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富婆之死(三) 很有可能是情杀

    年华里别墅。

    简世国和贺仲明正和保安队长在一起, 保安队长自从别墅交付就在了,清楚大部门业主的情况。

    提起钱莹莹,保安队长笑的十分暧昧, “这么说吧, 小区里的业主基本是老公有钱,也有包二奶的, 这些另说, 像钱莹莹这种自己有钱的, 小区里不过十分之一。也不是说看不起女人,事实就是这样, 这年头, 钱太TM难挣了。”

    简世国:“钱莹莹就一个人住在别墅里?”

    “大部分吧,有时候她也带男人回来。”

    “见过那个男人吗?”

    保安队长嘿嘿笑了几声,“见过, 平常工作无聊, 找点乐子。”

    “长什么样?”

    保安队长左右看了看, 压低声音道:“来的不止一个。”

    简世国假装惊讶,“好几个?”

    “她刚离婚那会儿, 有一个, 后来换了一个,半年前又换了一个, 不, 也不叫换, 是跟两个人同时,这俩男人来的时间,有的时候差两三天,有的时候挨着, 啧啧,都说女人四十如虎,还真是名副其实啊。”

    简世国皱了皱眉,“俩男人你都见过?”

    “见过。”

    “描述下长相。”

    保安队长搓着手,有些犹豫,“那个,那个……”

    “有话就说。”

    “我给你们看了,你们不会给我定罪吧?”

    “要看你给的是什么。”

    “你们跟我来。”保安队长带着他们俩往小区内部走。路上巡逻的保安、正在干活的保洁,都跟他打招呼。

    保安队长背着手,微微点头,跟领导似得。

    简世国和贺仲明直翻白眼,真是有点小权力,就能端起来。

    保安队长带着他们进了监控室,里面的人立刻站了起来,双手放在身体两侧,站的笔挺,“队长好!”

    “你先出去待会儿。”保安队长摆摆手,那人立刻戴上帽子出去了。 简世国暗暗打量他,管理下属倒是有些手段。

    保安队长打开桌上的电脑,找到文件夹,里面都是视频,他点开其中一个,是钱莹莹开车经过小区干路的视频。副驾上坐着个男人,只能看到侧脸,穿着运动装。

    他又点开一个,是钱莹莹挽着男人散步的视频,男人在说着什么,钱莹莹笑的前仰后合。以简世国多年练就的眼力,看出这个男人跟刚才的视频是同一个,男人照例穿着运动装,即使宽松,也能看出身材练的不错。

    两个视频的时间相差五天。

    简世国意味深长地看了保安队长一眼,保安队长讪笑,“值班的时候无聊。”

    “还有别的吗?”

    “有。”

    这次视频上的是另一个男人,这个男人更高,身材一样练的很好,比刚才的男人帅气的多。他戴着鸭舌帽,穿着黑色的大衣,里面配白色连帽卫衣,下身是深蓝色九分牛仔裤,露出脚踝,脚上一双皮鞋,很韩式的打扮。

    保安队长指着他,道:“这个是最近几个月来的,跟前面的那个换着来,俩男人从来不碰面。”

    “你的视频我们要拷走。”

    “我给您拷。”

    “2月19号那天的视频有吗?”

    “钱莹莹是18号晚上回来的,跟他一起回来的,还有第一个视频的男人,这个男人19号上午九点多走的。下午两点多的时候,孙阿姨到钱莹莹家敲门,门没有开。20号她又来敲门,到窗户边上看了看,就慌里慌张地报了警。”保安队长讲述的条理清晰。

    简世国诧异地挑了下眉,“知道的挺清楚啊。”

    “别墅里死了人,传出去名声不好,我想帮着你们早点破案,这两天我把视频翻了个遍。如果你们需要,我都拷给你们。”

    “从钱莹莹回家后开始拷。”

    保安队长一边拷一边问,“我这也算是帮助破案有功吧,我私自拷贝视频的事,就别处理了吧。”

    “这回就给你的个警告,赶紧把视频删了,下次不许了啊,这是侵犯业主隐私。”

    保安队长立刻眉开眼笑,“好嘞。”

    简世国这边拷好视频,往市局赶,给萧景赫去了电话,顺便把视频上两个男人的面部截图发给他。

    萧景赫正在吃饭,看到截图愣了下,孔元斌竟然说谎,他和钱莹莹一直保持着联系。

    阮晴拿过他的手机,入手温热,不禁怔了怔,看截图的时候有点恍惚。

    萧景赫:“还是照计划,去贾乐虎家。”

    照例是萧景赫开车,阮晴坐在副驾,靠着椅背,脑子里想着案子。

    钱莹莹同时跟两个男人交往,又在考虑跟前夫复婚的事情,若是两个男人知道,肯定不会同意,她一复婚,会跟两个男人断了来往,相当于断了他们的经济来源。

    这样想的话,杀了钱莹莹是最吃亏的做法。也不排除,在吵架的的情况下动手,钱莹莹和钱丹丹不就是这么打起来的吗。

    萧景赫扫了她一眼,“想什么呢?”

    “案子,钱莹莹家的钱财都没有动过,不会是入室抢劫,她身中三刀,虽然扎的时候慌乱,可是位置都是要害,说明凶手就是奔着杀她去的,不是仇杀就是情杀。她一个单身女人,会跟什么人结仇?最大的可能是情杀,她可是有两个情人。”

    萧景赫颔首,“你分析的极有可能,不急,咱们一个一个查。”

    贾乐虎住在莲花小区,租了套一居室。

    萧景赫敲了敲门,门从里面推开,贾乐虎的头发乱糟糟的,穿着蓝色的夹棉睡衣。他的脸上残留着未清洗干净的油脂,即使这样,依然掩盖不住帅气。

    他长得有一米八,年纪看起来在二十六岁上下。

    贾乐虎皱了皱眉,“两位敲错门了吧,我不是认识你们。”

    阮晴出示证件,“我们是警察,有事问你。”

    贾乐虎的眉峰皱的更深了,“警察?问我什么事?”

    “你认识钱莹莹吗?”

    “你们问她做什么?”贾乐虎警觉地问道。

    萧景赫冰冷的声音响起,“请回答我们的问题。”他周身带着迫压,气场强劲,贾乐虎下意识吞了口唾沫,“认识。”

    “你们什么关系?”

    “我是她的私人教练。”

    “还有呢?”萧景赫逼视着他,容不得他存在任何侥幸心理。

    贾乐虎后背的冷汗顿时就下来了,他觉得要是不说实话,会被抓起来游街示众,“我有的时候会去她家。”

    “有的时候还是经常?”

    “经常。”

    “去她家做什么?”

    “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在一块还能做什么,就那些事呗。”贾乐虎和孔元斌不同,说的时候有几分羞赧。

    “你承认和钱莹莹发生了性/关系?”

    贾乐虎:……

    有必要说的这么直白吗。

    他嗫喏地道:“是的。”

    “本月的19号下午12点到1点你在什么地方?”

    “在上班。”

    “最后一次见到钱莹莹是什么时候?”

    贾乐虎狐疑地看着他,“电视上的警察一般这样问就表示死人了,莹莹不会死了吧?”

    “是,她被人杀了!”

    “什么!”贾乐虎吃惊,“怎么可能?前几天还见过她。”

    “具体是哪一天?”

    贾乐虎掰着手指头算,“应该是……17号,不,16号,是16号,那天本来我休息。莹莹说她想健身,我就过去了,下午五点多的时候,回的她家。第二天上午九点多我走的,因为我们十点上班,我得赶过去。”

    “之后呢?”

    “之后没见过,她也没有去健身房。”

    也就是说钱莹莹体内的精/液不是他的。

    “除了你之外,钱莹莹还有没有别的情人?”

    “有吧,虽然她没有在我面前提起过,但是我能感觉到房间里有另外一个男人的气息。”

    “见过他吗?”

    “没有,莹莹不说,我就当不知道。”

    “挺善解人意的啊。”

    “我干的不就是善解人意的活吗。”贾乐虎笑了下,透着几分心酸。

    “钱莹莹的前夫找她复婚的事你知道吗?”

    “知道,莹莹姐问过我的意见。”

    “你怎么说的?”

    “我说,如果她还爱她前夫就复婚,如果不爱了,就不算了,两个不相爱的人在一起,是对彼此的折磨。”

    阮晴突然插话,“那你爱钱莹莹吗?”

    贾乐虎沉默了,他们之间更多的是肉/体和金钱的关系,他伺候好她,她高兴了给他钱花,比他当教练挣的多得多。非要掺杂感情的话,他对她更像是姐弟间的感情,他想钱莹莹也是。

    萧景赫道:“我们要采集下你的指纹,麻烦配合下。”

    贾乐虎点点头,伸出十个手指头。

    回到车里,阮晴边系安全带边道:“这个贾乐虎倒不像是在说谎,他听到钱莹莹被杀的消息时,表情不像装的。”

    萧景赫同意她的观点,“看来得查下孔元斌,他受伤的时间太巧了。”

    一提起他,阮晴就皱眉,好像他盯在身上那种黏腻的感觉还在,“是啊,他明明跟钱莹莹保持着情人关系,却撒谎。”简世国发来的截图上,另一个男人就是他。

    萧景赫先送阮晴回家,又把提取到的指纹信息送回市局。

    简世国正在电脑前看视频,两只眼睛盯着屏幕,都快成斗鸡眼了。

    萧景赫走到他身旁,“有发现吗?”

    “来来回回看了几遍,除了孙阿姨,还有钱莹莹带回去的男人,没有别的人进出。”简世国给他指钱莹莹带回去的男人。

    萧景赫眯起双眼,“孔元斌。”

    “你认识他?”

    “钱莹莹的两个情人分别是孔元斌和贾乐虎,贾乐虎最后一次见到钱莹莹是17号的上午九点多,之后再也没有见过她,孔元斌应该是最后一个见过钱莹莹的人。”

    “那就是说,现场发现的指纹和毛发属于他们?”

    “很有可能,但是不排除犯罪嫌疑人留下毛发。我只是带回来了指纹,而且孔元斌的右手食指和中指受伤,没有提取到。”

    “怎么觉得这个孔元斌是故意的呢。”

    “不排除这个可能,下一步要排查下孔元斌的社会关系。”萧景赫看了下腕表,“时候不早了,歇吧,明天还得继续。”

    萧景赫没有回家,而是歇在了办公室。

    ……

    后半夜,萧景赫放在桌上的手机拼命响了起来,他迷迷瞪瞪的接起来,听了几个字,瞬间清醒,“你说哪里?年华里小区?”

    他沉着脸听完,挂了电话,拎了件羽绒服,边穿边往外走。

    简世国盖着军大衣,躺在两个椅子之间,正睡得香甜。他昨晚看视频看到12点,睡下没一会儿。

    萧景赫拍拍他肩膀,“老简起了,年华里又有一起命案。”

    简世国猛地坐起来,“哪里?!”他比萧景赫还震惊。

    “年华里,走吧。”萧景赫裹紧羽绒服,出了办公室。

    简世国的脸像吃了苍蝇一样难看,一个小区连出两起命案,时间还隔得这么近,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萧景赫已经倒好车,简世国打开副驾坐了上去,他的眼睛肿着,眼睛里都是红血丝,“年华里建的时候就没有找人看风水?”

    萧景赫没好气地白他一眼,一脚油门,车子蹿了出去。

    这次的是B区的31号别墅,死者依然是女性。年龄跟钱莹莹相仿,丈夫常年在国外出差,儿子住校,平时就一个人住。

    屠小龙在检查尸体,依然是锐器伤,心口两刀,腹部一刀,中刀位置和钱莹莹类似。从尸僵判断,死者死于白天的一点半左右。

    死者身上有不同程度的淤青,临死前进行了搏斗。

    屠小龙抬起死者的手,她的手指间缠着一根长发,手指甲里有皮肤组织,他小心翼翼地取样。

    萧景赫蹲在屠小龙身侧,“看来凶手是名女性。”那头发的长度,估摸着得有一尺。

    屠小龙:“我等下回去跟钱莹莹案现场发现的毛发做下比对。”

    萧景赫点点头,站起身,如果凶手是女性,很有可能是情杀。

    简世国正在问询保安队长,保安队长很唏嘘,“怎么就又死了一个呢?”

    “你发现的?”

    保安队长点头,“我睡不着啊,就到处溜达,瞧着他们家亮着灯,就觉得奇怪。她喜欢早睡,说要睡美容觉,保持年轻,不可能后半夜还亮着灯。我就爬到窗户上面朝里看,看到她躺在血泊里,差点给我魂吓没了,险些从窗户上掉下去。”

    简世国似笑非笑,死者死在了二楼卧室,这保安队长竟然直接爬到了二楼,还是徒手,他怎么看怎么觉得保安队长不正常,“平常没少偷窥业主吧。”

    保安队长讪笑,“也不算偷窥,我负责小区里的安全,也是为了业主考虑嘛,我要是不爬上来看,也发现不了死者啊。”

    简世国上下打量他,像要把他看穿一样。

    保安队长急赤白脸的解释,“真没有看到多少,你也知道,小区里住的都是有钱人,有钱人家的八卦多,我又好这一口……就就关注的多些……嘿嘿嘿嘿……”

    简世国现在也不想追究那么多,追查凶手要紧,“死者的情况清楚吗?”

    “她叫罗娟,全职太太,她丈夫是某个跨国公司的老总,满世界飞,在家的时间很少。罗娟有个儿子,读国际学校,一周就回来一次。”

    萧景赫正好走了过来,听到了保安队长的话,问道:“罗娟有情人吗?”

    保安队长摇头,“没有看到过,她的风评挺好的,很多富太太议论她,说她长得这么漂亮,丈夫和儿子都不在身边,还能受得住寂寞,很难得。”

    萧景赫皱眉,难道推断错了?

    第62章 富婆之死(四) 确实有一个秘密情人……

    别墅一共三层, 地下一层,地面两层,一楼是客厅兼厨房, 二楼是卧室, 卧室一共三间,死者死在了最大的那间。

    死者仰面躺在床上, 鲜血浸湿了半张床, 头部在床的边缘, 半个脑袋悬空,眼睛圆睁, 死不瞑目。

    房间里的暖气打的很足, 因此死者只穿着丝质睡衣,小腿裸露在外面。

    屠小龙和一名民警抬起尸体,往尸袋里装。

    萧景赫环顾卧室, 靠墙一排柜子, 柜子直做到了天花板。柜子对面放着梳妆台, 台面上摆满了化妆品。靠着床脚放着一个长凳,凳子上放着衣物。衣物放的很杂乱, 内/衣随意丢在上面。

    萧景赫移开目光, 拉开其中一个衣柜。女人的衣服占了一大半,男装只有寥寥几件。再打开另一个, 不禁愣了下, 里面全是包, 各种型号,各种颜色。包的新旧程度不一样,有的甚至没有拆标签,而有的因为使用频繁边角有点磨损。

    走向最后一个柜子, 拉开柜门,密密麻麻摆放着鞋子,各个季节,各个款式,高跟的,平底的,应有尽有。

    看来这个罗娟不仅是个包控,还是个鞋控。

    不禁想起江玉,萧铭总说她买的包和鞋子太多,比起罗娟,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简世国啧啧轻叹,“富婆的生活就是不一样,我家慧慧想买个几百块的包都要斟酌好久,结果人家,一买买一大柜子。”

    萧景赫拿起一个磨损最严重的包,包里有化妆品、口红和几张信用卡。

    他又拿起另外一个,包里依然是化妆品、口红和信用卡,萧景赫挑眉,又拿起一个,除了化妆品、口红和信用卡外,多了一包纸巾。

    这些化妆品和口红竟然还都是同一品牌,同一型号,甚至口红的颜色都一样,萧景赫的额头止不住跳了跳。

    再拿起一个黑色的小包,包里总算没有了化妆品、口红和信用卡,他摸到夹层,有一张购物小票,一目十行看完,忽然顿了下,里面有一盒安全/套。

    “保安队长呢?”

    保安队长急忙跑了过来,哈着腰,“警官好。”

    萧景赫:“最近罗娟的丈夫回来过吗?”

    “没有,就圣诞节的时候回来过一次,外国人过洋节日。”

    那就是说安全/套不是买给丈夫的,而是跟别的男人。他深深看了保安队长一眼,“罗娟真的没有带男人回来过?”

    保安队长摇头,“真没有。”

    那就是在外面了,她应该还有一套住处。

    萧景赫盯着购物小票,兜里的手机突然响起来。他拿起看了眼,接了起来,里面传来阮晴的声音,“萧队,你们出现场了?”

    萧景赫看了眼窗外,天蒙蒙亮了。

    “是,在年华里小区。”

    “哪一幢?我过来。”

    “你别过来了,这边勘察的差不多了,你叫上小贺去超市查下,我把购物小票拍给你。”

    阮晴的手机上很快传来照片,还有一长串语音,萧景赫介绍了案情。

    阮晴又打电话给贺仲明,贺仲明还在睡,听说年华里又发生命案,许久没有反应过来,说了句跟简世国异曲同工的话,“这个小区风水不好吧,一死死俩。”

    阮晴翻了个大白眼,“把你家定位发我,我过来接你。”

    “有富婆的大腿抱真好。”贺仲明发了定位,起床洗漱。他跟父母住在一起,房子八十几方,布局还是上个世纪的。

    房子的隔音不好,贺仲明的工作又早出晚归的,每次回家都偷偷摸摸的,跟做贼一样。

    贺母已经在烧早饭了,老人年纪大了,睡眠少。

    贺仲明拿了两个包子和一个鸡蛋,想想阮晴可能也没有吃早饭,便又多拿了一份。

    贺母疑惑地看他,贺仲明讪笑,“给同事带的,我们要去查案子。”

    贺母顺手多拿了几个包子,“多带一些。”

    “就一个人,吃不了那么多。”

    楼下响起喇叭声,贺仲明往下看了眼,阮晴的车子打着双闪,他急急忙忙往外跑,“我走了!”

    贺母垫着脚往楼下看,不一会儿看到自己儿子上了车,车子贴着膜,很黑,看不清开车的是谁。

    贺父走过来,“看什么呢?”

    “你儿子上了一辆车,那辆车看起来挺贵的。”

    今天阮晴到车库,发现平常开的那辆不见了,不知道被谁开走了,她就开了离得最近的那辆黑色保时捷商务车。

    贺父撇了撇嘴,“就你儿子那样,傍上富婆的可能性不大。”

    贺母点点头,深以为然。

    车里的贺仲明:……

    ……

    阮晴按照购物小票上的超市名称,找到罗娟购物的这家超市,超市是一家大型综合超市,离年华里小区有点远。

    而且年华里小区附近就有大型超市,罗娟用不着跑这么远买东西。

    阮晴停好车,朝周围看,高楼林立,根本不知道她住在哪一幢。

    阮晴朝贺仲明拎的袋子里拿了个包子,一边吃一边走,今天走的早,没有来得及吃早饭。

    贺仲明做推销,“这是我妈手工包的,皮薄馅大,很好吃。”

    阮晴认同,这手艺,跟唐姨有一拼,咬一口,满口流汁。

    超市已经营业了,这么早来逛超市的大多是退休的老头儿老太太。

    阮晴把购物小票展示给前台,“您好,我们是警察,要查下买这些东西的人。”

    前台看了眼购物小票,确定是自家超市的,“您跟我来吧。”带着他们去了办公室,办公室内有一个小型监控室,将超市的各个角落照得清清楚楚。

    “丁哥,这两位是警察,要查下持有购物小票的人。”

    丁哥是个年纪四十多岁的大肚男人,头顶几乎没有头发,他看了眼购物小票上的时间,熟练的操作电脑,不多时,调出了视频。

    视频上的罗娟穿着驼色羊毛大衣,挎着黑色的LV包包,推着小推车,在排队结账,她的前后都是女性。

    阮晴盯着视频,罗娟把购物车里的东西一样样拿出来,等她拿出安全/套的时候,下意识往左后方看了眼。

    “先停一下。”

    丁哥暂停视频,不解地看着她。

    阮晴:“她左后方有视频吗?”视频只拍到了她身后排队的人和货架,左后方没有拍到。

    “有的。”丁哥换了另外一个界面的视频,把时间拉到跟第一个视频暂停一样的时间。那里站着一个男人,男人戴着鸭舌帽,穿黑色大衣,很韩式的打扮,眼睛望向右前方。

    贺仲明惊愕,“这个?!”

    阮晴的眼神闪了闪,“两个视频同时播放。”

    罗娟拿完购物车上的东西,等着付账;男人一直注视着右前方没有动。

    罗娟付完账,把收银员装好的东西拎进购物车里,又朝左后方看了一眼。

    男人开始移动,走过自助结账处,朝着出口的方向走。

    罗娟推着购物车,走得很慢,到了超市大门口。男人快走几步,也到了超市大门口,在视频快要看不到的时候,男人拎起了购物车上的东西。

    阮晴的脸色发沉,“麻烦把两段视频拷给我。”

    ……

    萧景赫和简世国又去了健身房,孔元斌轮休,贾乐虎倒是在。贾乐虎看到他们,点头示意。

    萧景赫问他,知不知道孔元斌的手受伤的事。

    贾乐虎说不清楚,他从来不关注孔元斌。

    看来这俩人的关系,不是一般的不好。

    萧景赫问别的教练,其中一个教练说,就在前几天,孔元斌教一个女学员拉铁。在给她讲解的时候,女学员突然松手,铁掉下来,砸到了孔元斌。本来砸到了三根手指,另外一根伤的不重,就没有包扎。

    萧景赫问是哪一天,教练想了想,“好像是20号。”

    在钱莹莹的尸体被发现的当天。

    萧景赫问孔元斌是哪个换衣柜,教练带他过去,指着一个上面贴着美女头像的柜子道:“这个是。”

    萧景赫拉了下,柜子上锁了,“钥匙只有孔元斌有吗?”

    “前台也有,有的时候大家会忘记带钥匙,前台会放一把备用的。”

    简世国去前台叫人,只有短发的姑娘在,她拿了钥匙过来开门。

    柜子里放着工作时穿的运动套装,两件换洗T恤,几块钱零钱。萧景赫伸出手,先敲了敲柜子底部,又摸柜子的四壁,在摸到顶部的时候,他的眼神闪了下,上面好像有东西。

    萧景赫翻过身,头伸到柜子里,一张照片贴在上面。伸手扯了下来,是一张合影,男的是孔元斌,女的……萧景赫看了短发姑娘一眼。

    姑娘诧异地瞪大眼睛,走前几步,刚要看照片,萧景赫把照片塞到了兜里,“另一位前台呢?”

    “她去洗手间了。”

    萧景赫往外走,“柜子锁上吧。”

    走到前台,长发姑娘在了,萧景赫盯着她看了几秒,“有几个问题要问你。”

    那姑娘看他神情严肃,心里打鼓,“什什什么问题?”

    “换个地方谈吧。”

    姑娘领着他们找了间小的办公室,三面是玻璃,一面靠墙,将门一关,办公室内立刻安静下来。

    萧景赫坐下后,拿出照片,“叫什么名字?说说你和孔元斌的关系?”

    照片上孔元斌搂着姑娘,笑得很开心。

    姑娘愣怔了几秒,“你们怎么会有照片的?”

    “先回答我的问题。”

    “我叫陈玟霞,元斌是我男朋友。”

    “好了多久了?”

    “两个多月。”

    “他和钱莹莹的关系你知道吗?”

    陈玟霞点点头,“他答应我,会跟钱莹莹断绝关系的。”

    “除了钱莹莹,他还跟谁有过类似的关系?”

    “没有了。”

    “是没有了,还是你不知道?”

    “没有,我确定。”

    “你们住在一起?”

    “嗯,除了上班,我们都在一起。”

    “18号那天你在什么地方?”

    “我那天休息,叫了小姐妹逛街。”

    “几点回去的?”

    “因为太晚,又喝多了,我就住在小姐妹家了,第二天直接过来上班的。”

    “你经常在小姐妹家住吗?”

    “偶尔。”

    “孔元斌每晚都回家吗?”

    陈玟霞低下头,抠手指头,“不是,他有的时候住在外面。我知道他住在钱莹莹那,为了这件事,我跟她闹过几次,他也答应我不再去找钱莹莹,可他还是会找钱莹莹。我知道钱莹莹有钱,她给他的,我给不了。他说跟会跟钱莹莹分手,我就信,我实在是太爱他了。”

    那个随时随地散发雄性荷尔蒙的油腻男人,竟然让陈玟霞死心塌地。

    萧景赫想不明白,她为什么爱他。

    “19号上班见到孔元斌了吗?”

    “见到了,他还问我,晚上休息的好不好?我看到他得意的样子就知道他住在钱莹莹家了。”

    “中午12点到一点之间呢?”

    “那时候午休,我们俩一起出去吃饭了,去了西餐厅,元斌买的单。”

    “价格不便宜吧?”

    “我知道他的钱哪里来的,我也知道自己很不要脸,一方面要他跟钱莹莹分手,一方面又要用他从钱莹莹那拿来的钱。”

    “去的哪家西餐厅?”

    陈玟霞说了餐厅名字。

    萧景赫和简世国去核实,西餐厅里有监控,孔元斌和陈玟霞确实在吃饭,一点一刻才离开。

    孔元斌的手受伤,看来确实是巧合。

    ……

    阮晴他们回到市局之后,萧景赫和简世国也回了。

    阮晴拿出视频给萧景赫看,罗娟确实有一个秘密情人,这个情人他们还认识,昨天刚刚碰过面。

    阮晴指着男人道:“穿着打扮一样。”

    视频上的男人正是贾乐虎。

    贺仲明撇嘴,“一个大男人,有手有脚的,非要傍富婆,还一傍傍俩。”

    简世国乐,“人家有资本啊,长得帅,身材也好。”他上下打量贺仲明,先是撇嘴,又摇摇头。

    贺仲明感觉受到了侮辱,“你什么意思?我这么差?好歹我也是年轻的小伙子。”

    “小伙子跟小伙子还是有差距的,要是换成萧队,那得多少富婆上赶着。”

    萧景赫本来看他们逗乐子,闻言,脸黑了下来,“看来加班没加够,你和小贺提审贾乐虎。”

    “我才刚回来!”简世国抗议。

    萧景赫根本不理他,对阮晴道:“跟我去查贾乐虎的社会关系,你开车,我怕疲劳驾驶。”

    阮晴点头,朝简世国一挑眉,抿起嘴,笑呵呵地走了。

    简世国捶胸顿足,贺仲明轻笑,总喜欢拿萧队开涮,总也讨不到好处,何苦呢。

    阮晴和萧景赫去了派出所和社区,贾乐虎的户籍信息显示是丹东省,三年前来的津口市。原来住在泰安城小区,后来搬到了莲花小区。

    据社区的人反应,贾乐虎挺热心的,有一次社区举办健身活动,贾乐虎义务培训,教大家使用健身器械。

    阮晴问:“有没有看到过贾乐虎跟女人在一起?”

    社区大妈很诧异,“没有,我还给他介绍过女朋友呢。”

    “成了吗?”

    “女方嫌他是外地的,没有房子没有车。可是小伙子不错呀,长得又高又帅,心眼也好。”大妈挺惋惜的。

    “他到现在都没有女朋友吗?”

    “没有,我还在给他寻摸呢。”

    “那他有朋友吗?”

    大妈摇头,“独来独往的。”

    “他天天回家吗?”

    “那我就不清楚了,我又不能总盯着人家。”大妈笑起来,“小伙子年轻力壮的,有几天不回家也很正常吧。”

    阮晴:……

    你的思想倒是开放。

    第63章 富婆之死(五) 两个女人都跟你有关系……

    贾乐虎跟钱莹莹和罗娟都保持着情人关系, 且两个人都被害,贾乐虎被列为重点怀疑对象。

    22日,贾乐虎在家休息, 没有不在场证明。

    莲花小区的监控显示, 贾乐虎曾经在中午的12点18左右离开小区,下去2点10分左右回来, 问他去了什么地方, 支支吾吾的, 不肯说。

    简世国暴躁地敲敲桌子,他没睡几个小时, 审讯又遇到个闷葫芦, 心情很糟糕,“你搞搞清楚,是杀人, 不是小罪名, 一旦罪名成立, 你可能被执行死刑。”

    贾乐虎的右手紧紧扣着左手的手背,手背上被抓出来几条血痕。

    贺仲明碰碰简世国的手臂, “要不休息下?让他也想想。”

    简世国瞥了贾乐虎一眼, 站起身走了出去。

    贺仲明:“你好好想想,我们等下进来, 希望你能想清楚, 孰轻孰重。”

    贾乐虎垂着头, 眼睛盯着某处发呆,好似没有听见。贺仲明叹口气,走出审讯室。

    简世国的双脚翘在桌面上,双手环胸, 闭着眼睛,听到脚步声,眼睛也不睁,“我看直接拿到搜查令,去搜查贾乐虎的家,我就不信找不到线索。”

    “等萧队他们回来吧,他们在路上了。”

    简世国长出了口气,“那还是他们来吧。”他不得不承认,在审讯上,萧景赫和阮晴确实出色。

    两人赶回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了,他们不但查看了小区的监控,还走访了住在贾乐虎旁边的邻居。

    正好有人看到贾乐虎中午出去,说他穿着黑色长款连帽羽绒服,出门的时候戴着帽子。

    阮晴一听,就感觉贾乐虎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又听贺仲明说,贾乐虎咬死不开口,不肯交代去了什么地方。

    萧景赫道:“小阮,我们再去会会他。”

    阮晴点头,随着萧景赫进了审讯室。

    贾乐虎一看是他们,没来由的松了口气,皱着的眉毛也松开了。

    萧景赫开门见山,“听说你不肯说22号中午去了哪里?”

    “不能说。”贾乐虎终于开口,他揉搓着被抓出血痕的手背,血浸染到指甲里。

    “为什么?”

    贾乐虎奇怪地看了萧景赫一眼,“我要是说了为什么,不就交代了?”

    萧景赫轻笑,“比杀人罪还要重要?”

    “人不是我杀的。”

    “给我个信服的理由。”

    贾乐虎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罗姐都死了,告诉你们应该也没多大关系……我从来没有去过罗姐的家,我们都是在外面。”

    “酒店?”

    “罗姐嫌酒店脏,在外面租了房子。她说要是我表现好,就给我买一套,她还带我去看了刚开的楼盘。”贾乐虎心生向往,多少人梦寐以求,都想拥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

    为了得到房子,贾乐虎拼命表现,谁知道却传来罗娟遇害的消息,梦想泡汤了,他比任何人都难过。

    贾乐虎:“我们是在健身房认识的,那时候我刚来,对业务不熟,罗姐主动在我这里办的卡,她鼓励我好好干,还给我介绍了很多客户。”

    “那钱莹莹呢?你同时跟她们两个交往,她们彼此知道吗?”

    “莹莹是个任性的人,要哄着,出手也没有罗姐大方。只要有她在,罗姐就不会找我,罗姐知道她,她不知道罗姐。”

    “你有了罗娟为什么又要找钱莹莹?”

    “是莹莹找我的,她原来是孔元斌的客户,她嫌弃孔元斌太油腻,当着她的面跟别的女人调/情,故意转到我这边气他。”

    “钱莹莹和孔元斌私底下是情人关系,你知道吗?”

    贾乐虎沉默了几秒,低声道:“知道。”

    “上次问你,为什么不说?”

    “我不想惹麻烦,孔元斌头脑简单,遇到事情就知道用暴力解决。”贾乐虎到现在还心有余悸,他恨不得离孔元斌远远的。

    “除了钱莹莹和罗娟,你还跟别的女人有情人关系吗?”

    贾乐虎顿了下,说没有。

    萧景赫盯着他,“给假口供是要付法律责任的。”

    贾乐虎不语。

    萧景赫靠着椅背打量他,贾乐虎虽然长得帅气,却给人一种很乖的感觉,估计钱莹莹和罗娟找他就是看中了这一点儿。

    萧景赫勾了下唇角,“22号中午,你出去见了个女人。”他说的是肯定句。

    阮晴从电脑前抬起头,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不错过他任何一个表情。

    贾乐虎本来坐的很放松,闻言,身子瞬间挺直,震惊地看了萧景赫一眼,很快低下头,闷声道:“没有。”

    “你撒谎,你明明见了一个女人,如果你不说出来,恐怕下一个遇害的就是她。”

    “这不可能!”贾乐虎震惊。

    萧景赫身子前倾,紧紧盯着他,不容他逃避,“钱莹莹和罗娟都跟你有情人关系,你还不明白吗?”

    萧景赫只是猜测,他还在等屠小龙的化验报告。

    贾乐虎没有再掩饰眼睛里的震惊,“你说的是真的?”

    “年华里别墅那么多人,为什么偏偏挑她们两个?凶手跟你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我……”贾乐虎嗫喏着,“可我答应她,不告诉任何人。”

    “我们会替你保密。”

    “不,你们会去找她核实我口供的真假。”贾乐虎咬住下嘴唇,“我不能说。”

    萧景赫蹙起眉,这个女人到底是谁?为什么他咬死了不开口?

    阮晴上下打量贾乐虎,像是要把他看穿,她开了口,“你见的这个女人已婚。”

    贾乐虎惊愕地望向她,她一直在记录,没有讲过话,很容易让人忘记她的存在。

    阮晴继续,“她背着她的丈夫,偷着跟你见面……你们还没有发展到情人的地步,还在试探阶段……你喜欢她。”

    阮晴虽然讲的断断续续,每句话却犹如惊雷一般,在贾乐虎的耳边炸响。要不是知道没有人跟踪,他会以为她亲眼所见。

    萧景赫勾起唇角,她总是在不经意间给人惊喜,让他越来越欣赏她。

    阮晴:“我们需要核实她有没有杀人动机。”

    “没有,她不会杀人的!她的心底很善良,在网上看到流浪的小猫小狗都会掉眼泪。”

    “你承认我说的话是真的了?”

    贾乐虎一怔,原来,她是为了证实他的口供,贾乐虎现在才明白,跟警察斗,根本斗不过。

    贾乐虎:“是,我承认那个时间我见了一个女人,这说明我们俩都没有杀人的时间啊。”

    “这个女人是健身房的会员吗?”

    “她不是,她是我参加社区志愿者活动的时候认识的,她来看望她母亲的朋友。她根本不认识罗姐和钱莹莹,我求求你们,你们不要打扰她,不要破坏她的家庭。除了她之外,你们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们。”贾乐虎几近祈求地道。

    阮晴:“那就说说你吧。”

    “我?”

    “对,你,为什么来津口,又是因为什么做的健身教练,谁又是第一个跟你有过情人关系的,有没有交过女朋友,都讲讲。”

    被杀的两个女人都跟贾乐虎保持着情人关系,凶手又是个女人,极大可能跟贾乐虎有关系。

    他们需要以贾乐虎为中心,往外辐射一张网,抓到关键的地方。

    贾乐虎不明白为什么要说他,他有什么可说的呢,从小到大都很平凡。他经常想起一句话——我只是芸芸众生之中的一份子。

    见他沉默,阮晴引导他开口,“小时候的学习成绩怎么样?”

    贾乐虎苦笑,“不好,小学的时候还能保持中等,到了初中,保持中等都很难,总是最后几名。高中没有考上,我爸给我找了个职高,读的汽修专业,我一点儿都不喜欢,整天弄得双手脏兮兮的。读完职高,我就不想读了,可我爸不同意,说我年纪太小,到了社会上也找不到满意的工作。我被他逼着读了个大专,就再也没有读过书了。”

    “然后呢?找到工作了吗?”

    “毕业之前,学校安排我们实习,我和几个同学被安排到一个汽配厂。整天加班,还要挨老师傅的训,实习期满后,我就离开了。

    我在网上投简历,面试了几家,没有满意的,我满意的,人家又看不上我,我就在家里歇了半年。我爸看不过,给我在汽车厂找了个工作。

    在车间里干质检,三班倒,忙的时候,白天晚上一起干。我曾经两天两夜没有睡觉,躺在床上的时候,两个眼皮不像是我的,怎么都闭不上。是我用手,强制合上的。合上眼睛后,还是感觉眼睛是睁开的,大脑里特别清醒,睡不着。

    我一直以为我没有睡着,直到有人敲我宿舍门,我才知道我睡了一天一夜。我照镜子的时候,发现眼睛下面长了一条皱纹,我害怕了,我才21岁,怎么就长皱纹了。

    我背着我爸辞了职,跑来了津口,我身上只带了两千块钱,那是我攒了半年的工资。我不敢找好的地方租房子,就找了个老旧小区。房东是个大妈,人很好,见我一个人来津口谋生,每个月只收我六百块的房租,还准许我一个月一个月的交。

    我找了半个月的工作,找不到合适的,看到有个小区门口的理发店招学徒,我就进去了。店长问我干过没有,我说没有,我可以学。

    我不知道是什么打动了店长,他让我过来上班。说实习期一到三个月,表现好的,一个月就可以转正,表现不好的要三个月。我口袋里没有多少钱了,必须转正,不然就得睡大街。

    我不知道店长说的表现好是什么意思,反正有人进去剪头发,我就主动给他们倒水。排到队了,我就主动给他们洗头,我还观察理发师怎么给客人剪头发,我要让店长知道,用我不亏。

    一个月我就转正了,我拿到了工资,很高兴,下了半年来第一次馆子。”

    贾乐虎笑起来,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好似又看到了当时的情景,“我一直以为我会成为一个理发师,自己开一家店,像店长一样。”

    贾乐虎停住了,好似陷入了回忆。

    阮晴和萧景赫对视一眼,没有说话,静静地等着他。

    贾乐虎忽然苦笑起来,“店长想扩大规模,开辟新业务,招聘了两个姑娘做按摩、采耳、纹眉之类的。来店里的女人越来越多,我跟她们也越来越熟,有的女人还会跟我调/笑.我当时年纪小,每次被调戏,脸都红的跟猴屁/股似得,现在想想,那时候的自己太单纯了。”

    贾乐虎遇到了一个女人,那个女人长得很漂亮,每个星期都会来店里,不是做头发就是按摩。她喜欢贾乐虎,总说他是没见过女人的毛头小子,贾乐虎每次都被他逗的像熟透的大虾。

    贾乐虎那时候没有恋爱经历,对女人充满了好奇,再加上店里的人总拿他们俩开玩笑。渐渐的,贾乐虎对待女人变得不一样,每次见到她,他的心里都甜滋滋的,像喝了蜜一样。见不到的时候,一整天都过得没有意思。

    有个比他大两岁的同事告诉他,他这是喜欢上人家了。

    贾乐虎很懵懂,这就是喜欢吗?

    女人似乎也对贾乐虎不一样,开始给他带东西,起先是一杯奶茶,一份午饭,后来是一套衣服、出去旅游的纪念品……东西越带越多,两人的关系也越来越近。他们加了联系方式,私下里开始聊天。

    贾乐虎问她叫什么名字,女人说叫她阿臻,她喜欢别人叫她阿臻。

    身在异地的贾乐虎,渴望得到关爱,阿臻给了他这份关爱,他无可救药地爱上了阿臻。

    阿臻开一辆红色小车,身材妖娆,头发及腰,身上总是香香的。她会告诉贾乐虎今天喷的是什么香水,前调是什么,后调又是什么。

    贾乐虎完全不懂,可他喜欢她说话,总是微笑着望着她。

    阿臻带他去好吃的餐厅,带他去健身房锻炼,教他用器材,夸他有天分。她说只要他坚持练,就能练出跟健身教练一样的身材。他问她喜欢吗,她的眼睛笑得弯了起来,她说喜欢。

    为了她,贾乐虎省下钱办了会员卡,只要有时间就去锻炼。

    他们还一起逛街、看电影,在漆黑的电影院里,他紧紧拉着她的手,他在她耳边说,我要给你个未来。

    光影里,看不清阿臻的表情,她吻了他,吻的很深,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那晚,他们在一起了。

    贾乐虎深深吸了口气,那段日子是他最开心的日子。有爱的人在身边,有一份能供养他们的工作,连空气里都是甜的,贾乐虎觉得人生不过如此。

    贾乐虎甚至打算节假日的时候,带着阿臻回家,让爸爸见见。

    他不知道,他自以为的幸福,不过是空中楼阁,终有一天会支离破碎。

    那日,他收到了阿臻的微信,阿臻告诉他,不要再找她了。

    贾乐虎再发信息,已经发不出去了,阿臻把他拉黑了。

    他疯了似得找她,去他们曾经去过的地方,他找不到她,她凭空消失了。

    此时,他才知道,他根本不了解她,他不知道她的真名,不知道她住在哪里,不认识她的朋友,更不知道她有没有家人。

    贾乐虎失心落魄,工作提不起兴致,请了好几天的假。

    身上的积蓄不多,他没有任性的权利,即使心情不好,也得去上班。

    还是那位大他两岁的同事告诉他,阿臻是有妇之夫的情人,所有的钱都是男人给的。

    贾乐虎不信,他不信那么美好的阿臻是别人的情妇。

    同事道:“你要是不信,我可以带你去。”

    贾乐虎狐疑地看着他,又去看其他的同事,他们假装在忙,其实一直在关注他。

    贾乐虎突然明白,原来他们一直都知道,只是没有人告诉他。

    贾乐虎跟着同事去了,小区很高档,花园洋房,每家都是上下两层,配备游泳池、健身房和各种娱乐设施。

    同事说,她就在住在这里,他甚至知道她住在哪一幢。他带他上去,在门口的时候,贾乐虎迟疑了,见了她,他说什么呢,问她为什么这么对他?

    若她真的是别人的情妇,她又能给他什么呢?不过是给她增加烦恼罢了。

    贾乐虎转身朝外走,同事跟了上去,“不敲门吗?”

    贾乐虎摇头,他想开了,就在这样吧,当是做了一个梦。

    门却突然开了,随着传来一声尖叫。

    贾乐虎被吓了一跳,急忙转身。

    阿臻被一个男人揪着头发,男人另一只手掐着她的脖子,在她的身上踹了好几脚,骂她是婊/子。他们身后,房间里的东西被掀翻在地,地上散落着碎玻璃,带着颜色的水渍,滚落的苹果,凌乱不堪。

    阿臻的眼睛乌青,嘴角挂着血,身上的衣服被撕烂了,大腿部有个刺眼的脚印。她光着脚,脚趾上有血,十分狼狈。阿臻本来想跑,没有想到他们在,呆愣了几秒,伸出手,把门重重关上!她不要他看到自己这个样子!

    门的隔音很好,里面无论怎么打,都听不到。

    贾乐虎浑身僵硬,牙齿咬的格格响,他该去砸门解救她,可他没有,他的大脑一片空白,他无法接受他深爱的女人,是别人的情妇。

    他不知道怎么离开的小区,等他回过神来,已经在出租屋里了。

    他突然明白了,她为什么让他叫阿臻,因为是别人的情妇,不能告诉他真名。

    他也明白了,为什么他们的约会总是那么匆忙,因为她要顾及另外一个男人,那个男人是她的天。

    归根结底,是他没有钱,他要是有钱,她肯定会像对那个男人一样对他。

    贾乐虎蜷缩着身体,像刚出生的婴儿。为什么在他对未来无限憧憬的时候,给他这样一个打击,他自以为完美的阿臻,竟是别人的情妇。

    他曾经单纯的觉得她只是出身不错,从来没有往那方面想过,为什么?为什么要做情妇?他想不明白。

    第64章 富婆之死(六) 黄泉路上已经有人在等……

    贾乐虎为了忘记阿臻, 用工作麻痹自己,可他那工作,即使给人家洗着头, 脑子里也能七想八想。

    他就跑去健身房撸铁, 累的没有力气抬起胳膊,可他还是抑制不住地想她。

    他感觉自己要疯了。

    由于健身太勤快, 身上的肌肉暴涨。有一次, 一个女会员把他当成教练, 问他器械怎么用,他还很耐心地教。

    他的举动被健身房的店长看到, 问他想不想做健身教练。他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他需要高强度的工作麻痹自己。

    贾乐虎辞去了理发店的工作,做起了健身教练。他很有耐心,长得又帅, 很快吸引了一批女会员, 有的女人明目张胆地勾/引他。贾乐虎不接受, 也不拒绝。

    阿臻是他心头的一根刺,他一直想知道给人家做情妇是出于什么心理, 他接近那些女人, 探寻她们的内心活动。

    贾乐虎的不拒绝,给了别人希望, 有一位跟他很熟的女会员约他单独出去, 贾乐虎犹豫了一下便答应了。

    她带他去看电影, 坐在昏暗的电影院里,贾乐虎又想到了阿臻,想到了自己的初吻。他转头,抓住女人的后脖颈, 疯狂吻她,他想将脑子里的阿臻驱逐出去。

    贾乐虎没有守好那条线,他又陷入了。

    他走了阿臻的老路,做了别人的情夫。

    他们很小心的约会,这种偷偷摸摸的感觉让他沉浸,原来给人家当情夫这么刺激。

    这个女人很喜欢他,给他买衣服,买鞋子,还出房租让他搬出泰安城,他搬到了莲花小区,租了一套一居室。

    由于女人的资助,贾乐虎的日子过得很滋润,他不想再过以前那种穷苦的日子了。

    好景不长,他们的关系被女人的丈夫发现,到健身房里大闹。放话给店长,如果贾乐虎还在健身房工作,他就利用关系停掉健身房。

    店长没有办法,只好辞退了贾乐虎,他跟贾乐虎说,找个正经女朋友,别当情夫,没有好下场。

    贾乐虎只是笑,他根本没有听进去。

    靠着优质的外表和线条硬朗的身材,仅仅一个星期,贾乐虎就找到了工作,便是在雷霆部落健身房。

    这是他第一次进入富人区,那些独栋别墅,那些豪车,还有出手阔绰的会员,不断刷新着贾乐虎的三观。

    贫穷、富裕,真的是两个极端,他从来没有这么深刻的感受到过。

    他突然理解了阿臻,身为穷人,还是不会赚大钱的穷人,傍上富人,才是捷径。

    贾乐虎似乎打通了任督二脉,开始在富婆间游走,小心的试探,这次他学聪明了,要找单身的。

    阮晴听着他讲述,能想象到初入社会的贾乐虎价值观被冲击的样子,“所以是先找的钱莹莹还是罗娟?”

    “罗姐一直是我的会员,我们先接触,但是先跟莹莹确定了关系。”

    “因为她单身?”

    “也是一个方面,主要是她为了气孔元斌,太主动。你根本想象不到,如果一个女人存心想跟你发生点什么,她们会使出怎样的手段。”贾乐虎嗤笑一声,带了几分不屑。

    他继续道:“而且莹莹离异,钱是她自己的,不用看丈夫的脸色。……罗姐虽然对我很好,但我们得小心,要避着人。其实我一开始很犹豫,怕之前的事情重演。”

    “你跟罗姐在一起后,一直没有被她丈夫发现,你就又动起了别人的心思?”阮晴指的是他22号见的那个人。

    贾乐虎没有吭声。

    阮晴观察他的神情,“因为她跟阿臻很像?”

    贾乐虎觉得自己在这个女警面前,心思掩盖不了一点,他苦笑着道:“是,动作、神态、长相,哪哪都像,我仿佛又看到了她。”阿臻是他的初恋,一直深埋在心底。

    “她跟你在一起的时候中途离开过吗?”阮晴需要确认两人有没有作案时间。

    贾乐虎摇头。

    “你们在哪里约会的?”

    贾乐虎深深看着她,“我不会说的。”

    “你就不怕她成了第三个受害者。”

    贾乐虎又抠手背,手背上的血痕越来越深。他在做剧烈的思想斗争,是相信警察,告诉他们,还是继续隐瞒。

    审讯室的门突然被敲响,萧景赫站起身,拉开门,走了出去。屠小龙递给他一份报告,神情很微妙,“毛发检测的结果出来了,两个现场的毛发不能做同一认定。”

    萧景赫惊讶地挑了下眉。

    屠小龙继续道:“罗娟案现场的毛发是假发,角蛋白已经枯死了。”

    “假发?凶手进行了乔装?”

    屠小龙:“我回答不了你,我只能把化验结果给你。”

    萧景赫蹙着眉,拿着报告进了审讯室,他把报告推到阮晴面前,阮晴扫了一眼,也很惊讶。

    她跟萧景赫对视一眼,对贾乐虎道:“你好好考虑考虑,要不要告诉我们真相。”

    她和萧景赫一起离开,到了办公室。

    简世国已经睡着了,萧景赫踢踢他的椅子,“到宿舍睡去。”民警们查起来案子来连轴转,为了让他们方便休息,局里给配备了宿舍。

    “案子还没有结呢。”简世国的声音沙哑,透着疲惫。

    “需要你的时候再给你打电话,去睡会儿。”

    简世国迷迷糊糊地站起来,“那行,有事叫我。”他看到阮晴拿着文件夹,问:“是检测报告出来了吗?”

    “嗯,罗娟案现场发现的毛发是假发。”

    “艹!”简世国骂了声,“又有的查了,你们继续。”

    他掩口打了个哈欠,晃晃悠悠往外走。 贺仲明道:“那现在怎么办?”他是没有头绪了。

    阮晴盯着报告,“什么情况下会戴假发?”

    “头发少呗。”贺仲明道。

    “有的姑娘为了美,不同的造型搭配配不同的发型,凶手是去杀人,不可能精心打扮,首先排除这个可能。或是为了乔装,或是真如贺哥说的,头发少。可是头发少的女人年纪都不会小,至少要四十岁吧,四十岁的女人杀人,最先要考虑自己的体力,能否制服受害人。”

    贺仲明:“那是为了乔装?怕被查到。”

    萧景赫摸着下巴,道:“一开始,我看到受害者的锐器伤,第一反应就是跟钱莹莹案并案,只要两个现场的毛发能做同一认定就能作为根据。”事实跟他的想法有了出入。

    阮晴走到白板前,写上钱莹莹和罗娟的名字,“她们都住在年华里,都是同一个健身房的会员,又跟贾乐虎保持情人关系。两名死者锐器伤的位置相似,我不相信两个独立的案件有这么多的巧合。我更倾向于凶手是贾乐虎身边的人,或者跟他有很深的关系。贾乐虎一直游走在不同的女人之间,保不齐哪个女人心生嫉妒,跑去杀人。”

    贺仲明:“我觉得有可能。”他煞有介事的点头,“可我们怎么排查呢?”

    “既然他说22号见的女人是社区组织活动的时候认识的,我们再跑趟社区不就找到她了。”阮晴去看萧景赫,萧景赫点头,“指着贾乐虎坦白是不可能了,只能主动出击,我们现在过去。”

    阮晴跟在萧景赫后面离开,贺仲明呆愣愣的,不管他了?

    叶永辉在一旁笑,“你去看下贾乐虎,先让他到会议室休息下。”

    ……

    社区活动室内热火朝天,有的大妈在打乒乓球,有的大爷在打羽毛球,还有大爷在健身,身上的肌肉跟年轻人不逞多让。

    先前的社区大妈穿着红色毛衣,乒乓球打的飞起,就那架势,跟要得世界冠军似得。

    阮晴笑眯眯的,“大妈好。”

    大妈招招手,别的大妈立刻补上,“你们怎么又回来了?”她拿毛巾擦汗,脸上因为运动出现潮红。

    “我们想打听下,社区做志愿活动那天,有没有一个女人过来探望她母亲的朋友。她不住在这附近,家里条件不错,长得也漂亮,已婚。”

    大妈歪着头想,“不住在我们这的……”忽然她一拍大腿,“嗐!我知道是谁了,那是老金家亲戚。”

    “能带我们去拜访下吗?”

    “你们等着,我穿件衣服。”大妈小跑着,拿起挂在椅子上的衣服,边穿边往外走,“老金的秧歌队最近要举行比赛,这会儿在广场上练舞呢。”

    广场离社区活动中心不远,走了十分钟左右,大老远就听到了锣鼓的声音,十几个穿着红绿色表演服的老太太,拿着扇子,在广场上跳。

    大妈指着最前面的一个卷头发的阿姨道:“那个就是老金,前年老伴没了,她一下子没了活下去的欲望,我知道她年轻的时候喜欢跳舞,就帮她组建了秧歌队。”

    边说着,到了秧歌队前,“老金,老金!”大妈跑去拉过老金的手,“这两位警察同志有事找你。”

    老金有六十多了,头发染成了棕色,腰身细挑,精神特别好。她朝队伍摆摆手,“大家先休息下。”然后就对着社区大妈道:“警察找我啥事?”

    阮晴道:“金阿姨,我们跟你打听一个人,就是你们举办社区志愿者活动的时候,是不是有个小姐妹的女儿来看您?”

    “是啊,怎么了?”

    “我们想问下,她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

    “她是犯什么事了吗?”老金一脸紧张。

    “没有,……有人用她的名义诈骗,我们找她了解下情况。”阮晴顺嘴编了个理由。

    萧景赫战略性挠下巴,扯了下嘴角,点点头。

    老金顿时骂道:“谁这么缺德,用蓓蓓的名义诈骗!警察同志,你们一定要抓住他,要严惩!”

    “您放心,我们一定会抓到他。蓓蓓原名叫什么?住在哪里?”

    “她叫夏蓓,住在花园岗小区,听她妈说,那块都是别墅。至于住哪一幢,我不是很清楚,要么我打电话问问?”

    “好,您打。”

    老金给小姐妹打电话,说辞就是阮晴信口编的那套。

    阮晴望望天,对不住了,为了破案也是迫不得已,希望他们不要介意。

    萧景赫扫了她一眼,默默抿起了嘴角。

    老金挂了电话,“蓓蓓住在花园岗A区8号,她妈妈说她没有上班,这会儿在家呢。”

    “谢谢哈,我们这就过去。”阮晴和萧景赫转身就走,走得特别快。

    上了车,阮晴呼出一口气,嘿嘿地笑。

    萧景赫也笑起来,“你呀……”无奈地摇摇头。

    老金还在气头上,“这年头缺德的人越来越多,连蓓蓓一个家庭主妇都欺负,要是让我知道是谁,我饶不了他!”

    社区大妈拧着眉,不确定地道:“蓓蓓既然被人冒用了名义,警察应该知道她叫什么,为什么又要问你?”

    老金:……

    “对呀,他俩是警察吗?”

    “是啊,我还看过他们的证件呢,不然也不会带来找你。”

    老金:??

    “兴许是确定下我是不是真的认识蓓蓓?”

    大妈嘴角抽搐,要是不知道你认识夏蓓,他们找你干嘛。

    ……

    花园岗别墅A区8号。

    夏蓓穿着居家服,头发用发夹随意扎在脑后。她坐在沙发上,一只脚踩在茶几边缘,脚上涂了一半的指甲油,鲜红的颜色,跟血一样。

    茶几上放着手机,她一边涂指甲油,一边讲电话,“什么?!用我的名义诈骗?!什么人这么缺德!……警察等下来是吗?……好的,等他们来我倒要好好问问。……没有,我作什么,我现在除了每天带小译,就在家里呆着。……哎呀,知道了,你烦不烦,我不去健身房了。……挂了挂了,门铃响了,警察这么快?”

    夏蓓挂了电话,一脚穿着拖鞋,另一只脚蜷着,蹦蹦跳跳地去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女人,身高跟她一样,穿着暗沉色的棉衣,棉衣有些臃肿。她的脸颊凹陷,皮肤泛着青色,一头长发,只是那头发看起来有点别扭,像帽子扣在头上。

    露出来的手腕十分纤细,夏蓓觉得她能攥上一圈半。

    女人的眼神很阴沉,紧紧盯着她,像看一堆死物。

    夏蓓本能地打了个冷战,“你找谁?”

    “找你。”她的声音很难听,声带似乎受到了损坏。

    夏蓓皱眉,“可我不认识你啊。”

    “我认识你,你叫夏蓓,是雷霆部落健身房的会员,贾乐虎是你的私教。”

    夏蓓本能感觉到不对劲,“你怎么知道?你到底是谁?”她抓住门,作势要关。

    女人用脚挡在门框边上,两只手支着门,“我认识贾乐虎,他让我来找你的。”

    “他只是我的私教,我跟他没关系。”

    “昨天你们不是才见过面吗?”

    夏蓓震惊,“你怎么知道?!”她已经很小心了,再三确认有没有人跟踪。

    女人桀桀怪笑起来,“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一个有夫之妇不好好做贤妻良母,勾/搭男人,要不要脸!”

    “你到底是谁?!赶紧走,再不走我要报警了!”夏蓓急了,必须赶走她,不能让人知道。

    “你报啊,警察要是来了你怎么跟你老公解释?”

    夏蓓一惊,她捏在了她的七寸。

    女人猛地推开门,大踏步走了进去,每走一步,留下一个黑色的脚印。

    她一边走一边看,“啧啧,豪宅就是不一样,多宽敞,多豪华。”深深吸了口气,“都是钱的味道,真好闻,嘿嘿……”又怪笑起来。

    “你想要钱,我可以给你。”夏蓓道,她现在只想息事宁人。

    “钱,对我来说已经没用了。”女人坐在沙发上,双手搭在沙发的靠背上。她上下打量夏蓓,“你比那两个女人漂亮多了,也年轻,贾乐虎被你迷得团团转吧。”

    夏蓓不吭声,她在想怎么把她弄走。

    女人摸了摸沙发,“啧,真皮的。”看到茶几上的咖啡,端起来喝了一口,“真香,巴西进口的咖啡豆吧。”

    夏蓓:“你要是喜欢送给你。”这会儿她想要什么,夏蓓都能送她。

    “医生说我不能喝咖啡。”女人的眼神暗下来。

    “你生病了?”怪不得这么瘦。

    女人呵呵笑起来,喉咙像个破风箱,她抓住发顶,一把扯了下来。

    夏蓓啊一声,她的头上只有零星几根头发,头皮呈现青色,配上她凹陷的两颊,凸起的眼睛,像个吸血鬼。

    女人把玩着假发,“我得了子宫癌,癌细胞已经扩散到全身,化疗、药物都没有用了,医生说我随时会死去。”

    夏蓓:所以,来找她干嘛?

    女人的脸上浮现悲伤,“我曾经哀求他陪我度过最后的日子,他不肯,他说他已经不爱我了。……可他什么时候真正爱过我,他爱的只是他自己!”

    女人狠狠扔掉头发,长长的头发像一团海藻。

    女人:“当年,如果他说他带我走,我一定会跟他走。我不想让他看到我狼狈的摸样,可我心里是希望他能来救我的。我一直希望他敲响那扇门,如果他敲响了,我会不顾一切地跟他走。可他没有,他没有!”女人几乎咆哮起来。

    夏蓓听得云里雾里,却不敢说话,生怕打扰到她,暗暗着急,警察怎么还不来,不是说要来核实诈骗案的事情吗。

    女人攥着拳头,怜悯地看着夏蓓,“我不想一个人走,去地府的路太黑了,我害怕,我想找人陪着。”她拿出一把刀,那是一把水果刀,刀锋发亮。她把玩着刀,嘴角一抹残酷的笑意。

    夏蓓大惊,别啊,你得了癌症,活不了了,她还要活啊,她的身体健康的很。

    夏蓓默默后退,想离她远点。

    女人抚摸着头,几乎摸不到头发,“我知道我的样子不好看,没事的,做了鬼,可以变回原来漂亮的样子。”

    她站起身,一步步走向夏蓓,“别害怕,黄泉路上已经有人在等着我们了,等我杀了你,再去杀贾乐虎,咱们一起走!”

    第65章 富婆之死(七) 我带他上路,也要带他……

    花园岗和年华里隔河相望, 开盘时间接近,装修风格却迥异,如果说年华里主打是奢华, 花园岗就是复古。

    花园岗里的草木种植十分讲究, 即使是冬季,也能感觉到生机。

    按照门口保安的指引, 找到了A区8号, 停好车, 萧景赫按了下门铃,没有人开, 诧异地挑了下眉, 不是说在家吗,他又按了下,还是没有人开门。

    阮晴盯着门看了几秒, 脑袋里突然嗡一声, 转身朝窗户边走过去, 头贴在玻璃上朝里看,啊一声, 眼睛瞬间瞪大, “快踹门!有人要杀夏蓓!”

    萧景赫在她啊声后,早已抬起脚, 一脚就踹开了门。

    房间里, 靠枕、杯子、水果盘等物横七竖八地丢在地上, 一片狼藉。

    一个穿着暗沉色棉服的光头女人,正拿着刀子满屋子追赶,她的脸上弥漫着死气。

    另一个女人披头散发,穿着家常服, 手臂在流血,顺着袖筒滴到了地上。她光着脚,剧烈地喘息,脸白的像纸一样。

    萧景赫的闯入,让整个房间里静默了一秒。

    夏蓓反应过来,大喊道:“救命!她要杀我!”

    萧景赫早已判断出情况,朝持刀的女人冲去。

    那女人见有人进来,并不慌张,她早已经是要死之人,杀几个都是杀。

    女人目露凶光,并不躲避,甚至拿着刀准备迎战萧景赫。

    萧景赫的身手极好,别说一个持刀的病弱女人了,就是一个凶悍的歹徒在手里也过不了几招。萧景赫侧身躲过刺过来的刀,抓住她的手腕,略一用力,便卸下了刀。

    女人惨叫一声,没想到自己在他手里不堪一击。

    萧景赫拿出手铐,将她两只手铐在一起。

    女人疑惑地看着手铐,“你是警察?怎么找到这里的?”

    萧景赫冷着脸,“想知道?到警察局去说。”

    在萧景赫制服女人的同时,阮晴跑到夏蓓旁边,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夏蓓捂着伤口,脸色煞白,后背全是冷汗,她靠着阮晴,“你们怎么这么慢,再晚一点儿我就被她杀了。”

    “抱歉。”阮晴扶她坐好,“家里有纱布吗?”

    “谁准备那玩意儿。”他们家又不做刀尖上的生意,顶多就是个创可贴、红花油。

    阮晴:“我送你去医院。”

    阮晴带着夏蓓出门,萧景赫拎起地上的假发,将女人带回市局。

    ……

    市局里,贾乐虎还没有走,他从厕所回来,正好跟萧景赫打了个照面,看到他身边的人,如坠冰窖。

    女人瞥了他一眼,桀桀怪笑起来,“贾乐虎。”她叫他,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难听。

    萧景赫给女人戴上了假发,她看起来稍微好一些,不那么像吸血鬼了。

    贾乐虎死死盯着她,不可置信,又带着一丝侥幸,她的声音如同魔音一般,进入耳朵里,犹如一条很长很长的虫子,极其难受。

    女人道:“一个月前我们还见过面,这么快就忘记我了,嘿嘿……”

    “不,我不认识你。”贾乐虎下意识摇头。

    “你在床/上跟我说情话的时候,怎么不说不认识我呢。男人,果然都是忘情负义的东西!”她朝贾乐虎啐了一口。

    贾乐虎的身体晃了晃,脸色肉眼可见的变白,他一直无法把眼前的人跟那个深爱的人联系在一起。

    萧景赫瞥了贾乐虎一眼,叫贺仲明,“小阮陪着受害人去医院了,你跟我一起审讯。老叶,看着贾乐虎。”

    女人被带到审讯室,她坐在审讯椅上,棉衣很宽大,衬得她的脸特别小。

    萧景赫的声音平淡无波,“姓名,年龄,职业。”

    “樊蕙臻,28岁……”她勾了下唇角,“给人家当情妇算职业吗?”

    “好好回答问题,有没有工作?”

    “没有,我这样的,也没人雇佣我。”

    “为什么杀人?”

    “我快死了,找人陪葬。”樊蕙臻说的十分轻松,完全没有负罪感。

    “为什么选中她们?”

    “因为她们是贾乐虎的情人啊,贾乐虎不肯陪我,我只好找他的情人们。”

    “为什么是贾乐虎?”

    樊蕙臻垂下眼帘,嘲讽地笑了起来,“为什么是他?因为我爱他呀,他也爱我,相爱的人不是应该生同衾死同穴吗。……我和他的情人们都死了,他一个人留在世界上多孤单,我得带着他一起走啊。

    可惜了,我本来打算杀了夏蓓,再去杀贾乐虎的,失算了。我太自信了,以为你们查不到我,我该在进门的时候直接杀了夏蓓,不该跟她讲那么多。

    可我实在太需要倾诉了,我很寂寞。我生病后,就像是蛆虫,每个人都躲得远远的。他们曾经说爱我,为了我什么都肯做,可我一旦变得丑陋,他们就嫌弃我,他们看中的不过是我这身好看的皮肉。”

    樊蕙臻和贾乐虎偷情的事情败露后,被暴打一顿,浑身是伤,养了一个多月才好。也是那个时候,她的声带坏了,说起来话来特别难听。

    期间,男人没有看过她一次,她试着联系他,电话不接,微信不回,她觉得自己可能被抛弃了。

    突然有一天,男人来了,说带她去见几个朋友。樊蕙臻很高兴,特意打扮了一番。

    会所里,灯红酒绿,一大帮中年男人坐在一起,他们身边围着几个身材火辣的女人,那些女人一看就知道是做什么的。

    男人把樊蕙臻推到他们中间,立刻有一个男人搂了过来。

    樊蕙臻虽然做情妇,可她不是小姐。樊蕙臻推开那人的手,质问的眼神看着带她来的男人。

    男人不屑地笑,表情告诉她,你不就是干这个的吗。

    樊蕙臻气急了,推开身边的男人站了起来,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不是出来卖的!”

    男人们哄堂大笑,好像听到了笑话。女人们也笑起来,其中一个说,“她还看不起我们,她自己不也一样吗。”

    樊蕙臻感觉受到了侮辱,她要离开这里。

    可是男人抓住她的手腕,不让她走,“把他们哄高兴了,想要多少钱,我都给你,反正你陪了不止一个男人。”

    樊蕙臻咬着下唇,眼泪不争气地流了出来,是她自作自受,是她活该。

    她说:“我不陪,我们一刀两断。”

    男人轻笑,“这可是你说的。”男人松开她,抽起一张纸巾擦手,好像摸过脏东西。

    他的动作刺痛了樊蕙臻,他竟然嫌弃她脏,他又有多干净?!她从来没有嫌弃过他,他倒是反过来嫌弃她了。

    樊蕙臻毅然决然地走了。

    之后,他们再也没有联系过,男人曾经送给她一套房子,他没有要回去,樊蕙臻就心安理得地住在里面。

    樊蕙臻大四就跟这个男人在一起,生活起居都是他给的,她就像攀附在男人身上的菟丝花,一旦失去依靠,就会枯萎。

    这么多年没有工作过,樊蕙臻早已失去了适应社会的能力,今后该怎么办?

    樊蕙臻想到了贾乐虎,他见过她最狼狈的样子,她怕他嫌弃,不敢去找他。再说贾乐虎就是个穷小子,除了一身好看的皮囊,给不了她想要的。男人已经把她的生活水准提高,她已无法再过以前的日子。

    樊蕙臻消沉了一段时间,她的存款不多,要赶紧找到下一个饭票,不然就得饿肚子。

    樊蕙臻打扮地漂漂亮亮的,出入各种酒吧、会所,她能一眼看出来,哪个男人穿着奢侈品牌,哪个男人穿的是限量款,哪个男人穿的是当季新品。

    她很快又勾搭上一个,这个男人更有钱,一出手就是豪车,樊蕙臻又过上了菟丝花的生活。

    贺仲明啧一声,靠给人当情妇,让人家养着,这样的日子会过得心安理得?

    樊蕙臻好似又回到了吃喝不愁的日子,“那时候我出手很大方,几万块的衣服眼睛不眨就买下来,我当时根本就没有想到攒钱,我这么年轻,有大把的青春挥霍。老天爷为什么这么不公平,为什么要让我生病,为什么是我!”

    樊蕙臻不服,她只是给人家当情妇,从来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

    “确诊子宫癌那天,天塌了,没有人想要一个得癌症的女人,我又被抛弃了,我被扫地出门。他跟我说,他没有钱给我治病,让我赶紧滚。我哀求他,他把我的东西扔到门外,门换了密码。我知道,很快,就会有别的女人住进去。

    我卖掉了所有能卖的东西,坚持化疗,每天吃药,头发大把大把的掉,病情还是继续恶化。我从一个人慢慢变成了鬼,别说男人,连我自己都不想看到自己。

    这个时候我想起了贾乐虎,他说我无论变成什么样,他都会爱我,我不要他给我治病,我就想在最后的日子里,他能陪着我,让我不那么害怕。

    你们知道贾乐虎看到我第一句话是怎么说的吗?他说你是谁呀,你怎么会是阿臻呢,阿臻那么漂亮,你不是她,你是个骗子。骗子,哈哈……他说我是骗子!

    为了证明我没有骗他,我跟他说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的秘密。他还是不肯相信,他质问我,把阿臻怎么了,我怎么会知道他们的秘密。我哭着说,我就是阿臻,我跟他说我生病了,只想在最后的日子里,和他在一起,我不求别的。

    他却不同意,说我找错人了,让我赶紧离开,以后不要再来找他。哈哈……你们看,就算是当初信誓旦旦说爱你的人,见你变成这个鬼样子,一样不会再爱你。

    真的可悲,我都快死了,竟然找不到一个能在最后的日子里陪着我的人。”

    樊蕙臻的心很冷,每天穿厚厚的衣服,还是冷,那种冷是渗入到骨头缝里的冷。不但冷,还疼,她经常半夜被疼醒,大把大把地吃止痛药。

    樊蕙臻不知道去哪儿,她很庆幸当初没有卖掉那套房子,还有个地方遮风避雨。

    她本来想着,贾乐虎不肯陪她,她就陪着他好了,反正她也没有几天好活了。她打听到他在雷霆部落健身房上班,就伪装成小区物业的保洁,在健身房附近转悠。

    她看到贾乐虎和一个女人举止亲昵,那个女人三十多岁了,长得没有她漂亮,贾乐虎却笑得眼睛都快没有了。那一刻,她知道了,原来他身边有了别的女人。

    樊蕙臻开始跟踪贾乐虎,发现他竟然不止有一个女人,他跟两个女人长期保持着情人关系。他不是没有认出她,而是不想认出她,怕她打扰他的生活。

    她认出了他衣服的牌子,最低价也要大几千,他走上了她曾经的路。

    萧景赫:“是你带他走上了这条路,从别人的口袋里,轻而易举拿走金钱。”

    “我带他上路,也要带他离开。我嫉妒那两个女人,贾乐虎讨好她们,迎合她们,却对我不闻不问。我第一次动了杀心是因为钱莹莹这个女人,她嫌我走在她的车前面。她摇下车窗骂我,她说疯婆子去别的地方捡垃圾,这里是别墅,没有垃圾让你捡!

    我回头看了她一眼,我早就记住了她的长相,知道她住在哪里,我对着她笑,我说好的,我会的。

    我会送她上路,让她在黄泉路上陪着我。”

    说了这么久,终于说到了关键的地方。

    萧景赫:“你是怎么进入的钱莹莹家?”

    “我假装是燃气公司的,过来检查燃气表,趁着钱莹莹不注意,打开了厨房窗户上的锁。”钱莹莹家的厨房窗户外面是草坪,而且没有装护栏,只是经常锁着窗户。

    樊蕙臻:“别墅区住的分散,到了晚上八点多,路上就看不到人了,我悄悄潜入她家,本来想着等她睡着了再动手。谁知道她她带回去了另一个男人,那个男人我见过也是雷霆部落健身房的。

    我真替贾乐虎不值,这个女人并不是只有他一个情人,没关系的,我会替他出气。我本来想离开,又怕夜长梦多,钱莹莹说过,她不怎么烧饭,我就在厨房的柜子里躲了一夜。

    本来想等那个男人走后,杀了钱莹莹,可我的身体太差了,竟然睡着了。等我醒来,已经中午了,我吓出一身的汗,幸好没有人打开厨房的柜子。

    我听到走路的声音,悄悄出来,偷着朝客厅看。钱莹莹一边喝咖啡,一边看电视玩手机,曾经我也是过这样的生活的。

    我在刀架上挑了一把长的水果刀,趁着她不注意,走了出去,我悄悄靠近她,她完全没有觉察到。等她看到我的时候,我已经到她跟前了。她很吃惊,大声质问我是谁,我怕我身体顶不住,直接给了她一刀。

    那是我第一次杀人,我其实很慌,我怕一刀杀不死她,就在她的心口又补了两刀,看她倒在地上,我又从厨房的窗户爬出去。我怕留下证据,用提前准备好的毛巾,把踩过的地方擦干净。”

    “罗娟也是这么杀的?”

    “杀了一个,第二个就有经验了,罗娟虽然比钱莹莹年纪大,但她很警觉,提前发现了我,还拽掉了我的假发,不过她还是被我杀了。可惜,没有杀了夏蓓,她到底年轻,我的身体又太差,我应该趁她不注意,直接杀了她的。”樊蕙臻很懊恼,却不见任何愧疚,“警官,我都交代完了,能见见贾乐虎吗?”她想在临死前,最后再见他一面。

    萧景赫颔首,站起身,走到会议室。

    贾乐虎在发呆,听到开门声,抬起头来,他很迷茫,“那个人真的是阿臻吗?”

    “你既然爱她,应该能分辨出来。”

    “这么多年了……”贾乐虎踌躇,“我一直想着她。”

    “她想见你。”

    贾乐虎没有动,“罗姐和莹莹都是她杀的?”

    “是,她承认了,我和小阮赶去夏蓓家的时候,她正拿着刀子,已经伤了夏蓓。”

    贾乐虎悚然一惊,“什么?!”

    “要不是我们去的及时,夏蓓会是第三个受害者。”萧景赫淡漠地看了他一眼,幸好他们反应快,找到了夏蓓,不然会因为他的隐瞒,导致夏蓓被杀。

    贾乐虎垂下头,狠狠抓着手背,几乎能听到指甲刮破皮肉的声音,他没有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

    萧景赫:“你要见她吗?她快死了。”

    贾乐虎摇头,“我不认识她,她不是阿臻。”他站起身,眼睛红了一圈,“警官,我可以走了吗?”

    “可以。”

    贾乐虎一步步朝门口走,走过长长的走廊,身影消失在拐角处。

    萧景赫回到审讯室,樊蕙臻朝他身后看,没有看到熟悉的身影,萧景赫道:“他不肯见你。”

    樊蕙臻神经质地笑起来,“我猜到了……”

    屠小龙提取了樊蕙臻的DNA,又采样了她的假发,完善了证据链。

    樊蕙臻被羁押,案件宣判后的第三天便去世了,而被她杀害的人,却无缘无故成了冤魂。

    第66章 所谓联姻 你做好心理准备

    樊蕙臻的案子让人唏嘘, 此后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一队没有接到命案。

    时间无声无息地进入四月,天气慢慢暖和起来,河上的冰化了, 柳条也有了抽芽的迹象。

    阮晴早八晚五, 日子过得相当规律。徐彩华调侃,要是一直是这样, 做警察也不错。阮培良笑, 恐怕所有人都是这样想的, 警察日子清闲,代表着社会安定。

    阮晴道:“借您吉言。”她今天休息, 穿着简单的毛衣长裤, 坐在沙发上看报纸。

    报纸是阮培良定的,他说不习惯看手机,还是纸质的看得眼睛舒服。

    翻到经济版, 看到了公司做的游戏广告, 阮晴挺惊讶, “游戏已经上市了?”

    “是啊,先试试水, 发了公测版。”阮曜正好下楼, 他的作息时间跟阮晴相反。

    阮晴习惯早起,他习惯晚睡, “我跟爸说不用在报纸上做广告, 游戏都是针对年轻人的, 在网上做个推广就行了,他偏不听,还说报纸是传统媒体,在上面做广告才表示游戏正式上市了, 真是老思想。”

    唐姨把阮曜的早餐端出来,他一边吃一边看游戏的后台数据,在线人数不断攀升,不禁勾了下唇角。这是他做的第一个项目,每个环节都亲力亲为,就跟自家孩子一样。

    阮晴走到他身边坐下,“还是JK的游戏吗?”

    “嗯,公司找人做了评估,他们的游戏各方面的数据都不错。”阮曜看她一眼,“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跟花娇只是业务上的往来,不掺杂个人感情。你以为经过了花颜的事情,我还不会长教训吗。”

    阮曜翻了个白眼,对于女人他现在是敬而远之,一心扑在工作上。

    阮晴笑,“我就知道哥你不需要人操心。”

    阮曜抬手给了她个爆栗,“不要搞错长幼,我才是老大!”

    “是,大哥。”阮晴弯起眼睛,搞定了阮曜的事情,还有更大的危机在后面。

    阮曜的手机突然响了下,他拿起看了一眼,立刻站起身,“我得去公司了,有个数据有问题。”端起咖啡一饮而尽,急匆匆出了门。

    阮晴看着他的背影,眉心渐渐舒展,进入工作状态的阮曜好像一夜之间长大了,看来花颜和东方岳的事给他的刺激不小。

    阮晴伸了个懒腰,透过大大的落地窗,看到外面晴好的天气,一只喜鹊叽叽喳喳的,落在树枝上。

    唐姨在收拾餐桌,道:“喜鹊上门,看来是有喜事了。”

    话音刚落,门铃便响了。阮晴去开门,见是封媛,愣了下,看来喜鹊上门也不准啊。

    封媛穿着件黑色的长款大衣,脸色不太好,“我能进去吗?”说话也不嗲了。

    阮晴本能感觉到出事了,侧过身,道:“进来吧,喝点什么?”

    “咖啡,多加点糖。”封媛坐下后,发了会儿呆,阮晴也不催她,闻着厨房里传来的咖啡香,突然有了喝咖啡的欲望,“唐姨,我也要一杯,少糖。”

    唐姨答应一声,先端着一杯出来,放在了茶几上。

    封媛双手捂着咖啡杯,喝了一口,往日香甜的咖啡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苦味,“我实在不知道找谁了,只能想到你。”她又喝了一口,咖啡液顺着喉咙进入食管,又进入胃里,总算感觉到了那么一点儿暖意。

    “发生什么事了?”

    唐姨将咖啡放到阮晴跟前,阮晴微微颔首,端起来,用汤匙慢慢搅着。

    封媛只觉得一团乱麻,不知道从哪里讲起。

    阮晴只好引导,“是和东方岩的事?还有一个月就要结婚了,婚前事情多,正常的。”

    “他一直不同意。”封媛苦笑,“我明明知道他喜欢的是秋露露,还硬要跟他在一起。我是喜欢他没错,可我们家的情况你也知道,公司的状况不太好,我爸想背靠东方家这颗大树,挽救公司。”

    阮晴点头,这是商人的思维,在商场上,利益相关,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地帮你。

    封媛:“所以我百般讨好东方岩,希望他能都看我一眼,可他……唉!我无法再继续了。”

    “你提了退婚?”

    “我爸不同意,他正在跟东方叔叔谈,希望东方叔叔能做个担保,到银行里贷款。公司里,连员工的工资都发不出了。”

    阮晴微微诧异,没有想到封家的企业到了这个地步,银行竟然连贷款都不放了,“东方刈答应了吗?”

    “没有。”封媛端起咖啡喝了一大口,苦味在舌蕾间蔓延,“他竟然不同意!”

    “为什么?你们两家无论怎么说都是联姻。”

    “他说只有举办了婚礼,我们才算是真正的一家人,东方岩的变数太多。”封媛紧紧攥住拳头,“可明明是他同意的这门婚事,现在又推到东方岩身上。”

    “也就是说你们的公司到目前为止仍然没有贷出款?”

    “是,如果没有贷款,公司维持不到一个月就会倒闭,到了那个时候,恐怕东方家连这门婚姻都不会承认。”

    以东方刈的为人,确实能干出这种事。

    阮晴思索着,这种生意上的事找她也没用,她帮不上什么忙,封媛来找她,是单纯地找个人倾诉,还是有别的目的?

    阮晴道:“东方刈是不是提过条件?”

    封媛冷哼,“他想做封氏企业的控股人,我爸没有同意,他就以没有举办婚礼为借口,不肯伸出援手。其实只要他把手上的订单分一个给我们,封氏就能盘活,可他不愿意!”封媛锤了下茶几,咖啡杯发出清脆的响声,咖啡液形成一圈圈涟漪。

    阮晴盯着那圈涟漪,将事情捋了下。封家想从东方刈手上拿到订单,让封氏起死回生,东方刈不肯,封家就转而求其次,想让东方刈担保,到银行贷款,东方刈提出要做控股人,封家没有同意,东方刈便拒绝了做担保一事。

    东方刈的世创科技和封氏的企业在部分业务上重合,换言之,他们在某些领域是竞争对手。东方刈的目的很明确,拿下封氏企业,在这种前提下,他不肯放水,就是清理之中的事了。

    说白了,封氏和东方家就是商业竞争的关系,什么两家联姻,将企业发展壮大,都是狗屁。联姻,不过是竞争的手段。

    阮晴:“你们家打算怎么办?”

    “已经在裁员了,但是拿不出赔偿金。雪上加霜的是,有几个骨干提交了辞职信,他们说不要公司赔偿了,只想尽快离开公司。可他们一走,公司就彻底垮了,我爸挨个上门求他们,他们都不肯留下。”

    骨干集体跳槽?怕是有人在做小动作。

    阮晴:“他们有没有说因为什么辞职?”

    “还能怎么说,没有工资,贷款还不出,房子车子要被银行收回去,孩子的培训班交不上费用,家里的老婆三天两头闹,没有钱,生活一地鸡毛。”

    倒也合情合理,毕竟还要生活,没有几个人真正为公司卖命。

    封媛:“我爸答应他们,只要公司能盘活,就给他们股份,可他们不要,一门心思离职,一刻都等不了。我爸悄悄问了其他员工,才知道他们被别的公司以高薪挖走。对方让他们三天内到岗,如果不到岗,offer就作废。”封媛嗤笑一声。“你知道他们去的是哪家公司吗?”

    阮晴猜到了,她依然摇头。

    封媛恨恨地道:“是东方刈,他竟然背后捅刀子!还在我们面前假惺惺地装好人,什么联姻,分明就是掩人耳目的龌龊手段!”

    阮晴:“你们打算怎么应对?”

    “他既然无情,别怪我们无义,我来的时候,我爸去找他了!我实在憋得心里难受,找不人倾诉,只好到你这里喘口气。还是你看的通透,早早退了婚,东方刈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

    阮晴垂下眼帘,拿起咖啡,默默喝了一口,她一直怀疑原主家的遭遇跟东方刈有关,一直没有证据。如今看来,跟他脱不了干系。

    联姻,极有可能是麻痹对方的手段。

    阮晴放下咖啡,“你呢?有没有想过以后?”

    “如果我爸跟东方刈撕破脸,我和东方岩的订婚就泡汤了,我不想跟仇人家的孩子结婚。”

    阮晴点点头,如果封家的企业救不活,封媛就要告别富家小姐的生活了。

    封媛说出来后,心里舒服多了,再喝咖啡才发现甜的发腻。

    阮晴看她的情绪稍微好些,问:“吃过早饭没?”

    封媛苦笑着摇头,家里的佣人都辞退了,她和郑婉如都不会烧饭,封繁又早早出了门,去哪里吃早饭。

    阮晴让唐姨做了两个三明治,又热了牛奶,“没吃早饭就不要喝咖啡了,对肠胃不好。”

    封媛的眼眶湿润,“到了现在,也只有你还关心我。”

    阮晴勾了下唇角,她也是尽地主之谊。

    唐姨很快做好,夹了两个蛋,一片培根,另一份打好包,让她带回去给郑婉如。

    封媛大口吃着,好像饿了很久。吃完三明治,又喝了牛奶,才感觉活过来。她的脸上有了红晕,不再那么死气沉沉了。

    又坐了一会儿,封媛站起身告辞,阮晴送她,问她怎么来的。

    封媛迟疑了下,“骑车。”

    阮晴诧异,在原主的记忆里,封媛除了小时候骑过公主车,就再也没有骑过车。

    封媛苦笑,“家里的车子除了一辆破丰田还留着,其他的都卖了,……给员工发工资。”郑婉如基本不出门,她出去的时候要么骑车,要么走路,她不会坐地铁,也不愿意坐公交车。

    阮晴不知道他们家已经困难到这个地步了,阮培良从来不在家说生意场上的事,她的工作又忙,很少关注。

    封媛:“如果我爸找东方刈的谈判不顺利,别墅也要卖掉了,作为员工的遣散费。”

    阮晴唏嘘,一个企业运营起来不容易,垮台却是分分钟的事。

    阮晴:“我送你吧。”她从门口的柜子里拿了件冲锋衣穿上,这是跑步的时候留的备用,偶尔会穿下。

    封媛点点头,她也没有力气骑车了。

    到了车库,阮晴呆了下,保时捷卡宴和她平常开的那辆都不见了,只有宾利、劳斯莱斯和一辆加长。阮晴抓抓脑袋,围着宾利转了一圈,原谅她这个土狗,还没有开过这么好的车。

    打开宾利的车门坐了进去,纯手工缝制的皮革,座椅宽敞舒适。她抚摸着方向盘,长叹口气,资本家的生活就是豪奢啊。

    宾利的动力更是无可挑剔,一脚油门,车子瞬间提速,轰鸣着开出地库。

    封媛见到,愣了下,拉开车门上了车。她环顾车内,神情慢慢变得悲凉,以后她恐怕连坐也坐不上这么好的车了。

    阮晴不想刺激她,她也没有办法,回头得问问平常开的那辆小车去哪儿了,她要是开这车去上班,铁定得引起围观。

    车内响起手机铃声,封媛看了眼,十分诧异。

    阮晴看她不接电话,问道:“怎么了?”

    “派出所打来的。”封媛盯着“派出所”三个字,一阵心慌。

    阮晴:“赶紧接。”派出所打电话,一定是出事了。

    封媛深吸口气,接了起来,脸色瞬间大变,“你说什么?!你是不是搞错了?!我爸爸怎么会跳楼?!他不会自杀的!”封媛带着哭腔,声音越喊越大。

    阮晴赶紧找了个地方停车,打开双闪,拿过她的手机,按了免提健,“同志您好,我叫阮晴,是市局刑警队的,跳楼的人确定是封繁吗?”

    “您好,是封繁,他的身份已经确认。他从世创大楼跳下,已经没有生命体征,请让他的家属尽快到现场。现场目前已经封锁,我们也已经通知了市局的刑警队,他们正往那边赶。”无论说出的话多么残酷,警务人员的声音永远沉着冷静。

    阮晴的手机此时响起来,来电显示是萧景赫。

    阮晴神情凝重,“好的,我已接到通知,我们立刻赶到现场。”她挂了电话,深深看了封媛一眼,封媛紧紧抓着安全带,浑身发抖。

    阮晴握住她的手,接起电话,里面传来萧景赫平静的声音,“马上去世创大楼,接到通知,有人跳楼。”

    “好,我马上过去。”阮晴挂断电话,“我们现在过去,大概十五分钟,你做好心理准备。”

    封媛死死咬住下唇,有红色的血珠流了出来,眼泪控制不住地往外流,她不相信爸爸会自杀。

    阮晴踩下油门,朝世创大楼的方向开。

    世创大楼位于津口市的市中心,是东方家的产业,东方刈的办公室就在大楼的30层,占据整个顶层。他喜欢向下俯瞰的感觉,车子犹如甲壳虫,好像随手一捏就能捏碎,每个人都那么渺小,像蝼蚁一样。

    每次往下望,他都会觉得自己是世界的主宰,轻轻一挥手,能掀翻一切。

    世创大楼下,围起了警戒带,附近的派出所都来支援。围观的人很多,有人拿起手机拍照,还有人直播,无论民警怎么劝阻,都不肯听。

    地上趴着一具尸体,脑浆蹦出,白色的脑浆和红色的血混合在一起,一只皮鞋掉在尸体身侧,另一只虽然穿在脚上,却也只是挂着。

    死者没有穿外套,上身穿藏青色毛衣,下身着黑色西裤,一身衣服显得很宽大,像是穿的别人的。

    阮晴停好车,看了眼封媛,封媛自听到消息,一直紧绷着身体,大口地喘气,阮晴握住她的手,“可以吗?”

    封媛闭上眼睛,深吸口气,点了点头。她去按安全带的按钮,按了几次都没有按动,像是发泄一般,哭着按了好几次,安全带终于松开,她又去开车门,车门突然从外面打开。

    阮晴拉着车门,担忧地蹙起眉,她真担心她待会儿看到尸体能不能承受住。

    封媛下了车,看到了围观的人群,她拉住阮晴的衣服,求助地看着她。

    阮晴拍拍她的手,带着她朝人群的方向走。

    “小阮。”突然有人叫了她一声,阮晴回过头,萧景赫快步走了过来,身后跟着屠小龙、贺仲明和简世国。

    萧景赫看了封媛一眼,站到阮晴身侧,“一起吧。”

    越接近人群,封媛的步子越慢,阮晴也不催促,示意萧景赫他们先走。

    萧景赫分开人群,走进警戒带内。

    人群分开的刹那,封媛看到了地上的人,即使没有到跟前,她也认出了那是谁。那是跟她朝夕相处的人,哪怕离得很远,只一眼,她就能认出来。

    她转过头,眼泪决堤般流下,哽咽地道:“是他,是我爸爸……”

    第67章 世创大楼 有些人,看不到好处是不会办……

    封媛从没有想过, 有一天父亲会离开自己。早上出门的时候,封繁还说中午会带饭回来,不用她们两母女动手。这才多长时间, 他就从楼上坠下。

    封媛绝对不相信父亲会自杀。

    封媛不敢移动分毫, 浑身抖如筛糠,连完整的句子都说不出来。她紧紧盯着血泊中的父亲, 自从公司出现问题, 他就睡不着觉, 吃不下饭,人迅速消瘦, 平常穿的衣服都变得宽大起来, 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穿的是别人的衣服。

    封媛心疼父亲,可她却无法帮助他。

    阮晴要去查看尸体情况,轻声道:“你自己可以吗?我要到跟前去看看。”

    “你你你你去, 好好好看, 查查查查清楚。”封媛就像卡壳的磁带。

    阮晴走到尸体前, 俯下身子。

    封繁睁着眼睛,血从七窍中流出来, 配上白色的脑浆, 十分恐怖。她远远望了一眼封媛,封媛蹲在地上, 紧紧抱着自己。

    屠小龙在检查尸体, “符合高坠的特征, 但是是他自己跳下来还是被人推下来的,我现在无法判断。”高坠是尸检中的难题,屠小龙承认自己的短板。

    萧景赫抬头望向大楼,世创科技四个大字是太阳光下显得霸道又威风。

    发生这么大的事, 东方刈竟然不出现。

    萧景赫:“小贺、老简你们去天台,小阮,跟我去找东方刈。”

    世创大楼内秩序井然,丝毫不受外界的影响。

    前台是两个长得十分漂亮的姑娘,身材窈窕,身高近一米七。

    萧景赫出示证件,“我们要见东方刈。”

    “对不起先生,得预约。”其中一个姑娘礼貌地拒绝。

    萧景赫盯着她看了几秒,他长得很帅,被他盯着本来是件让人脸红心跳的事,那姑娘却浑身发冷,牙齿打战。

    萧景赫掏出手机,拨出号码,“东方叔叔,见你一面真是困难,还要预约,警察的身份都不好使。”

    那姑娘脸色大变,没有想到他认识东方刈。

    电话里传来东方刈的笑声,“别怪她们,这是我定的规矩,哪怕是你阿姨来了,也得预约。”

    “是我唐突了,能谈谈吗?”

    “可以呀,你上来,30层。”

    萧景赫挂断电话,问前台,“我们可以进去了吗?”

    前台急忙点头,小跑着给他们开闸机,刷电梯卡。

    电梯上升的很平稳,速度又快,眨眼间就到了30层。

    30层被打通,外围一圈玻璃,分割出办公室和会议室。

    助理等在电梯口,他曾经陪着东方刈去过市局发喜糖,“萧警官、阮警官,我是董事长的助理刘荣时,董事长在会见重要客户,三分钟后见两位,两位先跟我去会议室。”

    刘荣时的态度客气而疏离,带着他们去了一间小会议室。会议室三面玻璃,一面围着墙,配备了百叶窗帘。他拉下窗帘,叫秘书准备了两杯咖啡。

    三分钟后,东方刈准时推开了会议室的门,他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笑得恰到好处,“不好意思,耽误了两位几分钟。”他的目光落在阮晴身上,满是欣赏,“晴晴越来越漂亮了。”

    阮晴笑笑,没有接话。

    萧景赫道:“知道东方叔叔忙,我们长话短说。封繁在贵公司跳楼,东方叔叔知道吧。”

    “唉,都怪我,我要是知道他会想不开,我就答应他了。”东方刈脸露愧疚之色。

    “发生了什么事,能具体讲讲吗?”

    刘荣时端着一杯咖啡进来,放在东方刈面前。

    东方刈挥挥手,示意他出去,“上午我刚到公司,封繁就来找我,说有事情跟我谈。我这边有个很重要的会马上要开,就让他在办公室里等。会开的有点长,一个多小时才结束。封繁有点不高兴,问我是不是故意冷落他。这怎么可能呢,好歹我们也要成为亲家了,冷落谁也不能冷落他啊。他说只要我给他做担保,就提前举办婚礼。你们也知道阿岩的性子,他要是不同意,八匹马都拉不回来,我说要征求阿岩的同意。他就不干了,说当初是我同意联姻的,现在又要推脱。我说我不是推脱啊,我也是为了他女儿考虑,阿岩不喜欢她,强制绑定在一起,他们俩都不会幸福的。封繁就更生气了,他说婚礼必须马上办。我不可能同意,结婚是人生大事,怎么能办的这么仓促!我知道封氏不行了,他急着救公司,可不是这么个救法,不能把孩子们的幸福搭进去啊。”东方刈说的痛心疾首。

    阮晴控制住翻白眼的冲动,不愧是当董事长的,演技真不错,当初拎着喜糖到市局去发的,难道不是他。他还说五一举办婚礼,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他却要反悔。这事搁谁身上,都得跟他急。

    萧景赫的表情没有变,自始至终都是平淡无波,让人猜不透想法,“之后呢?”

    东方刈慢条斯理地喝了口咖啡,“封繁见我的态度强硬,语气就软了下来,让我看在多年的情分上,做下担保。可他贷的不是小数目,一旦他还不上,我的公司也会被拖垮,更何况,我刚投了一家商场,动用了大笔资金。你们两位的家里都是做生意的,生意场上哪有情分。”东方刈叹了口气。

    “封繁怎么说?”

    “他……他突然跪下来求我,说我不答应,他就不起来。这不是强买强卖吗,我跟他说,让他找找别人。可他说,他只认我,说我们两家是姻亲,跟别家,他张不开嘴。我只好说,双方解除姻亲关系,我不能被这样的亲家拖累。”

    做事风格确实像他,他连自己的孙女都能利用,更何况是个外人。

    东方刈:“他求我不要解除婚约,怎么可能,我说出去的话很少收回。他就突然冲向我,凶神恶煞的,特别吓人,我都怕他把我杀了。还好我反应快,叫安保把他拖了出去,至于他怎么突然就跳了楼,我还真不清楚。”

    萧景赫:“当时的安保人员都有谁?”

    “……我叫不上名字,我让小刘带你们去。”

    东方刈打电话给刘荣时,刘荣时进来,东方刈道:“刚才办公室闹起来的时候,都有谁上来了,让他们来下,萧队长问话。让他们好好配合,就说是我说的。”他转向萧景赫,“我还有个会儿,失陪了,有什么需要直接找小刘。”

    萧景赫:“您去忙。”

    刘荣时打了个电话,几分钟后,安保队长带着两个人上来。他见到萧景赫和阮晴愣了下,由于外围混乱,他一直在现场盯着,维持秩序,知道他俩是警察。

    刘荣时简单介绍了下,又转达了东方刈的话。

    安保队长的眼神闪了闪,道:“一定配合。”他踢了身旁的两人一脚,两人也道:“一定配合。”

    萧景赫打量三人,都是三十几岁的年纪,身高一米七五左右,看起来很精壮。

    刘荣时道:“你跟两位警官说说封繁跳楼的经过。”

    安保队长吞了口唾沫,刚要讲,萧景赫抬起手,制止了他,“麻烦刘助理带着另外两位安保出去下,我们要一个一个询问。”

    刘荣时转身往外走,两个安保看了队长一眼,队长朝门口抬了下下巴,两人便跟着刘荣时出去了。

    萧景赫:“封繁跳楼的时候你在现场?”

    “在,还有他们俩。”

    “说说经过。”

    “我本来在执勤,听到对讲里董事长出事了,赶紧往30层跑。我到的时候,刘助理正按着那个人,我赶紧叫安保接手过来,带着他往外走。

    可不知道怎么的,他突然就挣开了,往消防通道跑,我以为他要下楼就没有立刻追,谁知道他往楼上跑,我可吓坏了。天台是不能让外人进的,我们仨赶紧去追,可是晚了,他就站在天台边缘,他说要叫董事长过来,不然就跳下去。

    我就安抚他,让他先下来,有话好好说。他就一只脚悬空,威胁我们,我怕他真跳下去,我说我去叫董事长,我刚转身,就听到安保大叫,他就掉下去了。”

    安保队长舔了下嘴唇,“我说的都是真的,当时又不止我一个人在现场。”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房间里的暖气太足,安保队长的额头上有细密的汗珠。

    萧景赫淡淡地道:“刘助理当时也在啊?”东方刈刚才没有提到他。

    安保队长:“是啊,他是董事长助理,几乎寸步不离。”

    “谢谢你的配合,麻烦叫下一位安保进来。”

    安保队长出去,关门的时候擦了下汗,随后进来一位,眉心一颗黑痣,回答问题的速度很快,答案跟安保队长的差不多。剩下的那位眉毛很浓,额头上有痘印,回答问题的时候直打磕巴,说辞跟前面两位一样。

    萧景赫盯着他,“你们三个事先商量好怎么说了吧?”

    安保愣了下,急忙摆手,“没有没有。”

    “真的?”萧景赫看似轻松,实则给他了压力,“串供要追究法律责任的。”

    “没没没有串串串供。”

    “没有串供,你结巴什么?”

    “我我我我没见过警警警察,紧紧紧张。”

    萧景赫勾起唇角,拍了拍他的肩膀。安保的脸色却大变,在他的手挨上来的时候险些跳起来,心如擂鼓,几乎要跳出胸膛。

    萧景赫笑道:“别紧张,警察又不吃人,只要你说的是事实,我们就不会再找你。”

    “还还还要找找找找我?”

    萧景赫深深看着他,“叫刘助理进来吧。”

    安保如蒙大赦,逃也似的跑出去,“刘刘刘助理,叫叫叫……”

    刘荣时扬起手给了他一巴掌,安保立时懵了。

    刘荣时冷着脸,“看你那熊样!”刘荣时瞪了一眼安保队长,“看好他,不要让他跟外人接触。”

    安保队长立刻带他出去,另一位默默看着,双手紧紧攥成拳头,跟在两人身后。

    刘荣时甩甩手,刚才用的劲太大,手都麻了,他整理好衣服,推门进去。

    萧景赫开门见山,“安保冲进东方叔叔办公室的时候,刘助理也在啊?”

    刘荣时的表情没有任何波动,“我不敢离董事长太远,总有个别人会危害到董事长的安全。”

    “刚才你怎么没有讲?”

    刘荣时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你也没有问。”

    萧景赫勾了下唇角,还是他的问题了,“当时发生了什么?”

    “我听到里面动静不对,就冲了进去,那个叫封繁的正好往董事长身上冲,我就按住了他。秘书赶紧去叫安保,安保就冲了进来,把人带了下去。这帮废物,连个人都看不住!”

    封繁五十多岁了,看身高也就一米七左右,也不胖,而安保人员都是三十多岁,体格很好,被这样的一个人逃脱束缚,透着诡异。

    萧景赫:“我们要去下天台……平常去天台的人多吗?”

    “天台除了打扫卫生的保洁,其余人员没有允许不能进入。”因为东方刈在顶层,进入天台相当于侵入他的领地,这是他不允许的事情。

    刘荣时带他们到了天台。

    天台作为第一事故现场,已经被封锁,简世国和贺仲明正在勘验。

    刘荣时想跟过去,萧景赫伸手拦住了他,“谢谢刘助理,你去忙吧。”

    刘荣时远远看了眼正在忙碌的警务人员,转身离开。

    萧景赫和阮晴掀起警戒带进去,简世国指着天台的边缘道:“这边有脚印,很明显当时有人站在天台上。”天台大概一米高,二十公分宽,旁边竖着‘危险请勿靠近’的告诫牌。

    天台是水泥地面,经常有人清扫,灰尘不是很重,能看到天台边缘处杂乱的脚印,脚印的花纹一样,是同一个人。

    按照安保人员的说法,当时他们三个在天台上。

    萧景赫低着头,寻找脚印。距离天台两米左右的地方,发现了杂沓的脚印,一个叠着一个,不同的大小和花纹。

    他站在这里,望向天台。仿佛看到了绝望的封繁,风掀起他的头发,他一脚悬空,朝安保人员喊,要见东方刈。

    濒临破产的封氏,并不能跟东方刈平起平坐,哪怕安保人员说要去找东方刈,安知道是托词还是真的要去。

    封媛根本不会管理企业,封繁一死,封氏将彻底破产。

    阮晴站在天台往下望,封繁的尸体已经被抬走,人群也散了,地上一大块颜色跟周围的不一样,那是封繁的血迹。封媛也不见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警方对事情的了解,只是东方刈和他的人的说辞,真实情况真的是这样吗,阮晴在心里画了个问号。

    ……

    30层,东方刈办公室。

    东方刈背着手,望着窗外。窗外高楼林立,其中有世创投资的大楼,也有即将要投入使用的商场,他的商业版图在慢慢扩大。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刘荣时推门进来,毕恭毕敬地道:“董事长。”

    “都问过话了?”

    “是,他们的说辞都一样,不知道怎么回事封繁挣脱了束缚,又不知道怎么回事,他跳下了楼。”

    东方刈勾了下唇角,“这件事你办的很好,不过还是要小心,萧景赫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董事长放心,我已经交代过了,无论谁问,都是同样的说辞。”

    “去财务支点钱,找个借口,给他们点封口费,有些人,看不到好处是不会办事的,不过也不能让他们抓住了一点儿小把柄就狮子大开口。”

    “是,我这就去办。”

    第68章 关键 有没可能原主的命运转移到了封媛……

    市局, 法医室外。

    封媛坐在走廊的长椅上,抱着双膝,脸上的泪痕未干, 神情凝滞, 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哭声从法医室内传出来,郑婉如整个身体趴在封繁的尸体上, 尸体被简单清洗过, 没有了血迹, 看起来不那么恐怖了。

    这一年,封家的生活从天上跌到地下, 本以为靠上东方家, 可以回到从前,却不想直接跌入地狱。

    郑婉如不会经商,封媛更没有那个脑子, 娘俩无力接手公司, 等着她们的只有被宰割的命运。

    封媛突然站了起来, 朝办公室的方向走去,越走越快, 最后小跑了起来。

    她看到了阮晴, 阮晴正在白板上写案情分析。

    萧景赫召集了队员,准备开个简短的碰头会, 是不允许外人进入的。

    萧景赫挡住封媛的视线, “封小姐, 麻烦去外面等,关于你父亲的事,我稍后会告知你相关情况。”

    “我想找晴晴。”封媛哭的妆都花了,融掉的化妆品一块块的糊在脸上, 一只眼睛上的假睫毛掉了,另一只也摇摇欲坠。

    萧景赫走到阮晴跟前,“你安抚下封媛,我来写。”

    阮晴点点头,把笔递给他。

    封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待她走到跟前,挽住她的胳膊,头靠在她的身上,“我现在只有你了。”

    阮晴对封媛的感觉其实连一般朋友都算不上,突然这么亲密,她很不自在,“你还有你妈妈。”她不动声色地抽出手。

    “你得帮我。”

    “我们会尽快查明你父亲死亡的真相。”

    “我说的不是这个,我爸爸已经死了,我和我妈还要生活。”

    “你想我怎么帮你?”

    “我想申请公司破产,可我什么都不懂,能不能让你哥或者你爸爸帮下忙。”

    “公司里没有能做这些事情的人了?”

    “我不信任他们。”

    “可我们毕竟是外人。”做的好或者不好都会落埋怨,而且他们姓阮,公司姓封,贸然插手,会引起封氏公司内部人员不满。到时候说不定还会拖累阮氏,阮晴不能替他们做决定。

    封媛的表情突然变得冰冷,“你是不是不想帮我?”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爸和我哥都不方便插手封氏集团的内务,你还是尽快回到公司,召开股东大会,商量下对策。”

    “我连公司那些股东都认不全,怎么开会?!”封媛冷冷地道,“我明白了,你和他们一样,看我家败落,也想跟我划清界限,是不是?!”

    问题是她们本来就不熟,以前封媛和原主的关系,是建立在她们都有东方岩这个共同目标上,原主还被当工具使,封媛单方面把持着这段关系的亲疏。

    阮晴不想再纠缠这个问题,萧景赫正好走出来,“说好了吗?进来开会。”

    封媛狠狠瞪了阮晴一眼,转身就走。

    萧景赫蹙眉,“她怎么了?”

    “她想让我爸或者我哥帮忙封氏申请破产,我没有答应。”

    “封氏集团那么多人,没人能用了?”

    “她说不信任他们。”

    萧景赫哼了声,“到了这个地步了,还有什么信任不信任的,封氏现在就是个空壳。……不说她了,进去开会。”

    阮晴汇报了她和萧景赫的问询情况,三个安保的说辞虽然一致,但是他们的供词却有漏洞。

    什么叫不知道怎么回事封繁就挣脱了束缚,又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跳了楼,明明他们三个是目击者,却说的含糊其辞。更何况,他们三个无论是年纪和力气,都能完全压制住封繁,却让他跑到了天台,怎么想都会觉得里面有问题。

    贺仲明同意,“说不定就是他们推下去的。”

    简世国:“他们没有作案动机,而且现场勘验的情况表明,在天台附近只有一个人的鞋印,痕检已经比对了鞋印,是封繁的。”

    “如果是东方刈想杀封繁,授意安保呢?”阮晴提出了一个大胆的假设。

    “理由呢?”简世国问。

    “东方刈隐忍、狡诈,我怀疑他跟封家联姻的目的根本不单纯,他的目标极有可能是封氏企业。”阮晴想到了原主。

    原著中关于阮氏企业破产后的情况只提了寥寥几笔,阮氏原先涉足的产业被分而餐食,而东方家的产业却越发壮大,不得不让人产生联想。

    阮晴突然一怔,她想到了一个可能。封家跟东方家联姻,封氏破产,封繁死了,虽然不是完全跟原著中原主的遭遇一样,但也极其相似。

    有没可能原主的命运转移到了封媛身上?

    原著中,封氏企业虽然遭遇了低谷,却平安度过了,甚至还吞食了一部分阮氏的产业,公司蒸蒸日上。而封媛嫁给了一位跟封家家境不相上下的富二代,那富二代曾经出国留学学习金融。回家后,掌管家族企业,在业界的口碑极好。

    这样的转变,全是因为阮晴退了婚,封家和东方家联姻。

    东方刈是两家命运的关键。

    反过来想,阮家会改变原著中的命运吗?东方刈会放过阮家吗?

    想到每次见面东方刈都套近乎,阮晴的汗毛竖了起来,他是真的欣赏自己,还是看中了阮氏?

    萧景赫见她发呆,咳了声道:“我们现在只是猜测,要拿到证据。”

    阮晴回过神来,“在问询的时候,其中一个安保回答问题极快,就像提前背好了答案,等着我们问似得。另一个呢,磕磕巴巴,汗流成河,分明就是心虚害怕。安保队长回答完了,还要刻意补充一句,生怕我们不相信他。要我看,再去找一次那个回答问题磕巴的安保,应该会有收获。”

    “不但要再次问询,还要盯,三个人都要,如果有问题,肯定会露出马脚。老简,等下你去安排人手。”萧景赫在封氏两个字上画了个圈,“如果我们的判断正确,东方刈的下个动作应该是封氏企业。小阮,你还得想办法接近封媛,弄清楚东方刈的目的。”

    封媛刚生气跑了,再去找她,怕是有点难度。

    阮晴道:“郑婉如还在,我去找她。”

    “也好,封媛……太喜怒无常。”

    郑婉如已经被屠小龙劝住了,她坐在封媛坐过的长椅上,抽泣着。

    阮晴坐到她身旁,“阿姨,节哀。”

    “我知道你是媛媛的好朋友。”郑婉如的声音沙哑,带着鼻音,“她爸爸死了,媛媛受到的打击很大,你多关心关心她。”

    “我会的,阿姨你也要保重。”

    “公司不行了,我准备卖了别墅,把公司的账平上,其他的就算了。”郑婉如叹了口气,她和封媛接下来还不知道该怎么办。

    “东方刈有没有找过你?”

    郑婉如苦笑,“老封活着的时候,说东方刈要退婚,他现在死了,东方刈怕是躲都来不及,怎么会找我呢。”

    “公司里现在谁说了算?”

    “老封曾经立过遗嘱,如果他出了事情,股份就给媛媛,现在媛媛是最大的股东了。”

    “阿姨,媛媛自己跑掉了,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你打个电话给她。”阮晴没有想到封媛会是最大股东,如果东方刈知道这件事,他第一个联系的就是封媛。

    郑婉如掏出手机,给封媛打电话,响了很久没有人接。郑婉如一下子急了,“该不会出事了吧,怎么不接电话?”

    “阿姨,您别急,再打一个,兴许没有听见。”阮晴耐心劝她,不禁皱起了眉。

    “对对,她呀,平常就这样,总听不见手机响。”郑婉如给自己宽心,又打了过去,这次电话接了起来。郑婉如松了口气,“你在哪儿呢?怎么才接电话,妈妈急死了。”

    “我在公司呢。”封媛的声音听起来不咸不淡的。

    “你在公司干什么?可别乱来。”

    “我准备把公司卖了。”

    “卖给谁?”

    “东方叔叔。”随后封媛就挂了电话。

    郑婉如盯着手机发了会儿呆,猛地抓住阮晴的胳膊,“能不能麻烦你送我去下公司,媛媛要把公司卖给东方刈。老封是在东方家的大楼跳楼的,跟东方刈脱不了干系,哪怕破产也不能卖给他!”

    “我去拿车钥匙。”阮晴跑回办公室,萧景赫远远瞧见,从自己办公室里推门出来,“干什么呢,这么着急。”

    “封媛要把公司卖给东方刈,我送郑婉如过去。”

    萧景赫顿了下,没有想到东方刈的动作这么快,“我送你们过去。”

    阮晴转身看他,手里拿着车钥匙,萧景赫的眉心蹙着,眼神里透着关切,是关心她吗?只是去封氏企业,又不是什么大事。

    萧景赫:“走吧。”

    阮晴又把车钥匙放回抽屉,跟在他身侧,她总是习惯性站在他右手边,落后半步。萧景赫似乎也习惯了,说话的时候会稍微往右偏一点儿。

    他们两个走在一起自成气场,分外和谐。

    郑婉如急的踱步,看到他们一起过来,愣了下,“萧……队长也去?……那太好了。”

    萧景赫只是颔首,没有说话。

    ……

    封媛生阮晴的气,让她帮个忙而已,这么难,又不会讹上她。不就是看封家没落了,不愿意施以援手。

    她站在市局门口,路上车来车往,而她身无分文,连打车的钱都没有。

    悲从心来,封媛大哭。

    如果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她就该听父亲的话,出国学习企业管理,不该整天放纵。

    如今,后悔又有什么用。

    手机在兜里狂响,这个时候还有谁会联系自己。

    任由手机响,可是那人很有毅力,手机竟响不停。

    封媛烦躁,拿出手机,见是一串陌生的号码,“喂!”口气相当不好。

    里面传来礼貌而淡漠的声音,“封小姐您好,我是东方刈先生的助理刘荣时,董事长想跟您谈一下封氏的将来,他保证,您和您的母亲后半辈子衣食无忧,要谈谈吗?”

    封媛没有听到前面的话,她只听到了“衣食无忧”四个字。现在的她,连吃饭都成问题,这四个字对她来说,有着极大的诱惑。

    封媛勾起唇角,真是讽刺,想她堂堂封家大小姐,竟然沦落到这一步,为了能吃饱肚子而妥协。

    封媛深吸口气,“到封氏谈。”她不想去世创大楼。

    “好,半个小时后可以吗?”

    封媛望着街头,“你能来接我吗?我在市局门口。”

    “没问题,我马上来。”

    封氏企业。

    封繁跳楼的事情已经传遍,公司里人心惶惶,没有人再安心工作。有人蠢蠢欲动,准备打包电脑、打印机等物,虽然不值钱,比什么都拿不到强。

    关系好的同事建了小群,商量着去找封媛母女,她们现在是最大的股东,还住在别墅里,说明手上有钱,拖欠的工资和遣散费必须给了。

    有两个股东坐在小会议室里,原先跟着封繁能赚钱,谁知道他竟然想不开跳楼,如今公司难以为继,他们打算跑路。

    其中一人道:“你有封繁女儿的电话吗?让她来公司,封繁死了,她不能躲着不见。”

    “没有,我连他女儿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什么都不懂,来了也是白来。”

    “那就申请破产,资产清算,大家把东西分分,耽误的时间越长,钱欠的越多。”

    “我知道封繁家地址,要不过去?”

    “行。”

    两人准备走,会议室外却围着几个员工,都是熟面孔,来公司很多年了。两人一怔,这要出去了,怎么说?人家肯定要钱啊。

    两人相互看看,后悔来公司了,在外面见面多好。

    忽然一阵嘈杂,有人喊了声,“封媛来了!”会议室外的人一哄而散。

    两人赶紧出去,封媛竟然来了,真是意料之外啊。

    第69章 收购 是故意忽略了,还是另有目的……

    走在最前面的却是东方刈, 一副主人的姿态。封媛在他身后,神情萎靡,脸上的残妆都洗干净了, 素白着一张脸, 显得更没有精神。

    东方刈背着手,气场全开, 每路过一个地方, 员工都自动避开, 恭敬地低下头。明明他不是老板,他们却没有办法不把他当成老板, 好像天生就是他的打工人。

    东方刈走进会议室, 坐在主位,好似这就是他的地方。

    刘荣时坐在他左手边,打开电脑, 见封媛还站着, 道:“封小姐坐啊。”俩人完全反客为主。

    封媛在刘荣时对面坐下, 望向东方刈。过年的时候,她还去过东方家, 以东方家未来的儿媳妇自居, 当时的东方刈亲切地叫她媛媛。

    如今,她坐在离他这么近的地方, 却感觉相隔了十万八千里。

    两个股东在会议室门口张望, 东方刈要做什么?他们也是股东, 有权知道。

    东方刈的眼神飘了过来,带着警告,两个股东的脖子一缩,都从对方的脸上看到慌张。东方刈果真和封繁不一样, 两人急忙走开,不敢再往里看。

    刘荣时把电脑推到封媛面前,“封小姐,这是收购协议,封氏被收购后,所有的资产包括专利全归世创,您和您的母亲持有百分之二十的股份。”

    “这么少?”百分之二十,每年才能分多少钱,不是说让她和母亲后半辈子衣食无忧吗。

    东方刈整理袖口,眼睛幽深。

    刘荣时的余光扫了他一眼,道:“封氏的账上已经没钱了,债台高筑,除了世创,没有哪个企业会收购这样的公司。董事长是看在您父亲的面子上,做出人道主义援助,这才收购公司,并且给您和您的母亲百分之二十的股份,换成旁人,恐怕一分钱都不会给您。更何况,还有这么多的员工,光是裁员、遣散费也是不少的资金。您把公司卖给世创,您和您母亲目前居住的别墅还能保下来,不吃亏。”

    封媛垂下眼帘,是啊,如果申请破产,要走程序,还要卖别墅还拖欠的工资和债款,她点点头,“好,公司可以卖,股份能不能多加百分之五?”她的要求不高。

    刘荣时的余光再次瞥向东方刈,后者环抱着手臂,背靠椅背,表情没有丝毫波动。

    刘荣时摇头,“百分之二十已经是我们的极限,这还是董事长跟股东们争取的结果。”

    封媛咬牙,盯着电脑上密密麻麻的文字,毕业后,还没有看过这么长篇的文字,太阳穴一跳一跳的,“我要……”她的手机突然响起来,封媛盯着母亲的名字,没有动。

    刘荣时望着她,她像一尊雕塑,直勾勾地盯着手机。

    手机铃声停了一瞬,又响起来。

    东方刈突然道:“接电话,烦。”

    封媛忙接了起来,告知郑婉如要卖公司,便挂了电话,她说:“我要找法务看过合同。”

    东方刈起身,背着手往外走。

    刘荣时合上电脑,“我会发一份合同到您的手机上,明天这个时间到世创签合同,您要抓紧时间。”他压低声音,“我怕董事长会改变主意。”

    封媛感激地点头,“我会的。”

    刘荣时急匆匆走了,封媛独自坐在会议室里。她来公司的次数很少,来了也是在封繁的办公室,跟他撒会儿娇,再顺点钱走。

    公司对她来说是陌生的,她却要把它卖掉。

    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两个股东走了进来,其中一人道:“东方刈来干嘛?”

    封媛望着他,这些股东,她一个都不认识,“收购公司。”

    “你同意了?”

    “不然呢?你们能让公司起死回生?”封媛嘲讽地勾起唇角,“你们要是有能耐,公司也不会这样。”

    另一个人恼了,“你怎么说话呢,大股东是你爸爸,公司垮是他经营不善,你怪不到我们!”

    “就是,明明是你爸决策失误,公司里的专利在行业里是领先的,只要好好利用,即使赚不到大钱,也不会破产。”

    封媛冷笑,“我爸给你们赚钱的时候,你们不说他的好,公司垮了,都怪他!”

    “本来就是他的原因!”

    封媛突然站起来,眼神要吃人,她大喊道:“我爸已经死了!你们要怪他,就去阴曹地府找他!”

    “你这人,怎么说话越来越难听!”

    “我就这样说话,爱听听,不爱听滚!”

    “你让谁滚呢!”男人很激动,口水快要喷到封媛脸上了。

    另一个人拦住他,“好了老余,你跟她较什么真!现在是要解决公司的问题。”

    “怎么解决?她都把公司卖给东方刈了。”

    他们也知道,卖公司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如果申请破产,什么都留不下,“那个封媛啊,你要好好看看合同,别被坑了,东方刈的手段防不胜防。”

    “用不着你们管!”封媛打开会议室的门,准备离开,却看到郑婉如和阮晴他们来了,她的脸色一变,恨意涌上心头,他们来干什么?!看她的笑话?!

    郑婉如走的很快,她一把拉住封媛的胳膊,推着她到了角落,低声道:“你把公司卖给东方刈了?”

    封媛冷笑,没有一个人想着挽救公司,她把公司卖了,却各个来质问她。公司都这鸟样了,不卖了,留着下蛋啊,“是啊,怎么了?”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糊涂!东方刈就没安好心,你爸说不定就是他害死的。”

    “可我爸已经死了,我们得活着。”

    “可以卖给别人。”

    “就这个破公司,谁要。”

    “公司里还有几项专利……”

    “要是没有专利,东方刈会主动上门吗。”封媛推开郑婉如的手,“妈,我累了,想回家休息。你也回家吧,张罗张罗我爸的后事,不能老在法医室躺着,怪冷的。”

    郑婉如一愣,刚干的泪水,又要涌出眼眶。

    封媛望向阮晴,眼神冰冷,带着讽刺,“没有你帮忙,我照样能行。”

    阮晴没有说话,她在想郑婉如的话——公司里还有几项专利,原来东方刈看中的是这个。

    郑婉如小跑着追上封媛,“媛媛,咱们再好好想想。”她还是觉得不能卖给东方刈,至于说为什么,她不知道,只是一种感觉。

    封媛不理她,走的却很快,快到电梯口的时候,斜刺里钻出几个人,挡在了她们面前。

    封媛没有好脸色,“干什么?”

    “拖欠的工资什么时候给?封总让我们等,我们一直等,结果他却……他没了,不能连带着工资一起没了吧。”

    “是啊,房贷全靠我老婆还,生活费都没了,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当初说裁员,裁掉的给遣散费,我都被裁了一个多月了,一分钱都没有拿到。”

    “你们自己住大别墅,我连房租都交不起了,房东说再不交房租,就把我的东西扔出去,你们得给个说法。”

    来的人越来越多,很快把她们两母女围住。

    郑婉如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吓得直往封媛身后躲。

    封媛的脸色惨白,她紧紧攥着拳头,不敢退缩,“欠你们的钱,我们会还上。”

    “怎么还?”

    封媛:“世创已经答应收购公司,等我签好合同,你们的钱就都有了。”

    郑婉如悄悄扯了她一下,事情还没有定,怎么就把话说出去了。

    员工们窃窃私语,“你把公司卖了,我们呢?”

    封媛:“你们愿意留就留,不愿意留就给遣散费。”

    “世创是大公司,待遇好。”有人开始期待。

    “人家未必要我们,到时候签了卖身契,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我年纪大了,找不到工作了,就算卖身契也得签啊。”

    “算了算了,工资要到手,我就回老家了,城里套路深,玩不转。”有人心生退意。

    员工们聚在一起议论,郑婉如悄悄拉封媛,俩人趁着没人注意偷偷溜了出去。

    到了门口,封媛发愁,“妈,你有钱吗?咱们怎么回去?”

    郑婉如:……

    以前出门有司机,手上的卡有好几张,从来没有想过钱是什么,如今没有钱,连回家都成问题。

    郑婉如:“要不让萧景赫送?”

    封媛没有接话,她不想见到阮晴,反而说:“不卖公司,我们俩怎么活。”

    郑婉如:……

    是啊,不卖公司,她们连普通人的生活都过不了。

    “卖吧,谈个好价钱。”

    ……

    阮晴和萧景赫目两个活生生人一直杵在办公室,却没有人理他们,员工们都在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办。

    那俩股东也走了,大股东打算卖公司,他们小股东说不上话。

    阮晴走近一位员工,问道:“你们公司有几项专利?都是关于什么的?”

    那人上下打量她,“你谁呀?这是公司机密,不能说的。”

    阮晴拿出证件,“我是警察,在调查封繁死亡的真相。”

    “他不是跳楼吗?还有内情?”员工一脸八卦。

    阮晴:“就是走个流程,……公司的专利是关于什么的?”

    “有关纳米的,封总打算用在医疗上,做癌症诊断,但这是个难题,投入了大量资金,却没有攻克。要不是这个项目,封氏也不会垮。”

    阮晴回想原著,有关封氏企业涉足的产业描述的很少,倒是东方家的产业涉及医疗业,难道封氏能起死回生是封繁卖掉了专利?

    那为什么这次没有卖?

    阮晴想不明白,“专利多吗?”

    “有四项,封总当时投这个项目的时候,描绘了广阔的前景,却没想到栽在了这个上面。”员工叹了口气,“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阮晴和萧景赫对视一眼,看来东方刈要的极有可能是这几项专利。

    ……

    两人回到市局,屠小龙的法医鉴定出来了。封繁系高坠死亡,死前曾经跟人发生过冲突,手臂上有淤青,口鼻处曾被人按压,也就是说他在临死前,被人捂住过口鼻。

    在问询的过程中,并没有人提到这个细节,是故意忽略了,还是另有目的?

    萧景赫打电话给简世国,三个安保有没有什么异常。

    安保队长和那个眉间有痣的安保在正常上班,说话磕巴的那位在家里,没有出过门。

    简世国一直在外面盯着,到了饭点这个人也不出来,他还在纳闷,就看到一个人长得很壮的人出来,买了三份盒饭回去了。

    简世国赶紧下车,拉起拉链,遮住半张脸,小跑着进了楼,就看到那人进了二楼。那个房间,正是朱千的住处。

    简世国明白过来,朱千被变相软禁了。

    萧景赫:“继续盯着。”他挂了电话,叫阮晴,“查下朱千的社会关系。”

    那位说话磕巴的安保叫朱千,32岁,抚东省人士,家里排行老大,下面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妹妹还在读书。

    朱千在安保行业做了快十年了,一直是个小喽啰,连个小队长都没有混上。

    朱千初中毕业,字能勉强认全,人老实,干活实在,就是胆子小,过了十点就不敢出门了,见了小猫小狗也绕着走。

    他是经人介绍进的世创,因为干活一丝不苟,很得安保队长看重。安保队长自己干活不实在,特别喜欢朱千这种。

    萧景赫想以朱千为突破口,可是简世国说,朱千被严密看管,根本没有办法接近。他曾经假装送外卖的敲错门,看到房间里有两个人,都是壮汉。他们很凶狠地说送错了,他们从不点外卖。

    萧景赫还在另外想办法,简世国打电话过来,火急火燎地说,朱千不见了。

    萧景赫赶紧往现场赶,简世国正在朱千的住处。房门大开,垃圾桶里扔了很多一次性餐盒,烟灰缸里的烟头几乎快溢出来了,满屋子的烟味。

    被褥随意摊在床上,电褥子的插线头挂在床边。

    衣柜里几个衣架孤零零地挂着,角落里扔着一团安保的制服,习洗漱用品都不见了。

    简世国气得眼睛都红了,“TMD,在我眼皮子底下玩失踪!”他一直在外面盯着,就没有注意他们仨什么时候跑的。

    萧景赫没有讲话,可能是他假扮外卖员,惊着他们了。

    第70章 河流抛尸案(一) 直接发原照,视觉冲……

    第七十章这栋小楼只有五层, 一层两户,没有电梯。朱千住的地方在二楼,有一个窗户背对着单元楼门口。 萧景赫走到窗户边, 窗沿上好几个脚印, 还有绳索的痕迹,“从窗户跑的。”外面就是一条小路。

    简世国暗骂一声, 后面没安排人。

    萧景赫探出头, 朝外面看, 没有摄像头。

    简世国:“现在怎么办?”人在他手上丢了,他心里很愧疚。

    萧景赫拍拍他的肩膀, “我会发协查通报, 让各个车站密切注意。朱千虽然跑了,不是还有俩吗,那边盯的紧一点儿, 不过也别太紧, 不能让他们发现。其实这样更能说明, 封繁的死有问题。”

    “我一定不会盯丢那俩的。”

    萧景赫点头,“通知痕检过来, 现场采样, 看看能不能找到带着朱千跑掉的那两个人的信息。”

    简世国去打电话。

    萧景赫围着房间转了一圈,房间不大, 也就三四十个平方, 三个男人住在这, 还真有些憋屈。他走到洗手台边,在水龙头把手上发现了一点血迹,看来他们曾经发生过冲突。

    萧景赫叫简世国,指着血迹道:“等下痕检来了, 这里别忘了采样。”

    简世国点头。

    萧景赫又转了两圈,没有什么发现,剩下的交给简世国,便离开了。

    东方刈做事情很谨慎,竟然提前想到了软禁朱千,要不是简世国打草惊蛇,他们不会这么快跑。再找朱千,怕是不容易,只能是从安保队长和剩下的那个安保身上想办法。

    天黑透了,这一天过得真当漫长。

    萧景赫回到家,萧铭和萧景扬还没有回来。江玉已经吃过晚饭了,父子三人都回来的晚,厨房里一直热着饭,萧景赫端了饭菜出来。

    江玉端着咖啡杯,趿拉着拖鞋走了过来。她穿着居家服,披了件毛线长款外套,头发很随意地绾在脑后,拉开椅子,坐到他身边,“你在处理封繁的案子?”

    “嗯,细节不能透露。”萧景赫一边吃一边说。

    “我知道,我就是想说你调查的时候小心点,东方刈不是个善茬。”

    “你是又听到什么风声了?”萧景赫很了解他妈,但凡有个风吹草动,比谁都先收到消息。

    “我怀疑封繁的死跟东方刈有关系。”

    萧景赫挑了下眉,“别乱说。”事情还没有查清楚。

    “封繁是从他的地盘出的事,不跟他有关系跟谁有关系啊。我还听说他下午去了封氏,是去收购封氏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封氏肯定还有价值。”

    萧景赫没想到江玉这么敏锐,“你该去当警察,做生意,屈才了。”

    江玉白他一眼,“别拿你妈开涮。”她话锋一转,“东方刈是个危险人物,你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我知道了,你也得叮嘱爸,生意场上小心东方刈。”

    “你爸知道,他一直避着东方刈,东方刈的野心太大,听说要进军医疗行业,他在忙着跑医院,评估项目。”

    萧景赫的眼神闪了闪,看来东方刈早就瞄准了封氏的几项专利,他突然一怔,难道封氏的破产跟他有关?

    但这是属于经侦口的,他调查的话,就越权了。

    萧景赫喝了口汤,“还听说什么了?”

    江玉顿了下,笑的有几分神秘,“东方刈收购封氏开出了条件,给封媛母女俩股份。”

    萧景赫挑眉,这么机密的事都知道,他怀疑江玉在东方刈身边安插了间谍。

    江玉继续道:“我看悬,东方刈向来吃人不吐骨头,给她们股份也就是个安抚手段。”她撇撇嘴,喝了口咖啡。

    “大晚上喝咖啡,小心睡不着觉。”

    “咖啡因对来我说没有作用。”说这么说,江玉却放下咖啡杯不再喝了,“吃完饭打个电话给你哥,公司有你爸爸一个人忙就够了,能回就早点回。”

    萧景扬是个工作狂,经常半夜三更回家。

    萧景赫拿起手机给他打电话,手机里传来敲击键盘的声音,“母上大人让你回家。”

    “知道了,马上。”

    萧景赫便挂断了电话。

    江玉:……

    每次打电话就这么一句话,偏偏萧景扬真的就立马回家了。

    江玉有的时候真的搞不懂,他们两兄弟的脑回路。

    江玉伸了个懒腰,“我去睡了,对了,你和晴晴怎么样?”

    萧景赫喝汤的动作一滞,“什么怎么样?”

    江玉戳了下他的脑门,“你能不能开窍,晴晴多好的姑娘呀,要是能嫁到咱们家,我和彩华就亲上加亲了。”

    “你是为了跟徐阿姨亲上加亲,还是为了我?”

    “两样都有。”

    萧景赫笑了下,“快去睡吧,晚了要长皱纹了。”

    “杯子给我洗一下。”江玉趿拉着拖鞋上楼去了。

    萧景赫吃好饭,把餐具和咖啡杯端到厨房,都洗了,才上楼。

    陶姨这几天回去探亲了,饭都是江玉烧的,萧景赫每次吃好饭,都会把餐具洗了。萧景赫没有富二代少爷的习气,他更喜欢亲力亲为。

    打开电脑,进入搜索引擎,输入纳米专利和癌症诊断,目前国内这方面的技术十分缺乏,远远比不上国外。如果东方刈攻克这个难题,不但能推动医疗的发展,还能彻底在医疗业站稳脚跟。

    萧景赫揉揉眉心,看来商战并不比干警察轻松。他又看了会儿资料,便洗澡睡觉了。

    后半夜,手机响起来,一般这个时候响,不是什么好事。

    萧景赫摸到手机,迷迷糊糊接起来,“嗯……我是……好的……地址在哪里?……我马上到。”

    萧景赫坐起来,打开床头灯,翻到了阮晴的号码,他是真不忍心吵醒她,没有办法,简世国和贺仲明带队监视安保,只有她了。

    对面响了三声,就接了起来,萧景赫道:“南城的护城河边发现一具女尸,具体死亡原因不明,要马上赶到现场。”

    阮晴的声音带着几分慵懒,“好的,我马上过去。”

    “嗯……天冷,多穿点。”

    阮晴怔了下,应了声好的,挂断了电话。

    她立刻起床,洗了把脸,套上一件羽绒服往外走。徐彩华他们都在睡着,阮晴放轻脚步,悄咪咪出了门,到了地下车库,上了保时捷卡宴。

    她问过阮曜,原来开的那辆小车去哪儿了。阮曜说阮培良看她总是开那辆小车,那辆车买的时间有点久了,平常不怎么开,零件有点老化,开起来不安全。阮培良怕她出事情,就卖掉了。反正车库里那么多车,随便开哪辆都可以。

    阮曜补充了一句,她要是觉得车库里的车不好,就重新买一辆。

    阮晴立刻道:“能不能买辆十几万的?”价格低,不扎眼。

    阮曜狠狠剐了她一眼,“看你那点出息,咱们家的人怎么能开那么便宜的车呢,至少五十万起步。”以阮曜的性子,一买就得上百万。

    阮晴脑补了下,她开着一辆上百万的新车在市局里招摇的画面,坚决摇头,“还是开旧的吧。”

    卡宴虽然也贵,但一看就是旧车啊。

    阮曜恨铁不成钢,开个车而已,用得着这么低调吗。

    阮晴开出车库,朝南城方向开。路上的车很少,整个城市还在沉睡中,阮晴开的速度很快,霓虹灯不断后退。

    南城的护城河边,停了好几辆警车,周围拉着警戒带。附近的派出所已经在现场了,大家都穿着厚衣服,有的民警缩着身体,不停踱步。

    阮晴下了车,被风一吹,抖了下。四月的天气,深夜还是这么冷。她把拉链拉到脖子下方,小跑到萧景赫跟前。

    萧景赫穿着黑色冲锋衣,一双眼睛在夜晚里特别明亮,“老简和小贺都在监视安保来不了,只能你来了。”

    “职责所在,……我喜欢出现场。”

    萧景赫深深看了她一眼,勾起唇角,“你不用特意宽慰我。”

    阮晴笑起来,怎么能是宽慰呢,她说的是实话,“死者什么情况?”

    “是名女性,被夜钓的人钓上来的。”萧景赫一指,夜钓那人裹着大棉袄,直打哆嗦。

    夜钓的人瘾也够大的,这都后半夜了,还在钓鱼。他以为钓上个大鱼,使劲拉鱼竿,越到近前越感觉不对,拿手电一照,恰好照到死者惨白的脸,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差点尿了。

    死者的年纪看起来二十岁左右,上半身衣物被撕烂,一只裤腿被褪到脚边,另一边的全脱了。尸体泡肿了,裤子被撑得紧绷绷的。

    由于被水冲刷,身上的证据大多没有了,勉强能辨认出脖子上的勒痕和双手被捆绑的痕迹。

    死者的口鼻内没有泥沙,手指甲缝里也很干净,是死后被扔到水里的。

    屠小龙说要带回法医室仔细检查下,但是不要抱太大希望,看尸体肿胀的样子,至少泡在水里两天了。

    高坠的案子还没有结,又来一个水里的,这是存心给他出难题。

    阮晴看了下周围的环境,挨着河边有很多小平台,是个钓鱼的好地方。她问钓鱼佬,“平常这里钓鱼的人多吗?”

    钓鱼佬点头,“一般前半夜人多,后半夜就几乎没人了。我好久不钓了,寻思着多钓会儿,谁知道钓上来这么个玩意儿,早知道我也早点撤了。”

    钓鱼佬十分后悔,太晦气了。

    看来这里不是第一作案现场。

    阮晴观察河流,水是从东边流过来的,河流经过的地方很多,沿着河流找不现实。她又看向不远处的桥,如果从上面抛尸需要车,而且尸体落下去的时候,会对尸体表面形成冲击。

    萧景赫道:“先寻找尸源,联系死者家属。”由于死者身上没有证明身份的证件,只能发布公告,寻找认识死者的人。

    公告发布出去没多久,就有人到市局了,来的是两个女大学生,都是长发,一个鹅蛋脸,一个下巴很尖,都长得很白。她们说在网上看到的,像是她们同学。

    阮晴带她们到法医室认尸,法医室里除了机器,只有屠小龙在,空荡荡的。俩姑娘相互搀扶着,战战兢兢,远远看到死者躺在解剖台上,俩人就不敢走了。

    鹅蛋脸的姑娘说:“能不能看照片?”

    阮晴知道,给她们直接看死者确实挺难为她们的,她走到尸体旁边,拍了一张照片。

    俩姑娘诧异地瞪大眼睛,暗暗佩服,做警察的就是不一样。

    阮晴拿照片给她们看,死者闭着眼睛,由于一直在水里泡着,脸部肿胀,好像泡发的银耳一样,脸部都变形了。

    尖下巴姑娘啊了一声,转身就往外跑,接着响起了呕吐声。

    鹅蛋脸姑娘的脸色也不太好看,她移开目光,“我我我看不出来,跟我们在网上看到的照片不太一样。”

    网上发布的照片处理过了,直接发原照,视觉冲击太大。

    “你有她平常的照片吗?”

    鹅蛋脸姑娘拿出手机,翻出一张照片,照片上的人姑娘,圆脸,留着长发,笑起来露出两边的小虎牙,很可爱。

    阮晴只看了一眼,便说:“是她。”

    鹅蛋脸姑娘立刻哭了,“我就害怕是她,她已经两天没有回宿舍了,给她打电话手机关机,我们正商量着报警,就在网上看到了她的照片。”

    “我们出去说。”

    尖下巴姑娘坐在走廊的长椅上,脸色苍白,她小心翼翼地问道:“是她吗?”得到肯定的答复,也哭了。

    阮晴劝她们,“人死不能复生,你们节哀。”话说的很无力,可她也没有办法,任何人都没有能力让一个人起死回生,“我们去会议室谈吧。”

    萧景赫站在走廊尽头,阮晴朝他点了下头,萧景赫转身走了,不一会儿进了会议室,端着两杯水。

    “先喝点水,稳定下情绪。”萧景赫坐在阮晴身旁。

    等她们止了哭声,阮晴问道:“她叫什么名字?”

    尖下巴姑娘有点恍惚,鹅蛋脸姑娘道:“她叫黄欣,跟我们是同班同学,也是同一个宿舍的。”

    “你们最后一次见她是什么时候?”

    “那天应该是……”她拿出手机看,“6号,下午没课,黄欣说她要去做兼职,吃过午饭就走了。到了晚上还没有回来,给她打电话,手机关机。她的手机不太好用,有的时候会自动关机,她说等兼职的工资发了就去买个新的。我们想着熄灯前,她也该回来了,结果她一直没有回来,手机关机也联系不上。我们俩商量着,再等等,如果天亮还不回来就去找老师。”

    尖下巴姑娘总算回过了神,“天亮打她手机还是关机,我们就去教务处找老师了,老师让我们去上课,他说他们会去找的。”

    结果却等到了黄欣被害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