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滋滋小说网 > 其他小说 > 完美耿贵妃 > 150-160
    第151章 第 151 章 耿氏身体如何了?

    弘昼第二天从宫里回来, 就先回了王府接小格格。那拉氏正在看布料,这天儿越发的冷了,今年京城里开始流行起来羊毛布了,她让人买了些, 打算给府里的下人发月例。

    瞧着弘昼进来请安, 就先让人给他倒一杯姜枣茶:“外面可起风了?中午听见外面有呼呼的声音。”

    弘昼先规规矩矩给那拉氏请安, 这才笑道:“中午是有些风, 后来就停下来了, 怎么不见妹妹?”

    “你妹妹正在暖房里玩儿织毛衣呢, 瞧着丫鬟们做, 就心痒痒, 我拿了一卷羊毛线让她自己折腾。”在隔壁暖房, 又叫了丫鬟去请, 不一会儿小格格也就过来了。

    弘昼的姜枣茶也喝完了,就将茶杯放在一边, 先陪着那拉氏说了一会儿的话:“宫里也做羊毛衣服, 有太监嬷嬷说,这东西穿在里面,竟是比寻常布料更保暖些。不过不防风, 若是风大, 就需得贴身穿了。”

    “娘娘今儿早起像是有些咳嗽, 永和宫也准备了姜茶。”

    “今儿在上书房读书, 汗玛法去了,很是赞了四哥的功课, 今儿四哥不回来,留宿宫里了。”

    宫里是有地方给弘历住的,不管是当年的阿哥所, 还是说永和宫,弘历想留宿都是可以的。

    那拉氏主动问起来耿文华:“你额娘身体可好了些?这天气

    越发冷了,她若是好了,是不是得回来了?那园子里景致再好,到了冬天还能有什么景致?再者,也不如府里暖和。”

    弘昼就笑道:“倒是能多走动一些了,却还是有些体虚,稍微一动弹就一身大汗,脸色也不如以往,太医也说还是需得多养养。”

    这话确实是太医说的,弘昼小小年纪,这方面也还说不了谎。再者,那拉氏让人一问也就知道了。

    那拉氏就笑道:“那还是好好养着吧,她自己觉得在哪儿养着好,就在哪儿养着。”

    弘昼就点头,又说道:“正想和嫡额娘说呢,今儿想带了妹妹去给额娘请安,额娘给妹妹做了一身棉衣,也好让妹妹试一试,若是不合适,趁着天气没那么冷,需得尽早修改一下。”

    那拉氏点头:“也好,你妹妹也有小半个月没见你额娘了,今儿还问呢。要不,明日里再去?今儿你好不容易回来,在府里好好休息一番?”

    弘昼就笑道:“嫡额娘,我明儿也是从宫里回来,接了妹妹,再去院子里的啊。”是一样的路程,那今天明天,又有什么区别?

    那拉氏也忍不住笑:“竟是我想岔了,既如此,那你们今儿过去也成,且先等等,我叫了嬷嬷和侍卫来。”

    又说小格格:“行李不着急收拾,你额娘那里什么都有,再者,我明天让人给你们送也是可以的。去了那边,需得听话些,你额娘还病着,你不好太折腾了,知道吗?”

    小格格忙应了,蹦蹦跳跳的跟着弘昼往外走。

    因着胤禛不在府里,两个人也不用找胤禛辞行,到外面上了马车就直奔园子里去了。

    耿文华一到晚上就开始犯困,也不知道是这段时间养成了习惯还是身体虚弱缘故,反正总有睡不够的感觉,随时随地,只要没事儿做,就觉得想闭上眼睛睡一觉。

    但今儿是知道弘昼和小格格要来,精神就特别好,早早就吩咐人开始准备晚饭,尤其是小孩子喜欢的那种八宝米饭,因着里面放的料多,又要做的软烂,几乎是从中午就开始准备了。

    一听见外面脚步声,就要赶紧往外看,也不知道看了几次,总算是瞧见人影了,兄妹两个手拉手,都是小小的个子,后面跟着嬷嬷丫鬟。

    耿文华忙起身到门口,小格格一看见她,就甩开了弘昼的手,伸开胳膊冲过来就要往耿文华怀里钻。但到了跟前又想到那拉氏的话,顿时一个急刹车,差点儿没将自己刹一个跟头。

    她小心翼翼拉着耿文华的手:“额娘好了吗?天儿冷,站在外面是不是会生病?咱们赶紧进屋去吧?”

    耿文华顿时有些心酸,她生病之前小格格还是憨吃憨玩呢,怎么现在忽然变得这样懂事儿了呢?她蹲下来抱住小格格亲一口:“额娘好多了,小格格不用担心了。”

    要站起来了时候坏事儿了,站不起来了。不是腿麻了,而是手上没力气,小格格吃得好穿得厚,本就圆滚滚,又像是个小秤砣,压在她胳膊上,她用尽了全身力量……小格格脚后跟都没抬起来。

    耿文华尴尬的啊,小格格很善解人意:“我自己走进去,额娘坐在凳子上了就可以抱着我了。”

    耿文华的眼泪差点儿没跟着下来,弘昼赶紧来解围:“怕是穿的太厚,额娘的手没个着落点儿,用不上劲儿。我给额娘搭把手?”

    耿文华赶紧摆手,弘昼才多大年纪?他就是搭把手,自己也不一定能将小格格给抱起来,要到时候还抱不起来,尴尬的就不是自己一个人了,何必呢?

    “赶紧进来,额娘让人给你们做了好吃的。”耿文华笑眯眯的岔开这事儿,拉着小格格和弘昼进屋子。略等片刻,身上暖和起来了,这才让他们脱掉了外面大氅。

    屋子里暖烘烘的,胤禛虽说是让耿文华一个人在这里养病,但一来是那拉氏有交代,二来胤禛也没明确表示过对耿文华厌恶,三来就是弘昼时时来探望。还有更重要一点儿,耿文华自己有钱,她那钱匣子里的零碎银子铜板,从没见少过——用一些,就赶紧补充一些,每日里都是满满当当的。

    所以她在园子里的生活,还挺惬意的,想用什么有什么,就是没有的,银子也能派上用场给买来。

    这会儿屋子里炭火放的足,她大病初愈之人觉得温度正好,但小孩子天生就体热,进门片刻就开始觉得热。脱了大氅,轻便了,兄妹两个也不着急吃饭,就先在屋子里转悠。

    博古架上放的满满当当,有珍品,比如说那碧色的玉如意,一看就知道玉质绝佳,价值不菲。也有很寻常的物件,比如说耿文华闲着没事自己用树根雕的看不出来是什么东西的东西。

    屋子里也满满当当,窗户下面是桌子,桌子上放着书本纸张。软榻上放着各种各样的玩偶,墙角的花瓶里插着的是月季,小格格本来还好奇这季节哪儿来的月季呢,结果上手一摸,竟然是绸缎捏的,像是真的一样。

    弘昼提醒她:“那花瓶里的都是假的,不是丝绸做的就是陶泥烧制的,只有这里放着的一盆是真的。”

    小格格赶紧凑过去看,是一盆芍药,估计是没到开花的时候,只长的郁郁葱葱的,掐一片叶子,还真是能掐出来汁液来。

    “冬天也有芍药啊?”小格格问道,随即一拍脑袋:“是我没想到,有暖房必然有花草。”

    有钱人家,冬天养个花草并不是什么难事儿。以前那暖房还要看有没有光亮,现在大多是玻璃窗户,那暖房就更好用了。也就是自己不如何奢侈,她都还在九叔府上,见过那种全部是玻璃的花房呢。

    所以,冬天有什么花草,都不算稀罕。

    耿文华知道弘昼带小格格转这一圈是为了什么,小孩子嘛,你觉得她天真的时候,那是真天真,但你要说她懂事儿,那也是真懂事儿。

    别看小格格小小年纪,跟在那拉氏身边耳闻目染的,她能不知道一个屋子怎么样的摆设,才能说明日子过的好吗?

    小格格这一圈看下来,至少这心里就能安定,知道自家额娘在这边是没吃苦的,是真的出来养病了,而不是府里反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额娘被打发出去了。

    心里安定了,这晚饭自然也就吃的踏实了。

    吃完饭,耿文华就搂着小格格坐在软榻上看书,弘昼则是自己到一边做功课。小格格看不进去,压低了声音和耿文华说话:“嫡额娘说天冷,让免了请安,也只钮祜禄氏额娘,还一天天的往石榴院去。”

    耿文华笑道:“你钮祜禄氏额娘素来对嫡福晋本分。”

    只说本分,并不是忠心。若是这嫡福晋换个人做,钮祜禄氏是照旧要如此的。

    李氏也本分,她的本分就是那拉氏说什么就是什么,那拉氏说免了请安,她就不去了。

    小格格又说道:“四哥这段时间总留宿宫里。”

    耿文华点点头:“大约是天冷了,他不想来回跑了。”

    “才不是,我听阿玛和嫡额娘说,四哥功课做得好,汗玛法喜欢他。”小孩子也懂事儿,悄默默的转头去看一眼弘昼:“我怕五哥难过。”

    两个人差不多年纪,四哥因为功课好就留宿宫里,五哥还要天天奔波来回转,五哥心里会难过的吧?

    耿文华伸手摸一摸小格格的脑袋没说话,弘昼的功课很快就写完了。她招招手,叫弘昼过来:“若是你不用来园子里探望我,是不是也可以留宿宫里?”

    弘昼赶紧摆手:“额娘想什么呢,我才不愿意留宿宫里,住在宫里有什么好的?半夜里肚子饿了都不敢让人去拿吃的,再者,每天看不见额娘,我也不放心啊,总觉得心里还有什么事情惦记着呢。”

    “可若是留宿宫里,就人人都知道皇上喜欢你……”耿文华说道,乾隆登基之后不就一直宣扬康熙看重他的事情吗?就好像有这个事儿,就是脸上多贴了一层金一样。

    再者,等来日里胤禛要考虑继承人的事情的时候,是不是也要考虑一下当初康熙的看重?

    “得皇上喜欢,你阿玛也会看重你,你将来长大了,才会有更好的前程。”说夺嫡弘昼不一定能明白,再者,小孩子,万一口无遮拦再给说出去了怎么办?所以耿文华只能含蓄提醒:“你汗阿玛若是看重你,也会赏赐你好东西。”

    弘昼顿了顿才说道:“没事儿的,汗玛法就是不喜欢我,我自己学好了本事,将来长大了,我也自己能拼一个前程出来。阿玛要是不看重我,我也要自己学本事,让阿玛不得不看重我。”

    耿文华沉默了一下,就笑着揉一揉弘昼脑袋:“我儿有志气,这样也挺好,你有本事,别人才不能拿你如何。从别人的喜欢里面得了看重的,则是不一定能长久的。若是有朝一日,他不喜欢你了呢?”

    就好像她一样,她自己有本事,所以胤禛不喜欢,她这日子照样还能过,也还能过的更好。

    若是她只有胤禛的喜欢……那胤禛不喜欢她了,她岂不是成了无人照料的花盆里的花草,迟早是要枯萎的吗?

    “真正的大树是根植于大地,经受得起风雨的,而不是找一个大树做庇佑……”耿文华说道,弘昼没听懂,疑惑的看她,耿文华笑道:“你需得好好学习才行,你看的你阿玛,小时候也是不得你汗玛法看重,那会儿你汗玛法最看重的是你二伯……”

    她也不知道这些事儿能不能说,但想了想,屋子里也没别人,索性就压低了声音继续说道:“你二伯也是十分能干之人……算了,现在和你说这些,你也不见得能明白。”

    弘昼眨眨眼,只听开头,自己知道结尾——一开始汗玛法喜欢的是太子,但现在汗玛法重用的是阿玛。那是因为什么呢?因为阿玛更能干,自己更有本事吧?

    所以别人的喜欢不能长久,也不是安身立命的根本。但自己学到手的本事,自己的才干,就是自己一辈子的依仗?

    小格格伸手拽一下耿文华的衣服:“额娘,马上要过年了,你什么时候回府里?”

    耿文华笑道:“你想让额娘回去啊?那额娘不想回去怎么办?”

    “额娘不想回去?”小格格眨眨眼,有些不明白:“嫡额娘说,府里才是最舒服的。”

    但府里不是你额娘的地盘啊,这话却是没说出来,因为圆明园也不是她的地盘,而是胤禛的地盘。所以她到现在,竟是没有属于自己的地盘吗?

    那几个庄子……名义上是她的,赚的钱也是她的,但实际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胤禛现在虽然还不是皇上,但也快了吧?到时候这庄子还是她的吗?

    所以她要不要给自己弄个地盘?这个主意怎么说呢,猛的一出现,就好像是一阵强心剂,耿文华原本还觉得有些……人生没有目标,现在就像是在茫茫大雾中看见了一盏灯。

    耿文华顿时来了精神,笑眯眯的亲一口小格格:“多谢小格格。”

    小格格不明白呢,一脸迷茫:“额娘?”

    耿文华笑道:“府里确实是最舒服的,但额娘觉得,在这里更清静些,或者回头,额娘到庄子上住一段时间。你若是想额娘,就带着人到庄子上找额娘去。”

    在胤禛的地盘谋划不太合适,所以她需得到别的地方去,庄子虽然以后可能不是她的,但现在是她的。

    再者,这个事儿并非是一年半载就能谋划好的。在没有谋划好之前,她……可能还是需得和胤禛应付一段时间。

    自己从圆明园回去,就显得落于下风了。所以,她得到庄子上去,然后,想法子让胤禛将自己给请回去。

    胤禛别的不说,至少在民生这方面,算得上是明君。所以,要如何让他将自己请回去呢?耿文华笑眯眯的捏一捏小格格的脸颊,她现下心里,是略有一个大致的模糊的想法的。

    嗯,人生一下子就有了目标呢。

    “额娘不喜人多。”耿文华笑着给小格格解释,小格格眨眨眼,懂了:“我知道了,额娘想躲懒,不想和人打交道,也不想去请安,既如此,那额娘先不回去也是好的,嫡额娘说,眼看要过年,府里事情且多着呢。”

    小格格理解的乱七八糟的,耿文华忍不住笑,又和弘昼说话:“之前你不是说要给我带地球仪的吗?”

    弘昼赶紧解释:“今儿忙着接妹妹呢,就给疏忽了,明儿就给额娘带来。”

    这地球仪并不算稀罕东西,康熙那边有,胤禛也有,弘昼自小也有。耿文华都是能自己做,但地图这东西,差以毫厘谬以千里,她不敢自己弄,所以得先对照着这年代的地球仪,先将大致的差别给分出来才好。

    耿文华就笑道:“好,那咱们说定了,你明天可要记得帮我带。”

    看着夜色也不早了,耿文华就打发两个孩子去洗漱睡觉。

    她原本……是躺下就能睡着的,但睡眠质量并不是很好,类似于似睡非睡的那种情况,总觉得一直在做梦,梦里很忙很忙,醒过来却是一点儿都不记得。睡眠质量不好,也就更累,每天也都缺乏精神。

    今儿大约是……太过于兴奋了些,躺在床上没有和以往一样,闭上眼睛就开始模模糊糊的做梦。而是在心里开始梳理起来庄子上的事情,她想过了年再去庄子上,春暖花开,这季节正合适。

    她想让胤禛将她请回去,这事儿就不能着急,种地的事情怎么能着急呢?但凡和种地相关的,那都是一年一年的事儿,所以需得静下心来仔细规划。

    三月里种豆子,四月里种花生,五月里种玉米,六月里收麦子……

    一样样的将事情在心里排一遍,至于什么时候睡着了……倒是真不知道了。大约是睡觉之前想太多,睡着之后,竟是顺着这个做了个美梦,醒来也不知道那梦是什么了,但梦里高兴的心情还是记得的。

    知春来伺候她穿衣,还笑着问道:“小主是做了什么好梦了?早上醒过来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笑意呢。”

    耿文华伸手摸一下脸颊:“忘记了,但必然是很好很好的梦,小格格可起来了?”

    弘昼是一早要上学的,比耿文华起床早,这会儿估计早就到宫里了,所以是用不着问的。

    知春正要回答,外面就传来小格格的声音:“额娘起床了吗?今儿可是好天气,咱们去采摘梅花吧?”

    说着话,人就从外面进来了,像是一只小蝴蝶,穿了一件儿大红洒金的棉袄,又带着粉色的蝴蝶结,耿文华伸手捧着她脸颊揉一揉:“谁家的小仙女,竟是这样漂亮呢。”

    小格格笑嘻嘻的:“你家的,我额娘家的,额娘也漂亮。”

    她爬上凳子,给耿文华挑选首饰:“额娘今儿用这个,这个好看。”

    耿文华就应:“好,听咱们小格格的,那今儿摘梅花做什么呢?”

    “做梅花饼,做梅花茶,做梅花书签。”小格格笑嘻嘻的掰着手指算:“还有插花。”

    梅花饼和梅花茶……其实也就那样,并没有因为带了梅花两个字就更好吃些,但也因为带了这两个字,听着更风雅些,毕竟自来这梅花就是四君子之一。

    听着好听,吃着……大概心理上会有些安慰?所以也就觉得味道更好了些?

    母女两个简单吃了早饭,就挎着篮子出发了。

    胤禛昨晚上回来已经很晚了,早上起来并未见到小格格,就询问了一句。得知是去了园子里,顿了顿,才顺势问道:“耿氏身体如何了?”

    那拉氏笑道:“太医三天前送来了脉案,瞧着还是虚,得好好养着。”

    肝气不畅,自然是气不统血,气血不顺,也就虚了。

    胤禛皱了皱眉,顿了片刻又说道:“既如此,年前就不用接回来了 ,只让她好好养着。”既然想不开,那就多想想。

    那拉氏叹口气:“若是爷和耿氏生气了,爷是男人,就多担待些,这过年也不许回来,耿氏心里怕是更不好受。”男女吵架多大点儿事情,闹得现在跟分居一样。

    她倒不是同情耿文华,她就是可怜小格格和弘昼,来回跑,心里怕是也不安。大人再如何,不得多考虑考虑孩子吗?

    “再者,不提别的,耿氏好歹是有

    些许功劳的,王爷略让一让她不行吗?”那拉氏问道。

    第152章 第 152 章 胤禛也必然是舍不得她……

    胤禛并没有接话, 那拉氏顿了顿,又说道:“再者,到底是过年呢。若当真不接回来,宫里问起来, 妾身该如何说?”

    虽说娘娘不一定会问, 毕竟也不过是个侧福晋, 皇上和娘娘, 谁正经会过问儿子府里的侧福晋的?可耿文华不同, 她毕竟在康熙面前, 还是有些脸面的。

    再者, 那拉氏还有另一层顾虑。

    年氏本就出身高, 现在又有了身孕, 再加上年希尧上次立功——他做了山西巡抚之后, 恰逢朝廷现在重用煤炭,年希尧竟是在那边发现了许多煤矿。

    年家有功劳, 年氏又有身孕。

    耿文华不在府里的这段时间, 年氏就……略骄纵起来。寻常府里女眷怀孕,每日里都是有一碗燕窝吃的,年氏却是看不上府里给送的, 请安的时候当众说这府里的燕窝不好, 她要用血燕的。

    你若是瞧不上, 你自己私底下买血燕, 府里的不管是赏赐给谁都行,反正你年家有钱, 这看不上的东西自然是只能赏赐下人了。但你请安的时候当着众人的面儿,你是想说什么呢?说她那拉氏让人采买的时候,是特意压低了价钱买的劣质货吗?指责她那拉氏对府里的孕妇不上心, 用寻常东西来应付吗?

    说起来都是小事儿,不过是年氏挑拣的问题。可那拉氏就觉得一口气堵在心里,不舒坦的很。

    她觉得,年氏这是趁机抖擞起来了。

    女眷嘛,自来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但她堂堂嫡福晋,若是亲自下场和年氏争斗,未免有失身份,再者,也太看得起年氏了。

    有心用一用李氏,但李氏现如……王爷并不爱往她那边去。李氏自己也并没有多少争宠心思,只在自己院子里过活。

    想用一用钮祜禄氏吧,钮祜禄氏实在是有点儿烂泥扶不上墙。皇上都如此赞赏弘历了,你做额娘的,就算不趁机找王爷要个侧福晋的位置,你好歹也要王爷多些陪伴是不是?结果呢,要了些金银珠宝,要了些锦绣布料。

    关键是你钮祜禄氏长得好看也就算了,至少要这些东西能装扮一下自己,讨王爷喜欢。

    可钮祜禄氏……还不如耿文华呢。

    钮祜禄氏放在年氏跟前,那真是,杠杆压根平衡不起来。

    所以还是得耿文华,或者,府里再进新人。

    那拉氏仔细观察胤禛脸色,又说道:“王爷哪怕是心疼弘昼和小格格呢?”

    算了,进新人这个,还是略等等吧。皇上这两年大约是身体多病,选秀的事儿已经有两三年没提过了,宫里娘娘也没什么动作,她自己去弄个人进门……最后还是给自己找麻烦。不得不得已,这一招先不用。

    胤禛正要说话,外面就传来丫鬟的声音:“王爷,福晋,年侧福晋那边来了人。”

    那拉氏这一口气就有些上不来下不去,顿了顿她才沉声说道:“让她进来吧。”

    小丫鬟进门忙行礼:“奴婢给王爷请安,给福晋请安,还请王爷福晋见谅,这会儿来打扰,着实是因着事情略有些紧急,侧福晋也是不得已。”

    那拉氏打断她的话:“有事儿说事儿,既然紧急,就不要耽误了。”

    那小丫鬟赶紧磕头:“是,侧福晋昨晚上吃了些果脯,今儿早上开始就有些肚子抽筋,本来已经问过身边的嬷嬷,嬷嬷说是正常的,但可偏到早饭时候,一口没咽进去,就吐了出来……”

    那拉氏嘴角就忍不住露出几分嘲讽来,就年氏的月份,现在还在孕吐期,吃不下东西吐出来,那都是很正常的事儿。

    “王爷福晋也知道,侧福晋对这肚子里的孩子十分看重……她以前……难免就有些心情不畅快,总放不开,奴婢就想着,是不是能请王爷安抚一下侧福晋。”小丫鬟忙忙说完剩下的。

    人家可不是来请胤禛去当大夫的,是年氏心情紧张,她之前怀了,生了,可偏偏都没留住。于是到了这个,难免心里忐忑,越是看重,心里就越是……一点儿风吹草动都要当成大事儿来看。

    这种时候,总不能请那拉氏去安抚年氏吧?

    怀的是胤禛的孩子,那自然是请胤禛去了。

    小丫鬟这话说完,胤禛和那拉氏都沉默了起来,半天没人说话。小丫鬟也有些紧张,从嫡福晋院子里叫王爷走这事儿……她也是头一次,这事儿要办成了,自家侧福晋就能成为这府里第一人。

    可要是办不成……

    小丫鬟又连忙磕头:“侧福晋本不让奴婢来的,怕耽误了王爷正事儿,可大夫也说,侧福晋这身上的不舒服,多是因着心理不放松来的,还请王爷拨冗。”

    那拉氏笑道:“王爷去看一看吧,毕竟年氏这肚子里的孩子,也是咱们府里的子嗣,无论如何,子嗣为重。不过,妾身瞧着年氏实在是,太柔弱了些,王爷又事务繁忙,这到了年底,朝堂上宫里,估计也离不开王爷。不如回头,我请了年家人来陪着年氏?”

    若是有了年家人来,那胤禛就不好再往年氏那边去了,得避嫌。

    她说着,看了一眼地上那丫鬟:“这倒是个忠心的,主子有事儿,跑在头里。拿了赏赐来。”

    最后一句是给自己身边的丫鬟说的,小丫鬟抓了一把铜板来,那拉氏让赏给地上的那个:“拿着吧,回头买糖吃。”

    她推了一下胤禛胳膊:“王爷快些去吧,今儿可要去衙门?还有耿妹妹的事儿,妾身说的,你多想一想。”

    胤禛起身,抬脚往外面走,那小丫鬟急匆匆对那拉氏磕个头,赶紧起身跟着胤禛。

    胤禛到了年氏那边,就见年氏正蹙眉坐在软榻上,面前是个小茶几,上面摆放了几个碟子,都是一些素菜。

    胤禛就问道:“吃的如此清淡?”

    “怕胎儿过大。”年氏起身行礼,一边答话,一边顺着胤禛的力道起来,面上略带几分勉强的笑意:“到时候不好生,不如现在吃的清淡些……”

    大约是想到第一个没保住的,忙又说道:“妾身问过太医的,肚子里的孩子并未受影响,这些吃的,也足够它吃的。王爷,我心里……一直有些不自在。”

    她伸手摸着肚子:“以前我肚子并未抽筋过,现在忽然如此,是因着孩子不高兴了吗?还是他在和我预警提醒?”

    胤禛沉默片刻才问道:“大夫是如何说的?”

    以前没人问过他这种问题,也不是没人和他说怀孕的事儿,耿文华经常说呢。

    但耿文华说的是,今儿孩子动了,因为她给他读书了,是高兴的。明天孩子踢腿了,大约是觉得肚子里地方太小了,想换个大一些的地方。后天孩子打拳了,估计是听见胤禛的声音了欢喜的,想和胤禛打个招呼之类的。

    简单的总结一下,耿文华说的都是好的,年氏这种顾虑担忧,胤禛还真是第一次直接面对。

    年氏顿了顿才说:“今儿还没宣大夫。”

    胤禛转头让人去宣大夫,年氏靠着胤禛坐:“王爷,我们的孩

    子,定然会健健康康的,他肯定会没事儿,对不对?”

    胤禛也不知道该如何说,肯定吧,年氏之前那两个确实是没留住。否定吧,她现在本就担忧,自己这话若是再让她多思,那肚子里的孩子肯定会越发的不好。

    “听大夫如何说。”胤禛说道,伸手拍一拍年氏的肩膀:“你也别总忧心,你好了,孩子才好,瓜熟蒂落,等该出来的时候,他自然也就平平安安的出来了。”

    年氏苦笑一下:“我也想好好的,可我……”

    总控制不住去想些很坏的结果,甚至梦见过几次自己难产,孩子生不下来的场面。

    那边那拉氏瞧着胤禛走了,这才叫了身边嬷嬷:“去收拾一些点心药材之类的,等会儿送到园子里去,替我问问耿氏,看她身体如何了,再告诉她,前段时间,王爷已经将他最看重的一块儿玉佩赏赐给了弘历,那玉佩,是皇上当年赏赐给王爷的……”

    她若是连儿子的前程也不要,那就算了。因为就算是回来了,她也不一定会压住年氏。

    可这世上当娘的,哪个能真的不顾儿子女儿的前程?

    “耿氏若是问起来府里的事情,你也不用隐瞒。”那拉氏笑着说道:“再者,眼看过年了,耿家那边的年礼,该如何准备呢?是她自己来准备,还是咱们府里帮着准备?”

    若是不看重孩子,那娘家呢?娘家也不要了吗?

    嬷嬷忙应了,出了门就让人收拾东西,府里新作的点心 ,库房里珍贵的药材,还有宫里赏赐的鲜亮的胭脂水粉,大的小的,不分贵重不贵重,就是周全的很,让人一看就知道是用来心思准备的。

    到了下午,耿文华就见到了这些东西。

    点心放的时间长了就冷了,不太好吃了。但她还是捏了一块儿慢慢的磨牙:“劳累福晋惦记,我这身体也是不争气,不然,我早就回去陪着福晋了。弘历阿哥的事儿,我也听弘昼说过了,听说皇上考问小阿哥们功课,是咱们府上的四阿哥拔得头筹了呢。”

    所以盯着府里有什么意思?看看外面去吧。

    “四阿哥为咱们府里赢了脸面,王爷再如何赏赐都不为过的。”耿文华笑眯眯的,不就是个康熙赏赐下来的玉佩吗?回头她给弘昼买个祖龙用过的玉佩!

    “至于耿家的年礼,回头还是我自己来准备,福晋操心着一家子的吃喝用度,已经是忙的不可开交了,我这点儿小事儿,如何还能再麻烦福晋呢?”要什么娘家啊,她真要,才该和耿家远着些。

    免得回头自己走了,胤禛迁怒了耿家。

    她和耿家越是疏远,耿家才越是不会有事儿。

    耿文华现在可不太愿意回府里掺和,年氏得宠不得宠的,她并不在意。说实话,她郁结于心,也并非是因为钟情于胤禛,又因为胤禛宠幸别人,这才心里不舒坦,郁结于心的。

    她自己心里很清楚,从一开始就知道,胤禛这样的人——并不能□□人。

    所以,能在一起的时候,她也很享受。胤禛不在她这儿了,她心里就算是不舒坦,但也能忍得住。

    她之所以郁结于心,有两方面的原因。一个是想念家乡,怀念故友,惦念财产。另一个,是古代这阶级,这主子奴才的地位,实在是让她憋屈。

    跪一次,她就要在心里背诵一遍,性命要紧。

    赔笑一次,她就要在心里背诵一遍,活命要紧。

    请安一次,她就要在心里发狠,迟早要推翻这万恶的封建社会。

    哪一个自由人,到了这年代,动不动就要下跪,动不动就要赔罪,说个话都要考虑会不会被灭九族,走个路都要考虑是不是会被抄家砍头,谁都会抑郁的。

    尤其是她不光享受过自由,她还享受过平等,享受过公平,享受过法治。

    这些才是她郁结于心的主要理由,午夜梦回,她甚至还哭过几次,可连哭,她都不敢出声。沾湿了枕巾,还要和丫鬟解释昨晚上大约是流口水了。

    年氏的事儿……只是恶心,恶心的吐了。

    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了,不过是赶巧了。再者,她心里这些思念,积攒在心里这么些年,就像是缸子里的水,总有装满的时候,恰巧赶上被人砸了缸,于是,就必得要倾斜而出。

    她这段时间在养病,就是因着一直在迷茫,她想回家回不了,这个世界也不知道算不算她的故乡,她就算是改造了,对她会有好处吗?算是填补了她的遗憾吗?

    也就是之前,想给自己弄个地盘,这才重新振奋了起来的——可见这人啊,还是不能闲着,但凡闲着就生事儿。她这不就是闲了小半年,就给自己折腾病了吗?现在又有了目标,可不就觉得精神又回来了吗?

    耿文华很好心情的应付嬷嬷:“年前我大约还是回不去的,大夫也说,需得静养,病去如抽丝……我现下还年轻,若是好好养着,将来还有长命百岁的希望。若是我现在不注重保养,将来万一只能活六十岁了可怎么办?”

    这话说的嬷嬷都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还只能活六十,六十已经很不少了好吗?七十古来稀,没看皇上举办千叟宴,也只以七十为线吗?

    全大清,几亿人口,活过七十岁的,还不到三万人。

    嬷嬷还想再劝说劝说耿文华,耿文华却是又说起来自己过完年打算去庄子上的事情:“园子里住的时间长了,也觉得憋闷起来了,倒不如庄子上辽阔,回头春暖花开,我就想到庄子上住一段时间,弘昼阿哥和小格格,还是要拜托福晋多照看几分。”

    嬷嬷更说不出来话了,劝回府还没劝好呢,这又要去庄子上了?

    耿文华这话,不光是传到了那拉氏耳朵里,连胤禛也听见了。

    胤禛才不会承认是那拉氏说派人去接耿文华了,今儿才早早回来的。他虽说是要冷一冷耿文华,但心里……未尝不是没惦记的。府里少了一个耿文华,就好像忽然冷清了许多。

    他偶尔有个什么事情,想转头问一句,结果一转头,耿文华并不在。

    他去玉兰院拿显微镜和望远镜这些东西的时候,也到耿文华的书房里看了,那些笔墨纸砚,画册书本,都还是散乱着放在那里,好像一晃眼,耿文华就站在桌子旁边一样。

    他站在院子里,就好像看见小格格骑着扭扭车,弘昼骑着滑板车,兄妹两个你追我赶,耿文华则是站在门口喊加油,虽然他也不知道加油是什么意思。

    他和那拉氏,和李氏,和年氏,和宋氏,和钮祜禄氏相处,全都没有和耿文华相处时候的轻松自在。

    那拉氏总说府里的事情,零零碎碎,夫妻之间客气又互相尊重。

    李氏卑微,不问,她就不说话。

    年氏倒是会撒娇,可年氏动不动就流泪,发愁,偶尔几次,胤禛倒是愿意哄着。可次数多了,胤禛也觉得烦闷。

    钮祜禄氏倒是活泼,可说话没个遮拦,而且翻来覆去就是那么几句。

    宋氏……若不是那拉氏总提起来,他都快忘记府里还有这么个人了,总想不起来她的存在。

    听见嬷嬷的回话,胤禛的脸色就冷下来了,不等那拉氏说话,他就说道:“既然她不愿意回来,那就让她在园子里住着。至于弘昼,今儿派人接回府,他和小格格,暂且养在你身边。”

    那拉氏不答应:“我暂且照看小格格是行的,毕竟小格格还要跟着我启蒙,但弘昼的话,我怕是力不从心。”

    她自来清明,她自己没儿子,那府里的阿哥,她就一样对待。弘时弘历弘昼,在她眼里心里都是一样的,那弘昼就不能养在她跟前。

    “再者,府里事情繁多,年氏自来体弱,又有身孕,李氏不管事儿,耿氏又病着,我若是再不多顾着些,这年关将近,怕是府里的事情要有疏漏了。”

    那拉氏说道,顿了顿:“不如,让钮祜禄氏暂且照看着弘昼?”

    钮祜禄氏虽说身份略低些,但是和耿文华要好,让她照看也是不错的。

    “再或者,让李氏来照看?不过我倒觉得,李氏怕是也没多少精力。”那拉氏说道,胤禛沉吟片刻:“那就让钮祜禄氏暂且照看着。”

    钮祜禄氏得知这消息的时候都一脸懵呢,但随即就觉得自己想明白了:“耿氏生着病,这眼看过年,

    再让弘昼往园子里去,若是过了病气,再带到宫里了,岂不是不吉利?暂且隔开他们母子也是好的,那等弘昼回来,我会和弘昼好好说的。”

    一边应下,一边又赶紧让人收拾屋子:“虽说他现下在外院也有屋子了,但既然是让我照看,那这边也给他收拾个屋子,万一休息片刻,午睡了,也好有个地方住。”

    外院那边是不动的,弘昼也不是两三岁不懂事儿的孩子。那外院都是耿文华给收拾妥当的,她一个暂且照看的去动人家那屋子是什么意思?

    笃定耿文华回不来吗?

    耿文华也正叮嘱弘昼呢:“年前若是你阿玛不许你来,你就先别来了,天气冷,你回府里额娘才更放心些。你也看了,额娘自己在园子里也自在的很,日子并不会艰难。额娘唯一担心的就是你妹妹,现在你回府了,多少也能照看到你妹妹了,我这心里也才更安稳,也才更能放心养病。”

    “放心,回头额娘去庄子上住了,就派人去接你。”耿文华笑眯眯的,弘昼又不是小孩子了,还能舍不得分离吗?再者,教养孩子这事儿,她觉得,还是胤禛更合适些。

    她若是只教导弘昼离经叛道,那弘昼将来必定是做不好一个皇上或者王爷的。指不定和她一样,因为知道的太多,所以郁闷抑郁。

    论起来心性坚强坚韧,她还是只佩服胤禛。弘昼最该学的,就是胤禛这一份儿隐忍,以及,不争是争。

    她笑眯眯的摸一摸弘昼的脑袋:“额娘知道你担心什么,但你放心,就算是额娘和你阿玛吵架了,你阿玛也不会将额娘给怎么样了。额娘呢,也不会离开你们的。”

    就看在弘昼的面子上,她都不会被胤禛给处死,再者,她可是有大用处之人,她这样的人才,绝无仅有,世上独此一份而,所以,胤禛也必然是舍不得她死的。

    至于离开……等她真的能离开的时候,想必弘昼也长大了,也能接受她的离开了吧?大不了,她将弘昼也给带上?

    她再捏一捏弘昼的脸蛋:“额娘现在很开心,日子过的也好,你阿玛的日子想必也没有很难过,我们都过得好,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所以,你只让自己也过的好就行了,小孩子嘛,不要操心大人的事情。弘昼,你现在唯一的任务,就是自己好好长大,知道了吗?”

    第153章 第 153 章 他的人扑了个空。

    弘昼不太懂, 但是弘昼见过耿文华生病时候的样子,他又不是小格格那两三岁的岁数,他可是已经七八岁了,对于死亡, 也有自己的理解了。

    额娘和阿玛不见面, 和额娘好好的活着, 这两个选项放在一起, 他都不用犹豫的, 直接就能做出选择。

    再者, 后院女人, 本也就不是天天能见到男人的。阿玛若是随着汗玛法出门, 别说是十天半个月了, 就是大半年不在家的情况也是有的。

    额娘去庄子上也是有正事儿做的, 就像是阿玛出京去办差了。

    又不是说,永远都不回去了。

    弘昼在心里将自己给劝的想开了, 还兴高采烈的帮耿文华收拾行李呢:“庄子上寒冷, 可没有园子里舒服,额娘您还是要多带些皮毛和棉衣才好。”

    耿文华笑着应了,除了穿戴的, 还有银钱。得感谢那拉氏, 真的, 她被送到园子里养病, 虽然大家都不说,但其实明眼人谁看不出来呢?怕是她是得罪了王爷才被赶出来的, 否则胤禛怎么自打她出来,就再也没来见过她?那拉氏作为嫡福晋,能看不出来耿文华的处境吗?

    看出来了, 人家还按时送来了玻璃摆件铺子的分成,光是这点儿,就说明那拉氏的人品,果然是端正了。

    她不光是这样想的,还是这样和弘昼说的:“后院女子,若是不得男人宠爱,那有钱也是好的,所以无论什么时候,你需得保证自己有退路,不是有银子,就是有人。再者,你嫡额娘的品性,你也需得多学几分,看的长远些,银子虽然重要,但信誉更重要。”

    她说的乱七八糟,弘昼只管点头,至于听懂了什么学到什么,耿文华也是不知道的。

    弘昼再次进宫读书之后,就被告知,不许再到园子里去了,需得留在府里。因着有耿文华的交代,他倒是没多意外,每日里只照常进宫读书,回府给那拉氏请安,再和弘历一起去钮祜禄氏那边吃晚饭。

    他早已经搬出了后院,在前院也是有自己的院子的,晚上就自己带着哈哈珠子一起住。

    弘昼不来了,耿文华在园子里的日子也就更简单了,再加上下了一场雪,她更是连房门都不出了,只整日里在屋子里画图纸。

    很快就是新年,她下午画了半天图纸,到下午忽然听见外面有砰砰砰的声音,怔愣了一下,就起身往外面走。

    知春跟着她,笑着解释道:“是园子里的太监在放鞭炮。”

    过年了嘛,辞旧迎新,今晚上是辞旧,明天早上是迎新。不管是辞旧还是迎新,都是要放鞭炮的,还要上贡烧香。园子里各处都贴着红色的纸张,大大小小的神位有二十来个。

    水缸上的水神,角落里的花神,墙上的土地神……

    大神位面前放着的是供肉,小神位面前放着的是点心。

    至于祖宗……爱新觉罗家的祖宗在宫里的奉先殿呢,耿家的祖宗在耿家呢。任何一个祖宗,都和耿文华没什么关系,和园子里的太监宫女也更没关系了,所以就不用供奉了。

    她正看着,就察觉前面一片天空亮起来了,一抬头,一个大大的烟花炸开。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姹紫嫣红,绚烂夺目。

    她看着就忍不住笑,知春也笑起来 :“这方向,应该是宫里的吧?”

    “也有官宦人家。”耿文华笑着说到,毕竟是过年嘛,有点儿积蓄的人家都要放点儿烟花鞭炮的。

    她看了片刻就回屋,知春有些犹犹豫豫的,耿文华一边在饭桌旁边落座,一边问道:“有话要说?咱们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今儿过年,王爷不来吗?”知春问道,耿文华摇头:“他哪儿有空,怕是这会儿正在宫里吃宫宴,等出宫,也得后半夜了。再略一休息,就又要进宫祭拜祖宗,中午又要留在宫里吃团圆饭,这一天忙活下来,还不知道到什么时候了。”

    她摆摆手:“咱们明天下午就去庄子上。”

    知春还想说什么,耿文华笑道:“我知道你心里担心什么,但你仔细想想,我这段时间在园子里,可曾吃苦了?”

    知春下意识的摇头,那倒是没有,不光没吃苦,甚至还比在府里的时候过的更自在了些。在府里还要早起去请安,在园子里,每天都能多睡一个时辰呢。

    吃的也自在,不用提前打听厨房里都采买了什么,现在是主子想吃什么就采买什么。

    耿文华伸手点了点旁边凳子:“毕竟是新年夜,我一个人吃难免寂寞,你和知夏也坐下来一起吃吧。”陈嬷嬷回家去了,人家并不是家生奴才,只是签订了合约来教导耿文华和小格格功夫的,到了年节,耿文华都会提前打发了人回去的。

    她身边的贴心人,现下也只剩下知春

    几个了。

    知秋和知冬是留在府里的,她那玉兰院,虽说不知道能不能回去了,但肯定是得留一个人看家的。毕竟,小格格还在府里呢,若是有个什么事儿,这两个就得闯出去给耿文华报信。

    知春忙摆手,知夏也赶紧行礼推辞:“多谢小主赏赐,不过厨房那边也留了饭菜,奴婢们等会儿去厨房端了来……”

    耿文华摆手:“让你们坐,你们就坐下吧。反正这一桌子的饭菜,我也是吃不完的,不好浪费了,浪费可耻。”

    她奶奶总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浪费粮食,天打雷劈。

    想起来爷爷奶奶,耿文华嘴角的笑意就更深了几分,她不等知夏再说什么,又说道:“再者,过年嘛,我一个人吃,难免寂寞,来来来,坐下,咱们也一起说说话。对了,你们两个年龄也不算小了,日后是个什么打算?”

    知春和知夏对视一眼,话说到这份儿上了,不好不坐下来了。

    屁股占了凳子的小小一点儿,脊背挺直,双手放在桌子上,就是夹菜,也只挑着眼前的夹。

    耿文华就亲自给她们夹菜,又摆手不许她们起身谢恩,继续之前的话题:“若是打算成亲,是要家里人相看,还是让我帮着相看呢?若是不打算成亲,你们手里可还有银子?若是有,回头买了宅院,现下租出去,每个月也有些收入,若是没,回头我给你们一些,该买就买。京城的不好买,那就京郊的,盛世太平,京城只会越来越繁华的,京城的房子,怕是现在都不好买了。”

    京城居大不易,这话无论哪个朝代都是对的。甚至,也不管盛世还是乱世,京城的房子,都必然是最贵的,最不好买的。

    知春犹豫了一下才说道:“奴婢想晚两年再成亲……现下手里没多少钱,月钱都是交给了我娘了。”

    反正等成亲的时候,主子是会赏赐嫁妆的,至于宅院,女孩子要宅院有什么用呢?嫁了人,不就有地方住了吗?

    耿文华顿了顿,笑道:“女孩子有个宅院,还是很有必要的,你们看我现在,若是王爷当真不要我了,我能去哪儿呢?我有自己的庄子,所以我可以说走就走。可我若是没自己的庄子呢?”

    知夏有些不解:“王爷让小主住在园子里……”

    知春用胳膊肘撞了撞她:“那是因着主子有用,又有小主子,王爷不好太过于刻薄……”

    想想那武氏……算了,别想了,武氏就是有自己的庄子也住不了,她是犯了错被罚到庄子上去的,并非是不得王爷喜欢,所以被放出去的。

    一时之间,知春和知夏都觉得有些……想不明白,好像小主说的有道理,买个宅子是有好处的,但又好像没道理,因为也不一定能用得到。再者,就是能用,男人不让用,那还能用吗?

    耿文华瞧着她们脸上迷茫,只笑道:“反正,有多余的银钱就买了,没有就先不买,买了也不吃亏,月月有房租呢。”

    这倒也是,买了也不吃亏。大不了日后,再卖掉换银钱。

    主仆三个吃吃喝喝,一桌子的饭菜竟是也没有浪费了,吃到了后半夜,天上也没有一点儿动静了,耿文华才醉醺醺的去睡觉。穿越之后头一回,大年初一早上不用起床,也没人来叫她,所以她这一觉,一时睡到了快中午。

    起床之后肚子也并不是很饿,索性就随意吃了些。

    吃完饭就开始收拾行李,原本让她到园子里养病的事儿是胤禛下的决定,但因为那拉氏月月会让人送东西来,所以园子里的人也都知道,耿侧福晋确实是来养病的,并非是被禁足在了这里。

    现在她要走,也就没人拦着了。

    耿文华要了两个马车,一个自己和知春知夏坐着,一个拉着行李,就这么出了园子,直奔庄子上去。

    到庄子上都已经是天色擦黑了,头一天自然是什么也做不了,耿文华只洗漱之后就睡下了。

    到了第二天早上起来,拿出怀表看一下时间,也才八点多。庄子上不如园子里安静,园子里也养着有动物,但多是关在一起的。庄子上却是养了鸡鸭,早上天不亮,就用大公鸡喔喔叫。

    她硬是在床上赖到了这时候才打算起床的。

    知春来伺候她梳洗,耿文华不要她拿那些丝绸衣服:“等会儿到地里转转,这些衣服不方便,就暂且收起来吧,日后外面就只穿着寻常棉麻的。庄头可过来了?”

    “庄头已经在外面等着了。”大年初一就过来,庄头心里也是十分惶恐的,又怕自家主子犯错了被赶出来,又怕庄子上是有什么大事儿,主子连新年都不能等,着急来处理。

    所以,一大早就赶紧来等着了。

    耿文华洗漱之后,忙忙吃了早饭,这才出来见庄头:“不用紧张,我这次来,是有些小事儿要办,庄子上可有技术比较好的木匠和铁匠?”

    庄头略松一口气,顿了顿才说道:“木匠……佃户中并没有擅长木工的,不过奴才知道附近村子里有一户人家,祖代做木工,该是手艺不错的。铁匠的话,需得到城里去找。”

    因着铁是朝廷管制,所以铁匠需得有“从业证明”,也就是你需得找衙门报备,朝廷允许你开铁匠铺,你才能开。开了之后,每天做了什么器械,卖给了谁,都是需得留下证明记录的。

    所以要做什么铁器的东西,就需得你自己去城里铁匠铺。铁匠生意虽然累,但因着开铺子的少,所以也勉强算得上是独家生意,赚的钱也算是能糊口的。

    当然,累是肯定会累的,但众生皆苦,什么营生不累呢?

    耿文华沉思片刻:“那你先去将木匠请过来,就说我这里差事比较繁琐,看他们是愿意来住这边,还是愿意每日里来回。”

    她拿出一张图纸来:“这个东西,你找人去铁匠铺子里定做,最好是三天之内能做好,工钱好说。”

    庄头忙应了,随即看耿文华,等下一个吩咐。

    耿文华顿了顿,摆手:“暂且没别的了,你先忙去。另外,庄子里面的事儿现在是谁管着?”

    她寻常是不到庄子里住的,所以庄子里也没什么管事儿,只庄头自己安排,得空了会有人来这边打扫卫生。但现在要住人,那就该将各处都安放上了人了。

    庄头忙回到:“是奴才的媳妇儿。”

    “好,厨房那边暂且还是她管着,但宅子里的事儿,让她找王嬷嬷来拿主意。”耿文华说道,王嬷嬷是她身边的嬷嬷,也有几分才干,在府里能管着玉兰院,在这里必然也能管好一个院子。

    厨房那边还是庄头媳妇管着,院子里的洒扫是另外找了个佃户媳妇儿管着。再有就是浆洗衣服之类的,没住人的时候是没这回事儿的,谁的衣服谁自己洗。但现在住了主子,总不能主子亲自洗衣服吧?再者,知春她们的衣服,也需得有人来帮忙。知春她们的主要差事是伺候耿文华,并非是忙活洗衣服这些事儿。

    这一摊子的事情,耿文华全吩咐给了王嬷嬷。

    随后她就带着知春和知夏,一起到外面了。

    正月初二,年前是刚下过雪的,除了道路上为方便走路清扫过了,外面的田地里,都还是一片白茫茫。不过,因着昨儿是晴天,大约是有些雪化了,白茫茫之下,偶尔还是能看见一点点儿绿色的。

    那绿色,就是小麦了。

    佃户所住的村落,距离庄子是有些距离的。耿文华远远能看见有不少人走动,大年初二嘛,必然是有许多人要带着丈夫儿子回娘家的。

    对了,耿家那边她也没打招呼……也不知道今年不去,耿家会不会多想。

    算了,多想就多想吧,多想想对耿家还是有好处的。别总觉得自家闺女生阿哥得宠,养的家人都将眼睛装在了额头上。若是知道耿文华这得宠,也不过是胤禛一句话,说送走就送走,那他们必然是能谨慎些的。

    “这才开阔,一眼看过去,麦田看不到尽头。”耿文华笑着说到,知春应声:“是,瞧着都觉得心怀放宽了许多。”

    其实不远处也是有山脉的,不过主子开心,顺着主子说也挺好。

    主仆两个走走停停,走到一半儿,有个小姑娘急匆匆的从远处跑过来给耿文华行礼:“给小主请安,奴婢春花,是庄头的女儿,奴婢的爹让奴婢来伺候小主。”

    “起吧,正好我想找个人领路呢。庄子上不是养着有鸡鸭吗?咱们去看看。”耿文华笑着说道,微微抬手:“对了,年前我病着,也没来得及问,今年庄子上的佃户,都分了些什么?”

    年底是要分些东西的,也算是一年辛苦,主子给的赏赐。

    小姑娘很伶俐:“杀了三头猪,按照人口分的,老者一个分一斤半,壮年一个

    分一斤,幼童一个分半斤。”不拘肥瘦,轮到哪块儿就是哪块儿。当然,肥肉是要更受欢迎些的。

    “再有就是鱼,一家两条鱼。”民间百姓过年讨个好彩头,多是愿意买条鱼吃的,并且这条鱼,需得从年三十吃到大年初一,意味着年年有余。

    这种事情是瞒不住的,耿文华让人到佃户那边稍微一打听也就知道了。

    她素来体恤佃户,庄头也是挑选的懂事之人,所以现下也并不担心庄头会弄权,欺压佃户。

    一路说着话,就又返回到庄子那边了。在庄子外面圈了个小树林,树林外面用栅栏围着,里面就养着鸡鸭,树林不算大,鸡鸭的密度倒也不小,反正站在栅栏边上,一眼看过去,都是鸡鸭。

    “公鸡二十只,母□□十只,鸭子数量等同。”小姑娘不等询问就开始说:“本来年前该给小主送过去些的,但府里传了话,今年不让送,所以就暂且还养着。不过,小主也需得尽快决定,再养下去该掉肉了。”

    家畜这些,并非是一直长肉的,大多长到一定程度,再喂养下去,不仅不长肉,反而会掉秤。所以养鸡鸭这种事儿就需得有个经验丰富的,瞧着长到了差不多程度,该吃就吃,该卖就卖。

    耿文华顿了顿说道:“每样留下十来只,剩下的……佃户每家分一只吧,再有多的,就卖掉。”

    “佃户那边要分的,就等正月十五。”耿文华说道,小姑娘赶紧笑着给耿文华行礼:“主子慈悲,奴婢在这里谢谢主子了。”

    耿文华摆摆手:“日后相处时间长着呢,我指不定还得和他们请教些种地的诀窍经验。”

    小姑娘将耿文华说的话都记在心里,等回去了,就一五一十的学给庄头听。

    庄头抽着旱烟发愁:“主子这是要在庄子上常住?我听那赶车的说,主子并非是从府里过来的……这是不是,主子在府里得罪了人?或者,被王爷厌弃了?”

    他媳妇儿正在叠衣服,给他一个白眼:“你管主子得罪了谁呢,我就问你,这庄子是谁的?”

    庄头顿了顿:“自然是小主自己的。”

    “既如此,咱们管那么多做什么?咱们只管听话干活儿,伺候好了小主就行了。”庄头媳妇儿说道,就是在府里得罪了人,就小主这身份,能顾忌哪个呢?不外乎是得罪了王爷和福晋,但若是得罪了王爷,小主还能自己到庄子上来住吗?

    怕是女人之间争斗,若是如此的话,别的女人,如何能管自家小主这庄子?

    庄头还是有些发愁:“万一是和王爷吵架了呢?”

    是,小主自己的庄子,别的女人伸不了手,那王爷还不能做主吗?不照样说卖就给卖了吗?

    “就算是……那也和咱们没关系,王爷顶多是将咱们也给发卖了,可到哪儿不是干活儿呢?”庄头媳妇儿说道,叹口气:“咱们就算是知道了小主的事儿,又能帮上什么忙?又能做点儿什么?既然什么也帮不上,什么也做不了,那就伺候好了小主,等着就是了。”

    是好是坏,总会来的。

    再者,小主有阿哥,就算是小主真的……坏了事儿,那这庄子,是不是得给小阿哥?

    庄头夫妻如何发愁,耿文华是不管的,她正在做鸡毛毽子,让人从小树林里挑选了长的十分雄伟的大公鸡,拽了尾巴毛,清洗擦干之后就开始做了。

    下面垫上三个铜板,中间用绳子缠好,下面再裹上一层布。

    毽子做的五颜六色,十分华丽。

    她兴冲冲的站起身,随手一扔,人就跟上去了。一开始有些不太熟练,好久都没踢过毽子了,但毕竟跟着陈嬷嬷习武这么长时间了,身体灵活性还是有的,没多久,动作就跟上了。

    知春和知夏在一边报数,看耿文华添了花样,两个人就赶紧鼓掌叫好。

    她们这边玩儿的开心,府里气氛却是有些低迷,胤禛一大早想着给耿文华一个台阶下,就打算让人接了她回来,大年初二嘛,借口都是现成的——那拉氏要去那拉家,暂且没办法照看弘昼和小格格。结果,他的人扑了个空,耿文华离开了园子,去了庄子上。

    第154章 第 154 章 自然是不同的。

    胤禛知道耿文华要去庄子上, 耿文华又不傻,怎么可能会私自去,然后再给胤禛留下个话柄?这事儿虽然不大,可胤禛要是非得抓着不放, 那可就成了女眷私自出门, 不守规矩了。所以, 她是提前和那拉氏打过招呼的, 胤禛自然也就知道了。

    但胤禛没想到耿文华的速度这样快, 连过个年都等不得, 大年初一, 大年初一啊, 下午就急慌慌的往庄子上去了。这是怎么的, 觉得圆明园住着委屈了她是不是?

    这样一想, 胤禛就觉得怒气上涨,涨的人都要炸开了。幸好他这些年修身养性, 惯会忍耐, 不至于当场发飙,尚且还记得今儿是大年初二,是要送那拉氏去那拉府上的。

    以往费扬古还在的时候, 胤禛倒是能在那拉家停留一会儿, 吃个午饭。但现在那拉家的男人……说实话, 他是一个都看不上的, 所以很多年了,他都是将那拉氏送过去, 自己回王府。

    今儿也同样如此,送完了那拉氏,他回到府里, 越是想越是生气,索性就骑马往城外去。

    到了庄子上,耿文华也并不在屋子里,而是在小树林里那边,她打算顺便将自己的庄子也打造成一个生态农庄。那喂养鸡鸭呢,她就想到了个好法子——饲养蚯蚓,再用蚯蚓来喂养鸡鸭。

    但是这个蚯蚓如何饲养,她却是不知道的,以前也只听说过有这种法子,但却没见过。那种软绵绵又滑腻腻的东西……想一想都觉得身上要起鸡皮疙瘩了,她怎么可能给自己找事儿干,还亲眼去观察一下这个蚯蚓饲养?

    但万事开头难,既然世上有这种法子,那就必然是能做的。她让庄头家的女儿,也就是春花,找了几个佃户家的小孩子,带着他们在树林那边挖蚯蚓。

    胤禛到的时候,耿文华还正在说话呢:“抓十条蚯蚓可以换三个铜板,尽量要活的,抓到之后放在这个箱子里。”

    箱子里是她让人弄的泥土,带着鸡粪,树叶,白菜根之类的东西。她也不知道蚯蚓吃什么,但是,一般蚯蚓都是生长在泥土里的,泥土里能有什么?不外乎就是腐烂树叶根茎,各种微生物之类的。

    她有的是耐心,一点点儿来实验。

    蚯蚓换铜板,这个事儿可真是得小孩子们欢心,几个小家伙挎着篮子,很是卖力的在地上挖掘,他们这些小孩子平日里是在地里玩儿习惯了的,什么样的土看着像是有蚯蚓,那都是门儿清。

    所以,耿文华也不算是找错了人。

    她正笑眯眯的看着这热热闹闹的场面,就听见有脚步声传来,转头看过去,就见胤禛正大踏步过来。

    耿文华眨眨眼,要是没记错,今儿是大年初二?他这会儿,不是该在府里的吗?

    还没想明白,胤禛已经到了她跟前。

    耿文华忙行礼:“给王爷请安,王爷安好,您今儿怎么有空来这边?”

    带着几分疑惑,耿文华微微侧头,神情中只有好奇,没有半分见到久别爱人的激动,也没有一点儿为之前的事情难过伤心的生气。

    就好像,之前那小半年的分别是不存在的一样。她就是到庄子上小住,然后他来探望。

    一腔的怒气,在耿文华的这种表情之下,就像是被冻住了一样,那怒气就像是冰块,沉甸甸的将他的一颗心使劲的往下坠。

    耿文华没等到回答也不在意,照旧笑眯眯的:“王爷要喝杯茶吗?这么急匆匆赶过来,可是有事儿?”

    胤禛良久才问道:“你身体大好了?”

    耿文华点点头:“该是大好了,太医也没给再开方子了,我自己也觉得挺好。”

    她顿了顿又说道:“王爷是来接我回去的吗?不过不凑巧,怕是我近期回不去呢,我正让人到城

    里去打铁器了,回头给王爷做几个稀罕东西。”

    胤禛又停顿片刻才问道:“什么稀罕东西?”

    “多了去了,播种机,插秧机,打谷机,剥玉米机……”耿文华掰着手指算,其实还有施肥机,但这个用不上,现代那肥料都是颗粒状的,能用施肥机,但是现在都是人工沤肥,这东西,是必得人工来施肥的。

    解决农具不好用,可以大大的提高人力,那多出来的人力做什么呢?开荒,大清的国土面积在这儿放着呢,人力有限的时候,那用不上的荒地就只能是野草丛生。

    但若是有多余的人力……良田翻倍,粮食是不是也会翻倍?

    耿文华笑眯眯的:“另外我还想养殖鸡鸭,这个估计得需要两三个月?或者更久,我暂且也不确定,所以王爷只怕是要白来一趟了。不过,我就在庄子上,王爷若是得空,时常来探望,我也是挺欢喜的。”

    胤禛皱眉没说话,耿文华自顾自的说道:“这个鸡鸭养殖,我想用蚯蚓,但是这个蚯蚓怎么养殖,我还在实验。也不知道蚯蚓饲养的鸡鸭,和平常生长的,味道会不会有差别。还有那个养猪……是不是也能扩大一些规模。”

    她记得以前村子里,家家户户都是养猪的,但是现在佃户的村子里,养猪的好像也没几家。是因着不知道该如何养吗?那回头,她再让人来编写个饲养手册?

    耿文华只说自己想说的话,她半句不问府里的事情。

    就好像她确确实实是出来养病的,就好像胤禛那冷一冷她的想法,就只有胤禛自己知道。就好像两个人心知肚明的一场博弈,只是胤禛单方面的想法,耿文华根本不知晓。就好像这小半年来,只有胤禛在意这件事情,耿文华却是从头到尾,都不曾放在心里。

    胤禛本意是要让耿文华认清自己的身份,但现在,好像没有认清她身份的,倒是成了他一样。

    原本对于耿文华的惩治,现在不仅没有惩治到耿文华,反而是让胤禛自己,像是吞掉了一百根针。

    耿文华可不管胤禛心里在想什么,只继续说道:“王爷若是有什么想法,也可以和我说说啊,一人计短两人计长,说不定咱们合计合计,就能打造一个……嗯,很好的庄子呢?”

    胤禛沉着脸问道:“那你打算不回府了吗?”

    “也不是不回啊,等事情办完,自然也就回了。”耿文华说道,顿了顿,又问道:“弘昼学业不繁忙的时候,能不能让他带着小格格到庄子里住几天?他出身好,皇家子孙,若是不懂稼穑,怕是日后也难免荒唐。”

    胤禛顿了顿才说道:“他学业繁忙,怕是不得空。”

    弘昼和小格格在府里,她尚且都不打算回去。若是弘昼和小格格也能时常到庄子里来,怕是她更不愿意回去了。

    这世上,对男人狠心的女人不算少,但对孩子狠心绝情的,却是少数。

    耿文华略有些失望:“也是,之前听他说,汗阿玛总检查他们功课……既如此,那就不用来了。”

    反正,胤禛该是不会半点儿不教导弘昼的。

    两个人静默了片刻,就在胤禛想找个什么话题的时候,耿文华忽然问道:“以前王爷说要给我一个赏赐,我要了一艘船,这个事儿,王爷还记得吗?”

    胤禛皱眉,他…… 不太记得了,但是耿文华一说,他就又想起来了。

    “你要船做什么?”胤禛问道,耿文华笑眯眯的:“做生意啊,羊毛布的事情我还记着呢,若是有多余的羊毛布,咱们也可以卖到西洋去嘛,西洋能来咱们这边做生意赚钱,咱们也能去他们那边做生意赚钱啊。”

    胤禛没说什么,耿文华却是站的有些累了,又问胤禛:“外面到底是还有些冷,王爷可要到屋子里暖一暖?”

    胤禛点了头,耿文华也就带着他往院子那边去了。

    她还主动问起来府里的事情:“福晋可还好?正巧庄子上还有些一些鱼虾,我打算明日里让人往府里送一些,福晋若是得空,也让人给福晋请个安。”

    往府里送东西,也需得提前和福晋说一声,胤禛既然今儿来了,就顺便做个捎话的人。

    福晋许了,明天就能送。福晋若是不许,那就转头送往耿家去,反正是不白走一趟。

    “钮祜禄氏也还好?”得到胤禛点头的回答,耿文华就又问起来钮祜禄氏,毕竟自家弘昼还要人家多照看呢,她好歹也得有些表示:“年前我病着,弘历生日我竟是也耽误了,这过了年了,也不好补了,索性就准备个小玩意儿当新年礼物算了。”

    胤禛顿了顿就说道:“若是玩意儿,就不用送了,他现在读书用功,汗阿玛十分看重,总留他在宫里住,他一时半会儿也顾不上什么玩意儿。”

    又说道 :“弘历和弘昼只差两个人,弘历读书如此用功,弘昼却是因着惦记你,总不专心,这学业上,还是有些耽误的。”

    他是想说,哥儿俩差不多的年纪,一个被皇上看重,一个因着你这个亲额娘的缘故,读书没进步,你是不是该反省反省,然后回去呢?

    耿文华笑道:“他是王爷的儿子,将来无论如何,总少不了他一碗饭吃的。”

    难道你这个亲爹,就能眼睁睁看着亲儿子饿死?

    “本王公务繁忙,这些事儿,暂且顾不上。”胤禛说道,耿文华眨眨眼:“那不如让他到庄子上来?正好这一年,跟着学些稼穑之事。反正这四书五经,无论什么时候学都行,他又不科举,也不指望这些吃饭。”

    胤禛顿时被哽住,他都有些口不择言了:“你如何不问年氏?”

    问了那拉氏问了钮祜禄书,怎么就不问问年氏呢?

    耿文华眨眨眼,照旧笑盈盈的:“这不还没轮到吗?福晋是嫡福晋,该先问问的,钮祜禄氏素来和我要好,也该问一问。接下来该是李侧福晋了,李侧福晋可还好?”

    偏不问年氏。

    胤禛就像是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有一种发不出来的憋屈感,又有一种浑身的恼怒无处可发泄的恼恨。

    他不说话,耿文华就自问自答:“想来是好好的,弘时也大了些,知道孝敬额娘了,李姐姐又自来守规矩,福晋也夸赞她老实,李姐姐必然是好着呢。那就该问年侧福晋了,年侧福晋如何?”

    胤禛正满心烦闷憋闷,听耿文华这问话,更像是阴阳怪气冷嘲热讽,顿时一个受不住,甩袖子往前走了。

    耿文华还摸不着头脑呢,让问也是他,问了生气也是他,这是做什么呢?今儿难不成就是来发脾气的?

    算了,发吧,谁让人家是主子呢?这狗屁的半奴隶社会啊,真想一把火烧掉了。

    耿文华也怕触霉头,她挺怕死的,死了有可能是最终结局,所以要是有可能,她盼着自己能寿终正寝。

    所以,胤禛生气在前面走,她就在后面磨磨蹭蹭,还要营造自己很繁忙的场景:“嬷嬷,让人到厨房说一声,今儿王爷在,午饭就多准备些,今儿早上不是刚杀鸡了吗?做个全鸡宴。”

    “那边两个,将屋檐下冰凌都收拾好,王爷个子高,可别碰到了王爷了。”

    “洒扫的人呢?这边再给清理一下吧,瞧着有些不太干净了。”

    “知春,书房那边收拾妥当了吗?”

    “王嬷嬷,陈嬷嬷可说了什么时候回来?得让人给她带个信儿,可别咱们来庄子上了,她再去园子里扑个空。”

    胤禛坐在屋子里等着,听着她在外面一声声吩咐,看不见表情,但是只听声音也能听出来,中气……比以前足,人也活蹦乱跳的,比之前躺在床上面若金纸的时候好多了。

    人活着,还是好好的活着,这样的念头一升起来,他就觉得心里的怒气像是消散了些。

    算了,总比人没强了。

    他冲外面喊道:“还不进来?等本王请你去呢是不是?”

    耿文华赶紧进来,还要解释一番:“我也是昨儿才来的,这庄子上许多事情都没料理呢,今儿若是

    有不周到的地方,还请王爷见谅。”

    她很有眼色,也不再提起来年氏,只给胤禛倒茶:“王爷先润润口?今儿中午吃了饭是不是就得走了?”大年初二呢,总得去接一下那拉氏吧?

    嫡福晋的脸面得给了,胤禛素来看重规矩,不会忘记这一茬的。

    她看一眼怀表,很好,也就剩下一个小时了,熬过这一个小时,他一滚蛋,自己就又自在了。

    胤禛没说话,耿文华也不说话,两个人难得的安静了下来。

    胤禛又转头去看耿文华,耿文华原本是盯着茶杯呢,察觉到他这视线,就抬头,对他笑,和以前一样,天真单纯,可却是少了几分依赖。

    胤禛心里恍惚了一下,又去想以前耿文华是如何笑的,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见了,他竟是有些想不起来。

    “心里可是怨恨爷?”良久,胤禛问道。

    耿文华眨眨眼,像是不太明白这话,但随即就又笑道:“王爷这说的什么话,我怎么会怨恨王爷。王爷自小所见,所听,所学,都是如此,反而是我,才是和这个社会……格格不入之人。”

    人家本就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她才是外来者。

    俗话说,入乡随俗。她该做的是学本地人,而不是用外面的规矩,来约束人家本地人。

    所以,错的是她。

    但她错了,和她觉得恶心,这是两个不同的事情。

    “你为什么会格格不入呢?”胤禛问道,耿文华都有些懵圈,这问题怎么回答?难不成我要说自己是外来户?

    她顿了顿才说道:“因为我总在思考?”

    对上胤禛的眼神,她尴尬的笑了笑:“开玩笑,大约是因为我不知足吧。”

    胤禛又沉默,他本来该觉得耿文华的回答是正确的,因为他以前就是这么想的,觉得是耿文华不知足。明明他都已经答应她,日后府里不进人,可她,却是要求更多。

    他一开始就不该答应她不进人这事儿,这样就不会给她更进一步的奢望。

    可耿文华这样回答了,按理说,和他心里想的一幕一样了,他该高兴,觉得冷一冷耿文华是对的,总算是让耿文华反思了,让她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然而,他心里,却是有一种莫名的空。

    就好像,原本心里有一个地方,是放着耿文华的,以及和她相关的事情的,现在,那块地方掉下去了,消失了一样。

    可明明耿文华就在他眼前。

    胤禛莫名伸手抓住了耿文华肩膀,耿文华眨眨眼,照旧笑道:“王爷怎么了?”

    胤禛忽然问道:“你会不会走?”

    “走?走去哪儿?”耿文华莫名其妙,她能出海去吗?现在条件不成熟啊,没有船队,也没有航海图,也没有船员和舵手,她能走去哪儿?

    这大清境内,哪儿也去不了的,胤禛一句话,她就又得回来,甚至可能是被抓回来。

    多丢人啊,多受罪啊。

    她虽然不知道胤禛问这话是什么意思,还是下意识的回道:“我能去哪儿呢?王爷在这里呢,弘昼和小格格也在这里,我肯定是哪儿也不去的啊,王爷怎么了?”

    胤禛松开手,他又看眼前的人,总觉得有哪儿不对,可又说不上来是哪儿不对。

    耿文华还是很活泼:“王爷是昨晚上做梦了吗?梦都是反的,说出来就好了,您别怕,我好好的在这儿呢,我现下也病好了,我以后是能长命百岁的呢。 ”

    她劝说胤禛:“王爷日后也需得多保养才是,人生在世,只有长久活着,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王爷有大志,既如此,更长久的活着,也才有施展抱负的时间对不对?”

    至于磕丹药,胤禛现在还没开始吃,她就暂且不提了。

    胤禛想说点儿什么,门口嬷嬷却是提醒道:“午饭已经准备了,王爷,小主,可要吃午饭了?”

    耿文华忙点头:“让摆膳吧,对了,抓一把铜板,那些小孩子抓了蚯蚓,就记得给钱,一点儿小钱,万勿忘记。”

    嬷嬷忙应了,急匆匆抓了铜板,一边叫了别人来伺候午饭,一边自己亲自去给钱。

    耿文华叫胤禛:“王爷,咱们先吃饭?您这一路急匆匆的来,想必肚子也饿了吧?”

    她絮絮叨叨的:“庄子上的饭菜和府里的大不同,您可以尝一尝,府里吃的清淡,这庄子上却是大开大合,可惜是冬天,这若是春天,又有许多野菜,野菜粗疏的吃是不太好吃的,但若是做的精细,那也是十分鲜嫩的。”

    “王爷回头得空,也可以来吃吃野菜。”耿文华笑着说到,胤禛点点头,心里诸多念头想法,这会儿已经全部压下去了。

    是啊,耿文华能去哪儿呢?弘昼在,小格格也在,她这辈子,大约也只能留在京城了。

    耿文华笑眯眯的给胤禛夹菜,重点介绍这酱料:“用黄豆腌制的,百姓叫黄豆酱,我发现府里是没吃过这个的,回头您可以让府里采买些试一试……”

    胤禛打断她的话:“府里也是有的,不过只取其味,热油翻炒之后,就将这些酱料给铲出来了。”

    不然好好的菜上,拜访几个褐色的黄豆,看起来能好看吗?

    耿文华顿时讪讪:“那看来我这舌头还是有些不太灵敏,竟是连味道也没尝出来。”

    “府里用的,和这外面的,自然是不同的。”胤禛说道,多少也算安慰了,因为不同,所以耿文华没尝出来才是正常的。

    耿文华很受用:“那我下次可得问问府里的大厨,他们是用的什么酱料。”

    “你又不打算做饭,何必问那么清楚呢?”胤禛说道,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看起来竟是十分平和,气氛也相当融洽,竟像是之前所有的试探所有的争锋都是不存在一样。

    耿文华是真的没有放在心里,至于胤禛……他大约也是不会将这小小男女之情放在心里的,反正耿文华只要人还在,一切就都不算什么。女人嘛,能有江山重要吗?

    第155章 第 155 章 不如这个轻巧便利。……

    但胤禛很快就顿住了, 他侧头看一眼耿文华——印象之中,耿文华是有几分好吃的,饭菜甜点咸点,她一口就能吃出来, 好不好吃也总有自己的见解。

    黄豆酱这东西不算稀罕物, 怎么说呢, 爱新觉罗家的中兴之地就在辽宁周边, 那边更流行炖菜, 但凡炖菜, 少了黄豆酱, 那菜就少了几分滋味。虽说这些年, 从顺治到康熙, 都更偏重汉人文化, 但口味这个东西是很奇怪的,自小吃什么, 长大了就爱什么。

    顺治是八岁才来的京城, 口味基本上已经定下来了,那宫里自然也就更偏重于顺治的口味。同理,宫里偏重什么, 康熙小时候就吃什么, 吃到大, 口味也就有了偏好。那宫里的厨子, 自然也就更擅长做这方面的,分到胤禛府里的厨子, 自然也是常用黄豆酱。

    府里常用之物,耿文华如何会不知道吗?

    也不可能说,她出来小半年, 就将府里的饭菜口味给忘记这一说的。越是吃不到,反而越是会想念,人的口味就是这样奇怪的。

    那也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了,她大约是不像是她表面上表现出来的那样淡然,实际上心理,对于见到自己,也很是……无措?以至于连话也不知道如何说了,心慌意乱之下,随意挑了个话题还说错了?

    如此一想,胤禛心里的难受恼火忽然就消散了些,他甚至还主动给耿文华夹菜:“瞧着瘦弱了不少,该多吃些的。”

    他忽然这样和颜悦色,耿文华差点儿吓一跳,她是万万猜不到胤禛心里这七拐八拐的想法的,黄豆酱这东西虽然常见,但各处做的手法不同,那味道自然也是不同的。府里的是一种做饭,但庄子上的都是汉人,祖辈传下来的,又是另外一种做法,她这不是为应付胤禛,一时没将两样东西联系到一起吗?

    胤禛忽然这样和善起来,耿文华赶紧端着碗笑:“多谢王爷,不过我最近

    可没有瘦,反而是因着养病的缘故,吃的多,动弹的少,略有些发胖了呢。”

    说着伸手摸一摸自己脸颊:“知春她们还说,我脸颊都圆润了许多。”

    主要还是运动量减少了,以前是勤奋练武呢,现在是太极拳八段锦,只维持身材是略有些难的,不过半年只长胖三四斤,也说明这些运动并非是完全没有用处的?

    胤禛盯着她脸颊看一眼,点头:“是有些圆润了,不过并不难看,别折腾着减,现下这样子更好看些。再者,病刚好,多少还是要长些肉,才能更强壮些。”

    耿文华笑眯眯的点头:“是,我听王爷的。”

    一顿饭吃完,耿文华生怕胤禛留下来,赶紧催促:“时候也不早,王爷不是还要接福晋回去的吗?您早些回去,路上也慢着些,日后得空了再来看我,顺便带了弘昼和小格格来,他们年纪也不小了,我想带着他们在庄子上学一学这种地的事儿。”

    胤禛没答应,但是也没反驳,只点点头,却是一动不动。

    耿文华只好问到:“那王爷,可是要午睡片刻?”

    胤禛冲她招手,耿文华就走到胤禛旁边,胤禛伸手拉了她在自己身边落座,耿文华心理上知道自己该是放松,该是和以前一样,靠在胤禛身上,或者抱着胤禛胳膊。

    可到底是……有片刻僵硬。

    她知道这点儿大约是瞒不过胤禛,毕竟两个人身体就挨着呢,赶紧解释:“好久没见王爷了……”

    所以略有些陌生了,并不是抗拒。

    胤禛盯着她看,耿文华不自在,捏着帕子盖住自己脸颊:“王爷总要给人一点儿准备时间,这么长时间没见了……不如,咱们从头开始?”

    她将帕子往下面拽一拽,露出亮晶晶的眼睛:“王爷就当我是刚进府,我也是头一天见王爷?”

    胤禛皱了皱眉,这算什么主意?明明孩子都生了两个了……算了,从头开始也行,是不是在她心里,从头开始了,就代表之前的事情,是已经过去了?这样的话,也没什么不好的。

    他点点头,略有些疲惫:“那我睡片刻,你就在旁边守着,半个时辰之后叫我起来。”

    耿文华应了下来,亲自去抱了棉被来给胤禛盖着,胤禛睡觉,她就在旁边坐针线活儿,给自己做衣服。

    做着做着,眼皮子就开始打架,她也是有午睡的习惯的。再者,屋子里寂静无声,也确实是,挺让人犯困的。

    她轻轻起身,本来是想自己回内室睡的,然而走到门口又顿住,索性伸手叫来了知春,点着自己的怀表给知春看:“半个时辰。”

    看知春点头了,她才又蹑手蹑脚的回去,脱掉外面的大棉衣,慢慢拉开胤禛的被子,将自己给塞进去。

    就那么靠在胤禛旁边,闭上眼睛。她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睡得着,但是,这一辈子那么长,在她将自己的船队打造好之前,总还是要回去的。

    既如此,就必得让自己重新习惯了这事儿。

    耿文华尽量让自己的呼吸平稳下来,她自然不知道,胤禛在她拉被子的时候就已经醒过来了,这会儿等她躺下来了,才略睁开眼睛看了看。

    随即,又照旧闭上了眼睛。

    两个人心里各有思量,耿文华是让自己平静下来,慢慢忍耐,给自己做心里建设。胤禛是觉得耿文华服软,又有些满意又有些不自在,还有些……他自己也想不明白的,心里被填满的满足。

    说是同床异梦,他们这也算是对上了。

    半个时辰之后,知春准时来叫醒他们。

    耿文华不知道该和胤禛说些什么,索性就装作叫不醒,知春喊了两声,胤禛就摆手了:“让她多睡会儿吧,本王自己来。”

    他利索起身,穿戴好,站在床边看了看耿文华,伸手捏了一下她脸颊,这才转身出门,直接骑马走人。

    耿文华听着房门被关上了,又躺了大约一刻钟,这才伸手揉一揉自己脸颊,叫了知春进来:“那些蚯蚓可都被放好了?可有死掉的?”

    知春嘴角抽了抽,哪个女孩子会喜欢那种,软绵绵滑腻腻,看起来又是那种生肉一样的东西呢?真是看一眼都觉得,恶心的很。但小主问了,她还是赶紧回答:“死了有四五个,按照您的吩咐,让人剁碎掺杂了碎白菜一起喂鸡,鸡吃的挺好的。”

    耿文华点点头:“将鸡分为三群,一群还是以前那样不管它,一群就只给碎白菜,还有玉米粒,另一群就给这种蚯蚓白菜,也同样给点儿玉米。”

    知春应了下来。

    耿文华穿好了衣服在床上略坐了片刻,就问道:“之前曾经到府里教导过我纺线织布的那两位大嫂呢?”

    “ 小主可要将她们找回来伺候?”知春问到,耿文华摆摆手:“不用伺候,你将人叫过来,顺便让庄头再去买了织布机就好了。”

    她之前总想着要改造一下织布机的,到现在都还没点儿成绩。现在反正空闲时间也多起来了,她若是要做海外生意……这个布料就是个很不错的入手点。

    因为那些金银珠宝,还有茶叶瓷器之类的,她并没有门路。再者,这些东西也极容易惊动胤禛,谁都知道这些东西价值不菲,卖到西洋怕是获利更多 。

    布料则是不太起眼的,尤其是棉布。但是,这东西也看怎么卖了。一整个船队,若都是布料,找到比较偏僻的部落,或者是小一点儿的国家,也是能换取大量的钱财的。

    这世上,能做交易的国家,并非只有那几个。

    她打的就是一个信息差,织布机改造出来的消息也不用隐瞒胤禛。胤禛推广不推广,那是他的事儿,但是耿文华必得要抢先办一个女工纺织厂,然后在织布机普及之前,先一步抢占海外那些市场。

    她心里做着计划,面上却是轻松自在:“回头我让她们在纺织些布料。”

    知春忙应了下来。

    庄头办事很利索,她说要织布机,不到一个时辰,这织布机就送到了耿文华面前。耿文华自己将那织布机给拆掉,一点点儿的进行拼凑,想要改进就必得要先研究,将整个织布机的工作原理给弄明白才行。

    抓蚯蚓的事儿也还是在进行,不过这事儿她也不用亲自盯着看了,只过了四五天,那些分了群的小鸡就开始有差异表现了,明显吃了蚯蚓的这一群更大一些,并且下的鸡蛋也更大些。

    这说明蚯蚓是很有用的,所以庄子上的人,自发自动的就开始照看蚯蚓,观察哪一个箱子里的蚯蚓能活的更久,长的更大。然后,按照这个箱子的规格,仿造新的箱子,然后继续养蚯蚓。

    还有人无师自通,开始将蚯蚓断开来饲养,这样的是比等它自己繁殖更快一些的。

    因着这个发现,庄头就找了耿文华商量,今年庄子上饲养的鸡鸭数目,想比照往年,多翻一倍。

    耿文华就忙起来这孵小鸡的事情,得知庄头是自己找抱窝母鸡,她就建议庄头弄个常温的孵化室。

    但庄头给耿文华算了一笔账,表明弄这个孵化室很没必要。

    你要保持常温,屋子里的炭火就不能断,屋子里炭火不断,还得要棉被,还要有人来翻动,来照看,还要打量采购温度计,还要搞消毒,屋子里保持湿度这个就不用算进去了,因为用水不要钱。这些总共花费出来的银钱,少说在十两银子左右。一个屋子,至少可以放两三百个鸡蛋,也就是一次性可以孵出来至少一百只小鸡。

    但若是让老母鸡抱窝,一来是这个破壳的数量有保证,二十个鸡蛋,至少有十八个是能正常孵出来的,一百个小鸡就得用至少六个老母鸡,老母鸡抱窝一般是二十一天,抱窝期间不生蛋,也就是少生一百二十个鸡蛋,这换成钱,也就是说,三年时间,白费一两银子。

    十两银子……这都三十年了。

    三十年,那孵化屋子也该重建了吧?再者,煤炭还有消毒的药物,这些可都是用了就没了的,需得另外购买的。

    耿文华顿了顿,伸手:“那

    要是一次性孵化一千只小鸡呢?这一个屋子里用的东西不变,孵化小鸡的数量却是翻了十倍,那是不是顶得上老母鸡抱窝三十年了?”

    然后,就节省了三十年时间。

    时间可比任何东西都值钱。

    庄头顿时说不出来话,张着嘴巴好半天:“一千只小鸡?咱们自己养不下啊。”

    “卖出去啊,再说,我也不是只这么一个庄子,我有三个庄子呢。”耿文华说道,另外,府里谁还没个庄子?那拉氏有,年氏有,李氏有,钮祜禄氏现在也有。

    这一个庄子 ,不能买两百只吗?

    一千只就是赚钱了,两千只岂不是更赚钱了?反正屋子里的地方空着也是白白空着,倒不如放满了鸡蛋。

    “再者,咱们可以便宜卖!别人卖五个铜板,咱们卖三个铜板,百姓也能因此获利。”因为有更便宜的,所以大家买的时候也能多买些。至于原本卖小鸡小鸭的,耿文华也不会断了人家生路:“就告诉他们,若是愿意学这方法,也能免费学,只来帮着照看一段时间,自己也算是上手过了,觉得自己会了就成。”

    到时候,全国孵小鸡的都会了,是不是所有百姓都能买得起小鸡了?

    因为一个孵化室建立起来,就必然不会让它白白空着的,那毕竟都是真金白银的付出,为了回本,也得一年往外卖三五千只小鸡才行。

    民间为什么有家财万贯带毛不算的说法?

    一来是因为家畜一旦有生病的,那就是一整片的传染,说没也就没了,相当于半年心血白费。二来也是因着买小鸡小鸭不便宜,投入过大,一旦损失,那就是翻倍的赔钱。

    但若是小鸡小鸭十分便宜呢?两个鸡蛋就能换一只小鸡小鸭呢?

    若是喂养也十分便宜呢?随便订个箱子就能养蚯蚓,家里吃不完的菜用来做饲料,那投入成本是不是就没那么大了?

    耿文华摆摆手,示意庄头去找人:“就咱们庄子上,问一问谁家孵小鸡比较厉害,请过来帮忙,咱们先试一试,若是能做,就一年四季都有小鸡可卖,若是做不成……我自己的银子,白费了也成。”

    主子要做的事儿,庄头只能委婉说自己的建议,并不好拦着。

    于是,只好听从耿文华的吩咐,先去佃户里面找擅长孵小鸡养小鸡的。

    人才嘛,处处都有。

    不到三天时间,庄头就将人给找来了。一个据说是孵小鸡能有九成的成活率,庄子上不管谁家要小鸡,给他送五十个鸡蛋,就能拿到十个小鸡。

    一个呢,据说是养鸡十分厉害,养十只,能长成至少八只。

    这两个都是妇人,见了耿文华也诚惶诚恐的,耿文华就将自己的这孵化室的事情给了一下,她自己只知道个大概,比如说这孵化室需要一个恒温,但具体多少度她不知道。也知道这个孵化室需要一个湿度,但是多高的湿度,她也不知道。

    这些,都需得有经验的人来调整。

    “第一次失败了没关系,咱们总结经验教训,但是我只给你们失败两次的机会。”耿文华说道:“别小看这事儿,做成了,我给你们请功,朝廷自有赏赐,我也会给你们赏银。”

    都是普通农妇,你和她们说什么名垂千古,她们是听不懂,也不愿意要的。但你明确的告诉他们,这事儿做成了能换银子,能改换门庭,她们就会干劲儿十足。

    果然,耿文华一说完,她们互相看一眼,就忙磕头应了下来。

    屋子是不用另外修建的,庄子上多的是空屋子。当天就能布置起来,为了能利用所有的空间,特意让人打造了木架子,架子上用稻草等东西铺成鸡窝,再让人做了长长的棉褥子做盖被,然后就是消毒,点上艾草,再喷洒药汤。

    至于温度计,这东西虽说也还算稀有,但耿文华要,那必然是有的,她甚至都不用经过胤禛,她派人上内务府问了十七阿哥就能要得到东西。

    随后这屋子,就是闲人免进了。

    耿文华还特意做了记录手册,然后问了知春,她愿意去守着,就让她每天跟着那两个妇人去做记录,比如说室内温度多少度,感觉湿气如何,鸡蛋有没有动静之类的。

    这些个事情都忙活完,也都快小半个月了。

    庄头那边也送来了她让人打造的铁器和木器,因为她要的多,这才需要时间长了些。

    她自己是不会组装的,正拿着东西研究,外面就又传来通报,说是胤禛来了。

    她忙出来迎接,正要行礼,就见胤禛后面窜出来个小人儿直接往她怀里扑,等看清楚了,耿文华也忍不住笑,赶紧将人搂在怀里:“弘昼怎么来了?今儿不用上课的吗?”

    弘昼笑嘻嘻的:“我今儿告假,正巧阿玛要来庄子上,我就跟着一起来了。”

    胤禛在后面说道:“娘娘问起来你,我说你正在庄子上做事儿,弘昼听着,就趁机问我能够来探望,我索性就给他告假了。”

    这话的意思很明显了,大约是耿文华一直不回府,宫里娘娘既然知道了,必然是要询问一下的——眼看皇上身体越发的不好,胤禛若是这会儿再闹出后宅不宁的事情来,怕是……不太好。

    胤禛当然不能告诉娘娘,说耿文华是嫉妒年氏有身孕,这样说的话,估计等着耿文华的就是一杯毒酒了。所以他只含糊说,耿氏在庄子上有正经事情做。

    虽说耿文华没回王府,但是她每日里做了什么,胤禛还真是知情的,他和娘娘说的时候,凑巧弘昼也在,听着自家阿玛不像是恼怒的意思,就趁机提出自己的要求来,也算是……趁火打劫?

    反正当着娘娘的面儿,胤禛是拒绝不了——耿文华既然没犯错,是有正经事情做,那为什么还不许孩子和她见面?说不通嘛。于是,弘昼也就跟着来了。

    耿文华听着胤禛那语气也不像是真的恼怒了,就趁机低头给弘昼使眼色,让他去给胤禛赔罪。

    弘昼机灵,赶紧给胤禛道歉:“我错了,阿玛原谅我吧。”

    撒娇这事儿,从小耳闻目染,不说一模一样,也是有七八分相似。

    胤禛伸手捏一捏弘昼脸蛋儿,摆手:“不是好奇那孵化屋子吗?去看吧。”

    弘昼顿时欢呼一声,连蹦带跳的走了,胤禛带着耿文华回屋,看见地上那一堆东西,就问道:“这是要做什么?”

    “做个播种机。这个要在下面,将泥土给推开,这个是下种子的地方……”耿文华拿着图纸给胤禛解释,胤禛看了看,就拿过地上那些东西,这个拼一拼,那个凑一凑,也不知道怎么摆弄的,在耿文华的目瞪口呆中,不到一刻钟,就完成了组装。

    耿文华疑惑的看看图纸,再看看成品,再看一眼胤禛,难不成这天底下的男人,都自带这种技能?她记得以前,她爷爷,她爸爸,也是这样的,她在网上买了什么东西回来,自己看着零件都觉得头大,一筹莫展,人家看一眼图纸,立马就能上手,也是飞速完成组装过程。

    “这样用?”胤禛不光是组装成了,还推着在地上走动了两圈:“这样的话,泥土会不会塞在这里面?”

    “不会前面是开路的,后面是掉种子的,最后这个刮片,是将种子给盖住的。”耿文华解释道,其实这东西也能当化肥机器来用,不过,没化肥,所以也用不着。

    “回头要播种黄豆,王爷要不要来试试?”耿文华问道,顿了顿,伸手:“因着也不知道好不好用,我只让人做了四个。另外,还有个铲子,这个是用来铲草的。”

    是那种尖头铲,小小一片,锄草特别方便。现在大清用的锄草的农具,大多还是锄头,笨重不太方便,不如这个轻巧便利。

    第156章 第 156 章 倒像是比以前更要好了……

    胤禛是个好奇心比较重的, 瞧着这些东西和往日里用的不一样,就拿着东西准备到地里走一圈了,好不好用呢,不是看出来的, 是用出来的, 对比出来的。

    耿文华本来也想跟着去的, 但她今儿穿的是汉家裙子,

    不太方便, 索性问了弘昼去哪儿, 就找弘昼去了。

    弘昼正在小树林那边蹲着呢, 耿文华对那些蚯蚓发怵, 弘昼却是不怕的, 他手里拎了两条, 正在诱哄小公鸡过来,见了耿文华, 还解释:“之前弘晴堂兄说要斗鸡, 宫里也有比较凶狠的公鸡,但我瞧着都不如这一只,额娘, 我能将这个小公鸡带走吗?”

    耿文华笑道:“当然能啊, 不过, 你可不能玩物丧志, 每日里需得张弛有度,上课的时候就得好好听先生讲课, 做功课的时候也需得认真,一日里该完成的功课都完成了,才能去玩儿。”

    小孩子嘛, 哪儿能拘束的那么紧。你越是什么都不让他玩儿,他长大了,才也是对什么玩儿的都好奇。

    胤禛自己也亲口说过的,他小时候,康熙还亲自教导过他们完骰子呢,甚至康熙那一手掷骰子的功夫,还挺高,去赌场,都能小赢一些——之所以不是大赢,是因着人家赌场也不会让你大赢。但凡赌场,怎么可能会没点儿手段兜底呢?

    所以,赌博这事儿,当真是沾染不得的。

    弘昼现在也年幼,他周围又有许多同龄人,人家都玩儿,他若是不能玩儿,先不说合群不合群了,是不是也略有些可怜了呢?童年都不能有点儿玩儿的。

    耿文华甚至还帮他挑选:“这只小公鸡是看着毛色靓丽,但你看它爪子,是不是有些不太结实?我倒是瞧着那边的更好些,你要不要换一个?”

    弘昼看过去,顿了顿,摇头:“不换了,我要这个好看的,那个长的有些丑。”

    “行吧,你们斗鸡可有赌注?”耿文华问道,弘昼点点头:“自是有的,大多是两三个银瓜子,额娘放心,阿玛和我说过的,这种事情呢,量力而行,你也别想着通过赌博赚别人的银子,自己没有输干净就好了。”

    耿文华点点头,岔开了话题:“你妹妹怎么样了?”

    弘昼笑眯眯的:“她打算学织毛衣呢,说是想给额娘做一个披肩。”

    耿文华立马想到小时候她自己有的一种披肩,也是毛线勾的,上面是帽子,下面是椭圆的披肩,前面还有两个毛茸茸的线球,她那会儿可喜欢了,出门必得要带着的。

    只不过后来长大了,那帽子也有些小了,这才不带了的。

    回头她试试,将这个给小格格做出来一个?就跟小红帽的那个小斗篷一样,小格格带上去肯定好看极了。

    想到就做,耿文华就让知春去买羊毛线:“要大红色的。”

    其实小红帽的是那种厚重的呢子料,但她现在没有,也只能是用羊毛线来做了。其他布料的话不太合适,绸缎太软太滑,棉布容易皱巴巴,倒是不如毛线了。

    想了想,又多要两种颜色:“还要藏青色的,再有黑色的。”

    男孩子穿戴这个,应该也会好看的吧?

    这父子两个来的时候都快中午了,这会儿各自消磨了一下时间,也就到了用午饭的时候。胤禛不挑食,弘昼是正在长身体的时候,猛然换换口味,反而是吃的更香甜。

    耿文华现在则是偏爱野菜些,也快到二月了,最早冒头的一批野菜正是最鲜嫩的时候,吃着也挺好吃的。

    胤禛说那些农具:“是挺好用,尤其是那尖头铲,用来锄草很是方便,轻省耐用,而且,做成这种小小的,价钱必然便宜,寻常百姓家是能买得起的。”

    铁器是比较昂贵的东西,有些村子里,甚至是几家联合起来买一套农具,用的时候就轮流着用,今天你家用锄头,明天我家用搂耙。

    所以大多数的农具,都是木质的。

    但木头这东西比较钝,没有那么锋利,用起来就比较吃力了。

    耿文华眨眨眼,想起来组合农具,就是一套农具,又可以做钉耙,又可以做搂耙,还可以做锄头,还能做尖头铲……但是仔细一想,就算是组合的,他需要的铁量还是一样的,并没有节省到哪儿,反而是因为既要这样又要那样,全面兼顾,反而是将自己原本的用处给……阉割掉了些,这样一来,就变成了同样的钱,买到了一套不太好用的农具。

    所以,这个概念不行。

    她只笑道:“朝廷应该将炼铁技术提高些。”

    说到底,还是铁器的产粮太低,朝廷自己都不够用,民间百姓用的自然也就会昂贵了。若是朝廷不用,这些铁全给民间用,说不定百姓还能免费得一些用呢。

    胤禛顿了顿问道:“你有提高炼铁技术的法子?”

    耿文华摇头:“没有。”她本来想说,若是朝廷将现在军队用的武器给换成火器,说不定就能节省下来铁器来。但是转念一想,现在这火器,也是需要大量铁的?

    铁这个东西,是朝廷无论如何都绕不过去的一个问题。

    她没再说话,胤禛顿了顿,也岔开了话题:“还有一个打谷机,我并未试,等八月里收了稻子再来试一试。”

    耿文华笑眯眯的点头:“好,反正东西就在这里放着呢,王爷今儿可要回府?”

    胤禛看一眼她:“着急赶我走?”

    “王爷这说的什么话,我就是想赶你走,也不想赶走弘昼啊,我想让王爷和弘昼在庄子上多住几天呢。若是今儿不走,我就让人收拾屋子去。”

    耿文华笑着说到,伸手摸一把弘昼的脑袋:“天儿冷,需得用炭盆暖一暖屋子,还有那被褥,趁着今天天儿好,也需得晾晒一番。”

    弘昼赶紧眼巴巴的看胤禛:“阿玛,咱们在庄子上住几天?”

    胤禛没说话,弘昼又忙说道:“我带了功课的,我保准会好好完成功课。”

    耿文华也看胤禛,带着几分期盼,她将弘昼从手臂长,养到了现在,母子两个从没有和现在一样分开过这么长时间的,说心里不想念,那是骗人的。可形势比人强,若让她那么灰溜溜的认输回王府,日后那王府里,必定人人都低看她。

    尤其是胤禛,拿捏了她这一次,日后就是拿捏一辈子了。

    别说是后院女人之间,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了,其实夫妻之间,也是如此。你若是能拿捏他,那一辈子他都需得顺着你。他若是拿捏了你,那你这一辈子,就只能是听他吩咐了。

    所以她这次出府,是万万不能自己回去的。

    这道理她不能和弘昼说,弘昼年幼,若是再给胤禛学了两三句,她这辈子估计都别想回去了。再者,有些事儿呢,身教比言传更有教育意义,所以她不明着说,只做。

    弘昼若是能看明白,算他的本事。弘昼若是看不明白……那等他长大了再来思索,也能有所得。

    所以哪怕是心里十分惦记弘昼和小格格,她也是决不能认输的。再者,弘昼是王府的小阿哥,小格格是府里唯一的女孩儿,胤禛自己会不上心吗?

    耿文华不在府里,那拉氏会允许弘昼和小格格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出事儿吗?

    既然有胤禛操心,又有那拉氏照看,耿文华有什么可放心不下的?女人嘛,关键时候,还是要略狠一狠心的,别总觉得孩子离不开你,其实,是女人自己离不开孩子。但凡能狠下心来离得开的,都能有个比较不错的日子过。

    耿文华也是如此。

    胤禛大年初二第一次到庄子上来,其实就已经是一个信号了——这场博弈里,胤禛输掉了,他先忍不住来了庄子上。就算是他没有赔礼,也没有说软话,但耿文华已经是站在了上风。

    尤其是他这第二次来,还将弘昼给带过来了。什么娘娘询问,弘昼插话,这都不算事儿,胤禛若是不想来,他有的是法子拒绝,就比如说耿文华在闭关。可他来了,还带了弘昼一起来,那说明什么?

    说明他自己想来。

    耿文华已经不只是占了上风了,她现在,是大获全胜。

    既如此,那她想念孩子,想和孩子相处这事儿,自然也就能提出来了。

    再者,夫妻之间呢,就算是争执,就算是博弈,也并非是战

    争。战争是必要有个你死我活的,但争执和博弈,分出了输赢,就需得有个退让,有个让对方能下来的台阶。

    她要留弘昼,在胤禛听来是什么意思呢?就是在留胤禛。

    胤禛本来输掉了,心里正憋着一口气呢,耿文华这样递上来一个台阶,再眼巴巴的看着他,眼神带了几分期待,带了几分忐忑,那胤禛这会儿是什么感受?心里软绵绵的,也想伸手摸一把耿文华的脑袋。

    但是一侧头对上弘昼的视线,他也只能是将蠢蠢欲动的手给按住了:“既如此,那就在庄子上住两天吧,不过,不能多住,你汗玛法过两日估计还要考校你们功课,你这两天也万不能放松了。”

    弘昼顿时高兴,转头冲耿文华笑:“额娘,那咱们明天做什么?”

    “明天啊,上午你做功课,下午带你去树林里采摘菌菇?”耿文华问道,弘昼赶紧点头,胤禛问道:“这季节,可有菌菇?你们可别白跑一趟,再者,你们认识菌菇吗?可别采摘了有毒的回来。”

    耿文华眨眨眼,笑着问道:“我正想和王爷说呢,王爷明天可得空?若是得空,能不能带我们去采摘菌菇呢?我虽说不太认识菌菇,但王爷定然是认识的。”

    胤禛面上带了几分笑意:“正巧我明日得空,那我就陪着你们一起去吧。”

    说完话,丫鬟嬷嬷来收拾碗碟。

    耿文华让胤禛先带了弘昼去自己房间午睡,她则是吩咐丫鬟去收拾屋子。弘昼大了,现在是不好跟着父母一起睡了,耿文华就将东厢房给收拾了出来。

    屋子里要放上被褥,还有茶壶茶杯之类的,再有书桌凳子也要安排好,笔墨纸砚也得准备好。

    这些事儿,她亲自盯着——庄子上的下人少,她总担心他们办的不能让弘昼满意。

    忙活完再出来,就有些疲乏,到内室看了,胤禛和弘昼睡得香甜,她索性也就没打扰,只在外面软榻上暂且歇一歇,闭着眼睛躺一会儿,也算是睡过午觉了。

    下午胤禛要去看那孵化室,耿文华就带他去。

    看完之后呢,胤禛又来看耿文华折腾那纺织机,他就顺便在旁边帮忙。弘昼自己去玩儿,佃户家的孩子多,他带着一群人一会儿玩蹴鞠,一会儿老鹰抓小鸡,忙活的不得了。

    到了晚上,耿文华吃过晚饭,就开始有些坐立不安,心神忐忑。

    胤禛先带了弘昼去东厢房,今儿玩一天了,晚上睡觉之前就需得看看书,学点儿东西。

    耿文华一会儿想,要不然干脆自己先去睡觉算了。一会儿又想,早晚是要有这么一遭的,除非是自己死了,或者是被胤禛彻底厌弃了,否则这事儿是躲不过去的,过了初一还是十五,现在躲避有什么用呢?

    本来还拿着一本书做样子呢,也看不进去,心里乱七八糟,一回神,那书也被她折腾的乱七八糟。

    她索性将书给放下了,然后去练字,练字静心嘛,她现在写出来的字,和刚穿越来的时候可大不一样了。那会儿只有形,看着那字儿就是软踏踏的,站不起来一样。现在嘛,倒是有几分骨了,瞧着有模有样的。

    不过,若说好……也还是差那么点儿意思的。

    写完一篇字,她自己端详,自己给自己点评,短短六七年时间,她能练出这样的字体来,已经是很不错的了。假以时日,说不定她能写出来自己的风格,嗯,若是有幸能回去,她说不定还能做个书法大家?

    “这个字儿写得最好。”正想着,就听见耳边传来胤禛的声音,她差点儿吓一跳,要转头,脑袋却是被胤禛按住:“看这里,这里就有点儿不太好,是不是写的时候走神了?”

    声音太近,就好像话是在贴近了耳朵说的,耿文华就总觉得,胤禛的鼻息,像是喷洒在自己的皮肤上了,有一种……快要起鸡皮疙瘩的感觉。

    她甚至能察觉到背后胤禛的心跳,这证明两个人之间的距离,非常非常近。胤禛身上的热量,好像也透过衣服传过来了,让她有一种,灼热的感觉。

    额头都有些想冒汗。

    她想往前走一步,结果却是走不了,因为刚才已经是往前倾,抵在了桌子上了。

    胤禛居高临下,能看见耿文华发红的脸颊,他伸手摸一下耿文华的脸颊,耿文华抖动了一下,却是没有躲开。

    胤禛又捏着她下巴,让她转头,盯着她眼睛看了片刻:“可要休息?”

    不等耿文华说话,胤禛就又说道:“你若是身子没养好,爷可以等。”

    耿文华本来心里还在盘算自己该如何应对呢,听着这话,却是忍不住愣住了,所以,胤禛连借口都帮她找好了?她有些意动,可要点头的动作却像是被什么力量给阻止了,点不下来。

    顿了顿,她转身,伸手来抱着胤禛的腰:“你上次来,我就说过了,我养好了。”

    胤禛笑了起来:“养好了?那你该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

    耿文华点头,她自然知道。死不得,走不了,那还能怎么办呢?

    她原以为胤禛赶路,白天又忙活一天,晚上该是很好熬过去的。却没想到,第二天再睁开眼的时候都已经是快中午了,只知春在旁边伺候着。

    “小主醒了?”知春可不知道耿文华的心思,她做奴婢的,看着自家小主得宠,只有高兴的,这会儿眼睛都笑的眯起来了:“王爷带了小阿哥在外院玩儿,庄头送来了几只小狗,小阿哥喜欢的很。王爷特别叮嘱了,不许奴婢叫您起床,你自己什么时候醒过来就什么时候起。”

    “王爷对小阿哥说,您昨晚上熬夜看书来着。”知春解释道,定然不会让耿文华在小阿哥面前难堪难做。

    耿文华点点头,伸手示意知春扶着自己起来,她刚试了一下,后腰酸软的很,自己起不来。

    等站在了地上,也察觉双腿有些发软——从当年刚穿越到现在,这还是头一次有这样的感觉。她之前一直觉得,言情小说都是夸张了的。却没想到,竟是真有这样的事儿。

    也不知道胤禛到底是憋了多久,或者说,他心里对自己,有诸多怨气?所以才发泄的狠了些?

    相比较前者,她倒是更愿意相信后者的。若是后者……她也并没有什么可担心的,即便有怨气,那现在不也是发出来了吗?

    她梳洗好了就到外面来,胤禛那边很快得了信儿,就带着弘昼回来,两个人拎着个大大的箩筐,里面摆放了许多稻草,稻草上面放着四五只小狗。

    刚出生没多久那种,一个个都是圆滚滚,胖乎乎的。

    弘昼很是兴奋的让耿文华看:“庄头说,那佃户人家养不起,要送人,正巧知道我和阿玛来了,就问问咱们要不要,若是不要,回头就送别的村子里去了。”

    也就是现在盛世,大家才有余粮养猫狗。但一家也就是那么一两只,绝不会太多,多了也还是养不起的,一只狗吃的,几乎能比得上一个人吃的了。

    不用耿文华开口,弘昼自己就说个不停:“我和阿玛打算给他们弄个小屋子,之前正找木头,我来画图做设计,还要弄狗盆,厨房有瓷盆,正好可以拿过来用……”

    耿文华抬头去看胤禛,胤禛微微挑眉,上下打量了一下耿文华,露出个意味深长的表情来。耿文华顿时脸色一红,很是无语了。

    胤禛轻咳一声:“你额娘这会儿才起,也没吃

    早饭,估计是肚子饿了,看她都有些站不稳了,不如咱们先用午饭?”

    弘昼赶紧点头:“对对对,额娘肯定肚子饿没力气,那咱们就先午饭,额娘,那咱们下午去采摘菌菇?”

    耿文华点点头,胤禛轻声问道:“下午真能去?可别强撑,若是去不了,爷帮你找个借口?”

    耿文华嘴硬:“去得了,再者,你能找什么借口?总不能还是之前病没好利索吧?我这病,都大半年了,该好了。”

    胤禛轻哼了一声:“不识好人心,既然你非得要去,那可别喊累。”

    “累也不对你说。”耿文华嘀咕道,胤禛嗯了一声,耿文华赶紧笑道:“若是累了,王爷难不成还能将我扔在树林里不管吗?我总还能回来的。”

    两个人这样拌嘴,倒像是比以前更要好了些。因为说话时候,两个人脸上眼里,都是带着几分笑意的,看着就让人觉得心情舒畅。

    弘昼虽然小,但小孩子对于父母之间的关系是最为敏锐的,一下子就能感受得到,别提吃饭的时候多愉快了,本就是个嘴巴不停的,现在更是恨不能长了三张嘴,一会儿问耿文华摘菌菇怎么吃,一会儿问胤禛要带什么东西去摘。

    听的耿文华都恨不能将他嘴巴缝住了。

    她只好和胤禛说正事儿:“我是想着,菌菇也是吃的,这东西,能不能和蔬菜水果一样,种植出来呢?采摘一些回来,先养几天试试……”

    听说东北那边是有人工栽培的,但并没有大批量的种植。菌菇市场,九成还是以野生为主。耿文华就想试一试人工培育,尤其是平菇,嗯,她最熟悉平菇种植了。

    因为她的暴发户亲爹,在有钱之后也想回馈乡里,就搞过这个什么菌菇培育的培训课程,专门下乡给乡亲们讲,还承诺包回收,也红火过两年,但两年之后,也就没剩几家种植了。

    这个平菇要是能栽培出来,她这饭桌上,可就又能多一道菜了。

    第157章 第 157 章 那耿妹妹可着实是辛苦……

    弘昼是个懂事儿孩子, 耿文华说正事儿,他就不再说话了。胤禛耳边也清净了片刻,还真思考起来耿文华说的菌菇种植的事情。他是知道木耳可以人工种植的,江南那边现在就有种植的——一来是天气合适, 二来是树木繁多。

    另外, 香菇也是可以种植的, 这个也是有先例的。

    但除此之外还有没有别的, 他是真不知道。

    不过耿文华说试一试, 那就试试。

    几个人吃了午饭就赶紧上山, 弘昼精神好的不得了, 第一个往前冲, 当然, 后面也是有侍卫和太监跟着的。胤禛和耿文华就慢慢的在后面跟着, 遇上什么菌菇,胤禛就会给耿文华介绍介绍。

    胤禛自己不认识的, 就询问特意带来的庄头。

    能吃的, 耿文华就会详细记一下这菌菇的生长环境,不能吃的自然也就不用管了。

    这边树林子不算大,两个人转悠一个时辰左右就差不多是转悠完了, 弘昼正跟着侍卫抓兔子, 耿文华实在是累的不行, 索性就找了个倒下来的树桩坐着。

    胤禛在她旁边站了片刻, 瞧着旁边有柳树,索性就去拽了柳枝过来。

    初春季节, 柳枝鲜嫩,用小匕首切掉一段儿,拧一拧, 就能将皮和枝条分离开——民间有灾的时候,实在是没得吃,也会剥树皮吃。所以对于剥树皮这事儿,胤禛也是有几分经验的,他亲自赈灾过好几次。

    树皮除了吃,也还有别的作用,就像是这个柳树皮,就能做口哨。

    完整的树皮被抽下来,胤禛将上面一截仔细给弄好,然后放在嘴边,略试了试,就吹出来了声音。

    柳笛的生意和普通的笛子声音还不太相同,这个声音很是清脆,又好像是带着几分鲜嫩。耿文华听了片刻就忍不住双手托住了腮帮子,也不知道胤禛吹的是什么调子,听起来竟是很有几分……甜滋滋,甜掉牙了感觉。

    耿文华忍不住侧头打量胤禛,怎么说呢,瞧着还是很有气势,垂下眼帘也显得有几分深沉,这男人的相貌,确实是很不错的。或者说,自来这皇室,大多是相貌不错的——选妃不可能选貌丑者,一代代筛选下来,要真生的丑——那也只能是自己太不争气,只挑着丑的长了。

    胤禛是很争气的,康熙相貌本来就不丑,德妃能从包衣做成四妃之一,那必然也是十分貌美。所以胤禛这相貌,哪怕是只继承了父母双方六成的优势呢,也绝对算得上是英俊了。

    再者,身为上位者,常年下来,本也就有一种……威严的气势。现代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权势是男人最好的医美,甚至连金钱到了权势面前都要退后。胤禛现下这位置,绝对算得上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了。

    毕竟,除了康熙,他在任何一个人面前,都无需退让忍耐,连德妃,现下都必得是要和胤禛商量事情了。

    胤禛一曲吹完,一低头,正对上耿文华的眼神,怎么说呢,很有几分迷茫。

    他伸手捏一把耿文华的脸颊:“在想什么?”

    “在想,我何德何能,居然也能和你这样的人中龙凤在一起。”耿文华笑眯眯的说道,嫁给国家二把手,这种事情简直是做梦都不敢做的好吗?再者,她也不一定就愿意做这样的梦。

    嗯,当然,她这不是嫁,她这是……合法的妾。所以这事情,还是美中不足,很不如意,让人憋屈,让人无措。可她能有什么法子呢?

    胤禛没说话,只揉一把耿文华的脑袋,伸手给她:“要不要起来?时候不早,也该回去了。”

    耿文华将手放在他手心,胤禛捏了一下又说道:“手掌粗糙了不少,可见在庄子上的日子也并没有多好过,既如此,不如回府?你若是想种地,在府里给你开一块儿田?那些果树,你反正也不太用的上了,不如移走?”

    耿文华摇头,见胤禛皱眉,赶紧笑道:“王爷,您在娘娘面前都说了我是有事情要做的,那现下,我至少得做出来些事情才好回去啊,要不然不说我自己了,您这脸面往哪儿放?您再等等,三个月……不,两个月,再等两个月,孵化室那边很快就会出成果,这个菌菇栽培,我也有些信心,到时候只这两样,我就能回去了。”

    胤禛略有些不悦,耿文华靠在他怀里安慰他:“再者,王爷最近也忙……”

    她伸手揉一揉胤禛的脸颊:“我瞧着王爷都比以往瘦了许多,我回去又帮不上王爷的忙,指不定还要给王爷添乱,倒不如我现在留在庄子上呢。”

    胤禛微微皱眉,想到府里年氏,年氏……快要生了。

    耿文华本就是因为年氏怀孕,心里难受,这才生病的。若是她这一回去,正赶上年氏生孩子……算了,倒不如让她在庄子上呢。

    这么个善妒的女人……若是以往,他早就不耐烦,该如何处置就如何处置了。但换成了耿文华,大约是因着这一次争锋输了,胤禛就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感觉——她既然不喜欢,那就暂且避开算了。

    至于以后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现在他是真顾不上后院这点儿事情的,汗阿玛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自打他在明面上多夸赞了弘历几次之后,兄弟们之间,也颇有些打探试探。

    尤其是弘历后来被留在宫里,胤禛借着弘历留宿宫里的事情,也多宫中进出,兄弟们之间更是剑拔弩张。

    这会儿让耿文华回去,确实不一定是好事儿。

    但让她留在庄子上,胤禛也是有几分不太放心的。他顿了顿就说道:“不如我多派些侍卫过来?”

    这个耿文华是无所谓的:“王爷决定就好,我知道王爷是为我好,大不了,我就不出这庄子,任何事儿,只让庄头来办就是了。”

    胤禛点点头,正要说什么,弘昼就窜回来了:“我抓住了好大一条蛇!”

    初春了嘛,该从土里钻出来的也都出来了,什么蛇鼠,都忽然变多了起来。弘昼又是个傻大胆,俗

    称初生牛犊不怕虎,正常人看见蛇是要躲开的,他看见……是要抓的。

    侍卫当真拿过来一条蛇,弘昼十分得意:“是我自己抓的,我看见这条蛇在地上,就用树杈扎住了它脑袋,然后侍卫帮我拎住了尾巴。”

    耿文华就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蛇这种东西,除了一张嘴给你一口之外,剩余的攻击力,可都集中在尾巴上了,那尾巴抽一下,或者缠住你勒紧,那都是挺要命的。

    对比之下,杈住脑袋这事儿,实在是……算了,也能占一半儿功劳吧。

    耿文华当即夸赞:“弘昼可太能干了,不过以后可别干了,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你小小个子,这种事情没有万全把握就不要做。再者,你虽然勇敢能干,却缺乏几分思量,你该谢谢这位侍卫大哥……”

    她看一眼,不认识,就继续说道:“若非人家帮你善后,你怕是小命不保。”

    耿文华屈指在弘昼脑门上敲一下:“这就是俗话说的,顾头不顾尾。”

    旁边胤禛忍不住笑了一下,那侍卫也赶忙谦虚:“奴才并未帮上大忙,主要还是小阿哥勇武。”

    耿文华摆摆手:“你就不要吹捧他了,小小年纪,很该知道量力而为四个字才行。”

    做主子的教导小主子,那侍卫也就不敢再继续说了。

    那条蛇确实是大的很,毕竟也算是弘昼的战利品了,于是带回去,蛇胆用来泡酒,蛇肉本来是要给厨房的,但耿文华吃不惯,她自来受的教育就是不吃野味,干脆也不让胤禛和弘昼吃:“若是想吃,回头让人饲养了几条就成,这种东西还是别入口了。”

    有时候她的坚持确实是有些莫名其妙,但胤禛也不愿意这时候和她作对,就默许了。至于弘昼,小小年纪,反抗不得,所以也只能眼睁睁的瞧着那侍卫将蛇肉给带走。

    胤禛毕竟公务繁忙,能在庄子上住两天已经算是很忙里偷空了。他这次回去,也没带弘昼,只自己回去了。

    一早出发,到了京城先回衙门。再次回府,也已经是晚上了。

    回到石榴院,那拉氏还没睡下,见他回来,就让人去准备热水来伺候他梳洗。

    胤禛就问到:“小格格呢?”

    那拉氏笑道:“已经睡下了,这几天也开始照旧习武了,白日里累得很,晚上就睡得早。”

    因着陈嬷嬷跟着耿文华去了园子里,小格格这边没人教导了,所以那拉氏就又重新帮小格格寻摸了会功夫的嬷嬷。也不求小格格练出多高的水平,强身健体就好。

    她觉得耿文华这方面做得也挺有道理,索性也没改耿文华之前的习惯规矩。

    胤禛点头:“回头送她到庄子上住两天。”

    那拉氏就挑眉:“爷可是和耿妹妹和好了?”

    被嫡妻调侃这种事情,胤禛顿时有些尴尬,轻咳了一声:“她也认错了,现如今在庄子上正忙活些事情,好做出些成绩来赔罪,估摸着也快做好了。”

    那拉氏有些好奇:“做了些什么?”

    胤禛停顿了一下才说道:“打造了些新农具,让人做了个孵化室,专门来孵化小鸡小鸭,还打算饲养鸡鸭,再有就是准备种植菌菇。”

    那拉氏叹道:“如此多的事情?那耿妹妹可着实是辛苦了。”

    她当然知道耿文华作出这些东西,对胤禛会有多大的帮助。康熙重视农耕,这么说吧,但凡做皇帝的,稍微有点儿明君之相的,都必然要重视农耕。

    康熙尤甚,一来是因为满人吃够了没粮食的苦头,二来还是那句话,少数统治多数,想要站稳脚跟,就必得要将人数最多的阶层给抓在手里。那自来人数最多的阶层是哪个呢?自然也就是种地的老百姓了。

    他看中农耕,朝堂上就会有明确态度,朝堂上态度分明,那百姓自然也就知晓。

    所以说,耿文华这些事儿若真是能做成,那在康熙心里,胤禛必然是更有几分好的。

    那拉氏又忍不住笑道:“她倒是个聪明的。”

    “有点儿小聪明,知道自己错了,不敢就那么回来,非得要拿着功劳回来,才能免得别人嘲笑奚落。”胤禛说道,这话也是提点,那拉氏当即就点头:“王爷放心,我心里有数,若是耿妹妹回来,我必然会约束好府里的人的。”

    尽量不许人觉得耿文华落魄,然后来嘲笑欺辱她。

    胤禛点点头,顿了顿,才说道:“辛苦你了,年氏还有多久要生?”

    那拉氏算了一下日子,六月怀上的,现如今已经是就八个月了,还有两个月。

    这个生孩子的季节……有些不太巧,算一算时间,正好是四月底,五月初,天气正热的时候,这季节做一个月的月子,人可受罪了。

    但又不是那拉氏受罪,所以那拉氏也只是想一想就放过去了。

    胤禛又问起来别的事儿,那拉氏一一回答了,瞧着夜色已深,就问道:“可是要在这边歇下了?”

    胤禛点头应下了,不过老夫老妻了,胤禛又是忙了一天,累的很了,洗漱之后,几乎是沾枕就睡,这一晚上倒也是平和的很。

    耿文华带着弘昼忙得很,早上要监督弘昼背书,中午则是带着他准备菌菇袋子,没有那种薄膜袋子,她就需得想法子,然后还得达到保温的效果,这代替材料可不太好找。

    到了下午,弘昼要做功课,耿文华就去孵化室转一圈,再去养鸡的树林转一圈,然后再折腾自己的纺织机。

    在小格格到庄子上之前,她对纺织机的改造,总算是略有了些眉目,只等着让木匠给打造器材了。

    小格格的到来,让耿文华特别高兴,抱着小格格原地转三圈,然后对着小格格的脸蛋儿亲了又亲的。

    弘昼就嫉妒了:“我跟着阿玛来的时候,额娘可没有这样高兴,所以额娘是不是看见妹妹,比看见我还高兴?”

    耿文华笑眯眯的:“那自然不是,我看见你和看见你妹妹是一样高兴的,但你是男孩子,都已经长大了,额娘自然是不好再亲你了,你若是非得要的话,那额娘亲一亲你?”

    说着就要伸手去拉弘昼,弘昼赶紧躲开,七八岁的小男孩儿,早就有性别意识了,又觉得只有小孩子才会被亲,心理上九有些抵触:“不亲不亲,您亲妹妹就好了。”

    耿文华赶他去做功课:“你忙你的去,我和你妹妹说话。”

    她费力的将小格格抱起来:“在府里有好好吃饭吗?瞧着没有长胖。”

    小格格抱着耿文华脖子:“长高了些的,去年的衣服不能穿了,嫡额娘让人给我做了新衣服。”说着,扯开衣服让耿文华看,耿文华笑眯眯的:“那你可得多谢谢你嫡额娘,这衣服布料也是顶好的,你嫡额娘对你费心了。”

    “额娘你病好了吗?”小格格问道,耿文华点点头:“年初就好的差不多了,但因着忽然有些事情需要做,就到庄子上来了,额娘带你去看看额娘要做的事情?”

    她可不能让小格格觉得,女人这一辈子,就只是在后院勾心斗角,争风吃醋。所以,能让弘昼自己看,自己去体悟的东西,小格格却是不用着急去学的,不然怕移了性情,让她一心只沉浸在和男人的情感争斗上。

    她得让小格格知道,这世上,除了男女感情,就是女人,也可以有正经事情来做。

    弘昼就不用担心他变成恋爱脑了,说实话,就胤禛那教导,弘昼不变成冷面王都算她耿文华功劳大了。所以,真不用担心这年代的男孩子,尤其是皇家的,长成恋爱脑的概率大。

    她带小格格去看养鸡的树林:“若是鸡长的更快更大,那百姓家,一年至少能多吃两只鸡。”

    一只鸡的生长周期是十四个月,母鸡的话会更长些,基本上能到两年,两年之后不下蛋了就能杀掉吃了,若是缩短鸡这个生长周期,能让它们在短时间内长大,那百姓就能多养殖几次。

    当然,不可能是缩短到两三个月一个周期的,但若是加上人工孵化的小鸡,可以低价大量购买,那一家一年多吃两只鸡,确实是能做得到的。

    小格

    格眨眨眼,不太明白这种事情的意义,她年纪小,确实是没吃过苦的。不像是弘昼,三四岁就能被胤禛带着见识民间疾苦,她是女孩子,胤禛自来觉得,无论如何,她都是能无忧无虑,不缺吃穿的过一辈子的,所以也并不会特意让她去看外面的百姓是如何生活的。

    耿文华也不多解释,只笑道:“你是爱新觉罗家的公主,公主是什么呢?得到百姓奉养的人,既如此,那你长大了,就该为百姓做些事情。”

    伸手摸一摸小格格脑袋:“听不懂没关系,只记住了就行,日后慢慢就可以懂了,走,带你去看看别的。”

    小格格忙伸手拉住耿文华的手指头,母女两个又去地里看佃户们种地,现在地里的人多是在锄草,初春了嘛,不光是动物们出来,野菜野草也是一茬茬的往外冒。

    若是不锄草,野草和庄稼争肥料,庄稼得的少,就容易减产。

    除掉的草不能留在原地,因为那根须沾土就复活,野草的生命力,可比庄稼的强多了。所以除掉的野草,还需得拿出来,回头堆起来晒干,这可不是没用的东西,这晒干的野草也能做柴火用,也能烧了做草木灰用。

    母女俩也拿着小铲子下地锄草,小格格一开始挺兴奋的,新奇嘛,以前没干过。但没多久就开始没意思了,总这么一个动作一直重复,小孩子哪儿有这耐心呢?

    耿文华也不勉强她,索性叫了庄头家的女孩儿带她玩儿。

    去抓虫子,摘野花,做柳笛,反正只要不出庄子,这漫山遍野的,到处是有可玩儿的东西的,甚至,还能抓几只野兔。

    等织布机终于重新组装好的时候,也已经是到了三月底,夹袄这些衣服是早就穿不着了,耿文华换了薄薄的春装,指挥那两个佃户家的妇人:“你们一人用新的,一人用旧的,就按照自己平日里的织布速度来,一天时间,我看看能织出来多少布料。”

    小格格在庄子上住了十来天就走了,是和弘昼一起回去的,弘昼肯定是要回去读书的,他自己做功课,多有不明白的,这个年纪是离不开先生教导的。

    至于小格格,那拉氏也想念的很,她自己也得回去学规矩礼仪之类的。

    将这兄妹俩打发了,胤禛倒是又来了两次,不过每次都是只过夜,白日里还是要留在京城的。耿文华自己住在庄子上,倒是挺自在的,她日子也过的充足,每日里是有忙不完的事情的。

    这织布机只是其中一个,养鸡的事情也已经让庄头都给分下去了,养殖蚯蚓的事儿也算是办成了,还要抽空将养殖的法子记录整理成册,前日里刚送回京城准备印刷售卖了。

    虽说活儿是那两个妇人干,但耿文华也没闲着,两边转着看,观察那布料有没有区别,线条的粗疏,还有布料的厚薄,以及纺织时候耗费的力气。动作越大,肯定是越费劲儿的,就看哪个动作更小些,更少些了。

    一天很快过去,中午都是要停下来吃饭休息的,两个人同步。

    只中午的,用了新机器的,就比用了旧纺织机的,多织出来两米的布料。别小看两米,十米布算一匹,这要是再加上下午,相当于一天能多半匹布了。

    一个人多半匹,那小型的纺织厂,至少得有三五个纺织妇人吧?一天下来,是不是能多出来两三匹布料?

    大一些的纺织厂,那得有几十个纺织妇人,一天得多出来多少布料?

    耿文华光是想一想,都觉得自己要赚大发了,要不然,先开个纺织厂?这样一来,胤禛也不能知道自己到底是纺织了多少布料,那若是往外卖,胤禛也不会知道自己赚了多少钱吧?

    第158章 第 158 章 福晋心里,我就是那等……

    耿文华想来想去, 还是打算先斩后奏,先将这纺织厂给开起来再说。至于推广新型纺织机的事情,她并不打算将图纸保密,谁来学都可以, 她也不贩卖图纸。

    布料这种东西, 在民间是属于可以当钱财用的硬通货的, 也就是说, 家家户户都少不了。她若是只推广纺织机, 不一定能得到重视, 再者, 她恍惚记得, 好像这种纺织布料因为产量大, 曾引起过江南纺织业的……嗯, 抵抗反对?

    早些年学的历史,除了后来看电视小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糟粕, 剩下的精华是早就被她扔到脑袋后面去了。所以这个纺织机的事儿, 她确实是不太清楚后来发展。但想也知道,物以稀为贵,布料若是大量出现在市场, 那势必是要引起降价的。如此一来, 虽说生产量是上来了, 但其实是有些得不偿失的——生产也是需要原材料和人工的。

    原材料这个, 是比较恒定的,因为国内的土地就这么多, 能种植棉花的也是有数的。

    那布料降价,压缩的就是纺织行业作坊主的利益了。

    那么他们反对这种改革,也是正常的。所以指望他们来推广这种新型纺织机, 有些不太可能,极大可能就是引起商战。但若是耿文华自己开个纺织厂,背靠胤禛——那她的布料想卖多少钱就能卖多少钱。

    那些人就算是想要毁掉耿文华的纺织厂,也是要多想想的。

    耿文华就找了庄头,打算在自己庄子这边开办纺织厂,她让人拿了周边的地图来,伸手点另一边:“这边是谁家的地方?”

    庄头看一眼,笑道:“这一片是无主之地,因为这片的地不能种庄稼,下面是那种比较硬的土,存不住肥料和水,荒了好些年,连野草都不如何长。”

    “若是买下来盖房子……”耿文华顿了顿,伸手比划了一下:“这样一长排的瓦房,两边面对面,需得多少银子?总共十间屋子,对面需得有厨房,还要有净房。”

    另外还要修路,从这边修到京城那边。

    再者,因着是纺织厂,她打算用的都是女工,既然是女工,就需得确保安全,不能让男人混进来。所以也需得有看门的,还需得有做饭的嬷嬷,巡逻的婆子,已经准备交通工具,从这边到京城,每日里早上接过来,晚上送过去。

    她不太清楚盖房子的花费,这些就得找庄头询问。然后修路呢,她自己是有水泥配方的,现在这东西也是随便可用的。

    庄头报了一个价钱,耿文华将剩下的都算上,然后得出一个数字,需得两千两银子左右。这个价钱,在京城,大约也只能在外城买一个小点儿的院子。

    但是在外城,就没有这么大的地方。土地的价钱,那真是,只一道城墙,就隔出来几十倍的差别来。

    以后这个纺织厂还会扩大……所以最好是现在一步到位。

    她点了点那地图:“就将这片地方买下来,先建立围墙,然后盖房子,就按照我说的来,十间屋子并排,中间可以留下一个过道,后期若是需要装门就装,若是不需要,就空着。另外,需得有大窗户,两边都得有,窗户要安装玻璃,这个玻璃……回头我会问问内务府那边。”

    庄头顿了顿,小心翼翼问道:“主子建造这屋子,是要做……”

    “我打算办一个纺织厂。”耿文华笑眯眯的说道,顿了顿:“到时候这边需得安排巡逻,你可有推荐之人?”

    将推荐人的事儿交给庄头,也是表示对庄头的看重,以及要用他的意思。

    庄头果然有了几分激动:“奴才的大儿子,曾学过两年拳脚,为人也算是老实本分……”

    耿文华点点头:“回头你让他来见我。”

    “这盖屋子的事情也交给你,买砖头瓦片的事儿一概你来办。另外,这一排屋子是要建造成上下两层的,下面这层做工坊,上面那层做休息的屋子,要放上床铺之物。床铺呢,打造成上下两层的。”

    这是考虑中午午休的事情,屋子里放上双层床,然后就可以多放一个桌子凳子之类的,女孩子嘛,哪怕是临时休息的地方,也需得给弄的好一些,最好是每个屋子两个梳洗架子,放

    脸盆,毛巾,香皂之类的。

    另外呢,若是有想晚上也住宿的……这个就需得好好考虑了,毕竟白天人多,这个安全的事儿是没太大的问题的。但晚上若是只剩下几个人,哪怕是有巡逻队,估计也不太安全。

    耿文华却是没现在提,只将自己的要求一一说出来:“另外这围墙上面,需得安放玻璃渣,墙角下放老鼠夹,之前小阿哥养的那几只狗,回头等那边屋子弄好了,也挪去养……”

    厨房里必得每天有热水,院子里也得栽种一些花花草草。

    哪怕这是做工赚钱的地方,也需得收拾的整整齐齐,不然一天都在这里呆着呢,若是光秃秃的地面,看时间长了也烦闷啊。人工作的时候需得保持好心情,这样效率才高。若是心情低落,烦闷,那工作效率就别提了,肯定不会太高。

    “这头一次招工,就从咱们庄子上来找,一个屋子里可以摆放十台织布机,十个屋子就是一百台……暂且招工五十个人,小媳妇儿大姑娘都可以,但提前说好,三天试用期,要是能做得好,自然可以留下,做的不好,那就不能留。”

    也免得耽误功夫。

    “三天试用期一天只十个铜板,若是正式开始做工,就一个月一两银子,然后按照织布的数量算奖金,规定每天三匹布,超过一匹,就算五个铜板,多劳多得。”耿文华说道,庄头就有点儿反应不过来。

    给主子家干活儿,不都是拿了月钱,你就得加紧干吗?怎么还有想干多少干多少的?

    “但不可超过工作时间,一天总共五个时辰。”耿文华说道,需得考虑纺织工的眼睛,天黑了就不能再干了。当然,她们自己可以摸黑来,但耿文华这边是不许的。

    “当然,布匹需得合格,若是不合格,就要扣掉十个铜板。”瑕疵布当然也能售卖,但肯定是质量好才更好啊。

    庄头连连应声,过了片刻,小声问道:“这纺织厂,到时候主子可要另外派管事?”

    耿文华无奈了一下:“我都和你讲的这样清楚了,怎么会是另外派管事呢?这庄子里的事儿,你到时候交给别人,你暂管着纺织厂的事儿,我会另外叫个嬷嬷来帮忙,一个管内,一个管外,明白我的意思吗?”

    她索性说的更明白些:“外面的事儿,就比如说,采买厨房用品,修葺房屋家具,采买粮食煤炭,安排马车,敲钟开工,敲钟下工……内里的事儿,就是这纺布的安排了,你只听一听,心里清楚就好。”

    庄头赶紧点头,耿文华也是缺少人手,要不然也不能从这庄子上调人用。

    庄头既然是有了纺织厂的事情忙,那就得另外找个庄头。她之前瞧着那个纺织的媳妇儿的男人就不错,干脆将人给叫过来问一问。

    夫妻俩是不能一起共事的,所以这媳妇儿可以担任纺织厂的小组长之类的,却不能让她男人去管着纺织厂,两边交叉来用,才能防止里外勾结。

    当然,两家也可能联合起来应付主子,所以耿文华就需得将纺织厂的内管事,放个别处来的人——比如说,王府里的嬷嬷。再者,养殖的事儿,也要从庄子上剥离开来,单独形成一条线。

    因着这些繁琐事情,她本来是要定在四月回府的,结果一直拖到了五月。

    五月初是胤禛亲自来接她的,因着马上要过端午了,端午节耿文华是要进宫的,这次是康熙点名要见她,所以她需得提前回去,也好收拾一番。

    胤禛也是常来庄子上的,十天半个月,总要来那么一两次。每次来,瞧着那边大变样,就要忍不住去转一圈,回来就要问耿文华进展:“瞧着是要收屋顶了,你这纺织厂,是打算什么时候开工?”

    “六月开工,虽说屋子是快建造好了,但是纺织机尚且没有全部做好,再者,屋子里也还没有家具。”耿文华掰着手指算,这些事儿她都弄了计划书,生怕自己不在庄子上,那管事儿的到时候不知道该做什么。

    “所以那些女工,中午就暂且回家吃饭休息,下午再来做活儿。”耿文华笑着说道,转身摸一摸小格格的脑袋,看胤禛:“我东西都收拾好了,咱们是现下启程吗?”

    胤禛点头:“早些回去,福晋说要给你办接风宴。”

    耿文华点头,拉着小格格准备上马车,胤禛忽然又开口:“你不打算带几只小鸡回去吗?福晋对这个事儿,可是十分好奇的。”

    耿文华正要说话,胤禛就叫小格格:“塔纳,你跟着去挑选几只小鸡来。”

    小格格挺高兴,忙应了:“好,我这就去。”

    等小格格跑走了,胤禛才说道:“年氏生了。”反正这事儿,耿文华早晚是要知道的,与其等她回到府里自己亲眼看见,倒不如自己先提醒她一声,免得她这气性……再将自己给气出来个好歹。

    耿文华眨眨眼,笑着问道:“是吗?生了阿哥还是格格?”

    胤禛顿了顿才说道:“是个小阿哥。”

    耿文华就点头,又说到:“挺好的,年侧福晋总盼着能生个小阿哥呢,这下子必然是十分高兴。”

    胤禛没说话,耿文华眨巴了一下眼睛,忽然反应过来了,就忍不住笑:“王爷是担心我会生气?王爷多虑了,我纵然生气,也不会生年侧福晋的气,也不会看小阿哥不顺眼。更何况,年氏怀孕我是早已经知道的,就是生气,也已经生过了,何必等现在呢?”

    胤禛皱了皱眉,没忍住:“你不生年氏的气,也不生小阿哥的气,你生谁的气?”

    耿文华冷笑一声:“王爷是聪明人,我都如此说了,您还想不明白吗?”

    她伸手点胤禛的胸口:“我生的,自然是王爷的气啊,我将王爷当成我的天,当成我的支柱,当成我这辈子的依靠,可王爷心里,我却并非是最重要的,我也不是无可取代的……”

    胤禛就觉得自己多少有些冤枉:“你如何不是本王心里最重要的?再者,你也没问,你如何知道,你在我心里,是不是能被人取代呢?”

    他明明也十分看重耿文华,明明对耿文华也很宠爱,她怎么就会觉得在自己心里,她不重要呢?

    耿文华张张嘴,想说什么,却又有些无力,看吧,这就是看法认知的不同了。他觉得他的看重,就是赏赐,就是独一无二的宠爱,就是处处维护,但这些并不妨碍他宠幸别的女人。

    而自己对婚姻的看法,忠诚就是最基本的条件。

    可忠诚这个词儿对于胤禛来说,大约是只能对康熙才有的吧?在婚姻里,在后院里,对一个女人用忠诚这两个字,在他看来,是很不可思议,甚至绝对不能接受的事情吧?

    “若我是你心里最重要的,那你眼里心里,就只能看得见我,其他别的女人,在你眼里就会差一些什么,哪些人不是我,你和我在一起会感觉高兴,会觉得舒服。你和她们在一起,会觉得不自在,会在意我会不会吃醋,会不会生气,你能体谅我的情绪,我的感受,那我才是你不可取代的看重。”

    耿文华顿了顿,还是将这话说出来了。

    不说出来她难受,反正都已经因为这事儿闹过一场了,那为什么就不干脆的将自己想法说出来呢?若是胤禛愿意听,那自己就算是有收获。若是他不愿意听……事情也已经过去了对不对?

    难不成他还要因为自己这“大逆不道”的言论,再将自己往园子里送一次?

    胤禛皱眉,他张嘴要反驳,却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小格格高兴的拎着笼子进来:“我挑选了八只小鸡,回头送给十三叔家的姐姐妹妹,还有十四叔家的。”

    因着这段时间她总是跟着那拉氏的,那拉氏但凡出门也带着她,女孩子嘛,到底是更愿意和女孩子玩儿。于是,她和十三十四府里的姑娘们就多了几分交情。

    耿文华也不管她,反正夺嫡这种事儿呢,是轮不到这些姑娘们操心的。

    她就伸手摸一摸小格格的脑袋:“好,回头额娘让人帮你送,或者你自己去送?”

    小格格要自己去,她自己去,不就又可以出门玩儿了吗?

    胤禛的话被打断,这母女两个自顾自上了马车,谁都没有再给他说话的机会。胤禛也就只能将那些话给咽回去了,他觉得耿文华说的不太对,他整日里前朝外院的事情忙都忙不完,哪里有和别的女人多相处的时间呢?

    也就是耿文华,才能大白天的

    见到人。后院其余哪个,不都是晚上才有机会见一见?

    再者,和耿文华相处,他是能留意到耿文华的情绪的。但是和别的女子相处,他用得着考虑自在不自在,舒畅不舒畅吗伺候的好自然有赏,伺候的不好就没下次了,这样耿文华都觉得不对?

    她这醋性,也实在是太大了些。

    之前胤禛还要觉得耿文华不识好歹不分尊卑,现在,他就只是无奈皱眉,然后将这事儿给扔到了脑袋后面——气性大,醋性大,这他不是早已经领会过了吗?能怎么办呢?总不能再将她往园子里送一回吧?

    最重要的是,不管是送园子里还是庄子上,耿文华自己都能生活的挺惬意,这事儿对她来说,压根不算惩罚的,倒是对他,让他有几分心神不宁,心绪焦躁,所以也不知道到底算对谁的惩罚了。

    一路赶回王府,下了马车直奔玉兰院。

    玉兰院里里外外都干干净净,所有耿文华习惯用的东西,也都还是摆放在原本的位置,就好像耿文华不是出门了小半年,而是出门了小半天一样。

    但到底是不一样的,满院子的人见着她,都十分激动,甚至眼眶发红。

    耿文华叫了知秋来收拾行李,再吩咐了知春去拿一些银瓜子:“我不在府里,怕是大家伙儿也跟着提心吊胆了这么长时间,没想法子走,也算是忠心了。”

    所以,该赏赐就要赏赐。

    毕竟年氏那边怀孕,现在又生了阿哥,正是缺少人手的时候,若是有心想走,就算去不了年氏那边,也能到府里别的地方去。

    知春是大丫鬟,这种赏赐的事儿就该她出面。也免得她跟着耿文华在外面这么长时间,院子里的下人不服她。

    庄子距离府里其实也不算很远,但一路赶回来,耿文华还是有些累,草草用了午饭,就赶紧带着小格格睡觉去了,等睡醒已经是半下午了,让人收拾了东西,就带着小格格去给那拉氏请安。

    那拉氏正在自己打棋谱,见她进门,打量了一下,就笑道:“可见是养好了,瞧着面色红润,虽说没有长胖,却也显得更结实了些,在庄子上可还有日日锻炼?”

    “还是每日里练一练的。”耿文华笑着说道,恭恭敬敬跪下来请安:“这段时间多谢福晋关照,若不是福晋,我之前病重,还不知道怎么熬着呢,这是我在庄子上闲着无事,给福晋做的几件衣服。”

    她从丫鬟手里接过来小包裹,打开让那拉氏看:“还有两双鞋子,福晋等会儿可以试一试,都是我亲手做的呢。”

    用的是西洋那边来的布料,做了几件大衣,虽说不如呢子料做的硬挺,但也别有一番风格。

    最重要是,大清从未有过,这种样式的衣服,是绝无仅有的。

    并且,件件都是大红色。

    那拉氏瞧着也有几分喜欢,面上笑意就更真诚了几分:“你病着还做这些,我难不成是那种性子严苛的人吗?就是要做,回来做也成。不过,到底是你一番心意,我还是很喜欢的。”

    顿了顿,又说道:“你之前让人送来的斗篷,我也挺喜欢,我和小格格一起带着去了十三府上,十三福晋瞧着也觉得好,特意命人用羊毛线钩织了许多送人呢。”

    京城里前段时间最流行的就是那羊毛斗篷了,春天有风嘛,那东西厚薄正合适,又能做装扮,又能挡风,防风沙,最重要的是,并不如何昂贵。

    所以,许多女孩子都有这种斗篷。

    当然,那拉氏是贵人嘛,既然别人都有了,那那拉氏就不用了,暂且给搁置起来了。

    耿文华就笑道:“不过是随手钩织的,福晋喜欢也是我的福气了。再者,小格格这段时间也劳福晋费心了,这份儿恩情,妾身实在是无以为报,日后福晋若是有什么差遣,尽管吩咐。”

    那拉氏摆手:“小格格也是要叫我一声嫡额娘的,你再说那客套话,日后我可就不敢再照看了。”

    她将点心碟子往耿文华身边推了推:“ 一段时间不在府里了,尝尝这府里的厨子,手艺可曾进步了。”

    耿文华噗嗤一声笑出来:“福晋心里,我就是那等好嘴的?”

    那拉氏也跟着笑:“满府里,你最好嘴了,连小格格都比你强。”顿了顿,她说起来年氏:“刚生了小阿哥,还在坐月子,回头你也给准备一份儿贺礼。”

    她也只认为耿文华是争风吃醋呢,虽说是气性太大了些,但女人嘛,进了府里不就是琢磨这点儿争宠的事儿吗?当年李氏接二连三的生子,她心里岂会好过?

    不也是一日日的,只将苦楚自己咽下,自己憋在心里不能和人言语吗?没憋出来病都是因着自己是嫡福晋,好歹还有一份儿权利在手,好歹还能用别的事儿分一分心神。

    再者,后来又有了武氏……她也就明白了,李氏算什么呢?但凡胤禛活着,这府里就总少不了别人的,李氏就是能生,她死了两个儿子之后,不也老实起来了吗?

    第159章 第 159 章 你当真给她大船了?……

    认定耿文华是吃醋, 所以她也就顺嘴提醒了一句,年氏的哥哥正得用,王爷对年家也有几分看重,耿文华若是和年氏闹起来, 到时候府里不安生, 还是她这个嫡福晋难做。

    耿文华赶紧应下:“是, 妾身已经准备了些贺礼, 正说让福晋帮妾身掌掌眼呢。”

    她拿出来礼单, 上面的东西倒是也不多, 七八样, 有给年氏准备的, 也有给小阿哥准备的, 不算特别贵重, 但也是有几分价值的。最重要的是,花费了心思的, 比如说玉石打造的长命锁。

    那拉氏看了一眼, 就点头:“确实是花费了心思的,我也挑不出什么错来,回头你只管送去就是了。”

    随即就打发了耿文华:“刚回来就多歇会儿, 小格格……今儿可要带回去?”

    耿文华顿了顿才说道:“妾身这才刚回来, 白日里收拾院子且得几天呢, 乱哄哄的, 妾身就想着,不如晚上让她回去, 白日里还是在福晋这边,跟着福晋学些东西?”

    就那拉氏这份儿大气,小格格多学学也没什么坏处, 反而是更有好处的。

    那拉氏就笑道:“也好,否则这忽然将她送走,我这心里也怪舍不得的。”

    “福晋对她好,她心里都记着呢,每次见了我,都要说嫡额娘又教了她什么。”耿文华忙笑道:“还说日后一定会孝经嫡额娘,她这样懂事儿知礼,也是福晋的功劳,妾身还要多谢谢福晋。”

    那拉氏摆摆手,小孩子嘛,小时候都是会说好话的。至于会不会孝敬她,这会儿真说不准。但养孩子不就是如此吗?她养小格格,也不是指望小格格长大了孝敬她。

    她堂堂亲王福晋,难不成日后还会孤寡终老?

    养孩子就是养个景儿,养个乐趣。

    那样小小一个人儿,绵绵软,奶声奶气的和你说话,又会给你点心吃,简直跟养个小宠物一样,哦,小孩子比小宠物要强多了,小宠物会说话吗?

    这种抚养,是双向的,小孩子也是会给大人带来喜悦和欢乐的。

    所以小格格长大之后不孝顺,那拉氏也无所谓。若是孝顺,那就是锦上添花,那拉氏也只有高兴的。

    耿文华从正院这边回去,就又叫了知春带着人分别去李氏和年氏那边。李氏那边呢,是送了些庄子上的特产,比如说果子,菌菇——真是野生的,并不是耿文华让人养殖出来的。年氏那边呢,就是各种贺礼了。

    钮祜禄氏那边也没落下,给钮祜禄氏送的东西更实在些,除了庄子上产出来的那些,还另外加了些皮毛,野猪皮,兔子皮之类的。还有蛇胆酒,不是弘昼泡的那一坛子,而是另外泡了。

    之前初春嘛

    ,山上的野物也都开始苏醒了,有脑子迷糊往山下来的,基本上都是有来无回。

    她这边派人送去,没多久,钮祜禄氏就自己过来了:“我还想着你什么时候才能想起来我呢,还算是你有良心,没忘记给我带好东西。”

    她伸出胳膊让耿文华看:“最近有些风疹,蛇胆酒正对症,还要多谢你。”

    野生的蛇可不好找,家养的蛇胆又没有那么大的效果。

    耿文华就笑道:“该是我多谢你,之前我不在府里,弘昼也说了,你对他多有照顾。”

    “那不是王爷和福晋吩咐了吗?我还能不管啊?”钮祜禄氏笑嘻嘻的说道,耿文华挑眉:“咱们什么情分?你还来糊弄我?那看管和照看也是不一样的,你对弘昼用心不用心,孩子岂能察觉不出来?”

    每日里询问,一日三餐,晚上起夜,衣服厚薄,身体好坏,详细的很。又怕弘昼饿肚子,总给弘昼准备他喜欢的点心,还煞费心思的弄消食的酥饼。

    耿文华亲亲热热的推一下钮祜禄氏:“你这份儿心,我感激不尽。”

    然后招呼知春:“将我特意带回来的盒子给拿过来。”

    钮祜禄氏也有些好奇:“是有东西要送给我?你也说了,咱们之间什么情分,你儿子不也是我孩子吗?哥儿俩自小是一起长大的,难不成弘历在你这玉兰院,还吃不上一块儿点心?所以,你何须和我客套呢?”

    等小盒子拿过来,她伸手按着,都不让耿文华打开:“你要这样客气的话,那下次我可不敢帮你照看孩子了。”

    “不是贵重东西,你且看看再说,我保准你必然会喜欢的。”耿文华无奈,捏着她手指扔开:“你先看一眼,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你也知道,我这大半年,可并没有做什么赚钱的营生,现在打算开个纺织厂呢,还光是花钱呢,我哪儿有钱给你买贵重的。”

    钮祜禄氏将信将疑,将手拿开,看一眼,脸上就忍不住露出笑意来:“这可真是……果然是你知道我。”

    耿文华送的是一个玻璃烧制的螃蟹灯,里面点上蜡烛,整个螃蟹就是橙色的了,再加上烧制的栩栩如生,拎在手里那简直……精致的很。

    这东西对别人来说是十分贵重的,放在那拉氏那边的铺子里,少说得小一千两银子了。但对耿文华来说,确实不算钱,她只要给那拉氏图纸,自己就能免费获得一个样品。

    以前是她不愿意要,毕竟身边有孩子,若是孩子不懂事儿给砸碎了,倒是麻烦呢,她又不是没见过玻璃摆件,不至于为这个在孩子身边放点儿危险品。

    但现在要送礼,这个就是现成的了。

    钮祜禄氏拿着爱不释手,这东西本来也小小一个,捧在手里也正合适:“是不是还能做暖炉用?中秋时候天气可能会有些冷,用炭火难免燥热,用这个估计正合适。”

    “你随意,到时候你试一试,若是好用就当手炉用。”耿文华笑着说到,反正东西送人了,人家怎么用,她是管不到的。

    又让知春去拿了几本书来:“你也知道我是有个印刷铺子的,偶尔也会接些印刷的活儿,前段时间刚得了几本书,据说是珍本,我给了人家钱,多印刷了两套,听说弘历这段时间在宫里读书十分认真,皇上多次夸赞他?这书,就送给弘历。”

    确实是珍本,她自己留了一套,给弘历一套。

    至于弘昼……若是想看,她自己这边的就能看。

    钮祜禄氏也出身官宦之家,就算是学的不如何,至少是读过书的,现下就翻开来看:“读书浅谈?是哪位大家的?呀,是程先生的?”

    耿文华点点头,并非是程朱理学的程,而是同时期的另外一个姓程的学者,也是十分出名的。

    钮祜禄氏更高兴了,比得到那螃蟹灯还高兴:“你费心了,等弘历回来,我让他亲自来给你道谢。”

    耿文华摆摆手:“不费什么功夫,人家送到我面前来了,我若是不留下两套,岂不是可惜?”

    钮祜禄氏就笑道:“那也得你心里惦记着,才能想起来这事儿是不是?心里没点儿惦念 ,东西送到跟前你都不会想起来给谁用。说起来,年氏那边不是生了小阿哥吗?你知道年家那边送来了什么贺礼吗?”

    耿文华当然不知道,她略微摇头,钮祜禄氏就说道:“送来了些珍珠,知道的是给年氏的,不知道还以为年氏是生了小格格呢。”

    耿文华无奈:“你可真是……你都说了,知道的是给年氏的,年氏生育辛苦,年家心疼自家妹妹,给送些好东西安抚一番,不是正常的吗?”

    “可寻常哪儿有给产妇送东西的?不都是送给新生儿的吗?”钮祜禄氏不服气,谁家生了孩子是给做额娘的送礼物的?

    耿文华就不出声了,看吧,生了孩子,就好像整个社会都在默认你已经不算个单独的个体了,你从此之后就只是孩子的附属物了。

    但这种事情,她又不能和钮祜禄氏分辨,索性就岔开了话题:“小阿哥相貌如何?身体如何?”

    “相貌倒是和年氏有几分相似的,太医也只说有些虚弱,但好好养着就没什么大碍。”钮祜禄氏说道,又问耿文华:“之前听王爷说,你打算给小格格接种天花?”

    因着弘昼已经出过天花,弘历暂且还没出过,弘历年纪又比小格格略大些。所以小格格若是接种,就顺带要加上弘历了。

    钮祜禄氏毕竟也是弘历的亲娘,这种事儿呢,自然是要问一问钮祜禄氏。

    耿文华怔愣了一下,她还真没想起来这事儿。接种天花的事儿,还是去年她和胤禛提起来过的,但后来从蒙古回来,那么多事情,她又忙着养病,一下子就给忘记到脑袋后面去了。

    难不成,胤禛是已经让人做过牛痘实验了?

    她含糊应道:“若是王爷有万全的把握,我自然是要给小格格接种的。”

    钮祜禄氏顿时为难:“那弘历呢?也要接种吗?可我总觉得……接种也不一定能熬得过去……”

    这个耿文华也不好保证什么,哪怕是疫苗,谁也不敢说就是万全的保障呢。也有可能疫苗会带来危险,也有可能接种了没预防住。

    每个人的体质都是不同的,接种出现的反应以及后续身体影响,肯定也不一样啊。

    万一到时候弘历有别的反应,她现在劝着钮祜禄氏答应,到时候岂不是要被钮祜禄氏迁怒?

    因着这事儿,钮祜禄氏也没心情在这儿说话了,再者也快到放学时间了,她需得回去等着弘历了,就先起身告辞了。

    胤禛是和弘昼一起回来的,大约是因着耿文华回来,弘昼一回来就很是兴奋,叽叽喳喳的和耿文华说话:“刚才去给嫡额娘请安,嫡额娘说您回来了……阿玛居然不提前告诉我!”

    胤禛没说话,小格格在外面喊:“五哥五哥,我也给你带了礼物呢,你来看看。”

    弘昼不去,他想和额娘一起呆着。

    胤禛冲他摆手:“去吧,顺便带你妹妹到你三哥四哥那边转一圈。”

    弘昼只好出门去,耿文华给胤禛倒了茶,问那接种的事儿:“好像京城并没有关于这事儿的讨论说法?”

    胤禛点头:“汗阿玛的意思,是先从皇室开始。”

    你若是想让民间百姓相信这东西,那就需得自家先试。连皇家都用,那东西肯定就没问题了啊。至于百姓到底用不用,怎么说呢,朝廷也并不能勉强。

    “有几成把握?”沉默片刻,耿文华问道,胤禛伸手:“八成。”

    耿文华略微松口气,八成其实已经是很高的一个概率了。

    她抿抿唇:“定下了什么时候吗?”

    “八月吧。”胤禛说道,那会儿天气也凉快了,若是孩子们出现什么反应,也好照看些。他安慰耿文华:“其实是好事儿,总比不知道什么时候

    被感染上强……那会儿弘昼生病,孩子受罪不说,你也费了不少心思。这次咱们早些准备好,太医,汤药 ,孩子也不用那么难受。”

    耿文华不信这话,生病哪儿有不难受的?你就是准备的再好,到时候该难受还是要难受的。

    “明天那拉氏会带你进宫,到时候汗阿玛会有些事情问你,你先做好准备。”胤禛转移话题,他刚已经和那拉氏交代好了,那拉氏是嫡福晋,耿文华是侧福晋,耿文华一个人是不好进宫的。

    耿文华打起精神来:“好,我知道了。”

    晚上胤禛自然是留宿玉兰院的,不过他要早朝,起的早走的早,耿文华起床的时候,胤禛人早就上朝去了。她收拾妥当去给那拉氏请安,那拉氏也穿了大礼服,今儿还免了其他人请安,只等着耿文华一个人。

    侧福晋也是有大礼服的,那拉氏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笑道:“竟是清瘦了些,衣服都有些空荡荡了。”

    耿文华赶紧笑道:“ 许是因为穿的单薄了些,实际上还是挺有些肉的。”

    那拉氏点点头:“若是想身体康健,还是要略胖些好,但也不能太胖,太胖了对身体也并不好。”所以,丰满最好。

    但这个度是比较不好把握的。

    那拉氏让厨房准备了些肉干和点心,叮嘱耿文华马车上吃一些:“少喝水,到了宫里不太方便。”

    耿文华以前也是进过宫的,有经验,可这次和以前不同。以前呢,她是跟着那拉氏去给德妃请安,德妃基本上不会理会侧福晋的,她自己坐着发呆,或者悄默默去个净房,都是可以的。

    但昨儿王爷交代了,今儿是要去见皇上。

    若是在和皇上说话的时候想去净房……那可就尴尬了。

    所以,那拉氏宁愿多叮嘱几句。

    两个人很快到了宫里,直奔永和宫,先去给德妃请安。德妃也知道今儿的事情,叫了起之后,也是先打量一下耿文华,这才说道:“皇上问话,你只管回答,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不可随意回答。”

    耿文华忙应了,德妃就问那拉氏府里的事情,比如说年氏如何了,小阿哥如何了 ,府里可还好之类的。

    大约是半个时辰之后,外面才传来了静鞭的声音,德妃立马起身,带着那拉氏,示意耿文华跟上,婆媳几个到外面去迎康熙。

    康熙大约是刚下朝,还穿着龙袍,后面带着胤禛。

    进了永和宫,先伸手搀扶了德妃:“先更衣吧。”

    德妃忙跟着进去,先帮康熙更衣。

    换了家常的衣服出来,康熙就从一个威严的皇帝,变成了个……威严的老者。

    他抿了一口茶才问道:“你那孵化室,孵化率是多少?”

    上来就直奔主题,耿文华稳定了一下心神才回答道:“能达到八成成活率。”也就是放一千个鸡蛋,能孵出来八百只小鸡。头一批小鸡已经分完了,根本不用卖,她自己三个庄子,一个庄子上分两百只,剩下的两百个是佃户们给分了的。

    第二批现在是正在孵化中,估计再有三四天,也就有结果了。

    康熙又问道:“那孵化出来的小鸡,可容易养活?”

    这才是重点,孵化容易,养活不一定容易。老母鸡孵化的,和人工孵化的,若是没有半点儿差别,那这孵化室就能推广,若是人工孵化的不好养,容易生病,那朝廷就不能推广这孵化室,免得浪费人力物力。

    耿文华沉默片刻:“目前养了一个月,我自己庄子上总共六百只,还活着的是五百三十只。”

    也就是死了四十只:“其中有二十只是被老鼠给咬了,还有二十只是被人踩死了,还有三十只是病死了。”

    康熙自己在心里算了一个这个数值,然后微微点头:“如此算来的话,两样孵化,也是没太大的差别的。再有那菌菇,可真有收获?”

    耿文华点头,肯定有生长出来的,但比较尴尬的是,产量是比较低的,而且,薄膜不好找,她现在所用的是替代品,也就是各种猪尿泡羊尿泡,这东西……成本太大。

    她将这投入的成本一算,康熙也跟着皱眉了,听起来养殖菌菇好像是有些不太划算的。不像是孵化室,小面积的控制温度和湿度可以,但大面积的……就太耗费人工物力了。

    再就是那些新的农具,这个胤禛是更有经验的,于是就是胤禛取代了耿文华回答的位置。

    康熙问的很详细,如何节省人力,如何节省种子。

    这一问一答,就是一整个上午。期间耿文华也多有补充,比如她是如何想到这样改的,还顺带问起来那新的纺织机的事儿。

    耿文华到后面嗓子都有些沙哑了,但也不敢随意喝水,就怕中途想上厕所。

    眼看快用午饭,估计康熙也是饿了,这一场提问才算是终止。

    嗯,也不算终止,因为康熙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也算是辛苦,不管是孵化室还是新型农具,都是你的功劳,你在外面忙了这半年,朕记你的功劳,你想要什么赏赐?”

    耿文华也是醉了,你们这一个个的上位者,要是真心想赏赐别人,就不能自己主动开口给吗?非得要问,问问问,问个屁!我要说我想要个红衣大炮,你给吗?好,退一步,红衣大炮不能给,我那要一百个连发火铳你给吗?

    一百个是不是有些太少了?要不然要一千个?

    耿文华微微转头看胤禛,胤禛垂下眼帘连个提示都没有。

    耿文华狠狠心:“回汗阿玛的话,儿媳想要红衣大炮。”

    怎么说呢,你不试试怎么就知道不能行呢?她就是要一下,康熙不至于因为她要了一下,就给她治罪吧?

    万一康熙要给了,那她岂不是发了?若是不给……大不了她回府再禁足一段时间。

    一语惊四座,德妃已经变了脸色,那拉氏都有些腿软,赶紧看胤禛,等着胤禛救命。胤禛微微握紧了一下拳头,也迅速转头看耿文华。

    屋子里哗啦啦跪下一大片,古往今来……算了,从大清入关以来,敢冲皇上要红衣大炮的,虽然耿文华不是第一个,但她是绝无仅有的女人。

    这东西,是能随便要的吗?可别皇上一怒,整个永和宫跟着陪葬。

    康熙却是哈哈大笑起来:“要红衣大炮?你这胆量可不小,你先和朕说说,你要红衣大炮做什么?”

    “王爷之前曾答应了给儿媳大船,儿媳想着,那船白放着也是浪费,放坏了更可惜,倒不如,组建一个船队。”耿文华笑着说到:“儿媳听说,做海上贸易还是挺赚钱的。到时候,就将咱们大清的瓷器,茶叶,换了西洋那边的金银珠宝回来。”

    康熙挑眉问道:“只是要做海上贸易?”

    耿文华点点头:“是,听说海上海盗横行,西洋人又霸道,那边又有茹毛饮血的野人,所以我就想着,要做海上贸易,必然是要有强大的武力才行的,汗阿玛若是不舍得给,那给些弩机也是好的。”

    反正都是武器……比没有强。

    康熙没理会她,转头看胤禛:“你当真给她大船了?”怎么什么都给呢?大船也给啊。

    第160章 第 160 章 特意让人送的。

    胤禛一张脸几乎要绷不住, 原本还是面无表情,现在面对康熙询问,则是略有些尴尬了:“还没给……”

    康熙皱了皱眉,胤禛忙说道:“去年曾答应要给, 她说要将羊毛线卖到西洋去, 要一艘船, 儿臣就应了下来。”他总不能说, 是因为两个人聊天, 说到了西洋的武器发展, 对比了大清现在的武器吧?

    有些话题是不好直接说的, 所以只能推到别的事情上。正巧, 当时也是讨论过羊毛线的, 再者, 现在也确实是有更好的说法——纺织机的改造。

    又有羊毛线,又有新型纺织机, 那耿文华之前所说的, 要将布料卖到西洋的

    话,就不是一句空话了。

    既如此,胤禛许诺给她大船, 也不算是被美色所迷, 昏了头了。

    康熙又看耿文华:”你敢保证你这布料能在西洋大卖?西洋也是有自己的布料的……”之前沙俄使者来访, 也是送过一些西洋的布料来的。和大清的不太一样, 那边的十分厚重,大约是因着天气缘故?沙俄那边毕竟是更冷一些的。

    新型纺织机既然能纺织棉布, 那必然也是能防止羊毛布的。

    耿文华眨眨眼,话赶话赶到了这儿,那就赶鸭子上架吧:“我不确定, 但是不试试怎么就知道行不行呢?若是行,咱们的棉布和羊毛布,都能有一个好价钱,能换来金银珠宝。若是不行,我也可以做别的生意啊。反正海上贸易赚钱这事儿,是人人都知道的。”

    确实是人人都知道,大明朝在前期为什么那么有钱?

    但海上贸易这事儿,利益着实是大,朝廷当年是有些把持不住的,后来世家,士族,官宦,人人都想分一杯羹,于是就从朝廷嘴里夺肉,以至于发展到大明后期,世家还想把持朝廷,不愿意再给朝廷利润,皇家又不愿意被钳制,两边搏斗,再就是发生了焚毁海船的事情。

    自此之后,海上贸易的事儿就被禁严,大明的造船业也被叫停。不管是海军还是造船术,从此都开始走下坡路。

    到了清朝,一来是吸取明朝教训,不允许出现党争——钱财动人心,海上贸易的分红,就是党争的一部分。二来呢,也是为了省心,清朝内部尚且不太平稳,哪儿有时间钱财去管海上的事儿?只一个台湾,大清就用了多少年才收复回来?

    三来呢,可能是因为明朝后期毁坏的太彻底,到了清朝,也并没有十分先进的造船术。

    康熙自然也知道海上贸易赚钱,所以这海禁,自打康熙继位,就像是电灯,开了关,关了开,来来回回折腾了四五次。

    耿文华知道海上贸易并不算稀奇,知道海上贸易赚钱也不算稀奇——或者说,世人谁不知道海上贸易赚钱呢?

    但人家交易的,那都是很珍贵的东西,用大清境内的茶叶丝绸瓷器,换对方的金银珠宝。这些东西在大清听起来是寻常,但其实,也都是价值昂贵的东西。

    茶叶是上好的,平常百姓喝不起的名贵品种。

    丝绸……寻常百姓一辈子,都不一定能穿得起一件丝绸衣服。

    瓷器这东西,若是寻常人能用,何至于有官窑出品这说法?宫里用的,流落到民间,那都是能换大价钱的。

    所以在康熙的印象里,这种贸易,就是物换物,用你自家很值钱的东西,换人家的金银珠宝,赚肯定是有得赚的,毕竟西洋人也做不出来这样瓷器丝绸。

    但棉布羊毛布这些,实在是……太廉价了些。你弄一艘船,再搭配两个红衣大炮,结果就运送出来一船的棉布?在大清,十来个铜板就能买一匹,哪怕是你一船能装一千匹,呢才能换多少钱呢?

    所以他这会儿只皱眉:“运送的成本,你可算进去了?”

    耿文华眨眨眼,她……还没算过。但是棉布虽然便宜,却是生活必需品,她完全可以用别的东西来换啊,她掰着手指和康熙算:“听说有地方,种植一种叫燕麦的东西,产量也是很高的。还有一种叫面包树的植物,可以提取类似于面粉的东西,还有橡胶树,杜仲树毕竟还是太少了些……”

    她抿抿唇:“再者,也不一定非得去西洋那边大的国家,我可以找那些比较小的部落……”

    到时候她若是要去西洋,落脚点肯定是选择那些小国家,这样才好收编,才好建立自己的势力。她总不能在大清待不下去了,带着人和钱,去英吉利这些国家避难吧?

    那不开玩笑吗?她宁愿死在大清。

    所以,要么就留在大清做个太后,这个得熬死胤禛。

    要么,就找一些无主之地,再收编些小部落,建立属于自己的地盘,自己的国家。

    她现在是两手做准备,两手都要抓。

    能有一个说法,将她探寻小部落的行为放在明面上,她巴不得能赶紧说服康熙呢:“越是小一些的部落,越是需要这些……他们自己做不了的,但又必须得用的东西。”

    顿了顿,补充:“当然,我的船队也必须有更好的武器。”

    因为越是小的部落,越是,茹毛饮血,野蛮粗俗。

    耿文华抿抿唇,又悄默默看胤禛,胤禛瞪她一眼,对康熙笑道:“汗阿玛,您别听她的,想一出是一出的,船都尚且没有,就张口要红衣大炮,红衣大炮又不是火铳,一句赏赐就能给。红衣大炮乃是军中重器,朝廷总共有多少,各处军营又分配多少,何时使用,这都是有严苛规定的,哪儿能随意给人?再者,又是个女子,此口一开,日后若是人人要这样的赏赐,那朝廷岂不是要难做?”

    先不说朝廷有没有那么多红衣大炮赏赐了,就说这京城里,人人都要红衣大炮,那是不是哪天不顺心了,对着皇宫来一发,皇上到时候怕是跑都来不及?

    这东西不是火铳,民间是不禁火铳的,但民间是绝不许有红衣大炮这种东西出现的。

    越是杀伤力大的武器,私人越是不能拥有,毕竟,人心难测,谁知道这炮口会对准哪个呢?

    听着胤禛的话,耿文华也是略有些失望的,但也不是特别失望。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 ,数量她可以随便报,但粮食是真没有。现在就是如此,她可以随便要,但康熙给不给,她心里其实也有预感。

    康熙沉吟了片刻,问道:“你答应给她几艘船?”

    不等胤禛回答,耿文华就抢先说到 :“回汗阿玛的话,王爷自来抠门……”对上胤禛的眼神,改口:“自来节俭朴素,只答应了给妾身一艘船。”

    对上康熙的眼神,胤禛莫名有一种自己被看低的感觉。

    康熙对耿文华倒是和善:“红衣大炮是不能给的,你家王爷说的有道理,军中重器,若是人人开口,朕不好做,朝廷不好做。但朕可以给你火铳,且这火铳,只允许你用在船上。”

    反正民间百姓都可以执有武器,那耿文华要了,这么个功臣……他也不好一点儿不给。胤禛小气都要被这儿媳当面挤兑,他要是小气抠门,这儿媳面上不说,心里还不定如何琢磨。

    再者,爱新觉罗家,也不能都是些小气抠门的吧?

    康熙沉思片刻,伸手:“赏你五十把火铳。”

    一艘船,五十把火铳,能干啥呢?啥也干不了。

    别说是出海了,估计也就是在境内,在江面上走一走。

    海上贸易,真不是说你有一艘船就行的,你至少,得有五艘以上的船,一艘船至少配备一百把火铳,那五艘可就是五百把了,除了朝廷有这样的大手笔,民间也是很少有人能凑够这么些的。

    所以,民间船队,多是用弓箭,弩机,以及投石机之类的。

    有比没有强,本来她就是试探着提一提,真没想过自己能一张嘴就要来红衣大炮,这会儿能得到火铳也算是意外之喜了,耿文华脸上的喜悦都没遮掩,赶忙行礼谢恩:“多谢汗阿玛。”

    康熙看胤禛:“你既然承诺了,该给就给,一艘船而已,不过是几万两银子。回头朕再给你些侍卫,也一并送到船上。”

    如此一来,耿文华用这船做什么,康熙和胤禛也都是知情的了。

    再者,她有儿子呢,堂堂侧福晋,有儿子,难不成还能去做海寇?开玩笑呢是不是?

    胤禛狠狠瞪一眼耿文华,耿文华赶紧往那拉氏身后躲。那拉氏也是无奈,就算自家王爷抠门……啊呸,生活节俭,这种事情,你怎么就非得说出来呢?

    她壮着胆子提醒德妃:“额娘,汗阿玛和王爷说了这么半天,怕是也饿了,这午膳……”

    德妃赶紧起身:“皇上,那妾身先让人摆膳?”

    康熙一点头,德妃就忙叫了那拉氏,带上耿文华,往外面去了。只留下这爷儿俩,估计是还有话要说的,她们女眷就不掺和了。

    吃饭自然也是要分开的,胤禛那边陪伴康熙,那拉氏带着耿文华伺候德妃。

    吃完饭,胤禛很识趣,忙带着那拉氏就要告辞出宫。

    一行三人,出了皇宫上了马车,胤禛就伸手点了点耿文华:“你可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那拉氏笑道:“就是,再者你也太偏颇了些,王爷虽说生活节俭,但你却是从不抠门的,你那吃穿用度,王爷时时询问,就怕你吃苦,你怎么能如此说王爷呢?”

    胤禛无奈:“本王不是说这个。”

    说的是红衣大炮的事儿,一个后院女眷,皇上问你要什么赏赐,一张嘴要红衣大炮,你怎么不说你要兵符呢?

    但瞧着耿文华躲在马车角落里,也不和他对上视线,胤禛顿了顿,就叹气:“回头本王就给你定一艘船。”

    这船肯定不是说有就要的,要么买,要么自己做。买的话,因为朝廷之前又禁海,他若是以雍亲王府的名义出面买,民间不一定有敢卖给他的。

    自己造就简单了,打听了造船的人,将事儿给交出去就成了。

    不过,既然要造,不如多打两艘,给耿文华一艘,他自己留两艘。若是这海上贸易真能做,别看他是王爷,他也没钱。

    耿文华眼睛一亮:“那我能不能自己选图纸?”

    胤禛顿了顿,摇头:“不能,不过你放心,本王既然答应了给,定不会给你小的,最大的总行了吧?”

    可不能再给耿文华一个自己抠抠搜搜的印象。

    耿文华赶紧点头,笑眯眯的:“多谢王爷,也多谢福晋今儿护着我,您放心,等我有了大船,做了海上贸易赚了钱,我给福晋买首饰。”

    那拉氏忍不住笑:“好,那我可就等着了。”

    皇上金口玉言,下午就将圣旨给送过来了,当真是赏赐了五十把火铳,但圣旨里也说明白了,这火铳只允许用在船队上,不许耿文华私自拿出来用在别处。

    至于那侍卫,回头得胤禛去挑选。选回来之后,暂且充作王府侍卫,回头等船队组好了,他们才会被送往船上。

    这圣旨并未遮遮掩掩,一下子整个京城都沸腾了。

    一个女眷,得了武器赏赐,这可是整个大清建国以来,绝无仅有的事情。

    再一打听这耿文华是为什么得了赏赐,好家伙,耿文华那庄子一下子就热闹起来了。去的多是参观的,要看看孵化室是什么东西,新型纺织机是什么东西,新型农具是什么东西,养殖场又是怎么搞。

    耿文华当时就交代过,若是有想学的,尽管学去,谁也不许藏私不教导,就连附近百姓去打听,庄子上的人也得不吝教导。

    所以耿文华很快就得了个善人名声。

    她却顾不上这名声,她正忙着编纂养殖说明书呢,生怕庄子上有人弄鬼,没将各种细节给说明白了。或者,口口相传这种教导,她是有些信不过的,这中间一旦出现一点儿偏差,那最后差的就是十万八千里了。

    总归还是要有个能对照的标准,这样一来,传播的时候也才不会有太大的差池。

    她忙的很,小格格也开始懂事起来,早起跟着她习武锻炼之后,就很自觉的自己拎着书包去找那拉氏,白日里几乎都是在那拉氏那边,下午则是回来陪伴耿文华。

    耿文华抽空呢,也去探望了年氏。年氏还没出月子,她本就体弱,这生了孩子,又是一场遭罪,整个人都显得有几分憔悴,脸色枯黄,身体也更加枯瘦了些。

    小阿哥在她身边躺着,瞧着倒是白白净净,不过耿文华生了两个,也一眼能看出来,这小阿哥身体是有些小的,正常来说,刚出生的,健康的孩子,多是在五斤以上。可年氏这个,大约也是四斤,瞧着也不到五十厘米。

    当然这种话耿文华是不能说出口的,只夸赞小阿哥长的白静:“这眉眼一看就和你有八分相似,长大了必然是个玉面郎君,怕是到时候京城又要盛传美名,引得所有少女稀罕了。”

    年氏微微笑一笑:“只盼着他能健康长大。”

    “必然能的,咱们王爷什么身份?在咱们府里,吃的用的,都选最好的,小阿哥必然是能健健康康的。”耿文华笑眯眯的说到,她将带来的礼物交给年氏的丫鬟,又问年氏:“可是要做双月子?”

    年氏顿了顿,微微点头:“是有这个打算,不过我现在又觉得,坐月子挺憋闷的,若是能出去走走就好了。”

    “外面天气热,你若是出去走走,怕是要出汗,再见了风对身体也不好,还是多养养吧。”耿文华笑着说到,然后,就没什么话要说了,她和年氏,本也不是多要好或者多熟悉。

    她养病的原因,年氏是不知情的。

    胤禛知道是胤禛当时在,那拉氏知道是因着那拉氏请的太医,再加上小格格多嘴。这事儿又不是什么好事儿,传出去对耿文华名声也不好。所以,不管是胤禛还是那拉氏,都不会再对外提,甚至也教导了小格格不许再说。

    年氏也只知道耿文华是养病去了,没什么话题了,就顺势问起来这养病的事儿:“瞧着竟像是身体比以前更好了些,可是有什么养身的诀窍?”

    耿文华就笑道:“哪儿有什么诀窍?不过是按照太医说的,少思少虑,睁眼就想中午吃什么,闭眼就想明儿玩什么,心思放开,身体自然也就康健了。”

    年氏有几分误会:“但你也没少思少虑啊,那庄子上的事情,现在外面沸沸扬扬的,连我都听说了几分,我倒是很佩服你的。没想到,你倒是愿意在这些事儿上多下功夫。”

    不管是农具还是孵化室,不是种地就是养家畜,好好一个贵人……将自己弄的像是个农妇。

    不管是下地还是养鸡,这些事儿,年氏想一想都觉得要恶心,那地里的粪肥,那鸡鸭身上的臭味,难以忍受。

    可耿文华竟是在这两样上做出来了功绩,甚至得了皇上赞赏。年氏心里就颇有些不自在,一方面觉得不应当,一方面又觉得,应当。

    她在耿文华面前倒是不遮掩这种看不上的小心思:“若是换了我,怕是忍不住这臭味的。”

    耿文华也不是个受气包,就挤兑回去:“倒是也没耽误你吃饭,我瞧着那鸡鸭鱼,你也吃的挺开心的。”

    瞧着年氏变了脸色,耿文华就笑道:“不过是玩笑几句,年侧福晋要生气了吗?”

    年氏抿抿唇,摇头:“不生气,你说的也有些道理。”

    顿了顿,伸手捂住了额头:“我有些精力不济,刚生了孩子,身体还有些虚弱,怕是不能陪着耿姐姐说话了。”

    耿文华忙起身:“那是我的不是了,我竟是耽误了年妹妹休息了,我这就走,你且躺着,千万别起身了,好好养着才是。”

    不等年氏反应,摆摆手就出了屋子。

    见到外面阳光,才算是有一种,心情开阔的感觉。但略走几步,就又忍不住躲在了廊檐下,实在是太热了点儿,阳光这东西,平日里是少不得的,哪怕透过窗户看,都让人觉得心情灿烂痛快。可夏天晒太阳,那就成了痛苦事儿了。

    耿文华连忙回到自己的院子,她吩咐了知春将自己编纂好的书本让人送到印刷铺子那边:“早些印刷了,就放在那铺子里售卖,一本书就卖……三十个铜板吧。”

    知春有些反对:“怕是本钱都不够。”

    “不够就不够,反正那印刷铺子也不是第一天赔钱了,正好我又有了银子,也给印刷铺子送过去些。”耿文华沉吟了一下,伸手:“就送过去三千两吧,暂且用着,用完了再说了。”

    她这态度,知春都忍不住笑:“小主倒是大方,那印刷铺子生意也并不是很好,奴婢瞧着倒不如关了。”

    耿文华摆手:“虽说生意并不是很好,但也是有生意的。若是关了 ,寻常百姓想给孩子买书,上哪儿买去呢?还是开着吧,等……咱们也开个幼儿图书馆。”

    三阿哥那图书馆也快普及开了,到时候这图书馆也就不是什么稀罕事儿了,那出一个幼儿的,也不打眼。

    知春见她态度坚决,也就不再说什么,转身去拿了银子,又叫了小太监来跑腿儿。

    耿文华在廊檐下站了片刻,问道:“现下可有新鲜的莲子?”

    知春笑道:“小主若是要,奴婢就去给您找。”

    “那就买些吧,弄些新鲜的莲子,煮一碗莲子粥吃。”耿文华笑眯眯的,事儿又做成了一件,接下来是不是该奖励自己一段休息时间了?

    或者,可以再去园子里住几天?算了算了,刚从庄子上回来,还是别提这事儿了。

    她正想着,那拉氏就派了人叫她过去:“之前耿侧福晋一直不在府里,这月例只送了

    银子过去,还有些布料香料之类的,趁着今儿得空,福晋打算给耿侧福晋清点清点。”

    银子也是派人送到园子里去的,怕耿文华手头不方便,特意让人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