寒池,这不立刻帮你来了。”
应夏转了转眸子,瞬间了悟,“你师父是天枢长老,有法阵的钥匙。”
“正是!”裴道远也不卖关子,将扇面一转,一枚令符静静躺在上面,“有了这令符,法阵便不会排斥你,想怎么使用灵力便怎么使用。”
应夏看着那令符,问道:“你怎么拿到的?不会是偷来的吧?”
“诶!你怎么能这么看我?”裴道远将扇子收回,令符一眨眼便落到了他的手中,他用扇子点了点那令符,语气可怜巴巴道,“我可是为此做出了巨大的牺牲!”
应夏挑眉不语。
裴道远知道应夏耐心即将告罄,连忙道:“这事不重要,我们先进去调查寒池再说。不过虽然有了令符,但还是得避过刑堂弟子的耳目。”
应夏哼了一声,伸手将一张符咒毫不客气地拍在裴道远身上,虽说没有听见一丝声响,但裴道远的表情似乎扭曲了一瞬。
二人借着令符进入法阵后,大摇大摆地经过几名看守的刑堂弟子,裴道远觉得很神奇,摸了摸身上的符咒,本想与应夏传音说几句,却被眼前所见惊诧到。
那是一片极美的水池,些许寒霜凝结在周围的石块上,该是非常寒冷的模样,可那池水并没有冻结成冰,而是在月光的映照下显露出脱俗的美貌。
裴道远想着,若是此刻再来点烟雾缭绕,就更有仙境的感觉了。
应夏见状有些奇怪:“你不是经历过入门考验么?”早就见过这寒池了,怎么还能露出这副怔愣表情?
裴道远很快回过神来,道:“这个寒池与我那会儿区别有些大了,当时只是个小小的、简陋的小池子,甚至还有些浮萍水草,哪里像现在这样干净澄澈。”
应夏盯着那池水,面无表情地走进寒池,踏入那片冰霜时,立刻能感觉到刺骨的寒意侵蚀而来,是与听雪峰上完全不同的冷意。
这股寒意是极具攻击性的。
应夏有功德金光护体,并未感觉到异状,但裴道远就不一样了,他立即咬住了牙,好像不这么做便会立刻打起寒战来。
“你没事吧?”
“没事……”裴道远强忍着,“当时也没有这么冷,只是进入池水的时候会觉得有点冷,但比这缓和多了,怎么回事?”
应夏猜测道:“或许入门测试和现在的情况不同,上一次收徒是在什么时候?”
“三年前。”裴道远双手抱臂,灵力迅速流转全身,可是并没有缓和半分,“但是当时我又不在场,不知道寒池是什么情况,不过我去调查过最新入门的几名同门,他们对寒池的感觉和我差不多。”
应夏蹲下身,仔细查看着水面,并未发现什么异常。
“那样子呢?不是说你那时的寒池和现在的模样完全不一样,那新入门的那几个怎么说?”
裴道远也有些诧异:“他们说的也与我对得上。”
这就很奇怪了,入门考验遇到的寒池与此地的寒池完全不同。
“难道这寒池不是?还有别的池子?”裴道远只能这么猜想道。
应夏盯着平静的水面,问了另外一个问题:“寒池是为什么被封了?不是都作为入门测试了,正式弟子怎么都容易出问题?”
“是这样的,入门时只需要蹚水而过便可,进入寒池时间短,并不会有更深层次的影响。但正式弟子进入寒池并非走一圈就结束,而是会长时间的待在寒池中淬炼心性。”
裴道远解释道,“他们进入寒池后,对寒池的探索与领悟会更深,导致迷失自身。而且按长老们所言,寒池对筑基期的效果比较好,金丹期就没什么作用了,不过,现在觉得,好像并不是没有作用……”
闻言,应夏勾了下唇,“原来如此。”
“你知道什么了?”裴道远追问。
应夏指了指池水,说:“没有另外的池子,这就是寒池。”
裴道远再三确认,自己回忆中的寒池模样,与面前这个确实不一样。
“因为现在我们是金丹期,自然看到的与当时不同。”
不同的修为境界,寒池对其的作用是不一样的,那么很有可能,它所展现的样貌也是不一样的。
裴道远仍有疑惑:“可是每月都有人进入寒池修炼,怎么他们没有过此种疑问?”
“进入寒池修炼的人都是什么修为境界?”应夏反问道。
裴道远睁大了眼睛,他说:“都是筑基期!”
“那就是了,寒池控制名额,只让筑基期的人进入,对外说对金丹期无用,且金丹期的都不会放进来,自然看到的寒池就一直是你印象中的简陋模样了。”
应夏猜测道:“而且,我怀疑你们口中的那次寒池事故,很可能是金丹期弟子进入寒池后,出了什么事。”
他转头问裴道远,“你还记得,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裴道远略有歉意地摇了摇头:“我那时闭关,并不知晓。后来听别人说,有名弟子在寒池中入魔直接被就地格杀了,想要探听更多消息却已没有办法了。”
“又是入魔。”应夏冷笑一声,“血蚕丝似乎出什么事情,都会用入魔的借口,这借口可真是好用啊!”
师祖拂叶道君是,路柏是,寒池的那名弟子也是。
应夏抿着唇,颇为不爽地看向池水,暗道:我一定要将这人的狐狸尾巴揪出来,竟敢把一切罪责都推到入魔身上,魔都觉得委屈!
“怎么查这池水?”裴道远问道。
应夏说:“你先在外面布一个隔绝阵法,别惊动看守的弟子。”
“好。”
等阵法一落成,应夏二话不说便跳入了寒池中,裴道远大惊失色,他正想也跳进去的时候,应夏的传音告诉他不要下来,他才止住了脚步。
裴道远焦急地在寒池边绕了数十圈,才听到一道破水声。
“你再不出来,我就要去找小师叔了!”他见应夏浑身湿漉漉的,上下打量并未发现外伤,松了一口气,“还好你没出什么事。”
话音刚落,应夏的嘴角便落下一丝鲜血来。
裴道远:“?!!”
应夏随手抹去,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说:“别在意,没受伤。”
裴道远仍没有放心,他追问着。
应夏只说:“现在可以确定,血蚕丝确实是通过寒池植入你们体内的。”
“难道池底有什么母体之类的?”
“不是,是寒池的灵气。”
裴道远惊讶:“灵气?”
“没错,我进入寒池后,能感觉到寒池的灵气涌入我的经脉,但那其中便带着血蚕丝。”应夏用咒术将自己烘干。
“竟是如此……”
“不止这些,我还在池底看到了一个东西。”应夏蹙起眉,神色怪异。
“怎么了?是什么东西?”
应夏抬眸对上裴道远的视线,说:“是一只死去的兽类。”
“兽类?”
应夏看了看四周,“回去再说。”
裴道远也知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点点头:“好。”
第39章 第 39 章(三更) 竟然有人敢这么……
二人回到裴道远的洞府, 应夏只沉默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灌了一口。
裴道远第一次见应夏捏着杯子的手指因用力微微泛白,问道:“是在池底发生了什么?”
应夏思索了片刻, 并没有回答裴道远的问题,而是说了另一个令他极为震惊的事情。
“我知道如何除去血蚕丝了。”
裴道远:“?!!”
裴道远像是好一会儿才意识到刚刚他说了什么,“当真?!你是怎么知道的?”
应夏放下杯盏, 抬眸认真地看着他,说:“还记得我们之前在玄天秘境中遇到的灵吗?”
裴道远点点头:“记得, 这个又和灵有什么关系?”
接下来应夏说的话,有些超出了裴道远的认知。
“那池底的兽类,也是一个灵。”
裴道远:“??!”
他被巨大的信息量砸中,一时间缓不过来。
应夏却垂眸, 神色有些晦暗,继续道:“我让那个石头灵出来确认过了,的确是灵没错,但是是已经死去的灵。”
“死去的灵?”裴道远极为震惊。
“按理来说, 灵死去后会化成灵气融于天地, 不知为什么, 池底的灵却没有,而且它体内的灵气依旧回转着。”
但是,死去的灵如何回转灵气?能回转灵气的状态算是已死吗?
裴道远也察觉到怪异之处,有些结巴道:“那、那这是算死了吗?”
“我不知道。”应夏的传承记忆中从未出现过如此情状的灵, 问那石头灵也是一无所获。
他想了想, 将石头灵从小空间中拿了出来。
“啊!竟然有人敢这么对待灵!他们、他们这是藐视天道!!”石头灵依旧愤懑不已, 两旁的枝条胡乱挥舞着,努力表达着它的愤怒。
“你怎么知道是人做的?”裴道远抓住关键,追问道, “也有可能是魔或者其他妖兽做的。”
修仙界对于开智的兽类并非都划分成灵兽,对于有危害的,比如玄天秘境中的那头熊就定义为妖兽,对于没有危害的较为亲近人类修士的,便称之为灵兽。
石头灵明显顿了一下,然后两只挥舞的枝条摆出叉腰的姿态,说:“不可能!魔与灵本就同源,就算相互仇视,也是互相吞噬罢了,怎么会做出如此违反天道之事!妖兽就更不可能了,它们只会亲近灵或者畏惧灵。”
裴道远隐约觉得这石头灵口中的魔和自己说的魔并不是同一个,但也一时不知如何反驳。
应夏知道灵说的是他这样的先天魔,而不是后天魔。
“小石头说的没错。”
裴道远惊讶道:“你还给它取了名字?”
“什么小石头!我没有同意好吧!”被冠名“小石头”的石头灵挥舞着枝条抗议着,“我可是灵诶!怎么能叫这种名字!”
应夏颠了颠石头,故意笑得很邪气,说:“你的意见不重要,小石头。”
小石头还想挣扎着说些什么,却被应夏一只手控制住,他低声道:“小心你的下场,也和那个灵一样。”
它顿时不敢动了,可过了一会儿,就嚎啕大哭了起来,还用枝条打着应夏的手,“呜呜呜,你是坏人!我再也不要跟你好了呜呜!!”
应夏十分冷酷无情地说:“下次别那么容易相信别人,给你点好处就觉得别人是好人,一不小心,就要变成那个灵的样子,沉在暗无天日的池底中……”
“呜啊——!!”小石头大叫一声,然后砰的一声缩回了小空间里,然后将自己塞进了灵脉深处。
应夏看着空空如也的手,不知在想什么。
裴道远笑着说:“你真是个大好人,可惜小石头不懂你的意思。”
应夏没说话,他确实想给这个弱小的灵一个提醒,他们毕竟是同源。
而躺在寒池底下的那个灵……他意识到的时候,少见地生出许多怒气来,体内的魔气紊乱,若是没有功德金光的安抚与阻挡,他恐怕会当场暴露身份。
正因为魔与灵同源,所以他才能感知到那个灵确实只是具空壳了。
“寒池底下的灵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裴道远问道。
虽然他早就有预感,能让应夏与小石头都这么生气的原因,自然是……
应夏抿着唇,又给自己灌了口茶水,说:“还记得我们推测血蚕丝可能是有人研制出来的么?”
裴道远用扇子掩住了下半张脸,但依旧能看出他神色极为难看。
“那池底的灵很可能就是那个人用来研究血蚕丝的。”应夏说完这句话后,又灌了口水。
没错,寒池中的灵气为何带有血蚕丝?因为那池底躺着的灵体内运转着的灵力中有血蚕丝。
裴道远沉默了半晌,声音都有些干涩,“你是说……有人用灵研制出血蚕丝,然后将它……”
应夏冷冷地笑了一声:“没想到,我在玄天秘境中逗小石头的话,有一天竟会成真。”
他无比愤怒,体内的魔气冲撞着功德金光设置的牢笼,死死控制住。
若是说,应夏一开始调查血蚕丝一事只为了天道的任务,现在却是他自己想弄死研制血蚕丝的人。
杀了他,一定要杀了他!
裴道远也知事态严重,道:“这事太大了,得告诉小师叔。”
应夏突然觉得奇怪:“你说我师父调查这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就没发现寒池底下的灵吗?”
按温却沧的性子,玄衍宗内估计都得被他翻个底朝天,何况是曾经出过事的寒池了,他一定会来此地探查,他就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吗?
应夏回想起当时询问他入门测验的事情,温却沧也是避而不答。
如此种种,太过异常。
裴道远突然将扇子一收,握在手心里,道:“这你就误会小师叔了,他不是不想调查,而是不能调查。”
“什么意思?”应夏挑眉。
“今日我能拿到师父的令符,和知道你会这时候去寒池,都是因为小师叔。”裴道远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润了润干渴的喉咙,继续说道,“我们之前不是分析过,小师叔是想他在明,而你在暗么?”
“虽然小师叔没有告诉我原委,但我觉得,他早就想来调查寒池了,可是碍于什么原因一直没有。这一次,我们能这么顺利的进入寒池,调查到池底的灵,也是有小师叔在背后帮助的缘故。”
裴道远说,“你或许不知道,今夜是什么日子。”
应夏蹙眉追问。
“今夜是拂叶道君的忌日,小师叔会与掌门还有七位长老在一起,为拂叶道君守灵。”
应夏沉默了,他不自禁握起了拳,无声喃喃道:“竟是今天……”
裴道远拍拍他的肩膀,说:“好在今天我们收获颇多,也算慰藉拂叶道君在天之灵。”
应夏突兀地笑了一下,笑意未及眼底。
裴道远岔开话题,问道:“对了,你刚刚说你知道如何去除血蚕丝了,是怎么回事?”
说着,他倒了杯水递给应夏,应夏一饮而尽,冰凉的茶水并不能压□□内熊熊燃烧的怒火。
应夏面无表情道:“如何知道的你别管,这事我还得尝试一下才能确定,先暂时别告诉其他人。”
裴道远追问道:“你要如何尝试?不会还要在自己身上试吧?”
他紧皱着眉头,满脸的不赞同:“若你真要这么做,我可就不帮你瞒着小师叔了。”
应夏看着他,说:“既然如此,你帮我抓几只兔子。”
“可以。”裴道远又道,“我得在一旁看着,免得你……”
“好。”应夏打断他,“择日不如撞日,就现在吧。正好掌门他们都在守灵,没有人会打扰我们。”
裴道远有些诧异,不过还是出去抓了几只兔子回来。
等他回来的时候,看到空空如也的房间,才反应过来自己被骗了!
裴道远想立即通知温却沧,但又想到他正在守灵,难怪应夏如此着急想在今日就做试验,一开始就知道他不会同意,也会通知温却沧,所以才假意让他出去抓兔子吧!
他看着手中被他抓着耳朵的两只兔子,叹了口气,松手将它们放走,然后坐在椅子上喝着凉透的茶水。
希望应夏不要出什么事才好,不然他怎么向小师叔交代。
另一边,应夏在裴道远离开后就进了小空间,开始试验分离血蚕丝。
实际上一开始他就不打算让裴道远掺和,毕竟去除血蚕丝需要动用他的本源魔气,若是有人在身边,一定会看出他是魔,不好遮掩。
至于温却沧知道这事后的反应……
应夏已经顾不得了,他现在只想着尽快杀了那个亵渎灵的东西,他根本不配为人!
这时,意识到应夏想要做什么的小石头突然蹦了出来,它说:“我来帮你!”
应夏看了眼小石头,它将体内的纯粹灵气抽出,与应夏的本源魔气互相环绕。
魔与灵是对立的两股气,是阴阳、是清浊,也是天道。
功德金光也在此时暴涨,它完美的裹住了两股气,将其融合成一股。与此同时,应夏感受到了自己体内的血蚕丝也在暴躁的颤动着,外面有什么美味的东西吸引着它,让它逐渐爆体而出。
很快,应夏肌肤上便是红痕斑斑,渗出血来,蠕动的红色丝线钻出皮肤,看起来可怖极了!
此过程极为漫长,痛楚也非常人能忍受。
血蚕丝被全部抽出体外后,那道融合魔灵二气的金色光芒瞬间吞噬了血蚕丝,而后又附在整个成了血人的应夏身上,修复着他的躯体。
小石头见状,询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么做的?”
应夏沉默良久,才说:“是那个灵告诉我的。”
那个池底已是空壳的灵,它生了一丝怨气。
灵是不可能生出除了灵气之外的东西的,因为它就是灵气本身,但那个灵确确实实生了怨气。
多么可笑,多么悲哀。
这也是应夏极为气愤的原因之一。
第40章 第 40 章 “小师叔已经等你两天了……
在小石头的帮助下, 应夏不断尝试,最终将能拔除血蚕丝的那股力量用咒文封在符咒里。
未启动时,只是一张普通的符咒, 但被咒术驱动后,符咒会爆出金色的光芒,那是极为接近天道纯粹之力, 是血蚕丝无法拒绝的诱惑。
一旦吞噬掉血蚕丝后,这股力量还能融入修补受害之人的经脉。
此符咒的完成度很高, 唯一的缺点就是,拔除血蚕丝时会经受巨大的痛苦,毕竟相当于要从经脉之中剜除。
若是忍耐度低,可能会有人因此丧命。
应夏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其他的只能看个人的造化。
反复尝试中感受到的剧烈痛楚,让应夏彻底冷静下来了,他开始冒出一系列的疑问。
掌门真的是罪魁祸首吗?他是如何捕获研制灵的?而且十年前就开始肆无忌惮地植入于入门弟子身上。
应夏记得,一左一右说过, 十年前掌门才刚上位吧?
何况掌门的天赋并不差, 而且也很年轻, 不过百岁的化神期,甚至如今离炼虚期只差临门一脚了。虽然与温却沧那个变态的修炼速度不能比,但放在这修仙界里算是数一数二的了。
掌门他有什么理由需要这么迫切,背负如此巨大的风险, 去吸取别人的修为, 提升自己的境界?
太奇怪了。
难道说, 血蚕丝这件事,其实另有幕后黑手?
那应夏更想不通了,很明显, 掌门对血蚕丝一事并非不知情,甚至参与很深,推波助澜,那拂叶道君的死又是怎么回事?
温却沧不想怀疑掌门杀了拂叶道君,他是不是找到了什么关键?
未知的事情太多,想不明白索性就先不想了,毕竟他对修仙者这些爱恨情仇并不感兴趣。
对应夏来说,最重要的是找到真正迫害亵渎灵的人。
如果是掌门,他就杀了掌门!如果是另有他人,那就找出那人杀了!
应夏垂眸看着手中静静躺着的符咒,若不是这几天温却沧找来了许多符咒咒术咒文相关的书籍,他或许还做不出这个解血蚕丝的法子。
难道说,温却沧他也想到这一层了?
应夏蓦地握紧符咒,或许从那天他给了师父能探查到血蚕丝的符咒开始,师父就有意识到。
“真厉害啊!”应夏感叹道。
一旁的小石头十分疑惑地用枝条挠了挠头,然后恍然大悟道:“我也觉得我们俩挺厉害的!嘿嘿~”
闻言应夏笑出了声,他抬手按了按有些发痛的太阳穴,有些恍惚道:“我在这里呆了多久了?”
小石头用枝条对对手,说:“好像有两三天了吧?”
应夏一惊:“竟然这么久!糟了!”
小空间的时间流逝与外界不同,是永昼,所以根本不能感受到究竟过去了多久。
原本以为只有一会儿,或顶多也就一天罢了,没想到竟是过去了两三天!这下糟了,应夏都不敢想温却沧会有什么样的表情,更何况他还违反了师门的规矩。
事到如今,应夏竟是有些不敢踏出这小空间了。
小石头不知道他的内心活动,只能看见应夏发白的嘴唇,送过去一些纯粹灵气,安慰道:“是不是刚刚消耗太大了?再休养几天吧。”
应夏摇摇头,若是再不出去,恐怕温却沧都要强行进入这小空间了吧,到时候情况可就更不妙了!
他将符咒随意揣进袖中,转身跨出了小空间。
“你可算出来了!”迎面而来的是等了整整两天的裴道远,他上下仔细打量着应夏,见他并无大碍,只是脸色略显苍白,这才松了口气,“还好你没事,不然我这罪责可就大了!”
应夏蹙眉问道:“师父他……”后头的话他有些问不下去,心里生了一丝丝的胆怯。
裴道远拍拍应夏的肩膀,说道:“小师叔来找过你,我说你在闭关研究符咒。”
应夏一愣,抬眸对上裴道远带着安抚意味的视线,道:“多谢。”
裴道远却叹了口气摇头,说:“虽然我是这么说的,但小师叔他信或者不信,我看不出来,他只让我给你带句话,让你出来后立刻回听雪峰找他,他在等你。”
“什么时候说的?”应夏咬了咬下唇-
听雪峰的雪下得更大了,应夏抬头望着层云积叠的天空,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原本应夏是用上咒术飞速赶回听雪峰的,但是到了听雪峰前又慢了脚步。
“如果我没想错的话,小师叔应该也已经等你两天了。”
应夏一边走在铺满雪的上山小路上,一边思考着到时候见到师父应该如何说。
可当看见立在雪中等他的人影时,应夏没有绷住,一步快一步,迅速走到了温却沧面前,抬起鹿眸对上那双平静无波的桃花眼,说:“师父,我回来了。”
温却沧像往常一样温柔地为他拂去身上的积雪,并没有质问什么,只是沉默地转过身走到屋子前。
应夏心里一紧,竟是迈不开步子。
温却沧发觉应夏并没有跟来,转过身看见仍站在原地的少年,纷杂的落雪让人看不清他的面容,无奈地叹了口气,说:“进来吧,外面冷。”
应夏这才露出了笑容,快步走进屋内。
他想了想,走到坐在椅子上的温却沧面前,一撩衣袍,缓缓跪下。
膝盖还未触地,便被一股灵力托起来,温却沧蹙眉道:“你这是做什么?”声音有些许严厉。
应夏低着头说:“对不起师父,是我违反了你定的规矩,是我的错,所以徒弟给你认错。”
“错在哪儿了?”
应夏抿了抿唇,道:“错在我不该以自己的身体养血蚕丝,也不该用自己的身体去做试验。师父说过让我将自己的性命放在心上,我……我没有做到。”
说完后,令人窒息的沉默在二人中弥漫开来。
不知过了多久,温却沧才缓声道:“这些都是我的错。”
应夏猛地抬头,“怎么会?”
温却沧垂眸看着自己的双手,“如果我没有将你牵扯进来,你也就不会如此。”
应夏刚想反驳,却被一根如玉的手指点住了唇,被噤声,“先听我说完。”
温却沧似自嘲般一笑,剖白道:“我知道将你牵扯进来会非常危险,因为你总是不喜欢听我的话,可也就是因此,你总是能带给我许多惊喜,探查血蚕丝的符咒也好,径直闯入寒池也好,终归是起了巨大的作用,让许多事情都有了可以查探发展的方向。”
“也是因此,我便循着私心,将你牵扯进这件事来。”温却沧抬眸对上应夏急切的神情,扯了下唇角,“若说有错,也都是我的错。”
应夏摇摇头,想说话但被术法堵着无法开口。
温却沧伸手摸摸他的头顶,安抚着,说:“如果你出了什么事,师父我难辞其咎。”
“……我是个不称职的师父。”温却沧眼神坚定,看向应夏时柔和了几分,“但我并不后悔,所以如果你想怪,可以怪我。”
这时,噤声的术法解开了,应夏快速拽住温却沧的手,说:“师父,你为什么总是喜欢把所有事情都归于自己头上,而忽略了我自己的意愿?北天剑宗那次也一样!”
温却沧一愣。
“不是你将我牵扯进这件事来,而是我自己想要调查这件事的!”应夏语气十分坚决,攥着温却沧的手也极为用力。
“一开始调查转灵阵也是,是我自己好奇,是我自己想要调查。而现在也是,血蚕丝一事,即便师父不想让我牵扯进来,那我也一定会继续调查的!”
应夏紧盯着温却沧的眼睛,还说道,“师父,你是不是太过担心我了?我身上可是有功德金光护体的,没有那么容易死……”
温却沧抬手捂住了应夏的唇,眼眸晦暗道:“我师父,身上也是有功德金光的,可是他还是……”
应夏想要反驳他的与拂叶道君不同,可见到温却沧的神情,又不敢说了。
他只好将捂着他的手拽下来,拢在不大的掌心中,抬起清澈坚韧的鹿眸看向温却沧,说:“师父,我是不会死的。”
温却沧看向他。
“师父你相信我,相信一次功德金光,我与师祖的情况是不一样的。”应夏凑近他,拿起他的手贴了贴自己的额头。
随后,许多金色灵气从应夏身体里蜂拥而出,充斥着整间屋子,柔和纯粹的金色灵气滋养着屋中的二人。
温却沧看到,应夏的一只褐眸逐渐染上金色的光辉,极为耀眼。
“你……”
话音未落,一切又恢复如常,应夏说:“师父,我可是十世大善人转世诶!说不定就是天道派下来,专门惩戒那些恶人的!所以不必担心,我是不会死的。”
即便死了……不,只要天道不让他死,他就永远不会死!
温却沧突然笑开,弹了一下应夏的额头,说:“倒是会说大话了,天道派下来的,未免也太弱了。”
应夏傻眼了,没想到他竟会这么说,顿时不服气道:“我不弱的好不好!明明……”
温却沧看着自家徒儿努力争辩的模样,感叹道,还好那只是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