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唰!”沈亦初突然出现在暗七和三个江湖客的身后, 大力地拍了拍四个人的肩膀,把他们吓了一跳。
暗七给沈亦初让了一个位置,“院子里也不只有这一棵树吧?你就不能换个地方, 非得和我们挤?”
三个江湖客仍然穿着他们当初的衣服。
白衣谢裴之,玩扇子玩得非常六, 一柄莲花尖瓣骨扇正别在他的腰间。
青衣兰不惑,惯用软剑,身姿灵敏,腰肢也最为纤瘦, 走的攻速路线。
黑衣莫轻狂,善用暗器, 喜欢躲在暗处玩偷袭。
三人明显都不是省油的灯,但他们却愿意乖巧地待在暗七身边,就像小鸡崽子对母鸡的依赖一样。
“七哥,你身边的位置不是一直都会留给我的吗?”沈亦初醋意大发,挤在暗七身边就是不走。
“沈兄, 你这是什么打扮, 你不是暗卫吗,面具呢?”谢裴之捏着鼻子往远处挪了挪, 嫌弃之意溢于言表。
“全是汗臭味, 我反正受不了,我走了。”兰不惑直接跳下树,溜到了花丛附近祛味。
“我连脸都不要了,还要面具作甚?”沈亦初坐到了最粗的树干上, 试着躺了下去,一些树叶因颠簸而零落在地上。
“你这人还真的是……”莫轻狂一言难尽,也跳下树投奔兰不惑去了。
暗七早就注意到沈亦初的脸色有些难看, “你昨晚干什么去了,为何如此疲惫?”
“没事,睡不着觉,起来翻翻土而已,七哥不必担心,我睡一觉就好了。”
暗七无奈,“你就不怕殿下再怪罪你?”他看到沈亦初睁不开的眼睛,莫名有些心疼,“罢了,你睡吧,我多盯着点便是。”
“七哥,爱你呦!”沈亦初用食指和大拇指给暗七比了个爱心,随后便沉沉睡去。
直白且炽热的情绪朝暗七砸过去,暗七脸色微红,谁叫这小兔崽子叫他一声哥哥呢?
这般想着,他凑近沈亦初一些,手拽紧睡着之人的衣领,防止人因翻身而掉下去。
“咕噜噜~”沈亦初的肚子唱起了空城计。
暗七扶额,将人叫醒,并从前襟处掏出一张饼子分给了困得迷迷瞪瞪的沈亦初,“真是拿你没办法,把饼子吃了,别让你的肚子叫了,吵死了。”
沈亦初揉了揉眼眶,看到暗七递过来的饼子,眼睛亮了一瞬,但他尽管非常饿,也尚有一丝理智存在。
“我不吃,你吃吧,七哥。”
“真的不吃?”暗七突然起了挑逗的心思,笑着,像是在逗小狗一般,将肉饼在沈亦初的面前不停地晃着。
沈亦初的视线不受控制地粘在肉饼上,肉饼的香气萦绕在他的身边,令他不自觉地吞了口唾沫。
“不,不吃!我不饿,刚才一定是你听错了!”沈亦初面颊微红,又利索地躺回树杈上装死。
“唉,我都听说了,殿下把你半年的月例银子都扣没了,之前你又添置了若干价值不菲之物,现下你应该没有多少积蓄了吧?”暗七边说着边把肉饼一分为二,将一半的肉饼直接塞到沈亦初的嘴里,差点把毫无防备的小沈给噎死。
沈亦初坐起来,将嘴里的肉饼拿出来,矢口否认,“七哥,你多虑了,我还不至于连饭钱都付不起,若是实在吃不起饭,我就直接冤有头债有主,跟楚……殿下拼桌,怎么着也能把月例给吃回来。”
暗七再一次被他大胆的言论给吓到:“你还想干什么?!”
沈亦初看了一眼已经沾上自己口水的半块肉饼,这才开始炫饭,他三两口吃完,岔开话题,“对了,七哥,那三个混子怎么回事,他们为什么会跟着你啊?”
谢裴之、兰不惑和莫轻狂一同转过头,对他怒目而视。
这句话,他们都听到了!!!
暗七低头看了不远处的三人一眼,“殿下说了,府上不养闲人,他们此番自是来干活的。”
“嗯?干什么活?”沈亦初诧异。
“自然是暗卫的活,顺带一提,你被扣的那半年月例,将会发给他们三个。”暗七的话让沈亦初愣了两秒。?
……!!!
(*皿`)
楚锦佑,麻烦你做个人好吗?!
他半年的月例是什么概念?这些钱足以让他娶回来一个漂亮温柔的媳妇了!
所以,楚锦佑!¥%……¥%¥(&*)
……
“我现在就去找殿下理论!”
沈亦初积攒的怒气已经在此刻达到满值,他也顾不上跟暗七说话,直接跳下树,用上了最快的轻功。
下一秒便出现在楚锦佑的床边凝视着他。
楚锦佑你睡得着吗?反正他睡不着!
扣工资就扣工资,凭什么把他的工资分给三个人?
那可是他的老婆本啊!!!
这时的天才刚微微亮,寝殿内的光线仍然昏暗,若是楚锦佑睁开眼,定能第一时间看到床边站了个人。
但楚锦佑昨夜做了一宿的噩梦,脑袋也跟着疼了一宿,身上出了许多汗,直到半个时辰之前才堪堪陷入沉睡。
这人睡着的时候,眉头舒朗如青山翠屏,唇珠亦如霞云点赤,三千发丝随意散于枕边,整个人看起来毫无攻击力。
可先前这人清醒的时候,却分外不当人!
要吵醒他吗?
沈亦初的内心陷入了挣扎。
“母妃,不要走……”床榻上的人,眉头紧锁,眼角还泛着滴滴泪光,看着脆弱极了。
沈亦初怔住了,没想到向来冷漠不做人的老板,睡着之后竟有这样不为人知的一面,他的心也跟着软了起来。
算了,今天就不跟这人算账了,改日再提工资的事情也是一样的。
沈亦初叹了口气,打算转身离开,可谁知这时候楚锦佑竟紧紧地抓住了他的衣摆。
就像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
“松手!”沈亦初使出全身的力气,想要拽回衣摆,没想到楚锦佑的力气却这么大。
这人手上都暴青筋了,都不晓得松手,他的衣摆又不是什么好东西,抻他的衣摆干什么?!
“别走,母妃,佑儿求求您……”
沈亦初实在拽不动了,也不知道这人哪里来的牛劲,平时看着分明是一副文弱书生的模样。
真的是……果然人不可貌相。
“行,楚大哥,楚大爷,楚大老板,小的不走了,我真是服了!”沈亦初直接一屁股坐地上,背靠着床沿,衣摆仍旧被楚锦佑攥得紧紧的。
如此,床榻上的人情绪才稳定下来。
半个小时之后,沈亦初依旧坐在地上,他抱着膝盖反思自己,刚才楚锦佑那股可怜样,他以后是不是应该对楚锦佑好一点?
不行,别看这人现在好欺负,但清醒的时候可气人了,他昨天还被这人掐了脖子,怎么就这么不长记性呢?
可是,如果不是楚锦佑将他从牢房里领回家,他摊上碧春楼这么大的事可能会当成背锅侠而丢命。
但那也不是楚锦佑随意扣他工资贴补他人的理由啊,他也不想被卷进这么麻烦的事件当中,最开始他也只是想安安静静地吃两口馒头而已啊,何错之有?
可楚锦佑他对百姓好,常常拿府里的银钱去贴补穷苦人家,能做到这种程度的皇子,本性应该也不坏吧……
好难啊,世界上怎么会有楚锦佑这么矛盾的人存在?
搞得他现在无论用什么态度对待楚锦佑都会觉得别扭。
不过,说真的,地上有点凉啊……
沈亦初偏头看了一眼宽敞又柔软的床榻,发现床尾的位置还有很大的空余,便小心翼翼地坐了上去。
这床真软欸!
好舒服啊,真不理解楚锦佑都过成这么奢靡的生活,怎么还会偷偷哭鼻子。
沈亦初不明白,既然想母妃的话,为什么不直接去皇宫看一眼呢?
又不远。
想着想着,猛烈的困意朝着沈亦初袭来,他顺势靠在了床尾,再一次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随着时间的推进,两个人的距离越来越近,沈亦初的脚窝在楚锦佑的腹部,楚锦佑的腿也同样搭在沈亦初的腰间。
可无论两个人的姿势怎么变,楚锦佑依旧没有松开沈亦初的衣摆。
仿佛这样就能获取到安全感似的。
……
天光大亮,五皇子的侍女和小厮早已候在寝殿外,平日里这个时候殿下便会唤他们进去服侍,可为何今日寝殿内一丝动静都没有?
真是奇了怪了。
侍女小厮们只敢在心里犯嘀咕,明面上却表现得非常专业,一步都没有挪动,且依旧牢牢地端着干净的洗漱用具。
以便用最好的状态服侍主子。
他们主子面冷心热,人最好了,主子值得被人温柔以待!
时间推进至晌午,温暖柔和的秋日阳光不知不觉便撒在寝殿内的床榻上。
床榻上的两个人相拥而眠,姿势颇为暧昧,床单都皱得不成样子,令人浮想联翩。
楚锦佑睁开眼睛,第一眼便看到沈亦初脸颊上的婴儿肥,肉嘟嘟的,像包子似的。
反应过来后的楚锦佑一下子就认出了这张脸的主人,他抬脚便想将人踹下去,可腿被沈亦初夹着,动弹不得。
楚锦佑气得脸都红了,人也破防了,高声怒吼:“暗十!!!给吾滚下去!”
沈亦初的眼睛睁开一条缝,打了个哈欠,姿态慵懒,“唔……天亮了啊……别吵,我再睡一会,呼……”
楚锦佑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这人又睡了过去,甚至还打起了小呼噜。
第32章
以男子的角度来说, 沈亦初的身形偏瘦弱,明明已到双十年华,可看上去却仍与少年一般。
他安逸地睡在楚锦佑的床榻上, 柔软的床榻如云朵似的,难免令人沉沦。
“来人。”楚锦佑沉着脸, 唤门外的下人进来。
早早就等在外面的侍女小厮们端着东西,手臂都酸了,听到殿下的声音,便加快脚步排队走进寝殿。
下人们刚进门, 便看到楚锦佑穿着里衣站在床榻边,而床榻上……好像还有一个人。
“泼醒他。”楚锦佑给了端盆侍女一个眼神。
侍女低着头走过去, 眼角的余光瞥见床榻上的人,一眼便认出了这是前一段时间笑着对她叫‘姐姐’的人。
这人对她又是叫‘姐姐’,又是叫‘美女’的,她属实是下不了狠手。
但殿下的命令她不能违背,所以, 对不起了。
侍女将盆中的水往床榻上泼了下去, 尽量避开沈亦初的脸,往他的腿部和腹部位置泼。
只因沈亦初的腿部和腹部是盖着被子的, 这样的话, 他第二天应该就不会生病了吧?
侍女一边乐观地想着,一边退到了后面。
沈亦初被这一盆水泼醒了,睁眼一看,便看到床榻周围围着一堆人。
“醒了吗?吾的床榻, 你睡得舒服吗?”楚锦佑挥手屏退下人,冷着脸,居高临下地说道。
“挺舒服的, 还不错。”沈亦初掀开被子,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心情极好,仿佛方才被泼水的不是他似的。
楚锦佑愣了一下,对沈亦初的不要脸程度再一次有了新的认知。
“你倒是坦率,解释一下,怎么回事?”楚锦佑面无表情,所有的情绪都被掩藏起来。
就像平静的海面之下蕴藏着无数的危险。
说到这,沈亦初就不困了,他将自己身上被攥得皱皱巴巴的衣摆怼到楚锦佑的眼前。
“还记得吗,我的衣摆被你攥成这样了,我今天早晨就是想找你问问月例银子的事,结果你一直拽着我的衣摆不放手,我只能在你床榻上待着,这能怪我吗?”
“这就是你跟吾睡一张床的理由?”楚锦佑第一次体会到被人碰瓷的憋屈感,气得他看向沈亦初的视线犹如在看一具尸体。
“说得好像我稀罕跟你睡一起似的,有本事你别拽我衣服不让我走啊!”沈亦初骨子里的倔强在作祟,在气势上不想被楚锦佑压低一头。
“你不但拽着我的衣摆不让我走,还……”沈亦初没继续往下说,直觉告诉他,剩下的话不能让楚锦佑知道。
若是让楚锦佑这么个爱面子的人知道,他在睡梦中拽着另一个男人喊母妃……
他可能会被楚锦佑灭口吧?
“还有什么?说!”楚锦佑的语气冷冰冰的,强势逼问着。
沈亦初瞪了他一眼,“你还对我动手动脚的,锁我的腿,还摸我的腰!登徒子!不要脸!”
楚锦佑迟疑了,他昨夜确实睡得不太安稳,但方才的确也算是睡了一个人事不知好觉。
他怎么会对一个暗卫做出这种事?
“吾对男子不感兴趣,你说的这些简直荒谬!”楚锦佑矢口否认,“敢败坏吾的名声,信不信吾直接杀了你?!”
“得亏我不是姑娘啊,要不然现在的名声恐怕也臭了,也是,我只是区区一个暗卫而已,怎么有资格为自己据理力争呢?殿下说什么便是什么吧,随你。”沈亦初看不惯楚锦佑趾高气昂的架势,开始阴阳怪气地怼他。
他没权没势,好哥们又不在身边,在这个时代,连个可以交托真心的人都没有,现如今连工资都扣没了。
暗卫这个职业的特殊性不允许他有其他谋生的选择,他只有烂命一条。
楚锦佑就是想杀他九族,恐怕还得费劲巴拉地查老半天。
就这样的情况,他有什么可畏畏缩缩的呢?
不服,就直接干!
大不了和楚锦佑打一架再去死。
楚锦佑二话不说,直接将挂在墙上的佩剑摘下来,拔出剑,指着沈亦初,“你有什么想说的?”
沈亦初眼中的光渐渐暗淡下去,心中蕴含着无限委屈,带着点哭腔,“废话什么,要杀便杀。”
凭什么?
他又做错什么了?
他只是想跟楚锦佑问问工资的事情啊,为什么事情会演变成这样?
心中的委屈最终化为了滴滴泪水,泪水顺着下巴流下,打湿了楚锦佑的剑尖。
啪嗒,啪嗒……
楚锦佑看到他这幅模样,怒气平息下来,不知为何,他的心竟也有些不是滋味,他甩了甩剑身,将剑收回剑柄。
“罢了,吾便再放过你一次,下不为例。”楚锦佑冷静下来,又问:“你可还有其他事要同吾说?”
沈亦初胡乱用袖子将泪珠子擦净,一双泛红的眼睛满是不服气,“先前我没同你计较,既然你都这么问了,那我应该要跟你好好较较真!”
“你说。”楚锦佑挑眉,倒是想听听他能说出什么所以然来。
沈亦初呼出一口气,稳下心态,企图跟楚锦佑做最后的沟通。
“你说是我给你填了很多麻烦,所以才会扣我月例银子,对吧?那你说,我怎么给你添麻烦了?”
“刚开始,我为了保护你不被追兵伤害,确实因为一时大意,让你做了三个月的残疾人,但后来你的腿不也被我治好了吗?仅是这件事而言,你我算是扯平了。”
“在村子里的时候,如果不是我辨识出汤中有毒,你恐怕早已饮恨西北了吧,如此看来,此事是你欠了我一个人情。”
“还有,你让我去悬崖峭壁处寻找冬极藤,我也找到了,没有给你带来麻烦,反而还帮了你,对吧?”
他还差点被人包了‘饺子’,也幸亏他轻功极好,才能逃出生天。
“而且,若是没有我,殿下的玻璃生意是不是依旧能做得起来,你背地里靠玻璃赚了不少银子吧?”
“最后,就说说碧春楼一事,我去里面也只是想吃一顿饭,顺便听听京城近期的趣闻,没想到却被迫卷进麻烦事,事情又不是我做的,为何说是我给你添了麻烦?”
“楚锦佑,你不觉得自己很无理取闹吗?你倒是说说,我做错了什么,竟让你几次三番对我起杀心!”
仿佛是为了宣泄心中的委屈,最后一句质问,沈亦初几乎是喊出来的。
楚锦佑没想到沈亦初的心中憋了这么多情绪,他神情复杂,这些年来,他一直习惯性地将自己的位置摆在高位。
站在山顶上的人是无法知晓山脚下的人是如何想的,也没有那个必要去了解山脚之人的想法。
只因两个人的距离本就是天堑之别。
幼童时的生活不如意,让楚锦佑下意识地将自己的心封存,任何人都无法真正地走进他的内心。
自然,他也无法真正做到和任何人感同身受。
现下,若不是沈亦初破大防,楚锦佑根本意识不到沈亦初究竟背地里受了多大的委屈。
“抱歉。”楚锦佑碍于面子,说完这两个字便背过身去,半分情绪都没有显露出来,“但吾认为吾没错,你屡次以下犯上,扣你一些月例也实属应当。”
“是你欺人太甚,我才对你那种态度,你这人怎么还倒打一耙呢?”沈亦初震惊了,这人的脸皮怎么能这么厚!
“若无事,便出去吧,另外,吾多说一句,吾并无私下兜售玻璃,近日产出的玻璃皆用于府上,信不信随你。”楚锦佑将剑挂回原位,又从一个木匣子里取出一块半个拳头大小的金子扔给沈亦初,“吾向来奖罚分明,此金是你献出玻璃制法的酬劳。”
“最后一事,身为吾的暗卫,你应称呼吾为殿下或者主子,而非直呼其名,今日就算了,若是日后你再敢直呼吾名讳,可别怪吾不讲情面。”
沈亦初冷哼了一声,当着楚锦佑的面直接翻窗跑了,半点面子都不给楚锦佑留。
还是那句话,他本就一无所有,没有什么可失去的,烂命一条就是干!
跟死亡相比,他还是觉得穷更可怕一些。
楚锦佑默默地盯了一会被人推开的窗户,叹息了一声,才唤下人们进来收拾室内狼藉。
他跟自己那满身臭汗的暗卫睡了一觉,忽然觉得自己也有些不干净了,便命人烧洗澡水,必然要认真搓洗一番才行。
……
回到房间的沈亦初,便把华夏八大菜系的食谱从床下破土,将其挖出来。
又拿着楚锦佑刚扔给他的启动资金离开了五皇子府,直奔商业街,利索地盘下一间铺子,用来卖一些华夏吃食。
楚锦佑扣他工资没关系,他可以自己翻身做老板,自己挣钱,等他挣够足够的钱,便自己调查针对村子的背后势力究竟所谓何人。
楚锦佑不在乎暗卫的命,他在乎,他不能让暗贰、暗五和暗八白白死在村子里。
他也要暗自囤积势力,去做一些该做的事情。
坐以待毙从来都不是一个合格的医生该有的品性,合格的医生要懂得及时找出病人的病因。
他以后发达了,定然要撬楚锦佑的墙角,把暗七他们挖到他这来。
第33章
沈亦初盘下了一间食品铺子, 也雇佣了两个伙计帮自己看店,他自己则在后厨忙活。
楚锦佑都不发他工资了,他为什么还要给他干活?
闲的?
反正无论如何, 他单方面把楚老板解雇了!做人就得这么硬气!
如今他的药膳生意也算是蒸蒸日上,凡是进他铺子吃饭的顾客, 脸色就没有一个是蜡黄的。
可见他的药膳效果卓群,骄傲!
沈亦初经营自己的铺子有一周了,难得铺子有片刻的闲暇,他坐在两个伙计的旁边, 跟他们俩一起聊八卦。
三人除了敏感话题,几乎什么都聊过, 谁家的姑娘出嫁了,谁家的羊下崽子了,都躲不过两个伙计的‘消息网’。
他们以此为谈资,聊得很开心,沈亦初被他们的情绪所感染, 也不自觉地加入闲聊。
“老大, 重磅消息!听说陛下让五皇子殿下搬去太子府居住!这意味着什么!”知秋开始对沈亦初和言生卖关子。
知秋和言生二人便是沈亦初招来的药膳铺子的伙计。
“啊?你听谁说的,五殿下他的腿不是已经废了吗, 这件事所有人都知道的啊, 你会不会听岔了?”言生怀疑道。
“没有听错,宫里的公公都去五皇子府宣旨了,是小莲告诉我的,准没错!”知秋满脸笃定。
沈亦初听了, 内心平静无波,楚锦佑怎么样跟他有半毛钱关系吗?
就算楚锦佑第二天直接当皇帝,也跟他没关系, 无所谓的。
“尽量不要在背地里讨论皇家人的事,以防惹祸上身,这几天你们干得不错,一个月后给你们涨月例银子。”沈亦初告诫了一句便回到了后厨。
知秋和言生立马眉开眼笑,蹭到沈亦初身边,殷勤地给他捶背捏肩。
“老大,我们肯定好好干!”
“对!老大指哪我们便打哪,我们两个绝对听话!”
沈亦初享受着二人的贴心服务,他忍不住舒服得眯起眼睛,这才是生活啊……
他跟在楚锦佑身边过得都是什么疾苦日子?
每天都被风吹雨打的,他以后要是变丑了,还能找到媳妇吗?
现在不是饭点,药膳铺子里的客人寥寥无几,沈亦初趁现在盘点了一下店铺的净利润。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没想到他仅用了一周时间,便已经赚了六百两白银!
感谢华夏食谱!
沈亦初心情大好,便给知秋和言生二人放了假,他自己则出门逛街游玩,顺便也买了许多花柳呼哨的小玩意逗自己开心。
还去了一趟药铺,买了点专门治疗感冒的药材,准备将感冒药做出来。
此时正值深秋,过不了多久,便是感冒的突发季节,他需要早做准备。
这样的话,万一哪天遇到需要感冒药的穷苦百姓,他还能帮扶一下。
他回到药膳铺子,换回暗卫服,拎上刚买的一大堆东西便回到五皇子府,直奔暗卫小院的自己房间。
他刚进门,便看到暗七坐在凳子上等着,表情冷淡,令人看不出是晴是雨。
“你竟然敢擅离职守,还是七天。”暗七气场猛增两米八,给沈亦初带来了很大的心理压力。
“七哥,你听我解释,殿下不是扣了我半年的月例银子吗,我也是人,也是需要吃饭的,所以这段时间我出门赚银子去了。”沈亦初说话的底气有些不足,但一想到楚锦佑扣他工资,他的腰板又挺起来了。
暗七一看沈亦初这个架势,就知道这人一点都没有反思过自己,不由得扶额叹息。
“以我对殿下的了解,殿下已经对你够好的了,要是其他人敢给殿下甩脸色,那人的坟头草恐怕都已经两米高了,你离开的这七日,殿下时不时地往你之前执勤的那棵树上瞥两眼,可见殿下对你很是惦记,希望你不要辜负殿下才是。”
“他时不时地吓唬我,威胁我,这样也算是对我好?还有,他可别惦记我,我怕半夜做噩梦,光是想想就很恐怖了好吗!”沈亦初压根不信楚锦佑能对他好。
光是想到楚锦佑突然对他温柔一笑,就感觉浑身上下有蚂蚁再爬,渗人得很。
“还有,你最近在外面经营的铺子,已经被人给盯上了,我建议你最近把手头上的生意停一停,回来老老实实地保护殿下才是正经。”暗七说道。
“啊?我就卖一卖药膳,怎么还能被人盯上?”沈亦初有些懵。
不是,哥们儿,他做点小本生意而已,怎么就这么被惦记上了?
(T▽T)
“当今圣上久病未愈,宫中的太医过得提心吊胆,你的药膳效果很好,已经在京城打出了一些名声,当然会被人盯上。”
暗七摇了摇头,这孩子卖什么不好,非得卖药膳,这下已经被人盯上,若不想再节外生枝,便应该早些回来继续保护殿下才是。
沈亦初懂了,“既然这样,那我不卖药膳就是了。”
暗七感动地都快哭了,这孩子终于肯听劝了!真好!但沈亦初的下一句话让他更加心塞。
“我改卖养生粥,七哥觉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你就非得跟医术有关的东西沾边吗?你知不知道因为陛下的病情,京城的大夫都成了高危行业了!”暗七箍住沈亦初的肩膀大力摇晃,企图让他清醒一点。
“七哥此言差矣,养生粥里面的食材都是极其常见的,比如红枣桂圆莲子粥、红豆薏米芡实粥之类的,不都是很正常的粥品吗?治不了病,却能调养身体,所谓的药食同源就是如此。”沈亦初不认同暗七的话。
京城的大户人家中,谁家的厨子不懂营养搭配?
他卖点养生粥怎么就不行了?
“你……罢了,我跟你说不通,只是你出门在外一定要低调行事,万万不可再给殿下惹麻烦,记住,你是五皇子殿下的人,万事不可莽撞。”暗七沟通无果,只希望沈亦初能多多少少听进去一些。
“我就赚点银子花,会小心的,你放心吧,七哥。”沈亦初一点也不嫌弃暗七对他唠叨。
只因暗七是这个世界上对他最好的人,就像哥哥一样,总是会照顾他,为他兜底。
“你自己有分寸便好,多余的也无需我多言,你自己多注意,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暗七说完,便离开了沈亦初的房间。
“七哥晚安!”沈亦初对着离开的身影喊了一声,那人顿了顿脚步,便进了不远处的房间。
……
然而第二天,府中便热闹起来,只因天子的一道圣旨,五皇子府上的所有人或物都要集体迁至太子府。
吴管家在这一天中最为忙碌,不但要清点各种物资用具,还要盯着下人们搬东西,本就年事已高的管家,经这么一折腾,精神上便更显颓势。
“唉,人老了,不中用了,也不知老夫还能有几年可活呢……”吴管家锤了锤被累得酸疼的腰,看着偌大的五皇子府逐渐搬空,内心也跟着有些惆怅。
“吴伯伯,我来帮您清点物资,这样您能轻快一些,怎么养?”沈亦初走到吴管家的身后,帮老人家按了按腰。
吴管家的脸色这才好了不少,“好了好了,你也歇一歇吧,我这不用你帮,倒是你这孩子,自己的东西收拾好了没有?”
沈亦初正发愁呢,他从现代带回来的一大堆书籍和相册被封存在他床底的地砖下面,如今古书简已经离开了,他不知道那堆书到底该怎么样才能悄然无息地运到太子府里去。
“还没收拾好呢,老伯,我不着急,先紧着其他人的东西搬吧,我的东西我自己想办法。”沈亦初笑着说道。
“孩子,搬一个人的也是搬,两个人的也是搬,你干脆把东西收拾利索,跟老夫的东西放在一起一同搬过去吧,也费不了多少事。”吴管家拍了拍沈亦初的肩膀,看向沈亦初的眼神满是对优秀后辈的疼爱。
沈亦初挠了挠头,“那个,我还是不麻烦您了,我的那些东西……不太方便让其他人看到。”
他适时地表现出害羞的神色,看得吴管家有些愣神。
吴管家笑得更加慈善,“老夫都懂,都是从这个年纪过来的,年轻人年轻气盛,有点自己的小秘密也是很正常的,不过老夫要告诫你一句。”
“吴伯伯,您说。”沈亦初俯首,洗耳恭听。
“你还年轻,要学会克制自己,以免纵欲过度,损伤身心。”吴管家意味深长地说道。
“好……我记住了。”沈亦初松了口气。
虽然他牺牲了一些脸面,但好歹目的达到了,总之,他房间里的那些书不能见光。
能瞒多长时间就瞒多长时间吧。
“吴伯伯,先不说那些,我来帮你。”沈亦初笑了笑,便揽过了一些活。
他帮吴管家统计好府上的物资后,便热情地帮着府上的其他人搬东西,赢得了府上所有人的好评。
“小心,别摔着,这个我来帮你拿!”
“这个罐子放上面不太稳定,你等着,我去帮你拿一根绳子将它固定住。”
“前面有人在这里撒了一点油,地上有些滑,你们绕着走,我去把这块地方擦一下!”
……
不远处,楚锦佑坐在轮椅上看着沈亦初帮着其他人忙上忙下,心中莫名有些不舒服,他冷哼一声:
“倒是挺会献殷勤,当暗卫委实屈才了。”
第34章
“倒是挺会献殷勤, 当暗卫委实屈才了。”
同达惯会察言观色,顺着楚锦佑的话,接茬:“殿下, 我这就把人叫过来,让他同您说会话!”
楚锦佑没说话, 但也没有拒绝,同达跟随楚锦佑多年,自然最清楚自家主子心中在想些什么。
同达不由得内心感叹,暗十的命真是好, 能得到殿下的青眼相加。
……
“殿下找我有什么事吗?”沈亦初突然被同达叫过来,看到楚锦佑在这, 只觉得晦气。
“没事就不能找你吗?”楚锦佑觉得此话太过暧昧,便紧接着说了一句:“你还记得自己在为谁做事吗?”
沈亦初又忍不住怼他,“谁给我发月例银子,我就给谁做事,殿下, 我很忙的, 就不奉陪了,再见!”
最好再也不见!
他扭头便走, 丝毫不给楚锦佑面子, 把一旁的同达看得是一个头两个大。
“暗十,我们殿下不是这个意思,你莫要生气。”同达快走几步,拽住了沈亦初的袖子。
沈亦初停下脚步, 语气生硬,“那他是什么意思,把我叫过来, 什么事都不说,这难道不是在消遣我吗?”
“暗十,殿下还是很器重你的。”同达苦着脸,扭头看了一眼楚锦佑的脸色,发现楚锦佑的脸色还是如常,暗暗松了口气。
沈亦初笑了,听听,多么令人怀念的话术,现代的打工人最常听到的一句话。
“他器重谁,我向来是不关心的,抛开月例银子的事不说,我每次碰到他都没什么好事发生,所以以后要是给我发任务,我会去完成,但是想要跟我聊点别的,恕我不能奉陪。”
他说完,便再一次回到不远处吴管家的身边,继续帮老人家的干活。
天知道同达现在有多难过,一边是陪伴多年的主子,另一边是医术高明的暗十,谁也不能得罪。
可偏偏这俩人一见面跟吃了炮仗似的,一点就炸,而他却被夹在中间,很难做人。
“殿下,同达认为,您这次做的确实是有些过分了……”同达还没说完,便已经接收到楚锦佑不善的目光,便讪讪地住了嘴。
“你最近是不是过得太松弛,需要吾给你找点事做吗?”楚锦佑丢下一句,便直接控制着轮椅出了五皇子府的大门。
同达猛地掐了一把自己腰间的软肉,疼得龇牙咧嘴,“主子!等等我!”他朝着楚锦佑跑去。
对不住了,暗十,他没帮上什么忙,主要是主子的表情有点吓人,对不住对不住……
……
待五皇子府的大部分物资都运走,沈亦初才蹭上最后一趟车,将现代的那些书籍和照片封箱运到太子府。
一路上很顺利,这让沈亦初悬着的心落定。
太子府空置多年,还有许多角落需要打扫,就算是打扫完,也需要吴管家为府中上下安排住所。
本来沈亦初会担心五皇子府的人和物太多,太子府归置不开,现在看来,他算多虑了。
太子府不愧是太子府,其占地面积至少是五皇子府的三倍有余,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在吴管家那刷的好感起了作用,吴管家特意给他分配了一个独立的小院。
而其他暗卫都是两人共住一个院,这让沈亦初暗爽不已。
最重要的是,他的那些不能见光的书也不必再像以前那样,封存在土里。
每次想看书的时候还得把箱子挖出来,实在是够麻烦的。
这下,他可以在自己的小院中挖一个地窖,或者是暗门,来藏这些书。
感谢吴伯伯,感谢太子府的小院~
ヽ( ̄▽ ̄)
这下以后可方便多了!
……
“他住进去之后有何反应?”楚锦佑盯着床前的枫树兀自出神,吴管家站在一旁恭敬地回话。
“回殿下,那孩子是个心性单纯的,比较容易被满足,自然是非常欣喜的,只是……”吴管家犹豫了一下。
“只是什么?”
“只是那孩子刚住进去,便对院子大兴土木,将土地全掀了,还挖了个……地道?”吴管家不确定道。
这孩子到底喜不喜欢院子的布置?
既然喜欢,又为何要将殿下精心的布置全部推翻呢?
楚锦佑默然片刻,“他……挖土做什么,你问过吗?”
吴管家也看不懂沈亦初的操作,摇了摇头,“这个,老奴倒是不知,殿下可需要老奴去问问?”
“不必了,随他吧。”楚锦佑也不甚在意,就当是给暗十的部分补偿吧,“还有,府上的其他暗卫所住的房间,里面的用具都换成最好的,他们为吾奔波,吾自是不能亏待他们。”
一碗水端平,倒是对谁都不偏颇。
吴管家暗自认可,不愧是殿下,从不苛待忠心的下属,日后做事一定要更仔细一些才是。
“殿下仁慈,老奴这便下去办!”
五皇子府集体搬迁太子府,恐怕太子府未来一段时间该热闹起来了。
……
五皇子府集体搬迁太子府后,楚锦佑直接广发请帖,大宴宾客。
而且西戎国的使节貌似也已经落脚京城。
两国交战,不斩来使,更何况西戎和大顺并没有完全撕破脸,所以楚锦佑也得象征性地给西戎使节发个请柬。
面对这场乔迁宴,京城之人众说纷纭。
有的人说,楚锦佑这么做是为了炫耀;有的人说,楚锦佑这么做是为了拉拢人心,培养势力。
还有更离谱的,说楚锦佑趁着天子病重,想架空天子。
总的来说,这次的乔迁宴对楚锦佑的名声造成了许多负面影响,导致下人们外出采买物资,都需要带着围帽低调行事。
……
乔迁宴当天,暗七将沈亦初从养生粥铺子里捉回太子府,不顾沈亦初反抗,直接强势地将人拽到隐蔽的房梁上,让他干活。
“今日你给我打起精神,其他时候你出去经营粥铺我不管,但是今日的乔迁宴对殿下至关重要,无论如何你都不能擅离职守!听懂了吗?”
由于来不及换衣服,沈亦初身上还穿着贵重的衣料,待在房梁上被日光晒着,妥妥的一个人形反光板。
就算是瞎子路过,估计都能短暂复明。
“哦,知道了,七哥。”沈亦初虽不情不愿,但七哥的话还是要听的。
“嗯,今日你若是不给府上添麻烦,晚上七哥带你吃烤肉,喝美酒。”
沈亦初听完,眼睛一亮,“七哥七哥,我想吃烤全羊!”
“行,只要你好好干,七哥短不了你一口吃的。”
有了暗七承诺过的烤全羊,沈亦初打起了精神,蹲守在接待宾客的屋顶上,听着脚底下的动静。
宾客们陆续到场,然楚锦佑还没有出现,所以宾客们先互相交流一下,等待正主到来。
侍女们手上端着各种果脯,小厮们则抱着一坛坛的佳酿,游离在宾客之间。
沈亦初听了一会底下的动静,发现没有什么有趣的八卦,便收回心神,警惕周围。
突然,沈亦初身边猛地窜出一个人,他被此人吓了一跳。
“你是?”沈亦初将此人上下打量了一遍。
此人身穿标准的黑衣,还带着面具,腰间挂着三皇子府标志的牌子。
“一个不愿意透露姓名的暗卫,你呢?怎么不下去参加宴会,跑屋顶上待着做什么?”神秘暗卫看不懂沈亦初的操作。
现在有钱人都喜欢蹲房顶了吗?
有病?
“你问我?我只是一个不愿意透露姓名的男人罢了,我就乐意待在这,这里风景好。”沈亦初故作高深,对神秘暗卫起了逗弄的心思。
神秘暗卫被噎得哑口无言,往远处挪了挪,视线也从沈亦初身上挪开。
他怕跟沈亦初待久了,精神会同样变得不正常,沈亦初身上亮得反光的衣服,也不适合他长期盯着瞧。
眼会瞎的。
“欸,别走啊,你不觉得一个人待着会有些无聊吗?不如咱们俩聊一会天?”沈亦初往神秘暗卫的身边凑了凑。
“不无聊,一个人待着,清静。”神秘暗卫又往远处挪了两下,看着沈亦初还往自己这边凑,感到有些紧张,“你,你不要再往我这边挪了,我不喜欢张扬的人。”
沈亦初妥协地停下,“好好好,我不过去行吗,咱们俩说说话,聊点男人该聊的话题。”
“你想聊什么?”神秘暗卫警惕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沈亦初哈哈一笑,“别紧张嘛,我就想问一下,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刚问完,神秘暗卫的耳朵肉眼可见地红了,面具后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显然没料到沈亦初会跟他一个陌生人讨论这么私密的问题。
“啊?女,女子?”神秘暗卫说话都开始结巴了,“能,能换个话题吗?”
“为什么?这不是很正常的问题吗?”沈亦初也没想到三皇子府里竟能有这么纯情的暗卫。
神秘暗卫偏过脸,拒绝回答这个问题,对沈亦初的态度也变得更冷淡了些。
“我叫沈亦初,随便你怎么称呼我都行,另外,你叫什么名字?”相见即是缘分,沈亦初还是很愿意和面前过分纯情的暗卫交好的。
“雨,我的名字。”雨抿了抿唇,乖巧地将自己的代号说了出来。
沈亦初看向雨的眼神也变得更加慈善,多么纯情的小白兔啊,真的好容易被诱拐回家啊~
三皇子那么一个阴险狡诈的人,府里怎么会有这么乖的宝宝啊~
第35章
“咱们这样干聊天, 多少有点没意思,你饿不饿?我下去找侍女姐姐拿点东西回来,如何?”沈亦初笑着问。
雨将身体缩成一团, 蹲坐在沈亦初旁边,迟疑了两秒, 才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他现在才知道,饲养小动物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太可爱了!他快沦陷了!
“喝酒吗?有什么忌口?”沈亦初二连问。
雨摇了摇头。
不喝酒但也不忌口对吧?行,他懂了。
“行,那我去端一盘子栗子酥和绿豆糕, 再拿一些瓜果,反正横竖都是打发时间, 咱们边吃边聊。”沈亦初说完,便直接从房顶一跃而下。
他直接去找端着食物的侍女,一口一个姐姐,把侍女们哄得心花怒放,待他回到雨身边时, 不但把栗子酥、绿豆糕及瓜果打包带回来, 还得到了一大块肥厚的卤肉。
满载而归!
( ̄▽ ̄)/
“你快点尝尝,栗子酥可是五皇子府的招牌, 这种甜的刚刚好的栗子酥我愿称之为古希腊掌管甜度的神!”沈亦初直接将一块栗子酥塞到雨的手中。
雨听得晕乎乎的, “古希腊?甜度?神?”但马上,手中的香味一下子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像是小动物一般,雨第一时间将栗子酥放到鼻子下面嗅一嗅,好香啊……
他掀开暗卫面具的一个角, 伸出舌尖试探性地舔了舔栗子酥,才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也许是食物本身的味道极好,雨吃的很开心。
他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吃着吃着,面具掉了大半都没发现,反而让沈亦初清晰地看到他的长相。
这张脸长得好青涩啊,如果不看身高的话,完全就是个没长开的少年啊!
“你到底几岁了,雨?”沈亦初好奇问道。
“十六岁。”
这不妥妥的高中生吗!没想到这么小就已经出来讨生活了,可真是不容易。
沈亦初怜惜地摸了摸这孩子的头,又把那块喷香的卤肉摆在雨的面前,“慢点吃,别噎着,府里的吃食多的是。”
雨拍掉沈亦初的手,皱着眉,“别摸我头,我是个男人,可以顶天立地的那种!”
啊啊啊啊啊!不行了!这孩子太可爱了,他现在恨不得将这孩子养在自己身边,把孩子喂得白白胖胖的。
“好好好,不摸不摸,你下次有机会可以随时来这里找我玩啊,我基本上都在,怎么样?”沈亦初已经有撬三皇子墙角的意思了。
这样的沈亦初,活脱脱像一个诱拐贩。
“你是五殿下府里的门客?”雨停止咀嚼,圆溜溜的大眼睛盯着沈亦初瞧。
“不,我是那厮的暗卫。”
“那厮……指的是?”雨都惊了。
五殿下不会就是沈亦初口中的‘那厮’吧?
而且,沈亦初居然也是暗卫?!
雨的大脑宕机,口中的食物被他无意识地咽了下去。
“某一个不讲道理的钻石楚老五,不必在意,他不重要。”沈亦初手掌一摊,满脸无所谓。
“五殿下待你不好吗?”
沈亦初苦笑,“也就那样吧,惯会欺负人,还不讲道理,你呢,你的主子待你如何?”
雨的表情立马严肃,“我家殿下是世界上最好的人,前一阵子还在路上救了一位命运悲惨的姑娘,那姑娘就被安置在我们府中,总之,我们大家都很尊重殿下,你既然也是暗卫,就应该知道,不可私底下妄论主子是非。”
沈亦初没想到雨会有这么古板的一面,知道雨的雷点在哪,他便适时地跳过了这个话题。
……
乔迁宴马上就要开始了,楚锦佑准时出现在宴席的副位,而宴席的主位则空悬着。
只摆着当今天子的画像,代表着天子亲临。
楚锦佑说了些场面话暖暖场子,便邀请诸位入座,可宴席的人终究还是没有来全。
而西戎国的使节便是那个迟到的人。
“殿下!没想到西戎的人竟如此不通礼数,不如诸位不必等他了,想必他不会来参加此宴了!”
“没错,西戎欺人太甚,殿下,我们直接开宴吧!”
楚锦佑看了一圈在场众人的表情,笑了笑,“西戎可以不尊礼节,那是因为他们不通教化,但大顺作为礼仪上邦,却不能失了大国的器量,来人,上歌舞,先给各位皇兄皇弟以及诸位肱股之臣解解闷!”
“好!五皇兄说的在理,那便依五皇兄所言,上歌舞!”六皇子楚锦玉满脸兴趣盎然,语气欢快,带动了宴会的气氛。
乐师们就位,前奏渐起,身穿红色渐变裙装的舞女们赤着脚,笑着入场,随着乐声的起伏,舞女们的舞姿逐渐大胆起来。
犹如一条条红色锦鲤朝着龙门翩跃,视觉效果极佳。
变故突生,一柄羽箭射入舞女们旁边的地面上,将地面钉裂了几寸,舞女们见此变故,吓得花容失色,连连惊呼。
“大顺的各位,我是来自西戎的图力格,为了表达我的歉意,我愿意给诸位表演一段刀术!”精壮的上半身露在外面,小麦色的肌肉充满了力量感。
图力格爽朗一笑,便随手抽出腰间别着的刀跃至宴会中央,舞了起来。
每一个动作犹如饥渴的猎豹,既灵活又充满野性,场上的女性都害羞地背过身去,不敢再看。
大顺这边的朝臣目光不善,口中还说着什么‘有辱斯文’之类的话,显然对图力格的行为鄙夷到了极点。
图力格无视周围对他的指指点点,依旧卖力地利用奔放的刀舞来展现沙漠子民的男性魅力。
一舞毕,图力格利索地将刀收进腰间刀柄内,裂开嘴大笑了一声,对着楚锦佑的方向展开双臂。
“你就是大顺未来的储君吧?”图力格看了一眼楚锦佑的腿,眼底的笑意更盛,“大顺君王的眼光不错,我代表西戎恭贺你。”
“入座吧,西戎勇士。”楚锦佑示意图力格坐在左侧的坐席上。
尽管知道两国之间的关系紧张,但只要双方没有彻底撕破脸皮,大顺就不能在他国国人面前失了礼数。
左侧的尊位自是要留给远道而来的客人。
“开宴。”
楚锦佑说完,又是一队队侍女端着被厨子精心烹饪的菜肴聘聘袅袅地走到每一张坐席前,将菜肴端到案桌上。
菜肴被端上桌后,楚锦佑将一杯酒对着门外的方向倒在地上,“此杯敬大顺战死沙场的万千英烈,大顺,既寿永昌!”
楚锦佑将第二杯酒摆在大顺天子的画像前,“此杯,敬大顺天子日日殚精竭虑,护佑大顺安康。”
“这第三杯,敬皇兄、皇弟、诸位大人和日夜辛劳的大顺百姓,感谢诸位为大顺做出的一切贡献。”楚锦佑将第三杯酒一饮而尽。
图力格以为楚锦佑的下一杯酒会敬西戎,所以提前给自己杯子里倒好了酒。
谁知楚锦佑只是扫了一眼图力格,便开始用膳。
图力格:ヽ(ー_ー)ノ
沈亦初在舞女进场的时候,便已经将房顶的瓦片掀开,跟雨一起偷看。
二人一直在观察图力格,发现图力格的小动作时,沈亦初差点没笑出声来。
原来不是他一个人在楚锦佑那里吃瘪!
太可乐了!
“你笑什么?”雨小声问道。
沈亦初笑了一会终于回过劲,他指着图力格:“你难道不觉得那个叫图力格的有点憨吗?”
雨歪头,“什么是憨?”他不懂,没人跟他说过。
“就是不聪明的意思。”沈亦初言简意赅地解释。
“哦,跟豆丁一样吗?”雨似懂非懂。
“嗯?豆丁是谁?”
“豆丁就是豆丁啊。”雨更加困惑。
沈亦初闭口不言,有时候跟这孩子沟通起来也是一门学问。
二人继续趴在房顶上偷窥。
……
“大顺的皇子,西戎人在酒足饭饱之后通常会比点什么,不如我们也玩点别的?不然光吃饭总觉得没意思,如何?”图力格用侍女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油乎乎的嘴,看向楚锦佑。
“你想比什么?”楚锦佑神情冷淡。
“你我各决定一场比试的内容,第三场靠抓阄来决定,三局两胜,怎么样,可还算公平?”图力格说道。
“那不如添点彩头?你若输了,西戎便臣服于大顺,而吾大顺若输了,便也成为西戎的附属国,怎么样?”楚锦佑话音刚落,宴席上便传来阵阵抽气声。
左丞相坐不住了,“五殿下!此举不妥,您只是住在太子府,并没有得到陛下亲口承认的太子之位,您无权做出此等重大的决定!”
“左丞相所言极是!五殿下您不能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臣不同意,天下百姓也不同意!”
图力格回过味来,“原来大顺的五皇子殿下并没有做主的权利啊,那你们倒是找个能做主的来决定啊!真没意思。”他眼中的兴致都没了,又坐回席位。
楚锦佑却突然开怀大笑,“吾开玩笑的,你们反应这么大做什么?”
一谈到权利,这些人便丑态毕露,果真让人汗颜。
“不过,彩头还是要有的,吾将自己的一条命压上,如何?”楚锦佑收敛笑容,神色认真。
“大顺的五皇子,你的命有价值吗?”图力格暗自衡量楚锦佑的个人价值。
他实在不知道一个瘸子的命能有多少价值可言。
“吾的命,相当有价值,就怕你们西戎要不起。”
“凭什么这么说?”图力格质疑道。
“你猜。”楚锦佑微笑。
他这么多年,只做了一件事,那便是笼络民心。
只要有民心,就会有源源不断的工匠投靠他,一群有胆色的士兵忠心于他,哪怕他跌落谷底,依旧会得到万民拥戴。
他若死了,西戎将会承担所有百姓的怒火。
在没做那场惊心动魄的手术之前,楚锦佑便秘密将制造玻璃的秘法交给信任的工匠,这些工匠手艺高超,能打造最锋利的兵器,也能锤炼出最清透的玻璃。
若将来,他能得势,必然会对这些工匠予以优待。
第36章
“我讨厌谜语人。”沈亦初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他开始听不懂了。
就像他追剧追得好好的,马上要追到关键剧情,电视剧便突然停播。
“什么叫……”雨还想问, 被沈亦初打断。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你先别问, 钻石楚老五都要开始玩命了,你先把你的问题放一放,行吗?”沈亦初捂住雨的嘴,让人安静下来。
雨眨了眨眼睛, 点了点头,沈亦初才把人松开。
……
“吾敢拿自己的性命做赌, 你敢拿自己的命赌吗,西戎勇士?”楚锦佑的眼神中满是挑衅。
图力格咬咬牙,“赌,我为什么不敢赌?难不成我还怕你一个瘸子不成?”
“好!够胆!不愧是西戎的勇士。”楚锦佑笑着鼓起了掌。
“第一局,我这有三瓶毒药, 但只有其中一瓶能制出解药, 解药的原料我都已经准备好了,就看大顺医师的本事了!”图力格从腰间掏出三瓶药。
又将一个小盒子拿了出来, 他将小盒子打开, 里面正是来自西戎的秋萝草。
沈亦初对秋萝草很熟悉,因为当初正是他和王府医一起研究的西戎毒药,正是为了解那次的毒,他才去悬崖峭壁找得冬极藤。
这才发生了后来的一系列意外。
对此, 他印象深刻。
“西戎人怎么都这么坏啊,现在去找外援已经来不及了吧?!”沈亦初心中咯噔一下,莫名有些慌。
完了, 完了,他虽然讨厌楚老五,但也不想让楚老五直接去死啊!
还死得这么窝囊!
怎么办,王府医还在村子里待着,御医都在皇宫,他虽然是个医生,但他只是个骨科医生啊。
解毒这事得看内科……
“我,我会解毒。”雨小声嘀咕,被沈亦初听了个正着。
沈亦初:ヾ(﹏)
“你说啥?!”沈亦初的声音拔高,宴会上的人听见了,往头顶一看,一眼就透过屋顶的缺口看到能闪到人眼瞎的布料。
“何人在上面喧哗?速速下来与我等一见!”左大臣指着沈亦初的方向高声怒斥道。
“不小心被发现了啊,那没办法了,要不你陪我下去一趟吧,小雨。”沈亦初说是询问雨,可实际上已经强硬地拽着雨的衣服不撒手了。
“我不……”雨来不及拒绝,就被沈亦初拦腰抱住。
沈亦初将屋顶的洞开得再大一些,带着人从那破洞一跃而下。
“你是何人?”左丞相指着沈亦初的鼻子问。
“我啊……”沈亦初将雨放下,指了指自己。
“我知道!这位哥哥是养生粥铺的老板,他做的养生粥都可好喝了,肚子暖暖的。”十二皇子抢答道。
在座诸位无一不是手握权利之人,岂容得下区区一个粥铺老板在此撒欢?
“区区一个粥铺的老板怎么会出现在皇子的乔迁宴上?”
“居然还敢这么放肆!”
“胆敢藐视皇家颜面,来人,将人赶出去,送入大牢!”
楚锦佑重重地拍了一下桌案,“他是吾的人,谁敢动?”
方才还在斥责沈亦初的一群人,如墙头草一般,立刻对沈亦初摆出一副好颜色。
“原来是五殿下的门客,失敬失敬!”
“敢问这位大人姓甚名谁,若有闲暇,欢迎来我的府上坐坐啊。”
“冒犯这位大人了,李某在此给这位大人赔罪了。”
……
沈亦初顺势来到楚锦佑的身侧,俯首在楚锦佑的耳畔轻声说了一句,“没想到你的面子还挺大,谢谢你给我解围了。”
灼热的吐息喷洒在楚锦佑的耳朵上,撩得他心中痒痒的,从来没有跟任何人有过亲密举动的他,现在却不反对另一个人的靠近。
这种感觉很奇妙,但他并不讨厌。
“西戎勇士,既然你已经拿出西戎的小玩意,那不如吾也拿出自家酿的小甜水,给你接风洗尘,如何?”楚锦佑轻轻将沈亦初推到一旁,继续与图力格斡旋。
图力格还在盯着沈亦初瞧,一时间没有注意楚锦佑说了些什么。
楚锦佑注意到图力格的视线目标,神情不悦,又猛地拍了一下桌案,才让图力格回神。
“尊敬的五皇子殿下,没想到你府里的门客都长得比女人还要好看,不知我图力格能否和你的门客做朋友?”图力格灼热的打量着沈亦初的身段,眼中的欲望呼之欲出。
“你自己问他。”楚锦佑偏头瞥了沈亦初一眼,眼神中不带任何情绪,但沈亦初却神奇地读懂了楚锦佑的意思。
不用楚锦佑说什么,沈亦初自己就非常不喜欢图力格的眼神。
一个把他当成猎物的眼神,充满了征服欲。
沈亦初:这个西戎人怕不是有病吧?
“对不住,我比较社恐,不想交朋友,还是一个人独处比较舒心一些。”沈亦初直接驳了图力格的面子。
图力格也不生气,对沈亦初的兴趣反而比刚才更盛,“没关系,我就喜欢说话直爽的人,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沈亦初:!!!∑(Дノ)ノ
这人到底能不能听懂人话?都说得这么明白了,还来劲了是吧?
“你不是要和我们三局两胜吗,其他的事情不如比完再说?”沈亦初岔过话题。
“说的也是,反正以后时间还长,不差这一会。”图力格呲着牙,对沈亦初灿烂一笑。
看到图力格的笑容,沈亦初浑身上下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来人,将吾库房中的琼浆端过来,让远道而来的客人品尝一下。”楚锦佑吩咐道。
不一会,便有侍女端上来一瓶酒壶,摆在了图力格面前。
“西戎勇士,倘若你能喝下吾这瓶琼浆,本局便直接算你赢。”楚锦佑控制轮椅来到图力格面前,为他斟满一杯酒。
紫红色且微微粘稠的液体流入杯中,散发着诱人的酒香,令人无限沉醉。
任谁也想不到,如果饮下这瓶散发着幽香的美酒,究竟会有什么后果。
所有人都一直认定,这是一杯诱人的毒酒。
“好,喝就喝!”图力格连眼睛都不眨,直接端起杯子,将酒灌进肚。
图力格只感觉,一股甜香在舌尖跳舞,入口绵软悠长,就是,头开始发晕……
他的意识渐渐模糊,但为了维持清醒,竟拔出腰间的刀,对准自己的大腿割了下去。
血花丛图力格受伤的大腿上溅了出来,图力格也因强烈的痛感而清醒了些。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图力格的意识又开始模糊,脸色也一片绯红,身体重重地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雨,你去看看。”三皇子楚锦锋冷着脸吩咐道。
雨点了点头,到图力格身边蹲下,对他好一阵检查,“殿下,此人只是喝多了,并未有任何中毒症状。”
“来人,端醒酒汤。”楚锦佑对旁边的侍女吩咐着。
沈亦初仿佛看陌生人似的看着楚锦佑,“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心善了,图力格想喂你毒药,而你却只是喂了他一杯美酒?”
“因为有趣啊。”楚锦佑笑了。
沈亦初哑口无言。
他这老板的想法,还是一如既往地疯癫,完全让人猜不透心里在想些什么。
过了一会,图力格才恢复了意识,发现自己躺在地上,周围围了一圈大顺的朝臣。
“我没死?”图力格捂着晕晕乎乎的脑袋,诧异道。
“方才,吾只是用一壶琼浆玉酿同你开个玩笑,你倒是个有胆色的,吾认输。”楚锦佑示意一旁的小厮将图力格搀起来。
图力格愣了一下,又忽地哈哈大笑,“不愧是我们西戎多年的心腹大患,不如我们交个朋友,等有机会,你我共饮一杯!当然,到时候可一定要把你的门客也叫上,我们一起对饮!”
若那杯酒里真被放了毒药,他恐怕早就死了,然而大顺的五皇子殿下却没有在杯中做手脚。
这么一看,是个行事磊落的对手!
“朋友便算了,吾向来喜欢清净。”楚锦佑虽佩服图力格的胆识,但他也不愿意跟莽夫待太久。
容易传染。
“第二局比什么啊?”沈亦初试图将话题拐回正轨。
第一局比试是由图力格决定的,所以第二局究竟比什么,决定权在楚锦佑这里。
“让吾好好想想……”楚锦佑做思考状,“不若比脚上功夫如何?谁先摘到湖中央的那片枯荷,谁便是本局的赢家。”
“你既然是西戎的勇士,想必脚上功夫不会差吧?”
图力格非常自信,“那是自然。”他知道楚锦佑腿脚不方便,便问道:“你这边打算让谁来与我比?”
“你去。”楚锦佑对沈亦初说道。
沈亦初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我去吗?你就这么信我?万一输了呢?”
图力格以为沈亦初怯战了,想在沈亦初面前表现得君子一些,“你不用担心,若你觉得比不过我,这局可以给你算作平局。”
在沈亦初看来,这句话更像是对他的挑衅。
他怒目圆睁,“比就比!我最得意的就是我的轻功,别到时候你连我的一个头发丝都摸不到!”
“好!要的便是这种气势!美人一会受了挫,可别哭鼻子。”图力格说完,便率先朝着湖边走去。
沈亦初紧随其后。
第37章
宴会上的宾客也跟了出去, 整个宴席只剩下楚锦佑和同达二人。
“殿下,暗十到底能不能行啊,万一这局真输了呢?”同达为沈亦初捏了把汗。
楚锦佑像是回忆起了什么, 轻笑了一下,“安心, 暗十的逃跑速度,吾可是亲身检验过,他的轻功在整个暗卫营里应该算是顶尖的,若连他都输了, 其他人也不用比试了。”
“但愿如此吧。”同达叹了一口气。
他看得明白,自家殿下和暗十简直就是天生的欢喜冤家, 一边互相看不顺眼,又一边为对方考虑着。
只是什么时候,这两个人才能不闹别扭啊,真发愁。
……
“比试开始!”
小厮的话音刚落,沈亦初便如离弦的箭‘嗖’地一下朝着湖中央的那一枝枯荷窜去。
就在他即将碰到枯荷之前, 一柄小刀便擦着他的指尖钉入对岸的假山上。
图力格看准机会飞身朝着沈亦初而去, 小麦色且粗糙的手目标明确地揽向沈亦初的细腰。
沈亦初脸色一变,利用腰腹的柔韧性强行在空中变换动作, 躲过了图力格的大手。
什么西戎勇士?!
简直就是个流氓!
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他动手动脚!
沈亦初心中的火气腾的一下熊熊燃烧, 目标也不再是那一枝枯荷,而是直接跟图力格打了起来。
事到如今,比赛的胜负对他来说已经不重要的,他现在只想揍图力格一顿。
但无论沈亦初如何攻击图力格, 图力格总能及时地防守,这让沈亦初很是挫败。
图力格反而很享受跟沈亦初的战斗,战斗过程当中, 他也没用全力,像猫逗老鼠似的给沈亦初当陪练。
这种能跟美人有近距离肢体接触的机会,可把图力格给打爽了!
“你的招式变乱了,是生气了吗?别生气,美人门客,我一会让你赢,保准让你开心!”图力格还在无意识地火上浇油。
“谁要你让我?!”沈亦初冷静下来,猛地一脚踹向图力格的腹部。
图力格朝远处闪避,至此两人才拉开距离。
沈亦初再一次用轻功飞掠过湖面,来到枯荷旁边,探出手将枯荷摘下。
图力格没有同沈亦初争抢,而是将一片漂亮的枫叶从树上摘下,来到沈亦初身边,将枫叶递给他,咧嘴一笑:
“秋枫配美人,喏,送给你,美人门客,还有,我能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吗?”
沈亦初臭着脸不理他,拿着枯荷便来到楚锦佑的身边,“殿下,你要的枯荷,我给你取来了。”
“第二场,大顺胜!”小厮高声呼喊着结果。
“嗯,做的不错,回头再给你赏赐。”楚锦佑看起来心情很好,如果能忽略快被人扣烂的轮椅扶手的话。
“你别扣我月例银子就行,我可不想天天干白工。”沈亦初说道。
作为一个合格的打工人,要为自己的利益做考虑。
他现在只想把老婆本要回来,然后让某些行为奇奇怪怪的男人离自己远点。
楚锦佑:“看你表现。”
围观的众人在看到沈亦初的绝顶轻功时,感到十分惊艳,都以为本局稳了。
但当他们看到沈亦初突然跟图力格打起来时,气得很想骂人,只是碍于楚锦佑在场,都没有发作出来。
好在最后结果是好的,大顺赢了,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众人恭维道:
“没想到五殿下府里的门客都如此优秀,真是后生可畏啊!”
“还是太年轻了,容易意气用事,不过还好,我们赢了。”
“没错,这小子轻功练得不错,究竟师承何人啊?”
“我也想知道。”
沈亦初听见众人们的夸赞,脸色微微泛红,心中萌生愧疚。
他刚才被图力格调戏,惊怒之下竟一时忘记当前的对局,差点落败,若是这局输了,大顺便直接输下赌局。
剩下的那一局,也就不必比了。
“殿下,我不要礼物了,我没脸要。”沈亦初心情忽然低落,“工资也不要了,一并扣除吧。”
楚锦佑有些意外,“你赢了比试,为何不要奖赏?”
“是图力格在比试时让了我,我打不过他,本来应是他赢的。”沈亦初自觉脸皮没有那么厚,点明原因。
“好,那便不给了。”楚锦佑点了点头。
既然暗十不要,那他便找个机会一并将奖励补给他吧。
……
第三场比试,靠抓阄决定比试内容,为了公平,所有比试内容都分别写在小纸条上。
小厮将所有纸条揉成一团,统统放进暗箱中,再由另一位侍女将纸条摸出来。
“比试内容,谁先笑,谁便是输家,时长不限。”
楚锦佑看向图力格,“你可以自主挑选本局的对手。”
“我还选他!”图力格毫不犹豫地指着沈亦初,“跟其他人比都差点意思,我就喜欢跟美人比。”
“他不行,换一个。”楚锦佑不太想让图力格看到暗十的笑脸,就像养的小猫小狗突然对其他人摇头摆尾。
他绝不同意。
“尊敬的大顺五皇子,你可不能出尔反尔啊,刚才明明是你说,我可以随便选择对手的,怎么我选出来,你又不同意了呢?”图力格着急了,他就想多跟美人相处。
宴席这么多人,他就乐意选美人门客!
“殿下,我笑点有点低,恐怕不适合跟别人比憋笑。”沈亦初不愿意冒险,便提出拒绝。
“让我的暗卫去吧,如何?”三皇子楚锦锋将雨暗卫推至人前,“他最擅长的便是憋笑。”
其实自打楚锦锋将雨捡回府中,雨就没笑过,从来都是摆出一副懵懂的模样,惹人怜惜。
图力格看不清雨的样貌,见沈亦初实在不愿意,便勉强同意楚锦锋的提议,“那便如此吧!”
雨来到图力格的面前时,图力格将近两米的大高个将只有一米七五左右的雨衬托得更加娇小。
“开始吧。”图力格说道。
第三局比赛正式开始,图力格试图用挤眉弄眼的方式,将雨逗笑。
雨不为所动,面具后的眼神逐渐放空,思维也越拉越远。
半个时辰后,图力格的脸部表情都快抽筋了,都没能将雨逗笑,他开始改变战术。
图力格开始讲一些来自西戎的笑话,场上众人被他逗得捧腹大笑,但雨依旧不为所动。
图力格的笑话,好冷……
一个时辰后,图力格用尽了各种办法,都没能成功将雨逗笑,他自己反而差点破功。
“你怎么才能笑一笑?”图力格郁闷了。
雨回神,“嗯?你说什么?”
“我说,你到底怎么样才能笑?”图力格崩溃了,敢情他在这当了一个多时辰的显眼包,都是无用功!
因为对方根本就没认真听!
“我也不知道,对不起……”雨难过地低下了头,他从来不知道其他人为何会笑得那般开心。
究竟是因为什么事而笑,他全然不知。
真的有那么好笑吗?
第三场比试都僵持了快两个时辰了,宾客们都麻了,他们被迫知道了很多西戎冷笑话,脸都笑僵了。
可照着现在的情况来看,这场比试恐怕是一场持久战,往坏处想,他们一群人可能要在太子府住下了。
只因为这次比试的结果关系到国运,不容有失。
傍晚,一群人还是没有散去,边吃晚饭边围观第三局比试。
图力格的招数都已用尽,雨还是最开始的状态,一点也没有被外界因素所影响。
“要不然平局吧,我没有把他逗笑,但是他也没有把我逗笑,这场比试比到现在,我的肚子都饿了!”图力格抱怨了一句。
“平局吗?不见得。”雨刚说完,图力格便不受控制地哈哈大笑。
“你对我,哈哈哈,做了,哈哈,什么!”图力格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说出的话断断续续的。
“只是用了点痒痒粉。”雨从袖口掏出了一个小瓶子。
“西戎勇士,你输了。”楚锦佑神色淡然,任凭图力格笑得浑身抽搐。
沈亦初皱眉,“这样会笑死的吧?”
“你在担心他?当西戎对大顺的百姓烧杀抢掠时,你便不会这般想了,收起你那没有任何用处的同情心。”楚锦佑话锋一转,“但他也不算完全无用,确实不能让他笑死在这里。”
“三皇兄,今日是吾的乔迁宴,点到即止。”
楚锦锋没多说什么,让雨将止痒粉撒给图力格。
止痒粉的效果立竿见影,图力格当下便止住笑,脸色难看,“我输了,说话算话,宴会过后,我即刻将此消息递回西戎。”
楚锦佑鼓了鼓掌,看向图力格的眼神带了些赏识,“不愧是西戎的勇士,你也不用给西戎递信,第三场比试算作平局吧。”
“为什么?”图力格不明白。
“第三局本就是让你挑选对手,大顺能赢,也算是取巧了。”楚锦佑卖了图力格一个人情。
说不定以后还能用得上人家,第一次见面不能太过分。
况且,楚锦佑偏头看了一眼沈亦初,颇有些无语,只见沈亦初脸都憋红了,肩膀一抖一抖的。
本来就不聪明,这么一看,就更傻了……
沈亦初一直沉浸在图力格讲的西戎冷笑话里无法自拔,特别是‘鸵鸟遇到天敌时把头埋在沙子里,忘记呼吸把自己憋死’这个冷笑话。
他联想到:一个鬼放了屁,把自己崩死了。
笑死了哈哈哈哈哈哈……
第38章
“他没事吧?”图力格有点担心沈亦初的状态, 美人已经气喘了好久了,是不舒服吗?
“不必理他。”楚锦佑也有些无语。
幸亏刚才没让暗十上去比试,否则大顺危矣, 不过,他很好奇, 暗十究竟在笑什么笑得这么开心?
楚锦佑知道天色不早了,便让宾客们早早散去,并让府中小厮送图力格回去。
所有人都走后,沈亦初再也装不下去, 直接笑得在地上打滚,看得楚锦佑眉头一跳一跳的。
“方才就想问, 你到底在笑什么?”
沈亦初边笑边断断续续地说,“你,你不知道……刚才,图力格说的……那个鸵鸟的,有多好笑哈哈哈哈哈哈……”
楚锦佑:……他并不觉得有多好笑, 只觉得有点冷。
“不知道的还以为中痒痒粉的人是你呢, 要笑便回去笑,别在此处发疯, 有辱门风。”楚锦佑面无表情地离开, 省得一会没忍住,将人揍一顿。
聒噪。
待沈亦初身边空无一人时,暗七才敢出来,将沈亦初点了穴, 扛着人回住处。
“真是心惊胆战的一天,小十,我说你什么才好, 唉。”暗七将人身上的脏衣服扒了,任劳任怨地将人塞进被子里。
沈亦初被人点了穴,浑身都动弹不得,睁着眼可怜巴巴地看着暗七。
七哥,垫着他脖子的枕头没放对位置,他不舒服,别走……
暗七走后,沈亦初保持着别扭的睡姿,难受了一宿。
第二天,他顺理成章地落枕了。
待沈亦初感觉身体可以动弹后,便揉着脖颈翻墙出府,他要去看顾他的养生粥铺。
养生粥铺的客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多,知秋和言生两个店伙计已经忙得脚底生风。
沈亦初见正门都被买粥的客人堵严实,便选择绕路从后门进去。
他这个老板不在,店铺里便只能出售一些南瓜粥、莲子粥这些没有一点技术含量的粥品,但没想到,店铺依旧客满。
沈亦初换了一身适合做工的衣裳,便去了后厨做粥,一忙就是一上午,直到中午,店内的客人才相对少了些。
他刚忙完,打算去人前瞧一瞧知秋和言生干活干的怎么样,便看到人高马大的图力格坐在铺子的角落。
图力格看到沈亦初,精神一振,“我就知道你在这里!”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图力格?”沈亦初问道。
“昨天你们大顺的小皇子不是说过,你是一家粥铺的老板嘛,我将全京城的粥铺都跑了一遍才找到的你!”图力格嘚瑟地拍了拍胸膛,露出孩子气的一面。
“找我有什么事吗?”沈亦初无奈地问,这种被别人惦记的感觉总能让他汗毛直立。
图力格闻言,说话竟也变得有些支支吾吾,表情也变得不自然,“我,我想知道你叫什么名字,还想跟你多待一会。”
沈亦初:……?
“我姓沈。”沈亦初冷漠脸,“另外,我现在在做生意,会有些忙,等我有空再跟你聊天吧。”
这人是怎么回事?
奇奇怪怪的,他还是离图力格远点吧。
“我懂,我懂,我来给你帮忙,这样你也能轻松一些。”图力格起身,主动将知秋和言生两个人的活都包揽下来。
端盘子,收碗,擦桌子,洗碗……图力格干得非常卖力。
沈亦初阻拦无果,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图力格在店里面忙前忙后。
来店里买粥的客人们看到图力格这么雄壮的身材,心生畏惧,站在店门口犹豫不决。
他们既想喝到沈老板熬出来的粥,但对图力格高大的身形犯怵。
“进来喝一碗粥吧,对身体很好的。”沈亦初笑着对门口的说道。
客人们纷纷摇头,果断拒绝。
“不了,不了,沈老板,我今日突然不想喝粥了,改天再来,改天再来。”
“我刚想起来,家里的柴还没劈完,沈老板,我也改天来!”
“我也是。”
……
店铺门口的客人跑得很利索,一时间,店里面闲了下来。
沈亦初叹了一口气,看来今日得放假了。
“知秋,言生,你们今日回去休息吧,剩下没卖掉的粥我打算送给城里的乞丐和穷人,就当积德了。”沈亦初有点心疼没卖出去的粥,但店里不进人,他也只能送给吃不起饭的人。
总不能直接把粥扔了吧?
“老板,这种事就交给我们两个去办吧,这样你也可以去忙别的。”知秋和言生对视了一眼,将布粥的事揽到了自己身上。
他们两个也是苦出身,最是知道越是穷人多的地方,越不安全,这种事还是让他们去办吧。
“我倒是没有别的事,这样好了,既然你们两个有心,那不如我们一起去。”沈亦初当即拍板决定。
“那我也跟着去。”图力格说道。
他看人的眼光没错,沈老板不但人长得美,心肠还是温软的,最适合带回西戎给他当男妻。
“那就走吧。”沈亦初没多想便答应下来。
有了知秋和言生的带路,四个人很快便将粥运到京城午门附近。
只因午门是刽子手行刑的地方,血腥味太重,凡是兜里有两个子的百姓都不会买午门附近的屋舍。
只有乞丐和穷人常流连于此。
“小贼,你还敢偷东西!看我不打死你!”
一句叱骂引起沈亦初的注意,他看向声音的源头,只见一个才七岁左右的孩童身上满是脏污,被一个成年男人追着打。
男孩露在外面的皮肤有许多青紫,一看就知道在外面受了不少委屈。
沈亦初看不过,拦在男孩身前,对面露凶光的成年男人说道:“怎么回事?你一个成年男子为什么要殴打一个孩子,把事情讲清楚。”
男人看了一眼沈亦初,又看了看图力格的体格子,自然不敢再对男孩做些什么,他指着男孩,恶狠狠地说,“我是卖包子的,这狗娘养的屡次三番偷我包子吃,这次可总算被我逮住了,劝你们不要多管闲事!”
“他偷了你多少包子?”沈亦初问道。
“记不清了!反正至少偷了我三十多个包子吧!你别拦着我,我要跟这小崽子好好计较计较!”男人撸起袖子,就要绕过沈亦初对男孩动手。
图力格猛地攥住男人的胳膊,阻止男人再继续伤害男孩,“这孩子吃了你多少钱的包子?我给你钱。”
“肉包子一个十文钱,素包子一个七文钱,我哪记得清这崽子吃得肉还是素?”男人听到有人愿意给男孩掏钱,火气终于降下来了一些。
图力格在自己身上摸索着,摸了半天,一个铜板都没摸出来,这就有点尴尬了。
“我是前街卖养生粥的老板,姓沈,由于出来的急,身上没带多少碎银,不如你一会跟着我们去店里取银子,我愿意替这孩子给你四百文钱,如何?”沈亦初说道。
男孩偷了至少三十个包子,具体数目不知,那他按四十个肉包子来算,无论如何,也算是帮男孩把账结清了。
男人当即摆出笑脸,“原来是沈老板,久仰久仰,我是东街王家包子铺的老板,姓王,沈老板既是卖粥的,那日后不如合作一番?”
沈亦初没有直接拒绝,“日后的事日后再说,我还有事,王老板不妨等我一下,很快的。”
“好,劳烦沈老板快一些,我店里现下无人,需要早点回去照顾生意。”王老板说道。
沈亦初点点头,便将粥桶摆出来,当粥桶盖子掀开的一瞬间,粥香四溢,许多躲在暗处围观的人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
“你们别光在那看啊,不是肚子饿了吗?快来喝点粥,暖暖胃。”沈亦初用鼓励地看向躲在暗处,衣衫褴褛的乞丐们。
乞丐们捂着肚子,闻着扑鼻的粥香,再也忍不住了,朝着沈亦初身前的粥桶一拥而上。
图力格又一次挡在粥桶的前面,眼神冰冷,“一个一个来,不许哄抢!”
图力格两米左右的身高对这些身形瘦弱的乞丐来说,具有极强的压迫感,乞丐们都不敢放肆,都老老实实地排队等饭。
一桶粥只用了不到一刻钟的功夫,便已经全部分发完,可后面陆陆续续又来了一大堆乞丐。
他们眼中闪烁着对吃饱饭的渴望,这样的眼神令沈亦初不忍再看。
“知秋,言生,以后我们每七日过来送一次粥吧。”沈亦初决定道。
知秋摇了摇头,“这样不妥,老板,你不应该为了一时心善去赌人性,这些人为了吃饱肚子,可是什么事都能做出来。”
“对,今日若不是这个大高个在这震慑着,这些乞丐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呢,你或许没事,但这些乞丐恐怕会为了一碗粥而大打出手,你这样是在害他们,而不是救他们。”言生附和道。
“这样啊……”沈亦初觉得二人说的也有道理,只觉得一口气憋在胸中,无处发泄。
京城的角落都有这么多的苦难人,那京城之外呢?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这吃人的世道,他只是个小人物,什么都做不到。
虽然有能力利用从现代带过来的书籍制造出一些新鲜的东西,但只要大顺的根是烂的,他做的一切都将是无用功。
“知秋,言生,图力格,我们回去吧。”沈亦初心情沉重。
旁边的王老板倒是见怪不怪,叹了口气,“不瞒沈老板,一开始我也是跟你一个想法,都是想接济一下这些人,可我越是对他们好,他们便以为我是个好拿捏的,每次路过我的店,他们这些人总会顺走一两笼包子,唉。”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第39章
沈亦初点了点头, “是我误会你了,王老板,不过合作的事情我还要再仔细斟酌一番才行。”
“应该的, 应该的。”王老板表示理解。
说完,沈亦初一行人便将带出来的东西收拾利索, 准备离开,这时,一双小手拽住沈亦初的衣摆。
“大哥哥,狗儿饿……”男孩渴求地看向沈亦初, 他将沈亦初的衣摆攥得紧紧的,看着可怜巴巴的。
“你这崽子刚才不是偷了我三个包子吗?!居然还喊饿?”王老板气急, “沈老板,你别搭理他,这样吃不饱饭的小崽子多的是,不缺他一个,我们赶紧走吧, 别被他缠上。”
沈亦初内心不断挣扎着, 迟疑着,最后还是心软了。
“你叫狗儿对吧?不嫌弃的话, 就跟着我走吧, 我养你。”沈亦初蹲下身,将手伸到狗儿的面前,露出温柔又心疼的微笑。
“老板?!你……”知秋只觉得刚才说的一番话都白说了,心有点累。
图力格看向沈亦初的眼神更加炙热且粘稠, 他要得到他,必须!
狗儿愣愣地看着伸到面前白净的手,“你说的, 是真的吗?大哥哥?”
“是真的,所以你愿意跟着我走吗?”沈亦初耐心地等待着狗儿的回应。
狗儿猛地扑进沈亦初的怀中,呜咽着,最后演变成嚎啕大哭。
王老板叹了一口气,“你也算是过上好日子了,小崽子。”
沈亦初顾忌着狗儿身上的伤,不敢碰他,只摸了摸他的头,却摸到了一手头油。
“好了好了,我们快回去吧。”沈亦初不嫌弃狗儿身上的脏污,给他擦干眼泪,便招呼着人回去。
事情忙完,知秋和言生二人见没事什么便各回各家,沈亦初回了一趟店里,数了四百文钱递给王老板。
“既然钱货两清,我这就带着这孩子回去了,王老板慢走。”沈亦初的笑意未达眼底。
说实话,王老板这个人的做法他能理解,但不敢苟同,也不能说王老板做的是错的,要怪就怪这个世道不太好吧。
王老板离开后,沈亦初便将狗儿带去店铺后面,少了些热水,让狗儿自己洗个澡。
他发现图力格依旧跟在他们身后,露出笑容,委托图力格帮忙给狗儿置办一两套换洗衣服,顺便塞给他一袋鼓鼓囊囊的钱袋。
“衣服的布料可以简朴一些,但穿起来一定要舒适,我现在需要照顾这个孩子,这件事只能交给你了,谢谢你,图力格。”
图力格看着沈亦初的笑容,只感觉晕晕乎乎的,仿佛幸福地飘在云端中,迷迷糊糊地接过钱袋,胡乱点了点头:
“买衣服是吧,行,我马上去。”
他一定要给沈老板买一身最好看的衣裳!
( ̄▽ ̄)~*
“那就拜托你了,图力格。”
沈亦初带着狗儿进了沐浴间,花了一些时间将热水烧好,顺便将热水倾倒在浴桶中。
朦胧的雾气模糊了二人的视线,屋内的温度略微上升,很大程度地缓解了狗儿的紧张感。
“你身上的这一身衣裳不能穿了,脱下来吧,我帮你扔了,一会另一个大哥哥会给你带回来新衣服。”
不用仔细看,沈亦初便能看到狗儿的衣服又好几个大洞,幸亏还没入冬,否则这孩子能不能活下去还是两说呢。
狗儿低着脑袋,扭扭捏捏地攥着自己衣服的一角,“大哥哥,这件衣裳跟了我两年了,能不能不扔?”
“是不舍得扔吗?那就留着。”沈亦初尊重孩子的选择。
狗儿这才解开自己的衣服,露出一身难看的伤疤和青紫痕迹,肚子附近的青紫尤其严重,瞧着应是被人打的。
但好在没有破皮的伤口,那种伤势不好沾水,且一旦处理不好,极容易感染。
“怎么这么多伤啊!”沈亦初惊呼,心疼道:“要是实在不行,这澡就别洗了,会疼的吧!”
“大哥哥,我没事的,这种伤我已经习惯了,不疼的。”狗儿为了证明自己的话,一股脑钻进浴桶中,溅出些水花。
温热的水将狗儿的身体包裹着,身上的每一处细胞都在欢呼雀跃着,就像重新回到母亲的腹部,充满安全感。
将身体泡进热水中,狗儿发现曾经受过的伤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现在终于有人肯心疼他,照顾他。
他以后会听话,会努力争取让自己更乖一些,希望不要再让他重新回到深渊当中。
狗儿忍着不适,将身上的每一处都仔细搓干净,很快,浴桶里原本清澈的水变得如墨汁一般浑浊。
狗儿有点尴尬,“对不起,大哥哥,我把水弄脏了。”
沈亦初早有预料,在狗儿洗澡的时候,他又连着烧了好几桶热水。
他招呼狗儿出来,狗儿乖乖听话,浴桶中的水被他倒入一旁废水池。
很快浴桶里又盛满了清澈的热水。
“进去再洗洗,我来帮你搓背,洗头发。”沈亦初拿出一个没有人用过的自制搓澡巾和自制洗发皂,示意小孩进桶。
小孩入桶后,沈亦初轻轻地解开他的发绳,用手指充当梳子,废了好大一番力气才勉强将打结的头发理顺。
他从沐浴间角落拿了一个水舀子,将水舀子盛上水,淋洒在狗儿的干枯的头发上。
狗儿舒服地眯起眼睛,整个人放松地靠在桶沿,感受着头皮在被人轻轻按摩着,困意也随之而来。
洗发皂的清香令狗儿沉迷,发丝被洗干净的清爽感更是让狗儿留恋。
当沈亦初给狗儿搓背时,一阵阵地痛意令狗儿放松的心神又重新回归现实。
狗儿疼,但狗儿不敢说,他怕迟来的幸福终究会变成泡沫,消散地无影无踪。
这些年来,他若不是靠偷摸抢骗来维持生计,是绝对活不下去的。
他曾经想过去一家店铺帮忙,但那些店铺的老板就像是商量好似的,齐齐拒绝了他。
也有想过去宫里谋生,但里面的公公嫌弃他身量瘦弱,便没让他入选。
他不死心地去了好多地方,结果花楼不要他,庄稼汉不要他,军营也不要他……
上苍好像已经把他所有的生路都堵死了,致使他只能去偷,去抢,去骗。
对于他来说,要想活下去,也只能如此,即使他知道自己做的不对。
沈亦初用最轻的力道将狗儿的背脊搓得干干净净,丝毫没有察觉出这孩子在极力忍耐痛意。
“沈老板!我回来了,你要的衣服已经买回来了!”图力格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沈亦初停下手中的动作,将搓澡巾塞到狗儿手上,让狗儿自行搓洗,他去给图力格开门,拿狗儿的新衣服。
“来了。”沈亦初将门打开,看向图力格手中抱着的衣裳,仔细一看,他蹙眉,“图力格,你买的衣服大了,小孩穿不了。”
图力格本来想等沈亦初夸他来着,听到这话,脸上的笑容都变得有些僵硬,“是吗哈哈,原来是要买给小崽子穿的啊……”
“不然呢?”沈亦初接过图力格手中的衣裳,抖开,发现衣裳竟意外地耐看,再看尺寸,他有些惊讶,“给我买的?”
“是啊哈哈哈,这都被你发现了啊。”图力格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沈亦初叹了口气,“算了,我先拿我的旧衣给孩子穿,把孩子安置好后,我再去给他买一套新的。”
“你,你等着,我一会再回来!”图力格说完,立马没了人影。
沈亦初将门关好,继续帮狗儿洗澡,待狗儿彻底洗干净,图力格刚好返回来。
“沈老板!这次我应该是买对了,快给小崽子试试吧!”
沈亦初接过图力格手上的童装,给狗儿换上,又找了根绳子将狗儿的头发绑好。
看着面前干干净净的小孩,沈亦初很满意,“对了,忘了问你了,你叫什么名字啊?”
“狗儿。”
“很朴素的名字。”沈亦初笑了笑,“我叫沈亦初,你可以叫我沈哥哥,也可以叫我亦初哥哥。”
“亦初哥哥!”狗儿有点羡慕,“哥哥你的名字真好听,不像我的名字,都是自己瞎起的。”
“那需不需要我给你重新取一个名字?”沈亦初问道。
狗儿眼睛一亮,连忙说道,“需要!”
沈亦初摸索着下巴,脑海中不停地闪烁着若干词汇,才终于拍板,“你是我捡来的,就跟我姓沈吧,叫沈淮川,怎么样?”
图力格在一旁充当临时捧哏,鼓起了掌,“好名字,好听,就这个吧!”
“沈淮川……沈淮川……”沈淮川将新名字念叨着,他开心地笑了,“亦初哥哥,我喜欢这个名字!”
“嗯,你喜欢就好。”沈亦初摸了摸小孩的头发,“我们现在回家吧?”
“我有家喽!我有家喽!我还有新名字,新衣服!还有哥哥!我以后再也不用担心吃不饱饭了!我可以活下来了!太好了!”沈淮川围着图力格和沈亦初蹦着跳着,重新展现了一个孩子单纯的一面。
“图力格,非常感谢你能陪我走这一趟,但天色不早了,我也该带着孩子回府上歇着了。”沈亦初经过今日一天对图力格的了解,已经不再对图力格抱有偏见,跟他交谈的语气也好上不少。
“亦初,我们明天还能见面吗?”
第40章
沈亦初摇了摇头, “图力格,你是个好人,但只要西戎和大顺之间还有问题未曾解决, 我会尽量避免跟你见面。”
而且,他自打来这当暗卫的第一天起, 没有哪一件麻烦事不是跟西戎沾边的。
比如:
他护送楚锦佑逃跑时,那根入木三分的毒针。
他陪着楚锦佑去无名之村巡视地里种着的粮草时,那一锅加了西戎秋萝草的汤底。
他去悬崖峭壁找会冬极藤时,所经受的围追堵截。
他去碧春楼吃饭时, 被冤枉成杀害西戎人的凶手。
这一桩桩一件件,沈亦初记得清楚, 正因如此,图力格来大顺单刀赴会的原因着实耐人寻味。
这些话他不可能让图力格这个西戎人知道,他能做到的就是尽可能远离图力格。
“这样啊。”图力格苦涩地笑了一下,“你放心,我懂了, 我知道怎么做。”
“你知道就好, 我先回去了。”沈亦初说完,便牵着沈淮川的手离开了图力格的视线。
……
沈亦初带着一个孩子, 走正门想都不用想, 他扛着沈淮川便翻进院子中,惊动了一众暗卫。
以为有人夜袭,便纷纷把沈亦初二人围住。
“兄弟们,我回来了, 你们有没有想我啊?”沈亦初没有半点被抓包的羞耻感,朝暗卫们打招呼。
暗卫们认出了沈亦初,将武器收起来。
“原来是暗十啊, 散了散了。”
“真是的,我好不容易才睡着,真是扰人清梦。”
“大半夜才回来,我还以为府里进刺客了呢。”
突然被这么多人围着,沈淮川下意识地蜷缩身子,躲在沈亦初的身后,寻求安全感。
暗六是第一个发现沈亦初身后躲着个小孩子的人,他瞪大眼睛,“暗十,这是哪家的孩子啊,你怎么把小孩子带进府中了?”
沈亦初轻轻地拍了拍沈淮川的小脑袋,语气温柔,“川川,这些大哥哥都是哥哥的同僚,要不要出来跟大哥哥们打个招呼啊?”
奈何沈淮川紧紧地攥着沈亦初的衣角,就是不出来,沈亦初也不强求,便作罢。
“这孩子有点认生,我来简单说一下吧,他叫沈淮川,是我新认的弟弟,以后就跟我住一个院子了。”沈亦初无奈地笑了一下。
暗九用怀疑的目光看着沈亦初,“你前一段时间不是把院子弄得坑坑洼洼的吗?真的能住人吗?”
沈亦初还以为是什么事,“我挖的只是院子而已,又不是卧房,一个院子两个卧房,正好我和我弟一人一间,放心,住的开。”
暗七姗姗来迟,气势汹汹地朝一众暗卫开腔,“都干什么呢!大半夜不睡觉,信不信我上报殿下,让殿下扣你们月例银子!”
“七七,这还有孩子,你声音太大了,别吓着他。”暗十一弱弱地出声,又被暗七瞪了一眼就不敢说话了。
“咱们这些当暗卫的,你告诉我哪个是孩子?!都散了吧,若是嫌自己精力旺盛,便去跟我练一练!”沈淮川被沈亦初挡在后面,存在感极弱,暗七一时间没发现他。
暗七作为暗卫队长,在这些暗卫们的心中是很有威慑力的,方才还热闹着,眼下却只剩下沈亦初、沈淮川和暗七了。
白天的时候,暗七在树上蹲了一整天,早就困得不行,回去睡觉之前还不忘记操心沈亦初,告诫道:
“殿下已经知道你在外面当粥铺老板了,但别忘了,你首先是五皇子府的暗卫,其次才是别的,主次不要搞混了,夜深露重,早点休息吧。”
“好,我知道了,七哥。”沈亦初应了一声,看着暗七走远,才回过头安抚一下沈淮川紧张的情绪。
沈亦初蹲下身,温柔地平视着川川:
“川川,这里不是穷人巷,刚才的那些大哥哥们人都很好的,他们不但不会打你骂你,日后你跟他们熟悉了,他们还会保护你,你不需要再像以前那样提心吊胆了,有我在呢。”
沈淮川小幅度地点点头,泪花又在眼眶中打转,“亦初哥哥,我害怕,今天晚上能跟你一起睡吗?”
那他可得把放在床头的匕首拿远一点,沈亦初心想。
“可以,跟我来吧。”沈亦初牵着沈淮川的手,带着人往他住的小院里走。
刚进院子,沈淮川便看到地上坑坑洼洼的,甚至还有几个跟坟头很像的土堆,见此,他又往沈亦初身边贴了贴。
“亦初哥哥,你为什么要把院子里的土都掀开啊?”
沈亦初心虚地摸了摸鼻梁,“川川啊,你还小,等长大就知道了。”
“哦,好吧。”沈淮川似懂非懂,没有再过多纠结。
总不能说土堆里面埋了箱子吧……
沈亦初领着川川简单洗漱了一番,再找出一身里衣给川川当睡衣,把床铺收拾出来,便直接把孩子塞进被窝里。
“好孩子要乖乖睡觉哦,哥哥在一旁陪着你。”
沈淮川眼中带着渴望,但他怕说出来遭人厌恶,便乖乖地听话,躺在床榻上一动不动,虽然闭上了眼睛,但眼珠子仍旧在活跃地转动着。
沈亦初坐在床沿,轻声哼唱着幼时听过的摇篮曲,音调轻柔和缓,很快他便注意到身侧逐渐平稳的呼吸声。
“晚安,川川,明天一定会比今天更好的。”
他这才褪去衣衫,躺在床榻外侧,听着旁边多出来的呼吸声,一整宿保持着清醒,无法安然入眠。
……
碧春楼一事,暗六终于查出了点眉目,当初刺入几个西戎壮汉脖颈处的凶器并非是西戎那边的产物。
而是京城货。
暗六顺藤摸瓜,跑遍整个京城的铁匠铺,终于找到了凶手的一丁点线索。
铁匠铺的老板将当初来店里订购凶器之人的详细特征一一告知,暗六根据老板的描述,将凶手的画像画了出来。
凶手蒙着面,但一双三角眼和眉宇间的气质却透露出凶手的身份非富即贵。
联想到之前的军饷案,暗六又重新查探了一番,才终于对凶手有个大概的猜测。
得到结论的第一时间,暗六便来到楚锦佑的面前,将此事告知,“殿下,碧春楼一案的幕后真凶,可能姓孙。”
“哦?哪个孙。”楚锦佑表情平淡,不怒自威,但暗六就是知道,殿下在生气。
殿下一生气,后果很严重,不死人不罢休的那种严重程度。
谁这么有种,竟敢栽赃殿下。
“回殿下,就是之前军饷案一事,因贪赃枉法而斩首的那个孙大人,他家的后裔小孙,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气不过便伺机报复殿下您,想让您去背黑锅。”暗六说道。
明明是满门抄斩,谁知道怎么会落下一个呢?
“证据充足吗?”楚锦佑喝了一口茶,表情淡漠。
“有铁匠铺老板的指认,还有属下根据老板描述出来的长相跟踪的目标人,发现目标人已经躲进六皇子府中,便断了线索。”暗六从怀中摸出那张画着凶手的画像递给楚锦佑。
“就是他。”
楚锦佑盯着画看了半天,都没看出来煮汤用的瓦罐怎么能是个人。
暗六的画,恐怕也只有他自己能看懂了吧。
“如此,你便继续跟着吧。”楚锦佑莫名地感到一阵心累。
为什么只有他府上的暗卫各个都如此抽象?
问题究竟出现在哪里?
暗六没动,“殿下,目标已经进六皇子府了,属下书读得少,进不去。”
六皇子的门客和丫鬟小厮都具有极高的文化素养,他一个书都没读过几本的暗卫,到了那恐怕只有被吊打的份。
他不去。
楚锦佑沉默一会,“你心中有何人选?”
暗六掰着手指头当着楚锦佑的面一个一个数:
“暗七不能去,性格太暴躁。”
“暗九适合杀人但不适合说话,太笨不能选。”
“暗十会医术,应该读过书,有点东西,待选。”
“暗十一看起来憨憨的,别到时候把自己给卖了都不知道。”
“暗十二说话容易得罪人,也不能选,会被人打。”
“暗十三读过一点书,但不多,就这种水平,去了恐怕只能被六皇子府里的丫鬟嫌弃。”
楚锦佑:……?
听完暗六的话,楚锦佑悬着的心终于碎了,他知道府里的暗卫都多多少少有点个性,但没想到竟然连一个靠谱的都没有!
唯一听起来最适合此次任务的暗十,却永远保持失联的状态,甚至已经偷偷出府做生意去了。
真是够了。
他看起来很像冤种吗?
“那便让暗十走一遭吧。”楚锦佑的声音中透露着一股疲惫。
暗六迟疑了片刻,“殿下,由于您近期已经把暗十的月例银子扣完了,所以暗十可能没有太多动力去六皇子府调查。”
暗十他已经彻底撒了欢,罢工了,这让他怎么劝?
“告诉他,此次任务若能办成,吾不但不会扣他月例银子,还会多给他发一个月的月例银子,让他自己掂量着看。”对于一个郎心似铁的暗十,楚锦佑也只能用金子去勾引他。
暗六应了一声,“属下立马去办。”
可恶,他好羡慕嫉妒暗十,殿下的金子,他也想要……
楚锦佑跟暗六沟通完,只感觉一阵凶猛的困倦袭来,他揉了揉额头,便起身往床榻那走去。
他睡了一个回笼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