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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1章 第 181 章 只要能干,用谁不是用……

    弘时上朝这事儿挺隆重的, 当然,对齐妃来说是比较隆重的,胤禛那边也只是一道口谕就完事儿了。

    甚至这口谕,也不是给李氏的, 就只是派了苏培盛去阿哥所, 对弘时传了话而已。

    但李氏从弘时口中得知之后 , 就开始准备了。先是催促内务府准备朝服, 内务府来了一批人给弘时测量尺寸, 衣服的, 帽

    子的, 鞋袜的, 腰带的, 光是这些就忙活了一整天。

    李氏又亲自去了一趟阿哥所, 叫了阿哥所的人来训话。每日里什么时辰叫阿哥起床,什么时辰送阿哥到太和殿, 什么时辰准备早饭, 事无巨细。

    她这样忙活,后宫自然不会错过的。

    钮祜禄氏还特意来找耿文华吐槽了两句,连那拉氏都忍不住提醒了她两句:“无事不要总南三所去。”南三所虽说是阿哥们的住所, 但毕竟那位置是在前面的。

    再者, 阿哥所也不是只有弘时哥儿几个, 那边还住着尚未成亲的二十一阿哥呢, 那可是小叔子,还是年龄略大些, 已经成年了的小叔子。

    大约也是折腾完了,李氏这次倒是听话了,不过弘时头天去上朝, 李氏还是忍不住在屋子里转圈圈。就跟头一次送孩子出门上学一样,一会儿操心喝水了没有了,一会儿操心会不会尿裤子,会不会被先生责罚。

    弘时虽说年纪略大了些,不用操心这喝水的事儿了,但是朝堂之上,万一尿急怎么办?再者,胤禛又不是先生,先生训斥会有分寸,并不敢将皇子阿哥如何了。胤禛那性子,若是生气起来,怕不得当朝将弘时给叱骂一顿?

    弘时还年幼呢,再给吓着了怎么办?

    这样转悠几圈,想让人往前面去打听打听吧,又没这样的胆量。于是只好等着,等啊等的,等到快午时,才算是看见弘时身影。

    李氏忙忙迎上去:“可算是回来了,今儿头一次上朝,如何?”

    弘时略有些激动:“汗阿玛瞧着可真威武,大家都挺和善的,汗阿玛本打算让我去礼部,但八叔说我生来是皇家人,这些礼仪都是自小学的,牢记于心,去礼部着实是浪费了,又问我擅长什么,我说擅长算数,八叔就推荐我去户部,我也觉得户部挺好。”

    弘时不曾了解过朝堂六部,听胤禩那样分析,下意识就觉得,礼部确实是没那么重要的。但户部,掌管朝廷钱袋子,不管是文武百官还是地方上,甚至连皇上,要用钱都需得经过户部,那户部必然是最重要的。再者,户部又有六部之首的说法呢。

    胤禛当年刚上朝,后来也是在户部呆了三年之久呢。

    弘时却是不知道,虽说礼部不太管事儿,但大清朝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祭祀,甚至一年到头的节日,全都是礼部操持。这些事儿呢,看着不如何重要,实际上,祭祀这种事情,那从来都是重中之重的。

    堂堂皇子,若是连祭祀的流程都不清楚,那可就一点儿脸面也没了。

    胤禛的地位从哪儿开始被稳固的?就是从他代替康熙祭祀开始的,头一次是代替康熙祭祀祖宗,第二次是代替康熙祭祀天地,登上了泰山。

    弘时若是在礼部做得好,带头做几次祭祀的活儿,那他长子的身份,也就会越发的稳固了。

    李氏也不太清楚礼部的份量,只犹豫了一下:“八叔?他好心,帮你说话?你还是要远着他一些,你汗阿玛并不喜欢他。”

    弘时笑嘻嘻的点头:“我知道汗阿玛不喜欢他,但是八叔今儿好心帮了我,我若是立马疏远他也有些不太好。再者,我真觉得八叔这人挺和善的,以前他就对我挺好,见了我总夸我功课做得好。”

    顿了顿,弘时补充:“再者,现在汗阿玛已经做了皇上,八叔既然失败,必然是要想一条退路的。他对我好,说不定就是想拉拢我,讨好我,那他自然不会想法子害我,额娘放心就是了。”

    李氏还是略有些不太放心,但弘时很美耐心,直接问道:“可准备了午饭了?我太饿了,今儿头一天上朝,我早上没吃多少东西,也没敢喝水。”

    他也是头一次知道上朝的规矩,大臣们进宫之后,需得先在金水桥上等着,然后等太和殿那边的钟声。在这等待期间,是一点儿不能失仪的,甚至连咳嗽声音都不许有,但凡咳嗽一声,都有可能会被侍卫以失仪的罪名给带下去。

    若是皇上心情好,还会体谅你生病,给你几天假期回去休养。若是皇上心情不好……当朝摘了顶戴花翎都是有的。

    所以别说是去净房了,就是放个屁,都不妥当。

    上朝之前需得吃,免得肚子发出咕噜噜叫声,又不能大吃,免得忍不住要上净房,还要挑着吃,不能吃会让人放屁的,有味道的。

    弘时虽说有小太监提醒,但毕竟是头一天,心里紧张,也就吃了两块点心,半大少年,熬到现在,前胸贴后背了都。

    李氏连刚才要说什么都忘记了,忙吩咐人去将午饭给摆上来。

    李氏这边的事儿,耿文华是不知道的。但到了下午,那拉氏那边就派人来请了她,说有事儿要商量,耿文华就去了景仁宫。

    那拉氏一身常服,也是刚睡醒没多久,正捧着一杯茶在醒神。见耿文华进来,就招招手示意她在自己下手坐下,不过耿文华还是先行礼,之后才落座:“娘娘今儿瞧着脸色好了许多。”

    半年前,那拉氏还因着绝经的事儿身体不太好呢,绝经这事儿,绝非是不来葵水了这么简单,对于女性来说,是面临着一系列的身体上的问题的。激素发生变化,子宫发生变化——甚至还有癌变可能,患病概率也会增加。

    所以绝经时候,许多女性是会有各种各样的不舒服的。轻者就是胸口闷胀,心情不畅,肚腹疼痛之类的。重的甚至有的便血,胸痛,无法睡眠,控制不住情绪这些问题。

    这种身体上的不舒服,只能是吃些理气的药,然后慢慢的等着,等着身体自然恢复。

    本身那拉氏之前就面临着这个事情,后来进宫,各处繁忙,宫务劳累,她和胤禛,那真是夫妻俩,一晚上能睡上两三个时辰都算是老天开恩的。

    所以那段时间,那拉氏的脸色就没好过。不是蜡黄就是发青,要么就是苍白。

    今儿耿文华说的也是实话,大约是刚睡醒,所以那拉氏那脸上,还有几分红晕,看着就健健康康的。

    那拉氏笑道:“你倒是眼神好,这两天确实是更舒畅了些。”有些难以启齿的毛病她都没和人说过呢,也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大了,竟是如厕也有些难,明明肚子里闷胀的很,却偏是拉不出来。

    今儿是睡醒之后如厕了一次,难得顺畅,她自然心情也好。

    “今儿叫你来,是为着一件旧事儿。”那拉氏笑着说到,耿文华忙点头:“娘娘请说。”

    “之前咱们在府里的时候,说过以弘晖的名号,办这个竞技赛的事情。”那拉氏提醒道,耿文华瞬间明白,以前胤禛没当皇帝,那拉氏就是办,规模也不会多大。

    再者,那会儿胤禛需得低调,不好张扬,那拉氏虽说十分意动,甚至让耿文华写了计划书,但事情之后就压下去了,没有再提起来过。

    现在情况不同了,胤禛做了皇帝了,她这会儿提出以弘晖的名义来办什么活动,那都将会是整个大清范围内的,人人都会知道的,首先就是这个知名度能达到了。

    而胤禛那边,估计也是需要一场什么活动,能转移一下大众的注意力的。

    因为最近也不知道哪儿来的传言,说是胤禛这皇位,来之不正,康熙的死另有蹊跷。

    但康熙都已经下葬,总不能为了这几句流言,就将康熙挖出来再给验尸一次吧?

    耿文华瞬间将这里面缘由给想明白,忙笑道:“娘娘是要什么时候举办?规模有多大?是在京城内,还是整个大清境内?再或者,是带上蒙古那边?”

    那拉氏沉吟了片刻,笑道:“要办就办个大的,可又是头一次,场地小一些还好控制,若是大了,有个差池……”可就不好控制了,丢人也要丢到全国来了。

    耿文华就笑道:“若不然,就先在京城里面试一试?今年办得好了,名声宣扬出去了,以后也才会有人响应,若是第一次就没办好,日后怕是也不会有多少人响应。”

    那拉氏就笑:“你说的也有道理,那就在京城里。”

    两个人就场地,举办竞技赛内容,参加人数,条件限制,赏罚制度等等,开始讨论起来。这种事情繁琐的很,就是现代要举办一个什么活动,都需得好一段时间筹办呢,更不要说这古代通讯不是很发达,哪怕是将场地限制在了京城,可京城多大啊,光是一个个部门协调,就需得好几天来商量制定。

    这样忙活,竟是一直忙活到了五月里,春闱都过了,胤禛继位开恩科嘛。

    春闱前后,京城里自然是热闹的很。到了五月,天气炎热起来,大街上就不怎么见到人溜达了,这时候,宫里就忽然传出消息,皇上令阿哥爷们改名字,将胤字,改为允字。

    这圣旨怎么说呢,有些莫名其妙,但同时又有一种理所应当的感觉。

    登基之后命令兄弟们改名字的,历史上不多见,甚至找不到。可胤禛都做了皇帝了,那兄弟们避讳他名字,改掉一个字,又好像没什么不对的。

    朝堂上并没有对这事儿有太大的反应,毕竟又不是让臣子们改名字。但阿哥们的反应就大了,先是十四阿哥上折子,表示名字是康熙定下来的,现如今康熙没了,这名字是当爹的留给儿子的,做儿子的自然不能改。

    然后是十三阿哥远在外地上了折子,表示这圣旨来的晚了点儿,早应该改的,他们不光是弟弟,还是臣子,做臣子就需得对皇上忠心 ,避讳名字就是很正常的事情。

    十四转头就骂十三拍马屁,应声虫。

    十三不搭理十四,却是问了老八对皇上是不是忠心,若是忠心,那就应该连性命都给皇上,不过一个名字,有什么舍不得的呢?

    两边吵吵嚷嚷,十四一个不顺心,就要去慈宁宫找太后告状。

    这次太后是没见十四,她本就是聪明人,之前是不忍心十四受苦,但后来胤禛将人给放出来了,虽说没给差事,但京城里他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已经是格外开恩了。

    现下这事儿,太后就觉得不好再伸手了,伸手太长,什么都管,迟早被人厌恶。她活着还能护着点儿十四,她要是死了,就十四那性子,早晚也将自己给作死。

    所以她现在想得开,但凡不是大事儿,那就不要管。

    朝堂上连着吵了好几天,然后一转头,诚亲王胤祉,直接上宗人府修改了玉牒,就按照圣旨上说的,将胤祉,改成了允祉。

    三阿哥是头一个应和圣旨的,胤禛为表示奖赏,当场表示要奖励三阿哥,于是提出可以让荣太贵妃出宫,和三阿哥团聚,也好全了三阿哥孝心。

    这出宫并非是说荣太贵妃就被赶出宫了,而是表示,您愿意在哪儿住就在哪儿住,觉得允祉府里好,就在允祉府里住着。若是允祉不孝顺,那就回宫来,宫里还是有荣太贵妃的住处的。

    再者呢,荣太贵妃的月例,宫里还是要给的,每个月内务府去送。荣太贵妃人在哪儿,这份例就送到哪儿。不会说,因为荣太贵妃出宫了,这月例就没了。

    该给的给,这出宫才算是奖励。人送出去了,东西一点儿不给,那就变味了,就成了胤禛养不起老太妃,特意将人给送到亲儿子那里养着了。

    三阿哥不管心里是怎么想的,那面上叫一个欢天喜地,当即就带着三福晋进宫,要接荣太贵妃出宫去了。

    胤禛这神来一笔,朝堂上吵吵这名字该不该改的,顿时都哑巴了。就算是八阿哥没有亲生的额娘了,那他也曾经在惠太贵妃跟前生活过啊。

    再者,老九的亲额娘也活的好好的呢。唯独一个老十,没有亲额娘了。

    五阿哥当即就紧跟三阿哥脚步,去了宗人府。出来就上了折子,表示自己也想接了宜太妃出宫。但胤禛并未立马应允,而是在等着其他的折子。

    很快,密太妃被十五阿哥接出来了。

    成太妃被七阿哥接出来了。

    定太妃被十二阿哥接触来了。

    不光是五阿哥着急,九阿哥也着急啊。可九阿哥就是不太想改名字,然后,就被五阿哥找上门给一顿抽,打的九阿哥鬼哭狼嚎,硬是被亲哥哥押着去了宗人府。

    宜太妃是被五阿哥给接走的,九阿哥想见都没见着。

    随后才是八阿哥上了折子,要接惠太贵妃——大阿哥还在圈禁中,若是让惠太贵妃去大阿哥府上,那是跟着被圈禁去了,可就不是孝心了。

    那拉氏亲自去过问了惠太贵妃的意思,确定她愿意跟着老八生活,这才命人叫了八福晋进宫。

    八福晋进宫的时候,耿文华正要去给那拉氏请安,凑巧遇见了。她是贵妃,八福晋……现在不过是个贝勒福晋,见了面八福晋是需得行礼的。

    看着蹲在外面的八福晋,耿文华也并未为难,只略摆摆手,轿子就过去了。

    八福晋停留在原地,等整队人都过去了,这才抬头去看那轿子。

    也并没有任何事情发生,她规规矩矩往寿康宫,然后陪着惠太贵妃收拾了东西,趁着天黑之前,宫门落钥前,就陪着惠太贵妃出宫去了。

    短短一个月时间,这宫里的太妃们,瞬间少了一多半——后来胤禛又下旨,为全孝心,不光是阿哥们可以上折子接走自家母妃,格格们也可以。不过,大清的格格们多是抚蒙去了,所以倒是少有来接的。

    格格们接不了,胤禛这边还负责送。

    再者,实在是没子女的,胤禛也给送出来了,这都五月了,天气炎热,太妃们住在宫里必然是暑热难当的,那就都住在园子里去吧。

    畅春园,离着宫里不算远,地方又清净又凉爽,景致也好,愿意去的都能去。

    但凡不是傻子,都是愿意去的,月例没少,离开皇上眼皮子底下更自在,住处也更宽敞松散,谁不愿意去啊?

    如此一来,宫里顿时就松散了许多。

    大约是因着这段时间耿文华总来请安,那拉氏也稍微透漏了几句:“光是这宫里的冰块,就省下来一大笔的开销,若是太妃们还在宫里住着,那超出月例的冰块你总不能不给吧?若是有个中暑之类的,还要吃药,请太医,这哪哪儿不是钱?现在,月例是固定的,超过这月例的,你自己掏钱买,或者儿女孝敬,总不能再说皇上如何不用心了。”

    以前也是超过月例的自己掏钱,但现在都成了长辈了。那拉氏就有些不太好做了,太宽松吧,人人觉得你好欺负,蹬鼻子上脸。太严苛吧,人人又说你苛待长辈。

    索性放出去,该找谁找谁去吧。

    耿文华就忍不住笑:“皇上还是体谅娘娘的,知道娘娘辛苦。”

    那拉氏就嫌弃,摆手:“他哪儿是体谅我,他是嫌弃这宫里人多,之前还抱怨,连御花园都不好随意去了,还得提前让人回避,尤其是到了夏天,人人都想到湖水那边去。”

    湖边凉快,又有亭子遮阳,可比一屋子人聚在一起闷热的好了。

    胤禛本就很少得空,好不容易得空,连个散步的地儿都没得去,那心里能痛快了?

    说了一番话,那拉氏就又将话题给带回来了:“所以,咱们将日子定在中秋节之后?”

    耿文华笑眯眯的点头:“天气也正合适,不冷不热的,晚上是有些凉,但咱们晚上又不做什么,白天出出汗,晚上也不会着凉对不对?”

    那拉氏就笑道:“你倒是善心。”

    “请了人家来,那自然是要考虑周全,生病这事儿可大可小,咱们总不能办一次竞技赛,就闹出一些人命来吧?传出去,对竞技赛名声也不好。所以,这太医,也需得保障到位。”

    这就是属于后勤范围了,后勤这事儿,那拉氏是打算交给耿文华的。耿文华却是推掉了,她自己纺织厂那边也正进入到忙碌阶段呢,真没空。

    所以,那拉氏打算将这事儿交给钮祜禄氏——除了钮祜禄氏,年氏和李氏,哪个都不合适。

    因为竞技赛的获胜者,胤禛是打算往军中送的。年氏那边,年羹尧已经是在西北站稳了脚跟,若是年氏再在后面伸手,将这些人,都打上年家的印记……那可就和胤禛的初衷相悖了。

    李氏是没这个能力,她在府里帮着那拉氏管家还是可以的。但是一进宫,她这小门小户的出身,那些短板就很明显了,不光是才能上不够,她自己还有些露怯。

    那拉氏头一次办这竞技赛,自然是要处处完美才好的。若是李氏这边再出了差池,那拉氏起能容忍?

    但耿文华却不能直接推脱说自己没空,只说不该将所有的事情都放在一个人身上:“那岂不是我有了疏漏,也没人敢提了?事情分散开来,各有想法,大家才能将这一个事情,办的没有纰漏。”

    那拉氏

    就笑道:“也可能是人越多,扯后腿的越多。”

    “娘娘英明能干,有娘娘总管呢,哪个不行就将哪个换下来,妾身就不信,整个内务府,诺大地方,竟是连个能干的人都没有吗?”所以也别局限于后宫,往外看看,内务府,甚至朝堂上,甚至民间,只要能干,用谁不是用呢?

    那拉氏伸手点点头:“话倒是说的好听,我还能不知道你?最是懒散了。不过,念在你这段时间也算辛劳,本宫就放你休息几日吧。”

    第182章 第 182 章 那神情再是乖巧不过了……

    那拉氏要举办弘晖运动会的风声很快就传出去了, 大家对这个名字……有些一言难尽,但也并非是不能理解的。弘晖人都没了,又是那拉氏唯一的儿子,现如今那拉氏做了皇后, 想为自己的儿子做些什么, 那不是很正常的事儿吗?

    但是这运动会, 又是个什么意思呢?

    各家就开始打听起来, 当然, 他们能打听到的, 也都是那拉氏让人放出来的消息。比如说, 运动会是做什么的, 会有什么比赛项目, 赢了的人能得到什么奖励之类的。

    钱财并非是最重要的, 但获得第一名的人,可以见到皇上, 且有进入军营的机会, 这就很让人心动了。

    八旗子弟呢,其实天生就是有优势的,凭着出身, 到了十六岁就能进军营。但到现在, 八旗繁衍几十年, 这个数量大的, 已经有些太过于庞大。

    再加上皇上总会抬旗,将他觉得忠心之人, 抬入到八旗里面,原生的加上后来的,八旗的数量更是多的朝廷每年发放米粮都是一笔很大的数字。

    有吃有喝能保底, 这里面就很容易滋生出混吃等死的不堪大用之人。于是八旗子弟要进军营,就需得通过考核了。也就是说,想进军营也并非是简单的事儿了,尤其是做侍卫,谁不知道做侍卫又体面又轻松呢?就算是皇上遇刺的次数可能有些多,但俸禄也高啊,当兵上战场也照旧会有危险是不是?

    现如今呢,又有一条路子,能让自己被皇上记住,一进军营就是从至少六品武将做起,这可比直接进军营强多了。

    再者,这运动会,宫里那边也透漏了消息,不分出身,满人可参加,汉人也可参加。官宦子弟可参加,平民子弟也可参加,勋贵人家也能参加。

    这就相当于是多了一条晋升之路,尤其是对于普通百姓来说。

    瞬间打听这运动会内情的人就更多了,胤禛那边也通过驿站往各地发了文书,传达朝廷的意思,愿意参加的,需得在八月之前赶到京城,要通过报名的方式来参加。

    这是因着头一次举办,胤禛和那拉氏都觉得,能来参加的会是少数,所以并不用经过本地筛选,直接来京城进行比赛就好。

    报名是礼部负责,场地准备是内务府负责,名号排行,确定比赛场次的则是工部负责。

    再有就是提供物资的,这个是那拉家以及耿家,还有钮祜禄家,三家负责,当然,大面上是三家,实际上是细分开的。比如说衣服布料这些就是那拉家负责,点心茶水这些是耿家负责,钮祜禄家则是负责了各种器皿。

    三餐则是内务府这边统筹运送,粮食是从那拉氏的私库出。

    整个京城因为这运动会的事儿,热闹的比过大年还要热闹。

    塔纳现如今也没有正经读书了,索性就带着堂姐妹们整日里出宫看热闹。但她年幼,自己出来吧,不管是皇后还是太后,都不放心,弘昼和弘历又是半大小子——民间那话说的,嘴上无毛办事不牢,他们自己怕是都想凑热闹呢,哪儿有心思来照看姐妹们?

    思来想去,太后就找胤禛提要求:“你十四弟闲着也是闲着,整日里在家招够逗猫的,人闲生是非,索性让他带了孩子们出去看热闹。”

    胤禛不用十四,他觉得十四脑子不太够用,整日里替老八冲在前面,也不知道是老八给了他什么好处了。本来是想圈起来让他冷静冷静的,但是额娘心疼,总闹,所以胤禛只好先将人给放出来。

    等十四哪天闹了个大的,他就名正言顺的再将人给关起来。或者,忍他,等个三五年,他自己要是醒悟过来,那也不是不能用一用的。

    所以胤禛哪怕忙的分身乏术,也没想起来用一用十四。

    太后就皱眉:“看个孩子而已,难不成连这也信不过他?”

    胤禛就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也不是信不过,天子脚下,十四就是再有谋逆之心,他能弘历弘昼,还有塔纳姐妹给害死不成?就是他们兄弟夺嫡最严重的时候,也没人对孩子下手啊。

    要不然,就胤禩家那独苗苗弘旺,不知道遭受几次刺杀了。

    他就是觉得十四那性子,不一定能将孩子们给照看好了。

    但随即又想,弘历弘昼是男孩子,也不是三五岁了,就算是十四照看的不精心又如何?男孩子养的粗糙些反而是好事儿。至于塔纳她们,大不了多带些侍卫。

    再者,他若是不答应,太后不知道又要想什么法子了,还不如答应了。

    又不是什么大事儿,十四要真是连着这个也做不好,日后也省得额娘三番五次的为他找自己的麻烦了。

    十四就属于人在家中坐,事儿从天上来。

    他皱着眉看着那一堆的孩子,弘历弘昼还略大些了,塔纳年幼,老大家老二家的腼腆,十三家的倒是大气的很,一进门就喊十四叔,问他要银子:“听说能打赏,我们出门着急忘记带碎银了,十四叔给我们找些银瓜子金瓜子吧?”

    十三福晋这些年也赚了些钱的,所以她家格格也有些不知道窘迫的滋味,自己忘记带了,那找亲叔叔要肯定是没问题的啊。

    那边十四福晋也听着信儿了,赶紧带着自家孩子出来:“一只羊是放,两只羊也是,一群羊也是,索性都带出去吧,京城里这几天热闹的很,都看热闹,见世面去吧。”

    十四赶鸭子上架,带着一群人去看热闹。

    那运动会场地大,是在京郊那边的,骑马的骑马,坐马车的坐马车。十四还要一遍遍点人数——临出门,十三福晋又将家里

    其他孩子给送过来了。

    反正有亲姐妹在,又有皇子阿哥在,这会儿不送过去联络联络感情,等什么时候呢?

    这一下子,得有十五个小孩儿了,要骑马的有六个,要坐马车的有九个。

    这边刚点完数,又传来叫声:“老十四等等,这不正巧听说这事儿吗?赶上了,我家这三个,你也给带上。”

    来的是老十,很是不客气的拍一拍十四阿哥的肩膀,小孩子哪一个不喜欢看热闹?他家的也喜欢,但要自己带去的话,这差事可怎么办?

    皇上刚下了命令,让他跟着隆科多巡查京城呢。

    他呢,也劝说了老九了,既然老四已经登基,不如就认命吧。但老九不同意,老十现在也是……左右为难的。但是再为难,皇上给差事了,他要不想因为违抗圣旨被老四那家伙砍掉脑袋,就得去办。

    自己要办差,孩子就没法子照看了,路上正巧遇见了五阿哥,五阿哥说起来这事儿,老十九赶紧将人给送过来了,紧赶慢赶的,总算是赶上了。

    闲话没说几句,老十丢下孩子就走了,没法子,差事要紧嘛。

    老十这边走,那边五阿哥就到了,他之所以比老十晚一步,是因着他那孩子金贵,就一个嫡出的阿哥,要出门,那收拾的东西可多了,什么水壶,点心,帕子,荷包,换的衣服,再有伺候的人,五福晋又仔细,一遍遍检查,所以才落后一步。

    不过,也不算晚,十四这不还没出发吗?正赶上了呢。

    五阿哥也没顾得上寒暄,也有差事呢,上面老四派了修园子的事儿——圆明园要扩建,这不得去测量,去看图纸,去准备材料吗?事儿多着呢。

    这一转眼,十五个孩子又增加了四个。

    十四本来只觉得这差事烦人呢,现在都开始有些头大了。

    但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没等到他出城门,老九家将孩子送过来了,一水儿的姑娘家。然后,老八也将两个独苗苗给送过来了,他家孩子少,金贵,但十四又不是外人对不对?

    十四阿哥深吸一口气,但总不能接了这家的不要那家的,孩子都送来了,你再给送回去那像话吗?兄弟得结仇了,凭什么将我家孩子给送回来呢?

    再者,做长辈的,别管这一群孩子放一起,你认不认得出来是谁家的,就冲着那一声声十四叔,你能忍心说,都回去吧?

    头一天没经验,十四简直是一脑袋汗,一会儿喊这个一会儿叫那个,不许这个乱跑,不许那个插队。

    但等第二天,看见自觉上门的弘昼弘历他们,十四木着一张脸,就开始组织了:“今儿分四队,阿哥们两队,站这边,按照身高,从矮个子开始,这一队伍,弘历你来负责,你做队长,你的职责就是看管好他们,不许乱跑,不许掉队,做任何事儿都需得和你这个队长打报告明白吗?”

    两队嘛,弘历管一个,弘昼管一个,这两个都是皇子阿哥,就算年纪不是很大,但身份在这儿放着呢。若是有不服管的……回头他家阿玛自会出面。

    女孩子也是分两队,这个就不能给塔纳管了,哪怕塔纳跃跃欲试也不行,她年纪小,知道个屁。再者,女孩儿事情多,要如厕,要喝水,要洗脸,要补妆……所以需得找两个年龄大些的,小队长的职位,就分给了大阿哥家的,和二阿哥家的。

    出门需得报数,上马车需得报数,站在门口集合需得报数。

    十四将军营中的那一套给完全搬过来,没有和小队长打报告的就是违反纪律,要有惩罚,比如说别人坐着你站着,别人吃点心你啃馒头。

    两天下来,整个队伍就略有雏形了——不是十四非得要带这么长时间,而是那些运动比赛项目太多,一天一个,哪个项目这些小祖宗们不想看?

    今天看跑步,明天看射箭,后天看骑马,大后天看蹴鞠。

    整整半个月,十四就觉得累得很,倒不是说他跟着跑了多少路,就是心累。每天早上一睁眼,就是想如何给这些小祖宗们安排早饭,等会儿比赛的时候如何安排位置,打赏的时候如何送托盘进去。

    一直到晚上,将每个小祖宗都送回各家了,他才算是微微能松口气。

    带孩子,简直比打仗还要累。

    整个运动会结束就已经是十月了。

    有许多人是没见过颁金节的——这日子虽然重要,但也只有旗人在过,整个大清,八成的旗人是聚集在京城的。那现下既然来了京城,自然是要见识一下颁金节的。

    京城里载歌载舞,热闹非凡。

    宫里却是有几分冷清,一个是天气变凉,六阿哥再次生病。一个是那拉氏,前段时间大约是累着了,也跟着生病。

    整个太医院都是围着这两个人转,耿文华那边对弘昼和小格格也就越发上心了,晚上回来必得喝姜茶。

    然后就是小格格读书的事情,之前在王府,是有先生带着读书。现在进宫,这大半年,宫里各处都忙,那拉氏尤其忙,所以也就没顾得上这事儿。耿文华也不着急,放在以前,小格格这年纪,都不到上小学呢,那耽误一年算什么?

    大人换了环境都需得从头开始熟悉呢,小孩子换了环境,你不让她撒欢的熟悉,岂不是一直内心惶惶?

    所以耿文华也没提,但现在,秋季了嘛,秋季开学好时光,整个皇宫已经被小格格给探索完了,她自幼得宠,那性子……很是调皮,倒也不是刁蛮,就是调皮,胆子大,做事儿鲁莽。

    耿文华是觉得很好的,但是又觉得,得让她熟悉一下这个时代的规则。不能改变规则的时候,你这调皮胆大,就需得放在规则里面。于是呢,上学这事儿就被提上了日程。

    以往宫里的公主们也是要读书的,不过她们读书不是请先生,而是找教养嬷嬷,从小开始学。不会读书识字之前就先学规矩,学好了规矩再学读书识字,再学别的——比如说,琴棋书画,女红等等,对哪个感兴趣就学那个。公主嘛,这点儿选择的权利还是有的。

    耿文华却是想让小格格像是男孩儿一样读书,读书可以明理,读书可以明智。

    人哪怕是清醒的痛苦的活一辈子呢,也比糊涂的什么都不懂的活一辈子强。

    但若是要找先生,这事儿就不是耿文华能做主的了。

    她特意等胤禛来的时候说这事儿,胤禛就皱眉:“自来没有这样的规矩……”

    “规矩不都是人定的吗?再者,塔纳是咱们家的公主,别说是我了,就是娘娘也十分疼爱,您当真忍心她就只学些规矩礼仪?”耿文华问道,那可是胤禛唯一的女儿。

    胤禛这人,是很有些疼爱女孩儿的。

    在他没做皇帝之前,他都能想法子将二格格嫁到那拉家去,留在京城。现在他做了皇帝了,他难道还保不住自己闺女,非得让闺女去抚蒙?

    耿文华眼睛亮闪闪的:“再者,我这些东西,总得有人跟着学,她们若是跟着先生念书,才算是启蒙,那教养嬷嬷再如何教导,也和我所学的这些,没有一点儿关系。”

    无论学什么,先生所教导的四书五经,为人处事的道理,都是最基础的。

    塔纳是不用科举,但她需得知道许多道理。四书五经既然霸占科举这么多年,必然是有他的道理的。

    胤禛不说话,耿文华又说道:“北五所那边有个颐和轩,我觉得那地方就正好合适做学堂。”

    地方宽敞明亮,中间又个隔着一个符望阁,这个阁楼到时候可以改做藏书楼。再者,旁边还有景福宫,可以做格格们骑马的地方。

    胤禛皱眉不说话,耿文华倒是将自己的打算说的一干二净,倒了个空空。

    胤禛忽然问道:“朕发现,你对读书这事儿,十分看重。”

    这和朝廷统治百姓的方针,是有些相悖的。自古以来,这使民知,使民不知,就是一个时常被人辩论的点儿。

    耿文华不光是很看重弘昼和小格格读书的事儿,她那纺织厂,也要开办学堂。平白给百姓们读书,不收束脩……胤禛一直是不太理解的。

    就好像读书这事儿,在耿文华的反应中,就如同吃饭喝水一样正常。

    他很确定,耿文华在纺织厂那边建立的学堂,并非是为了培养什么人才。当然,也有培养人才的意思,但他说的培养和耿文华所想的,不是一个意思。

    而且,耿文华说免费读书的时候,也好像这事儿很正常,也没有什么施恩,高高在上的意思。

    耿文华眨眨眼,不太明白胤禛的意思:“不读书能做什么呢?”

    小孩子

    不读书,去做什么?

    胤禛顿了顿才说道:“能做到事儿很多,可以跟着父母学种地,可以去放牛,可以学做饭……”

    耿文华沉默片刻才说道:“就好像那个故事说的,我叫王小二,我爷爷是给地主放牛的,我爸爸是给地主放牛的,地主家前段时间生了个儿子,又买了两头牛,将来我长大了,也是要给地主家放牛的?”

    胤禛皱了皱眉,耿文华笑道:“看,一眼就能看到头的人生。地主一直是地主,放牛娃一直是放牛娃。”

    再说下去可能要犯忌讳,因为下一句就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了,耿文华迅速岔开了话题:“我觉得,读书是能改变放牛娃的命运的,他们长大了,可以选择去放牛,也可以选择去做账房,也可以选择去种地,还可以选择去纺织,我就是想让他们的人生,多一点儿选择。”

    胤禛没说话,耿文华悄默默打量他神色,顿了顿才说道:“读书是个好事儿,皇上不赞同吗?”

    “读书改变命运?”胤禛好半天,才忽然将耿文华这句话给重复了一遍儿,耿文华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对于最寻常的百姓来说,读书就是改变命运的最便捷的方式了。

    并非是耿文华不说,胤禛就想不到的。

    读书既然能改变命运,是不是也能改变王侯将相的命运?读书的人越来越多,他们取代的人就会越来越多……不,不是取代,反过来想,也可以是帝王可以挑选的范围更大。

    但读书人不好统治,同样一道圣旨,不读书的人看不明白听不懂,但他们会老老实实的遵守照办。读书的人可能会翻找史书,对照史书,然后提出自己的意见看法。

    胤禛问道:“你那两个学堂,是要教导四书五经吗?”

    耿文华心里微微松口气,赶紧笑道:“皇上怎么会这么想?我出钱供养他们读书,可并非是让他们去科举的,而是想让他们长大后,继续为纺织厂干活儿的。所以那学堂里面教导的,就是算数,机械,以及地理。”

    至于地理,是为着日后带他们出海。

    器械……要能出个器械大师算她运气好,若是出不了,那日后会修纺织机会改造纺织机也是好的。

    算数的话,数学是一切科学的基础,这话总不会错。

    她就等着胤禛问这个事儿呢,好表明她那学堂真的就是个技术学堂,和储备谋反人才这些是没关系的。

    耿文华巴巴的看着胤禛,那神情再是乖巧不过了。

    胤禛忽然问道:“不学四书五经,他们如何知道礼义廉耻,如何知道忠君爱国呢?”

    耿文华真想一盘子砸在胤禛脑袋上,学不是,不学也不是,你个死老头子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她笑不出来,顿了好半天才干巴巴的解释道:“每天上课之前,让他们知道他们现如今这好日子,是因着皇上才有的?要不然,皇上让人写一篇文章,我让人做成石碑,放在学堂门口?”

    这种歌功颂德的文章,反正耿文华是写不出来的。

    但是这种立碑的事儿,耿文华还是很有经验的。就跟修桥一样,谁出钱多,谁的名字写在第一个,过桥的人打眼一看就知道谁是大善人。

    这种买名声的事儿,现代商人玩儿的那是溜溜的。古代……好像也没差,朝廷赏赐仁商义商之类的匾额也不少呢,大清也赏赐过几个出来。

    虽然这纺织厂修建学堂的事儿不是胤禛出钱,但是耿文华在胤禛的地盘呢,在人家眼皮子底下搞事儿,不得给人点儿好处安抚一下吗?

    第183章 第 183 章 白白给出去,也挺心疼……

    立碑这事儿大有可为, 胤禛绝不承认自己好面子,胤禛顿时有了几分沉思。

    耿文华暗暗松口气,若是总让胤禛纠结在这建立学堂上,怕是不太好。怎么说呢, 虽说有书生造反十年不成的说法, 但若是没书生, 也不可能会造反成功。

    有本事的书生, 只凭着一张嘴, 就能鼓舞士兵士气, 甚至定一场战争胜负。

    学堂这东西, 自来都是要捏在朝廷手里, 才能让上位者放心的。别以为古代没有教育部, 书生就是野蛮生长了, 朝廷是有教谕这个职位的,这个职位就是就任于每个县学, 一是教导职责, 一个县城甚至府城,出多少秀才进士,这都算是功绩。第二呢, 有监察职责, 就是掌控你这个地区的学生动向, 确保他们学的都是正经的四书五经, 应的都是朝廷所要求的文章。而不是学反诗,暗地里勾结来造反。

    耿文华一开始就说自己办的是蒙学, 招收的就是纺织厂这个村子,五岁到八岁的学生,免费三年。三年之后, 他们若是想科举,就自己往外找学院去。若是不愿意科举……耿文华暂且还没编纂出教科书来。所以之后的事情,她是暂且没有具体的计划的。

    再者,还有三年时间等着呢,这个事儿她可以慢慢来。

    五岁到八岁,这个岁数……绝无可能会造反,就是甘罗也是十二才做了宰相的。

    所以一开始胤禛并不是很在意这个事情,反正那纺织厂是耿文华的,耿文华赚的钱,她自己想怎么用就怎么用。但现在耿文华又着重强调小格格要学习,胤禛将两个事情放在一起,也才有些不解,耿文华如此看重学习,这个态度,是有些不太寻常的。

    现在虽说表面上是被耿文华转换了话题,但胤禛内心里还是记着这事儿的。不过,耿文华暂且不愿意说,他也就不逼迫,若是将人逼到绝路上,那倒是不划算了。

    再者,胤禛现在要做的事情多着呢,耿文华办学堂这事儿,就算是真有什么目的,一时半会儿怕是也实现不了。索性,就暂且等等,大不了等她三年,看看纺织厂那学堂会对外面有个什么影响。

    若是没有坏处,这学堂也不是不能办。若是没有好处……还是那句话,耿文华愿意花钱就花去,她那银子多的没处用,自己堂堂一个男子汉,难不成还惦记女捐的那点儿银子不成?

    他就和耿文华商量这立碑的事儿:“既然是要立碑,那朕也不能一点儿功劳没有,否则传出去,倒像是朕占了你的功劳一样。这样吧,学堂的先生,朕给你找,你觉得如何?”

    耿文华眼睛顿时就亮了:“皇上这可真是雪中送炭,我原先还发愁这事儿呢,找个有才华的,怕人家看不上那地方。但是没才能的,我又看不上,若是皇上能费心,我可就省了大力气了。”

    胤禛微微笑:“回头朕让人打听打听,你需要几个先生?”

    “至少八个,一边四个。”耿文华立马说到,因着她也不知道那学堂会有几个学生,所以也不敢往多了说。不过就算只有一个学生,该教导的还是要教导的。

    “一个是教导读书写字的,一个是教导骑射功夫的,男孩女孩都需得学。一个是教导算数的,一个是教导格物的。”将格物定为基础学科,科技才是第一发展力,工具的改良不光体现在器械上,将来

    能体现在武器上,才算是不辱没了格物这一门学科。

    胤禛点头应了下来,忽然又想起来一件事儿:“之前答应你的船只,已经修建好了,现如今停在福建那边。”

    耿文华顿时愣住,随即就扑在胤禛胳膊上:“我能不能去看看?我悄悄的出宫,两个月一个来回,我保证很快回来。不,一个月,一个月就足够了,皇上,求求您了,让我去看看,好不好?”

    胤禛是不好出宫的,倒不是在丧期的缘故,热孝已过,现在胤禛顶多是不好选秀,宫中偶尔办个宴会这都是可以的了。他就是……不太爱出门,简称宅男。

    再者,皇上也并不似随心所欲,想出门就出门的。他出门需得有意义,并不能纯粹是游山玩水。

    就像是康熙,别看他去蒙古,下江南,那都是有目的的。去蒙古是两边友好交流,每次去蒙古都是要有打猎之类的比赛,这些比赛是什么呢?类似于军事力量展示,就告诉蒙古,我现在的力量是这样的,对付你们还是绰绰有余的,所以该安分就安分的呆着,待不住的就去看看噶尔丹,噶尔丹作为例子,你们也看看自己有没有噶尔丹那样的实力。

    去江南呢,则是为了安抚江南读书人。

    还是那句话,虽然读书人造反十年不成,但是读书人蛊惑人心是很有一套的,江南那边文风盛行,读书人多,若是江南那边全部不服气朝廷,想要作乱,那朝廷必然头大。

    再者,大清建立以后,最为顽固最为根深的邪教白莲教,也是位于江南,康熙去一次,就要查一次。他去江南,那真不是享福去了,也是有政治上的考量的。

    胤禛呢,就不太爱出门。

    前段时间有大臣上了折子,问的就是这去蒙古的事儿,但胤禛没答应。胤禛还下旨,因着守孝,就将这狩猎活动,定在了京城,请蒙古亲王郡王等人,到京城一叙。

    这圣旨也才刚下来没多久,大约是还没传到蒙古那边。

    耿文华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你看胤禛这样一个工作狂,连蒙古都不去了,那他能去福建吗?福建有什么好去的?这顿时间禁海呢,连个倭寇都少的很,去福建做什么呢?

    所以她只想着自己去,求一求胤禛,自己带着弘昼小格格——小孩子也要出门长长见识嘛,别长大了不知道大海是什么样子的,大船都想象不出来。

    耿文华很少撒娇了,她觉得自己一把年纪了,孩子都多大了。就像是那谁,年少时候穿粉色,人家夸她娇嫩,后来再穿,人就要问她现如今多大年纪了。

    什么年纪做什么样的事儿,二十八了再和十八岁一样撒娇,那就不太好看了。

    现在差点儿又没忍住,但幸好刹车比较及时,赶紧调整表情:“我为皇上巡查一下福建那边,若是这禁海的政策还有必要,咱们就不做改变。若是……咱们是不是也能将这海禁给改一改呢?”

    胤禛嘴角忍不住抽一下,实在是耿文华那表情变化的,有些太好玩儿了。他是不嫌弃耿文华撒娇的,十八岁的少女撒娇自有一番娇嫩,但二十八岁的撒娇也自有一番风情。

    那话说的很对的,喜欢你的时候,什么都是好的,哪怕五十八岁撒娇他都觉得你像是小孩子一样可爱。但不喜欢的时候,你做什么都是不好的,哪怕正当十八岁,撒娇也是发脾气,也是刁蛮任性无理取闹。

    他伸手捏了一下耿文华脸颊:“暂且不能去,后宫妃嫔,无故出宫,你是想被大臣们参奏吗?”

    后妃若是被朝臣们参奏,那事儿可就大了。大清就没有后妃单独出宫的先例,耿文华要开这个先例……嗯,那也着实是太大胆了些。

    耿文华顿时有些失望:“我盼了很久的……我真的不能亲自去看一眼吗?”

    胤禛摇头,相当冷酷:“暂且不能去,日后若是有机会,日后再说。这船既然造成了,虽说别处暂且不可以去,但大清境内,你还是可以行船的。”

    大清境内就包括两广,福建,台湾,山东等沿海地区。

    光是这些地区,也是能用大船运输货物的。所以并不是说,有禁海令,耿文华的船就派不上用场了,大清境内是有许多靠海的城市的。

    而且呢,这些地方都十分平和,只要不去台湾,大部分地区都是不用携带武器的。

    胤禛说这话的意思就是建议耿文华将她那些武器,还有将士,留在京城。但耿文华觉得不能留在京城,现在胤禛刚登基,雄心勃勃,儿子们年幼,他暂且是没有什么顾虑的。

    但等以后弘昼他们长大……他心里就不一定是如何想了,所以这些东西呢,是万万不能留在京城的。

    耿文华当即就笑道:“那将武器人手都放在船上,船这东西,就和其他物件一样,你越是用的多,越是保养的多,就也是好用。你不用,放在那里,迟早是要放坏的。”

    她自己也是有货物的:“将纺织厂所产布料,卖往大清各处,另外,船只很大,也可以帮人捎带货物,这捎带的货物,基本上就能维持这个运输的费用了。”

    她的船上有武器,船又大,想必那些商人还是更愿意选择她的船的。一来是安全有保障,二来是货物有保障——哪个不长眼的敢找耿文华的大船要好处?

    船只运送货物是有很大的优点的,但为什么很少人选择这个呢?就是因为搬上搬下的时候,更容易做手脚,一不小心松手给你掉在水里了,搬运不及时让你的货物放坏了,各地的搬运工,少有零散做活儿的,大部分都是有组织的。

    当然,这个钱,也并不是被搬运工赚了。怎么说呢,中间商赚差价,这话放哪儿都合适。

    商人给了钱,搬运工出了力气,这钱却是大部分到了中间人手里。

    当然这个情况不好避免,因为商人也更信任中间人——出了事儿也方便找人负责,再者,也不用自己一个个的去找搬运工。

    耿文华的船就算是避免不了这些情况,但她名头在,谁也不敢要的太过分,做的太过分。

    所以她这船,必然是有生意可做的。

    胤禛摆摆手:“你随意就是了,纺织厂现在所生产的布料可够用?”

    她之前和老九合作,那些布料光是在京城,就已经是供不应求的,便宜布料谁不喜欢呢?再者,京城百姓有钱,又生怕以后没有这样便宜的布料了,多会买了回去存着。

    所以这一年来,纺织厂的库房,基本上都没动用过。

    “不太够,所以要扩大生产。”耿文华笑眯眯的说道,另外呢,她准备卖一些成品,这样一来,流水线工作可以更节省时间,更节省布料,更节省人工,这样一来,成本上就能控制一些,成衣的价钱,就或许和百姓自己买不料回去做差不多了。

    那节省下来的成本,也就是耿文华的利润了。

    流水线这东西,也是资本家最好的发明之一。

    她沉吟了片刻,问胤禛:“我记得纺织厂另一边是老九家的庄子?我能不能买下来他那庄子,然后再修建一个纺织厂?”

    胤禛嘴角抽了抽:“要扩大纺织厂?这个事儿,朕不好出面,你若是想买庄子,就只能找人问老九。”

    耿文华明白,胤禛要是开口,老九那边能要银子吗?那不就成了胤禛强取豪夺了吗?

    后妃当然不能宣召九阿哥进宫,于是,耿文华转头就叫了九福晋进宫。

    九福晋进宫的时候是略有些忐忑的,她也知道自家王爷不干好事儿,只跟着老八屁股后面转。朝堂上的事儿,九福晋是不太明白的,但也听说胤禛在朝堂上发了几次大火。

    有一次,还责令老八跪在养心殿外面,跪了一整天。

    八福晋心疼老八,私底下说了不少抱怨的话,九福晋是不敢接茬的,自此也不怎么和八福晋来往了。

    若是为了老九和老八来往的事儿,九福晋就觉得,自己怕是要倒霉。但她又有些无奈,她和老九虽然是夫妻,但老九也并不听她的话啊,老九那人就像是倔驴,不管不顾的蒙头往前冲,认准了老八是他的方向,别人谁来拉都拉不住他,别说她这个不得宠的嫡福晋了,你看宜太妃能将人给劝住吗?

    所以进了永寿宫,九福晋就十分乖觉的跪下请安,不敢抬头不敢乱动,有了跪上一天的打算。

    却没想到,膝盖才落地,就听见耿文华的声音:“九福晋快快请起,一家子人,不用如此客气。”

    说着话,一个好看的手就伸过来,扶着她的胳膊往上拉。这手好看的很,细长,白嫩,没有带指甲套,也没染色,却是带着健康的粉润。

    手腕上套着两个镯子,一个是碧玉的,一个是黄金的。

    若是别人这样带,肯定会俗气。可在眼前这

    手腕上,却是越发的显得手腕白嫩纤细。而且,那金镯子细细的,和那玉镯子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音,也怪好听的。

    再就是那衣服,不过没等九福晋认真观察,就听耿文华笑道:“九福晋,今儿请你来,是有些正事儿的。我也就不和你客套了,咱们开门见山,你也知道,我京郊有个纺织厂。”

    说正事儿,那就不能走神了,若是听错了或者漏听了 ,那可就坏事儿了。

    九福晋赶紧点头,这纺织厂她是知道的,她家九爷和这位贵妃娘娘合伙儿做生意,生意还挺好,十分火爆,经常拿了货没多久,就卖空了。

    那边时常招收会纺织的女工的,听说一个月月钱都涨到了四两银子了,比她身边大丫鬟拿的都多了,她身边大丫鬟,一个月也才二两银子。

    “我那纺织厂,我觉得太小了些,想要再扩建。”耿文华说道,九福晋吃惊,没控制住,就抬头直接盯着了耿文华:“还要扩建?”

    耿文华笑眯眯的点头,也不在意她的这点儿小小失礼,只继续笑道:“是,不过和纺织厂那边做的活儿略有些不同,所以打算再买些地,两边分开来。我听说纺织厂西边那个庄子,是你们家的?”

    九福晋顿时一激灵,赶紧说道:“若是贵妃娘娘需要,回头我就将地契给送过来。”

    耿文华连忙摆手:“不不不,我不能白要你们的,这庄子价值多少,你也估算一个价钱,回头呢,咱们一手给钱,一手给地契。再者,庄子上的佃户,我是不要的。”

    佃户都是几代人在那庄子上了,耿文华是不一定能用的动的,所以,倒不如不要。若是要用人,那就重新招工,他们想要从庄子上换到纺织厂来工作,那也重新应聘,一切按照规矩流程来,不能私底下就这样转让。

    这样转让来的,万一到时候有心里不服气的,不甘心的,那对纺织厂来说,就是个祸端了。

    耿文华按着九福晋的手:“你和我来往的少,不知道我性子。我这人,自来最守规矩,一是一,二是二,我说买,那咱们就正正经经的买卖,那庄子上的庄稼呢,我是不动的,你们想要收,略等等也能收走,我只要庄子这边的地。”

    她招呼知春拿了地图来,正好是那一片的。为了修建那村庄,她都不知道将这地图看了多少遍了,熟记于心。但九福晋不熟悉啊,所以耿文华需得给她指点:“我打算在这里修建厂房,之所以连庄子也买,是因着这村子必然是要扩建的,到时候要分地,总不能让他们无地可种。”

    九福晋就觉得,这话像是有什么深意。

    毕竟皇上正下令摊丁入亩,这活儿在河南那边好像是有点儿推不开,被阻挠了。

    摊丁入亩并并不是说所有人都必得按照人丁来领土地,这东西是有规定的,比如说你作为秀才,名下能有多少亩地,作为举人,能有多少地——以往一人中举,全村跟着得益就是因着举人名下不用交税的田地是不限额的,或者是五十亩,或者是一百亩。

    总之,现在胤禛觉得这个限额不合适了,要修改。

    那么顺应的,亲王能有多少地,郡王能有多少地,朝廷的下一步,必然是要对他们这些拥有更多土地的人动手的。

    九阿哥……虽然只是个贝勒,但名下土地是真不少。

    贵妃娘娘现在对她说,不能让百姓无地可种……又要买他家庄子……九福晋就忍不住想的多了点儿。

    但耿文华是真没有别的意思的,别处的人她顾不着,她暂且没有那样大的权利那样大的资本。但到了她的地盘的,她就需得给最基本的保障。总不能每个家庭,也只一个上班的人赚钱,剩下的全靠一个人养着吧?

    所以,该种地的还是要种地。

    九阿哥那庄子,她也是有用的。

    她笑道:“你回头和你们家九爷商量商量,若是愿意卖,条件咱们好商量……”

    九福晋也不知道脑子是怎么忽然抽了一下,就问道:“若是我们不要钱,想要分红呢?”

    耿文华就顿住了,九福晋脸色顿时白了,赶紧起身要下跪:“娘娘恕罪,妾身是胡说八道的,庄子就按照市场价卖,别处卖多少,咱们就算多少,不过那庄子上佃户多,需得好好整顿……”

    耿文华赶紧拉她起来:“不用赔罪,你提的也是正当要求,既然想分红,那你回去也和你们九爷商量商量。我这边也是可以给分红的,但我也有条件,只分红,纺织厂的事儿,不能做任何决定。”

    管理上,她是决不允许出现第二个管理者的。

    她早就说过,这个纺织厂,是她在大清打造的乌托邦,是只属于她一个人的耕种之地——社会主义的萌芽要在这里培育,那么,她是绝不会让任何人掺与进来的。

    “并且不能过问,不能插手,一旦过问插手,那就不能再继续从纺织厂领取分红。”耿文华说道,笑道:“这样的事情,。怕是你也不能一个人做主,我给你三天时间,你若是和老九商量好了,就递牌子,咱们再商议就是了。”

    九福晋只觉得一脑门冷汗,她都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没搭对,居然还敢提要求……但贵妃娘娘也说了,回去问一问,那自己还是回去和老九商量一下好了。

    那庄子虽然不大,但若是白白给出去,也挺心疼的。

    第184章 第 184 章 不用白不用。

    九福晋在家等啊等的, 一直等到天黑,快九点钟了,老九才从外面回来。这九点钟,那都是相当晚了, 京城的宵禁就是九点钟, 一分不差, 到点儿就不许再有人在外面晃悠, 每条街都是有巡逻队的。

    九阿哥这是掐着点儿回来的, 当然, 他就是晚点儿, 那街上的巡逻队也不会抓他, 顶多就是问问话, 知道个缘由。但是, 保准这消息,不到一个时辰就能传到宫里老四那耳朵里。

    你以为这街上的巡逻队就是为了看住老百姓不许乱窜?开玩笑呢, 太平盛世, 老百姓就算是乱窜又如何呢?这巡逻队,就是针对勋贵,八旗子弟, 还有达官贵人, 宗室的。

    谁和谁来往亲密, 大半夜还要上门拜访, 哪家有什么动静,大半夜不睡觉在密谋, 这些都是巡逻队知晓了,报给上司,上司就是九门提督, 然后九门提督分析之后,再上报给皇上的。

    九门提督对皇上,一对一应答,中间不会再有转达的。

    所以九门提督必得是皇上十分信任之人,现在担任九门提督的是隆科多。谁也不会怀疑隆科多对胤禛的忠心,因为康熙过世之后的继位圣旨,就是隆科多拿出来宣读的。

    本身老八就有……不太忠心,老九若是回来得晚,隆科多将信儿报上去,你看老四会不会觉得老九是在密谋谋反的事儿。

    这天气也有些冷了,老九进门就忍不住先抖一抖大衣,然后赶紧往火盆跟前去。这刚将双手伸出来,就看见了九福晋在旁边坐着,顿了顿才笑道:“等我呢?”

    夫妻俩一辈子只生了三个闺女没个儿子,一日日的争吵呢,夫妻情分是没多少的。但是这夫妻,又和侍妾不同。老九有事儿是宁愿交代九福晋,都不会和庶福晋透漏一个字的,感情不好是感情不好,可夫妻一体这道理谁也懂。不管感情如何,这夫妻捆绑在一起了,除非死,否则,那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九福晋冷哼了一声,以前她还有兴致问问老九去了哪儿,看看他身上有没有胭脂水粉的味道,但现在……她还是问到:“又去找老八了?”

    老九就忍不住皱眉:“你可客气点儿,那是八哥,你一个妇道人家,张口闭口就是老八,你董鄂家就是这样的规矩?”

    九福晋面上就忍不住带了几分嘲讽:“我倒是愿意尊称他一声八哥呢,但是他办的事儿是做兄长的该做的吗?你看看人家皇上是如何对待弟弟的,那十三,怡亲王,铁帽子王爵,专属太医跟着,要什么有什么。你再看看你,老八他难道不知道现下这情形吗?他自己要找死就算了,何必再拉着其他人呢?”

    九阿哥脸色顿时有些阴沉沉:“够了!爷儿们的事儿,你个女人家少过问!”

    “凭什么女人不能过问?有本事你写了休书,我现在就带着女儿们回董鄂家,日后你们兄弟哪怕是死,也别牵扯到我们这些女人家,这才算你是爷儿们!”

    九福晋冷笑一声:“现在你倒是逞能说自己是爷儿们呢,找死的时候怎么就不想想会不会连累家里妻子儿女呢?我是没生个阿哥,我要是生个阿哥,我能拧下来你脑袋去宫里赔罪去!”

    她顿了顿

    ,补充道:“现在我倒是庆幸我生的都是女儿!”就算老九干的是掉脑袋的事儿,将来闺女们嫁了人,顶多是会被婆家嫌弃,却不会跟着老九去送死。

    老九脸色不好看,可也反驳不了九福晋的话。他和老八现在干的事儿,也确实是掉脑袋的事儿……

    他顿了顿就说道:“明儿你就带着孩子们回董鄂家去吧……”

    九福晋怔愣,顿时皱眉:“你真干了掉脑袋的事儿?”

    九阿哥不言语,事以密成,再者,外面的事儿,何必对个娘儿们说呢?

    娘儿们不光帮不上忙,还有可能会坏事儿。他粗鲁的一摆手:“我就是瞧着你烦,整日里叨叨叨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娶了个大公鸡进门呢,你生的那些闺女我瞧着也不顺眼,若不是生了她们这些个赔钱货,指不定我早有儿子了……”

    一句话才说话,就惊觉有什么东西冲着脑袋飞过来了,他毕竟也是从小习武,虽说现在有些懈怠了,但底子还在,赶紧一侧头躲开,那茶杯顿时砸在了地上,碎片四溅。

    九阿哥都一脑门冷汗:“你个疯婆娘,你想干什么呢?谋杀亲夫是不是?”

    “你算个屁的亲夫,天底下也没有你这样做阿玛的!”就算她也想要儿子,她也没觉得闺女是赔钱货,她照旧是如珠似宝的将女儿们给养大了,现如今她当宝贝的女儿,被亲爹这样嫌弃,她心里那火气就有些压不住。

    九福晋擅长翻旧账,从老九第一次看见女儿没抱,到逢年过节宁愿给弘旺更多压岁钱,也不愿意给闺女买个兔子灯,一年又一年,大闺女如今都嫁人了,二闺女也有十来岁了,她这样翻下去,一晚上都翻不完的。

    老九头疼的很,赶紧打断:“停停停,我错了,刚才算我说错话了,你这大半夜不睡觉,就等着和我说这个呢?”

    九福晋也顿了顿,是的,有正事儿呢,不能将正事儿给耽误了。

    “今儿我进宫去了。”九福晋沉着一张脸说道,九阿哥顿时惊了一下:“进宫?是太后还是皇后?”

    虽说夫妻也没多少感情,九阿哥还是关心问道:“可是被刁难了?不应该吧,不管太后还是皇后,都不是那种特意刁难人的……除非是老四发话了,我就说那老四不是什么好东西……”

    九福晋生怕他再说下去一家子都得跟着去陪葬了,赶紧说道:“都不是,是贵妃娘娘。”

    宫里两个贵妃呢,但九阿哥立马就反应过来:“耿贵妃?”

    他和耿文华还有些生意上的合作,若是非得扯上点儿关系,那就是耿贵妃了。年家那边,那是一点儿来往都没有的。不对,也不能说完全没来往,当年自家八哥形势正好的时候,年羹尧也算是炙手可热。八哥对年羹尧还是有几分笼络的,年羹尧虽说并没有完全倒向八哥这边,却也是含糊了一段时间的。

    但要真是年家有什么事儿,宣召的也只会是八福晋。

    九阿哥一瞬间在心里转过许多念头,又赶紧问道:“耿贵妃叫你进宫,是为着布料的事儿?可是想要涨价?若是要涨价,也不是不行……顶多咱们赔钱做这生意,回头我想个法子将这铺子给关了,她就算是个贵妃,也没有一直拿捏咱们的资格。”

    就是可惜这段时间,大约是要给耿文华送钱了。算了,也就当之前从她那边赚的,又还给她了,只当这两年白折腾了。

    不然怎么办?人家一个贵妃,还挺得宠,比年家那个贵妃都得宠些。

    要老九看,年家那贵妃还是沾光了年家兄弟的权势才能。但人家耿贵妃,那就完全是自身本事了,人家可不靠娘家。

    所以,真要算起来,得宠还是耿贵妃。

    九福晋有些无奈:“你别总那么急性子,等我说完你再说是会怎么样?能憋死你不成?人家耿贵妃可没你想的那么龌龊,人家是想买咱们家的庄子。”

    老九顿时冷笑:“这还不龌龊?你就到外面问问,谁家无缘无故的会卖庄子?”

    但凡不是家里发生变故,日子过不下去,谁家会将好好的庄子卖掉?铺子这些还好说,卖了也就卖了,回头有钱了再买个就行了。可庄子,你今儿卖出去,日后可就买不回来了。

    太平年间,哪怕是家有钱财万贯,也抵不上几个良田庄子。民以食为天,这庄子就是保障一家子吃喝拉撒还能有赚头的,不是败家子,谁也不会轻易动这东西的。

    再者,她都是贵妃了,她张口要买,自家难道还能开大价钱吗?

    老九这样想着就有些愤愤,但过了片刻又有些颓废:“算了,她既然要,你就给,回头你将地契给找出来,送到宫里去吧。破财免灾,这庄子给了,就盼着她心里留情。”

    日后自家真要是遭灾了,就算这位耿贵妃不愿意伸手拉一把,也千万别落井下石。

    九福晋实在是有些不耐烦了:“从现在开始,你别张嘴了,等我说完的好不好?人家不白要,生怕我看不明白,特意拿了地图给给我看,是要另外建造纺织厂,说是要做成品衣服。”

    九阿哥皱眉,张张嘴要说什么,但是九福晋眼明手快,往他嘴里塞一块儿点心,让他说不出来话:“买咱们那庄子,是为纺织村子做准备的,那村子也要扩建,良田是将来要划分给村子里的人的,不白要,不白要,给钱买的。我当时脑子不知道怎么抽了一下,就问了耿贵妃,咱们不要钱,要纺织厂的红利。”

    九阿哥原本皱眉呢,脸上神色也不太好,但听着九福晋的话,眼睛立马就亮了,九福晋瞬间又抓起来一块儿点心,九阿哥赶紧伸手捂住嘴巴,不能再吃了,再吃得吐了,他是吃过饭才回来的。

    他冲九福晋摆摆手,示意自己不再张嘴,让九福晋继续说下去。

    九福晋就接着说道:“耿贵妃并没有立即答应,而是提出了条件,若是要拿红利,需得签订协议,日后不许多纺织厂的事情指手画脚,也不许有任何建议提议,更不许私下做主,就单单只是年底分钱……”

    九阿哥本来要点头的,这会儿却是顿住了。

    过片刻,没等到九福晋继续说下去,就问道:“没了?我能说话了?”

    九福晋抿抿唇,这才点头:“耿贵妃说,让我回来和你商议一番,然后找人来衡量那庄子的价钱。我看那意思,无论如何,那庄子她都是要拿到手的。”

    也就是老九不管想不想卖,都得卖。

    九阿哥问道:“那地图你可还记得?”

    知道九福晋还记着,就忙让人去书房拿了图纸来:“这是工部那边传出的纺织村庄的图纸,占地面积……”顿了顿,大概是顾虑九福晋没概念,就说道:“咱们家那庄子的两倍。”

    九福晋顿时吃惊:“这么大?那还要扩建?”

    她家那庄子,可不是小庄子,而是八百亩的大庄子,再加上周围佃户们形成的村落,周边路途,还有庄子外的那一小片山,差不多有九百亩了。

    九阿哥说道:“现在她那村子都是往大了建造的,若是还要落扩建,你算没算过,那村庄,至少得容纳多少人了?就算

    没是包括了纺织厂所有工人,但你想想,这纺织厂,得有多少人了?”

    从而推断出这纺织厂,该有多大。

    现在规模的十倍?

    九福晋嘴巴都有些合不拢,九阿哥又说道:“她哪儿来的胆量,建造这样大的纺织厂呢?又是哪儿来的底气,觉得这纺织厂能赚钱呢?纺织村庄的事儿我是略听过些的,上学纺织厂包了,看病纺织厂包了,宅院基本上是成本价售出……”

    当然,只房屋的话,耿文华还是略有些赚头的。

    但是,村庄里也不光是只有房子,道路是纺织厂出钱修建的,村庄里还有一些基础设施,各家用竹管开了水路。门口就有用水的管道,路面还有流水的水沟,村子外面还修建了垃圾场——现如今的垃圾大多是厨余垃圾,九成九都是能降解的,堆积一段时间用来给地里上肥是完全可以的。

    虽然人人明白这道理,但愿意花钱修建垃圾场的却没几个。

    耿文华却是做了。

    光是这些,得花费多少钱呢?那房屋上赚的一点儿钱,还不知道够不够这些基础设施的钱呢。

    所以,这多的,肯定就是纺织厂出了,又回到了第一个问题,纺织厂得赚多少钱,才能养得起这样一个村庄呢?

    九福晋顿时有些激动:“所以咱们该要红利?”

    九阿哥嘴角抽了抽,说实话,他也心动,别看他有赚钱的本事,但说实话,他自己手里反而是没多少钱。一个是八哥要的多,一个是老十,纯靠他给钱。再就是……嘴上再如何说,闺女嫁人,也得给准备嫁妆,嫡女三个,庶女三个,哪个不给嫁妆呢?

    还有就是五哥那边,现在额娘在五哥那边养着呢,自己怎么也得送些银子过去吧?

    再有就是额娘得孝敬,不在跟前伺候了,心意还到不了?

    但他是做生意的,也明白这做生意,必然是有风险的。就算是他财神九,也不敢说自己每次生意都能赚钱,那耿贵妃,凭什么就觉得这纺织厂,能大赚特赚呢?

    九阿哥冲九福晋摆摆手:“等我想想……”

    九福晋白他一眼:“我就知道你要想想,但是,我告诉你,这生意就算是不赚钱,咱们顶多是损失一个庄子,那庄子算下来也不过是一万两银子。可咱们要是赔了,你觉得耿贵妃那性子,会不会觉得愧对咱们?”

    九阿哥顿时瞪大眼睛,你可真敢说啊,贵妃娘娘愧对咱们?那是贵妃,不是咱家后院一侧福晋。

    做上位者的,哪儿有愧疚这东西?

    九福晋笑眯眯的:“你要办的事儿,我是拦不住的,我千说万说,你总当耳边风,但我无论如何,也是要为这个家考虑考虑后路的。这庄子,我一早就想好了,就算是不要红利,我也要将庄子送到贵妃娘娘手里。”

    能要红利,那就是和贵妃娘娘的关系更深切了。

    不要……那庄子就半买半送,毕竟就耿贵妃那性子,平日里你就算是想送银子都没门路。这话是真心的,你以为没人给耿贵妃送礼吗?自打耿贵妃弄出来那怀表,多少人家想给耿贵妃送礼,想求耿贵妃给自家孩子做个先生呢。

    还有那水泥,多少人想先一步得到秘方呢。

    耿贵妃每做出来一样东西,外面就有许多人想给她送礼。上到达官贵人,下到商人。

    达官贵人是想给自家谋差事,商人就纯粹是想赚钱了。

    但哪个人将礼送到耿贵妃跟前了?连王府都进不去。耿家那边更不用说了,大约是得了贵妃娘娘叮嘱了,但凡带了东西的,上了门也不许进门。

    所以能有个由头给耿贵妃送礼,那可真是……千载难逢。

    九阿哥就有些无语:“你既然都有了主意了……”

    “好歹你也是家里爷儿们,这事儿能不和你商量吗?再者,贵妃娘娘若是愿意给咱们红利,咱们要多少,这事儿不也得你做主吗?”九福晋并不会做生意,小打小闹她可以,就她那嫁妆里的铺子,她就能打理的不错。

    可大生意,她就不行了,还需得老九拿主意。

    九阿哥沉思:“你提醒我了,这个问题也需得好好考虑一番。行了,事儿我知道了,时候也不早,你该睡觉睡觉去吧。”

    老夫老妻了,两口子没事儿是绝不会凑在一起的。

    九福晋冷哼一声转身就走,当她稀罕让这人和自己一起睡啊?她年岁大了睡觉轻,老九一躺下就打呼噜,她更愿意让老九去别处,自己安静安静呢。

    这两口子如何商量的,耿文华是不知道的。

    她正在做流水线的设计图。如此裁剪更省力 ,如何缝合更快,还有这个衣服的尺寸如何制定——这个身材数据可不能按照上辈子的来,上辈子的人都是比较高大结实的,身材也比较丰满,这大清就算是盛世,百姓们顿顿能吃饱的也……最多占六成。大部分的人,都是一顿饥一顿饱来的。

    所以在这尺寸方面,大约是要比现代人稍微的小一些的。

    女眷的稍微宽一些没事儿,但问题是,耿文华是要在原材料方面节省成本的,节省出来的就是她赚的,她养着一个纺织村庄呢,无论如何也不能赔钱才对。

    所以这个尺寸就需得把握好,一件衣服多一尺,那十件衣服,一百件衣服,一千件一万件,就能多出来多少布料了?

    再者,她还打算再设计一下,无论男装女装,都尽量的用很少的布料,就比如说,宽袖子做成窄袖子,长褂子做成短褂子,但奇形怪状还不行,太过于特殊的衣服是卖不出去的,还是会砸在手里,所以也得和现在的衣服有几分相像。

    从何处改动,如何改动,这就成了耿文华现在的工作。

    她正忙着,胤禛就回来了,脸色也并不如何好,耿文华就放下了手里的棉布,凑过去给他解开大氅的系带,顺便问道:“怎么了?瞧着脸色不是很好,可是朝堂上又有官员惹你生气了?”

    胤禛不吭声,等大氅脱下来,这才换了鞋子坐在了火炕上,拿起了耿文华的图纸看:“这样的衣服……你确定会有人买?”

    “试一试呗,我自己先穿,皇上也穿,然后咱们到外面走走,让人看看,他们就愿意穿了。”耿文华笑着说到,名人效应嘛,反正纺织厂是自己的,自己亲自打广告也不丢人。

    至于胤禛……不用白不用。

    她忽然又有了新主意:“咱们穿这样的衣服让人作画?现在外面天冷,咱们就做成棉衣,然后到外面堆雪人。”

    胤禛是真喜欢玩儿变装,顿时就来了兴致:“这倒是个好主意,朕听说那西洋画法十分逼真……”

    说一半又顿住,脸色又难看起来了,耿文华就问道:“可是那些洋人又说了什么不好听的?”

    康熙在的时候,是很喜欢珐琅瓷器的,到了胤禛呢,父子两个如出一辙,甚至胤禛是青出于蓝,更喜欢珐琅,但这东西,是从西洋传过来的,大清从开始到现在,也不过是十来年时间。于是呢,用得着洋人的地方就多,胤禛常常会请了洋人来请教烧制珐琅画作的技法。

    洋人是来传

    教的,不是来传授技法的,胤禛让洋人干这个的次数一多,那些洋人就会撒谎了——朝廷再问,他们就说自己不会,避过朝廷宣召。

    第185章 第 185 章 既然给你送了来,你就……

    耿文华提起来这个胤禛就生气:“那些洋人, 一个个懒散至极,不过是让他们帮着做些瓷器,自己不愿意也算了,竟是和写信回去, 让但凡来大清的洋人, 都要谎称自己不会这些东西, 实在是过分的很。”

    听着这话, 耿文华都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到底是谁比较过分呢?

    因着禁海的缘故——禁海是说的不进行贸易, 并不是说彻底杜绝洋人来大清。就是康熙在那会儿, 也是不禁止洋人来大清传教的, 胤禛这才登基一年, 洋人来往, 他也是不拦着的。

    所以来大清的洋人,十之八九都是为了传教。人家为了传教来的, 想要的是一个清净, 能让百姓们安心听他们讲的地方,最好是朝廷再给一些补贴,提供吃住。可你胤禛将人怎么用了呢?

    但凡在珐琅瓷上有一点点儿才能的, 你直接给送到年希尧手里去。就算不送过去, 你也是留在内务府, 一天十二个时辰, 让人家在烧制瓷器的官窑前面蹲八个时辰。

    也就是你大清的制度不一样,但凡你这样的放在现代, 提一句都是死不足惜的万恶的资本家。人家那洋人,又不是你爱新觉罗家的奴才,你将人家那样用, 和人家的目的相悖,人家一开始可能是人生地不熟,不愿意和你起纷争,那人家还不能写信警告一下后来者吗?

    反正从上班人的角度,耿文华觉得自己是很理解这些洋人的。

    胤禛理解不了,胤禛不光理解不了,还觉得这些洋人很不好,你来大清了,那你为皇上效力这边就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吗?皇家也没亏待你啊,给吃给喝给差事了对不对?

    简直就是忘恩负义白眼狼,一点儿没有忠君爱国的思想。

    胤禛坐在软榻上,用词用句不重复的将那些洋人臭骂了一顿,整整持续了十五分钟,一炷香时间。

    耿文华时不时的点头附和,表示自己是有认真在听的,还要顺着胤禛骂几句,说明自己和胤禛是站在一边的。等他骂完了,这才赶紧端茶:“皇上也润一润嗓子,这些洋人如此过分,那咱们画画,就不找他们了?”

    胤禛顿时皱眉,他和康熙是亲父子,也是有些遗传康熙的性子的,那就是什么新奇东西都愿意尝试一下。

    康熙算数物理化学这些都有接触,就是因为好奇,他精力旺盛的很,每日里除了政务,连洋文天文学等学科都要学一学,甚至连中医都略有涉及,虽不精通,但看个方子是没问题的。

    胤禛呢,也是如此的性子。但他性格中比康熙更多了个严谨,唠叨,做事儿就比较……自己做才放心,性格是属于比较老妈子的那种,操不完的心,对于那些外来事物,也是有好奇心,很愿意尝试尝试的。

    西洋的画法和大清的是有许多不同的,他见过西洋的画作。

    耿文华之前一提起来,他就觉得很有意思了。若是不让西洋人来,宫廷画师怕是画不出来那样的画作的。

    多年相伴,胤禛一皱眉,耿文华就知道什么意思了,赶紧笑道:“妾身觉得,咱们最好是两样都试试,西洋的画作咱们留着自己欣赏,王爷觉得如何?那些画师虽说不怎么愿意去烧制瓷器,但想必是很愿意为皇上作画的。”

    烧制瓷器那是体力活儿 ,还远离京城。

    给皇上画画……虽然也是体力活儿,但毕竟在皇上跟前呢,万一画的好,皇上很高兴,那是不是就能给自己一块儿地来盖教堂了呢?

    “皇上若是不想给那些洋人好脸色,这事儿就找人去办。”那些洋人不会体察上意,但朝中可少不了体察上意的大臣,两边周旋,那是一定能将事情给办好的。

    再者说了,京城的洋人又不是只那么一个,这个不行就换一个呗,总有愿意为皇上画画的。

    胤禛脸色这才缓和了许多,顿了顿,又说道:“现下天冷,画画也不好受,等天气暖和些再说。对了,你那纺织厂,可办好了?”

    耿文华笑眯眯的;“九阿哥那边大约是还没商量妥当……”

    一句话没说完,胤禛冷哼了一声:“你若是不着急,就且等一等,回头朕将那片庄子赏赐给你。”

    耿文华顿时有些惊,什么情况下胤禛才会将那片庄子赏赐给她呢?处理了老九,抄家,那庄子就成了朝廷的东西了,朝廷的东西,胤禛找个由头赏赐下来,那就属于耿文华了吗?

    这是,要处置老九了?

    耿文华可不打算为九阿哥求情,虽说她和九阿哥在布料这事儿上有些合作,但两个人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九阿哥拿货直接派管事去纺织厂,纺织厂那边送货也是管事出面,两个做主子的,又不是单单只有这一样生意。

    所以她和九阿哥,没交情。就是九福晋,也只是前两天见面说了话,其余时候,顶多是见了面,耿文华行礼,九福晋点头,摆手,这就过去了。

    朝堂上的事儿,她不能过问,那处置人的事儿,她自然也不能过问的。

    她就只笑道:“那妾身可就提前谢谢皇上了,眼看过年,前两天我听见皇后娘娘和齐妃商量弘时阿哥的婚事,弘时阿哥可是要成亲了?”

    弘时年岁不算小了,今年十八。

    原本他三年前就该成亲的,那会儿还是康熙年间,不过那会儿胤禛刚实验好牛痘预防天花的事儿,府里上上下下呢,都在为小格格,弘历,弘昼种痘,李氏倒是想提呢,胤禛不得空,那拉氏也不会自己做主,于是这事儿就给拖延下来了。

    再然后就是康熙生病,弘历跟着进宫读书,又被康熙留在身边。

    事情一件儿接一件儿,也不知道李氏是如何想通的——现在成亲,弘时就是个亲王府的庶长子,不一定能找到什么人家。日后……再等个两三年,弘时就不一定是什么身份了,那妻子的身份能和现下一样吗?

    李氏自己也不提了,人亲娘都不做声了,谁会跳出来说弘时阿哥该成亲了呢?

    不过虽说没有嫡福晋,那身边却也是有伺候的人的,毕竟是万恶的社会制度嘛,少不了的。

    弘时也比较有分寸,没成亲,也就没有庶子庶女出生。

    胤禛为康熙守孝是因着胤禛继承了江山,按照民间规矩,嫡长子承重孙,都是要守孝三年的。胤禛虽然不是嫡长子,也不是承重孙,但他继承了江山,那就是承重子。

    但弘时作为长孙,却不用守孝三年。到了明年出了孝期,该成亲还是能成亲的。

    弘时成亲本来和耿文华也没多少关系,耿文华问的是另外一件事儿:“若是成亲,按照规矩,是要搬出宫的,那弘历和弘昼,到时候是不是也要搬出宫?”

    她就发愁:“弘历……我也不知道钮祜禄氏是个什么想法,但弘昼的话,我还是盼着他成亲晚一些的,像是弘时一样,十八成亲就最好了。”

    成亲太早对身体不好,尤其是女孩子,身子骨没长好就怀孕生子,很容易一尸两命。但对男孩子来说,也并非没有坏处。

    胤禛没有说话,耿文华说了片刻见一直没有应答,就忍不住推一推胤禛胳膊:“皇上可是在听我说话?”

    胤禛这才回神,赶紧应道:“听着呢,你想要弘昼成亲晚一些?是因着舍不得他出宫?”

    “并非是舍不得他出宫,男孩子长大了,总要离开父母到外面去闯荡的,我生的是个阿哥,我若是连这样的道理都不懂,那孩子也养不成器。我是说,成亲太早,对身体不好,生出来的孩子也不一定健康能站得住。”

    耿文华说道,这事儿她之前有意无意的和胤禛透漏过许多次,她有儿子有女儿

    ,推迟成亲年纪不光是为了弘昼,更多是为了小格格。

    耿文华也没学过医,具体详情不会讲解,但是会让胤禛去调查数据:“皇上让人统计一下数据就知道了,十六岁之前成亲的,生的第一个孩子,大多是……”

    会夭折的。

    这种事儿其实都不用去调查数据,光是爱新觉罗家的数据就够用了。从康熙的妃嫔,到胤禛本身,再到胤禛的所有兄弟,就问问哪家没有夭折过孩子呢?但凡夭折的,是不是都是第一个或者第二个第三个?

    胤禛沉着脸色没说话,耿文华也不敢多说,这种事情就类似于戳伤疤,她戳一下提醒了胤禛这里有伤疤就好了,要是一直戳一直戳,胤禛一直疼一直疼,早晚得将她给剁了。

    弘时的妻子人选是直接定下来的,胤禛下了圣旨赐婚,然后人就被迎到宫里来了,弘时暂时不出宫。虽说年纪略大了些,但因着胤禛也就这么三瓜俩枣,阿哥所又不是住不下,相比较之下,将弘时给赶出宫,还需要给银子修建府邸,这个花费,胤禛是更心疼的。

    他穷,穷的连圆明园都快修不起了。原本刚登基还打算修来着,现在都停工了呢。

    顺带着,二十二阿哥的婚事也定了下来,这位阿哥是需要出宫建府的,人家是康熙的儿子,可不是胤禛的儿子,没有一直住在宫里的道理。

    二十二阿哥的婚事,耿文华是没有多关注的。她倒是留意了一下弘时的福晋,弘时的福晋是出身于董鄂氏,相貌自不用说,性子却是有些腼腆温和。

    头一天来给耿文华请安——新媳妇进门,先给那拉氏请安,再给齐妃请安,随后就是耿文华和年氏了,毕竟这两位是贵妃,位份是要比李氏略高些的。

    耿文华很是好奇的打量了一番,就赶忙让人拿了提前准备好的首饰来:“到了我这里就不用客气,你额娘必然是和你嘀咕过我有钱的话的,我若是给的少,倒是让你额娘看不起了。”

    宫里是比较流行点翠的首饰的,但耿文华更喜欢玉石,所以给的也是一套翡翠的,瞧着那水种就知道价值不菲。弘时福晋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弘时,弘时笑眯眯的:“耿妃母给你你就拿着,咱们这些妃母里面,也确实是耿妃母更有钱些,耿妃母面前 ,你不用客气。”

    耿文华就忍不住笑:“你倒是会哄媳妇儿,现下既然成家了,也是大人了,日后需得好好照看你福晋,她孤身进宫嫁给你,离开了家,离开了家人,你若是再对她不好,她该多可怜。你需得体贴,需得周全,知道吗?”

    弘时忙端正了脸色:“是,谨遵耿妃母教训,您放心,我定会好好照看她的。”

    弘时福晋也忙道谢,耿文华和人家小姑娘也没什么话好说,就打发了他们去给年氏请安。

    宫里多了个人,齐妃去给皇后请安的时候,就总带着三福晋了,相比较以前,日子好像也没有太大变化。

    这一转眼呢,就又是新年。

    耿文华本以为九阿哥那庄子自己就等着胤禛赏赐好了,毕竟年前两个月,九福晋那边都没什么动静,也没递牌子进宫,她就觉得是人家夫妻两个商量过了,不愿意将庄子卖给她。

    不卖就不卖吧,反正她有法子弄到手。所以也就没过问这事儿了,没想到,这快元宵节了,九福晋递牌子了。

    耿文华也有些好奇九福晋要说什么,干脆就将人给请进来了。

    九福晋行礼之后就拿出来个盒子,里面装着的是地契:“之前和王爷已经商量好了,我们想用这庄子,和娘娘您换纺织厂的红利,因着你说只要庄子上的地,所以这段时间,我们就是在处理庄子上的东西。佃户呢,若是愿意解除契约的,就解除了契约走人。若是不愿意解除的,就送到别的庄子上去。”

    佃户可不是奴才,想打想杀随意,佃户和庄子主人的关系是雇佣关系。佃户干的不高兴了,走人的也有。

    庄子上用不着佃户了,将人给赶走也行。

    “另外就是庄子上的庄稼,年前是种植了小麦,现如今也不到收麦子的时候,这庄稼,我们九爷的意思就是折现成银子,作价一千两。”

    一千两说实话是不算的,因为庄子面积大,一亩地能产出的粮食是有个比较平均的数值的。一千两很明显是在平均数值上。

    庄子上的大头收入就是粮食了,除此之外还有些鸡鸭鱼之类的。这些九阿哥也是要派人给处理的,该杀掉杀掉,该卖掉卖掉。

    这样来来回回的收拾,再加上要拟定合约书,确定自己这庄子能价值几何,能和耿文华换多少股份,这才忙活了一个多月,正赶上过年,索性就等年后再来回来了。

    她这样一解释,耿文华也就知道自己之前大约是误会了。

    怎么说呢,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反应。掏钱吧……谁知道胤禛什么时候动手呢?万一自己今儿掏钱,明天这庄子就变成了朝廷的呢?

    不掏钱吧,人家老九夫妻挺有诚意,什么都给她弄好了,半点儿不用她来操心的。只要收下这地契,那一片,包括周围的荒地,后面那半拉子山,就都成自己的了。

    她这一迟疑,九福晋顿时有些慌:“娘娘?”您可别是反悔不答应了。

    要知道为悄悄办这事儿——她和老九也不知道耿文华愿不愿意宣扬这纺织厂的事儿,所以收拾庄子就需得悄悄的收拾,不能让人看出端倪来,也不能让人传出消息来,要不然也不能办的如此慢了,夫妻俩没少费心。然后,人家不要了?

    那不白费功夫了吗?这还不好找茬,寻常买家,老九能打上门,可这是贵妃娘娘,你让老九打上门一个试试。别说是走到永寿宫门口了,怕是连皇宫大门都进不来。

    耿文华……她就不适合做商人,那印刷铺子至今都还是个赔钱生意呢。

    看着九福晋那样子,她就心软,心里叹口气,到底是将那盒子给拿过来了:“老九连合约书都拟定好了?”

    九福晋就心虚,老九那小人之心,是生怕贵妃娘娘给的红利少,这才自己费心思拟定合约书的。但话不能这么说,九福晋赶紧笑道:“我们爷也是怕娘娘费神,再者娘娘对那庄子也不是很理解,特意给写明白了,免得娘娘两眼一抹黑。”

    耿文华笑了一声,也不知道是相信还是不相信这说法。

    她暂且将盒子给盖上:“我知道了,你回去和你家王爷说,我要先看看这合约书,若是我觉得没什么问题,回头就给你们送回去。若是我觉得不行,也会给你送个信儿过去。”

    九福晋微微松口气,忙应了下来。

    正要起身,耿文华忽然问道:“你是董鄂家的,弘时福晋也是董鄂家的,你可认识弘时福晋?”

    九福晋怔愣了一下,不太明白耿文华这意思,但顿了片刻,还是老老实实的回道:“只听过,并不是很熟,她家和我家,并不是同一支。”

    耿文华又有些好奇,顺治还有个著名的董鄂妃呢,这个董鄂氏,和九福晋,弘时福晋,有没有什么关系?但不太礼貌,到底是没问出来。

    她摆摆手,打发了九福晋回去。自己将那盒子的合约书拿出来仔细看。

    九阿哥不愧是天生的商人,那合约书拟定的,真是无可挑刺。从双方对于纺织厂的话语权,到他那庄子价值多少,到现在纺织厂价值多少,这样的银子比例,能分走纺织厂多少红利,写的那叫一个清清楚楚,估算的银子精确到每一两。

    她看完之后再一翻,就发现下面还放着地契了。

    这会儿才忽然反应过来,人家直接将地契给送过来了,也就是说哪怕她不赞同这合约书,那顶多就是两边重新商量的事儿了,却不能否定两边已经合作的事儿了。

    这可真是……挺有主意。

    耿文华暂且没动着地契,而是等着胤禛得空了,特意请了胤禛来看这合约书。

    胤禛最不耐烦看这个,他要是会做生意,雍亲王府那些年也不至于连接济老十三的银子都差点儿拿不出来,十三阿哥的腿也不会耽误到现在,成了治不好的沉疴。

    胤禛只看了那地契,就忍不住冷笑了一声:“他倒是好打算,既然给你送了来,你就拿着,这合约书,也暂且押着。用不了两个月……”

    后半句没说,但耿文华就忽然明白了,用不了两个月,大约就要收拾了九阿哥了。

    她顿了片刻,就有些不自在:“就跟我是个趁火打劫的人一样……”

    胤禛无语了一下,伸手戳她脑袋:“没有你,这庄子他也保不住,有了你,这庄子他还是保不住。所以,和你有什么关系?你不过是看中了那片地,提前得到了地契而已。”

    耿文华眨眨眼,胤禛冷笑了一下:“你该不会以为老九就是个

    善人吧?他若是好好的,朕凭什么拿下他呢?他若是个安分的,这庄子他怎么会失去呢?他自作自受,才有了如今这后果,这事儿和你半点儿关系也没有。”

    顿了顿,他到底是了解耿文华性子,瞧着是个嘴上不饶人的,实际上连看下人挨打都不太忍心。

    就又说道:“算了,既如此,你先将地契还回去,就说那纺织厂,你暂且不扩建了。等日后……再来扩建。”

    耿文华张张嘴,忍不住苦笑了一下:“皇上是不是觉得我很虚伪?假仁假义的?”

    她爸爸也是不太愿意让她接班,总念叨要找职业经理人,说她那性子不适合做生意。

    耿文华是有些不太服气的,纺织厂不就被她经营的挺好吗?耿文华不知道的是,纺织厂之所以没赔钱,是各方面的原因,生产技术先进,管理方便不用她费心——放现代,分分钟有人给她搞抗议活动,布料便宜,原材料便宜,她的理念比较先进而已。

    和她本人的管理技术……不说十成十没关系吧,至少有一半儿和她的管理不相关。毕竟,管事儿的多是下面管事和嬷嬷们。

    第186章 第 186 章 我就是为娘娘抱屈。……

    胤禛挑眉, 忍不住诧异:“你怎么会这样想?你性子温和善良,素来悲天悯人,又有慈悲心肠,看别人受苦多有同情怜悯, 你能伸手帮的, 你绝不会推辞, 你帮不了的, 也总在心里惦记, 这样的善怎么会是假的呢?”

    在力所能及范围内做自己能做到的事情, 这是真正的善。

    在自己做不到的事情上叽叽歪歪指手画脚, 表面承诺, 私底下什么也不做, 那才是假仁假义。

    耿文华能干涉朝堂上的事情吗?她能为九阿哥夫妻求情吗?

    但耿文华能帮助纺织厂的女工, 让她们有生存的能力,有反抗的勇气, 这都不是善良仁义的话, 那什么才算是善良仁义?

    人最可贵的,并不是整日里感叹这个,感叹那个, 而是能低下头看见别人的苦, 然后能弯得下腰, 伸得出手。

    耿文华脸色微红, 连连摆手:“没有你说的那样好……”

    她真不是什么善人,那纺织厂, 也不过是她的一个念想,她无法反抗这社会这君权,无奈之下为自己开的一道门而已。没有这道门, 她迟早得将自己给憋死。

    顿了顿,耿文华问道:“那我将这地契和合约书给送回去?”

    她问完,胤禛就沉默了下来。耿文华眨眨眼,反应过来了:“我说错话了,那这东西,我就拿着?”

    胤禛叹口气,算了,也不为难她了,明知道她是什么样的性子,还非得要让她拿着这合约书的话,怕是她晚上睡觉都睡不安稳了。

    是,老九不是什么好东西,他手里也少不了强取豪夺。但是耿文华呢,偏偏有一种很莫名其妙的坚持,她若是没了这性子,也就不像是耿文华了。

    胤禛点头:“你想送回去就送回去吧,不打紧的。”

    老九又不是说长了翅膀明天就能从京城飞出去了,他们兄弟之间,老八什么心思,老九什么盘算,老十什么打算,还有她胤禛什么态度,谁不清楚呢?怕是连皇宫大门口的侍卫都知道他们这些人之间的仇恨。

    所以,有没有这地契合约书,都是一样的。

    老九但凡还念着他爱新觉罗家子弟的身份,就不会抛家弃子,偷摸出京城逃生。

    胤禛这样说了,耿文华反而是有些犹豫起来了:“真的能送回去?你不是看我面子,所以对老九多了几分……宽和吧?朝堂上的事情我是不清楚的,但我知道你是明君,既如此,那你做的决定就是对的,万不能因为我……”

    历史上老八和老九的结局是有些惨,但怎么说呢,也不能说是胤禛一点儿机会没给他们。

    胤禛登基之后,一直到现在,有一年多的时间了,他要真想解决后患,会给老八他们一年多的时间吗?是老八和老九自己不知道珍惜,在朝堂上处处为难胤禛,在政务上处处挑衅,这才落了个那样的结局。

    要不然同是八爷党,为什么老十九活的好好的?

    真的不是因为胤禛是自己男人,所以耿文华就偏向于胤禛。而是她这人,自有一种认知——康熙也是明君,康熙也是做父亲的,要不是八阿哥真有某方面的缺陷,他能在朝堂上撕破脸破将八阿哥骂成那样吗?

    嗯,当然,康熙那性子也确实是……在后期对儿子们也不是多好,连十三都被他圈禁了那么些年。

    可温润如玉,八面玲珑,知人善用的八阿哥,真的就是毫无瑕疵吗?

    所以胤禛要收拾这两个人,耿文华是一点儿意见没有的,成王败寇,就是如此。

    她顿了顿又说道:“皇上之前曾下令,废除贱籍,九阿哥就上了折子,说您此举是虚伪,谋求名声……”就差指着胤禛的鼻子说胤禛是假仁假义了。

    胤禛轻哼了一声,他废除贱籍也是为了放出宫里那些戏子。当然,也是为百姓考虑的,需得有些仁政开安抚民心。

    老九必然是在宫里那些戏子中,安插有人手,否则宫里的消息,他凭什么能比别人更快的了解呢?

    再者,老九府里也是养着有戏班子,他那生意,是少不了贱籍之人的。

    废除贱籍,对老九来说,也是伤筋动骨的事情。

    “皇上一片仁爱之心,九阿哥却是只看自己利益,这样一比,高下立见。”耿文华笑了笑:“就冲九阿哥的这点儿不识趣,我就觉得,皇上无论如何决定,都是对的。所以,皇上可不要为了……”

    不等她说完,胤禛就摆摆手:“和你不相干。有没有这份儿合约书,都是一样的。这样说吧,京城这地方,朕说了算。他无论知道还是不知道,都插翅难飞。”

    隆科多可并非是废物,他宠妾灭妻那名声多响亮啊,佟家三番四次的想处置掉李四儿,但偏偏碍于隆科多,连嫡出的孙子都保不住。是因为佟老大人特别偏疼隆科多吗?

    自然不是啊,隆科多并非嫡长子,佟老大人也不缺儿子,他为什么就非得为隆科多让步?还不是因为隆科多能干,将他的其他儿子都比下来了吗?

    康熙虽说没有嫡妻,但他喜好汉学,甚至潜移默化的,将满人原先的,侧福晋和嫡福晋平起平坐的规矩给改了,成了嫡福晋一家独大,他会是赞成隆科多宠妾灭妻的人吗?

    不是,那为什么隆科多还能得他重用信任?不还是因为隆科多能干吗?

    这样的人才现在是在胤禛手里,现在在京城做九门提督,那你说,京城在他手里,是不是铁桶一般?

    别说是九阿哥这些原本就被胤禛盯着的人了,就算换个不起眼的人,出入京城都会留下痕迹,都会被隆科多给掌握住情况。

    所以,耿文华那合约书,真不是事儿。

    胤禛说完伸手揉一揉耿文华脑袋:“算了,朕看这事儿也着实是有些为难你了,你自己随意就是,想如何就如何,不用想太多。”

    耿文华抿抿唇,心里忍不住叹气,哪儿能不想多呢?人也得分个亲疏远近是不是?

    眼不见心不烦,索性叫了知春进来,将那盒子给收起来:“两个月之后再提醒我拿出来吧,现在暂且不用管了。”

    吩咐完一转头,就见胤禛脸上带着几分笑容,她忍不住问到:“你笑什么呢?”

    “心情好。”胤禛说道,耿文华这举动不就是已经做出了选择吗?为了他,连那些奇奇怪怪的坚持都能暂且放开。

    耿文华只觉得鸡皮疙瘩都要掉一地了,赶紧起身:“时候也不早了,可要让人准备午饭了?”

    胤禛点头:“随意吃一些就好,最近天气有些暖和起来,回头你若

    是觉得宫里闷了,朕带你去园子里住一段时间?”

    虽说圆明园暂且停工了,但原本的园子就挺好看的,停工并没有什么妨碍。

    再者,除了圆明园,也还有别的园子去啊,哦,畅春园不能去了,那边住的都是老太妃们。耿文华倒是能去,胤禛去就不合适了。

    胤禛又说起来春耕的事儿:“到时候打算让文武百官,都到园子里去种地。”

    耿文华眨眨眼,笑道:“园子里的地是不是太少了?到时候一人一铁钎就能将活儿给干了,要不然找个大些的庄子,大家都干一天活儿。”

    一整天,几百号人,就算是开荒,应该也能开出来几十亩地吗?

    嗯,也不是几百号人,胤禛要带文武百官去,那必然不光是文武百官,还有宫中侍卫,太监嬷嬷,还有家丁小厮,这加起来得小一千人了吧?

    一天能开一百亩地吗?

    耿文华光是想着都忍不住有些想笑。

    但胤禛是不能应的,叹口气:“春耕和蚕桑是要一起的……再者,大臣中也有不少上了年纪的……”

    你以为你让他们干活儿,他们就会老老实实的干活儿了吗?这个说头疼,那个说肚子疼,总会给你闹出来一堆事儿的,就算是带着太医也不行,有些大臣,那装病是装出来经验来的,再者,太医能得罪谁呢?

    与其到时候乱哄哄闹腾腾,倒不如就带到园子里去,大家都知道是做戏,所以也心甘情愿配合皇上一把,将事儿给圆满完成了,你好我好大家好,谁的脸面都好看。

    耿文华就笑道:“也该划分试验田,一人一块,一年比一次,谁的田收成好,那皇上就给与一些奖励,还得说明了,不许下人帮忙,只自己和子孙来耕种。”

    这倒是个好法子,胤禛沉吟片刻就点头:“回头朕再想一想,虽说是重视农业,但此举若是有纰漏……那倒是不如不用。”

    两个人又说片刻的话,嬷嬷将午饭给摆上来,今儿的午饭素淡的很,耿文华也没多少胃口,吃了七分饱就放下了筷子。胤禛倒是用的略多些,吃完饭略休息片刻,就又去了养心殿。

    九阿哥那边等着耿文华送合约书回来呢,结果等啊等的,十天不见动静,半个月不见动静,一个月不见动静。

    九福晋是有些心急的,想递牌子进宫来问一问,但被九阿哥给拦着了:“那是贵妃娘娘,她若是答应,早早就让人来了,她没让人来回话,那就是不答应的意思。”

    九福晋一开始没反应过来:“是嫌弃咱们要的分红太多了吗?既如此,咱们自己将分红给降一降?”

    九阿哥摇摇头,不是分红的问题。

    若是嫌弃分红要的太多,耿文华必然会派人来说这事儿的,可连个回话的人都没有……

    他是不知道永寿宫里的谈话的,但他知道胤禛时常会去永寿宫。也可能,耿文华是将这事儿和胤禛商量了。胤禛知情,拦下来了?

    或者胤禛不知情,是耿文华知道什么消息了,将事儿给中断了?

    但不得不说,这是个极其不好的信号。

    不管是胤禛拦着了,还是耿文华自己断了这事儿,都说明他们可能是不看好他的。

    九阿哥将自己在书房里关了一晚上,第二天特意请了十阿哥来:“这段时间皇上正找人去蒙古……”

    胤禛去年就没去蒙古,今年蒙古那边一早就上了折子,说春天草长莺飞,猎物肥美,邀请皇上去打猎,就胤禛那性子,他连京城都不怎么愿意出,怎么可能会长途跋涉的去蒙古?但不去又不行,你总不能让蒙古觉得朝廷是要和蒙古断交。

    所以,就需得派忠心可靠能信任之人,身份地位又足够高的,代替他到蒙古跑一趟。又要将打猎这事儿给糊弄过去,又要让蒙古见识到朝廷的热情感受到朝廷的友好。

    这人选,一直到现在都没定下来。

    老九说着这话就停顿了一下,十阿哥也不傻,就接了上来:“你打算让我去?”

    老九又说道:“你福晋是蒙古来的,她定然也愿意回去一趟是不是?你若是去,顺便带着你几个侄女也去……她们这年纪也不小了,将来这婚事,必然是落在蒙古那边,多去看看,也没坏处。”

    顿了顿,补充道:“让别人带着去,我也不放心。”

    他笑道:“尤其是老二,你到时候顺带看看,有哪个能配得上的……若是能定下来,咱们赶紧定下来也好,咱们自己找,总比老四到时候随手一指,谁知道指个什么样的混蛋呢。”

    老十就笑道:“你倒是想得开……”

    “不想得开怎么办呢?还想着将闺女留在京城不成?也不看看老四答不答应。”老九说道,八爷党已经是和老四不死不休了,老四手里有什么好对象,能想着留给他家?

    不说十三家两三个闺女了,十四家,老七家,十二家,甚至老大老二家,都有没成亲的闺女的,蒙古上有出息的少年郎才多少?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只能捡垃圾。

    他这样一说,老十顿时也有了几分危机感,他家可也是有一个闺女的。

    老十立马拍胸脯保证:“你放心,我回头就仔细挑一挑,咱们自己看好了,上折子请赐婚,老四必定不会不给这个脸面的,咱们主动抚蒙,他还能有什么不满的?我这就写折子去。”

    蒙古也不是说他想去就能去的,八旗子弟尚且不能随意出京呢,皇子阿哥没圣旨出京,等着被抓到宗人府坐牢去吧。

    胤禛也确实是在发愁这人选的事情的,首先这身份上来说,必得是宗亲,也就那些冤家兄弟,还有弘时兄弟比较合适。弘历弘昼年幼,弘时年轻没经验,也需得找个长辈来压阵。

    这长辈,他原先是属意老五的,老五虽说汉学不如何好,但也算骁勇,又是太后一手养大的,满蒙语言是没问题的。

    但偏不巧,赶上倒春寒,宜太妃身体不舒坦。这时候让老五出京,老五也不一定能专心差事。

    再者,只老五一个人,胤禛也并不是很放心。

    老十这边上折子,胤禛一开始是并不放在心里的。但随即又觉得,也并非是不行,毕竟十福晋的身份在那儿放着,若是能在族里为京城说几句话,聊胜于无嘛。

    再者,老十虽然没什么脑子,可离开了老八老九,也做不出来什么坏事儿。

    老五,老十,再加上一个十五,这事儿就能定下来了,顺便将弘时也带去长长见识。

    圣旨一下来,老十就赶紧让自家福晋准备起来。

    老九那边也连忙将自家闺女给送了过来,相看嘛,若是自家闺女能自己看中,这后半辈子也不算是太难过。他虽说……想要儿子,但现在不是没儿子吗?那闺女也是亲生的。

    弘时这边跟着出京,那边钮祜禄氏就过来了,压低了声音和耿文华商量:“我想着四阿哥年岁也不小了,是不是也该安排屋里伺候的人了?”

    耿文华听着这话都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你自家儿子,你该安排安排啊,和我一个外人商量什么呢?

    耿文华顺便算一算弘历年纪,就更无语了些,虚岁是十三,但满打满算,也才十一岁啊。十一岁,你给安排屋里伺候的人?这真是嫌弘历命长……不对,弘历好像确实是命长的很。

    若不是登基的时候一时失言,怕是就要成为大清,甚至整个封建王朝,命最长的皇上了。

    所以,她之前说的太早成亲生子对身体不好,在弘历这儿就是个悖论?

    “这个事儿……我觉得还是要你自己拿主意。但弘昼那边,我却是要再等两年的。”耿文华说道,她没说拦着弘历,可弘昼和弘历也就差两个月,弘昼这年纪

    不安排,也就是不赞成的意思了。

    钮祜禄氏叹气:“我也不想太早给他安排,生怕他年纪小,没定性,日后沉迷于此。但是……弘时媳妇儿好像有了身孕了。”

    耿文华有些迷茫,这不是正常事儿吗?弘时成亲了,人家那是嫡福晋,洞房了,生孩子这不就是正常顺序了吗?人又不是养了外室,又不是没成亲瞎搞。

    再者,弘时多大啊?比弘历弘昼大八岁呢。

    “若董鄂氏生了阿哥,那就是长孙了。”钮祜禄氏又说道,耿文华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胤禛登基,这是定了年号的第二年,雍正二年,你现在就开始惦记这争夺皇位的事儿,是不是太早了点儿?

    耿文华没说话,钮祜禄氏又说道:“我也不是……你明白的?”

    耿文华摇头,我明白什么啊我明白,你话都没说全,但她不能让钮祜禄氏给补全了,赶紧说道:“我知道你着急,这一转眼,人家李姐姐就要做祖母了,但是你着急也没用啊,弘历年幼着呢,这年龄不得好好读书吗?”

    所以赶紧将那些要命的念头给扔掉吧。

    她觉得钮祜禄氏该是没这样的脑子的,就问道:“你又是听谁说了什么了?这长孙的事儿是能胡乱提的吗?再者,弘时福晋有身孕这事儿,你是如何知道的?”

    弘时成亲还没多久呢吧?

    要有身孕的话,那拉氏和李氏都该有赏赐送过去了,可不管是那拉氏还是李氏,都没动静呢。

    那人家这怀孕的消息,就肯定是还没放在明面上。

    钮祜禄氏抿抿唇:“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反正弘时福晋肯定是有了,再者,弘时本就是长子,这话有什么不能提的?就算我不提,他的儿子难道就不是长孙了吗?”

    明摆着的事儿,为什么不能提?

    耿文华嘴角抽了抽,摆手:“那你何必和我商量呢?你想做什么,就做去。”

    顿了顿,又说道:“反正弘昼现下是要专心学习的。”

    回头得叫了弘昼来叮嘱一番,就算是再有什么心思,也得忍着了。

    钮祜禄氏顿时有些气哼哼,耿文华可不怕她,干脆转头不搭理她。钮祜禄氏自己没意思了一下,又凑过来:“年羹尧打了胜仗,皇上前段时间给年氏赏赐了许多东西。”

    耿文华点头,她知道的,那阵仗大的,好几个箱子呢。

    钮祜禄氏又说道:“都是贵妃,你看她现在,都快压在你头上了,前两天去给皇后请安,竟是带了一个正红色的宝石簪子。”

    正红是只有嫡妻能用的,清朝是没有这样的规矩的……但还是那句话,康熙喜好汉学,潜移默化,嫡福晋和侧福晋也就有了很大区分。约定成俗的,嫡福晋用正红,侧室就需得避着点儿这颜色。

    你可以用银红,粉红,水红,胭脂红,就是不能用正红。

    年氏带了正红色的簪子,就是在挑衅那拉氏。那拉氏倒是好脾气,并未发作,只笑着提醒了年氏,年氏也当场给摘下来换成了别的簪子。

    这事儿吧,就看那拉氏怎么想了。

    若说年氏是在试探吧,也行得通。若说年氏没留意带错了,也说得过去。

    见钮祜禄氏提起来这事儿,耿文华就摆手:“娘娘心善,娘娘都不在意,也不曾责罚,也已经轻轻放过,你又何必再提起来呢?”

    “我就是为娘娘抱屈。”钮祜禄氏忙说道,耿文华笑道:“既如此,回头你多给娘娘请安,也是你的心意了。”

    第187章 第 187 章 确实是穷的要省钱了。……

    钮祜禄氏觉得耿文华现在和以前很不一样了, 说的都是些自己不爱听的。她倒是想黑脸走人呢,可再想想,这宫里,除了耿文华还愿意和她说说话, 谁还愿意和她聊天呢?

    她去找李氏, 李氏念念叨叨的都是弘时成亲, 弘时福晋如何的事儿。她去找年氏……年氏连正眼都不带看她的。年氏以前还会和她感叹些伤春悲秋的话, 但现在, 大约是因着六阿哥身体不好, 她这些年也没有再怀上, 就一心扑在了六阿哥身上, 说话虽然是接地气多了, 那高傲性子还是没改的。

    她钮祜禄氏又不是脑子有水, 主动去找年氏看年氏的脸色?

    宫里也没选秀……

    有时候她是真不知道自己是盼着选秀还是盼着别选秀。

    不选秀吧,就宫里这几个人, 她看的是够够的, 要不是无人可聊,她真不想看任何一个人的脸色,她多想认识个新朋友, 多想看看鲜嫩的新人啊。

    反正……胤禛现在对她也是一点儿兴趣也没了。

    但再想想万一秀女进宫, 有些又蠢又毒的, 惹事儿不说, 还要造成伤亡,她就又觉得, 好像不选秀也挺好。

    钮祜禄氏再次气哼哼的走人,耿文华都习以为常了,赶紧吩咐了知春:“回头准备些上好的香料, 我记得咱们库房里应该有不少?给熹嫔送过去。”

    她自己是不喜欢用香料的,干脆就送给钮祜禄氏算了,也算是为挽救两个人岌岌可危的友情作出了贡献了。

    知春忍着笑点头:“是,皇后娘娘之前还赏赐了些龙涎香,主子不爱用那个,奴婢前段时间刚从库房里收拾出来,本打算给格格们送过去呢。”

    耿文华不爱用是因着性子缘故,她上辈子是连香水都很少用的。但小格格们年纪小,闲暇时候无事可做,就愿意做香,龙涎香算是香料中的极品,给小格格们玩儿也很是不错。

    不过,既然钮祜禄氏那边更需要,那就先送钮祜禄氏那边。小格格那边可以用别的。

    耿文华就给知春出主意:“回头小格格再说做香,你就告诉她,那花儿草儿的,提取一下,也能做香水。”

    西洋那边是有香水传过来的,之前有西洋传教的人会用这个送礼,小格格们都是见过的,也稀罕过一段时间。不过这东西毕竟味道烈,不符合国人中庸的传统审美,小格格她们稀罕了一顿时间也就丢开手了。

    耿文华今儿正好得空,索性就让知春去叫了小格格来:“这个香料一般都是蒸馏提取出来的,或者是用酒精萃取,再或者是用别的液体……”

    化学提取嘛,这个她还是略有所学的。

    小格格看她那一套蒸馏装置,好奇的不得了:“就跟额娘之前蒸馏酒精一样?”

    耿文华摇头:“不太一样,具体什么样的花朵用什么样的办法提取,我也是不太清楚的,你可以去找那些洋教士来问问。”

    那些洋教士,别看是来传教的,实际上都是很博学的人。怎么说呢,世界上的道理基本上是一样的,你想在某方面有突出成就,想要耐心来学一门不是养家糊口的本事的技能,就多需要一个富足的家庭,可以保证你在学习的时候生活上得到保障。

    传教是尤其需要钱财的,毕竟还要横

    渡大西洋呢,没点儿钱你连自己国家都走不出来。

    那有钱的人,对别的感兴趣,也就更愿意学一学,毕竟他们不用费神去维持温饱,那就更愿意将心思花在学习上了。

    塔纳就笑道:“这段时间京城的洋教士也少了许多,大多被汗阿玛给送走了,我听说很多也不愿意来京城,宁愿留在广东那边。”

    耿文华就笑道:“你汗阿玛将人用的太狠了点儿,人家自然不愿意来,用人嘛,需得给人些甜头好处,什么也不给,人家凭什么给你做事儿呢?”

    忠心这个东西,耿文华更相信另外一句话,所谓的忠心只是因为利益一致。

    和小格格玩儿了一会儿蒸馏装置,耿文华就将纺织厂那边的账本拿出来,叫小格格来对账:“以后这纺织厂也是要留给你的,账本你是必得要学会看。再者,我打算在纺织厂那边弄个宣传部,你觉得如何?”

    小格格张张嘴,又伸手点点自己:“我?问我?”

    耿文华笑眯眯的:“是啊,纺织厂日后是要留给你的嘛。”

    “宣传部是做什么的?”脑袋混乱了一会儿,小格格就先抓到了重点,先不说纺织厂日后给不给她,就现在这个问题,额娘既然问了,那自己就得给个答案。

    但是宣传部是做什么的?

    “那做的可多了,一个是宣传律法,做什么样的事情是犯法的,做什么样的事情不犯法,为厂里的人提供帮助,小到工人之间的纠纷,大到厂里和人签订合约……”她是要将法务部和宣传部合二为一。

    “再有就是想办法宣传我们纺织厂,编写戏本,夸赞我们的女工多么能干,撰写话本,写我们纺织厂对大清多么忠诚,额娘作为纺织厂的主人,又对大清做过什么好事儿。”

    耿文华说道,顿了顿,强调:“总之,就是用一切的办法,树立一个证明的形象,让人一提起来就知道咱们这个纺织厂是个好的,可信任的,能靠得住的,也愿意在同等价位的情况下,更愿意选择咱们纺织厂的东西。”

    她伸手摸一摸小格格的脑袋:“虽然效果近期不一定看得见,但是长远来说,好处肯定是很多的。”

    小格格眨眨眼,半点儿不犹豫:“既然是好处很多,那肯定要成立一个宣传部啊,不过听额娘的意思,和宣传部,必得是要会读书,有才能之人?这可不好选择。纺织厂多是女工,按理说,这宣传部也该多选择女工,可偏偏女人读书的有,编写话本戏本也可以,但对律法十分精通的却是不常见。”

    再者,按照额娘说的,要树立一个正面的形象,总结下来就是忠君爱国,仁善厚道,对百姓无私,对国家无私。这种的人才怕是更不好找,因为大多数情况下,人家是更愿意投身朝廷,为官做宰,用自己的才能付出实际行动报销朝廷的。而不是投身于都是女人的小小纺织厂,绞尽脑汁的为纺织厂发光发热。

    耿文华就笑道:“我自然知道不好找,所以这事儿,不才要交给你吗?你可有信心做这事儿?”

    塔纳小脸蛋都皱巴起来:“额娘还记得我今年几岁吗?”

    耿文华笑眯眯的:“怎么不记得?你可是额娘肚子里出来的,你今年,八岁了。”

    塔纳叹气:“谁家八岁的小孩儿就要整日里做事儿,想办法赚钱谋生的?”

    “咱家的啊。”耿文华很配合小格格,顿了顿,补充:“你虽说年纪小,但也可以求人帮忙嘛,要学会求人。找你皇额娘,找你的姐妹们,找你的兄弟们。”

    “让她们给你介绍人才,你自己再来审查,看这些人才适合做什么。”耿文华笑着说到,指点小格格:“先将宣传部给组建起来,需得多少人,需要什么样的岗位。组建起立时候才是安排工作,然后观察,看谁能做统管者,看谁只能做最基础的事情。”

    看本事用人,不看脸面。

    反正小格格年幼,就算是怠慢了谁,用错了谁,耿文华不还能跟在后面收拾吗?

    耿文华揉一揉小格格的包子脸:“对自己没信心吗?你可是额娘的女儿,额娘对你有信心,你对自己没信心吗?”

    塔纳揉一揉自己的衣服,沉默好半天,然后哼哼唧唧:“我要是没办好呢?”

    “没办好就没办好呗,一个宣传部而已,难不成这事儿办坏了,纺织厂就毁了不成?”耿文华挑眉,十分大气:“先用宣传部来练手,等你年满十三,宣传部被你做好了,那我就能放心再分些别的事情给你做了。”

    若是纺织厂越来越大,就是胤禛都需得考虑毁掉纺织厂之后的后果,那小格格这辈子可就稳当了——不管是抚蒙还是留在京城,她若是后半辈子只能做贤妻良母,她这辈子可就没什么前程了。

    可要是有这么一份儿事业在手里,不光是胤禛得对她重视,怕是整个京城,都要对她多几分看重。下一个皇帝,也必得对她客气。

    宣传部呢,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

    简单是因为事情已经被耿文华给说明白了,就那么几件事情要忙活。难就是宣传部要用的都是有才华的人,要如何协调这些人,如何压住这些人,如何调配这些人,就不是个轻松事情。

    毕竟宣传部又不是朝堂,朝堂上胤禛一言九鼎,对朝臣有生杀之权。可宣传部那地方,人家干的不高兴了,你个小格格再如何也不能要人家性命吧?那可是甩手说走就走了。

    小格格开始有些发愁,耿文华看着有些好笑,就指点她:“你先去做个计划书,这个宣传部成立之后第一步要做什么,需要什么样的人才,你写出来,才能心里有数。”

    只在心里盘算,早晚是有忘记疏忽的时候,是很容易出纰漏的。所以职场上,不管是什么项目,都是要看纸上的记载的,空口无凭。

    娘儿俩正说着话,弘昼就过来了:“给额娘请安,今儿外面有些凉,额娘还是要多穿件儿衣服好。”

    外面有风,而且今儿风大的很,吹的都有些邪乎了。

    耿文华一边让人帮弘昼摘了帽子,一边问道:“怎么这会儿过来了?现下不是该正在书房的吗?”

    “先生忽然拉肚子了,正上着课忽然走了,我们索性就散了。”拉肚子这事儿不等人,再者,为人师表,也不好在先生面前丢面子,索性就赶紧出宫去了。

    弘昼伸手捏了点心,又压低了声音和耿文华说话:“我听说三哥快要从蒙古回来了?”

    弘时去蒙古已经大半个月了,估计是快要回来了。

    耿文华摇头:“不知道,你皇额娘那边也没这个意思,问你三哥做什么?”

    “不做什么,就问一问。”弘昼笑道,又说起来书房的事儿:“四哥写了一篇好文章,先生夸赞了很久,又说要拿去给汗阿玛看,不过我看了那文章……”

    他没说后半句,但却是微微撇嘴了一些。耿文华哪儿能不知道他要表达的意思,伸手就在他脑袋上拍了一下:“做什么怪样子,再者,先生又不是傻子,文章写得好不好,他看的出来,你汗阿玛就看不出来?既然他敢拿去给你汗阿玛看,那这文章就必然没大错。”

    弘昼叹气:“是没大错,就是通篇在拍汗玛法马屁……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曾经被汗玛法带在身边指点过。”

    耿文华笑道:“你管人家写的什么,那是人家优势,人家拿出来说一说怎么了?你有本事你也炫耀炫耀你自己?”

    弘昼赶紧摆手:“我可没什么要炫耀的,好了,我知错了,额娘可别再说我了,外人面前,我定不会如此的。”

    在外面,他和弘历就是亲亲热热好兄弟。

    耿文华不理会他,只看小格格写计划书。弘昼坐着无事,就顺便拿了纺织厂的账本看,本来耿文华是要给小格格看的,因着说起来宣传部的事情就转移了话题,倒是小格格没看,让弘昼给看了。

    弘昼算账也是很有一手的,看的来劲儿,索性就拿了算盘来打。

    耿文华也不管他,也不去打扰小格格,自己拿了剪刀来裁剪,她要给胤禛做衣服,也忙着呢。

    娘三个各忙各的,胤禛来的时候,若不是那静鞭生意,竟是谁也没留意到外面来了人。

    赶紧起身行礼问安,胤禛摆摆手,先问了弘昼功课,再问了小格格在公主所的日子,最后才问耿文华:“前两天送的那腰带好像有些短了,不好用。”

    耿文华怔愣一下,低头看胤禛腰腹,过了片刻,没忍住:“不是腰

    带短了,是皇上胖了吧?”

    她可是按照原先的尺寸来做的,那数据绝不会出错。

    胤禛这人,喜静不喜动。康熙在的时候他还能勉强跟着到处跑,不跑也不行,康熙愿意带那是恩,是信重。但他自己登记之后——皇宫,圆明园,两个地方转,一个地方住半年。

    能坐着看折子,就不站着射箭。

    他不胖没天理。

    胤禛也是怔愣了一下,下意识的伸手摸了一把自己的肚子,然后脸色就有些复杂起来。耿文华赶紧说到:“也没有很胖,不太看的出来……”

    胤禛看她一眼,这话说的可真是……不太走心。不太看得出来那腰带还短了?要知道那腰带可不是可着尺寸做的,原本就是放出来有余量的,这样用着才不会太束缚,才舒坦。

    既然短了,那肯定胖的就不是一星半点儿了。

    胤禛皱着眉发愁,太胖了肯定不行,对身体不好。可若是要瘦身……让他和个女人一样不吃饭,那是不行的。

    耿文华再安慰:“正好我给皇上做了新衣服,回头换了衣服,就谁也看不出来了。”

    这是衣服的事儿吗?他正打算天气热了,带耿文华去园子里,请西洋画师作画呢,夏天不得穿的轻薄些?

    胤禛摆摆手,不爱听,不听了。

    转头问弘昼:“你四哥的文章都写好了,你的文章什么时候才能被先生夸赞一番,送到朕面前来呢?”

    弘昼脸色顿时有些僵硬,支支吾吾的,胤禛很不留情:“不管你四哥写的什么,至少孝心可嘉,你就算是学不来你四哥,也需得有些长处优势吧?”

    耿文华点头,又看不上人家的优点,自己也没什么可拿得出手的,那背后说人家,可就成了嫉妒了。

    男孩子呢,到了一定年龄,就只崇拜父亲。弘昼虽说也没看不起耿文华,他也觉得自家额娘能干得很,在女眷里面是属于很优秀的人了,但这个很优秀,和胤禛这个帝王比起来,就有些差距了。

    所以耿文华说教,他是不一定能听得进去的,只有胤禛出面,他才能听进心里去。

    这不是说弘昼不孝,对耿文华没有敬重,而是孩子生长过程中,都有这么一个阶段——自认为自己是十分聪明,能作出比父母的成就更大的成就来的。

    简而言之,就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少年心比天高。

    等日后经过社会的毒打,自己失败几次,就能学会低头,就知道天高地厚了。

    耿文华自己也有过这样的一段时间,青春期的时候真以为自己多聪明,将来一定比亲爹赚得多,看不起亲爹浑身铜臭味,等后来……恩,社会教做人,一次就老实,耿文华就再也不敢觉得自己比人强了。

    这时期的教导是很让人为难的,你让他受挫太狠,就怕他没了心劲儿,日后一蹶不振。你不让他受挫,他就心比天高,天老大我老二,难免目中无人,无法无天。

    耿文华既然掌握不好这分寸,那她自然就要让开,将这教育的事儿,塞给胤禛。

    她悄默默领了小格格出去,娘儿俩蹲在外面说悄悄话。

    等着屋子里胤禛喊了,这才赶紧进门,笑嘻嘻的问道:“皇上今儿中午可要在永寿宫用饭?我之前吩咐了厨房做砂锅牛肉面,今儿天气有些冷,吃点儿热腾腾的好一些。”

    胤禛点头,耿文华就忙转头去吩咐嬷嬷了。

    胤禛对于小格格是十分纵容的,说库房里有珍珠:“回头让人给你送过去,你做鞋子做衣服都可以,之前不是好奇你额娘的珍珠衫吗?自己也可以做一件儿。”

    小格格笑嘻嘻的:“我不做珍珠衫,我用珍珠攒一个摆件。”

    耿文华赶紧拦着:“珍珠容易变色,做摆整日里放在外面,怕是要不了多久就变色了。”

    “一点儿珍珠而已。”胤禛摆手,不让耿文华拦着:“若是变色了,回头做成珍珠粉,总不会白白浪费了。”

    耿文华嘴角抽了抽,好吧,这才是胤禛的性子,说大方也挺大方,说吝啬也挺吝啬。

    很快有人将午饭给送了过来,吃过饭,弘昼就又赶紧回了阿哥所,生怕自己再留下来又要被汗阿玛考校功课。小格格也要回公主所,今儿得了新差事,必得要绞尽脑汁好好的写一写的,免得让额娘失望。

    胤禛略睡了个午觉,起来就又去了养心殿。

    来来回回,又剩下耿文华一个人。

    耿文华就叹气,要么说后宫女人愿意生孩子呢,这样整日里枯坐着,也着实是有些熬人。她倒是愿意看书,喜欢看书,但任谁也不可能一天十二个时辰有八个时辰捧着书看吧?

    就算是高三学生都偶尔放个假放松一下心情呢。

    知春就说道:“若不然到珍兽园看看,咱们也养个什么东西?”

    齐妃李氏养了一只猫,知春说道:“雪白雪白的,两只眼珠子不一样颜色,长的那叫一个好看,齐妃娘娘整日里抱在怀里,精心得很呢。”

    耿文华摆手:“不要不要,养宠物最是麻烦了。”宠物又不是人,万一哪天伤了别人怎么办?养出来感情了,让人打杀了也舍不得。

    顿了顿,知春再给出主意:“或者养几盆花草?”

    这个倒是可行,耿文华就点头:“让内务府多送几盆花来,不过只要些寻常的就好,没必要非得是那种十分罕见贵重的。”

    说起来花草,她倒是想起来一个事儿,忙叫知春去内务府问:“眼看皇后娘娘生辰要到了,也不知道今年会不会办,你问一问内务府,可有牡丹花,若是有,多准备几样颜色,我试着看能不能做出彩色的牡丹花。”

    到时候也送给那拉氏做生辰礼物。

    彩色牡丹不算罕见,民间也是有的,但自己做的更有诚意些嘛。耿文华绝不承认自己是为了省钱,她再穷……好吧,确实是穷的要省钱了。

    第188章 第 188 章 前面的事儿,可都解决……

    内务府很快送来几盆牡丹, 颜色也绚丽的很,有红色的,有白色的,甚至还有墨色的。

    耿文华就开始搞嫁接, 这活儿她熟得很, 之前府里那果树就是她亲自照料的。

    嫁接好之后呢, 还需的好好养着, 等那伤口长好, 看起来那牡丹就像是天生的, 才算是成功了。

    她忙活了好一段时间, 连弘时回京的事儿都差点儿给忘记了。还是去给那拉氏请安的时候, 见着弘时夫妻了, 这才反应过来弘时已经回来了——弘时毕竟已经成亲, 若是没事,就不能进后宫, 更不好去给耿文华这些妃母们请安。所以耿文华没见到人, 也是正常的。

    弘时福晋那肚子也已经显怀了,李氏很是高兴的,整日里话里话外的, 就是说弘时福晋这肚子。

    塔纳从公主所回来都叹气:“齐妃母让人往阿哥所送了许多补身体的药材, 三嫂不好拒绝, 只好又将这些食材送到

    了公主所给我们吃, 还只能偷偷的送。”

    免得齐妃知道了心里不舒坦,以为弘时福晋是不喜欢她送的东西。

    耿文华就皱眉:“齐妃也是生过好几个孩子的人了, 怎么会不知道怀孕时候忌讳大补呢?”

    补的太多,对孕妇和孩子来说都不是好事儿。

    塔纳就笑道:“估摸是齐妃母看三嫂太瘦了?或者是担心三嫂生出来六弟那样孱弱的孩子?”

    耿文华伸手在她脑袋上敲一下:“不许胡说八道,孩子长得好不好, 不是看额娘怀孕的时候进补了没有,而是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怀上那会儿就已经定下来了,该是健康的就是健康的,该是不太健康的,就是不太健康的,和母体进补没有多大关系明白吗?日后……”

    你若是怀孕,也不能因为生下来的孩子不健康,就埋怨自己,憎恨自己。

    孩子不健康,这就跟种地一样,属于种子不好……咳,当然这话是不能说的,再者也是耿文华一家之言,孩子身体好不好,各方面原因都有,不单单是一种原因。

    但她是教育女儿嘛,这社会,十个人有十一个人会觉得,生不出来孩子是女人的过错,生个不健康的孩子也是女人的过错,生的不是个儿子还是女人的过错。

    女人已经足够苦了,什么错都是她们的,那耿文华就不能这样教导了,她不愿意让自己的女儿,一辈子活在指责里面,毕竟她也不能确保日后小格格成亲,就一定会第一胎就是个健康的男孩儿。

    教育孩子要趁早,现在想不明白没关系,只要心里有这么个印象,遇上事儿的时候能拎出来看一看,那就算是教育成功了。

    耿文华问道:“你的计划书写完了?”

    塔纳摇头:“只完成了一个大框架,额娘先不要着急,我要仔细想想呢,对了,我能不能问一问堂姐妹们?”

    耿文华无所谓:“只管问,不管你问谁,反正事情最后做成了就好,我之前就和你说了,你可以求助你皇额娘,可以求助你的兄弟们,甚至可以找你汗阿玛要人。”

    她伸手揉一揉小格格的脑袋:“反正宣传部就算是坏事儿了,额娘也是能应付的过来的。”

    小格格点点头,这才显得有些轻松起来:“那我回头就请教一下她们,人多想法多,说不定就有什么好点子。”

    母女两个说着话,耿文华又说起来纺织厂那边换管事的事儿,原先的管事出了些差池,账目上有些不清楚。但换管事不是小事情,最好是耿文华亲自到纺织厂问一问看一看。

    可宫妃出宫不是小事儿,还需得和胤禛说一声,又要和皇后打招呼,耿文华的意思就是小格格先去看一看,若是事儿大,她自己再去。若是事儿不大,就小格格解决好了。

    小格格也应了下来,然而第二天要出宫的时候却又回来了:“宫里禁严了,不许胡乱走动,我只走到乾清门就被拦住了,额娘,可是宫里要出事儿了?”

    耿文华也不知道啊,她又不关心朝堂上的事情的。

    那拉氏也确实是说过这几天不用请安的,但那拉氏自来如此,在府里的时候都是这样宽和,天气不好不用请安,太累了不用请安。

    所以耿文华也没放在心上。

    她顿了顿,只笑道:“大约不是什么大事儿,若是大事儿,你汗阿玛该先将咱们送到园子里的。既然今儿不能出宫,你就在这里看看书写写字。”

    她让人去找弘昼,看弘昼有没有乱跑。但弘昼很快就过来了:“上书房那边也放假了,先生去了翰林院。我听说,是奉天那边来了几个老王爷,悄悄的进京的,今儿才忽然出现在宫门口。”

    也就是早朝的时候忽然冒出来了,宫里今儿才瞬间禁严了。

    耿文华脸色就变了变:“这几个老王爷,可是廉亲王请回来的?”

    她记得,大清有个八王议政的规矩。当年努尔哈赤过世,皇太极差点儿就没有登上皇位,是因着八王议政的政策,有几位王爷力保皇太极,皇太极才做了皇上。

    到了顺治时候,因着顺治年幼,多尔衮把持朝政——你要说多尔衮对皇位一点儿意思也没有,那纯属骗人,就算野史说什么多尔衮为了个女人放弃了江山,那也是胡说八道,男人对于到手的权利就没有松开的时候。否则,多尔衮为什么就做了摄政王,最后是死在了这个位置上?

    多尔衮之所以没能做皇上,也是因着八王议政,被拦着了。

    八王议政既然能做到力保皇太极登基,阻拦多尔衮篡位,可想而知那权利是有多大了。

    也因此,康熙在登基之后,为将权利一统,就将老王爷们送回了奉天。当然,不是白送的,给兵权,给地位,给富贵,算是哄出去的,话里话外呢,是说让老王爷们镇守龙兴之地,守着大清的江山。

    老王爷们也知道杯酒释兵权的故事,太平盛世了,若是非得留在京城,指不定结局就跟那鳌拜一样了,康熙除掉鳌拜多干脆利索啊,一眨眼的事儿。

    所以,就算是舍不得京城繁华,也一个个走的还算是利索。

    但现在,弘昼说,有几个老王爷从奉天来了?这几个老王爷,是不是八王议政里面的那些人?

    八王议政,也不一定非得是八个王爷,一开始是满清贵族,后来是八旗旗主,再后来就是有实权有兵权的王爷,人数方面也不是固定的。

    耿文华深吸一口气,也不确定这事儿要不要告诉弘昼。

    历史上胤禛确实是闯过了这一关,但有没有波及到什么人,耿文华却是不太清楚的。她也不知道这事儿告诉弘昼之后会如何,但顿了顿,她还是做出了选择,先将小格格给打发了,这才将弘昼带到书房,和他说起来八王议政的来由。

    她也并不敢说现在来的,就是那八王。但大清既然有这个规矩,还因着这政策,保住了皇太极和顺治的皇位,那这个规矩,想必就是十分重要的。

    弘昼的脸色也是有了几分严肃,耿文华叮嘱道:“回头你也到养心殿去给你阿玛请安,看你汗阿玛可有什么吩咐,你现在年龄也不算小了,该帮忙的时候,也得帮一帮你阿玛了。但是,关于这事儿,你确实不能说出口的,明白吗?”

    毕竟弘昼也没到上朝的年纪,那朝堂上的政策,他是如何知道的呢?

    后世都说雍正皇帝是多疑,其实做皇帝的,哪儿有不多疑的?不过胤禛怕是比别人更多疑而已,所以不能让他觉得弘昼小小年纪就已经开始打听朝堂上的事情了。

    弘昼连连点头:“我知道了,额娘放心,我肯定不会露出马脚来的,正好我昨儿做了文章,我一会儿拿去让汗阿玛看。”

    弘昼十分机灵,耿文华也知道宫里这地盘是胤禛的,但凡在宫里,都不会有事儿,所以也就放心让弘昼往养心殿去了。

    宫里的气氛一变,所有伺候的人也都立马察觉到了,于是接下来的两天,宫里也是安安静静的。

    一直到第三天,耿文华才看见有侍卫急匆匆的往养心殿那边去。

    也有太监从前面回来,着急慌的找耿文华报信:“有老王爷带了兵马进宫,说是皇上……弑父夺位,要逼迫皇上让位给廉亲王……”

    耿文华脸色就有些发白,这是到了动刀枪的时候了?

    也不知道她给弘昼准备的火铳,弘昼有没有带在身上。

    正想着,就又听见轰隆隆的声音,永寿宫的小太监赶紧趴在地上听,脸色也是煞白:“像是有骑兵入宫。”

    那轰隆隆的声音,就是骑马的声音。

    这会儿进宫的,也不知道是敌是友。

    耿文华抿抿唇,让人去找小格格:“将人带到皇后娘娘那边去。”永寿宫距离养心殿太近,若是养心殿不保,永寿宫也不一定能保得住。

    但景仁宫在另一边,再者,廉亲王是想篡位,他自来又是十分看重名声的人,那必然是会拦着人往后宫去的……

    耿文华有些坐立难安,一会儿想着到养心殿那

    边看看去,但又忽然想起来,胤禛他们这会儿是在太和殿,八王要逼迫他禅位,那必得是在太和殿才名正言顺。

    她就算是去了养心殿,也是扑个空。

    一会儿又想到去景仁宫找那拉氏拿个主意,可又想到那拉氏指不定要带着公主们去慈宁宫,自己也有可能会扑个空,就干脆哪儿也不去想了,只留在永寿宫,生死有命嘛。

    不对,她定然不会死的,钮祜禄氏是历史上有名的长寿太后,她耿文华,不也是历史上有名的长寿太妃吗?

    这样一想,心里忽然就安定了许多。

    前面的事情,和后面没多大关系,到了中午御膳房照旧是要送午饭过来的。不过耿文华心不在焉,也没吃多少。但这边刚吃完,就听见外面有吵吵嚷嚷的声音。

    耿文华忙放下了碗筷起身,才走到门口,永寿宫的小太监就喜笑颜开的过来了:“来的是侍卫,说是奉了怡亲王命令,特来回禀一声,已经无事了。”

    耿文华怔愣了一下:“怡亲王的人?”

    小太监点头:“是,拿着怡亲王的腰牌呢。”

    所以之前来的,是怡亲王带着人马?

    耿文华顿时松口气,忙笑道:“给那侍卫一些赏银,多谢他来告知。”

    小太监很熟悉这事儿,忙去找知春拿银子。

    宫里的人最是知机,立马这气氛就不一样了。

    耿文华心里却是还惦念着弘昼呢,一直到晚上,弘昼才回来,也说起来这太和殿上的事情。他是找了借口往养心殿去,但胤禛并不在养心殿,弘昼就很是任性的闹着要去太和殿那边等。

    他好歹也是个皇子,太监们没有敢很拦着,于是就让弘昼摸到了太和殿。

    当时太和殿内正在对峙,谁也没留意到弘昼偷摸摸的进来了。

    弘时也在,不过弘时却并不在胤禛身边,反而是站在了胤禩身边。

    说起来这个,弘昼就皱眉:“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竟是也想汗阿玛禅位……大约是觉得廉亲王一定会赢?所以直接放弃了汗阿玛?”

    要不然,也想不通弘时这操作啊。胤禛做皇帝,他好歹是个皇子阿哥,胤禩做皇帝他能是什么?

    人家廉亲王,又不是没有自己的亲儿子。

    耿文华没说话,只催促弘昼继续说下去,弘昼就又说道:“老王爷们各自身后都带着侍卫,他们就说汗阿玛得位不正,是谋害了皇玛法,杜撰了圣旨,这才继承了皇位,现在要拨乱反正,让汗阿玛将皇位还给廉亲王。若是汗阿玛顺从了,他们还能保住汗阿玛一条命。若是汗阿玛反抗,那就别怪他们不客气了。”

    八王既然进宫,那身边必然是带着高手的。再者,皇宫外面,也是他们的人手。胤禛若是反抗,他们一声令下,就能拿下胤禛,然后攻入皇宫。

    他们怎么会顺利将高手带进宫的呢?

    那就不得不提胤禩和胤禟的本事了,真以为廉亲王一点儿手段也没有啊?当年能得大半个朝堂推举,怎么可能会在夺位失败之后,就一点儿人手也没有了?

    前宫侍卫,后宫太监,他和胤禟联手,这宫里就算不是他胤禩地盘,但带几个老王爷进宫,那还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弘昼说到这里,忽然一脸感激:“多谢额娘给我拿了火铳,今儿这火铳可是立功了,那些个人本来还想上来抓汗阿玛,是我……”

    他伸手点了点自己胸膛:“我一枪一个,将人给击毙了。”

    弘昼有火铳在手,八王那些人却是没有的——进宫是需得检查的,不许携带任何火器兵刃,只御前侍卫是允许带刀的。八王带进来的那些人,顶多是有刀,却没有火铳。

    弘昼这火铳一亮出来,八王那些人就后退了一步,然后,也为胤禛赢得了拖延时间,等到了怡亲王进宫。

    其实就算是没有弘昼,胤禛也必然能等到怡亲王进宫的,本身他就是在等着胤禩出手呢,怎么可能会没有点儿防备?再者,怡亲王去河南那边主持摊丁入亩的事儿,也是胤禛为迷惑胤禩所做的,让胤禩觉得京城只有一个隆科多了,这才放心大胆的请了八王回来。

    嗯,就是胤禛在挖坑,引导胤禩往下跳。

    胤禩是不跳也得跳,因为在朝堂上,胤禛也不留情面,正在一点点儿的剪除胤禩的羽毛翅膀。他若是再不动弹,他那仅剩下的人手,指不定就被胤禛给清除完毕了。

    这也是耿文华在知道怡亲王进宫之后,忽然就明白的——否则,怡亲王怎么就正巧进宫来了呢?这时机可正正好,一点儿不早,一点儿不晚。

    又能将胤禩和八王一锅炖了,又能保住胤禛。

    要说胤禛没布局,耿文华能将自己的纺织厂送给他。

    她揉一揉弘昼脑袋:“你倒是胆子大。”

    弘昼眨眨眼没说话,不胆大也不行啊,额娘是没在太和殿不知道,那会儿的情形多紧张,文武百官也分两派,一派站在汗阿玛面前,一派是站在胤禩后面的。

    站在汗阿玛面前的是为护着汗阿玛,站在胤禩后面的是表示支持胤禩登基的。

    想到弘时,弘昼就忍不住皱眉……也不知道是脑袋进水了还是怎么了。

    以前弘时确实是和胤禩多有来往,可也并没有亲近到为了胤禩就背叛亲爹的地步啊。这其中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是说,允禩许诺了自家这傻缺三哥什么好处了?

    弘昼想不明白,耿文华摆摆手:“成王败寇,反正现在事情已经成了定局,想再多也无用,弘时的心思你现在不明白,日后问问不就知道了吗?估摸你午饭也没吃,我让人给你准备些饭菜?”

    岂止是午饭没吃啊,早饭也没吃。一大早去的上书房,结果先生没去。回了永寿宫,又听说出事儿了,着急慌的就拿着文章火铳去了养心殿,一路匆忙,连个点心都没顾上吃。

    饭菜送过来,弘昼就有些狼吞虎咽,他这年纪,本就是能吃的年纪,又饿了大半天了,当然是有些受不住了。

    这一顿饭吃完,弘昼才摸着肚子吐口气,舒坦了。

    他又坐了片刻,才起身给耿文华告别:“得回养心殿去,也不知道汗阿玛会怎么处置三哥……”

    耿文华顿了顿,到底是没多交代,只摆摆手,就让他去了。

    到底是亲兄弟,他要是一点儿不给弘时求情,那胤禛回想起来怕也得觉得他绝情。可要求情,胤禛这会儿在气头上,指不定会迁怒弘昼。

    但弘昼年龄还小,就算是被斥责一顿,也不妨碍他日后。所以,干脆让弘昼自己顺从心意吧,做儿子的,被当爹的斥责几句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她自己的儿子自己明白,不至于连几句斥责都受不住。

    耿文华自己则是往景仁宫去了,既然前面没事儿了,她也需得感谢一下皇后照应小格格。这边到了景仁宫,就发现几个公主都在,在皇后的带领下,正在捡佛豆呢。

    对这样的场景,耿文华也是有片刻的无语。

    但赶紧在脸上挂上了笑容:“妾身给娘娘请安,多谢娘娘帮忙照看塔纳。”

    那拉氏摆摆手:“她不也叫我一声皇额娘吗?她们这一来,我这景仁宫都热闹了几分。”

    她伸手摸了摸额头:“多少年没感受过这热闹了,竟是闹的我有些头疼,正好你来了,可赶紧将人都带走吧。”

    耿文华赶紧应了:“是,那娘娘可要多休息,要请太医吗?”

    那拉氏摇头:“不用,我自己略睡片刻就好了。”

    她让嬷嬷叫了塔纳几个,耿文华就忙带着这几个女孩子一起出了景仁宫。想着她们刚才在宫里也有些受惊吓,就问道:“略等片刻,我还有个事儿忘记问娘娘了。”

    再匆忙进去,就见那拉氏正拿着一丸药吃,那拉氏扫一眼过来:“还有事儿?”

    “想问问娘娘,格格们这会儿可能出宫?”耿文华忙问道,那拉氏顿了顿才说道:“今儿有些晚了,就不要出宫了,明日里再出宫去吧。”

    出宫就是回自己家,宫里的事儿,想必她们家里的人惦念着呢,回去也是让各自父母安安心。

    也顺便证明一下,宫里安稳着呢,谁也不用操心,不用等看笑话。

    耿文华应了下来,又行礼告退,这才带着格格们去公主所,来都来了,她也多少过问了一下这些格格们平日里的生活。吃什么用什么,少了什么,习惯不习惯的。

    问完了,这才回永寿宫。

    这一来一回,也差不多大半天功夫,眼瞧着就要天黑,胤禛就从前面回来了。

    耿文华瞧见胤禛,那眼睛立马就亮了:“皇上回来了?前面的事儿,可都解决好了?”今儿这八卦,她还想听的更详细些呢,谁会比当事人说的更明白呢?

    第189章 第 189 章 你个外人,少管闲事儿……

    多年相伴, 耿文华这么明显的表情胤禛岂能看不出来是什么意思?顿时有种比较复杂的

    感觉,本来正在生气呢,他这人是比较注重名声的,亲爹给的皇位, 结果你廉亲王为了争夺皇位, 一转头就对外宣传我是弑父篡位, 这能忍?

    而且, 胤禛性子也是比较要强的, 就有一种……比较独的性子, 就好像十三十四两个, 十三是完完全全的支持他, 站在他这边, 所以胤禛能将十三当亲弟弟, 甚至当儿子。十四却是两边摇摆,一会儿想靠近老八, 一会儿想自己单干, 就算是支持亲哥哥,也别别扭扭的。在胤禛看来,他这份儿感情就不纯粹, 所以胤禛就不要了。

    那他现在做了皇帝了, 他对这份儿权利, 也就有了要求——必得要掌握在他一个人手里。权利也是要纯粹些的, 不能让他人染指,要不然之前也不会有将南书房变成军机处的打算。

    他对权利的这份儿纯粹要求, 就注定了他是没办法容忍八王议政这存在的。

    本来他还想收拢落在外面的那些权利呢,结果倒是好,又出来一堆想要分走权利的, 这能忍?

    康熙为了收拢权利成立了南书房。

    胤禛为了收拢权利打算成立军机处。

    爷儿俩从本质上来说,也是一样的。

    可老八一转头,又将八王从奉天给请回来了。请神容易送神难,他怎么就确定他得了皇位之后,这些原本被发配到奉天的老王爷们,还会再愿意回去奉天呢?

    表面上说的好听,留在奉天是守着龙兴之地,是确保满人江山长长久久。可实际上,奉天苦寒,京城繁华,奉天人烟稀少,京城热热闹闹。

    谁都不是傻子,哪个地方好,这还区分不出来吗?

    你老八用人朝前,不用人了,人自己愿意走吗?

    胤禛一方面是生气自己名声被坏,一方面是觉得老八脑子有包,一方面是觉得这些个老王爷……心思大,不好处置。再就是弘时的事儿,前面那些原因若是占了六成,那亲儿子对他的放弃,选择老八,就四成。

    你做亲儿子的,怎么能不信任你亲爹呢?你看着老八带的人多,就觉得老八是稳操胜券了,你爹要败了,所以转头就赶紧去投靠老八吗?

    生气又心寒,难受又难堪。

    可对上耿文华亮晶晶的眼神,胤禛就有一种很诡异的感觉——好像允禩搞出来的这件事儿也并不是什么大事儿,在她心里,自己是必胜的,这结局根本不用猜测一样。

    “你可真是……”胤禛都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耿文华这种情绪了,你说她看戏吧,自己作为戏中人,还要亲自给她讲解,这感觉能好受了?

    “皇上英明神武,这天底下还有您解决不了的事情?”耿文华笑眯眯的,伸手给胤禛更衣。胤禛今儿一天都是太和殿,养心殿,忙的连身上的龙袍都没功夫换,这会儿耿文华是要给他换家常的衣服。

    倒不是说龙袍穿着不舒服,而是龙袍这东西,做起来比较难,耗费时间也长。像是上面的金龙,下摆的江山,用的都是特制的丝线,金龙是金线和银线,江山图的燃料很是不好配置。

    一件儿合身的龙袍,至少需得一年时间才能做出来。而且因着上面的金银线,整体也是比较重的,不如常服轻便。当然,事关绣娘性命,这龙袍穿着肯定也是十分舒坦的。

    又将头上的帽子给换成瓜皮帽,胤禛顿时有一种脑袋立马减轻三公斤的感觉。

    “廉亲王暂且被关到宗人府去了。”落座之后,抿了一口茶,胤禛才说起来外面的事儿,耿文华果然露出几分认真听的神态来。

    “几位盛京来的老王爷,就暂且安排在各处王府里。”弑父篡位这事儿是不好分辨的,因为就算是胤禛拿出来了圣旨,他们也会认定胤禛手里的圣旨是仿造的。除非是康熙能活过来,否则,这种脏水泼在身上,绝不可能再洗的和之前一样清清白白。

    胤禛难受也是在这上面,一想到以后会有人说他皇位来之不正,是弑父篡位,他就觉得脑瓜子生疼。

    这种事情,耿文华也帮不上忙,因为就算是到后世,也有许多人说胤禛的皇位是……抢来的啊。抛开圣旨不说,胤禛后来的操作也确实是有些迷——比如说,在太和殿的房梁上放镇殿神符,康熙生前常去的地方他再不去……乾清宫尚且能说是为保留康熙生前居住环境,方便他缅怀,但别的地方也不去,就显得略有些刻意躲避了。

    耿文华还在想着该如何安慰胤禛呢,胤禛自己倒是将自己给劝说好了:“朕若是连这种的流言蜚语都受不住,还如何做这天下之主?朕行得端做得正,无愧于心!他们愿意说,那就是非议,实属大不敬……”

    耿文华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还以为你要说,他们愿意说就说去吧,没想到到最后来了个拐弯儿。

    她跟着附和:“是,皇上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这种小小事情,自然是不能对皇上造成是什么影响的,我记得皇上以前写过一副对联,俯仰无愧天地,贬褒自有春秋,这对联就很应景。”

    这对联是胤禛去年写的,就挂在养心殿里面,许多人都看过,也夸赞过胤禛心胸,耿文华自然也是知道的。

    “他们说就让他们说去,皇上做这个位置,又不是来听他们说闲话的,皇上自有更重要的事情做,别理会这些失败者就是了,他们没了前程,又不能对皇上造成什么伤害,也就只能嘴上说几句了,皇上不爱听,那咱们就不听。”

    胤禛叹口气,说不听就听不见啊?耳朵上也没长一个机关,说关上就能关上。

    “百姓嘛,才不管你上面皇室有什么争斗呢,谁让他们过好日子,他们就夸赞谁是明君。”耿文华继续说到:“皇上能让百姓吃饱肚子,能让朝廷太平安稳,那就是好皇帝,就是明君。剩下的人要说什么……那些书生总不至于学了一辈子,连前途都不要吧?皇上以此引导,总能让他们闭嘴的。”

    那些书生叽叽歪歪是为什么呢?是因为胤禛伤害到了他们的利益,既如此,将这利益矛盾点给转移一下不就好了吗?

    现在摊丁入亩是损害了他们的家产,那胤禛从名声上来弥补,这些人是不是就能闭嘴了?

    耿文华都能想得到的点子,朝堂上那些大人们想不起来吗?胤禛也是聪明人,胤禛能想不起来吗?

    他不过是……所站位置不同,他是高高在上的皇上,他的政令就该全天下听从,毫无怨言的直接跟着干就行了。怎么能反驳,怎么能违抗,怎么还能私底下抱怨他呢?

    耿文华说的有些口渴,忙端了茶杯喝水,喝完了才想起来一件事儿,忙说道:“皇后娘娘瞧着身体有些不舒服,怕是生病了,皇上得空了还是要去看看的,娘娘这段时间操劳,若真是病倒了,那宫里可就无人打理了。”

    像是现在有吃有喝,日子安稳,她根本不用操心什么事情,只管忙自己的,就是最好的日子了,万万不能失去这样的日子。

    胤禛点头,应了下来,不过也没着急起身。既然来了永寿宫,自然是要留宿在永寿宫的。

    到了第二天耿文华去给那拉氏请安,才知道太后也生病了。太后生病不是因着操劳,而是为十四阿哥。

    八王上京这事儿,实在是牵扯的人有些多。

    允禩是出主意,并且写信劝说几位老王爷的,他是八爷党的核心。可护送几位老王爷来京城的事儿,却是十四私底下操作的,允禩手里并未兵权,他没有那么多可用之人。

    唯独十四,才从西北被替换下来,虽说一开始因着灵堂上说话不过脑子被圈禁,可因着太后求情,也是能出府行走的。他也才离开军营一年,那里自然还有他的忠心下属。

    再有老九,是提供钱财之人。

    老八要说服几位老王爷,不能只凭着三寸不烂之舌,还需得让人看见好处。老九的钱财,有七成,都是被允禩送到了这几位老王爷口袋里。

    这几位老王爷也精明的很——就算是他们上京来闹了这一场,胤禛还能要来他们性命不成?

    成了,他们就立下了从龙之功,允禩登基,他们的地位就不同以往,日后就不用再回盛京。

    不成——顶多是他们怎么来的京城,就怎么回盛京而已,再不济,丢个爵位。可不在京城,这爵位也有些像是鸡肋,既没有实权,也没有荣华富贵,只有偏居一隅的穷困。

    两相比较,倒不如放手一搏,万一成了呢?

    昨儿发生的事儿,廉亲王当场被送到了宗人府关闭,十四则是今儿早上才被抓起来的。十四这一被抓,老太后就受不住,心脏巨疼,当场就请了太医了。

    太后生病不是小事儿,那拉氏作为皇后,就需得赶紧去请安侍奉。正巧耿文华几个来请安,那就干脆跟着一起去吧。

    这一进门 ,就发现胤禛也在。

    胤禛呢,不管是为名声还是真孝顺,反正日日是要来给太后请安的。不用大早朝的时候就一早来,请过安之后再去养心殿。要大早朝呢,就早朝之后来,有时候还正巧能赶上那拉氏带人来请安。

    他是男人,又不是后院女眷,所以他这请安时间,是看他自己何时方面的,并不会和那拉氏等女眷一样,特意固定时间来请安。

    胤禛一早过来,大约也是为十四的事儿来的。

    太后半靠在软榻上,脸色惨白,眼眶还有些发红,胤禛则是脸色铁青,神情带了几分恼恨。

    那拉氏看见这母子两个如此神态,就忍不住心里咯噔一下,但还是赶紧领着众人上前来请安。正要说话,太后就摆手:“知道你们孝顺,我这心里正不自在,就不留你们说话了,各自回去吧。”

    这问候的话都还没说呢,一下子就被人给打发了?

    那拉氏忙笑道:“儿媳留下来伺候您,皇额娘您哪儿不舒服,只管告诉儿媳。”

    至于其他人,那拉氏摆摆手,也没留她们了,反正德妃也不特别喜欢哪个,留下来帮不上忙就是添乱,索性都打发了好了。

    耿文华识趣,忙行礼就要后退。年氏自来也不是个多话的,跟着就要后退,可偏偏李氏,这会儿忽然说道:“娘娘心里不自在,正巧我那儿媳董鄂氏闲着无事,让她来给娘娘解解闷?”

    弘时现在也在宗人府关着呢,满后宫无人关心这事儿,可李氏心里始终是记着呢。

    太后那脸色就有些绷不住了,李氏这话她能听不出来什么意思吗?董鄂氏来慈宁宫伺候,皇上若是念着父子之情,估计就得将弘时给放出来了。

    那弘时能放出来,十四呢?

    李氏操心她儿子呢,谁惦记她乌雅氏的儿子?

    钮祜禄氏就不着痕迹的略后退一步,离着李氏远远的。

    李氏已经转头看胤禛了,眼眶发红,脸上带了些祈求:“皇上,弘时不懂事儿,妾身……”

    不等李氏说完,胤禛那眼神已经冷的像是要冻死人了,那拉氏赶紧冲李氏摆手:“关心则乱,皇上是弘时的亲阿玛,做爹的要教训儿子,你插什么手呢?快些走吧,皇额娘今儿身体不舒服,你可别在这里添乱了。”

    耿文华上来扶着李氏:“先回吧,别惊扰了皇额娘。”

    出了慈宁宫,李氏就甩开耿文华的手:“不是你的儿子出事儿了,你自然是不着急的!”

    耿文华嘴角抽了下,和她有什么关系?你有胆量你刚才在慈宁宫怎么不喊呢?出来了才喊,打量她耿文华好欺负,柿子挑软的捏是不是?

    她笑道:“我自然不着急,毕竟我儿子可没有里外不分。”

    李氏就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老母鸡,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却偏说不出来话。

    耿文华冷哼一声转身就走,钮祜禄氏左右看看,忙跟上了耿文华:“你说,弘时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就算是老八登上了皇位,和他有什么关系呢?他这样背叛自己的亲阿玛……”

    耿文华摆摆手:“你也是真有勇气,也不想想,弘时是脑子有问题,那皇上遇上这种事儿,心里能高兴了?亲儿子啊,以前还寄予众望,又是府里实际上的长子,皇上现在心里不定多难过呢,你却偏偏要大咧咧的说,这和往皇上心里捅刀子有什么区别?”

    钮祜禄氏被噎住,片刻才嘀咕道:“你刚才不也说了吗?再者,你还是在慈宁宫外面说的呢,我这都走出来多远了?皇上能听得见吗?”

    要听见也是先听见耿文华那一句啊。

    耿文华就无语:“我那是和李氏争辩呢,皇上就是听见了,也觉得不过是妇人争论,你这是什么?明知山有虎,非向虎山行?算了,你若是觉得我害你,那你就继续说吧。”

    她快步往前走了几步,表达了自己不愿意听的态度。钮祜禄氏赶紧跟着:“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不说了好不好?我就是奇怪……”

    顿了顿,到底是没再说出来,耿文华哼笑一声:“你管他什么缘故呢,反正他自己作死不是正好吗?没了三阿哥,不就该轮到四阿哥了吗?”

    钮祜禄氏怔愣了一下,随即脸上有些藏不住的狂喜,但偏又要遮掩,压不住的嘴角就赶紧用帕子藏起来:“可别胡说,什么轮到四阿哥,皇上年轻力壮……”

    “我说轮到四阿哥办差了,你想到哪里去了?”耿文华才不承认自己说了什么,她哼一声:“我若是你,我现在得赶紧往皇后那里去呢,就算是做不了长子,那若是被娘娘抚养过,好歹也有半个嫡子的名声是不是?”

    实际上这半个嫡子的说法,那是真没有的。

    胤禛哪怕是被佟佳氏养到了十来岁,也从不会说自己是半个嫡子之类的。是嫡子就是嫡子,不是就不是,没有半个这说法。

    但钮祜禄氏不一样啊,她自己就有些小心思,耿文华这话,不过是投其所好而已。就是耿文华不说,难道她自己心里就不这样想了吗?

    钮祜禄氏顿了顿就说道:“娘娘这会儿怕是正忙……再者,太后娘娘那边也不要人过去,等等吧,回头我再去给娘娘请安。你放心,四阿哥和五阿哥年岁相差不大,哥儿俩从小一起长大,本就是一块儿生活的,日后有四阿哥的,必然也有五阿哥的。”

    耿文华噗嗤一声就笑出来了,又赶紧严肃脸:“那可太好了,我正发愁呢,日后有你和四阿哥照看,老五那前程我可就不操心了。”

    钮祜禄氏很严肃的点头,是,耿文华半点儿不用操心了。

    耿文华冲钮祜禄氏摆摆手:“今儿怕是皇上心情不是很好,我就不出来了,免得撞在枪口上。你若是无聊,就找丫鬟打牌去。”

    钮祜

    禄氏抱怨:“和她们玩儿有什么意思,只有赢的没有输的。算了,你既然不出门,那我也回去歇着吧,正巧内务府那边送来了戏本子。”

    她给耿文华行了礼,两个人就分开各走各的。

    到了永寿宫,耿文华想了想,还是让人去叫了塔纳过来,说的还是出宫的事儿,既然之前答应了,今儿就不好不兑现。

    但是她还要多叮嘱几句:“下午就回来,没事儿不要在外面耽误,万一宫门落钥,你们就是想回来都难。宫里的事儿也不许在外面多嘴,若是有谁多嘴,回头可别怪我不客气,娘娘的性子你们是知道的,无事的时候自然十分温和,但若是有事儿,那也是雷霆手段,你们不怕我,也该怕一怕娘娘。”

    淑珍几个大了些,就赶忙带头应了下来。

    耿文华叫了侍卫来护送她们出宫,塔纳也要出宫,她想去纺织厂那边看看。耿文华不好出来,她这个做女儿的也只好代劳一下了,不过塔纳不是一个人去的,是带着弘昼一起去的。

    耿文华也要看账本,也要做规划,并不是很清闲。

    但等到了中午,就听说阿哥所那边出了事儿,董鄂氏肚子疼,见了红。

    阿哥所那边本来是要找那拉氏的,但那拉氏不还在慈宁宫吗?至于李氏——事儿就是李氏引起的,阿哥所那边找人是来帮忙应对李氏去的。

    找来找去,就找到了耿文华这里。

    耿文华本来不想管的,人家婆媳之间的事儿,和她有什么关系?但想想毕竟是一条命,说不定是两条命,她到底还是赶过去了。

    进了门就听见李氏的叱骂声,说董鄂氏不知道规劝,管不住爷儿们,没有福气,本来弘时挺老实一个孩子,娶了董鄂氏之后就有些不着调了,说弘时如今惹祸,全都是董鄂氏的责任。

    耿文华听着都觉得心里突突的,就是气的,有些着急上火。

    她直接进了门:“齐妃!”

    李氏见了她,大约是还在气头上,一时没反应过来,脸上就带了几分不耐烦。知春忙喝到:“齐妃,见了贵妃娘娘怎么不请安?”

    李氏这才反应过来,就算以前同样是侧福晋,但现在,耿文华是贵妃,两个人地位不同以往。

    变了变脸色,李氏这才下蹲行礼:“齐妃李氏,给贵妃娘娘请安。”

    “齐妃,本宫需得提醒你,无论如何,弘时福晋肚子里的,是皇上的第一个孙子,若是弘时福晋出了什么事儿,别说是皇后娘娘了,就是皇上都不能容你。”

    耿文华说道,又叫那边丫鬟:“没瞧见你们主子脸色不对吗?赶紧扶着她到内室去,再者,请太医来把脉,她若是有个什么万一,你们这些伺候的,有一个算一个,都给她肚子里的小主子陪葬去吧。”

    有耿文华出面,这院子里的人才敢动起来。

    李氏脸色铁青:“贵妃娘娘,弘时福晋是我儿媳。”言下之意,这是我自家事儿,你个外人,少管闲事儿。

    第190章 第 190 章 说不定还有救。……

    耿文华看了李氏一眼, 并未接话,她之前都说的很明白了,弘时福晋肚子里的孩子,不光是她李氏的孙子, 还是皇上的孙子, 不说日后弘时是个什么命运, 但现在, 胤禛也只是将人关在了宗人府而已。

    再者, 你一个做亲娘的, 就没想过万一弘时出不来, 董鄂氏肚子里这孩子就会成为弘时唯一的子嗣了吗?

    现下弘时在宗人府, 你们婆媳两个应该是联手想法子, 就算是没办法将人给弄出来, 也该送些吃的用的,让弘时在大牢里别过的那么艰难。结果倒好, 你一个做婆婆的, 转头来找儿媳妇儿麻烦?

    她都怀疑李氏的脑子是不是进水了,以前在府里的时候,不曾见过李氏有这样发癫的时候啊。那会儿她还总觉得李氏聪明, 哪怕是有弘时这个实际上的长子, 也从来都是老实本分不出头, 满府里就没有比李氏更聪明的了。

    难不成, 是紫禁城的风水养人,进了宫的女人都会脑子出问题?

    像是李氏, 一遇上事儿就像是变了个人。像是钮祜禄氏,明明进宫之前都有了几分改变了,现在又变成了大嘴巴。

    可也有人一点儿没变啊, 那拉氏就没变,整日里还是忙忙碌碌,温和端正,年氏也没变,性子孤傲。至于她耿文华,她也觉得自己没变呢。

    那为什么就李氏的变化,这样大?

    耿文华思索半天没明白,她这样沉默不语,却是让李氏更生气了,什么意思,本宫这么大个人站在这儿你当看不见呢?

    李氏说话都有几分咬牙切齿起来 :“耿文华……”

    不等耿文华出声,知春就斥责道:“放肆,贵妃娘娘的名讳岂是你能随意呼喊的?齐妃娘娘,还请遵守规矩,可别逾矩了。”

    李氏想说的话被噎住,脸上顿时一片青,想要发火,但位份确实是不如耿文华。

    正在难堪难受,就见耿文华抬脚往内室走去。李氏想追上去,耿文华却是转头:“不管是哪儿的大牢,想必都是有些阴森寒冷的,这天气,早晚还是有些冷,齐妃不如去打听打听,看能不能往宗人府送些棉被棉衣去。”

    李氏顿了顿,脸色变换了几次,索性一甩袖子走人了。

    耿文华进了内室,就见董鄂氏已经被安顿的躺下来了,她一手捂着肚子,脸上也是雪白,见了耿文华还要挣扎起身行礼,耿文华赶紧将人给按住了:“既然身体不舒服就躺着,太医什么时候来?”

    这问的就是丫鬟了,丫鬟忙说道:“已经去请,估计片刻就能到。”

    耿文华点点头,就顺势在旁边坐下了。董鄂氏想说点儿什么,但耿文华只侧头看着外面,她这话到了嘴边就又有些说不出来。

    片刻,太医赶过来,略一诊断,只说是动了胎气,需得好好养着,然后就给开了养胎药。

    耿文华叮嘱了董鄂氏身边的嬷嬷帮忙熬药,又让人送来太医,这才起身:“既然是动了胎气,那回头我和娘娘说一声,你该养着就养着,万事先不要操心,保重自己和孩子为要紧事儿。若是还有什么事儿,也只管让人来找我就是了。”

    她并不仔细问李氏来阿哥所是为了什么事儿,带了知春出来就往景仁宫去。

    那拉氏果然是已经回来了,脸色也有些不太好,也不知道是在慈宁宫受气了还是累着了。不过见了耿文华,还是勉强露出几分笑意来:“阿哥所的事儿我知道了,你很好,事儿办的也好。弘时福晋肚子里的孩子,无论如何也得好好的。回头我让人送些养胎的药过去。可还有什么事儿?”

    耿文华顿了顿才说道:“齐妃怕是要去打听宗人府的事儿……”

    那拉氏摆摆手:“随意她打听去,齐妃也是关心则乱。本来弘时要是好好的,这将来就……”前途无量。

    皇位十之八九是要给弘时的。

    但偏偏,这十拿九稳的事情,成了现在这样。弘时就算是保住性命,那皇位也要从眼前溜走了,这样巨大的心理落差,谁能受得住?再者,李氏又觉得弘时能做出这种事儿,必然不是他本意,说不定是被人欺骗引诱之类的,她着急慌的想见弘时,就是想趁着事情没彻底定下来,给弘时找一个翻案的机会。

    毕竟,那可是皇位……谁不心动?

    胤禛花费了几十年,用尽了心思手段,这才得到了皇位。

    若是弘时将来能登基,先不说李氏自己了,就是整个李家,都要跟着一飞冲天。到时候,她李氏,甚至都能和那拉氏平起平坐,你就说这份儿诱惑动人心不动吧。

    再如何稳重的人,遇上这种事情,怕都是沉不住气的。

    耿文华笑道:“还请娘娘赎罪,妾身自作主张,让董鄂氏有什么事儿只管找妾身来说,也是逾矩了。”

    那拉氏也笑了笑:“本宫知道你一番好意,你也是体谅本宫。正巧本宫要和你说这事儿,太后病着,本宫要去侍疾,这段时间宫里也有些不太消停,本宫打算处置一批人。”

    老九安插在宫里的人手,也是时候该清理出来了。胤禛那性子,是绝对不允许后宫里有别人的眼线时刻盯着自己的。

    但这种事情不能明面上大肆搜查,免得引起恐慌。这事儿胤禛是交给了那拉氏的,那拉氏作为皇后,出面安排人手这都是正常的事儿。

    可那拉氏分身乏术,又要给太后侍疾,又要查明这宫里的人手,还要想法子该送出宫的送出宫,该处置的处置掉,这宫里别的事情她就有些顾不上了。

    她下面也就是两个贵妃,但年氏那六阿哥身体不算好,整日里病歪歪,年氏也抽不开手。那拉氏就打算将宫里的繁琐事儿,暂且交给耿文华。

    耿文华顿了顿就笑道:“娘娘有用

    得着切身的地方,只管开口就是了,妾必定全力以赴。”

    那拉氏就点头:“好,既然你有这份儿心意,那本宫也就放心了,回头本宫让人将账本腰牌给你送过去。凡事,你按照定例来就是了。不过眼看天气热起来,这宫里也该准备夏季的衣服,还有各处的冰块,这个你就需要额外上心。”

    冰块也是有定例的,但也有例外,比如说怀孕之人怕热,这冰块就需要多给些,上了年纪的怕冷,就需得调配。

    再有就是端午节了,各处该挂艾草,还要佩戴香囊,香囊是各处自己做,还是内务府统一做,也是需得当时拿主意的,因着宫里之前的定例是不相同的。

    康熙有皇后的时候,各处的香囊是内务府统一做的。后来中宫无主,就是各处自己做了。

    耿文华都一一应了下来:“是,妾身若是有什么不明白的,会请教娘娘的。”

    两个人将事情交接完毕,那拉氏撑不住,就打发了耿文华,自己赶紧回屋去躺着了。

    耿文华回到永寿宫,就迎来了一大批的账本和腰牌。

    账本是用来记账的,不是用来看的——之前那拉氏管事儿,账目上必然是没问题的,也用不着耿文华来看。耿文华只要将自己管事儿期间的账本给记清楚就可以了。

    宫里的事情传得快,到下午就有管事嬷嬷来回话了。

    一会儿是李氏那边要领取两套茶具,一套茶具是包括了茶壶茶杯茶叶罐子,茶叶勺子,还有配套的点心碟子的,总共得有二十多件,两套就是四十多件儿了。

    一会儿是年氏那边要来领取一个帐子,说是现在有了蚊虫,想给六阿哥那边换一套轻薄又防蚊又透风的帐子。

    一会儿是钮祜禄那边来要摆件,说是多宝阁倒塌了,摔碎了几个东西,要填补新的上去。

    要去库房领取的,就需得先在账本上登记,什么时候什么人来要了什么东西,库房什么时候开门给拿出来,交给了谁,繁琐且必得要细致。

    可以让丫鬟帮着记录,但耿文华需得过目,确保没有问题,以免出事儿的时候对不上。

    她忙碌了两天,干脆想法子给偷懒了,让人到公主所去叫了几位公主来,将这账本都交给了她们:“总要学点儿管家理事的本领,将来出嫁了也才能保证自己活的好,否则连自己手里有什么东西都弄不明白,迟早是被人诓骗了家产。别总看不上黄白之物,有这东西,你们才能活的安逸自在。没这东西……想法子赚就是了。”

    她将账本给分好:“淑珍就管这布料的事儿……”

    衣食住行,这东西多了去了,布料香料茶叶摆件瓷器,一样东西一个账本,一人能分两三个。

    库房的钥匙不用给,只安排了嬷嬷去听她们指挥,让拿什么就来耿文华这边说一声,耿文华再给钥匙。

    除此之外,耿文华还给自己找了事儿,带她们去盘点库房。看守库房的太监是胤禛的人,得了信儿就赶紧找胤禛回报,胤禛也是有些无语——带着公主们盘点库房,她可真是,宫里头一个。

    但胤禛也没拦着,只冲那总管摆手:“耿贵妃既然愿意去,那就将库房的账本给她看看,让她随意盘点就是了。”

    胤禛毫不知情,耿文华正在叮嘱几位公主:“好好看,有什么喜欢的,就先记着,回头做了什么事儿得你们汗阿玛或者皇额娘赏赐的时候就能直接开口要了,就是要不出来,也能等你们嫁人的时候做嫁妆。”

    塔纳都有些心惊胆战了,额娘当这是自己私库呢?这也不是汗阿玛的私库啊,这是宫里的库房,后宫妃嫔吃穿用度,可都在这里面呢。

    耿文华也有自己的思量呢,正因为是宫里的库房,所以这里面的东西才没什么犯忌讳的,也就是谁想用就能用的,公主们想带走也不是问题,反正这东西,有内务府随时填充的,也并不会因为公主们拿了,就空下来了。

    就好像个取之不尽的宝库,那进来了岂有不随手拿两样的道理?

    耿文华在宫里领着公主们胡闹的时候,外面的形式也发生了许多变化。

    先是老王爷们,有三个直接被夺了爵位,剩下几个则是降爵。

    廉亲王一直没被放出来,老九则是被送到了保定——因为要指认老八和保定府有勾结,所以就将老九给弄过去,以试探保定那边谁是老八的人。

    保定保定,光听名字就知道,是为了保卫安定京城的,自来是有卫都的别称,也就是保卫都城,是很重要的一个地方。若是拿下保定,那京城就不在话下了。

    老王爷们从盛京到京城,也是要经过保定的,但保定那边是没有一点儿上报信息的。所以,保定那边必然是有人将这事儿给隐瞒了下来。

    为让这人现身,胤禛将老九给关在了保定府大牢,并让人断绝老九的饮食。他若是愿意招供,就给他送饭菜饮水。若是不愿意,那就饿着渴着吧。

    但老九这人对允禩实在是忠心耿耿,饿了三天都不曾透漏一个字。

    不光是老九这边的审讯不是很顺利,允禩那边的审讯也卡住了。那些老王爷就算是丢了爵位,也不承认是允禩撺掇他们来的,而十四那边也查不出他和允禩来往的证据。

    怎么说呢,这事儿明面上大家都知道是个什么事儿,可偏偏,就是没有证据。

    没有证据的事儿,朝堂上又有一部分人,不管是为自己性命着想,还是真的对允禩忠心耿耿,就必得要维护八爷党,就肯定要求请,要逼迫胤禛放人。

    事情胶着在这儿,胤禛就越发的恼恨八爷党一群人。他暂且没法子将十四如何了,毕竟还有个太后在呢,于是一腔怒火就只能发在老八老九身上。

    耿文华得到信儿的时候,圣旨都已经下来了——胤禛下旨给老八老九改名字了。

    这个事儿怎么说呢,挺让人哭笑不得的。

    从胤禛改的名字里能看出他对老八老九的深通恶绝,但是改名字这事儿又实在是太幼稚了点儿,而且,将厌恶直接放在明面上,给人改名赛斯黑阿其那……

    这就跟小孩子打架,你打不过人家,就喊人家讨厌鬼小气鬼一样。放在孩子身上还算可爱,但放在胤禛身上,就很不好评价了。

    但圣旨已经下了,这事儿不好评也成了定局了。

    耿文华又素来不过问外面那些事儿,她就索性当自己不知道了。不过,胤禛来的时候,她还是提了老九一句:“虽说他自己是罪有应得,但是孩子无辜,他家那几个女孩儿,会不会因此在婚事上有什么难堪之处?”

    别人一提起来,哦,赛斯黑的女儿啊,那谁还愿意娶?

    这和弘旺的情况还不一样,弘旺好歹是个男人,就算别人提起来他说是阿其那的儿子,但他只要还是宗室子弟,就总能娶的上媳妇儿。

    可女孩子有个那样名字的阿玛,就算是将来能嫁得出去,这名字也是压在女孩子身上的一座山。但凡婆家有什么不满意不高兴的,提起来一次,就能将女孩子的脊背压弯一点。

    时间长了,真能将人给压死的。

    耿文华倒是善心,哦,算了,她就是善心。老九家的几个女孩儿她也是见过的,不管是嫡出的还是庶出的,可能是因着家里的氛围,也可能是因着这朝代的影响,明明挺尊贵的出身,却总有几分胆怯受气包的感觉。

    “那你的意思是……”胤禛挑眉问道,耿文华眨眨眼,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置,放在宫里肯定不合适,胤禛一看见就想起来老九,一想起来就闹心,那日子能好过?

    放在宫外,那和现在有什么区别?

    “不然我让人给送些东西去?”只让人看看上面的态度就好了。

    胤禛停顿了片刻才说道:“老九宁愿饿死,都不愿意招供。”

    耿文华有些没反应过来,胤禛又说道:“保定那边来了消息,老九已经快饿死了。”

    带上今天,就已经是第五天没吃没喝了,人的神智都有些不太清醒了,但那嘴就跟蚌壳一样,死紧。

    “不如让九福晋带着几个格格去探望一下?”耿文华眨眨眼,笑着说到:“我听说,九阿哥府上有个庶福晋刚生了个阿哥。”

    就是这几天的事儿。

    胤禛挑眉:“这倒是个法子,好,这就派人去探望一下老九。”

    “让十阿哥护送九福晋她们过去吧。”耿文华又说道,说不定十阿哥能劝一劝老九。十阿哥反正是躲过了这次的事情,一点儿没掺和,老八联络那些老王爷的时候,十阿哥是正带着福晋在科尔沁呢。

    不管他是有意还是无意的躲过去了,反正,这事儿对他是没牵连太狠的。

    胤禛冷笑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在嘲笑老十还是在嘲讽老九,反正这笑声不太友好。耿文华就赶紧闭嘴了,顺便岔开话题:“太后身

    体有些好转了,昨儿刚瞧见皇后娘娘伺候她老人家在御花园走动了下。”

    胤禛脸色再次黑沉下来,片刻才咬牙切齿:“老十四也就是仗着皇额娘……”

    若是有朝一日皇额娘没了,看他还有什么依仗。

    耿文华赶紧安抚他:“我瞧着十四弟带孩子带挺好的,不如将宗室里面的阿哥们都聚集到一起,让十四带着习武,传授一些兵法?”

    十四阿哥在打仗这事情上是真有天分,短短两年,大将军王的名头就做实了。不光是得到了康熙嘉奖,连西藏那边都十分认可他的功劳战绩。

    这样好的天分,白放着也可惜,若是宗室里面能有人学一二,也算是朝廷的福气了。

    毕竟耿文华记得,清朝后期,爱新觉罗家好像就没出过什么能领兵打仗的大好人才了?

    胤禛皱了皱眉,耿文华笑道:“你若是生气,就不给他发月钱,让他白干活儿,他交代阿哥们,也是为朝廷培育人才,再不济,他总不能撺掇着阿哥们反了大清的江山吧?”

    十四也是爱新觉罗家的,他可能会想要他四哥的江山,篡了他四哥的皇位,但要让他颠覆了大清,那是绝无可能的。

    胤禛完全可以挑选一些对他,对朝廷忠心的阿哥们给十四送过去。

    胤禛也没想过这事儿,这会儿被耿文华一说,竟是有了几分好奇:“让他做先生?”

    “是啊,有事儿做总比闲着瞎琢磨强。皇上若是不放心只让十四教导,那不还有直郡王的吗?两个人互相监督。”耿文华随口说到,她可不管这事儿能不能成,反正她胡说八道,能听胤禛就听,不能听就不听呗。

    大清的江山,就算没有她这些乱七八糟的主意,也照样还能再有六十年盛世。

    “皇上,不要总生气,若是对谁不满意,就将人给打发了,或者是给他找个不讨喜的差事,折腾人的法子多了去了,自己在心里生闷气是最不好的法子了。”

    耿文华给他拍胸口,语重心长:“你生气除了气着你自己,还能气着谁?再者,气出病来谁人替?”

    生气歌儿她很会背,当年村里老人家,一人一把扇子,十个里面有八个写的是生气歌。

    胤禛被她拍两下,还真觉得胸口这边舒服多了。当即也不在这里呆着了,起身就走,首先是老九的事儿,只有老九张嘴了,才能将老八谋反这事儿给定下来,到时候就好处置老八了。

    老十正在家转圈圈呢,他肯定是不愿意老九死的,但现在是该怎么出手呢?

    然后,圣旨就下来了。

    老十有些懵圈,但也知道,这次是个机会,至少他能见着老九了。立马拿了圣旨往老九府上,连衣服都没换,到了门口就喊:“九嫂,快,咱们现在往保定去一趟,带上孩子们。”

    九福晋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就被十阿哥让嬷嬷给扶上了马车:“走着说,皇上下旨,让咱们去探望,若是九哥能吐口……说不定还有救。”

    至于九阿哥吐口之后,老八会如何,十阿哥是不愿意去想的,人心都是偏的,谁让他和老九,才是最先相识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