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151
京城的天风和日丽,文将军趁着这个好日子在堂前给阮文耀讨官职。
没想天家大手一挥,给他安排了个巡城御史的位子。
堂下全惊住了,文将军也是只想讨个虚职给孩子长面子,怎么突然给了个有实权的?
而且京城的巡城御史,大事小事都管得,还是天家亲自指派,这谁还能得罪。
沐家的人听到,第一个站不住了,上前说道:“听闻文小将军未及弱冠,这等复杂差事,不太合适吧。”
“英雄出少年,要给年轻人机会。”天家显是定了,还赐了一根金腰带。
别人当官都是乐呵呵,阮文耀看到金腰带却是傻掉了。
她想带着阿软回山上的,怎么还弄了个官当?
文将军也是一头雾水,这可是个大肥差,怎么轮到他家了?
文夫人细听了堂上的情况,似乎懂了什么。
她温柔地问阮文耀,“孩子,你是不是一直在找沐家老二的麻烦?”
阮文耀心说,有那么明显吗?
那个沐二少爷,抢了她媳妇,还杀了卜老大和他门里两个弟子,这仇她可放不下。
她甚至想过,走前偷偷摸上门,把他脖子抹了。
文夫人见他们两没懂,再次提醒道:“那沐家打龙雾山的主意,怕是也要天家知道了。”
经这般提点,文将军终于懂了。
“这沐家不是想伙同造反,就是想囤兵威胁天家,阿耀啊,天家是放权,叫你对付沐家。你仔细想想,他可有什么把柄在你手里?”文将军顿时有了精神,也摩拳擦掌起来。
他那义子在龙雾山时,想装土匪杀了文夫人,大概也和沐家有些关系。
对付大家共同的敌人,可不叫所有人都精神起来。
且说周家西厢房里,阿软正和周锦一起绣着花。
两人俨然成了手帕交,周夫人还特地递了话到江家,说要留江二姑娘多住几日。
江家自是满心欢喜,正议着亲呢,两家姑娘这般亲近显是好事近了。
阿软绣着一只老虎,突然停下来看着周锦。
“你真决定了?”她就差直说,你真看得上我那废物哥哥?
周锦叹了一口气,她正绣着嫁衣,无奈地抬头问她,“那你说,这京城还有合适的吗?不都是那样。”
阿软想想,世家公子哥可能都差不多。
有本事的薄情寡义,没本事的纨绔无趣。
看来周锦是想选一个没本事,可以控制的。
她哥哥得靠周锦父亲谋功名,算得上可控制这一条,还兼顾了两个家族的联姻,看起来好像不错。
可她好好一个姑娘,为什么要嫁给江林越那种疯子般的人。
阿软想着,叹了一口气。
她哥哥那样的废物,在京城女子中,都算得好婚事了,唉!
“好了,别说我了。你怎么样,天天往庙里跑,不会想做姑子吧。”周锦放下嫁衣,专心八卦她。
阿软想想如周锦这般的婚事,能遇上阮文耀算是她运气了。
但面上只得无奈地说道:“我哪有你这般好命,婚事我是不指望了。”
周锦将嫁衣放到一边,微笑着问她,“你对沐二少就真没一点意思?我瞧他那样子,但凡你勾勾手指,他定会对你死心塌地。”
阿软瞧她这般专注八卦,只得直说道:“我见过他杀人,一个小厮打翻了茶盏罢了,他却把人凌迟了。这种疯癫的人,我没兴趣。”
周锦挥退旁边的人,这才小声和她说道:“我听说,他是小时候叫男子欺负了,心里有阴影。”
“啊?谁啊?”阿软也八卦起来。
周锦也和她一般八卦表情,小声说道:“这还真不清楚,他们那些哥儿间这种事不少,两情相悦的都有。”
“啊?”
周锦见她不信一样,还真就给她讲了一家少爷和小倌间两情相悦的故事。
阿软也知道那位,想想还真对上了。
阿软带着点私心问道:“那后来怎么样了?”
“哎呦,这种事自古就有,当姨娘一样养在后院呗,只要不闹得惊天动地,也没人管。”周锦一副见过世面的模样。
不过话题绕回沐二少爷,两人都是小声说道:“他怕是不情愿的。”
阿软回想到那日情景,小厮好像是抱了沐翊轩的大腿,他就疯了一般。
周锦想着传闻,说道:“我估计,不只你看到的那人。我娘也说他喜欢杀人,还说你没选他是对的。”
阿软没想他的名声已经这般坏了,她问道:“他这般乱来,就不怕碰到惹不起的人?”
周锦想了想,“哦,还真有,文家那位他就惹不起,他俩闹得可凶呢。”
“文家那位小将军?”阿软心想,不会是阮文耀吧,怎么还问到自己家那位了?
这京城可真小。
两人正说着话,听到后院里嘈杂的声音。
周锦叫人去问了一下,原是江家送了几个厨子过来,说是阿软喜欢他们做的饭。
阿软心里苦笑,她竟从不知父亲母亲这般关心她。
周锦却是有兴趣的样子,笑着说道:“一向听说你家的菜好吃,我这是沾了你的光,跟着尝尝。”
“我是沾了你的光。”阿软无奈说出实情。
夏日里正炎热,阿软叫厨子做了几样冰品。
两个小姐妹在屋里做了半天女红,正好换到荷塘边吃着冰饮,缓缓劳累的眼睛。
周锦的母亲也过来和她们说话,少不了旁敲侧击打听江家的情况。
她们说着话,却看周锦父亲周大人从旁边亭廊走过,身后还跟着个年青人。
阿软只看了一眼,立即收敛了目光。
周锦却是伸长脖子,翘首看着,侧身问道:“娘,那个是文家的小将军吧,怎么来咱们家了。”
“他如今是巡城御史,到你父亲这里来走动走动,也是正常。”周母说话间偷偷打量着两个姑娘。
周锦好奇看了阮文耀几眼,感觉他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气势有些吓人,很快就收回了目光。
江二姑娘则是一直低着头,规矩地没多看一眼。
周母也不知怎么就起了做媒的心思,将周大人喊了过来。
阮文耀自是也跟了过来。
两边都行了礼,阮文耀有学过这些,言行上挑不出什么大错。
除了不时偷偷看几眼后面的人。
阮文耀早看到阿软,没忍住多看了几眼。
周家这一家三口都是人精,瞧着气氛故意找了借口走开了。
只留他们俩人在亭子里。
阿软身边新来的四个丫鬟很有眼色的站在屏风一边挡着顺便望风,只留花芷跟在阿软旁边,有些不懂此时的气氛。
“花芷,再盛一碗冰粉过来。”
花芷不放心自家姑娘和外男在一处,一步三回头,生怕自家姑娘吃了亏。
“小将军可要尝尝这冰粉。”
阮文耀立即坐下,眼睛也不藏着了,直觉看着她都不愿意挪。
“媳妇儿,我都有些天没看到你了。”阮文耀心里委屈,她原以为以后能天天见的。
阿软在别人家里,也不敢太过放肆,搅着碗里的冰果子说道:“我这几天陪周姑娘绣嫁衣,过几天回去了,就找机会出来。”
“嗯。”阮文耀也不好太放肆,只拿了她的冰粉过来自己吃了一口。
阿软看了看左右,小声说道:“已经给你盛去了。”
“就要吃你的。”阮文耀带着些委屈,小声嘟囔着。
阿软见她把冰喝得畅快,想起问道:“你能吃冰吗?”
“能啊。”阮文耀不喜欢京城,但京城里冰是个好东西。
夏日饮冰,好不爽快。
“你月信什么时候?”阿软那天听她提情诗,就猜到这人应该是来过葵水了。
阮文耀嘟囔说道:“月底。”
阿软这才放心让她吃了。
她俩见面不易,阮文耀赶紧说道:“媳妇儿,文夫人说我现在有官职可以说亲,也可以有些功绩再去,你说我什么时候去好?”
哪有叫媳妇儿自己挑婚期的。
阿软本也有些羞涩,可想到阮文耀此时处境,已是被搅到旋涡中心。
她如今有了官职,上面的事没办好前,可能也回不得山上。
阮文耀毫无保留地将文家听来的消息告诉了阿软,阿软听着,虽不懂政事,可分析了利弊隐约想到一些。
“天家可能是想用文家制衡沐家,可沐家和其它几个世家关系密切。”
阿软看着阮文耀脑袋里飞速想了许多,周家这一脉发展得最好的就是周锦的父亲,占着吏部的重要职务。
阮文耀到她家里,得了周大人亲自接见,想来周家已经表明了态度,选择站在天家这边。
周家如今是几个世家里最为势大的一族,他们都这样选了,他们江家怕也没胆子反抗。
毕竟文家可是有驻军在京城附近,头皮再硬也怕砍脑袋。
想通了这一点,她瞬间像打通了脉搏。
赶紧说道:“阿耀,不用等了,你现在就可以去提亲。”
“真的吗?那我现在去和娘说。”阮文耀立时高兴起来,管不得京城里的棋局有多乱,她原也只想把媳妇儿带回去。
“你别急,我只管提亲,我父亲若不同意,你也不用担心。等一等自会有人逼他同意,你……”阿软说到这儿,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哪有人自己谋划自己亲事的。
仿佛是上赶着想嫁一样。
第152章 152
阮文耀正听得仔细,突然见她不说了,疑惑问道:“怎么了?可是还有什么顾虑?”
阿软瞧着她,阮文耀眼眸澄澈,每望向她时都是全无遮掩,一点儿心思全写在脸上。
她顿时有些不好意思,想嫁就想嫁吧。
“没什么,你平时行事注意些,莫给人抓到把柄。”阿软终是不放心她,还是早些嫁给她好点,能帮她看顾着。
“哦,好。”阮文耀向来听媳妇儿话,京城里这些事,她又不懂,自是高兴答应。
阿软想着京城局事,更不放心了,又提醒道:“身份可别泄露了,要被人知道你是姑娘家可是要杀头的。”
“嗯。”阮文耀这一声答得有些不情愿,她也知这里比不得龙雾山,不是她说了算的,只能暂时低头。
她怕媳妇儿担心,老实交代道:“我和咱们山门的人说了。”
阿软听得愣了一下,这人真是坦荡得让她害怕,怎么什么都往外说啊,别人要想害她,几条命都不够丢的。
阿软不由扶额,“你不许再往外说了!我们赶紧把事办完回山上吧。”
她怕阮文耀危险,语气也凶了些。
阮文耀有些委屈,“我不是傻子,咱们山门的人是山主选的,都能在山里活下来,我自是能相信他们。”
阿软也是关心则乱,她顾不得其它,抓着阮文耀的手说道:“我只是担心你。”
她其实有些心虚,阮文耀并不是傻,她只是被困在山上,见的世面少。
骗她的又是她最信任的人,这才被蒙在鼓里。
阮文耀在京城里这么久,不是活得好好的,还把人安排进江府里,哪里是要她担心的。
“你不用担心我的,我是你相公,自己的命肯定能保住,也能保护你,你要相信我。”阮文耀自信说着。
若不是顾忌阿软的意愿,她早把阿软带回去了。
“嗯,我相信你,我等你。”阿软握着她的手说着。
二妮子挡在后院的方向,看到花芷端着冰粉回来,立即说道:“姐姐,我来端。”
这边阿软听到声音,这才把手收回来。
阮文耀笑着看着她,低头继续吃冰粉。
这冰粉做得精细,里面加的几种果子是煮过后再放去冰镇,口感软和冰凉,阮文耀这种怕热的人最是喜欢吃。
阿软这碗,她说完话,几口就吃完了。
花芷端来的这碗,阿软也端给了她,怕叫人发现,她又把自己那只碗拿回来放到自己跟前。
花芷端了碗冰粉回来,发现这世界她更看不懂了。
这什么情况?
这个小将军是把她姑娘那碗吃了?
这青天白日的,怎么能做这么孟浪的事儿?
她正想着要不要鼓足勇气质问他,却见到她家姑娘拿了自己的帕子递给那个小将军。
那小将军也不客气,两口喝完冰粉接过帕子擦了嘴就站起来了。
他看了一眼帕子上绣的小老虎,直接给揣到自己衣兜里了,她家姑娘也不说他。
花芷的眼珠子差点都给瞪出来。
“我走了。”小将军说着,眼睛还望着她家姑娘。
两人竟有些依依不舍似的。
好容易那位小将军总算是走了,周姑娘带着丫鬟回来了。
花芷只得赶紧收拾了桌子退到一边。
周锦摇着扇子坐到阿软对面,用团扇遮着面看着江二姑娘偷笑。
“原来你喜欢这样的。”
阿软只当听不懂,“喜欢什么?”
“好了,跟姐姐我就别藏着了,不是给他尝冰粉了吗?”周锦笑着说道,“我可听说,你对沐二少可是冷冰冰的,面都不愿意见。”
阿软才不会认,这种敏感时候,更是不能叫人抓到把柄。
她轻描淡写地说道:“她想尝,就给她盛了呗,这是你家里,我可不好怠慢客人。”
这话瞧着没什么,周锦却是无奈地笑了:“是是是,谁叫我们家客人,喜欢的却是你呢。我瞧你在这里,这客人怕是还要来。指不定我娘亲能喝杯媒人茶。”
两个狡猾的小女人,打着趣就把底给摸透了。
若是周夫人肯帮阮文耀保媒,那该头痛的就是他们江家了。
两个小姐妹高高兴兴地乘凉,乏了又去泛舟采莲。
阮文耀就辛苦了,不过换了个巡城御史,京城里就不安定起来。
上午有人在东市酒馆有人打架闹事,下午城南的粮铺子叫人烧了,晚上有采花贼,盗贼作乱。
隔天沐二少爷难得约了江林越,两个少爷得意坐在文府旁边不远处的酒楼上,等着看笑话。
“翊轩兄,还是你厉害,我看这小子这官位坐得不两天就要被捋下来。”
“哼,也不看看这顺天府谁管,我舅舅能让他好过?”沐二少爷得意拿起酒杯,正准备喝。
突然“唰唰”几声,几个黑衣人飞上了屋顶,阮文耀领着几人骑着马从楼下飞驰而过,马上有男有女,带着文家和相似画样的黄铜面具。
几只猎狗在马前飞快跑着,追咬着一个花衫的男人。
后面的马匹上,一个清瘦的女人一边骑马,一边拉弓,就听“咻”一声,羽箭射在花衫男人的大腿上,几只猎狗立即扑上撕咬。
卜阿大跳下马上前叫住猎狗,大声说道:“大家不用怕,这个就是昨天闹事的采花贼。”
民众这才从角落里出来,一个带黄铜面具的女人领着几个差人沿街走着,统计刚才抓捕时,马匹踩踏造成的店铺损失。
现算现给,还叫领钱的在纸张上签字画押。
领头的阮文耀没有停下,继续骑马巡城抓捕其它闹事的。
不出半天功夫,她就抓了十来个闹事的。
直接捆了丢到菜市口当街审问,卜燕子早有准备,辣椒水蘸鞭子,当街“啪”一声震天的鞭响。
抽得半座城的人都醒了过来。
不少来参加春闱的举子也围过来观看,书生们小声议论,“怎么当街审人?”
有人指着那群黑衣人最前面那位,肩头绣着虎纹的青年说道:“那位是巡城御史,文家小将军。巡城御史听天子号令,这种闹事的小案子当然审得。”
旁边卖菜的小商贩说道:“文小将军可真厉害,昨天闹事的全给抓到了。”
成双在旁边听到,偷偷扭过头,其实并没有全抓了,只是抓了两个而已,其它的是抓了几个闹事的凑数,要的就是个震慑效果。
卜燕子江湖里学来的审问本事,又有了用处。
抓着那两个审问,才几鞭子下去就全招了。
原来是收押的犯人逃了出来,阮文耀听着,嘴角慢慢上扬。
沐二少爷一杯酒没喝好,差一点儿全倒在脸上。
这时他的跟班上来小声和他说道:“二少爷,不好了,舅爷叫上面抓去了。”
“噗!”沐翊轩精准地将一杯酒全泼在脸上。
江林越默默起身,偷偷离开。
看来酒不能乱喝,还是待在家里安全。
江大少爷正等着娶亲呢,可不能出乱子。
江大少爷这没出息的,娶媳妇全想缩在家里等着父母安排,哪像阮文耀会自己主动出击,才没几天已经和周府上下混得熟悉。
她一来周家,周小少爷就跑过来,要跟她学骑马射箭。
阮文耀板着脸,一副正经模样说道:“弟弟,我还有公务。”
周小少爷立即叉腰说道:“这样啊,那我就不告诉你姐姐们去采莲子了。”
“学什么骑马射箭,师父今天教你划船。”她说着,拎起周小少爷就去了湖边。
卜燕子无奈跟着她,这人怎么还一副孩子王的模样。
一叶扁舟行在湖上,湖中姑娘打着油纸伞在荷叶丛中穿过。
阮文耀远远看着,嘴角的笑容压都压不住。
周小少爷无奈地叹着气,蹲着马步问道:“师父,你是真给教我功夫吗?”
“不然呢?”阮文耀看着湖里的人傻笑。
周小少爷叹气,“那你倒是看我一眼啊,我要晒糊了。”
阮文耀回头看了他一眼,阳光下周小少爷晒得发红。
她无所谓地说道:“晒晒好,不能当小白脸。”
“师父,你看看自己的脸呀。”周小少爷叹气,“我奶娘都来偷看你。”
阮文耀得意地说道:“那还是好看点好,媳妇喜欢。”
周小少爷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咬牙说道:“要什么媳妇,哼,女人只会影响我拔刀的速度。”
“就你,拿得动刀吗?”阮文耀嫌弃看了他一眼,飞身去旁边摘了一片荷叶,又一个跟斗飞了回来。
周小少爷本来还嫌弃师父有个恋爱脑,看他这么俊的身手瞬间又变成星星眼。
阮文耀把荷叶当帽子扣在他头上,又专头看她媳妇儿去了。
阿软和周锦摘了许多莲蓬,让人划着船回到岸上。
“回来了?”阮文耀欣喜地就过去接人。
周锦由着丫鬟扶下船,故意说道:“嗯,有些人好好的,就懒得摘了呢。”
阿软有些不好意思,落在后面。
阮文耀伸手扶她,她红着脸半天才将手搭上去。
“热吗?”阮文耀抬手给她遮着阳光。
周锦捂眼不想看了,“唉,林婉妹妹,要不你带他坐坐船,你这会儿肯定不累了。”
阮文耀看着小舟有些跃跃欲试。
二妮子举手说道:“姑娘,我会划船。”
“我也想学!”小豆子手脚麻利地把莲蓬全拿了下来,连地方都帮她们腾出来了。
阿软的手还搭在阮文耀的手臂上,这下好了,直接继续搭着又回到船上。
看着两人泛着舟慢慢远去,周锦剥着莲子,浅尝了一个,皱眉说道:“真苦。”
卜燕子转头看她,给她挑了个嫩些的莲蓬,“这个不苦。”
周锦看了她一眼,伸手接了过来,“谢谢了,卜副将一直跟着文小将军吗?”
卜燕子一个混江湖的,也不是那么容易叫人探了口风。
她顺手剥了些嫩莲子给她,“这个甜。”
周锦也没介意,伸手接了过来,笑着说道:“应该叫他们再摘些菱角。”
卜燕子顿时有了兴趣,“可还有船?”
第153章 153
阮文耀回到都察院时,和卜燕子两人的衣服都湿透了。
才走到都察院门口,带着黄铜面具的卜阿大高兴地跑了过来。
“门主,管用了,又有人找咱上状子。”
“哦。”阮文耀和卜燕子对视了一眼,也欣喜起来。
他们如在龙雾山一样抓盗贼、采花贼打出了名声,又撒了银子出去。
姓沐的作了那么多孽,总有人来状告他。
“人呢?带来!”阮文耀高兴说着。
卜阿大冲着旁边的师弟招手,那两师弟领着人正要过来。
可那人一看到都察院的门牌,当即吓得转身跑了。
卜阿大还想叫他回来,阮文耀叫住了他。
“算了。”
阮文耀看了一眼都察院气派的大门已然知道,告到这里没用。
看来还得想别的办法。
卜燕子赶紧说道:“你别丧气,你媳妇不是早和你说了,直接往上告没用。先听你媳妇的,走,找那个御史去。”
阮文耀和卜燕子两人进到里面。
成双和两个师弟在院里帮阮文耀处理公务。
看到两人模样,成双无奈问道:“你俩是去抓水鬼了吗?衣服湿成这样?”
阮文耀呲牙笑着赶紧找地方换了官服,出来时她把菱角和莲蓬捧着到处分。
几个白胡子老御史都给送了许多。
送到周御史时,他疑惑看着菱角,问道:“小文啊,你不会是在我大哥家里摘的吧。”
“周大人,您这砚台都旧了,换一个吧。”阮文耀贼贼笑着,从成双那里拿了个砚台换到他桌上。
周御史拿起砚台看了看,点头说道:“这是块上好的歙砚啊,怎么着,文小将军要贿赂我?”
旁边还有别的御史老头儿在,他这样说话无非是个玩笑。
阮文耀配合地点了点头说道:“这不是想求您夫人帮忙嘛。”
她说话间,又从成双那儿拿了卷画,放在他桌上。
“我夫人?”周御史拿起画卷展开一看,眼睛顿时瞪大了,“翁老的真迹啊,你这是想让我夫人帮多大的忙啊?”
阮文耀笑着说道:“是有些棘手,你看我都这般大了,也想娶亲不是。”
“想我夫人帮你说亲啊。”周御史松了一口气。
旁边的御史老头们也松了一口气,就怕他在都察院里也要搞大动作。
挤过来看画的老御史故意说道:“小文不是看上周大人家的女儿了吧。”
周御史心里惊了一下,他那只会拈酸吃醋的蠢女儿,哪有这本事。
在说外面早有传闻,显是阮文耀自己放出的消息。
周御史问道:“是江家的?”
阮文耀忙点头,“正是。”
周御史细瞧着画问道:“你怎么不找我大嫂?”
“不是要三媒六聘吗。”阮文耀有些懵懂地说道。
周御史没想到他这般慎重,只是自古婚事不是都归父母操办。
他虽是个义子,但文将军夫妇那般喜欢他,总不至于叫他自己办吧。
周御史试探问道:“文夫人没给你操办吗?”
“我娘亲身体不好,我也不想她太操劳。后面还有很多事得她帮我办呢。”阮文耀皱着眉头说着。
她一向是一副真诚的模样,叫人很容易就相信了她说的。
在勾心斗角,波云诡谲的官场里,她在这种人算是个异类了。
周御史瞧着这番大礼,他家夫人又和江二姑娘熟悉,自是得应下了。
卜燕子换了衣服提着东西去了铺子里,周望淑正在楼上算账,看着长条的账单,她的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这是得赔多少呀。”
卜燕子递了个莲蓬给她,“哟,周账房这是舍不得银子了?”
“当然舍不得了,你们骑马过路的时候就不能小心些吗?踩坏那么多东西,全得咱们自己赔呢。”周望淑哪有心情吃莲蓬,她看着莲蓬头上密密麻麻的莲子都头痛。
“拿远点。”她忍不住都要凶起来。
卜燕子也没生气,剥了个菱角给她,心大地说道:“没事,咱们小夫人有钱。”
没想这话更惹怒了周望淑,“就是因为花的小夫人的钱我才心疼,哼,还没嫁过来就要贴补咱们。”
周望淑把算盘打得啪啪响,如今成双给她换了新的铁算盘,要不是她还有点理智在,卜燕子真怕这姑娘把算盘砸到她脑袋上。
卜燕子吃着菱角,看着楼下人来人往的街道,渐渐走了神。
小夫人的银子不白花,为的就是打出名声,叫那些要状告沐家的人找过来。
虽然现在起不了作用,但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
几个少年人要和一个大世家掰手腕子,得有多难啊。
卜燕子不知道该不该让他们停下来,为她爹,为几个师弟报仇,值得吗?
周望淑算完长长的账单,清理成册,这才发现旁边卜燕子神情没落有些不对。
她这才停下来问道:“你怎么了?”
卜燕子看着熙熙攘攘的街道,茫然说道:“咱们还回去吗?”
“要回啊,门主不是说接到小夫人咱们就回去吗?”周望淑接过她手里的菱角,怕她扎了手。
“唉。”卜燕子目色深沉,似乎是一静下来,烦恼就上了心头。
周望淑担心看着她,“你怎么了?”
“原来我和门主想着,接到小夫人后就摸到姓沐的家里,给他解决了。门头我们都探好了,可如今我才知道,要摸进宅子找到他人都不容易,更别提京城的守卫严,想逃走更麻烦。”
卜燕子说着,长长叹了一口气。
她今天在周府里特意注意了周家的护卫布局。
沐家和周家差不多级别,想在那么大个院子里,精准找到人,再解决了跑出去,很难不被发现。
一但被发现,会预警报到城门守卫,城门守卫那边立即闭城捉人,城墙那般高又有暗格,又有弓箭手,他们本事再高也不好跑掉。
也是幸亏阮文耀当了巡城御史,她们才得以知道里面的门道。
不然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周望淑听她说的,也叹起气来,“这里是京城,比不得咱们原来在小县城里,那些衙役稀稀拉拉的都跟不上你们。要不问问小夫人,有没有别的办法。”
卜燕子收回了心思,看着面前菱角说道,“这个烧肉好吃,你会吗?”
“不会。”周望淑赶紧拒绝,连尝试都不想,她实在没做饭的天赋。
“唉,门主赶紧把人娶回来吧,哪哪都不顺。”卜燕子抱怨说着。
“你还想小夫人给你做饭吗?”周望淑嫌弃说着,拿了莲子找成双去了。
此时成双还无暇回铺子,她正跟着阮文耀在督察院里坐班。
两人翻着沉积的案宗,翻到后面累得直接瘫坐在地上。
阮文耀最不喜欢看书,不知几时都睡着了,成双看得认真,等发出现时赶紧拿了件衣服给她盖上。
“热,媳妇!”
没想阮文耀却醒了,她迷迷瞪瞪睁开眼睛,似乎是记起之前在说什么,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问道,“找到多少?”
成双摇头小声说道:“状告沐翊轩的案子不多,小夫人说的那种凌迟的惨案更是一个记录也没有。”
阮文耀嫌弃地把卷宗踢开,“都是他们自己人,估计都给抹掉了。”
成双催下双眸,想走正途对付沐翊轩太难了,他是沐家的嫡生孩子,这沐家已经胆大到想囤兵威胁皇帝的程度了。
他们想杀沐翊轩,等同于要扳倒沐家。
凭他们几个人怎么可能。
“算了,本也没指望在这里找到什么 ,咱们再从别处想办法。”
阮文耀没有气馁,收拾了案宗,从地上爬了起来。
成双跟着起来,看着那些粉饰太平的案宗,她的目色冷了下来。
阮文耀一行人如今都住在文将军府上,文将军家里人丁少,文将军一家带着亲部也是刚从边塞被调回来。
将军府地方虽大却很是荒凉。
比不得那些文官府里亭台楼阁,九转回廊做得好看。
阮文耀回来又换了身衣服,正想着去找文夫人说成亲的事,路过野草丛生的院子看到长廊那一头,成双穿着一身黑衣,背着弓箭出去。
天色黑沉,成双屏着气才到侧门突然一支箭射来。
她立即侧身躲开,可是又是一箭射来。
这次她虽躲开了,却已极为狼狈。
她翻滚转身,这才看到身后朝她射箭的是阮文耀。
阮文耀看她跌倒了也没停,搭箭又张开弓。
成双自知躲不开,激动喊道:“门主,别!”
阮文耀这才放下手里的弓。
她看着跌在地上的成双,冷着脸说道:“不错吗,没学多久,也能躲开两箭了。”
成双知是她手下留情,想爬起来说话,不想阮文耀又是一箭射来。
成双心中一惊,闭上了眼睛。
箭羽几科擦着她的脸射过去,虽知道阮文耀不会杀她,但成双还是吓出了一身冷汗。
阮文耀煞神般盯着她,冷冷说道:“你都躲得开,你猜有护卫在身侧,那姓沐的能躲开吗?”
成双没想到,她已经猜出了她的意图。
她无措地低头躲避阮文耀的目光。
“跟我来!”阮文耀叹气往里走。
成双不敢再有它想,赶紧起来跟上她。
阮文耀走到将军府的小湖边,这里算得是府里难得修整过的地方。
湖里也有荷花,只是荷花间打着木桩,湖边是一块练武场。
阮文耀站在湖边,想起今天和阿软在湖中泛舟。
她们并没有太多的时间谈情说爱,如今的局势危险,阮文耀再怎么让她放心,阿软也放不下心来。
阮文耀看着平静的湖面,叹气说道:“我媳妇说,她对不起你们。”
成双想说话,阮文耀直接阻止了她。
她说道:“她说若不是因为她,姓沐的也不会盯上咱们。”
成双再也忍不住说道:“这事不能怪小夫人,他们盯上的是龙雾山。当时若不是小夫人把他们引走,我们都要死。”
阮文耀转身,瞧着她说道:“哟,你挺懂道理的嘛。就不怕一会儿弄不死姓沐的,把我们全搭进去。”
成双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说道:“我会一力承担……”
“行了,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被抓了我们能跑吗?”阮文耀叹了一口气,想起媳妇儿的劝戒。
“我们是龙雾山的人,既然下山就要把这世界闹个天翻地覆。”
阮文耀将媳妇的原话,豪气说出来。
“赢了可以直起脊梁扬眉吐气,输了大不了咱们可以回山上。”
阮文耀将弓递给成双,挑衅问道:“成双,你敢吗?”
成双也感染了这份豪气,跪下接过弓,“弟子成双,听门主号令!”
阮文耀点头,“先帮我把媳妇娶回来,京城这鬼地方,咱们没她不行啊。”
成双扶额,唉,你倒是多霸气一会儿啊!
第154章 154
仇要报,亲更要娶。
阮文耀也真的是急了,阿软从周家回去江家的第二天,文夫人和两位周夫人就去江家提亲了。
连收了真迹画卷的周御史也去了江家,找江父江远礼聊天。
男客在书房,女客在正厅,都在为阮文耀说亲。
“文家这孩子不错呀。”
江夫人听了,抬眼看了周锦母亲一眼,“这,她们哥哥林越都还没娶亲。”
江远礼听了,则是瞬间黑了脸严肃问道:“仲明兄,你们几时和文家关系这般好了?”
江家父母显示是不愿意,阮文耀坐在厅里维持着表情,她整了整衣领,让自己冷静下来。
周二夫人说道:“欸,这只是说媒,日子可以慢慢定。我瞧着和你家二姑娘这般大的都订好了亲事。你对你女儿仿佛一点也不上心的样子,莫不是不想叫她嫁吧。”
周夫人立时皱眉说道:“不会吧,这有些不成体统。”
“之前听说你家和沐家议亲,后来孩子不愿意,没有成。你不会因此嫉恨自家孩子吧。”
“即使孩子不听话,也是自己骨肉啊,也不能这般惩罚吧。”
周家两妯娌一唱一合的,把江夫人挤兑得说不出话来。
江夫人正想反驳。
这时文夫人带着一脸微笑,和善地说道:“要不叫两个孩子见见面。”
江夫人以一敌三,哪里应付得来。
这时江父身边的李嬷嬷过来,在江夫人旁边耳语了几句。
江夫人看着阮文耀立即缓了脸色,笑容都多挤出了些。
“文小将军确实一表人才。”
阮文耀向书房方向看了一眼,应该是周御史那边发了力,叫江父改变了想法。
后院边的小院子里,阿软一早就坐立不安。
二妮子这时跑了过来,激动地和她说道:“成了,成了,换庚帖了。”
“真的?”这般顺利,让阿软不敢相信。
以她对父母的了解,断然不可能让事情这般顺利。
阿软还是不放心,叫二妮子再去打探。
二妮子才趴到回廊柱子后偷看,就看刘嬷嬷看到,立即揪着她的耳朵。
“你哪个院子的,把这果子端过去。”
二妮子立即点头,端着水果就进到里面去了。
正听着长辈们说话的阮文耀看了她一眼,装模作样用手扇风。
跟进来的刘嬷嬷瞧见了,忙招手叫二妮子给小将军打扇子。
二妮子这下高兴了,直接站在门主身后,前排观看。
两方已经换了庚帖,江夫人接过来,满意微笑着。
她看着对面那个文家的俊俏少年,不由都有些佩服自己女儿。
也不知道哪里学的狐媚子本事,让这些人都上赶着来求娶。
那位沐少爷来京城也是为她,这文家的也是。
婚配这事,本是父母之命。
江夫人向来听她丈夫的,既然原定的是沐家。
沐二小子不计较她被拐过,她的心自也向着沐家。
至于这庚帖,他们写的是五姑娘的生辰。
反正都是江家的女儿,五姑娘听话,嫁去文家还能帮衬她父亲。
江林婉这个不听话的,嫁到沐家也好。
两家本就亲近,以后她想不听话,怕也不行。
如今庚帖已换,亲事算是定下了。
江夫人打着主意,等拖到她儿子将周锦娶进门,这周家自也会站在他们这边。
到时文家也只能吃个哑巴亏。
反正都是江家的女儿,娶哪个不是一样吗?
她亲女儿的嫁妆,族里都看着,连她这个当母亲的都动不得。
自是不可能便宜外面的人。
想着,江夫人心中更是舒畅。
厅里其它人,哪知道她的算计。
阮文耀想到,庚帖一换就是成了大半了,高兴得差点没把傻模样笑出来。
文夫人仔细看了庚帖,正准备叫身后的嬷嬷收好。
阮文耀睁着一双澄静的大眼睛,满有兴趣地说道:“娘,我看看。”
文夫人瞧着她,笑着摇了摇头。
这孩子怎么什么热闹都要看。
她转手递给了她。
旁边几个夫人暗暗观察,文夫人对这个义子很是和善。
文将军没有子嗣,这个义子相当是亲子,地位上差不得多少。
不提政见问题,江家结这门亲也不亏。
阮文耀这边欣喜地接过庚帖,正想细看,突然看到上面的生辰,她愣了一下。
她媳妇的生辰很好记,是三月初三女儿节。
可这庚帖上虽写着是父江远礼,女儿江氏,可生辰分明不是阿软的生辰。
难怪江家答应得这般爽快,原来是想鱼目混珠。
她冷肃看着江夫人,正要起身发难。
后面二妮子偷偷扯了一下她。
二妮子小声说道:“冷静!”
阮文耀深吸了一口气,想到可能是阿软的嘱咐。
她赶紧压下怒气,迅速想了一下。
小声在文夫人耳边说道:“娘,生辰不对。”
文夫人愣了一下,心想这两人已私定了终身不成,居然知道生辰。
还好这样,不然还叫人钻了空子。
但随即,一股怒火跟着上了心头,这江家也真不把他文家当回事。
文夫人毕竟是有诰命有身的人,这点事也没当即撕破脸。
她笑着说道:“江夫人,这纸张有些皱了,要不重写一份。”
两位周夫人愣了一下,齐齐看过来。
周二夫人说道:“我看看?”
文夫人微笑说道:“让江夫人重写后再看吧。”
江夫人的脸色多多少少有些变化。
本是满脸的笑容,这时也僵住了。
她原是听了丈夫的,欺负文家长年在关外,不清楚江林婉的生辰。
可没想,直接叫人识破了。
两位周夫人疑惑打量着她,怕是已经在想她在搞什么鬼。
这种情况下,反悔已是不成。
这事情要让外人知道,他江家要没脸在京城立足了。
如今只能认栽了。
“是是,皱了可不行,我们再重写一份。”她忙让人重新做了庚帖,再次递送上来。
这一次,文夫人警惕了些,让两位周夫人都过目了一番。
确认定的是江二姑娘江林婉这才放心。
两位周夫人心中也是疑窦丛生,看得特别仔细。
周大夫人笑着说道:“我们这可是第一次给人做媒,可别出什么岔子才好。”
江夫人笑着说道:“怎么会呢,都是一家人。”
但心中已是在呕血。
江远礼这个当爹的,虽然是江氏的嫡系,可是不占长不占幼。
读书也是一般,靠着勤奋在工部谋了个苦差事。
他这当爹的不得族里喜欢,他的女儿却是自小讨喜。
她自小收到族里的礼物赏赐,比她哥哥江林越都多些。
一个不听话的女儿,带着大笔嫁妆嫁出去,能给他们家什么便利。
想着都和剜了他们的肉一般。
江夫人的心在滴血,听到前厅消息的江远礼也气得要捏碎手里的杯子。
他们这算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原还想骗文家,却只得把这嫡女舍出去。
如今后悔,早知道该不答应的,都已经来不及了。
书房里的周御史哪知道周远礼的一通算计,还只当他是看清了局事。
笑着和他说道:“远礼兄,这才对吗。你啊,就别跟沐家搅和了。”
文夫人微笑看着江夫人,心里冷了下来。
她本对这门亲事不是那么热切,也想着能缓就缓。
可眼前这情况,把她的气性激起来了。
她笑着说道:“索性今天大家都在,合了八字,就把定亲的日子也定下来吧。”
“阿耀啊,叫人把你爹爹请来。这般好亲事,咱们一步都不能少。”
两家原也只准备议一下,要把文将军也请过来,这事就是定了。
再敢闹幺蛾子,以他们武将性子,怕是能举刀来削他们脑袋。
阮文耀自是叫人去请。
她有些委屈地看着娘亲,打着眼色。
文夫人瞬间懂了。
文夫人说道:“让两个孩子也见见吧,以后要成亲的人了,也不知合不合眼缘。”
江夫人哪还敢惹她,自是叫人赶紧安排。
两人被安排在偏厅见面。
隔着一道帘子,两人相视没有说话。
阿软今天上了妆,隔着珠帘娉娉袅袅更是明艳动人。
跟来的成双将嬷嬷请到外面喝茶,偏厅里只和他们自己人。
“怎么了?”阿软轻声问她。
阮文耀看着窗格外面,不时有人路过。
她不好造次,只得好实坐着问道:“我可不可以不喜欢你的家人啊?”
“我也不喜欢。”阿软素手奉茶,吐出的话,那般的轻描淡写。
茶几上倒好了茶,阿软素手微抬,作了个请的手势。
阮文耀看到,起身拨开珠帘过去取茶。
本想拿完退回去,身形却滞住了。
阿软捉住了她的衣带,抬首瞧着她,轻声说道:“辛苦了。”
“我没事。”阮文耀只是心疼她的境遇。
这么好的姑娘,家人为何这般待她。
她只是愁着,怎样才些早些把她带离江家这个火坑。
阿软又怎不知她的心情,她轻声唤道:“小相公。”
“嗯?”阮文耀本能应着,低头看她。
阿软微笑瞧着她,在她唇上亲了一下。
轻轻一下,如蜻蜓点水一触即分。
阮文耀端着茶,傻傻愣在那里,腰间被阿软轻轻推了一下。
她这才回神,端着茶退出珠帘外。
重新坐回椅上,阮文耀抿着唇,又笑成了山上那般憨傻模样。
第155章 155
阮文耀这人,敢上山打野猪,敢孤身杀狼。
可对上媳妇时,却总一副畏畏缩缩,不也造次的傻样儿。
那日两人躲在柜子里,阮文耀紧张了那么久,也不敢真的去亲阿软。
直把别人都墨迹来了,她才在那儿跟自己生气。
江家的偏厅里,淡淡的熏香萦绕着。
阮文耀耳朵已是通红,头脑发热的她一口将茶喝光,还想再喝一杯。
可听到旁边又有丫鬟路过,梅花窗格外人影慢慢走过。
她才站起,又坐回椅上。想造次的心,只得老实歇下来。
阮文耀一点小动作,全看在阿软眼里。
她微笑看着她,轻轻摇头。
阿软哪里不知道,这人在顾及她的名声。
可又忍不住去撩拨她。
大概她就是人们常骂的坏女人吧。
她不想看到阮文耀皱眉心烦的模样,宁可冒险,也要去撩拨她。
阿软总喜欢随心而动,想到的事,就会去做。
即使危险刺激。
她想让面前这傻人开心些,当然她也带着些私心早想尝试。
阮文耀自是开心了。
山下的世界烦乱无趣,每个人都在利益纠缠中,被束缚着手脚。
阮文耀曾问她,嘴巴真是甜的吗?
如今她拔开牵绕的丝线尝过了,很甜呢。
为了这份甜蜜,在利益的牵扯中继续前进也是值得的吧。
“在定日子了。”阮文耀没头没脑地说着,隔着帘子看着媳妇儿。
“嗯,你莫和他们生气,他们待我向来如此。别因为一时之气,让他们抓到把柄。”
阿软耐心劝着她,也是在告诫自己。
阮文耀点头答应着。
她家小相公向来乖,自己不太懂的事,都会安心听她的。
“沐家那边的事也别急,他那样性子疯狂的人,你不用找他错处,他只要在这里,自己就会惹事。”
阿软说着,浅浅饮着茶。
她没再给阮文耀倒茶,她向来不喜欢喝热茶,这种天气还不如给阮文耀准备些冰镇的绿豆汤好些。
她叫来小豆子,叫她去准备一些。
阮文耀准备喝冰镇绿豆汤的时候,刘嬷嬷和成双一起从外面进来。
刘嬷嬷也是算着时间差不多了才进来,她行礼请文小将军去用膳。
阮文耀不舍地看着珠帘里的人。
阿软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行了礼要走。
阮文耀叫住了她,“二姑娘是不是应该送一支钗给我?”
已转过身的阿软回头忍不住瞪了这人一眼,她的东西她拿得还少吗?
什么做不得信物,又要钗子做什么?
那边刘嬷嬷已经瞪大一双八卦的眼睛盯上了。
当初二姑娘和沐二少爷议亲时,二姑娘许是没看上,沐二少爷问她要信物,她硬是未给。
当初的沐二少爷要信物时,可是谦虚有礼,要得也隐晦。
哪像这位文小将军,有些直接,甚至有些顽皮了,要不是长着一张俊俏的脸蛋,怕是都有些讨打了。
刘嬷嬷和几个前院的丫鬟伸着脖子,一副看热闹的模样。
偏生阮文耀并没看出气氛,还眨着眼睛看着她。
阿软无奈叹了一口气,从头上取了一只珠钗递了过去。
阮文耀拨开珠帘接了过来。
脸上笑容得意又嚣张。
这叫刘嬷嬷看来,似乎是二姑娘被他逼迫才给了钗一般。
阮文耀不知怎么想的,说道:“既已定亲,就由不得你了,你还是乖乖等着嫁给我吧。”
阿软心中疑惑,但当着外人,不便说什么。
只好领着自己的丫鬟先走了。
阮文耀得意地转过身,也出了偏厅,成双跟了上来,走在她身边。
阮文耀小声问道:“我装得像吗?”
成双低头笑着,不予评价,只是轻咳了一声,小声说道:“小将军,嘴擦一下。”
“啊?我没吃东西啊。”阮文耀用指腹擦了一下嘴。
刚才绿豆汤都没吃上,怎么会有东西。
“嗯,可能吃了胭脂。”成双捂着嘴,忍着笑。
阮文耀这才反应过来,想着阿软甜甜的唇,她脸羞得通红。
沾上阿软唇上的胭脂了吗?
她赶紧拿了帕子仔细擦拭了一下。
擦完不放心地又问成双,“怎么样,擦干净了吗?”
“擦匀了,噗。”成双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
等两人回到前厅,文夫人看到阮文耀也是疑惑的不由多看了几眼。
她疑惑想到,这孩子是吃了什么辣味的东西吗?嘴唇这般的红润。
唇红齿白的,倒是好看。
阮文耀没留在江家和他们一起用膳,找了托词,说是还有公务,领着成双出去了。
大家族里吃饭规矩太多,她可受不了这罪。
两人出了江府就回了铺子,卜燕子和周望淑看到她们立即就迎了上来。
“怎么样?亲事定下了吗?”
江府这边,阿软慢慢走回院里,心里想着阮文耀刚才奇怪的举动,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才回到自己的小院里,就看到花芷迎了上来。
今天花芷被她安排在院里做衣裳,没跟过去。
此时怕是已经听到什么消息,激动跑上来问道:“二姑娘,那个莽夫欺负你了吗?”
阿软愣了一下,“你说谁?”
“来提亲那位啊,文家的,都已经传到后院厨房了,还威胁你,非要给钗子他。”花芷愤愤不平说着。
阿软闭上眼睛想了一下,就她走过来的功夫,这八卦已经传得满府都知道了?
果然好事没人听,坏事传千里。
她细想了一下,以她小相公的心机,要制造这种强取豪夺的误会怕也是为她。
不过倒底是想做什么呢?
想激怒她父母?
怕是没用,她父母怕是不愿意她俩两情相悦。
激怒那位姓沐的还有可能。
阿软轻轻叹了一口气,恍然明白了。
阮文耀这是自己做了恶人,把危险全引向她自己。
她就没想着自己的名声吗?
果然没多久,京城里有了阮文耀强取豪夺的八卦。
说什么文小将军当了个巡城御史就敢强娶江家二姑娘。
阮文耀也不在意,依旧那副模样,该干嘛干嘛。
这八卦没多久都传到皇宫里面了,一日上朝,天家问江远礼,你家可是被他文家欺负了?
江远礼哪里敢乱说,忙解释说道:“都是外面乱传。”
天家也就随口问了一句,可这事算是传得人尽皆知了。
一个烂八卦,总比好消息传得远,成双他们瞧着精明又小心眼的门主。
都是笑着摇头,这不就是当初对付张员外的那一招嘛。
只不过文小将军这八卦并不丢人,强抢的可是江家。
如今江大人出门,都能看到门口百姓在那里指指点点。
连路过书生都八卦着,“江家没落了吗?怎么被人抢了闺女?”
许是为了盖过这个流言,江家赶紧催着将江林越和周锦的婚事办了。
喜宴这天,阮文耀哼着小曲,在房里选衣服。
她来去就阿软给她做的那两件夏装,都穿旧了。
“唉,还是穿这件吧。”阮文耀拿了之前那件黑色夏布的长衫。
周望淑瞧着那件有些皱巴了,出声说道:“门主,今天是你大舅哥的婚宴,人多着呢,你穿这件皱巴巴的去,不好吧,要不换件新的。”
“没事,反正我就是个吃软饭的,穿那么光鲜干什么。”她说着,就去屏风后面换衣服去了。
卜燕子皱起眉头,很是无语,“哪有人把吃软饭说得这般礼直气壮的。”
成双觉得,还是小夫人做的衣服好看。
她隔着屏风提醒说道:“门主,再加件马甲把肩头绣的老虎挡住吧。京城里的夫人可都精明着,瞧得出谁绣的。”
“好,你给我找一件。”阮文耀小心穿着衣服说着。
阮文耀看着身上的衣服,她再怎么珍惜,日子久了还是旧了。
不过她媳妇儿做的衣服,穿着就是合身。
文夫人给她买了许多新衣服,可就是没有这件穿着好看。
成双给她搭了许多配饰在衣服上,又是香囊,又是玉佩挂着,额头上还缚了一根白玉额带。
顿时又成了个香喷喷的纨绔贵公子模样。
三人瞧着她,齐齐捂上眼睛。
“怎么了?”阮文耀不解地疑惑看着她们。
“没事。”三人默契地不想和她多说话。
文将军和文夫人已准备好出门,过来瞧到她,眉头不由皱了起来。
阮文耀更不解了,“怎么了?穿得很奇怪吗?”
文夫人轻咳了一声,对卜燕子她们说道:“男人太好看,也不安全,你们记得跟好她。”
文将军也不放心,京城这鬼地方,男风盛行,别叫哪个龌蹉东西盯上。
他又派了两个带刀的侍卫跟着阮文耀,这才放心些。
阮文耀跟着文家夫妇去了喜宴,一番客套寒暄间,不少目光望向阮文耀。
京城的夫人们许多是第一次见着阮文耀,不由都望着她小声八卦着。
“这就是抢了江家二姑娘那位?”
“是啊,这不跟着文将军吗。”
“这模样还要抢?”
“唉,还以为是个莽夫模样。”
“早知道是个俊俏小将军,我家都想找个媒人问问了。”
阮文耀一空下来,就找了江夫人要见二姑娘。
江夫人本不愿意叫他们亲近,谁想叫阮文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望了一下,鬼使神差地就答应了。
只是席上的人哪里放她走,硬是喝了几杯这才放过她。
依旧是刘婆子领她去见面,前厅客人多,刘婆子领她到了偏院的花厅。
第156章 156
江家的花厅精致古朴,一张雕花小茶桌放在窗边,透过花格的窗户正好看得到院中的假山。
阮文耀坐到窗边吹着风,散着酒气,看着匆匆走过的丫鬟。
江家的丫鬟穿着一样的衣衫,个头胖瘦也差不多,规矩得连头都不敢抬。
长廊另一头,阿软皱着眉,领着刘嬷嬷、花芷和一群丫鬟,缓缓走了过来。
从她哥哥和周锦订亲起,她父亲母亲仿佛是防着她一般,一早就叫婆子盯着她的院子。
连她院里的丫鬟都不让走动。
估计也是知道这江家宅子里的腌臜事太多,不能让周家知道。
偏她和周锦关系好,自不能让她透露消息。
阿软听说,这几天哥哥院里几个通房全被送走了。
连书房都重新收拾了,把一些闲书和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全清了出去。
就差把她那个纨绔又有些颠的哥哥贴上个干净书生的皮子。
她心里觉得无趣烦闷,被刘嬷嬷叫来也不知为着什么。
直走到花厅前,才看到几盆葵花间俏生生的阮文耀坐在窗边,呆呆看着远处。
刘嬷嬷和花芷对这位小将军本没什么好印象。
可瞧他坐在那里,静静看着窗外,目含桃花,面如冠玉,猛然看去竟比女人都好看。
阿软看到她,心情顿时好了些。
她走到窗边,抬手在阮文耀挺翘的鼻梁上轻轻刮了一下,笑着问道:“想什么呢?”
阮文耀仰头看着她,粲然一笑,那唇红齿白的小模样,像向阳的葵花似的笑得着实有些耀眼。
刘嬷嬷和花芷被晃了眼,半天才反应过来。
不对啊,刚才二姑娘做了什么?
是她们眼花了吗?
端庄内敛的二姑娘是调戏她的未来夫君了吗?
阮文耀凤眼微醺,长得就是一副招人调戏的俏模样儿。
她微笑瞧着媳妇,坦然说道:“看你家丫鬟。”
“看上哪个了?可要我带去当陪嫁?”阿软知道这人性子,没那么多花花肠子,只是看她模样,忍不住故意拿话逗她。
阮文耀都不知道她是在逗她,一本正经地说道:“不是要陪嫁,只是看到你家的丫鬟连动作都要一样,日子久了是不是脑子会变傻发木,人家说什么做什么?”
阿软心说,这是宅子里的规矩,管教下人都是这样。
她看了一眼旁边的刘嬷嬷和花芷,两人神色微滞,似乎是有些触动。
阿软不便多说,低头问她,“为什么会这样想?”
“驯马就是这样啊。”阮文耀抬目看着阿软,目光突然软了下来,“怎么了,不要不开心,不是有我吗。”
她这没头没尾的话,像是胡乱的醉话。
阿软却在她说驯马的瞬间,忆起无数个在这长廊里走过,已成灰色的日子。
小小的她还没走廊栏杆高时,就要跟一群堂姐妹进学堂。
学女工,学写字,摇头晃脑的背着不懂的书。
如同小马驹子一般,照着父母要求的模样低头走着。
很辛苦也很迷茫,教习先生、父亲、母亲却永远都是骂她不努力,不用心。
“媳妇儿。”阮文耀轻声喊醒了她。
阿软晃然回过神,看到面前笑得阳光的人儿。
“不要不开心,有我呢。”阮文耀呲着牙,傻笑地逗她。
窗外灰暗的长廊重新有了颜色,阿软庆幸没有听话套上马嚼子,也庆幸能遇上阮文耀。
她还未和阮文耀讲述过去的苦楚,这人已如解语花抚开了她心里藏着的苦涩。
“你刚才说什么陪嫁?”
阮文耀这会儿才反应过来,媳妇刚才逗弄的话。
她一本正经说道:“不要丫鬟陪嫁,能带的话,带几个厨子吧。”
“周锦姐姐也说,我家最招人惦记的就是厨子。”阿软说话间,进了花厅里。
刘嬷嬷本来也要跟进去,成双在旁边笑着说道:“嬷嬷,您上回说的面脂……”
成双说话间,把刘嬷嬷带远了。
机灵的小豆子突然叫住花芷说道:“花芷姐姐,我好像忘记喂小狗。”
两人就这么水灵灵地被带走了。
花厅内,阿软进来也不急着坐下,她早有了准备,叫银枝她们带了食盒过来,一进花厅就将里面冒着凉气的冰酪拿出来。
阮文耀也不客气,接过勺子就吃了起来。
“这是什么,好吃!”口中沙沙的冰带着奶酪香软,化在唇齿间,满口软甜的奶香味。
阿软不答她,而是和旁边金桂银枝说道:“看来你们可以出师了。”
冰酪是她俩做的,起初两人觉得这些冰品材料金贵不敢学。
一听门主喜欢,两人天天蹲在厨房舍不得出来。
两人从食盒里,又拿了几碗冰酪出来分给卜燕子和两个师弟。
花厅里外都是自己人,二妮子胆子最大又机灵,她伸着脖子说道:“门主,我们也是丫鬟,您可不能不要我们。”
卜燕子站在一旁,敲了一下她的脑袋说道:“别人也就算了,我看你像个小厮。”
二妮子得意说道:“那可是我的本事,姑娘需要我扮什么,我就扮什么,那天还扮成小乞丐上街打听消息呢。”
山门里,大家没那么多规矩,活得比较恣意。
像二妮子这般,也不会有人天天戳着她脑袋,说她不像小姑娘。
小子该怎么样,姑娘该怎么样,那是山下的规矩,山上的人不会顾虑这么多,先想的是生存。
阮文耀吃完一碗,又往食盒里瞧。
阿软扯着她的袖子说道:“不许多吃,寒气重。”
“哦。”阮文耀虽是答应着,一双眼睛还是忍不住往食盒里看。
阿软笑着瞧她,“小将军,这是留给成双的,一人只有一碗。”
阮文耀这才收回了目光,正色问起正事,“媳妇儿,你叫二妮子打听什么消息呢?我派人给你打听。”
卜燕子瞧出两人要说正事,领着一众人到旁边站着望风。
阿软与她坐近了些,整理着她的衣服说道:“在状元楼听那些举子吹牛。”
“哦,可有听到什么?”阮文耀张开手臂,由着她整理。
阿软正了正她额头上的白玉石额带说道:“对世家不满。”
阮文耀拿过小豆子手里的团扇给媳妇儿扇着,慢慢听她说话。
要说什么人胆子最大,还得是那些举子。
状元楼里谈论皇上,还敢把骂世家的诗写在墙上。
阮文耀摇着团扇说道:“改天我也去瞧瞧。”
“别去了,我怕你骂不过他们。”阿软看着她摇团扇的模样,有些姑娘家的娇俏。
阿软小声和她说些正事,讨论着对付沐家的办法。
可心思不小心就偏了,阿软总忍不住偷偷瞧着她。
阮文耀被她看得有些愣,傻傻问她,怎么了?
阿软挑着她腰间香囊的流苏问她,“谁给你打扮的?”
阮文耀给她打着扇子坦然说道:“成双啊。”
“她没让你抹胭脂吗?”阿软忍不住又摸了摸她白皙的脸蛋,反正旁边有卜燕子带人像墙一样挡着窥视的目光,她索性胆大了些。
阮文耀哪里知道,她穿得这般好看,就像一块香甜的豆腐似的。
还懵懂地说道:“不是要扮男装吗?”
阿软摸着自家白嫩嫩的豆腐,逗着她说道:“男装也可以抹胭脂。我哥哥今天还抹了粉呢。”
“啊,要抹吗?”阮文耀不疑有他,问得认真,只是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盯着媳妇儿的唇。
“京城里的公子哥都涂脂抹粉哟。”阿软故意逗弄她说着。
“哦。”阮文耀的迅速看了一眼左右,突然上前,在媳妇儿唇上亲了一下。
阿软呼吸一滞,那人已经得逞地退开了。
阮文耀抿着唇上蹭到的胭脂,傻笑着说道:“抹了。”
卜燕子背对着她们,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不敢听到。
她上前也和刘嬷嬷说起话来,“嬷嬷,周家的新娘子什么时候接回来。”
“时辰差不多了吧。”刘嬷嬷也不敢往花厅那边看,想看可能也看不见,几个侍卫丫鬟把那边遮得严实。
刘嬷嬷是个过来人了,瞧着二姑娘的模样,怕也不是被迫的吧。
这般俊俏的小将军,谁能不喜欢呢。
她一个老婆子瞧到那般俊俏的人物,都要春心萌动了。
不过二姑娘嫁出去后,他们之前的生意就不好做了,新娶来的少夫人也不知是什么情况。
就听远处前院里爆竹声阵阵,是新娘子接回来了。
阮文耀和阿软一起,也准备去前院看看。
却不想两人穿过花园,上得院中的小拱桥时,却正对上喝着满脸通红的沐二少爷。
他身边跟着江家五姑娘,正准备往后院的方向走。
沐二少爷还喊着,“她的院子在哪里,是不是往这边?”
阮文耀一行走上桥,正对上他们。
沐翊轩一看到阿软,一双醉眼就盯上了她。
“二妹妹。”
阮文耀上前挡在阿软前面,阿软也默契地站到她身后。
阮文耀冷了眼,嚣张喝道:“你叫谁呢?谁许随便叫的!”
沐翊轩是沐家的嫡幼子,从小被宠着,突然有人敢这么嚣张和他说话,他气上心头当即就瞪着眼睛一拳打了过来。
这沐二爷骨架子比阮文耀宽,瞧着比阮文耀壮些。
可阮文耀什么人物,从小和土匪打架的,她躲都不用躲,抬脚对着他的肚子就踹了过去。
直把这废物少爷踹得倒飞了出去,跌在地上。
第157章 157
沐家的侍卫立即要来拿人,可阮文耀身后跟着的,不只有山门的精锐,还有军营里练出来的带刀侍卫。
只往前一站,那几个沐家侍卫立即退了回去。
“你敢打我!”沐二少弓着腰朝着阮文耀冲了过来。
两边护卫要防,阮文耀抬手示意不用,她上前一招抓住他的手腕,反手一扭,他手里藏着的匕首就落了下来。
沐二少的手腕咔嚓响了一声,感觉像是碎了。
他惨叫着嚎道:“放开我!啊啊,我的手。”
卜燕子和成双他们都带着黄铜面具,有些怕被姓沐的认出来,一直站在后面没动。
这时看到地上落着的匕首有些眼熟,卜燕子对二妮子小声说了什么。
二妮子趁着其它人不注意,仗着孩子矮小,偷偷将地上的匕首捡了起来。
两人闹成这样,已有看热闹的围了过来。
好在前面还在拜堂,长辈们没有过来。
沐二少本来还叫得惨烈,一看到有人旁观,当即不敢再出声,脸色煞白地忍着。
旁边看热闹的都是些哥儿姐儿们,华家的小少爷华丹阳也在。
看到阮文耀,他的眼睛都瞪大了。
原来最近京城里的风云人物文小将军就是阮文耀,她一个姑娘家怎么还定亲了?
华丹阳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是见到沐二少爷似乎是受伤了,他怕阮文耀惹了麻烦,赶紧过来查看。
“沐二哥,你手让我看看。”华丹阳说着,托着沐翊轩受伤的手腕查看。
沐翊轩显然不喜欢男人的碰触,还躲了一下,好在想起这小子是太医院的,这才放松了一点。
华丹阳托着沐二少已经不能动的手腕拧了一下,在沐少爷冲天的惨叫声中,他脱臼的手腕立即复了位。
“好了,没事了。”华丹阳说话间,是想将这事,大事化小。
沐翊轩哪忍得了这口气,抬起另一只好的手指着阮文耀,“你小子给我等着。”
阮文耀瞧着他,冷冷说道:“你这只手也不想要了?”
沐翊轩吓得赶紧收回手。
阮文耀毕竟是个武将,一声小将军也不是白叫的。
沐翊轩知道他不好惹,阴冷的眼睛望向软文耀身后的江二姑娘。
似是找了个好惹的,他阴阳怪气地喊道:“你这土豹子,别以为寻了什么好亲事。她从小就被人拐了去,还被土匪抢了的女人,啧啧啧,哪还有干净的剩给你。”
他这话一出,旁边看热闹的人都指指点点看着江家二姑娘。
这种事叫沐家二少爷说出来,几乎就是实锤,江二姑娘以后怕是没脸在人前出现了。
从来女人的名节大过天,沐翊轩当着众人说这样的话,摆明是要阿软的命。
这般侮辱他们的小夫人,阿软身后一群人站不住了,齐齐想上前打死这个劳什子的少爷。
站在最前面的阮文耀冷冷瞧着眼前的男人,突然大声说道:“哟,堂堂世家大少爷,相亲瞧不上你,你就造谣污蔑姑娘家的名声吗?”
阮文耀望向旁边看热闹的姑娘们,大声说道,“你们可要小心这种男人,千万别和这种人相看,你瞧不上他,他就泼你脏水。”
看热闹的人这时又齐齐看向沐二少。
当年江二姑娘拒婚也是有传闻,大家正疑惑哪边说的是真的。
这时阮文耀瞧着他,大嗓门地说道:“二少爷,听说你得了脏病,身上总一股子尿骚味儿,啧啧啧,真不干净。”
阮文耀用指背捂着鼻子嫌弃看着他,领着身后一群人默契地退后了一些,怕被他传染了一般。
阮文耀是山里长大的娃,从小说话就靠吼,说来轻描淡写,说话的声音却清晰地传得老远。
比起江二姑娘没听过的被拐传闻,沐二少身上腌入味的尿骚味还真有人闻到过,只是都不好意思说。
再说这些少爷吧,谁还没几个通房呢,谁还不上青楼呢。
染上病说容易也容易。
大家顿时心领神会,纷纷信了沐翊轩有脏病的说法。
阮文耀可是有经验的,人们最喜欢传这种刺激又离奇的秘辛传闻,不管男的女的,更不管真的假的。
沐翊轩气得脸都成了猪肝色,他哪能想到,文家这小子嫩脸白皮的,干的事这么脏。
阮文耀鄙视瞧着他,冷冷地小声说道:“诋毁女人的名声很容易是吗,那我让你看看,同样招术用到你身上是什么滋味!”
她浑身自带一股慑人煞气,一但狠起来,沐翊轩这种娇养的小少爷哪里是对手。
他畏惧地抖了一下,本想争辩的话,竟然说不出来。
等缓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突然拽着旁边的华丹阳大声说道:“你,你来给我证明!我才没有脏病!”
华丹阳虽然没懂是什么情况,但他毕竟是站阮文耀这边的。
他捂着鼻子退后了一步,躲开了些,说道:“我,我对花柳之症不在行,你另请高名。”
他一个当太医的,都一副怕被他传染的模样。
这让围观吃瓜的人更加激动了,对沐翊轩指指点点的声音都大了起来。
“听说之前病了好久,原来是这种病。”
“咦,听说沐家父母要回来给他选亲,哎呦,我得赶紧和家里说,可别来我们家。”
“难怪江二姑娘要拒婚,这男人心里脏,身子更脏。”
“我早说他原来斯文有礼的模样是装的,物以类聚,他们几个纨绔,没一个好东西。”
“还是这个文家小将军好,长得就干干净净的,江二姑娘可真有眼光。”
“咦,不是强取豪夺吗?”
“谣言,肯定是沐二少嫉妒了,传的谣言。”
所谓三人成虎,众口铄金,都不需要阮文耀做什么,这位烂透的沐二少爷就像个起酥的墙皮似的,轻轻一推就轰然塌房了。
沐翊轩哪里碰过阮文耀这样的对手,打又打不过,骂又骂不赢,连使脏活都不如她狠辣。
你就说你惹她干嘛。
“让开。”阮文耀不客气地说着,领着媳妇儿过了桥。
等他们走远了,江五姑娘才带了人来救沐二少。
阮文耀才懒得理,他们一群人慢慢走着,一起去了前厅,一个嬷嬷等在走廊边叫住了阿软。
“二姑娘,可有空陪我家姑娘一会儿。”
阿软认得她是周锦的嬷嬷,她点了点头,抬头看了阮文耀一眼。
阮文耀轻声说道:“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阮文耀说的外面,是直接等在离喜房不远处的亭子里,也没去前面吃席。
她怕沐二少跟来找阿软的麻烦。
江家的下人也都是人精,那刘嬷嬷跟了一路,瞧出这位文小将军,以后应该是个好姑爷。
在沐二少面前霸道护妻且不说,就刚才那个对视,他们二姑娘是先答应了去见新娘子,这才去看文小将军。
文小将军也没半点介意,这说明二姑娘以后在文家能做得主。
刘嬷嬷羡慕地和旁边的银枝说道:“你们跟着二姑娘,以后是有福的。”
银枝笑笑不语,这还用她说。
成双说道:“刘嬷嬷,我们这边没什么事,要不您先去吃席吧。”
刘嬷嬷哪能自己去,好说歹说带了几个人一起过去吃饭。
阮文耀几人在亭子里坐下,卜阿大叫几个小子盯着喜房那边。
他这才回头坐下,对阮文耀说道:“门主,你刚对付那小子没用力气啊,不是听说你之前打狗蛋他们都是直接踹得飞起来吗?”
卜燕子白了他一眼,说道:“用内劲不知道吗?难怪你功夫没点儿长劲,只会用傻力气。”
卜阿大仗着力气大,没耐心练内功,也看不懂,一副不大懂的模样。
卜燕子给他解释说道:“内劲伤肺腑,比外伤更难治,而且不会马上发现,那姓沐的回去要躺一段时间了。”
成双冷着眼睛说道:“他活该!不过门主,沐家父母要回京城了,到时怕是要找您报仇,您平日出入可要小心些。”
阮文耀早知道有这一天了,淡定说道:“我找文将军多要些护卫,阿大,你再调几个兄弟混进江府,保护我媳妇。”
卜阿大立即说道:“没问题,小十二说小夫人院里的两只狗子他已经训出来了,咱们带来的鹰隼他藏在江家禽园里养着呢。放心,他们盯得紧着呢。”
阮文耀安排好阿软这边的安全,这才继续吩咐着其它的事。
“燕子,帮姓沐的放些八卦,你知道传哪些吧。”
卜燕子摸着脸上黄铜面具说道:“知道,沐少爷这病咱得帮他宣传一下,免得害了好姑娘家,我叫周账房多编一些,她最在行。”
周望淑今天没跟他们过来,她是周家的旧人,怕被周家人认出来。
更怕被沐二少认出来,别人的模样沐翊轩见过许还会忘记,但他活剐了周望淑的弟弟,两人一个模样,容易被认出来。
成双揭下脸上的黄铜面具说道:“师姐,你捡姓沐的匕首,准备做什么?”
卜燕子摸出藏在衣兜里的匕首,叹气说道:“这把,就是姓沐的活剐酸秀才的那把匕首。”
她把匕首拿出给大家瞧。
这把匕首做得极精致,上面镶着一颗红色的宝石,匕首刃上刻着一个“翊”字。
“我听闻厉害的仵作,能从死人的伤口上瞧出用的什么凶器。那秀才的尸首还在地窖里没腐,那三个吓疯了的小子,也养在外门的老院子里。”卜燕子说着,望向阮文耀,似是等她决定。
阮文耀他们都在都察院里呆了这么久,已然知道,这是一条完整的证据链。
人证物证都有,周望文的秀才身份更容易被重视。
远比姓沐的杀的那些小厮严重。
如今又正是春闱,京城的书生又多,这事情一但闹出来,虐杀秀才的案子肯定盖不住。
“可是,谁把状子递上去? ”成双目色沉重看着他们。
其实答案大家都知道,只是不愿意这样做。
第158章 158
江家的喜房里,满目都是喜庆的大红色。
阿软跟着嬷嬷进到内室,周锦穿着凤冠霞帔,顶着盖头坐在床头。
嬷嬷走近了些,躬身说道:“姑娘,二姑娘来了。”
她话音刚落,周锦气闷地直接掀了盖头。
“闷死我了,这头冠真重,妹妹,你成亲的时候可得挑个轻些的。”
她这般操作,叫众人都吓了一跳。
嬷嬷着急地说道:“啊呀,我的小祖宗,盖头不能掀,不吉利。”
“我呸,这就是找借口给我上刑,给我立规矩。我就不听这些劳什子!”周锦霸气说着。
阿软在一旁眨着眼睛,有些没缓过来。
瞧周锦的模样,她最近应该受了一番气。
丫鬟嬷嬷在一旁急得手足无措叫她祖宗,阿软瞧着,淡定坐下说道:“掀都掀了,先给你们姑娘喂些吃食吧。”
周锦叹气说道:“还是你懂我。”
嬷嬷没得办法,只得去拿了些好入口的糕点。
可临把糕点递过去了,丫鬟又着急地说道:“姑娘,不能吃,唇上的胭脂要花了。”
“没事,随便补补,我哥那样的看不出来。”阿软说话间,将嬷嬷端着的糖不甩拨开,怕她不好吞,指着云片糕让她试试。
周锦也听她的,拿了一片云片糕小心地吃着。
她抬头不经意间看到江二姑娘的嘴唇,她唇上的胭脂有些花了。
周锦问道:“你刚吃东西了?唇都花了。”
阿软微红了脸,抿了抿嘴,含糊嗯了一声。
那人今天带的人多,很是嚣张,不只亲了她,还舔了她唇上的胭脂。
还大言不惭地说:“嗯,真的很甜。”
想着,阿软脸颊滚烫。
还好周锦着急吃糕点,没注意,不然指不定又要取笑她一番。
“成亲真受罪。”周锦吃了几块垫了肚子就不吃了。
她看着江二姑娘,许久不见她,有不少怨气积攒着要和她倾诉。
“你那哥哥,瞧着那么大的个子,刚才背我时,差点把我摔了。”
“我上回见他,也没觉得他那般胖,怎么年纪轻轻还有肚子了。”
旁边嬷嬷都听不下去了,咳了咳,想提醒她。
哪有在人家面前,说她亲哥哥不是的。
“他最近走运,能娶上你这样好的姑娘当媳妇,高兴吃得多了些吧。”阿软倒没介意这些,没和她一起数落她哥哥已经是最后的体面了。
阿软知道周锦并不喜欢她哥哥,只是完成家族间的联姻而已。
不听话的,就是阿软这样的下场,也没几人能承受。
周锦已经算得好的,母亲向着她,给她添了许多嫁妆。
陪嫁带来的都是体己的下人,叫她在这边吃不了什么亏。
别的事,都有父母安排,她无需太过操心。
只一件事,只能她自己面对。
倾诉完心中的郁结,周锦遣开那些下人,小声说道:“你见着文小将军了?”
“嗯。”阿软如实说着。
“妹妹,你不怕他吗?感觉他身上有煞气。”周锦从小跟母亲礼佛,杀过人的人和普通人气息不一样,她对这些很敏感。
“还好。”她小相公那么可爱,有什么好怕的。
“他还是个习武的,身体又好,还不知道到时要怎么折腾你。”周锦说着,看着旁边铺着枣子花生的鸳鸯红被,紧张地捉着衣角。
阿软晃了一下,才明白。
虽然,但是,和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说这些,合适吗?
阿软红着脸,都不知道怎么接她的话。
只是想想,真到那天,还不知道是谁折腾谁。
她那小相公连亲她一下都要小心翼翼的,哪有那胆子。
“还好看着不是粗鲁的人,不过私下怎么样就不知道了,没人瞧着的时候,没对你动手动脚吧。”周锦说着,心里有些不适,江林越趁着没人的时候,有试图靠近她。
那感觉很不好,她很快躲开了。
可今晚她躲不了。
阿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会聊这个,她红着脸,很不好意思。
她才是对阮文耀动手动脚的那个。
“没有。”她心虚地说着。
周锦看她模样,哪里信她。
“我才不信,那位小将军每回看到你,都一副要吃了你的样子。”
“她不敢的。”阿软随口说了出来,说完才觉有些不妥。
果然周锦立即问道:“怎么会不敢?当兵的杀人都不怕吧。”
周锦心里紧张,忍不住找小姐妹来聊聊天。
她不好拿自己的事来说,只得说她的,试图来缓解压力。
说了这么半天,还全是私密的话题。
阿软多少知道她的心思,瞧她紧张得都要把喜服抓破了,也就顺着她的话,和她聊聊天,让她不那么害怕。
只是这话题实在不知该怎么接。
从她第一次和阮文耀见面时,她就是这样啊。
不敢不一定是怕。
阮文耀只是会顾及她的感受而已。
阮老三虽然骗她是小子,却没真把她当小子养。
她有些天生天养似的,浑然天成的自然性子,做什么都顺着本心,也懂得体谅别人。
可能阮文耀就是个本性就很好的孩子吧 。
这种性子说给周锦听,她也不懂,更不会信。
指不定还得说她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真的是不敢吗?”
偏生周锦很是疑惑,非要又问一遍,还一直盯着她等她回答。
阿软想了想,机智地说道:“我们还没成亲啊。”
“我才不信,你那哥哥都……”周锦说到一半,自己停了。
拿江林越那种纨绔和文小将军比,着实有点没有自知之明了。
她见过,那天两人泛舟湖上,文小将军看着江二姑娘满眼是情。
哪像她嫁的这个纨绔,才见过几次,油腻的眼里已满眼是欲。
不对比也还能过,一比较就觉没趣味了。
周锦何尝不想嫁个有情人,可世家姑娘哪里见得到几个外男,本就无从选择。
她赌不起,只得咬牙面对自己被安排的人生。
周锦瞧着她说道:“我挺羡慕你的。”
阿软整了整衣袖,无奈回道:“我有什么好羡慕的。”
“最少运气不错,遇到一个不错的人。”
一辈子听话懂事,平平安安好。
还是一辈子不认命坎坎坷坷,能遇上一个两情相悦的人好呢。
这还真不好说。
不过她们这样的人在女子中,都已算得是命好的了。
阿软听到远处喧闹的声音,丫鬟也过来,拿着红盖头为难看着自家姑娘。
阿软站起来,让出位置,“别想那么多了,都是为了生存,姐姐也不用把处境想得那般差。”
“嗯。”周锦应了一声,低下沉重的头冠,由着丫鬟重新带好红盖头。
喜房不远处的小亭子里,江家为未来姑爷送了一桌席。
石桌上摆着酒菜,一群人正狼吞虎咽吃喝的时候,一位恭顺的小少爷紧张捏着袖子走了过来。
华丹阳看着锦衣玉面的小将军,唤了一声,“阿耀!”
阮文耀也坦荡,仰头说道:“小少爷,你终于会说话了。”
“嗯。”小少爷轻声应着,他文邹邹的模样,和这一桌子粗人有些格格不入。
他想问什么,说什么,又觉无从入口。
他知道阮文耀的性子,写信说亲的事,怕是她父亲阮老三的手笔,她也不一定知道。
可是她如今要娶那个心机深沉的江二姑娘又算怎么回事。
以江二姑娘的狡猾算计,虚情假意的诓骗阮文耀,帮她逃出牢笼一样的江家也大有可能。
华丹阳为她担心,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阮文耀这小心眼的,可还记得这位小少爷给阿软送过玉佩。
为了宣示一下主权,她故意留下他说道:“小少爷,你还没吃饭吧,一起坐下来吃点。”
华丹阳正犹豫怎么开口,也就顺势坐了下来。
卜阿大拿了一只烤鸡坐到一边栏杆啃着,正好让了位子给他。
华丹阳看了看,坐了下来。
正好是坐在阮文耀对面。
成双拿了一副干净的碗筷给他,也起身走了。
亭子里一时只剩下他俩和卜燕子。
卜燕子认得他,笑着说道:“小少爷,不会嫌弃我们吧,一起吃点。”
“哪里。”华丹阳拿起筷子斯文地吃着。
阮文耀眼睛转悠悠想着说辞,“之前我爹提的事不作数啊,玉佩我叫他们带来再还你。”
她始终觉得,小少爷相看上的人是阿软。
若不是刚才小少爷明里暗里地帮了忙,站在他们这边,她这会儿说话可能也没这么客气。
华丹阳愣了一下,放下筷子,用帕子擦了嘴,这才正色说道:“阿耀,可否单独和你说两句话。”
卜燕子一听,起身想走。
阮文耀拦了她一下,“你吃吧,累一天了。小少爷,有什么话就说吧,没外人。”
华丹阳为难地看着旁边的卜燕子,还有不远处翘脚坐在栏杆上啃鸡脖子的卜阿大。
亭子外,还有几个和卜阿大一般装扮的侍卫。
当着这些人的面,他不知怎么和阮文耀说。
京城虽不大,他俩各有官职,想再遇上也难。
华丹阳犹豫再三,谨慎说道:“阿耀,你自己的情况,你可清楚。你确定要和江二姑娘成亲吗?”
阮文耀皱着眉头还没发话。
旁边卜燕子和卜阿大立即警惕起来。
她冷冷问道:“小少爷这话什么意思?是想威胁我们?”
卜燕子已经握住了随身带着的砍刀,大有一言不和就要抽刀砍人的架势。
第159章 159
他们如今在京城能说是风光,也能说是如履薄冰。
阮文耀是男是女,还没人管,也没人质疑过。
毕竟京城里,那些娘娘腔的纨绔少爷们看起来比她还娇弱。
这事可大可小,真要捅出去,也能要了他们的命。
卜燕子和卜阿大以为小少爷是要要挟他们,华丹阳看他们的气势也是吓了一跳。
赶紧说道:“我和你们一条心的,我是怕你不清楚情况,被别有心机的人骗了。”
他轻飘飘几句话,卜燕子哪里敢信。
“咳。”这时他们身后传来一声轻咳。
被小少爷称作“别有心机”的阿软领着几个丫鬟走了过来。
成双也是这时回来了,她和几个丫鬟从另一边过来,上了几盘热菜,又将几盘吃完的撤下。
成双给阿软重新布了碗筷。
阿软说道:“谢谢,这些事哪好叫你做。”
成双回道:“顺手的事,二姑娘不用这般客气,我该做的。”
阿软看着旁边的山门弟子问道:“你们吃了吗?”
“都吃饱了呢,小……”旁边站哨的小子差点说漏嘴,赶紧改口说道,“姑娘家的饭菜可真好吃,我们都吃撑了。”
话是这么说,他们如今都有职责,要保护门主的安全,哪会真个和小时候一样,吃到走不动道。
阿软叫金桂银枝给他们上些水果,弄完也遣了她们去吃饭。
等忙完,阿软顺势坐在阮文耀身边。
阮文耀靠近她,亲昵地问道:“聊完了?”
“嗯。”想起刚聊的话题,她微微有些脸红,看到阮文耀的碗筷还是干净的,她咦了一声问道,“你没吃啊。”
“等你一起吃。”阮文耀看着她这才拿起筷子。
两人浓情蜜意的,脑袋都要靠到一起。
这叫对面坐着的华丹阳更加确定,单纯的阮文耀就是叫这个阴沉的姑娘骗了。
他一直盯着阮文耀他们打量,叫卜燕子更为警惕,手里的砍刀“噌”一声,抽出半寸。
阿软正给阮文耀夹了一只烤鸡腿,听到动静疑惑看了过来。
“燕子姐姐,你干嘛呢?”
卜燕子警惕看着旁边华丹阳,示意在防着他。
阿软微笑说道:“没事,小少爷算是自己人,信得过。”
卜燕子犹豫了一下,这才把刀收了起来。
被怀疑提防的人解救,还被她说成是自己人。
华丹阳的心情很复杂,他也是个见惯场面的,瞧出江二姑娘和他们很熟悉,甚至很有威信。
他也犹豫要不要继续提醒,看到对面眼神清澈,单纯稚气的阮文耀,他还是不放心。
阮文耀正开心吃着烤鸡腿,阿软微笑看着她,给她夹了一个虾肉丸子。
“你……”华丹阳开口想说话。
阿软说道:“吃完再说吧。”
她俩已经好久没有一起好好吃饭了。
在他们这些龙雾山的人看来,吃饭大过天,天大的事压下来,先把饭吃饱再说。
阮文耀抬起手要去盛汤,阿软伸手给她捉着袖子。
看她衣服布料都有些发旧了,这才想起阮文耀穿的是她给她做的那身旧衣服。
“怎么还穿这个。”
“你做的衣服,穿着好看啊。”阮文耀笑着说着,盛好汤放到阿软手边。
阿软也没多说客气的话,拿着勺子喝了一口,又继续恬静规矩地吃着饭。
华丹阳看着她俩,有些食不下咽。
她俩亲近的模样像是老夫老妻似的,华丹阳心间有些被扎刺的不适感。
明明他先认识的,江二姑娘的位置应该是他的才对啊。
阿软有阮文耀在侧,饭菜比平日吃得多一些。
她放下筷子时,阮文耀正啃着一只香嫩嫩的烤鸡翅。
比不得少爷小姐斯文,她是直接用手拿着鸡翅在啃。
江二姑娘在旁边看着,待她吃完,递了自己的帕子给她叫她擦手。
阮文耀瞧她那丝绸帕子精致不想接,张开油呼呼的手,就要往旁边的卜燕子身上抹。
“我谢谢你呢!”卜燕子吃得好好的,差点儿给她打回去。
阮文耀坏笑说道:“你那黑衣服又看不出来。”
阿软捉回她的手,用自己的帕子给她擦了。
“你别胡闹,她好好的衣服。”
“谁叫他们做衣服不做我的。”阮文耀坏笑告着状,这才收敛些。
她又吃了几口菜就没吃了,阿软见她吃得比原来少些,皱眉问道:“这就不吃了吗?你吃饱了吗?”
“原来能吃,是我在长身体,现在长完了,没那么能吃了。”阮文耀擦着嘴,笑眼弯弯看着她。
好久没这么开心的吃饭了,她得催催江家,赶紧定下日子早点成亲。
卜燕子也吃完了,想起这人刚才告状,气得哼了一声,“谁不做你的衣服,是你自己只穿你媳妇儿做的衣服吧。”
那边金桂银枝她们也吃完了,回来站在亭子旁边没进来。
阿软叫她们进来,要了皮尺子叫阮文耀站起来给她量尺寸。
“尺寸没怎么变。”阿软一边说,一边贴近她量着。
华丹阳退到一旁默默看着,他常在宫里宫外走动,应对都是大人物,没点儿察言观色,揣测心意的本事,早被抓去被陪葬了。
看着面前这两人间接触亲密,想问的问题似乎有了答案。
“完了,长不高了。”阮文耀皱眉说着。
卜阿大是看不下去了,抱怨说道:“老大,你一个,咳 ,小白脸长得比我们都高,你还要多高啊。”
阮文耀不客气地说道:“谁和你们这种五大三粗的身材比。”
阿软正用皮尺子量她的手臂,突然收紧了些。
阮文耀被扯得和她靠近了些,她低头看到阿软正警告地看着她。
她这才收敛了,嘿嘿傻笑着说道:“嗯,你们下盘稳。”
卜燕子看不下去了,说道:“行了,别找补了,越描越黑。”
“哼,我们打铁的就要长这样。”卜阿大自信说着,“才不和小白脸比。”
他说话间还撇了一眼华丹阳,看来小少爷也被算在小白脸的行列里了。
阿软量好阮文耀的尺寸,和二妮子说了什么。
那丫头听完,飞快往后院跑,没一会儿就喘着气拿了个包袱回来。
阿软把包袱交给阮文耀,脸色严肃地说道:“里面那两件黑色的褂子,你换着穿,记得每天都要穿着。”
“哦,好的。”阮文耀很乖的就答应了。
阿软不太放心,看到桌上让金桂他们清干净了,就将包袱放到桌上,打开拿出那两件乌蚕布做的比肩褂。
“成双,燕子姐姐,你们帮我盯着她,这衣服每天都要穿。”
成双看了一眼,立时瞪大了眼睛,她上前摸了一下布料材质,抬头正要和阿软说什么。
阿软摇了摇头,叫她不要说。
成双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要让阮文耀知道这衣服防刀剑,怕她更要乱来,这人向来胆子大,阿软最是了解她。
一直站在旁边默默不出声的华丹阳,存在感越来越弱,他渐渐站到亭子旁边。
此时的他有些后悔,是不是不该从龙雾山回来。
那片山清水秀的地方,日子虽然清苦,可那里的恣意自由,是他短短一生未曾体会过的。
若是没回来,会不会和现在不一样。
阿软和门内弟子们一一嘱咐,叫他们注意安全。
阮文耀听到阿软嘱咐他们,知道这是要走了。
她不舍的揪着阿软的衣袖,不想她离开。
大家瞧她俩这模样,走开了些,给他们空出时间说话。
阮文耀没出息地拽着媳妇儿的袖角,眼眶红红的,一副要哭的模样。
阿软没笑话她,借着衣袖遮拦,握着她的手温柔说道:“小相公,我些天要做嫁衣,你等我可好。”
“嗯。”阮文耀吸了吸鼻子,算是答应了。
阿软想起刚才沐翊轩泼的污水,说道:“我确实被人拐过,可要我告诉你经过。”
“不用。”阮文耀好久才能见她一次,哪想说这些没用的。
阿软笑着问她,“你就不怕我早没了清白。”
阮文耀瘪了瘪嘴,说道:“我小时候调皮,掉进过粪坑里,你还要我吗?”
阿软想想那画面,无奈说道:“这般无聊的事,你别和我说。”
“那你也不用和我说,这些又不重要。”阮文耀捏着她的指尖揉了揉,好像有点茧子了,“阿软,你不要给我做衣服了,我有衣服穿。”
“嗯。”阿软本还想和她说点什么,可看着她不知道怎么就想到她掉过粪坑的模样。
她忍不住说道:“阿耀,你那些糗事,以后别和我说了。”
“我早洗干净了,洗洗还能要的。”阮文耀的脸都皱了起来,“你嫌弃我。”
阿软发现,阮文耀真要和她闹起来,她都说不过她。
她也知道阮文耀只是让她不要想那些烦心事。
看着没人看到,她揪了一下她的脸说道:“好了,你该和文将军他们一起回去了,这些天要小心。”
她们这次得罪了沐翊轩,那人不会让他们好过。
两人走出亭子,卜燕子他们这才拢过来。
卜燕子故意说道:“终于舍得走了?文将军那边都叫人来催了。”
这里也没外人,阮文耀撅着嘴,一副小孩模样。
旁边华丹阳看到,忍不住想笑。
他这模样叫阿软注意到了。
阿软想着这人太医身份,微笑说道:“小少爷,他们都是初来乍到,还得请君多照拂呀。”
华丹阳心想,他一个只能算是跟班的小太医,哪里照拂得了他们。
怕不是想叫他当免费大夫吧。
他瞧了一眼江二姑娘,这人笑得奸诈,怕还真是这样想的。
阮文耀他们虽救过华小少爷,却不会挟恩图报,但阿软会啊。
她连小山主都不放过,这么年轻力壮的太医能放过吗?
果然,听她这么一说,卜阿大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小少爷,我这肩膀总疼能帮我看一下吗?”
卜燕子也咳了咳,“我这个腿吧……”
成双也有些不好意思排在后面,“我总用弓箭,手腕……”
华丹阳无力地眼皮上翻,他得先往肩上搭条帕子,先当个推拿师傅。
第160章 160
沐二少爷起初没什么不对,从江家出来时,还能自己走出来。
江父江远礼不想得罪沐家,过来宽慰了他几句。
沐翊轩懒得听,直接上了马车走了。
他受不得人多的地方,似乎都在对他指指点点,仿佛要剥光他一般。
等他回到自家宅子时,才入府里,却突然吐了一口血出来。
下人吓得不行,赶紧叫来府医。
等沐巡抚赶回来时,看到的是床上面色苍白,奄奄一息的宝贝儿子。
“谁干的?”沐父眉毛倒竖,一副气得要杀人的模样。
下人赶紧上来,报告了昨日发生的种种。
“行,一个后生崽子,敢不把我们沐家放眼里,我养的人是吃屎的吗,去把他做了!”
侍卫却为难了,无奈说道:“老爷,文将军将近卫都派在他身边,不好下手啊。”
文家粗犷的大院子里,鸡才刚叫,住在侧院主屋的阮文耀在邦硬的床板上翻了个身,成功将自己磕醒了。
她翻身起来,看着空空的床铺,心里空落落的。
昨天还满心欣喜的起床,今天就剩下无趣的上值点卯了。
都察院那些老头假惺惺的,丢给她干的都是繁琐程序化的活计。
要不是为了折腾沐家人,她装都懒得装。
门外,卜燕子大声喊着,“老大,你起了没?”
一身班味的阮文耀叹气爬了起来。
“我们山里成亲都吃三天流水席,城里人真小气,才吃一顿。”阮文耀嘟囔说着,走出房门。
抬眼看到卜阿大正精神抖擞地给兄弟们秀肌肉。
卜燕子在另一边领着一群师弟扎马步。
成双在旁边拉着重弓,看她出来,侧头看着她的衣领问道:“门主,小夫人给你做的衣裳可穿了。”
“出门再穿。”她恹恹说着,转身洗漱去了。
文夫人的嬷嬷这会儿也过来了,候在旁边等着请她去前院里一起吃饭。
阮文耀打起了精神,换好了衣服这才过去。
文夫人早准备了早膳。
文将军看到她来了,似是有些没精打采的。
他大掌拍在桌上问道:“怎么了,那些老玩意儿欺负你了?”
“没。”阮文耀在旁边坐了下来。
文家没那么多规矩,不知是为了叫她适应,还是本来这样。
她看着文夫人问道:“娘亲,日子还没定吗?”
文夫人给她盛了粥,说道:“江家才办亲事,照规矩怕喜冲喜,估计要等到明年才能嫁女儿。”
“啊?”阮文耀哪里等得了一年。
倒也不是其它的,把阿软一个人放在江家她不放心。
也不敢放开手脚去折腾。
“咱们家无碍,得看江家的意思。”文夫人看不得她皱眉发愁,赶紧给她想办法,“江家原来商谈时,也说娶新妇最快得到明年。结果叫你那抢女儿的传闻一闹,他们马上就赶着把亲事办了。”
阮文耀喝着粥,机灵的大眼睛滴溜打着转。
她懂娘亲的意思,规矩都是拿来搪塞的,只要有什么事,江家就不讲规矩了。
她能弄点什么事出来,叫阿软早点嫁过来呢?
文将军看她那小模样,故意笑着逗她,“要不你把她肚子弄大。”
文将军毕竟是个粗人,才说完就叫文夫人打了一下。
阮文耀立即抬起头,生气地说道:“我才不做有辱她名节的事。”
文将军揉着被夫人打得不痛不痒的粗胳膊,坏笑说道:“你也得有这本事。”
阮文耀低下头,她还真没有。
文夫人见她这样,心立马就揪了起来,她温柔劝慰着说道:“你别听你爹瞎说。”
江家的事没往外传,但是京城里这些大家族里谁还没有眼线。
江家那点事,文夫人自是知道。
当时,江二姑娘江林婉还小时,就叫人拐了。
这事儿江家遮拦着,也没去找。
只说孩子病了,送去庄子里养病。
江林婉是自己找回来的,回来时人都烧迷糊了,可手里还拿着一把生锈的刀子。
拐她的一家三口,在她和沐家老二相看时机找了过来,说什么江林婉是他童养媳,嘴巴里还不干不净的编排。
这事要放到别的姑娘身上,怕是要当场找根柱子碰死以证清白。
江家这姑娘却很淡定,她是对沐家老二说道:“我要说,这些人说的是假话,你心里必也起疑,不如拿了他们细细审问。”
那三人还高兴呢,怕还心想着,那还不是看我们怎么说。
沐家老二听了这话,当即就叫人把那三人带走了。
以沐老二的狠辣手段,要审问那三人,少不得将整人拆成散件。
江二姑娘也不知是不是故意借沐二的手报仇。
反正落到沐家手里,死都得不了个好死。
沐老二事后依旧纠缠着江姑娘,想来也能猜到结果。
但江姑娘对这段亲事却不热心了,听说常说的借口是,“我们的亲事就算了吧。那三人辱的是我的名声,怕也影响你的声誉。心有芥蒂不成婚。”
文夫人想着那姑娘的坚毅和手段,担心地提醒自家的傻孩子,“你可别乱来,那江二姑娘是个有气性的。你别惹恼了她,拿刀扎你。”
阮文耀喝着粥,自信说道:“她才舍不得扎我。”
文夫人都差翻出白眼来,也不知道谁给她的自信。
文将军最喜欢她自信的模样,孩子嘛,就要得意些。
他看到阮文耀外衫里罩着的那件褂子有些眼熟,他伸手就揪着她的衣领说道:“你里面衣服叫我看看。”
哪有大男人伸手就来揪衣领的,即使是当爹的也不行,若是一般姑娘家,被人抓衣领第一反应应该是捂胸口。
阮文耀却也还好,稍退了一下,侧着脖子让他看了。
这把旁边成双吓得心惊胆战的,还好阮文耀自小养成习惯,不然以一般姑娘的本能,这男装哪里扮得下去。
阮文耀甚至还夸了一句,“文将军身手了得啊。”
“哼。”文将军得意哼了一声,用得着她夸,不过这孩子反应也真快,他手伸过去的时候,她已经有反应要抬手挡开了,可能想着他是她爹,这才停下动作,大方让他看了。
文将军揪着她衣领的布料搓了搓,笑着问道:“这是江家丫头给你做的?”
“嗯。”阮文耀得意说道,“做得好看吧。”
文夫人也叫她伸手过来,捉着衣袖仔细看。
她夸道:“这姑娘女红功底厉害,这京城里排得上一二。”
文将军笑着说道:“哟,你眼光不错。”
“那当然,我媳妇肯定是最棒的。”阮文耀得意说着。
文夫人无奈看着这爷俩,他们还真是一样性子,憨头憨脑的,就知道傻乐。
文家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时候,江家却不那么快乐了。
江夫人一早的,天还没亮就让人来叫阿软过去吃饭。
阿软本不想去,可江夫人这次学精明了,是让周锦的嬷嬷来叫她。
阿软可以不给母亲面子,却得顾及周锦这个新妇人的面子,她没得办法,只得带着几个人一起过去。
花芷也学精明了,老实地站在后面。
她感觉最近不受重用了,还不及几个新人讨喜,小脸有些委屈巴巴的。
阿软走过时瞧见了,笑着问她,“怎么,受罚的时候你就不去了。”
“去!”花芷立即伸直了脖子,跟了上来。
花芷梗着脖子志气满满的样子,把阿软看笑了,“你这傻丫头。”
“我才不傻。”花芷能在宅子里活下来,就不能太傻。
主子不要她知道的事,她不知道也不问就是了,她知道姑娘在做大事,她不懂也不拖后腿。
她可是很机灵的。
阿软领着人到了前院,才进门就看到周锦已经梗着脖子,一副和新婆婆、新公公对峙的模样。
她哥哥江林越捂着脑袋站在一边,一副告状的模样。
众人看到阿软过来,总算找到了发泄口,劈头盖脸把她一通骂。
“你还没嫁呢,你知不知羞的,和男人那般亲近!你这当娘的怎么教的!”江远礼骂完女儿,连着夫人一起骂了。
他骂完甩着袖子就走了。
江夫人战战兢兢等他走远了,这才回头对女儿、儿媳冷冷说道:“去祠堂里跪着吧,等你爹消气再起来。”
周锦梗着脖子自不愿意去。
阿软看了一眼,一副淡然模样过来和她说道:“走吧,没事。”
周锦虽不愿意,可看着是江林婉,她犹豫了一下,这才倔强地跟着去了。
两人到了祠堂,阿软也算是轻车熟路了。
找了看祠堂的嬷嬷要了最软的垫子,一人分了一个。
她本不想跪,可想了想还是跪了下来,说道:“各位祖宗在上,我一个上不了族谱的,没觉得自己有什么大错,我借这里歇息一下,还请各位祖宗不要怪罪。”
阿软说完,恭恭敬敬地磕了几个头,就拖着软垫子约着周锦在一旁坐下。
周锦看她这操作,一时都不知该哭该笑。
她也学着她的样子,给祖宗磕了三个头,就跑一边坐下了。
“吃早饭了吗?”阿软问道。
“没呢。”周锦说着,脸上是气鼓鼓的样子。
阿软招手叫来二妮子,没一会儿二妮子就提了食盒进来。
嬷嬷看到本来想阻止,金桂和花芷过去,偷偷塞了些碎银子给她。
阿软打开食盒,第一层放着一碟饼子。饼皮薄薄的有些韧劲。
银枝上来递了湿帕子。
阿软净了手,这才拿了饼,又打开第二层,里面是些鸡肉丝、萝卜丝、豆芽、黄瓜丝之类的小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