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61】 辞职
“辞职吗?”晚上吃饭的时候, 游彻听到她提出这个想法,脸上倒是没多少意外。
非要说,其实他也有点意外, 但孟箬辞职开店的想法他是支持的。
上次孟箬做蛋糕,他在旁旁观, 最后蛋糕成品有多精巧,在场所有人没有一个不为之叹服的。
还有孟箬做的卤味也是广受欢迎, 无论孟箬是开卤味店还是开蛋糕店, 他相信都会很受欢迎。
而且摆摊风吹雨淋的,无论是夏天还是冬天都受罪,所以综合来看,他更支持孟箬开店。
租个店面,装修一下, 再购买一点设备, 加上食材成本,几千块钱应该是够了。
上回新品冰箱大卖发下来的奖金他还放在存折没动, 那几千块钱奖金应该够作为孟箬的创业启动资金。
“打算开个什么样的店?”游彻问。
“面包店。”孟箬说。
“面包、蛋糕都做。”她补充道。
比起卤味,她对面包、蛋糕更感兴趣。再说了, 卤制食品以后可是罗丽萍的主场, 她并不想成为未来女企业家的竞争对手。
辞职开店并不是她一时兴起,因为知道再过几年会有一波全国范围的下岗潮, 所以她也并没想着就这么混吃等死下去。
创业是肯定要干的,之前没做, 一来觉得裸辞直接创业风险太大, 二来她也没想好做什么。
现在有了摆摊卖卤味的经验,她对自己也更有信心,以她的手艺开店, 就算前期生意不好不怎么赚钱,但长期亏损是绝对不至于的。
游彻点点头,对她决定开面包店这事没多做评价。
“你等下,有个东西给你。”他起身说道。
见游彻离开,孟箬疑惑地眨眨眼。
没一会儿,游彻从房间出来,手上拿着存折。
他将存折递给孟箬,说:“存折里还有几千块钱,算是资助你创业的启动资金。”
孟箬笑着接过存折打开一看,存折里竟然有四千块钱。
“你存折里怎么还有这么多钱?”孟箬神色带着几分惊讶问道。
“上回奖金发了四千。”游彻说。
孟箬微微颔首,上回游彻确实跟她提过奖金的事,只是她没想到奖金能发这么多。
但是孟箬没收他的钱,她将存折放回他面前。
上次还债就收了游彻一千,现在开店又拿他的钱,她还真有点不好意思。
“加上工资,我身上还有两千块钱,我觉得租个门店什么的,应该够。”孟箬说,“不过,还是谢谢你。”
游彻却又将存折给她,并坚持道:“存折我本来就是打算交给你保管的,如果你的钱够就算了,钱不够就直接用存折里的钱。”
他都这么说了,孟箬便没再扭捏推脱,笑着手下存折。
“你打算什么时候提辞职报告?”游彻问。
“明天吧。”孟箬不假思索道。
既然已经决定了辞职创业,那就一点不拖泥带水。
*
第二天,她就递交了辞职报告。
很快孟箬辞职的消息,就在整个生产车间传开。
一号车间主任张彩霞收到孟箬递上来的辞职报告,也是一脸惊讶:“辞职?孟箬你怎么想的?你可是刚升班组长不久?这大好的前途你说不要就不要?”
孟箬知道张彩霞是好心,便也实话实说,说自己准备创业开店。
张彩霞一听更是不赞同,她苦口婆心地劝诫道:“为了做生意,你就辞掉稳定的工作?”
张彩霞连连摇头:“你不要听说人家做生意一个月赚多少钱,就也想去做,做生意是赚钱,那总归也是一时的,以后生意要是不好做了怎么办?你现在的这份工作可是铁饭碗。”
“我话是说得难听了点,但都是为你好。”张彩霞语气缓和了些,说道。
孟箬点点头,却还是坚持:“张姐,我已经想好了,家里人也支持我的决定。”
她听她这么说,便知道无论自己怎么解释她也不会理解。
张彩霞像是无奈地长叹一口气:“孩子
,你会后悔的。”
“这个辞职报告我暂时不递交上去,给你两天时间重新考虑,两天后你要是还铁了心的要辞职,我再给你交上去。”她自作主张道。
孟箬点头,算是领了张主任这份情。
反正她都辞职了,也不急于这一两天,明天正好周末休息,她可以去街上看看合适的门面。
要不是丰西村的房子还没发展起来,孟箬都想直接把蛋糕店开在那里,只可惜那边现在还在修路,估计是没什么人流量。
这段时间除了看合适的门面,她还可以好好想想主推面包和主推蛋糕的样式。
下午,她辞职的消息就传到了厂长马栋那,马栋对孟箬的能力向来认可,尤其是上回亲眼目睹孟箬做蛋糕。
听说她要辞去食品厂的工作,马栋二话不说立马把孟箬叫来了办公室。
一见面,马栋就问她好端端的为什么辞职?
孟箬以为马栋也是来劝她不要辞职的,便将上午跟张彩霞说过的话,又复述一遍给了马栋。
马栋听说她要开店做生意,并没有立即劝阻,而是问:“你打算开个什么店?面包店吗?”
闻言,孟箬眼中闪过几分惊讶,她点点头。
马栋低头沉思。
见厂长一直不说话,孟箬笑着问:“厂长你不劝我?”
马栋一笑,说:“这要是换成别人,我肯定要劝的。”
“但你,”马栋说着打量了一下孟箬,“你开面包店,有这个实力,说不定会比在食品厂有前途。”
马厂长会这样说,倒是挺出乎孟箬意外的。
“这样吗?”她笑着问。
“年初的南方谈话你知道吧?”马栋突然岔开话题。
孟箬对这猝不及防的话题转移有些意外,但还是如实点头。
“我听到外面的消息,从年初南方谈话开始,就有不少国营单位的公职人员辞职下海经商的,其中还有几个高职位人员。”
“国营单位的工作是稳定,稳定有稳定的好处也有不好的地方,经商风险虽然大,但遇上合适的机遇了,也是能一飞冲天的。”
“这个年代,你们年轻人确实更适合出去拼搏一番,”说着,马栋笑了笑:“要不是我年纪大了,我也想下海经商看看,看能不能搏出另一番天地。”
他话是这么说,但纵使他再年轻个十岁,只要还在厂长这个位置,要他辞职下海经商,他还是会深思熟虑,毕竟“厂长”这个职位不是说割舍就能割舍的。
相反,如果他只是一个小小职员,他不会有太多的考虑。
说到最后马栋还不忘送孟箬一句祝福:“那就祝你前程似锦,马到功成。”
“借您吉言了。”孟箬笑着回。
“啥时候开业,告诉我一声,去给你捧场。”马栋又道。
孟箬:“等开业了一定通知您。”
从厂长办公室出来,孟箬又依次接收到其他人的“关心”,包括但不限于同组的同事,以及压根没说过话的陌生同事,对他们孟箬并未提及开店做生意的事。
应付了一天的同事的“关心”,孟箬回到家后就开始写开店相关的计划书。
周末,游彻要去电器厂加班,孟箬则一个人来到街上闲逛看门面。
看门面之前,孟箬先去了趟二手回收店。
这家搞二手回收的门面算是整个丰州市最大的,所以她觉得在这里肯定也能找到二手烘焙设备。
她现在手上资金不足,全新的设备加上店租、装修、原材料,怕是要花费不少,能省则省吧。
来到二手回收的店内,问了老板,还真有二手烘焙设备,只是价格也不便宜,冷藏柜、烤箱、和面机、发酵箱,这些二手的设备加起来竟然要三千块,就这老板还说是因为她要的多,所以给的折扣价。
“要不要?要的话给你再便宜点?”老板见她看着冷藏柜犹豫的样子,连忙说道。
“老板,我再去逛逛。”孟箬笑着走出了二手回收店。
她身上的钱加上游彻存折里的钱,总共也才六千块。
要想成功开店,设备只是一部分,之后还有店租、装修、原料的钱,如果光买设备就花去一半,那后面这些怕是会不够。
要是有家现成的面包店转让给她就好了,孟箬心想。
就这样闲逛着,她又走到了上回她做祝寿蛋糕的那家店,不同的是,今天老板高金凤不在,换成了一个小个子店员,店员正埋头认真写着什么,连她进店了都没察觉。
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她要开面包店,至少要先调查一下市场,以及周边面包店都卖什么样式的面包吧。
上回孟箬来这只是粗略扫了一眼店里的面包样式,既没仔细看也没品尝味道。
孟箬站在玻璃橱柜前打量了好一会儿,埋头写字的店员才抬起头,招呼道:“同志你好,需要点什么?”
孟箬闻声一转头,两人看清对方的脸后,都是一怔。
“吴爱香?”孟箬带着几分意外道。
“孟组长?”吴爱香语气中也透着几分惊讶。
“没想到你在这,这是你家的店?”看到熟人的孟箬顿时热络地和她聊起来。
之前吴爱香在食品厂上班,只是暂时顶替她嫂子的位置,因为她嫂子生孩子去了,现在她嫂子生完孩子回岗位,吴爱香便离开了。
吴爱香摇头:“这是我婶婶的店,我过来帮忙,挣点生活费。”
孟箬颔首,看来那天她看到的老板高金凤就是吴爱香的婶婶。
“你家面包哪款卖得最好啊?有没有推荐的?”孟箬问。
吴爱香一怔,随即从柜台走下来,指着玻璃橱柜里的吐司说道:“这款吐司面包卖得挺好的,还有鸡蛋糕也卖得不错。”
孟箬扫了一眼整个橱柜,好在面包样式并不算很多,她索性每个样式都来一个,带回家尝尝味道。
吴爱香见她一出手就买这么多,还有些不太相信道:“孟组长,你确定要这么多吗?”
孟箬笑笑,随意编了个理由敷衍:“家里人多就多买点。”
最后吴爱香给她打包了一大袋面包,统共花了四块八毛。
孟箬看了看袋子里的面包,心想这么点东西就四块八毛,看来面包的利润还是可以的啊。
其实,后世面包的利润更甚,一个小小的面包少则七八块,多则十几块,还有那种价格夸张的网红面包店,所有的面包动不动就是二三十起步。
她拎着面包继续闲逛,往前走不远,竟然又看到一家面包店。
不过,这家面包店的生意明显就不如高家面包房。
孟箬瞅了瞅周围,这边正好是交叉路口,要说地理位置并不比高家面包房差。
那生意怎么会差这么多呢?总不会是面包做得很难吃吧?孟箬想。
怀着疑惑,孟箬走进面包店。
一家地理位置尚可的门面,生意却不好,肯定是有原因的。她可以发现并总结这些问题,然后吸取教训,等自己开店的时候尽量规避掉。
孟箬一走进蛋糕店,立即就发现了问题所在。
首先,这家面包店的卫生情况就明显不如高家面包房,虽然她家也有玻璃橱柜,但玻璃橱柜应该是没有经常擦拭,有的地方还有斑斑点点的污渍。
入口的东西大家最看重的就是干净卫生,不然人家怎么放心买。
再就是面包的样式,也明显不如高家面包房做得好看。虽然她还没尝过高家面包的味道,但光看样式人家就会选择高家面包房,而不是这家。
面包和蛋糕最是看颜值,你看着都没食欲,人家又怎么会有购买的欲望呢。
再者,两家面包店又离得近,购买面包的客源肯定都是同一波,大家一对比不就知道选哪家。
难怪这家生意不好。
大概正是因为知道自己家生意不好,
老板索性靠着柜台睡觉,连有客人进来都不知道。
看着这家门可罗雀的面包店,孟箬心中萌生一个想法。
她站在原地轻咳一声。
趴在柜台上睡得正香的老板直接惊醒,她睁开眼,对着孟箬瞅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是客人进店了。
店老板立即绽放一个笑容:“同志你好,要点什么?”
孟箬并没有说面包的事,而是跟店老板闲聊起来。
这家店老板也是位年近四十的女性,整肩的短发烫成玉米须,面色看着倒是透着几分和善。
“老板,你怎么还睡着了?就不怕错过顾客啊?”
说起这事,店老板的倾诉欲顿起。
“唉,啥错过顾客啊,昨天一个顾客都没有,今天开张到现在就来了你一个。”老板苦着一张脸说。
“生意这么不好吗?”孟箬做出一副不解的样子。
“唉,”店老板又是长叹一口气,“生意都被旁边那家面包店给抢走了。”
说完,店老板才注意到孟箬手上拎着的面包。每个面包都用蜡纸包着,装在一个透明的塑料袋里。
“妹子,你这是才从旁边那家面包店买完面包?”店老板问。
“是啊,周末出来逛街,看到面包店就进去买了一点,走过来的时候,看到又有一家面包店,就进来看看有没有其他样式的面包。”孟箬解释。
店老板听完说了句:“妹子,你还真是喜欢吃面包啊。”
于是两人又闲聊起来,聊天的内容孟箬故意围绕门面和生意。
随意聊了几句之后,孟箬得知店老板姓张,这家面包店老板、店员、面包师傅都是她一个人。
“张姐,这门面租下来一个月不便宜吧?”孟箬又问。
“可这不是,我这店开了半年,钱没赚到,光房租就搭进去几百块。”张大姐又开始向她吐苦水。
孟箬瞅了一眼门面大小,跟高家面包房的门面差不多大,粗略估计大概五十平左右的样子。里头还有个烘焙间,用来给面包师傅烘焙制作。
通过聊天,孟箬知道这位张大姐只会做面包,不会做蛋糕。这不,又找到一个生意不如高家面包的原因。
“那您这生意一直不好,月月亏钱也不是个办法啊。”孟箬又说。
张大姐闻言再次长叹一口气,一脸无奈道:“我有什么办法呢,我倒是想关店脱手,可是房租我一口气交了一年。”
“这不,还剩半年嘛,我就算现在关店,房东也不会把房租退给我的,且慢慢熬着吧,等熬到一年,我再关店转手。”大姐说。
孟箬一听,心想这个大姐竟然不知道转租的吗?
“大姐,你就没想过转租?”孟箬问。
“转租?什么是转租?”大姐一脸好奇地问。
“大姐你不是已经交了一年房租,然后还剩半年嘛,转租就是你把这剩下半年转给别人,这样你可以从别人手中拿到这半年的租金。”孟箬耐心跟她解释。
“还能这样?”大姐一脸惊奇,“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大姐在心里盘算着,这样她还能收回半年的房租?
“谢谢你啊,妹子,我待会儿就写张转租的纸贴在门口。”大姐笑着说。
“大姐,你这打算转租的话,店里的设备和橱柜这些打算怎么办啊?”孟箬问。
“有那搞二手回收的店,能卖的就都卖了。”大姐回答。
“去二手回收卖,应该卖不上什么价吧。”孟箬又说。
闻言,大姐皱起了眉,心想卖不上价就卖不上价呗,你操心这干啥?
但大姐嘴上还是好声好气道:“能卖多少算多少呗。”
谁让孟箬刚刚给她出了个转租的好主意呢。
“大姐,我看你也不用贴什么转租的条子了,要不这店你就转给我吧,这些橱柜和设备我也一起收了。”孟箬笑着道。
大姐一听愣了,消化完这个消息后,她才又问道:“你要开店?”
孟箬点头:“有开店的想法,就是还没想好开什么店。”
“先收着呗,”孟箬随意道,“反正大姐你不是准备卖给二手回收的嘛,我就按二手回收的价格收。”
她之所以不跟店老板说她也要开家面包店,就是怕大姐知道她要开同类型的店,会故意抬高设备回收的价格。
张大姐这才想明白,孟箬方才说设备拉去二手回收店卖不上价的原因,原来她想顺手回收了。
店老板也是个爽快人,直接道:“既然你准备开店,那我这设备就便宜点给你。”
“店租呢,房东一个月收我八十,我转给你便宜十块钱,收你七十,这些橱柜加设备,我一起算你两千块,当初我买这些东西带装修也是花了四五千块钱的。”
“烘焙间的那些设备,我拉去二手回收店卖,半价总是可以卖的吧,就是这橱柜拆了,就真的不值钱了。”大姐说。
孟箬看向外面的玻璃橱柜,没有直接答应,那些橱柜看着有点旧,肯定是二手的,而且制作也有点粗糙,本来就不怎么值钱,拆了就更不值钱了。
真正值钱的是烘焙间的那些设备,就像她之前去二手回收店问的,哪怕是二手的,想要买齐全套也要个三千块。当然,这“三千块”里是有不少还价空间的。
她指了指里面的烘焙间:“大姐,我能进去看看吗?”
“当然可以。”说着,大姐就领着孟箬进了烘焙间。
孟箬仔细看了看,烘焙间的设备还挺齐全,加上外面的玻璃橱柜,两千块钱确实值。
至少比她在二手回收店问的便宜。
不过看烘焙间的这些设备,并不像是全新的。
“大姐,你这设备也是从二手回收店那里淘来的吧?”孟箬笑着问。
张大姐被问得一愣,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妹子,你眼光真厉害,这些设备确实都是二手的,不过质量都好得很,一点不影响使用。”
“大姐,这就是你不厚道了,二手的设备再卖我都算三手了吧,还卖我两千?”孟箬嘴角勾起一点笑道。
如果这些设备是从二手店淘来的,那大姐转租再卖回给二手回收店,估计价格只会更低。
“那妹子你说个价嘛?”张大姐将问题抛给孟箬。
“一千五。”孟箬报出一个价格。
“然后再把这些原材料顺带送我怎么样?反正这些东西你留着也没用。”她视线落在操作台上的原材料,说道。
冷柜里也还有不少奶油、黄油、牛奶、鸡蛋。
这些东西都打包送给她的话,能给她省不少钱。
店老板却是一脸为难:“妹子,你这一刀给我砍掉五百,是不是有点太狠了。”
“还有这些原材料,加起来少说也有一两百块呢。”
孟箬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打量着整个烘焙间,不说话。讲价这事,本就是个博弈过程,看先击溃谁的心理防线。
见孟箬不说话,店老板先笑着开口:“妹子,你这是准备开家面包店?”
孟箬都准备要她的原材料了,大概率是想省事,直接开家面包店。
闻言,孟箬转头看她,等待她的下文。
店老板便继续道:“妹子,虽然我不知道你打算开什么店,但姐还是劝你一句,不要开面包店。”
孟箬问:“怎么说?”
“你看我现在开的面包店就知道了啊,没生意的,”说着,店老板指指旁边,“都被那家面包店抢走啦。”
听大姐这么说,孟箬忽然觉得有点意思了,她问:“大姐,你劝我不要开面包店,你就不怕我不要你这成套的设备啦?”
店老板无所谓地摆摆手:“我跟那个搞二手回收的老板熟,我这些设备都没损耗什么,我要是门面转让后,再拉到他那卖,价格估计跟你刚刚报的差不多。”
“我一千五卖你,还要再送你这么多原料和食材。”
原来是这样,孟箬心想。
“那大姐你也报个价吧。”孟箬说。
既然如此,那大家便都敞开来谈。
大姐见孟箬是个爽快人,便也爽快道:“妹子,我也不要你多,你就给我再加一百就行。”
“这些食材算是我打折卖你的,前头那些玻璃橱柜就当是我送你的,反正我要是真拆下来,也卖不了多少钱。”
“行,那就一千六。”孟箬说。
一千六再加上半年的房租四百多块钱,加起来也就两千块,两千块把一个店盘下来,她算是完完全全的捡漏了。
“不过大姐,还得麻烦你再帮个忙。”孟箬话锋一转。
店老板看向她,问:“啥忙?”
“您开了半年的面包店,这些原材料的货源应该是都有的吧,可以介绍给我吗?”
店老板点点头:“这个倒是无所谓,可以帮你牵下线。”
“但话说回来,妹子,你还真打算开面包店啊?”她问。
“是啊,不然我买你设备,又买你原材料干嘛?”孟箬也不藏着掖着。
“那你就不怕店开成我这样?”店老板又问。
孟箬很自信地笑笑:“我感觉应该不会。”
一切谈妥后,孟箬让店老板叫来房东做证,两人重新签了份转租合同。
店老板和房东签了一整年的门面租赁合同,她开了半年多的店,目前合同期内还剩五个多月。店老板爽快直接给孟箬算五个月,每个月月租便宜十块,一共三百五十块钱。
孟箬取来钱后,两边一手签合同一手交钱。
既然是整店转租,店老板随意收捡了一下自己的私人物品,下午就把门锁和钥匙交给了孟箬。
孟箬手上拿着钥匙,看着已经属于她的门店,简直不敢相信。
张大姐终于如愿以偿把亏损了大半年的面包店转让出去,高兴得连橱柜里没卖出去的面包都不要了。
孟箬看着造型粗糙的面包,拿出一个尝尝,只吃了一口,她就不想再吃第二口了。
好吧,这面包不仅看着丑,吃起来也不咋地,难怪没生意呢。
尝完大姐做的面包,孟箬又拿出一个高家面包房的面包,味道比大姐做的好一点,但在她这也是过不了关。
孟箬重新打量了一下店内的环境,思索着该怎么重新布置比较好。
首先,这个“张记面包”的门头就要换掉。
这时候的人们大多比较淳朴,连店名也都取得朴实无华,基本上是老板的姓氏加上某某品类。
比如“高家面包房”,以及这个“张记面包”。
所以,她得在店名上下功夫,不能就这么敷衍了事,首先在店名上就打出与其他面包店的差异化。
孟箬在纸上记下几项待办事项,然后锁上门,提着面包回家。
回家后,她又想了几个店名,却怎么都不满意。
孟箬继续埋头苦想名字,突然肚子发出咕噜咕噜的叫声,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忙得中饭都忘记吃了。
抬头一看时间,竟然都快下午两点了。
时间早过了午饭的点,她也懒得生火做饭,手边正好有买来的一大堆面包,她拿起一片吐司就吃起来,本想边吃吐司果腹,边继续想店名的。
吃着吃着,她忽然察觉到一点不对劲儿。
这吐司的味道吃着怎么感觉有点熟悉?
她不相信地又吃了几口,不是错觉,这味道和她之前在食品厂做的吐司配方很相似。
第62章 【62】 乔迁新居
其实, 做面包跟做菜类似,配方不同做出来的面包味道也会略有不同,比如吐司选择加牛奶和面及加水和面, 就会产生有无奶香味的区别。
还有就是各种食材的配比,都会直接影响口味。
但这点口味的差异只要不去刻意对比, 大部分人是尝不出来的。
普通人大概只能尝出个哪样更合他口味,但她不一样, 她是做面包的人, 味蕾自然比普通人敏感些。
所以,她一吃就觉得这味道很熟悉。
难不成,她那不太成熟的配方还被抄袭了?
倒不是她自以为是,而是这个吐司的配方她只在食品厂做过,且吴爱香也曾是食品厂的职工。
孟箬回忆起过去的事, 然后记起一点她之前没有在意的事。
她之前改良食品厂短保面包配方的时候, 吴爱香好像进过几次研发室,那时候她忙着改良配方, 并未多在意吴爱香的行为。
她不会就是那时候窃走配方的吧?孟箬想。
随便吧,这个吐司配方只是最原始的, 口味还是普通了些, 她要是准备卖吐司配方方面肯定是要改良的。
因此,她并不打算继续纠结这个事。
再者, 只要她把面包店开在原来的“张记面包”那,她和高家面包房的正面竞争就不可避免。以后有的是交锋的机会, 害怕没时间对付偷配方的“贼”么。
不过, 这事倒是给她提了个醒,日后关于配方的事一定要格外谨慎。
*
下午四点,游彻下班回家, 并带来一个好消息。
厂里给他分房了,两室一厅,比现在多一个房间。
“离这不远,还是在电器厂家属院这边,下个周末就能搬家,”游彻说,“正好有合适的房子腾出来,程书记就帮我争取了。”
一听到有房子分孟箬当然也开心,他们现在是租房子,每个月还要交租金。
分房后,他们就算是拥有自己的房子了。两室一厅,面积肯定是比现在的大,之后房改他们还可以花钱把房子买下来。
就是不知道等到房改实施那年,他们还在不在丰州市了。
这边游彻说完,孟箬也把门店定下的事说了。
“我今天一下午都在想店名,想得脑袋都快破了,”孟箬一脸苦恼道,“要不,你帮我参考参考?”
一个人闭门造车确实不行,有个旁人出出意见,说不定会碰撞出新的灵感火花。
游彻点头,孟箬便将写满了一页纸的店名递给他看,让他选几个认为比较好的。
在想店名方面,孟箬主要有两个思路:一种是让人一看她的店名就知道她是卖面包的,比如她写的“甜香坊”这种;另一种思路是在店名中融入吉祥的字眼,然后再带着西式,比如她写的“吉福西饼”这种。
“我觉得这个挺好。”游彻指着“思甜烘焙坊”说。
“忆苦思甜,‘忆苦’的年代已经过去,现在正是‘思甜’的时候。”游彻将店名更深层的含义说出来。
当时她想这个店名的时候,确实也是从“忆苦思甜”这个词语中提取的,主要她喜欢这个“甜”字,因为面包啊,蛋糕啊,都是跟“甜”搭边的,这样店名也算是跟产品强相关了。
但她却没想过游彻说的这个更深层的含义,可以说原本普普通通的店名,经过游彻这么一解释,瞬间就拔高立意了。
孟箬当即拍板:“那面包店就叫这个名字了——思甜烘焙坊。”
店名要尽快定下来,她还要找人重新做门头牌匾呢。
等门头牌匾做好,她再给店里重新布置一下,到时候她从食品厂一离职,再找个黄道吉日,就能直接开业了。
定下店名后,孟箬一看时间还早,太阳没下山,离晚饭的点也还有一会儿。
“现在还早,你要不要看下我租下来的店?”孟箬问。
她顺道再去量下门头牌匾的尺寸,找家做门头的店,尽快把新门头做出来。
游彻点头:“好啊。”
孟箬租下的面包店离他们不远,两人骑着自行车很快就到了。
她掏出钥匙开门,让游彻随便看看,然后自己忙着测量门头的尺寸。
游彻见她站在凳子上颤颤巍巍地量着尺寸,连忙过来帮忙。
他抬手悬空地护住她,说:“要不我来量吧。”
孟箬专心测量着门头的尺寸,只听见游彻的声音,并不知道他在旁边,抬着双臂悬空地护着她。
她艰难地用卷尺够上面的门头,发现还是差点高度。
店门口的地面有些不平,她站在凳子上本就有些不稳当,就更不敢踮脚去够了。
可恨,自己只有一米六。
她最终放弃,只能收下卷尺。刚准备下凳子的时候,凳腿一下压到地面的一个坑洼。孟箬瞬间重心不稳,她下意识发出一声惊呼,身体往下坠。
一旁的游彻见状连忙抬手抱住她往下倒的身体,就这样,孟箬结结实实地掉进了游彻怀里。
上回孟箬喝醉断片儿了,并不知道自己扑倒游彻的事。
但这回不一样啊,这回她是清醒的,而且还是在外面。
孟箬连忙一把推开他,看看四周有没有人,还
好没人看到,然后她红着脸小跑躲进了店内。
跑进店内后,她又觉得哪里不对,他俩明明是夫妻,搂一下抱一下也不算什么吧。
为什么她刚才扭捏地好像她和他是什么不正当关系似的?
想着,孟箬又不自觉揉了揉自己撞疼的胸。他的胸膛也太硬了吧,跟石头似的。
然后,她一抬头,看见游彻一副愣住的神情看着她。
孟箬动作像是放慢似的低头看向放在自己胸上的两只手,脸“唰”的一下通红,她连忙放下手,转身,捂着脸,简直没脸面对她。
好吧好吧,老脸丢尽了。
等孟箬尴尬完,捂着脸悄悄转头,她手指岔开一点缝隙,看见游彻不知何时已经站上凳子,在帮她测量门头尺寸。
游彻站在凳子上,凳子同样也不稳,时而会左右摇晃一下。
孟箬担心他站在上面会跟她一样不小心掉下来,心不由地悬起。
按理说,她现在应该是要过去给他扶一下凳子的,但是吧,她又没脸出去。刚刚那一幕真的尬得她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好在游彻测量完尺寸,是稳稳当当地下来了。
拿到门头尺寸,孟箬便锁了门,两人一起找了家做门头的店,让老板安排做门头。
这年头做个门头牌匾还真不便宜,孟箬要求又有点多,最后老板收了她一百多块钱,并满口应下能做出孟箬要求的样子。
两人回到家,那股尴尬的氛围还没缓解,好在做晚饭的时间到了,孟箬赶紧钻进厨房做饭。
*
今天,有个牌友家里有事,三缺一,凑不成一桌,高金凤便也在家闲着。
反正在家也闲得无聊,她索性骑着自行车去了趟面包店。
平时高金凤忙着打牌,面包店一般都是让侄女吴爱香看着。
有时候吴爱香实在有事请假,她就去看店,就比如孟箬做祝寿蛋糕的那天。
高金凤骑着自行车去自家面包店,结果经过“张记面包”的时候,发现张记面包直接关门了。
以前她经过张记面包,总能看到店老板趴在柜台前打盹睡觉,店里一个客人也没有。
她的“高家面包房”开店都两三年,早就在这片扎稳脚跟,是她一个刚开张的店想抢生意就能抢生意的?
高金凤朝着“张记面包”紧闭的店门,发出一声冷哼。
锁好自行车,一进店门,高金凤就一脸得意地跟吴爱香说着这事。
“张记面包的店这是彻底关店了。”
说着,她又发出一声嘲讽的冷笑:“就那样的,也想抢我的生意。”
吴爱香没有接自家婶婶的话,她的心思都放在刚刚买完面包离开的孟箬身上。
高家面包房现在卖的吐司面包配方,其实是她抄的孟箬在食品厂做过的配方。那时候孟箬在生产车间的研发室改良短保面包配方,她溜进去看了一眼她放在桌上的纸。
那纸上记录着吐司面包的原始配方,她从研发室出来后,就连忙找来纸和笔,把脑子里的配方记在了纸上。
后来她嫂子生完孩子回食品厂,她则回到面包房看店,有一回她无聊,就跟黄师傅借了制作间,按照孟箬配方上的配比,烤了一个吐司面包。
好巧不巧,正好被突然过来的高金凤看见了。
她婶婶高金凤经常这样,突然来店里偷袭一下,估计是怕她们会在店里偷懒。
高金凤见吴爱香竟然会做吐司面包,也很是吃惊,她还一脸不可置信地尝一下,发现味道竟然很不错,比他们店之前卖的吐司面包味道好多了。
“爱香,你什么时候会做面包的?”高金凤一脸惊奇地问道。
其实,之前高金凤有让黄小月带带吴爱香,教她做面包,但黄小月这个人怕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在教吴爱香的时候,总是藏着掖着,只教她一点点皮毛,深入点的东西是一点不教。
“在食品厂跟一个班组长学的。”吴爱香有点心虚地回答。
她没说这配方是自己偷的。
“没想到你去食品厂干个一年不到,你还学了点真本事。”高金凤笑道。
“这面包味道不错,”她边吃边认可地点头,“以后咱们店的吐司换成这款吧。”
吴爱香下意识就想拒绝,她这个配方偷过来只是想试试,没想过做来卖。主要,她还担心这事会被人发现,整个丰州市统共就这几家面包店,偶尔碰见食品厂的人进店买面包也并不是什么稀奇事。
别说食品厂其他人了,就是碰见孟组长,也很有可能。
吴爱香盯着街道的方向看,思绪早就不知道飘到哪里了去了。
也不知道孟箬尝过吐司面包后,会不会发现她偷配方的事?如果她发现了,又会不会来店里找她麻烦?
高金凤也没管吴爱香有没有接她的话,机关枪似的说了很多捧高自己踩低张记面包的话。
等高金凤唾沫横飞地说得差不多的时候,才察觉吴爱香压根没听她讲的,便皱眉,一脸不高兴地斥道:“我跟你说话呢,你发什么呆?”
听到婶婶的斥责,吴爱香才回过神来:“婶婶,你跟我说什么?”
“算了算了,懒得跟你说那么多,”高金凤不耐烦地挥挥手,“今天面包卖得怎么样?”
“还可以,有个顾客一下子买了挺多的。”吴爱香如实说道,并将账本递给她看。
高金凤一脸满意地翻着账本,全然不知一个月后将会有什么等着她。
*
周末,乔迁新居。
新房子比孟箬想象的要宽敞许多,南北通透,采光也更好。
乔迁新居的一周后,孟箬趁着周末在家办了一场乔迁宴。
孟箬邀请了孟军、李梅,游彻邀请了曹展飞和大伯一家。
房子这事算是程书记一手促成,出于尊重游彻当然也要邀请他,但这天程书记正好有事抽不开身,便只能将乔迁礼转交给游彻聊表心意。
游彻大伯一家一进门,刘秀英就大着嗓门说了一句:“不愧是给厂长分的房子啊,不仅又新又大,还这么亮堂,哪像我家,有时候阴天没太阳,房里根本看不见。”
刘秀英也不见外,进屋后就四处看四处打量,打量完一处,就啧啧几声,脸上难掩羡慕的神色。
孟军、李梅带着孟继业进来时,李梅也是一脸新奇地打量着房子。
“没想到国营厂子分的房子还不错啊,不仅宽敞亮堂,还新得很。”李梅四处看着房子说道。
她说话的声音不算很大,但空间统共就这么大,所有人也都能听见。
其中,坐在凳子上的刘秀英听到声音就朝她那边看去。
孟军像是察觉到刘秀英的视线,压低声音对李梅道:“少说几句,在外面别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丢人现眼。”
李梅闻言,连忙抿唇一脸尴尬地闭嘴。
被孟军说得一脸尴尬后,李梅像是突然想到什么,连忙跑去厨房找孟箬。
李梅跑来厨房并不是来帮忙的,而是想来打听上回她没打听到的事。
——孟箬突然还的那三千块钱到底是哪来的?
这件事她一直惦记着呢,上回没找到机会问,今天好不容易过来一趟,哪能轻易放过这样的好机会。
李梅到厨房时,就孟箬一个人在厨房。
原本游彻也在厨房帮忙备菜,但孟箬见菜也备得差不多了,就让游彻出去招呼客人,外头干坐着六七位客人没人招呼,多少有点不合礼数。
孟箬正准备打鸡蛋,忽然听到厨房门被推开,她转头一看竟是李梅。
不知为何,孟箬看到李梅脑中冒出的第一个想法就是,李梅特地过来找她准没好事。
果不其然,李梅和她寒暄了几句,就毫不掩饰地打听起游彻的工资来了。
“这房子是真不错。”
李梅感叹了一句,然后直白地问道:“小箬,游彻当了电器厂厂长后,工资应该也涨了不少吧?”
孟箬闻言停下手上打鸡蛋的动作,转头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盯了几秒。
李梅被她盯得有点后背发毛,干笑两声道:“干嘛?还不能说啦?”
孟箬勾唇,皮笑肉不笑道:“当然不能说,厂长的工资哪能随便向外透露。”
李梅还不死心:“跟你李阿姨也不能说?”
孟箬在心里笑,心想:咋的,我跟你很熟?
她没说话,收起脸上的笑,面无表情地摇头。
孟箬不说,李梅就在那瞎猜:“游彻现在好歹是个厂长,没有一千也有两千吧。”
游彻刚当上电器厂厂长那会儿,李梅其实就从别人那听说了这事,但当时那个知情人跟她透露,说上一个厂长外逃留下了一百多万的债务,现在游彻当这个厂长,就是给人顶包的,不然这种好事怎么能轮得上他这么一个没背景没关系的人。
李梅当时想想觉得也对,这个“厂长”职位要真这么好,那些个副厂长、科长早就抢着干了,哪里轮得上游彻这个普通技术员。
电器厂上任厂长王华仁外逃,并留下一屁股债的事,当时可是闹得满城风雨,所以她也略知一二。
因此,当时她听说完这个事还伸长脖子想要看孟箬跟着游彻倒霉呢,结果等了几个月也没等到。
最后反倒是等来了电器三厂还清一大半债务的大新闻,这个事也是那个知情人告诉她的。
当时正是三厂那款新冰箱卖得正火爆的时候,李梅出去逛街的时候也听人说了,还不止一次看到一堆人挤在百货商店门口抢购冰箱呢。
她也听好奇这冰箱到底有多好,引得这么多人抢购。
孟家到现在还没买台冰箱呢,要是这冰箱真像大家说的那么好,她也跟孟军说说,让孟军也给家里买一台。
孟军是个典型的守财奴,有再多钱也舍不得花,非要存在存折里才安心。
然后,她就再次从知情人那里知道了关于这个冰箱的事,也得知冰箱是三厂生产,游彻带头研发的。
知情人还说,因为这次新品冰箱的热卖,三厂的债务还掉了大半。与之相对的,还有三厂厂长的位置,现在不再是随时会引爆的雷了,而成了一块谁都想争夺的肥肉。
见孟箬无动于衷,就是不说话,李梅又补了一句,说:“要不然,你上回跟你爸借的三千块钱怎么说还就还?”
孟箬将打好的鸡蛋倒进烧热的锅中,转头看了眼李梅,原来她还想着打听她那三千块钱的来路啊。
“李阿姨你想多了,我借我爸的三千块钱压根就没用,不然你以为我一下子上哪搞那么多钱啊?”孟箬用锅铲拨弄着煎得金黄的鸡蛋,眼皮都不抬一下道。
李梅却不信,孟箬懒得跟她多费口舌,浪费时间,盛起锅里的鸡蛋,就开始赶人。
“李阿姨,厨房油烟大,你还是在外面坐着吧,等下别呛着你。”说着,孟箬不管三七二十一把李梅推了出去。
被推出厨房的李梅皱起了眉,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件事。看孟箬这架势是打算一个人烧十来个人的饭,这丫头从小到大就没怎么下过厨,她烧的菜能吃吗?
一桌九个人,孟箬做了十菜一汤,菜色可以说相当丰盛。
有鱼有肉,有荤有素,汤煲了个菌菇三鲜汤。
李梅和孟军看着孟箬从厨房里端出一盘盘色香味俱全的菜,惊得眼睛都瞪大了。
“小箬,这都是你做的?”李梅惊讶问道。
孟箬微笑点头。
“你什么时候学会烧菜了?”李梅继续问。
大概是问得太直白,正好又有外人在,孟军沉下脸用手肘撞了一下李梅的胳膊。
李梅意识到自己的失言,尴尬笑了两声,打圆场道:“小箬还真是聪明啊,这才嫁出去小半年,做饭的手艺就这么好了。”
孟箬没有理会李梅,菜端齐后,招呼大家吃菜。
十道菜外加一道汤,如果没有游彻帮忙她估计也得忙活一上午,游彻手脚麻利地在一旁洗菜切菜备菜,给她省了不少功夫。
孟继业吃了一块红烧肉,立即大着嗓门道:“姐姐做的肉比妈妈做的好吃。”
李梅则是一副慈母的样子,摸摸孟继业的头,说:“那下次姐姐去咱家做客,让姐姐再给你做。”
孟箬听到这话,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她才不会给他们当免费的厨子。让客人做饭,这种不合礼仪的话,也就李梅这个缺心眼会当着外人说出来。
果然,下一秒孟军就轻咳了一声,瞪了李梅一眼。
李梅接受到孟军的眼神暗示,连忙悻悻然闭嘴。
因为孟军下午还要去饭店,所以孟家一家三口吃完饭便离开了。
刚一下楼,孟军就黑着脸斥责李梅不顾场合乱说话:“以后在别人家吃饭,你不会说话就给我闭嘴,没人当你是哑巴。”
“怎么了?我不就是说了句让孟箬回娘家的时候给继业烧个红烧肉嘛,看你不高兴的。怎么,让你女儿烧个菜你还舍不得了?”李梅还没明白孟军不高兴的点,小声嘀咕道。
孟军气结,一脸无语地看向她:“你平时看着挺精的,怎么有时候这个脑子就转不过弯来呢?”
“话是你那样说的吗?谁家去做客还帮忙烧菜的?而且饭桌上还有游彻的大伯和同事在,你要人家怎么看我们,说你这个后妈苛待继女,还是说我孟家不懂礼?”
孟军在外向来很在意面子工程,这种事要是发生在自家家里,孟军不会管,但发现在外人面前就绝对不行。
孟军把这件事说透了,李梅才知道他生气的点在哪。
她“哦”了一声说:“下次我会注意。”
这边,曹展飞碍于游彻大伯一家都在场,也收了收往日满嘴跑火车的个性,饭后陪着游彻随便闲聊了几句,便也告辞。
最终,迟迟没离开的便是游彻大伯家。
孟箬和游彻一起收拾碗筷时,余光瞥见,游彻的大伯母刘秀英好像在小声跟杨和平说着什么,杨和平紧抿着唇,一脸不高兴,把刘秀英气得一甩手。
然后,刘秀英就笑着走了过来:“小庆啊,别收拾了,这种事让女人干就行了,大伯母有点话想跟你说。”
游彻转头对孟箬说:“你先别收拾了,做了这么多菜也累了,休息会儿吧,这里等会儿我来。”
孟箬便微微颔首,放下手里的碗,她也是真累了。
她转身去阳台的洗手池洗手,等洗完手出来就听到刘秀英在跟游彻说给堂哥杨宇翔安排工作的事。
刘秀英笑着说道:“小庆啊,你现在是出息啊,可你出息了,也别忘了提拔提拔你哥啊。”
虽然刘秀英此刻是在求游彻帮忙,但语气中却没多少恳求的意思,反而透着点理所当然。
一旁的杨宇翔听到这话,脸瞬间羞得通红。
羞红了脸的杨宇翔正想出言阻止自己的母亲,刘秀英却再次先一步开口:“人家都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你看你大伯从小对你那么好,小庆你可别忘本啊。”
这时,杨和平沉着脸,压低了声音怒道:“好啦,你有完没完。”
刘秀英不高兴道:“什么叫我有完没完,当初杨庆当上厂长的时候,我就跟你说,他现在是厂长了,让他在厂里给翔翔安排一个工作。”
“你说什么,他这个厂长不好当,在电器厂还没站稳脚跟,让我不要拿这种事去烦他。好,那我就等他站稳了脚跟再来找他。”
“你倒是好,我三番五次让你跟小庆提提给翔翔安排工作的事,你呢死要面子,拉不下脸求自己侄子。你为了自己面子,可以不顾儿子的前途,那我可以拉下大伯母的面子,当面求他。”
“怎么?你还不乐意?你还嫌我给你丢脸?”刘秀英梗着脖子反问。
“大伯母——”
游彻刚开口,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刘秀英打断。
“小庆,今天大伯母是拉下长
辈的脸面,好声好气求你了,我就问你一句话,你帮不帮你哥安排工作?”
“你要是真觉得为难,帮不了也不肯帮,我立马就走,以后我也不再提这事了。”
刘秀英这说话的语气,倒不像是在求人,而像是在放狠话。游彻要是不帮这个忙,刘秀英立马就跟他翻脸。
但这也正是游彻为难之处,不是他不想帮忙,而是他不过是个刚上任不就的厂长,在人事任免上并无多大实权。
再说电器三厂是国营单位,铁饭碗,那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并没有空闲的职位等着他堂哥。
虽说之前因为车间主任刘广林的事,程书记出面给他当众撑腰,看似他好像坐稳了厂长这个位置。但盯着他的眼睛却并未减少,只要他犯了原则性的错误,严正光那一派系的人难免不会拿这事做文章。
“大伯母,电器三厂这段时间在赶工,是有一直在招临时工的。”游彻说。
一听这话,刘秀英那双小眼睛顿时气得吊起。
她大着嗓门说:“什么?临时工?”
“你哥要是想干临时工,还用得着你?”刘秀英吊着眼睛说,“他现在腿不方便,你最好是能给他安排个轻松点的活儿,像你以前那样坐办公室的。”
孟箬站一旁听着,无语地撇撇嘴,心想还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还想要个坐办公室的岗位?一个国营厂子,岗位总共就那么多,坐办公室的岗位就更少,谁都知道坐办公室里清闲,谁也都想占着这个萝卜坑,现在国营厂子里的办公室岗位不是学历够好,就是关系够硬。
她请问她儿子占了哪头?
要不是刘秀英是游彻长辈,她真想怼她。
再说了,杨宇翔的腿只是走路的时候稍微有点跛,根本不影响干体力活,是他自己自暴自弃,总觉得别人会看轻他。
游彻正欲说话,旁边涨红了脸的杨宇翔则像是终于忍不住爆发,冲刘秀英吼道:“好了,别说了,你还嫌我不够丢脸吗?”
杨宇翔的突然爆发让在场所有人皆是一愣。
他也不管大家什么反应,吼完这句话,就跛着脚冲了出去。
刘秀英看着突然暴怒还冲出去的儿子,一脸的茫然,好像压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又激怒了杨宇翔。
“哎呀,”杨和平一副无奈的语气,“我都说了不要提这事,不要提这事,你偏不听,你自己儿子什么脾气,你不知道?”
“你想让小庆帮翔翔找工作,你首先得先问问翔翔的意见吧,”杨和平埋怨道,“你总是这样,不管做什么决定从来不问翔翔的意见,所以翔翔还会跟你越来越生疏。”
刘秀英还是一副茫然的样子,她是没问儿子的意见,可她这样也是为了儿子好啊,难道她为他好也有错吗?
杨和平又是长叹一口气,跟游彻和孟箬打了声招呼便离开了,刘秀英则是一脸懵的跟上去。
经过今天这场闹剧,孟箬看出杨宇翔虽然因为腿的事一直自暴自弃,但他好像也是有原则和自尊心的。他大概也不想趴在别人身上吸血,也想靠自己重新支棱起来,只是缺少一个好的机会。
*
周五这天孟箬收到了罗丽萍的来信。
罗丽萍走前,曾和她约定过,等她那边安定下来就给她写信。
罗丽萍在信上说,她去了粤州市,现在租了个单间的房子,算是正式安顿下来。
她在信上感叹,终于见识到南方城市的繁华和热闹,用“遍地都是机会”来形容也不为过,到处都是从全国各地跑过来打工的人,到处都有人做生意。
罗丽萍还说,她认识一个好心的姐姐,准备带着她一起批发点衣服卖,她以前从没想过一件衣服的利润可以这么大。
信的末尾罗丽萍还提到这边的吃食,说自己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江省人,从小到大吃惯了辣,一来粤东这边实在是吃不惯当地的食物。
——孟姐姐,你不知道,这边的人不吃辣也就算了,他们还吃甜的,要么就是什么味道也没有的菜。
——唉,我真的好想念丰州市的辣椒炒肉、香辣鸡杂……
孟箬收起信,笑了,心想她不能给她寄“辣椒炒肉”过去,倒是可以寄两瓶辣椒酱过去。
她拿出纸和笔,提笔写信,准备到时候将回信和辣椒酱一起寄过去。
*
又过了几天,交接完工作的孟箬正式从食品厂离职。
面包店的新门头早已经做好,安装了上去。孟箬对这个新门头整体还算满意,也算不辜负她支付的这一百多块钱。
店内的环境她也重新布置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就是挑个黄道吉日,放鞭炮开业。
第63章 【63】 开业
“思甜烘焙坊”的新门头装上的第二天, 高金凤就看见了。
她回到自家店里,问吴爱香:“旁边那家‘张记面包’换新门头了?改成了什么‘思甜烘焙坊’,你知道吗?”
吴爱香摇摇头, 一副状况外的样子:“张记面包不是关门了吗?怎么还换门头了?”
高金凤一脸嫌弃道:“我要是知道还用问你?”
“管她是换门头还是重新装修呢,反正谁要是有胆量在她家店旁边开面包店, 那就是找死,等着关店吧。”高金凤朝着思甜烘焙坊的方向放狠话道。
她家店在这都开了两三年了, 周围的顾客也都认准她家面包的口味, 想抢生意,想得美吧。
*
思甜烘焙坊最终定在周末开业,孟箬找一位老先生看了黄历,周末这天宜开业。
不仅如此,周末好不容易休息, 大部分都会出来上街逛逛, 因此这天的客流量也最多。
天时地利,就看人和不和了。
一大早, 孟箬将烤好的面包摆放进玻璃橱柜,然后在早晨八点二十六分准时燃放开业鞭炮。
这个开业时间也是请老先生看好的, 这个时间点开业, 财源广进生意兴隆。
燃完鞭炮后,孟箬和游彻一起推开面包店的大门, 开门营业。
放鞭炮的时候,因为声响大, 确实吸引来不少看热闹的人。
其中高金凤也在列, 自打高金凤发现旁边那家“张记面包”换门头后,她就格外关注面包店的动向,这几天她也是牌都不打了, 隔三差五就跑来自家店里。
刚好她今天一大早来到店里,就看见那家“思甜烘焙坊”门头下拉着红色的横幅,门口两边还一边摆着两个塑料花篮,像是要开业的样子。
然后高金凤就站在自家店门口,踮着脚伸长脖子,时刻观察着“思甜烘焙坊”的动静。
八点多的时候,她听见了思甜烘焙坊传来放鞭炮的声音,她心想还真是今天开业啊。
她就连忙抓一把瓜子,走过去看看这家新开的“思甜烘焙坊”老板到底是谁。
围在门口看热闹的人不少,一开始高金凤还没挤进去,等她挤进人群,看见店老板不是别人
正是上回在她店里做蛋糕的孟箬时,高金凤惊得瞪大了双眼。
她站在原地,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这丫头当初做蛋糕的技术不赖,做面包的手艺应该也不会差吧。
想到这,高金凤顿时感觉自己的面包店危矣。
她连忙跟着人群挤进思甜烘焙坊,待高金凤看清玻璃橱柜里模样精致的面包时,她更觉得自己的店岌岌可危。
她发现孟箬做的面包不仅精致,样式还新奇,想她的店做的那几款面包都是现今市面上比较常见比较流行的。
比如面包吐司、三明治、热狗面包、鸡腿面包、鸡蛋糕,这些。
反观思甜烘焙坊,虽然这些面包有的也有,但样式还是有点不太一样。
就拿橱柜里的吐司来说吧,吐司上面粘着不知道是葡萄干还是什么,不仅如此,面包上面金黄金黄的也不知道放的是什么。
不过这样一搞,确实比她店里那光秃秃啥也没有的吐司,看着更有
食欲些。
高金凤视线下移,看到一张长方形的小硬纸,纸上写着面包的名字——牛奶葡萄吐司面包。
随即,她又注意到旁边的标价:3块。
一个吐司面包卖3块?高金凤惊得瞪大了双眼。
她家的牛奶吐司才卖2块,而且还是用了吴爱香给的配方之后才卖2块的。
之前她店里卖的吐司因为用的水和面,也没用黄油,卖的都是一般的市场价一块五一袋。
后来她撞见吴爱香在制作间做面包吐司,尝了一下味道还挺不错的,就让黄小月以后按这个配方做。
吴爱香一开始还有点不乐意把配方给出来,她现在在她店里打工,给或不给哪由得她?
她要是敢不给,她立马让吴爱香滚蛋。
好在吴爱香最后还是乖乖给了。
听黄小月说,配方里要用牛奶和面,还要放黄油,这两样东西一加,成本自然也就上去。
高金凤这才将原来的一块五涨到现在的两块。
当然为了节省成本,高金凤让黄小月在牛奶里兑了水,黄油的分量相比配方也减少了不少。
高金凤一看思甜烘焙坊的吐司卖三块,顿时心里的那股危机感减少不少。
她卖这么贵肯定没人买,高金凤想。之前她涨个五毛钱,都有不少客人有意见,说她凭什么涨价。
高金凤又扫了一眼其他面包的价格,那些她见都没见过的面包卖得更贵,有的竟然卖到了四五块的高价。
四块五,市场里的肉才两块钱一斤,她这一个什么提拉米苏要卖四块五,都够人家买两斤肉了。
高金凤连连摇头,心想这丫头还是太年轻了,光有手艺却不清楚市场行情,在这乱定价。
纵使你蛋糕做得再精致再好吃,人家一看这价格都不敢买。
想到这,高金凤心里的危机感顿时一扫而空。等着看吧,就是今天开业,客流最多的时候,她家也不一定能卖出多少面包。
高金凤背着手挤出人群,站在思甜烘焙坊的店门口准备看好戏呢。
这边,孟箬忙着招呼进店的客人,并没有注意到高金凤进来。
前段时间,孟箬去丰州市的几家面包店考察后发现,所有面包店的面包都是直接摆在玻璃橱柜里。
顾客要想知道这款面包叫什么或是什么价,都要一个个问店员或老板。
孟箬觉得这样太过麻烦了,给顾客带来的购物体验也不好。
于是她效仿后世的做法,将那种比较硬的白纸,剪成长方形,描上花边,将每款面包的名字和价格都标注在白纸上。
这样顾客走进她的店,随便哪款面包或蛋糕,只要扫一眼就知道这款面包叫什么,卖多少钱。如此,在客人多的时候也大大省去了沟通成本。
这时,一位中年女性看着面前模样精致的提拉米苏小蛋糕,喃喃自语:“提拉米苏?听都没听过。”
“这么一小块蛋糕就要卖四块五啊,太贵了吧。”她指着上面的价格标牌,一脸惊讶道。
“同志,这个提拉米苏跟普通的奶油小蛋糕不太一样的,吃起来一点也不腻。”孟箬笑着耐心解释。
“奶油蛋糕这么稀罕的东西,怎么会觉得腻?”中年女性一脸疑惑道,“我连吃好几个也不会觉得腻啊,你说的不腻,不会是没什么奶油味吧。”
中年女性的话像是一下子点醒了孟箬,是啊,在九零年代初,奶油蛋糕这东西可是稀罕物,大部分人一年都不知道能不能吃一回,因此难得吃一回,怎么会觉得腻呢。
她还是有点后世人思维了,没有代入到当前这个时代的人的思维。
所以,后面再推销这款蛋糕,卖点肯定不能是吃起来不腻。相反,而是要强调奶味足。
最终,中年女人也只是一脸稀奇地看了一圈,但一看到价格就连连摇头。
“你这个吐司也太贵了,平常我去别的蛋糕店买的吐司,一袋才一块五。”一位年轻点的女顾客说道。
“我这个吐司跟别的店可不一样,这个吐司我是用牛奶和面的,吃起来会有一股奶香味,而且我还放了葡萄干和椰蓉,吃起来会带着一点甜味。”孟箬连忙推销自己的面包。
女顾客半信半疑地看向孟箬,问:“那比我平常买的吐司会更好吃?”
孟箬连忙点头:“那当然了,料都不一样的,吃起来绝对更香更甜更好吃。”
闻言,女顾客又低下头,继续看玻璃橱柜里的牛奶葡萄吐司,看着确实比她之前买的更有食欲一些。
她没别的爱好,平时就爱吃点面包。但丰州市的面包店总共就那几家,她几乎每家都去买过,她常去的那一两家,面包来来回回就那些,她吃来吃去都吃腻了。
今天逛街碰见一家新面包店开业,她可不得进来瞧瞧。
一进店,她就看见各种各样款式新颖的面包,简直让她眼前一亮。
好多面包和小蛋糕还是她以前见都没见过的,她本想着今天好歹得满载而归吧,结果一看价格,那股激动的心情顿时萎靡了一半。
这这这,也太贵了吧,贵个五毛也就算了,有的价格比别的面包店直接翻倍。
女顾客盯着橱柜里的牛奶葡萄吐司,听着孟箬的推销,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觉得买一袋回去试试。她倒要看看这吐司到底是不是又香又甜又好吃。
女顾客最后一咬牙付了三块钱,卖了一袋吐司。
“同志,要不要尝尝旁边的小蛋糕,这几款蛋糕的味道也很不错的,奶油味很足。”孟箬收钱的时候,还不忘推销一把小蛋糕。
“先不急,好吃的话,下次我再来买。”女顾客说道。
反正她家离这也不远,过来一趟很方便的。
顾客拒绝后,孟箬便没再继续推销,免得引起客人的反感。
女顾客接过孟箬打包好的吐司面包,本想拿回家再吃,但转念一想,刚刚这个老板不是吹嘘她这个吐司面包吃起来有奶香味,还加了葡萄干和椰蓉,吃起来又香又软又甜嘛。
她不如就在这吃,要是不好吃还能当场打老板的脸。
然后女顾客就拆开包着吐司的蜡纸,拿起一片吐司吃起来。
刚吃一口,女顾客就被这又香又甜的口感给俘获了。老板还真没骗她,真的有一股奶香味,加了椰蓉和葡萄干的吐司,吃起来味道更甜,还多了一点颗粒感口感。
真的好吃!她瞬间觉得这三块钱花得值。
“老板,你这牛奶葡萄吐司真的可以诶。”女顾客称赞道,并准备找下一个购买目标。
旁边有还在犹豫要不要花三块钱买几片面包的人一听别人说好吃,连忙问:“同志,这个面包真的好吃吗?”
女顾客连连点头:“我觉得很好吃,我之前没吃过这么好吃的吐司。”
“真有这么好吃,不会是老板找的托儿吧。”那人小声嘀咕了一句,最终还是离开面包店。
她还是觉得三块一袋的面包太贵了,就是再好吃也不值。它再好吃不还是面粉做的么,那么一点点就要三块,比肉还贵,它难道还能比肉更好吃?
女顾客没听到那人的小声嘀咕,继续盯着橱柜里精致的面包看。
“你家的三明治面包也比其他家的好吃吗?”女顾客问。
“那是肯定的同志,我家的三明治用料很足的,放了火腿、煎蛋还有肉松。”面前的女顾客算是她开业第一单,所以孟箬介绍起来也格外认真。
“三明治里有奶黄酱吗?”女顾客又问。
孟箬笑着回答:“当然有。”
原本她是想在三明治里放芝士片的,奈何这边买不到芝士片,所以她就自己调了个奶黄酱当三明治其中一层的夹心。
“四块钱一个,也不便宜。”女顾客喃喃自语道。
小商店里的三明治才卖五毛一个,她平常在面包店里买的三明治贵的也就两块。
“算了,”她一咬牙道,“三明治也给我来一个吧。”
孟箬给她打包三明治,并介绍旁边的瑞士卷:“同志,我看你应该挺喜欢甜口吧。”
“这个奶油瑞士卷,外面是蛋糕卷,里面卷的是纯
奶油,味道也很不错的。”她推销道。
女顾客瞅了一眼旁边的瑞士卷,虽然样式看着挺心动的,但一看价格还是放弃了。
一袋3块的瑞士卷要卖5块钱,还是等下次再买吧。
而且这个瑞士卷她见都没见过,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真喜欢吃。等下买回去,自己不喜欢吃,那不白白浪费这五块钱嘛。
“算啦,这个瑞士卷以前没吃过,也不知道喜不喜欢吃。”女顾客摇头道。
招待完第一波客人,后面进店的人就少了。
偶尔有一两个进来看看的,一见底下标牌的价格,问都不问,立马就摇摇头离开。
还有一个客人,走前还小声嘀咕一句:“一块钱的面包我都嫌贵,这动不动就两三块、三四块,简直就是抢钱。”
高金凤守在思甜烘焙坊店门口,一直到第一波客人彻底走完,才微笑着满意离开。
果然,跟她预料的一样,虽然看着进去很多客人,但实际买面包的却没几个人。
她也不用偷看孟箬到底收了多少钱,只要盯着出来的客人,看他们手上有没有提面包袋子,就知道真正买面包的顾客到底有几个。
回到自家店后,高金凤就一脸得意地预测新开的这家“思甜烘焙坊”能撑几个月。
“半年吧,”高金凤得意洋洋道,“那家新开的思甜烘焙坊,不出半年肯定关店歇业。”
吴爱香闻言,连忙一脸好奇地问:“婶婶,你怎么知道?”
前段时间“思甜烘焙坊”刚挂上新门头,吴爱香就从高金凤嘴里听说了旁边要新开一家面包店的事。
刚刚她在店里听到放鞭炮,也站在店门口瞅了一眼,人还不少。
因为她还要看店,所以不能走远。因此,她也不知道“思甜烘焙坊”的老板是孟箬。
“她家面包定价有问题。”高金凤得意道。
“我们卖两块的吐司,你知道她家卖多少吗?”高金凤道。
吴爱香很配合地摇头。
“她卖三块。”高金凤一脸夸张道。
“这还不止呢,”她继续道,“三块钱的面包在她家还不算贵的,她家面包有一大堆卖四块五块的。”
“四块五块啊,你看咱家有超过三块钱的面包吗?”高金凤瞪大双眼说道,“我看这家老板是想钱想疯了,以为自己做得够精致够好看,再贵也有人买。”
吴爱香听完,一脸好奇地问:“婶婶,这家面包店的老板是谁啊?”
一听这话,高金凤脸上得意的笑突然转成不悦。
“说了你也不知道。”她道,像是不太愿提及她和孟箬之前的交集。
说实话,要不是孟箬自寻死路,把价格定得这么高,她还真的有点担心自己的店竞争不过思甜烘焙坊。
但,好就好在孟箬“自寻死路”了。
还不知道自己在高金凤眼里是“自寻死路”的孟箬,盯着店里稀稀拉拉的几个客人,陷入沉思。
因为刚开业的鞭炮声,思甜烘焙店确实吸引来了不少客人。但她很快便发现其中的问题,这第一波客人中真正完成转化,购买面包的却极少。
换句话说,她的店虽然吸引来了顾客,但却没留住顾客,大部分顾客进来看看就扭头走了。
除去开单的那位女顾客,后面她就收了两单,其中这两单的客人不仅只买了一样面包,买的还都是最便宜的那款。
开店之前,孟箬特地去考察过丰州市的几家面包店,她发现目前这几家面包店风格都比较类似,都是偏低价接地气的那一类。
可以说,做精致面包、精致蛋糕的店几乎没有。
但上回她在高家面包店碰见谢所长的事又告诉她,即使在这个年代,对蛋糕有精致高端追求的人并不在少数。
至少像谢所长那类人群,他们为了能买到精致且与众不同的蛋糕,是情愿多花点钱的,因为他们这类收入人群并不在乎那几百块钱。
而之后随着经济开放,人们生活条件越来越好,这类走精致款的面包店恰恰会成为主流。相反,那些一开始很受大众欢迎低价面包店,则被淹没在时代的洪流之中。
她开店还是有点野心的,既然要做那就做点不一样的。
她的思甜烘焙坊,未来要走的路线就是精致高端类型——用好料用足料做精致面包。
用料上大方,做工上又用巧心,定价自然而然也就上去了。
经过方才开业的两个小时,孟箬也看出了一点眉目。
稍高的定价成了门槛,将很多低消费的顾客拦在了门外。
走精致高端的定位路线,孟箬并不打算轻易改变。
一开始走低价路线,等后面门店生意稳定下来,再慢慢涨价?这样肯定是不行的。
门店一旦开始走低价路线,那消费人群便会慢慢固定,只有喜欢低价的客群才会进你的店。后面你再涨价除了赶走那批固定下来的低价客群,也吸引不来高消费人群。
这是因为大家对你的面包店已经形成刻板印象了,就是卖便宜接地气的面包,你突然涨价只会引来别人的反感。
客人会想,之前我花一两块钱就能买的面包,现在却要花三四块钱买,凭什么?
这也是很多老国货面包品牌想转型,却转型困难,最后只能被收购或者宣布破产的主要原因。
刚开业那会儿客流是有的,但是客流进店了,她却没承接住,没有成功完成转化。这其中除了定价高,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她橱柜里的面包样式都太新颖了,大部分都不是市面上常见的款式,大家一时难以接受。
就像一开始她向那位女顾客推荐瑞士卷一样,她也向其他顾客推荐过这些市面不常见的面包,但大家表现出来的态度都比较一致。
面包之前见都没见过,价格卖得又偏高,怕自己买回去不喜欢吃浪费钱。
从售出的三个订单也不难看出,比起没见过的新款面包,大家还是更愿意选择以前吃过的面包款式,这样不易踩雷。
顾客对新款面包的态度跟她开店前的预期倒是不太一样,一开始她以为大家会对没见过的面包样式感到新奇,然后本着猎奇的心态,怎么着也要买个尝尝。
只要顾客买了面包品尝,以孟箬对自己手艺的自信,她相信她做的面包一定能俘获顾客的味蕾,就像一开始那位女顾客那样。
但问题是,现在大家因为价格连买都不买。
事实表明,比起后来的人,现在人们的猎奇心态并没那么重。
综合以上两点原因,孟箬决定对自己的面包款式结构及宣传方式做出调整。
新款面包占比太多,大家更容易接受市面上常见的面包,那么她就相对的缩小新款面包的比例,再增加几款市面上常见的面包。
她店里有三个玻璃橱柜,一个大点的,两个小点的。
大橱柜她用来摆放三块钱以上的面包和小蛋糕,两个小橱柜她则用来摆放三块钱以下的面包。
这样在价格上做一个分割。
另外,她店里两块钱以下的面包几乎没有,有的人想花个一两块钱买个小面包尝尝,都无从下手。
今天店里的面包,最便宜的是两块五。
五毛、一块、一块五、两块,这些价格带的面包都要有。
五毛的面包,她可以做那种小点的可颂,五毛一个,就当是门店的引流款了。
孟箬拿出纸和笔,记录完面包款式的调整,又开始想新的宣传方式。
很快孟箬便想到了一个简单却实用的法子,既然大家都还不清楚她家面包到底好不好吃,持观望态度,那她像之前卖卤味那样搞个试吃不就行啦。
第64章 【64】 发光门头
说干就干, 刚萎靡了十分钟不到的孟箬立即振奋起来。
用来试吃的面包,孟箬选的是大众接受程度比较高的吐司面包。
她找来一个大点的塑料盘子,从橱柜中拿出一袋牛奶葡萄吐司, 然后切成小方块,整整齐齐地摆在塑料盘子上。
随后, 她端着装上吐司和牙签的托盘,站在店门口吆喝:“思甜烘焙店今天开业,
面包免费试吃啦!”
孟箬站在店门口连着吆喝了几句, 还真吸引了两个同行的女生。
“新开的面包店,要不要进去逛逛。”其中一个女生拽拽另一女生的衣袖说道。
另一女生却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面包店有什么好逛的,丰州市的面包店都被我逛遍了,来来回回就那几样面包,我都吃腻了。”
女生逛街, 不是买衣服首饰, 就是买吃的喝的。
九零年代初,街上卖的吃的种类并不多, 尤其是深受女孩子喜爱的甜品一类。
因此,家里稍微有点条件的女孩子, 看到没去过的面包店必须是要进去逛逛瞧瞧的。
“新开的店, 说不定有什么新款面包呢,走, 去看看吧。”那女生还是坚持。
没办法,拗不过好友的坚持, 另一女生还是被拽了过来。
见有客人进店, 孟箬连忙端着托盘上前:“牛奶葡萄吐司免费试吃,要不要尝尝?”
女生一听免费试吃,自然没理由拒绝, 用旁边的牙签插起一小块吐司面包,送入口中。
“珊珊,味道还不错啊。”吃完面包的女生一脸惊喜地对好友说。
那位名叫“珊珊”的女生,半信半疑地也插起一小块吐司品尝。
品尝完,她眼中同样露出几分惊喜。
她重新打量起塑料盘上的吐司,这才发现,此吐司面包跟她平常吃的吐司面包有点不一样。
“这个是葡萄干?”女生指着吐司问。
孟箬笑着点头。
“那这个金黄金黄的是什么?还怪好吃的。”女生又问。
“椰蓉。”孟箬微笑回答。
女生问:“这个吐司面包店里卖的?”
“是的,进去后找那位男店员就行。”孟箬手伸向游彻的方向,道。
她负责在门口吆喝吸引顾客进店,游彻负责在里面打包收钱,两人分工合作。
女生抬起头,看了眼头顶上方的门头,轻声呢喃:“思甜烘焙坊。”
像是在记住面包店的名字。
“忆苦思甜,挺好。”女生像是立即明白店名的涵义,微笑着小声嘀咕了一句。
随后,两个女生一齐走进店内。
那位叫珊珊的女生,也就是一开始吐槽面包店肯定没什么好逛的女生,她一走进思甜烘焙坊,看着满满一橱柜她没见过的面包和小蛋糕时,瞬间感觉啪啪打脸。
这些面包不仅样式新颖,看着还精致好看,尤其是小蛋糕。
无论是蛋糕上的玫瑰花,还是小花边都特别精巧,有的裱花还带着颜色渐变,简直是栩栩如生。
孟箬还在门口吆喝吸引顾客进店,等她见两个女生提了满满两袋子面包的时候,自己都惊了一下。
她好像有点低估这两位女生的购买力了。
待女生离开,孟箬连忙走进店问游彻:“我看她们买了不少,她们买了多少钱?”
游彻回答:“一个买了快三十,一个买了二十多,两个人加起来六十多。”
六十多?孟箬惊得抬了抬眼。
一听到这个数字,孟箬顿时感觉干劲儿十足,连重新吆喝的声音都大了不少。
有的人对吃的需求是填饱肚子就行,有的人对吃的需求则高很多,不仅要好吃还要精致好看,这样无论吃之前还是吃之后,都能让品尝食物的人感到赏心悦目的快乐。
而孟箬定位的思甜烘焙坊就是想要吸引愿意为美味付费的人群。
在他们看来,不管是两块,还是三块,只要足够好吃他们便愿意买单。
有那两位女生的好开头,后面又陆陆续续进来不少顾客,且都是试吃完吐司后进店的。
这些试吃完吐司再进店的顾客,就算嫌其他面包贵,也会买一袋吐司再离开。
一个上午过去,玻璃橱柜里的牛奶提子吐司已经卖得差不多了。
临近中午,街上的人渐渐少起来,孟箬也不再门口吆喝,进店喝了几口水休息。
“你想吃什么?我去买饭。”游彻收拾一下柜台台面说道。
孟箬:“炒粉吧,好久没吃了。”
游彻出去买炒粉的时候,孟箬则拿出纸和笔开始记录几款面包和小蛋糕的销量。
哪几款卖得好,哪几款卖得不好,卖得好的明天可以加量,卖得不好的则减少份数或者直接不做了。
但是,今天摆在橱柜里的面包和小蛋糕还是要尽量卖掉的。她也想好对策了,哪款面包卖得不好,她就用哪款来做试吃,然后尽快销掉。
清点完面包,孟箬又开始清算今天上午赚的钱。
今天一上午竟然也卖了一百二十几块了。
这还只是开始,她相信等思甜烘焙坊的名声打出去,生意会越来越稳定,越来越好。
而且她还会做生日蛋糕。
虽说是面包店,但赚钱的大头还是卖生日蛋糕,像上回她给谢所长做的蛋糕,一个蛋糕就能卖到一两百块。
*
这边,高金凤觉得思甜烘焙坊对她家店造成不了什么威胁时,便心安理得地回家和牌友打牌去了。
但看店的吴爱香明显察觉到一点不对,她感觉上午来店里买面包的客人好像少了。
难道是新开的那家思甜烘焙坊影响的?
不对啊,婶婶不是去打探过消息,说思甜烘焙坊定价太高,肯定不行嘛。
正好店里没什么客人,吴爱香便想着去旁边的思甜烘焙坊看看。
“小月姐,你可以帮我看一下店嘛?我去旁边的面包店看看。”吴爱香跟制作间里的黄师傅打着招呼。
黄小月有点不太乐意道:“你快点回来啊,我帮你看不了多久,我还有自己的活儿要干呢。”
“好好好,我就看一下就回来,耽误不了多少时间。”吴爱香满口答应。
这时正是上午十一点多,孟箬端着托盘,看见有人过来就连忙吆喝吐司面包免费试吃。
吴爱香刚往前走几步,就认出了站在门口吆喝的孟箬,她不敢再往前走,而是躲在角落里偷看孟箬在干什么。
看了一会儿,吴爱香看明白了,孟箬是将自己家的吐司面包切成小块,让路过的路人试吃。随后她发现,这样进店的顾客购买率极高。
只要是选择试吃的路人,大部分都会进店,而进店的客人十个有九个都会提一小袋面包出来。
难怪她感觉店里这边客人比平常少了呢,原来是孟箬那边把顾客给吸引走了。
之前婶婶还说思甜烘焙坊撑不了半年就要关店,看这架势她婶婶是看走眼了,人家定价高照样卖的好。
吴爱香躲在角落,看了一会儿就回了高家面包店。
高金凤上午打了一上午的牌,中午回家吃完饭就悠哉地睡了一个懒觉,按照以往她应该吃完中饭继续去牌室打牌,但不凑巧,她一个牌友下午有事,再次三缺一,于是她便回家睡午觉。
一觉睡醒,已经下午三点多。高金凤对着空气发了会儿呆,想着反正没事,不如去店里看看,顺道再瞧瞧思甜烘焙坊的惨样。
等她骑着自行车慢悠悠地路过思甜烘焙坊时,却惊得张大了嘴巴。
孟箬端着一个托盘站在店门口吆喝着什么免费试吃,然后还真的吸引不少人试吃,试吃完的人大部分都会进店,进店后呢,基本也都会买个一两样面包出来。
就高金凤停下来的这十几分钟,已经有两三个人买了面包出来。
高金凤脚搭在地上,人坐在自行车上盯着孟箬的店看了十几分钟。
孟箬招呼完客人,一转头就看见了盯着她店看的高金凤。
她很是落
落大方地朝她打招呼:“高老板,你好啊?要不要进店买个面包?”
见孟箬竟然主动打招呼,高金凤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不了不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蹬起自行车就往自己店的方向骑。
孟箬当然知道她不会进店买面包,她就是纯粹想让她走,觉得她站在那盯着她看,让她不自在而已。
高金凤一进店就问吴爱香:“今天店里生意怎么样?”
趴在柜台上,无聊地对着地面发呆的吴爱香一听见高金凤的话,连忙直起身子。
然后,她如实回答:“比平时差。”
“今天卖了多少钱?”高金凤又问。
“面包只买了十几块钱,都是经常来买的老顾客,但是卖出去了一个六十块的生日蛋糕,客人上午过来定的,说下午五点多过来取。”吴爱香如实回答。
一听卖出去一个生日蛋糕,高金凤心里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好在他们店不光靠卖面包赚钱,还定做生日蛋糕,只要卖出了生日蛋糕,今天就不算亏。
但松一口气归松一口气,生意被抢,高金凤心里总归是不好受的。
“生意就这么被抢,干坐着肯定是不行的。”高金凤道。
“爱香,你有什么好办法把咱们的生意抢回来吗?”她问。
“要不,咱们也跟她一样做试吃?”吴爱香建议道。
她刚刚见孟箬搞试吃,效果好像还不错。因此高金凤她有什么好办法,她第一个想法就是效仿。
但她刚说出这个想法,就被高金凤否决了。
思甜烘焙坊搞试吃,高金凤刚刚也看到了,但她认为自己店这样做的话,成本损耗大。
怕就怕遇到一波那种没脸没皮的人,光试吃不买,那她岂不是亏大了。
但高金凤没把自己真正的想法说出来,反倒是转过头来批评吴爱香没自己的想法。
“人家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吗?你怎么也不想想人家搞试吃的前提是什么,前提是她面包定价高,只要能卖出去,这些搞试吃的成本只是毛毛雨,我们面包才卖几毛一个。”
“那我们也涨价?”吴爱香又说。
高金凤简直无语,心想自己真是病急乱投医了,竟然急到去问吴爱香的意见。
她侄女吴爱香,也算是她从小看到大的。她什么性格,她还不清楚嘛?从小到大就是个没主见,喜欢跟风的,人家干啥她干啥,没点自己的想法。
“算了,算了,不如我自己好好想想。”高金凤不耐烦道。
*
下午这一波试吃完,橱柜里的面包已经卖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就是一些小蛋糕。
孟箬一看时间还早,就打算再烤一点面包,可以卖到晚上再打烊。
小蛋糕销量不太好,她就不打算再做了。
游彻在前面看店,孟箬则走进里面的烘焙间,将提前做好造型、发酵好的面团,送进烤箱里烤。
等面包差不多烤完,已经到了傍晚,街上又多了一波成群结队,吃完晚饭出来压马路的人。
孟箬等的就是这波人,她摁了下墙边的开关,电灯亮起,瞬间照亮整个面包店。
在白色灯光的照耀下玻璃橱柜里的面包,看着好像更有食欲了。
这是孟箬之前特地找人换的高功率日光灯,会比一般的日光灯或白炽灯更亮些。
不仅店内的灯她特地换了,外面的门头她也让人在里面绕了一圈红色的灯带,所以这一排门店看过去,都是黑压压一片,只有她家的门头是发着红橙色的光。
哪怕是省城,这个年代街上的霓虹灯也不多,光污染更少,夜里出来玩,一抬头就能看到漫天繁星。
所以孟箬灵机一动,想出发光门头这个主意来。
试问,还有什么比视觉冲击更能吸引人注意的呢?
果然从旁边路过的路人立即被她家的发光门头吸引。
“这是哪家店啊?以前没见过。”
“新开的吧。”
“思甜烘焙坊,是家蛋糕店。”
“要不要进去看看。”
……
一行几人讨论着,进了思甜烘焙坊。
见有顾客进来,孟箬连忙笑脸相迎:“你好同志,可以随便看看,这边还有免费试吃。”
“免费试吃?尝尝。”其中一人道。
几人都觉得免费试吃新奇,立马围了过来,然后每个人都用牙签插起一小块吐司放入口中品尝。
其中一个中年女人自己尝完之后,还不忘再用牙签插起一块小吐司给身边的六岁女孩尝尝。
六岁小女孩一吃完嘴里的吐司就嚷嚷着:“妈妈,好吃,我还想吃。”
孟箬见状连忙微笑道:“牛奶葡萄吐司这边橱柜有卖,如果觉得好吃的话,可以带一袋回家尝尝。”
中年女人本想用牙签再插一块试吃装的,一听孟箬这么说,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缩回了手。
“妈妈,我想吃,给我买一袋吧。”小女孩抱着中年女人的胳膊撒娇道。
小女孩大概也是从小被宠大的,见女儿这么撒娇,中年女人也拿她没办法,一脸无奈道:“行吧行吧,拿一袋。”
“多少钱?”她问。
孟箬:“吐司面包三块钱一袋。”
“三块?”中年女人一脸惊讶。
“这么贵,能不能便宜点?”
今天孟箬也遇到不少砍价的,但她一律拒绝。
后期面包店进入正常运营期,她会搞些折扣活动,但顾客随意砍价却不行。
因为一旦她接受让顾客砍价这事,面包店的价格体系会乱。
如果碰见两个顾客是熟人,一个砍价一个不砍价,最后两人买一样的面包价钱却不一样,那买贵了的顾客心里肯定会有意见。
“同志,我这也是小本买卖,不讲价的,”孟箬微笑拒绝,同时说出自家面包的优势,“这款吐司面包用的都是好原料,不仅用鲜牛奶和面,还放了不少葡萄干和椰蓉。”
“三块钱一小袋面包还小本买卖,我平时买个几毛钱的菜都还跟菜贩子砍价呢。”中年女人不乐意地嘀咕了一句。
中年女人见孟箬这边说不动,便转头去和小女孩打商量:“这个面包太贵了,咱们不买好不好?妈妈等会儿去给你买你最喜欢的冰糖葫芦。”
冰糖葫芦一串才五毛呢。
小女孩却不乐意的“哼”一声:“我不要冰糖葫芦,我就要吃这个面包,这个面包好吃。”
在人家店里,女人也不好提着小女孩揍一顿或是把她直接拽出去,闹得不好看,她自己也丢脸面。
最终女人只能咬牙买下:“行,拿一袋吧。”
小女孩一接过孟箬递来的吐司面包,便迫不及待地拆开,拿出一片吐司大口吃起来。
女孩妈妈心想花三块钱买的,她不吃怎么行,便也拿起一片吐司。
女人边吃边想:“好吃是好吃,就是有点贵了。”
还有就是这个店老板的试吃,实在过于聪明了,看似是顾客占了便宜,其实大部分试吃完的顾客,最后都会带一两个面包走吧。
女人吃着面包,视线瞥向旁边橱柜的精致小蛋糕,心想这蛋糕可千万不能被她女儿看见了,不然她钱包要瘪了。于是,她不管三七二十一,立马就拉着小女孩走出面包店。
*
高金凤从下午到店,就一直待在店里。
虽然店里没什么客人,但正好,安静的环境更有助于她思考怎么对付思甜烘焙坊的计策。
高金凤就这么跟座雕像似的坐在柜台前,一坐就是几个小时。
最终,高金凤坐得屁股都麻了,也没想出个什么对付孟箬的计策来。
她揉了揉坐得僵硬的屁股,站起身,才发现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到吃饭的点了,赶紧回家吃饭啊,高金凤伸了伸懒腰想。
然后她便蹬着自行车回家,回家途中正好再次路过思甜烘焙坊,她远远就注意到思甜烘焙坊发亮的门头。
高金凤一脸好奇地停下来,看了看四周,发现周边门店的门头都是黑压压一片,只有“思甜烘焙坊”发着耀眼的红光,真的想不注意都难。
这个孟箬怕不是什么商业鬼才
吧,这种巧思都能想出来,高金凤不由在心中感叹,她怎么就想不出来呢。
就“思甜烘焙坊”这么显眼的门头,傍晚或是晚上出来逛街的人肯定一眼就注意到她家啊。
果不其然,高金凤一会儿便看见一两个人进了思甜烘焙坊。
不行,她也得给自己店整个发光门头,高金凤想。
*
等下去新烤的面包卖完,已经晚上七点多了,这个时间点街上的人也渐渐少起来。
孟箬清点完今天的收入,发现竟然有三百多块。
开业第一天,说不辛苦是假的,但看到这三百多块的收入,累也算是累得值了。
橱柜里的面包是彻底卖完了,小蛋糕倒是还剩下三个,孟箬决定带回家自己吃。
回到家后,一洗漱完,她就累得瘫倒在床上。
没一会儿,洗漱完的游彻也进了卧室。
虽然新房子有两个房间,但因为之前两人一直都是睡在一张床上。
两人睡在一张床上这么久,也没发生什么,孟箬也就懒得再多此一举跟他分床睡了。
她在这个世界的身体虽然是二十二岁,但她实际的心理年轻其实是二十七岁,跟游彻一样大。因此,两人在想法上时常还是挺合拍的,不存在年龄上的代购。
因为两人尚未发生那方面的关系,孟箬感觉两人之间的情感还是很纯粹的,纯粹得像铁哥们儿。
至少除了那几次意外的亲密接触,孟箬感觉自己跟游彻的相处模式更像是节奏契合的室友搭子。
比如,她买菜他付钱,她洗菜他切菜,她做饭他洗碗,还有她买房他出钱,她创业他出钱。
孟箬感觉他们现在这种相处模式还挺好的,如果突然跨过这种模式,她反而会觉得怪怪的。
她躺在床上闭目养神,胡思乱想着。
随后,她感觉身旁的床垫往下陷了一点,应该是游彻坐在她旁边。
她没睁开眼,继续任由思绪天马行空。
忽然,耳边传来一道清润的声音:“忙活了一天,累不累?”
听到声音后的孟箬缓缓掀起眼皮,她坐起身,实话实说:“累,但是很满足很开心。”
尤其是看到自己做的面包卖光的那一刻,心里感觉很满足,满满成就感。
“肩膀酸不酸,要不要帮你揉揉?”游彻轻声问。
孟箬有些慢半拍的“啊”了一声。
可还没等她同意或是拒绝,游彻的手已经覆盖在她的肩上。
游彻的手很大,但按在她肩上的力道却控制得很好,不轻也不重,是正好可以缓解疲劳的力道。
因为刚洗漱完,孟箬就穿了一件轻薄的睡衣。
游彻的手掌覆盖在她肩头,掌心火热的温度很快便顺着棉质的面料传至肌肤。
有那么一瞬间,孟箬感觉穿在身上的睡衣好像凭空消失了,游彻灼热的掌心不是覆盖在她的衣服上,而是直接覆盖在她的肌肤之上。
思及此,孟箬的脸不由开始发烫,脸蛋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起来。
游彻帮她放松完肩头,两只手开始一边按着一边往孟箬脖颈处挪动。
孟箬的大脑被自己刚才的幻想弄得有点恍惚,等她回过神来时,她发现游彻灼热的手已经捏上了她的肩颈部位。
这次不是她的幻想,而是实实在在地触碰到了她的肌肤。
他的手很烫,连带着像是把她的心也烫得颤了一下。
他手间的这股热意像是一股电流,瞬间流窜她全身,将她电得一阵酥麻。
第65章 【65】 打探消息
游彻动作轻柔地帮她放松肩颈, 视线不禁落在她的脖颈处,少女的脖颈修长白嫩,是标准的天鹅颈。
看着少女细嫩的白颈, 他忍不住想要靠近。
但最终还是克制住。
“有没有感觉好点?”他移开手,问道, 原本清润的声音透着几分喑哑。
孟箬低垂着脑袋点点头,声音不太清楚的“嗯”了一声。
她感觉自己的脸好热啊, 像是在不断地往外冒热气。
孟箬刚一抬头, 游彻就看见她那红得像熟透水蜜桃似的脸蛋。
看到这一幕的他,忍不住扬了扬嘴角,但随即又被他强行压下去。
“你脸怎么这么红?”游彻做出惊讶的表情,一脸无辜地问道。
“啊,有吗?”她下意识抬手, 用手背贴向自己滚烫的脸。
房间里没有镜子, 她看不见自己红透的脸,但她能明显感觉到脸在发烫。
“可能是热的吧。”孟箬语气带着几分不自然道。
说完, 她便将自己的脸别到一边,她总不能说自己脸蛋发烫是因为被他按摩按得心潮澎湃吧。
游彻没再纠结这事, 说:“快进被窝吧, 你穿得薄,别着凉了。”
孟箬颔首, 轻轻“嗯”了一声,乖乖钻进被窝。
躺进被窝的孟箬却没有立即睡着, 按理说今天开业, 她也挺累的,应该倒床就睡才对。
可此时此刻,她的思绪偏偏有点乱。
不是开店的思绪乱, 明天要做哪些面包,乃至面包店未来一个月要完成哪些事,她早就缕得一清二楚了。
而是跟游彻有关的思绪有点乱。
大概是刚刚突然的亲密接触吧,孟箬想。
其实要说亲密接触,刚才他俩也没多亲密,不过就是他的手按了几下她的脖子肉而已。怎么她就开始思绪不宁?心潮澎湃了呢?
想到这,孟箬的思维紧接着又跳跃到另一处。
说实在的,两人结婚这么久,都还没正经牵过手。
之前在食品厂上下班的时候,游彻骑车送她接她,她也是安安分分地坐在后座,始终保持着一个安全距离,更不要说做什么亲密动作了。
现在回想起来,骑车接送,这是多好的机会啊,她竟然啥也没做,想想都觉得有几分可惜。
意识到自己在可惜没对游彻上下其手,她立即察觉到自己的不对劲儿。
孟箬,你不对劲。
脑子里一个声音对她说。
孟箬连忙吓得闭上双眼,让自己赶紧睡觉,不再去浮想联翩。
旁边的游彻并不知道孟箬的想入非非。
因为他也同样在胡思乱想,被子里的手指不自觉地动了动,指腹摩挲了下,那上面似乎还滞留着少女柔软细腻的肌肤触感。
*
隔天天还没亮,孟箬便起床,准备去面包店干活。
游彻见她起床,也连忙起床穿衣服。
孟箬见状连忙道:“你不用起这么早,我早点起来去烤面包。”
“现在路上人少,我送你过去。”游彻说道。
孟箬看了眼外头黑漆漆的天,点头同意。
游彻骑着自行车载她,孟箬一坐上车后座,脑海就不由浮现昨晚她躺在床上想的“可惜”。
这不,昨天还“可惜”来着,今天机会就来了。
游彻蹬着车往面包店方向走,坐在后座的孟箬鬼使神差地抬起一只手轻轻抓住了他的衣角,但也仅此而已。
其实,她脑中想象的画面倒是挺狂野,什么伸手从身后环住他的腰,将脸贴在他的背上,紧紧靠着他。
但想归想,她能有胆子做的,就只是抓住他的衣服下摆。
她的动作轻柔,拽着他衣角的力气也不大,但游彻还是感受到了。
他骑自行车载了她这么久,之前她都是端坐在车后座上,两只手紧紧抓着后座,和他保持的距离,中间都能再塞一个人进去。
如今,她也有勇气抓着他的衣角了,虽然还只是单手抓着衣角,但不管怎么说都算是两人关系的进步吧。
他不由放慢了蹬车的动作,让自行车骑得更平稳些,遇到泥坑或是凸起的石头,他就特地绕过。
他就怕他车子骑得不稳了,或是自行车颠簸了一下,孟箬会下意识松开抓着他衣角的手,转而去抓车后座以保持平
衡。
他用比以往还重上几分的力气去控制车把手,尽力让行驶中的自行车保持住一个平稳状态。
游彻蹬着车,感受这左边衣角传来的轻微的力道,嘴角不受控制地扬起。
而且,因为孟箬在后头看不见,他也不用掩饰自己内心的高兴,可以放肆地扬起唇角。
在距离思甜烘焙坊十几米的时候,游彻就开始捏车闸减速,与他自己一个人骑车喜欢急刹不同,他这次的刹车极其平稳。
就连停车点也跟计算好了似的,车子一到店门口便彻底停下。
孟箬连忙松开抓住他衣角的手,神情有些不自然地跳下车。
左边衣角轻微的力道消失,他的心好像也跟着有些空落落的。
她像是心虚似地不敢去看游彻,径直走向店门前,掏出钥匙开门。
进了烘焙间后,孟箬从冷藏柜里拿出前一天晚上做好的面团,开始做各种面包造型,做好造型后,等面包二次发酵完成,再依次送入烤箱烘烤。
做面包和烤面包都是个技术活,游彻帮不上忙,但又不想这么早去电器厂,便问孟箬有没有他可以干的活儿。
孟箬一想还真有,今天她要烤不少五毛、一块、一块五和两块,这几个价位的面包,但是标牌还没开始制作。
游彻的字好看,这活正适合他。
孟箬抽出一张纸,在上面写上她要做的那几款面包的名字和标价,然后让游彻誊抄下来,做成小标牌。
第一波可颂烤出来后,孟箬用餐盘装上几个,然后倒了两杯牛奶。天气凉,喝冷牛奶对肠胃不好,她又将牛奶放热水里温了一下。
孟箬将可颂和牛奶端到游彻面前,这便算是两人的早餐啦。
刚烤出来的可颂,表皮带着点焦脆,里头却又是香香软软的。
吃完早餐后,孟箬继续去烘焙室烤面包,游彻写完面包标牌后,便也走进烘焙室。
他基本帮不上忙,就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她做面包、烤面包。感觉只要看着她,心里也是很开心的。
游彻待在面包店,待到快到上班时间才动身去电器三厂。
今天就孟箬一个人在店里,她就没再像昨天那样端着托盘在门口吆喝。
而且今天她对店里的面包结构进行了调整,增加了不少市面常见款面包,大大减少了小蛋糕的数量。
根据昨天开业数据的反馈,孟箬发现一个事,新款面包并不是越多越好。
上新这件事呢,要有节奏,比如做到每周几固定上新就行,新品面包或蛋糕通过一周的时间来测试,销售不好呢就下架,销售不错呢就继续保留。
五毛钱价位的面包她做的是可颂,一块钱价位的面包是只有奶黄酱夹心的三明治面包。
这款三明治面包孟箬是按照市面上常见的做法来做的,烤好的面包,中间切好,然后挤上一层厚厚的奶黄酱。
她店里还有另一款贵点的三明治,用的是牛奶吐司片,两片吐司之间夹上煎鸡蛋、火腿和肉松,切成三角形状,再用蜡纸包好。
另外一块五价位的是毛毛虫面包,两块钱的则是奶油夹心面包。
烤好的面包中间切开,但底部不切断,切开的面包表面刷上一层蜂蜜水,再粘上椰蓉碎,最后给面包中间抹上厚厚的奶油,这样奶油夹心面包就做好了。
奶油面包虽然做法简单,但挡不住大众喜爱。松软的面包搭配香甜细腻的奶油,吃上一口,心情都会愉悦起来。
主推的几款面包她都拿出一个小碟子,切了一点,放在玻璃橱柜前试吃。
她的面包店开业早,很多骑着自行车上班的人,饿着肚子闻见面包香,就停下车,进店瞧瞧。
人在饥饿的时候对美食最没有抵抗力,更何况还是闻着香看着也好吃的面包。
基本上闻着面包香进店的人,没有一个会空着手出去,再不济也会花个五毛钱买个可颂。
因为推出大量低价位的面包,思甜烘焙坊又吸引了一波新顾客,他们专注于购买五毛钱一个的可颂,和一块钱一个的三明治面包。
而消费能力还算可以的那类人呢,则会自动选择价位更高看着也更精致的面包,比如3块钱以上的面包或小蛋糕。
不管怎么说,经过这次面包结构的调整,这两类消费人群都算是被孟箬给抓住了。
思甜烘焙坊这边生意红火,与之相对的高家面包店则显得冷清许多。
因为店里生意受影响,高金凤牌也没心思打了,今天一大早就骑着自行车来到店里。
她骑着车经过思甜烘焙坊的时候,就看见有几个人在孟箬店里买面包。
反观自己家的店,一个人影也没有。
高金凤站在自家店门口,伸长了脖子朝思甜烘焙坊看去。
就她瞅的这十几分钟,进思甜烘焙坊买面包的人就没断过。
而且这些人不光只看看,出来的时候手上都拎着一两个小面包。
高金凤纳闷了,孟箬把面包的价格定那么高,怎么还一直有人买呢?
她家价格定得这么低,却连个进来的人都没有,简直不可思议。
难道是因为别人压根不知道她家面包价格低?
高金凤眼珠一转,想出一个好办法,孟箬会吆喝,她们也要吆喝。
于是,她让吴爱香站在门口吆喝。
“爱香,你也站在门口吆喝,你就吆喝我们店的面包有多便宜,吸引顾客进店。”
“鸡腿面包五毛一个,三明治面包一块一个……就这样吆喝。”高金凤道。
吴爱香嫌站在门口吆喝丢人,还有点不太乐意。但她又怕自己拒绝会被高金凤骂,只能硬着头皮答应。
硬着头皮上的结果就是,吴爱香虽然站在门口吆喝了,但是那吆喝声小得只有她自己听得见。
吴爱香刚吆喝了两句,高金凤就气得骂她。
“你早上没吃饭呢,吆喝,你懂什么是吆喝吗?”高金凤骂道,“你要让别人听见,就你这蚊子似的声音,谁听得见?”
吴爱香站在门口扭扭捏捏道:“婶婶,我能不吆喝嘛,我不会。”
而且站在店门口跟小贩似的大声吆喝,真的好丢人。
“这有什么不会的?把嗓门放大一点不就成了。”高金凤大着嗓门道。
吴爱香还是一脸扭捏,拉不下面子。
最终高金凤只能换个法子:“那你去趟市场,买个喇叭来,你对着喇叭吆喝总行了吧。”
吴爱香知道自己是逃不过这一劫了,只能跑了趟市场,买了喇叭回来吆喝。
还别说,吆喝还真有点用,有几个人听到吆喝声还真进来了。
同行的两个女同志,年龄看着差不多,三十出头的样子。
两位女同志听到吆喝声进店,结果一进来却齐齐露出失望的表情。
“这个鸡腿面包也卖五毛,看着还不如旁边那家店的牛角包好吃呢,人家也才卖五毛。”一位女同志道。
牛角包就是可颂,有时候顾客听不懂可颂是什么,孟箬就会跟人解释这也叫“牛角包”。
另一位也连连点头:“刚刚听见吆喝,还以为这家面包店会便宜很多呢,没想到三明治也是卖一块。”
“对,做得还没人家的好看。”
两位女同志凑在一起自以为小声地讨论着,但其实站在旁边的高金凤一字不落全都听见了。
“算了,还是回去买吧。”
另一位女同志也点头表示同意,于是两人又走出了高家面包店。
待那两人离开,高金凤忍不住骂了一句:“神经病啊,五毛钱的东西还比来比去的,买不起就别看。”
高金凤撒完气后,渐渐冷静下来。
刚刚那俩女的在她店里哔哔赖赖的,但她也听到两个关键信息。
首先,那俩女的刚从思甜烘焙坊出来。其次,思甜烘焙坊不仅卖五毛一个的牛角包,也卖一块一个的三明治面包。
思甜烘焙坊昨天开业的时候,她去转过一圈,她家面包最便宜的价位都是两块五,而且昨天她也没看见她家卖什么牛角包和三明治啊。
难不成还是今天突然加的?
思及此,高金凤心中警铃大作。
不行,她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她得派个人去思甜烘焙坊打探一下消息才行。
随即,高金凤将站在门口拿着喇叭吆喝的吴爱香招呼过来。
“爱香,你先停一下。”
吴爱香见婶婶不要自己继续吆喝了,立马高兴地放下喇叭。
可高金凤接下来的话,却让她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你去旁边思甜烘焙坊打探一下,看她家现在都卖哪些面包,是不是有很多两块钱以下的。”高金凤道。
“我?”吴爱香用手指指着自己。
高金凤嫌弃地瞥了她一眼,那表情好像在说:不是你,难不成还是我去?
“上回思甜烘焙坊的老板来过咱们店,那时我和黄师傅都在店里,她认得我们,所以只有你去,知道吧。”高金凤道。
“可是,她也认识我,”吴爱香连忙解释道,“之前我在食品厂给嫂子顶班,她是一号生产车间的班组长。”
“她之前是食品厂的组长?那她为什么突然来开面包店了?”高金凤疑惑。
好好的国营厂子铁饭碗不要,来开面包店,和她抢生意?
吴爱香如实回答:“我也不知道,我离开食品厂的时候,她还在一号车间当组长。”
高金凤没再管这事,她低声喃喃道:“都认识,那就不好办了。”
“这样,”她忽然想到一个法子,“你乔装打扮一下再过去,这样她就认不出你了。”
吴爱香怂怂地连连摇头:“婶婶,我感觉我不行,以我的胆子我肯定一进去就穿帮了。”
怕高金凤觉得她是在推卸转而骂她,吴爱香连忙解释:“而且,我要是一进去就穿帮的话,孟箬她肯定会起戒备心的,到时婶婶你要再想去她店打探消息就更难了。”
高金凤一听,觉得吴爱香说的也不是没道理。
“一个个全都靠不住,”高金凤不耐烦道,“一到关键时刻还得我自己上。”
*
丰州市一中,高一(1)班。
课间休息,谢卓然趴在课桌上睡觉,同桌方凯从课桌桌肚里拿出一包用蜡纸包好的瑞士卷。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刚想拿起一块瑞士卷吃,原本趴在桌上睡觉的谢卓然突然睁开眼,给方凯吓了一跳。
方凯瞅了一眼桌上的瑞士卷,笑眯眯地问:“卓哥,瑞士卷,要不要来一块?”
谢卓然闻言,眉头微蹙:“瑞士卷?从瑞士买来的?”
方凯耸肩:“我姐昨天在面包店买的。”
“她没去瑞士。”方凯一脸真诚道。
“那为什么叫瑞士卷?”谢卓然同样真诚发问。
方凯再次耸肩:“我也不知道,我姐跟我说的,这就叫瑞士卷。”
谢卓然也没再纠结这个事,重新打量起面前的瑞士卷,看着好像还挺好吃的。
“来一块。”谢卓然发话。
方凯立即孝敬似的,将瑞士卷往前推了推。
谢卓然拿起一块吃起来,外面的蛋糕卷松软香甜,里面裹了不少奶油,白白的奶油入口细腻,带着浓郁的奶香。
味道还真不错,至少比他在别的面包店买的好吃。
“既然你姐昨天没去瑞士,那她肯定是在丰州市买的吧。”谢卓然问,“你姐在哪里买的?”
方凯摇头:“我不知道。”
“等放学回家我问问我姐。”方凯说。
他卓哥向来喜欢吃这种甜甜的东西,估计是觉得这家面包味道不错,想自己去买,方凯想。
隔天,方凯就给谢卓然问来了面包店地点。
“我姐说她是在‘思甜烘焙坊’买的,离咱们学校也不远,就在丰南路那边。”
随后,方凯又将思甜烘焙坊的详细地址告诉了谢卓然。
方凯说完,看向谢卓然,发现他的卓哥趴在桌上,半阖着眼,也不知道有没有在听他讲话。
方凯撇撇嘴,正准备转身翻开书,结果谢卓然像是慢半拍似的说了句:“知道了。”
星期三早上。
谢海东将今天谢卓然的饭钱放桌上,推开谢卓然卧室的门,对里头还蒙着被子睡觉的谢卓然说:“今天的饭钱放桌上了,不够的话再跟我讲。”
谢卓然的生母三年前病逝,而谢海东作为派出所所长公务繁忙,不要说给儿子做饭,就是管都少有时间管他。
谢母刚病逝那年,谢海东还让谢卓然去叔叔家吃饭,后来谢卓然去了几个月就不去了,让谢海东直接给他钱,他想吃什么自己去外头买。
所以,自那以后,谢海东每天早上都会给谢卓然留十块钱饭钱。
他也知道这个年代,十块钱作为一天的饭钱有点多。
但他作为父亲没时间陪伴孩子照顾孩子,就只能用钱来作为弥补了。
随后,谢卓然的声音便闷闷地从被子里传来:“知道了。”
“你也早点起床去学校知道吗?”谢海东又交代一句,“别老是迟到。”
不过,这一次他没有听到儿子的回应。
他也早就习惯了,无奈摇摇头,便出发去派出所上班。
谢卓然又在床上睡了半个小时才起床,他一看时间,快八点了。
他洗漱完毕,拿着谢海东今天放在桌上的钱,慢慢悠悠地晃去了思甜烘焙坊。
孟箬刚招呼完一批客人,正想歇一下,忽然走进来一个少年。
少年看着十六七岁的样子,模样倒是俊秀端正,皮肤很白,五官棱角分明透着一股锐利,眉宇间更是露出几分痞气。
但看他走路的样子,又透出懒洋洋的散漫。
谢卓然进店后没说话,盯着玻璃橱柜扫了一圈,最终视线落在橱柜的瑞士卷上。
“这个瑞士卷是从瑞士进口的?”谢卓然声音散漫道。
孟箬一怔,这已经不是第一个问她类似问题的人了。
接下来面前这人势必还会问出“那它跟瑞士有什么关系”之类的话。
孟箬索性一次性解答:“不是瑞士进口的,它跟瑞士也没什么关系。”
听到孟箬软软甜甜的声音,谢卓然下意识抬头,然后才注意到店老板长得似乎很好看。
“那为什么叫它瑞士卷?”他还在纠结这个名字,继续打破砂锅问到底。
孟箬面上透出几分无奈,这就要问研发出这款甜品的甜品师了,她也不知道啊。
“一个名字而已,甜品最重要的是好吃,你要是喜欢的话,你也可以叫它奶油卷。”孟箬笑着说。
好,明天她就给瑞士卷改名,改成奶油卷,省得大家都纠结瑞士卷跟瑞士的关系。
听完孟箬的回答,少年像是不甚在意地继续看着店内的面包和甜品。
“这是什么?”谢卓然指着可颂问道。
“可颂也叫牛角包。”孟箬微笑回答。
“给我来两个。”
“这个是?”谢卓然又指着旁边的面包问。
“三明治面包。”孟箬回答。
“也来一个。”他说。
早上他不想吃奶油太多的面包,容易腻。
“两个可颂,一个三明治面包,一共两块。”孟箬说。
谢卓然一脸无所谓地掏出十块钱给她。
他接过面包,收过零钱,突然想到什么,问:“老板,你这卖牛奶吗?”
光吃面包太干,配个牛奶正好。
孟箬:“牛奶有倒是有,但是用来做面包用的,不单独卖。”
“老板,你给我倒一杯吧,我给钱,五毛够不够?”谢卓然问。
孟箬有点为难:“就算我给你倒,也没杯子。”
谢卓然像是放弃似的点点头,拿着面包和钱离开了。
*
高金凤花了两天的时间搞来一套乔装打扮的行头。
等她在里间换好衣服出来,吴爱香看着她那样子,差点没憋住笑出声。
高家家底还算不错,平时高金凤衣着打扮也算得体。
但现在的高金凤穿着一身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花棉袄花棉裤,头上还绑着一个大红头巾。
光看背影的话是比较难认,可是高金凤的脸
一点没乔装,只要看一眼正脸还是能认出的。
吴爱香对婶婶的乔装打扮持怀疑态度,她觉得不一定能蒙混过关。
而且高金凤穿着太扎眼了,别人反而很容易一眼就注意到她。
高金凤见吴爱香竟然还敢嘲笑她,立即瞪着眼睛放狠话:“你再笑,这身衣服给你穿。”
吴爱香吓得连忙捂住自己差点笑出声的嘴。
一旁的黄小月见自家老板这副打扮,也是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
于是,高金凤身穿花棉袄,头系大红头巾,鬼鬼祟祟地往思甜烘焙坊走去。
第66章 【66】 价格战
高金凤倒也没傻到直接大摇大摆地进去, 她先是躲在距思甜烘焙坊几米的墙角,想着等有人进店后再混进去。
她在墙角躲了几分钟后,看见有一男一女结伴走进思甜烘焙坊, 便连忙掏出口袋里的太阳镜戴上,快步跟上两人。
谢卓然离开面包店后不久, 孟箬又迎来了两位顾客……不,是三位。
后面还跟着一位穿着花棉袄头系红头巾, 并戴着一副太阳镜的大婶, 虽说这个年代穿花棉袄和系红头巾都不算什么,但对孟箬来说还挺吸引她目光的。
所以,大婶一进店,孟箬的视线就忍不住跟随她。
关键大婶还戴着一副很潮的太阳镜,大花袄红头巾配太阳镜。
嗯——就很混搭风。
这要是放在后世, 分分钟引领时尚潮流啊。
孟箬盯了大婶半分钟, 然后就注意到大婶的行为举止有点怪。
大婶像是怕被她看到正脸似的,不是低着头, 就是偏着头,要么就是扯扯头巾挡住脸, 所有行为举止均透着鬼鬼祟祟。
这就让孟箬不得不格外留意了, 她光顾着看混搭风的大婶,以至于另外两位顾客站在她面前, 她都忘记招待。
好在这两位顾客并没有太多的问题,买了两个面包就走了。
孟箬给两位顾客打包面包的时候, 都不忘时不时瞥一眼那位混搭风大婶。
大婶好像也没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 就全程盯着玻璃橱柜里的面包看。
待两位顾客离开,孟箬便连忙上前招呼大婶。
“同志你好,请问你需要点什么?”
大概是高金凤看玻璃橱柜里的蛋糕看得太认真了吧, 以至于孟箬走过来她都没察觉,等忽然听到孟箬的声音时,高金凤吓了一跳,然后下意识抬头。
高金凤一抬头便穿帮了,虽说她还带着太阳镜,但为了看清楚橱柜里的面包,她将太阳镜拉到了鼻梁下。
孟箬看见高金凤的瞬间,也是一怔,万万没想到,混搭风大婶竟然是隔壁面包店的老板。
得知大婶是高金凤后,孟箬像是意识到什么,开始重新打量她这身混搭风。
之前孟箬还有意思地觉得这是潮流混搭风,现在看来这明显就是乔装打扮嘛。
再结合高金凤的面包店老板的身份,孟箬一下子就联想到什么。
“高老板。”孟箬笑得大方跟她打招呼。
倒是高金凤被抓包,一脸尴尬。
“高老板,你打扮成这样,”孟箬上下打量她一番,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来搞特务的呢。”
高金凤一听,连忙紧张道:“你可别乱说话。”
孟箬双手抱胸,道:“那你来干嘛,总不会是过来买面包的吧。”
来都来了,不好好薅一顿,岂不是便宜了她。
“对对,我就是来买面包的。”高金凤笑着说。
她总不能承认自己是过来打探消息的吧,便只能顺着孟箬的话应下了。
“那我给你推荐几款小蛋糕吧。”
说罢,孟箬便将店里最贵的几款小蛋糕推荐给高金凤,高金凤一看那价格,自然不乐意买。
“这也太贵了。”高金凤小声嘀咕。
光一个小蛋糕就要四五块,她又不是什么冤大头,才不会买。
她正要开口拒绝,转而买个便宜的小面包应付一下算了。
可突然间,她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一个对付思甜烘焙坊的绝妙主意。
于是她立马变脸似的换了一副面孔,笑盈盈地对孟箬说:“这几个小蛋糕不够吃,我家里还有两个小孩呢。”
“这样,你们店的所有面包和小蛋糕,每样都给我来一个。”她笑着说。
孟箬一愣,心想高金凤这态度转换得也太快了吧。刚刚还埋怨她一个蛋糕贵,现在就每样都来一个。
她思索了下,便想到一个可能性。
高金凤不会是想抄她家的面包款式吧?
之前她的吐司配方就被抄袭了,对习惯于投机取巧的人来说,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
“好啊。”孟箬如她所愿。
很快,孟箬便手脚麻利地把店里所有面包和小蛋糕都给高金凤拿了一遍。
孟箬给她拿了两个大袋子装起来。
“高老板,本店所有的面包和小蛋糕都在这了,一共七十八块。”她笑着说。
高金凤原本还在脑内幻想着,她将这些蛋糕拿回去,黄小月大展身手,将思甜烘焙坊的所有面包样式一比一复制下来,然后她再以低价模式,将这些天流失的客人抢回来。
然后,思甜烘焙坊在他们高家面包房的打压下,生意日渐萧条,迎来最终关店的结局。
高金凤美梦做到一半,听到孟箬报出的价格,瞬间回过神来。
“什么?七十八?”高金凤一脸惊讶道。
“你没算错吧。”她又说。
“这点账我怎么会算错呢,你要是不信的话我再算给你看。”说着,孟箬还掏出算盘,开始噼里啪啦地拨弄着算盘珠。
这年代,计算器这东西没普及,市面上比较常见的计算工具就只有算盘了。
好在算盘用起来不难,她小学学数学的时候,老师也教过他们怎么用算盘。孟箬闲暇时候便拨弄几下算盘,捡起来也算快,现在她用起算盘已经相当熟练了。
孟箬一样一样算给高金凤看,还真没算错,就是七十八。
就这两袋子面包,要卖她七十八,高金凤感觉自己的心在滴血。
“孟老板,你看咱都是做面包的,都知道面包就面粉那点成本,而且我也买这么多了,你就给我算便宜点嘛,五十怎么样?”高金凤笑着说。
说实话,五十高金凤都嫌贵了。面粉才几毛钱一斤,这么点东西就要五十,五十她都能买二十五斤猪肉了。
孟箬微笑:“不好意思啊,高老板,我们店不讲价。”
这要是换成别的客人,孟箬可能还会大方地给她抹去了零头,但是高金凤,还是算了吧。
她知道高金凤买这些面包回去是准备干什么,也知道无论这面包多贵,高金凤都会乖乖掏钱买单,所以她没有钱送上门,还不要的道理。
见孟箬不松口,她也没办法,最后只能滴着血掏出钱包,从里面抽出一张百元大钞。
为了救自己的店,贵就贵点吧,反正以后都能赚回来的,高金凤在心里安慰自己道。
孟箬身手去拿高金凤手上的百元大钞,用力抽了一下,发现高金凤捏得太紧,抽不动。
她笑着歪了歪头,有那么一点点无语。
“高老板,这蛋糕你还买不买啦?”
没办法,高金凤只能松开手上的力道,眼睁睁地看着孟箬将自己手上的百元大钞抽走,然后看着百元大钞变成可怜巴巴的二十二块。
高金凤提着两大袋子面包回了自家的面包店。
一个开面包店的老板去其他面包店买面包,这事要是传出去还不被别人笑话死。
关键是她还付出了七十八块钱的惨痛代价,想想都觉得憋屈。
吴爱香见婶婶出去这么久,然后提了两袋子面包回来,也是一脸懵。
“婶婶,这是
?”她问。
高金凤将面包放桌上,身着花棉袄大剌剌坐在椅子上,说:“在思甜烘焙坊买的。”
“这也是我们下一步要做的事,复制思甜烘焙坊的面包款式。”高金凤一脸严肃地说完,结果发现黄小月不在这。
“爱香,你把黄师傅喊出来。”高金凤挥了挥手道。
等黄小月出来,高金凤又把刚刚的话说了一遍。
黄小月听完简直是两眼一黑的程度,所以高老板买来一堆面包、蛋糕,说复刻就复刻。
高老板把她当什么了,什么天才烘焙师吗?只要买来个面包,她就能一比一复制?她要是真有这本事,还用在她这上班?
为什么在他们这种老板眼里,做面包是极其简单的事,照葫芦画瓢就行,烘焙要是真这么简单,他们自己怎么不上?
也正因如此,孟箬才敢肆无忌惮地把面包卖给高金凤,顺道再敲她一笔。
黄小月心里吐槽归吐槽,但也不敢直接把这些话怼到高金凤面前。
“那高姐,你想先复制哪一款面包呢?”黄小月堆出一个假笑,问道。
高金凤瞅了一眼袋子里五花八门的面包和蛋糕,一时竟也拿不定主意。
她想了想,让吴爱香把袋子里所有的面包都拿出来。
“先尝,哪款好吃模仿哪款。”高金凤说。
于是,三个人开始依次品尝那些蛋糕面包。
吃一个好吃,吃两个也好吃,就这样,三个人轮着吃了三四样,发现样样都好吃。
“这家面包师傅真有点本事啊,这面包和蛋糕怎么都这么好吃。”同样身为面包师傅的黄小月不由感叹道。
高金凤吃了个遍,也没吃出来哪个最好吃,感觉都是各有各的好吃。
“这个吐司好好吃啊,”吴爱香拿着半片吐司说,“这上面放的是葡萄干吧,吃起来甜甜的。”
“但这金黄金黄的是什么啊?”吴爱香指着上面的椰蓉问。
黄小月低头仔细瞅了一眼,说:“好像是椰蓉。”
“这就是椰蓉啊,吃起来甜甜的,还带着点颗粒感,口感好神奇。”吴爱香道。
因为高家面包房现在卖的牛奶吐司就是她从孟箬那里抄来的配方,所以她对孟箬店里卖的吐司格外在意,就想孟箬会不会沿用之前的牛奶吐司配方。
结果没想到,孟箬把牛奶吐司的配方再次改良,改得口味更好了。
吴爱香又从自己橱柜里拿出一片牛奶吐司,咬一口,对比口味。
以前她觉得味道很不错的牛奶吐司,在思甜烘焙坊的吐司对比下,口味瞬间变得平凡普通了。
如果是更在意口味的顾客,情愿多掏一块钱也会选择孟箬家的牛奶葡萄吐司吧,她想。
这边,黄小月摸了摸快吃饱的肚子问道:“高姐,你觉得模仿哪款好?”
高金凤拿不定主意,反问:“你觉得哪款好吃?”
“我觉得都挺好吃的。”黄小月笑着答。
她才不想扛这个雷,“模仿哪款面包”如果真由她定,到时候面包做出来卖得不好,高金凤肯定会拿这事骂她,说都怪她选了这款面包之类的话。
黄小月这问不出来,高金凤又转头去问吴爱香。
“爱香,你觉得呢?”
吴爱香认真回答:“我喜欢这个牛奶葡萄吐司,而且……”
她本想说,而且吐司比较好模仿,只要加个葡萄干和椰蓉就行,但话还没说完,就被高金凤抬手打断。
“咱们店的吐司之前不是卖得挺好的嘛,干嘛还要再做吐司。”
虽然自打思甜烘焙坊开店以来,他们店的客流就直线下滑,但每天好歹也是有几个客人进店的,其中卖得最好的还是牛奶吐司。
“我最喜欢吃这个,”高金凤指着提拉米苏蛋糕说道,“蛋糕就先模仿这款。”
如果此时孟箬也在场的话,大概会忍不住笑出声,好巧不巧,高金凤不仅选到了最难做的,还选到了卖得最差的。
要是高金凤足够细心的话,她会发现提拉米苏蛋糕孟箬做得最少,只做了四个。
因为昨天提拉米苏蛋糕孟箬只卖出去两个,剩下两个没卖出去被她吃了。孟箬自己挺喜欢吃提拉米苏的,所以她今天还是做了四个,反正卖不出去就自己吃。
其实孟箬也纳闷,在后世广受欢迎的提拉米苏,为什么会卖得最差?可能分量少,价格又贵,让很多人望而却步吧。
“面包就模仿这款。”高金凤又指着脆皮大泡芙说。
这款脆皮泡芙,孟箬店里卖两块五一个。泡芙表皮酥脆,里面注满奶油,咬一□□浆。
黄小月看着高金凤指定模仿的提拉米苏和酥皮泡芙,一个头两个大。这两个东西光看着就知道制作有难度,重要的是,无论是泡芙还是提拉米苏,她之前都没做过。
“黄师傅,这两样模仿起来没什么难度吧?”高金凤一脸自信地问道。
黄小月无奈抚额,心想先硬着头皮试试吧,她总不能说不会吧。
“高姐,我试试。”
“不是光试试,是一定要成功。”高金凤道。
不然,她这七十八块钱岂不是白花了。
“高姐,我尽量,我尽量。”黄小月苦笑。
*
第二天早上,孟箬又看到了昨天问她买牛奶的少年。
今天少年穿了校服,孟箬才知道他还是个学生。
谢卓然还是跟昨天一样要了两个可颂和一个三明治,孟箬正想说两块钱时,少年把一个洗干净的玻璃杯放到她面前。
“今天我带杯子了,”谢卓然道,“老板,可以给我倒杯牛奶吗?”
孟箬一怔,心想这孩子还挺执着。
见孟箬不说话,谢卓然又问:“五毛够不够?”
“行,给你倒一杯。”孟箬道,“面包加牛奶,一共两块五。”
谢卓然付钱。
“老板,牛奶是凉的吗?”他又问。
孟箬有些茫然地点头。
“那如果方便的话,可以帮我热一下吗?这个天喝冷牛奶,有点喝不下去。”谢卓然说得坦然,好像自己这行为一点也没麻烦别人。
孟箬:……
您还怪会享受的。
算了,好歹是付了钱的,顺带热一下吧。
不一会儿,孟箬端出一杯温好的牛奶。
谢卓然端着牛奶,拿着面包四处看了看,像是在找坐的地方。
“老板,你这没凳子吗?”
孟箬又是一顿,然后叹了一口气,从烘焙间搬出一个凳子。
不过,少年的需求倒是提醒了她,如果店内有空间的话,可以设置一两套小桌椅,方便客人在店内堂食。
后世就有不少面包店会在店内设置卡座或座位,如果客人有堂食需求,便坐在店内品尝面包。
谢卓然接过凳子,找了个位置坐下,然后很悠哉地一边吃面包一边喝牛奶。
这个时间正好没客人,孟箬抬头朝少年的方向瞅了一眼。看着少年慢条斯理的动作,她忽然觉得有点好笑,为什么她还从一个小屁孩的神态和动作里看出了优雅。
如果此刻把小屁孩手里的玻璃杯换成贵妇咖啡杯,那就更优雅了。
谢卓然吃完面包和牛奶,又站起身把凳子还给孟箬。
“老板,方便让我洗个杯子吗?”谢卓然道。
孟箬指了指里头的烘焙间,说:“里面有自来水。”
一分钟后,谢卓然拿着洗好的杯子,对孟箬说了句:“谢谢。”
*
游彻下班后,直接骑着自行车来到面包店。
他进来的时候,手上提着从路边买来的菜。
因为孟箬要看店,没时间回去做饭,她索性重新买了锅和炉子,以后的晚饭就在店里解决。
炉子摆在烘焙间的后门外,倒也不用担心油烟什么的。
吃饭的时候,游彻随口问了句:“今天生意怎么样?”
“还行吧,卖了快四百块。”
孟箬同样随意地回答。
“那比昨天好,昨天三百多。”游彻说。
“因为今天来了个冤大头,一下子买了七十八块钱。”孟箬笑着说。
游彻疑惑地看向她,孟箬便笑着把今天高金凤来店里的事告诉了他。
游彻听完后,神色中透出几分担忧:“他们要是真抄怎么办?”
孟箬却是一脸无所谓:“放心吧,他们家面包师傅的水平也就那样,估计连样子都不一定能模仿得来。”
事实是,还真被孟箬说对了。
尝完面包后,黄小月便钻进制作间,开始模仿思甜烘焙坊的酥皮泡芙和提拉米苏,她决定先从简单的泡芙开始。
这个年代不像后世信息那么发达,可以在网络上找到很多烘焙达人分享的制作视频或配方。
这时候,哪怕是有经验的面包师傅碰到自己没做过的甜品,那也是一点都不会的。
就比如黄小月这样,她得靠嘴巴尝泡芙酥皮的味道,以此来推测制作酥皮的原材料,包括泡芙皮和泡芙里的奶油也是。
泡芙里的奶油是经过调配的,不是只有奶油,黄小月还尝出了一点别的味道,但就是一时想不起来是什么味道。
黄小月窝在制作间,苦思冥想了好久,还是觉得光枯坐在这干想没用,得有足够的样品用来试吃,吃出里面的原材料才行。
酥皮泡芙高金凤一开始就买了一个,她俩各吃了一半。
黄小月走出制作间,高金凤就坐在外面等她的好消息,一看见她出来,立马从凳子上站起来。
“黄师傅这么快吗?配方就研究出来了?”高金凤一脸期待地问道。
黄小月内心很无语,在心里吐槽,高金凤好歹是当了几年的面包店老板了,她能不能专业一点,这么短的时间,就能研究出来配方?她怎么想的。
“没有,高姐。”黄小月摇头道。
高金凤闻言一脸失望:“那你不好好在里头研究配方,出来干嘛?”
“高姐,我现在需要你的帮助,”黄小月说,“我需要比较多的酥皮泡芙用来试吃。”
“什么?”高金凤一脸惊讶,“你知道那一个泡芙卖多少吗?两块五一个,你还需要比较多。”
高金凤的反应倒在她的预料之内,她一向抠搜,要她再买样品,她肯定不乐意。
“高姐,样品是必须的,我之前没做过泡芙这东西,不管是酥皮、泡芙皮还是里面的奶油馅,都需要靠舌头一点点试出来。”黄小月耐心解释。
听黄小月的意思,如果不买这泡芙她就研究不出来配方,那她上午花的七十八块钱就彻底打水漂了。
“要几个?”高金凤不情不愿地问。
黄小月:“四个吧。”
她是这么打算的,一个试酥皮,一个试泡芙皮,还有一个试出奶油馅,另外一个做为以防万一的备用。
况且按高金凤那个抠搜劲,要是一次不成功,你还叫她买第二次,她绝对急得蹦三丈高,还不如一次买到位。
“四个?”高金凤急得直接从板凳上站了起来。
黄小月硬着头皮点头。
四个就是十块钱,十块钱啊!可是跟十块钱比起来,七十八块钱又明显更多。
高金凤纠结了一下,问:“就不能少买点,一个两个不够?”
黄小月肯定地摇头。
“那你能保证我给你买四个泡芙,你就能研究出配方?”高金凤一脸狐疑地问。
“高姐,你要是觉得没必要,那我们就别打模仿的心思了,还是乖乖卖自己的面包吧。”黄小月说。
“不行。”高金凤当即道。
再这么耗下去,不做出点什么行动,这店就要开不下去啦。
高金凤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现在花点小钱是为了将来赚大钱。便忍着肉疼,又去孟箬那花十块钱买了四个酥皮泡芙。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高金凤陷入到一个怪圈中,想要模仿思甜烘焙坊的面包,就要花大价钱买样品,不买的话,配方就研究不出来,那前面花的钱又彻底打水漂了。
一天又一天,投入越来越多。
孟箬浅浅算了一下账,这几天光是高金凤就给她贡献了一百多块。
一个星期过后,高金凤在店内推出四款从思甜烘焙坊那抄来的面包、蛋糕,并让吴爱香站在门口吆喝。
这四款产品,分别是酥皮泡芙、提拉米苏、奶油卷和肉松小贝。
到底模仿哪款产品她高金凤也不是乱选的,在选择上是留了心眼的,她选的都是孟箬店内两块钱以上的面包或小蛋糕。因为只有这样,她才好在定价上搞小动作。
这几款产品,她定价都比孟箬家便宜个五毛。
这也是高金凤准备和孟箬打的价格战。
一样的东西,我的比你的便宜五毛钱,顾客不是傻子,难道还不知道怎么选么?
高金凤胸有成竹,她这回的价格战一定可以对思甜烘焙坊的客流造成冲击。
等着看吧,她这些天一百多块钱不是白花的。
第67章 【67】 爆单啦
高金凤的低价策略和大喇叭吆喝还真出乎预料的有效, 吸引了一大波顾客进店,与之相对的思甜烘焙坊的人自然就少了。
毕竟在九零年代初,五毛钱并不算小钱, 五毛钱去市场买青菜都能买个五六斤,五六斤的青菜也够一家人吃上几天了。
而高金凤让吴爱香吆喝的话术, 又针对性极强,以及有那么一点不要脸。
“来来来, 瞧一瞧看一看了, 本店所有面包都比思甜烘焙坊便宜。”
“吐司面包思甜烘焙坊售价三块,本店只需两块。”
“酥皮泡芙思甜烘焙坊售价两块五毛,本店只需两块。”
“肉松小贝思甜烘焙坊四块四个,本店三块五四个。”
“提拉米苏思甜烘焙坊售价四块五毛,本店只需要四块。”
……
原本打算去思甜烘焙坊买面包的顾客一听, 自然要进来看看热闹。
高金凤看着络绎不绝进店的顾客, 嘴都快咧到耳朵根了。
再反观离她四五十米的思甜烘焙坊,进店的客人明显少了。
高金凤咧开嘴笑, 笑得肆意张扬。她嘴上笑着,脑子里还畅想着不久后她打败思甜烘焙坊的画面, 自己的面包店天天顾客如云, 而思甜烘焙坊日渐冷清,最终只能无奈闭店。
站在门口的吴爱香见这么多顾客进店, 顿时吆喝声都更大了。
没想到婶婶的办法还真的管用,她来面包店这么久, 还是第一天见这么多顾客呢。
想到这, 吴爱香还不忘回头瞅一眼不远处的思甜烘焙坊,一个顾客也没有。
吴爱香不由也得意起来。
“同志,你们家也卖泡芙和奶油卷吗?”一位年轻的女顾客问。
吴爱香连忙点头:“对, 我们家也卖,而且比思甜烘焙坊还便宜五毛。”
年轻女顾客一听,便走进店内。
可是进店后,那个酥皮泡芙的模样却让她有点失望,这家是比旁边思甜家的便宜五毛,但这样子看着也没思甜家的有食欲啊。
而且这个泡芙好像也比思甜家的小。
羊毛出在羊身上,看来这便宜的五毛是节约在了成本上。
最终,女顾客还是抱着“样子不如思甜家好看,说不定味道还是不错的呢”的心态,买了一个泡芙。
付完钱,女顾客立即就迫不及待尝一口,结果味道只能用“大失所望”四个字来形容。
这两天她爱上了思甜烘焙
坊的酥皮泡芙,基本上每天都要吃上一个,所以她很清楚地记得思甜家的泡芙是什么味道。
泡芙外皮酥脆,尤其是那层酥皮,又香又脆又甜,咬一口奶油就流出来,奶油不仅细腻香甜,入口还带着一股很清新的味道,她特别喜欢吃。
如果不是还没发工资,身上的钱不够,她一次能吃两个。
但是这家的酥皮泡芙味道就差多了,虽然也有酥皮,但这个酥皮软软的,一点不脆不香。
泡芙皮也不太好吃,再就是泡芙里面的奶油馅都没挤满,她刚刚咬开一口,泡芙里面还有一大块是空的。
这显然就是偷工减料了。
虽说便宜五毛钱,但这家不仅做得小,还偷工减料,她顿时觉得哪怕这家便宜个五毛钱,也不值。
这时旁边一位女同志,正好也在犹豫要不要买这个看起来颜值不怎么高的酥皮泡芙。
她一抬头看见有人在吃这个泡芙,还皱着眉,便连忙问:“这个泡芙有旁边思甜家的好吃吗?”
女顾客赶紧摇头:“根本就没法跟思甜家的比,这家做得小,你看还偷工减料,泡芙里的奶油都没多少,我吃思甜家的,咬一口那奶油都满得流出来。”
说着女顾客将自己咬了一口的泡芙展示给她看,那人一看还真的,泡芙里的奶油少得可怜。
女顾客说话的嗓门不小,旁边离得近的几个人都听见了,连忙侧目看过来。
好巧不巧,高金凤也在旁边,也听见了女顾客对自家泡芙的评价。
高金凤是个火爆脾气,当即气得瞪起眼睛:“你别乱讲啊,我家怎么就偷工减料了,还我家的跟思甜家的没法比,你自己嘴巴有问题,还乱讲我的泡芙不好吃。”
其实高金凤心里再清楚不过,故意做得比孟箬家小一圈是真的,偷工减料也是真的。
之前她觉得孟箬的面包定价贵,后来自己做了才知道,孟箬定价并不算高,因为她材料用得足用得好,如果不这么定价,就不怎么赚钱了。
但是她要和思甜烘焙坊打价格战,价格必然要比思甜家的低。
价格定得比思甜家的低,但成本又摆在那,她又想尽快赚回这些天投出去的一百多块钱。
那只有从偷工减料上下功夫了。
但她偷工减料归偷工减料,却不能被顾客说出来,如果这事被顾客拿上台面来说,她这生意还怎么做。
所以哪怕顾客说的是事实,她也不能任由顾客这么说下去,她得去驳顾客的话,以证实自己没这么做。
但高金凤没意识到的是,她犯了一个做生意的大忌,在店里和顾客吵吵。今时不同往日,而且这也不是国营商店,营业员可以趾高气昂地随意对顾客嚷嚷。
女顾客一听也是火冒三丈:“我怎么乱讲,我说的都是事实,你泡芙做得小,还没旁边思甜家的好吃,奶油挤得还少。”
“还有你凭什么说我嘴巴坏了,你觉得你家泡芙好吃,那你敢让大家试吃吗?”女顾客反问。
这话把高金凤一下给噎住了。
不仅是泡芙,另外几款面包和蛋糕,黄小月刚做出来的时候,她就吃了,味道确实比孟箬家差点。
当然她试吃完立即向黄小月表明了不满意,但是没办法,黄小月说她就这个水平,要想她做得更好吃,不太可能,要想做得比思甜烘焙坊的还好吃,那就更不可能。
黄小月一副躺平任嘲的态度,高金凤也拿她没办法。
高金凤意识到自己惹毛顾客了,赶紧快速调整情绪,露出一个笑脸:“不好意思大家,我们这都是小本买卖,试吃的话成本实在太高。”
“都是卖面包的,怎么人家思甜烘焙坊可以试吃,你家就不行?”人群中一人大着嗓门说道。
今天,因为高金凤的低价引流法,进店的人多,站在店门头的人也多。
现在高金凤和店里顾客吵起来,大家一听有热闹可看,立即都聚在门口看几人吵架。
看热闹这事,从古至今哪个人不爱?于是本着从众的心理,过路的路人见大家都聚在店门口,也都好奇地凑上来瞅一眼。
见群情激愤起来,高金凤连忙笑着安抚大家情绪:“同志们,实在不好意思,我们店没有准备多余的面包用来试吃。”
方才被高金凤怒怼的女顾客,见高金凤怂了,自己便像战胜的公鸡似的翘起尾巴。
“同志们,我这人也不说什么昧良心的话,这个泡芙是比旁边思甜家的便宜五毛,但是既没思甜家的好吃,也没思甜家的奶油多,如果你不差那五毛钱,我还是建议大家去买思甜家的,她家的酥皮泡芙是真的好吃。”
“而且她家大部分面包都能试吃,试吃完你觉得好吃就买,不好吃就不买,绝对不会像我现在这样,花了两块钱结果买个自己完全不喜欢吃的泡芙。”
“好了,因为我就吃了这个泡芙,所以也只对泡芙做评价,其他的面包就不评价了。”女顾客说完,做最后总结。
这话像是抛砖引玉,引导着其他人也踊跃发表自己的意见。
果然,另一位女同志也站出来:“我也来说句公道话,我算是高家面包房的老顾客了,那时候旁边的思甜烘焙坊还没开张,我几乎是一个星期来这买一次面包,其中我最喜欢的就是这家的牛奶吐司。”
“但是,”女同志话锋一转,“思甜烘焙坊开张后,我发现她家的牛奶葡萄吐司,比这里的吐司好吃十倍,吃惯了思甜家的吐司,再回过头来吃这里的吐司,感觉奶味都淡了很多。”
“思甜烘焙坊的吐司有那么好吃?”人群中响起一个声音。
女同志认真点头:“是的,思甜家的吐司吃起来又香又软,上面还有甜甜的葡萄干,和香香脆脆的椰蓉,特别好吃。”
“那我等会儿要去买来尝尝。”那人嘀咕道。
“但是她家吐司卖三块,比这贵一块。”女同志客观道。
那人一听又有些犹豫:“贵一块啊。”
“贵但是好吃啊,贵是有贵的道理的。”旁边又有人说道,显然她也是牛奶葡萄吐司的忠实顾客。
那人听后又是点点头,觉得这话在理。
“我也来说一句,”女同志话一说完,又一人站了出来,“原先我也是这家店的老顾客,同样,现在我也成了思甜烘焙坊的老顾客。”
“我今天要说的不是思甜家的面包有多好吃,我想说的是这家面包店新推出的几款面包,酥皮泡芙、提拉米苏、奶油卷以及肉松小贝,这不明晃晃抄袭吗?”
“抄袭思甜家的面包,连名字都是一个字不漏的抄袭。”这人义愤填膺道。
高金凤闻言,脸色一白,心虚地低下头,不敢去看众人。
“是的,就是抄袭,”人群中立即有人附和,“这四款面包我都在思甜烘焙坊见过,这家面包店连面包的造型都完全照搬人家的。”
“然后还故意比人家便宜五毛钱,呸,真不要脸!”那人说罢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抄人家的东西来搞低价竞争,是不要脸,呸!”
站在门外拿着喇叭准备继续吆喝的吴爱香,连忙把手里的喇叭藏在身后。
挤在门口看热闹的一人眼尖地察觉到吴爱香的动作,立即冷言冷语嘲讽道:“哟,现在知道害臊收喇叭了,刚刚不是喊得挺得劲儿的吗?”
吴爱香脸唰的一下臊红了,低着头,不敢说话。
“要我说,这家店的面包师傅也是不要脸,抄袭这种事都干的出来。”
听到这话的黄小月瑟瑟发抖,躲在里头的制作间根本不敢露面。
“可不是,一点道德都没有。”
“老板更不是什么好东西,刚刚还趾高气昂地骂顾客呢。”
“这种人做的面包我吃着都嫌恶心。”
人群中同样嫉恶如仇的几人接连说道。
一开始和高金凤互怼的女顾客并未离开,她刚刚听到谁说了一句“这面包吃着恶心”,便看了眼手上咬了一口的泡芙。
她扬起
手,深恶痛绝地将手上的泡芙砸在地上,还一脸嫌弃地狠狠踩了一脚。
“这种搞抄袭的店,以后我再也不会来。”
很快,摔在地上的泡芙被每个人狠狠踩了一脚。
踩完他们还不忘说句类似的话:“这家店,我也不会来了。”
……
于是乎,高金凤精心策划的价格战,从前期演变成思甜烘焙坊的大型安利现场,到后期又演变成高家面包房的抄袭批斗现场。
等大家满腔不忿发泄得差不多的时候,外头看热闹的路人也渐渐散去。
店内的顾客见堵在门口看热闹的路人散去,也都愤愤不平地走出面包店。
从高家面包房出来的顾客,无一例外皆流向了思甜烘焙坊。
*
孟箬上午刚招待完一波顾客,然后就听见旁边传来的喇叭声。
“瞧一瞧看一看了,本店所有面包都比思甜烘焙坊便宜。”
……
孟箬:???
要不要针对性这么强。
除了她,刚进店的那几个顾客也听到了同样的吆喝声。
几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走出门外,往高家面包房的方向走去。
再之后,孟箬这边都没顾客进店了。
估计都是被旁边高家面包房的低价吆喝声给吸引走的,因为她看到好几个走到她家门口的顾客,本欲拐进来的脚步,突然停住,然后硬生生被前面的热闹给吸引走。
孟箬的心态倒是挺稳,她也不着急,百无聊赖地支着脑袋,盯着地面发呆。
做生意这种事起起伏伏再正常不过,而且高金凤那边明显是出了一系列的举措专门来对付她。
模仿她家的产品算一项,然后今天又是搞低价。
孟箬不屑于卷入价格战,毫无预兆的降价,不仅会伤了之前高价买产品的顾客,还会让门店积累一波不精准的用户群体,慢慢的,门店运营陷入恶性循环,最后只能关店。
做生意不是做一两天,而要做长久。
她相信自己的产品,相信不靠低价,也能吸引来精准的顾客,喜欢她的面包且愿意为之支付的顾客。
想到这,孟箬连忙拿出纸和笔,决定细化接下来的上新计划。
本子和笔刚拿出来,面包店却突然开始络绎不绝地进顾客了。
她并不知道发生在高家面包房的闹剧,一脸疑惑地看着忽然涌进来的一大波顾客。
且,这些顾客不单单是涌进来看热闹的,他们的目的性很强,买面包。
老顾客都是直接跟孟箬说要什么面包,第一次来的新顾客呢,则会先试吃一下碟子上被切成小块的试吃装。
不一会儿,思甜烘焙坊的门口竟然排起了长队,这是孟箬开店至今都没遇到过的抢购盛况。
孟箬忙着给大家打包面包,偶尔抬起头看向大家时,发现每个人的脸上都透着一股兴奋劲儿。
买个面包而已,大家都在兴奋啥,孟箬困惑。
单个的人,处于莫名兴奋的群体之中,是很容易被这种情绪影响,连带着也兴奋起来的。
其实排队的大部分都不知道自己在兴奋什么,但他们兴奋的宣泄口却很统一。
买!买这家的面包!支持这家良心店主!
像隔壁那种搞抄袭的面包店,他们再也不会去。
孟箬并不清楚众人内心在想什么,她只知道自己此刻在疯狂打包、收钱,
外头路过的路人,见某家店门口竟然排起了长龙,不由好奇起来。
“大家这是在抢购啥啊?”
“思甜烘焙坊,应该是卖面包的吧。”
“那这家面包肯定很好吃,不然怎么这么多人排长队。”
“走,我们也去看看。”
说罢,几人也跟在队伍后头排起了长队。
这样从众的路人并不在少数,看见前面排长龙,虽然不知道在排什么,但内心好奇,就也跟在队伍后头排队。
孟箬手脚麻利地快速打包,玻璃橱柜里的面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
她瞅了眼橱柜里只剩一半不到的面包,心想都卖了这么多了,排队的人应该不剩多少了吧。结果一抬头,门外的队伍非但没缩短,反而变得更长了。
她今天这是爆单啦?
脑海里一个声音告诉她:爆单啦!真的爆单啦!
高金凤站在自家店门口,看着思甜烘焙坊门前排起的长龙,心如死灰。
两个小时不到,店里的面包和小蛋糕全部一售而空。
面包向来比蛋糕销售得快,一开始排在前面的顾客还有选择权,选哪款面包或是蛋糕,但到后面,面包渐渐卖完,后面的顾客就没的选择了,只能选择小蛋糕。
到现在,最后一个小蛋糕也卖完了。
孟箬瞅了眼还有老长的队伍,不好意思地说:“实在不好意思各位,所有面包和小蛋糕都卖完了。”
她转头一看时间,十一点多,临近中午。
“我中午还会再烤一波面包,但是面包烤起来需要时间,要不大家下午一点以后再过来?”孟箬笑着对大家说。
排队的众人只觉得没买到面包可惜,倒也没什么怨言,听了孟箬的话后纷纷散去。
客人离开后,孟箬连忙在门口挂上“中午休息”的牌子。
牌子是她自己用硬纸板做的,制作简单,硬纸板用毛笔写上子,再打两个洞,最后穿上毛线绳就能直接用了。
挂好牌子后,孟箬便去烘焙间烤面包。
面团都是提前做好的,只需要做个造型,再二次发酵,就能送进烤箱。
面包送进烤箱后,孟箬又开始做奶油卷的蛋糕胚。
忙活了一个多小时,玻璃橱柜终于又摆得满满当当了。除了几款小蛋糕,制作复杂,孟箬来不及做,其他的面包都重新摆进橱柜。
她原本觉得,上午排队没买到面包的那群人,下午不一定会过来。
因为很多上午过来排队的人,可能只是路过,见人排队然后一时兴起就也过来排。既然是一时兴起,等一回到家,这事可能转头就抛到脑后了。
但让孟箬没想到的是,时钟的指针刚过一点,上午那波排了队但是没买到面包的人,开始陆陆续续进店。
大约十几分钟后,思甜烘焙坊的店门口竟然重新排起了长队。
看来她远远低估了大家买面包的热情。
于是孟箬又开始疯狂打包、收钱,等橱柜里的面包重新售空,孟箬感觉自己累得手都抬不起来了。
她瞅了眼还剩一截的队伍,抱歉道:“不好意思,同志,面包又卖完了,要不大家等明天再过来吧。”
“今天不烤面包了吗?”排在第一位的人问道。
孟箬笑着摇头:“不好意思啊,同志,今天卖得太多,做面包的材料有点不齐全了,我还要再去进点原料。”
孟箬内心os:不烤了,有原料也不烤了,实在是烤不动了。
“那行吧,我明天早上再过来。”说罢,那人便面带遗憾地离开。
客人离开后,孟箬又在门口挂上休息的牌子,转而去数钱柜里的钱。
孟箬有点惊讶地瞅向那一堆零碎的纸币硬币,竟然有将近八百块钱。
之前店里的销售额一般在三百到四百不等,好的时候能有四百多。
而今天因为爆单,销售额直接飙到八百块。
八百块,很多人一个月的工资也才两三百,而她一天直接赚了人家三四个月的工资。
数完钱后,孟箬又将钱重新放回钱柜,并锁了起来。
一切事忙完,饥饿感才后知后觉地袭来。
中午忙着烤面包,她连午饭都来不及吃,肚子饿得咕咕叫的时候,牛角包正好出炉,她便吃了两个牛角包充饥。
两个牛角包本就不顶饱,但她实在是太忙,忙得都顾不上饿。等到终于闲下来,大脑才有功夫去接收肚子早就饿空的
信号。
烘焙间里还有挂面,孟箬给自己煎了两个荷包蛋,下了满满一大碗面。
吃完面,她便将钱柜里的钱拿出来,装进钱袋子,去信用社存钱。
从信用社出来,孟箬骑着自行车回面包店。回到店内,她重新从怀里掏出存折,看着存折上增至四千的数字,瞬间感觉一切辛苦都是值得的。
不过,要是每天都像今天这么忙,她肯定扛不住。
等店内生意稳定下来,还是要招个帮手。
这时,游彻正好下班回来,一进门看见一售而空的橱柜,眼神中透着几分惊讶。
“这是全都卖光了?”他问。
之前他下班回来都是卖得差不多,还剩一些,然后他俩会继续留到晚上,如果晚上还没卖完就会将剩下的面包或蛋糕打包带回家。今天这么早就卖得一个不剩,看来生意不错。
孟箬点点头,然后微微抬起手,说:“卖空两波,累得手都抬不起来了。”
说着,孟箬便欲跟他讲讲今天突然就爆单的事。
“今天突然就来好多人,店门外排了好长的队……”
结果,话刚说两句,游彻的手就十分熟稔地牵住她的手,另一只手则动作轻柔地给她按摩着手臂。
孟箬身体下意识一僵。
他的手很大,可以将她的手轻而易举地包裹其中。她的指尖微凉,而他的掌心灼热。
一热一冷的温度接触时,霎时有种冰与火的交融感。
游彻手指的力道刚刚好,不轻也不重,指腹每次落在她的小臂上,都像是有股电流从他指尖传来,通至全身,引得她身体一阵酥麻。
她的脸再次不争气地红了,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将脸别到一边。
为什么他可以这么自然地触碰她的身体啊,就好像两人真的是老夫老妻一样。
过了一会儿,游彻的动作停下,触碰结束,孟箬红着脸不由抬头看他。
不知为何她的眼神中好像透露着意犹未尽。
游彻勾唇笑,但随即又将嘴角的笑意压下。
“有没有感觉好点?”他问。
孟箬点点头,手臂被他按摩放松之后,确实是没方才那么酸了。
她鬼使神差地抬起另外一条手臂。
“这条手臂也酸。”说这话时她的声音细弱,话语中似还透着几分撒娇。
少女细弱又娇气的话语,落在游彻耳中,犹如一片轻柔的羽毛,轻轻扫过,挠得他心痒痒的。
她都这么请求了,他又有什么道理拒绝呢。
第68章 【68】 调戏
游彻嘴角微勾, 朝她露出一个宠溺的笑。
“今天辛苦了。”他说。
说罢,便动作温柔地握住她的左手,指腹轻柔地在她小臂上按压。
他的动作温柔, 可以说是毫无杂念,但不知为何总能轻易勾起她内心的情欲。
这只手臂被按完, 孟箬已经不单单是脸红,心率也跟着乱掉了。
作为罪魁祸首的游彻却跟个没事人似的, 嘴角噙着笑意, 一脸淡然地问:“脸怎么这么红?”
孟箬闻言下意识用微凉的手背去触碰自己滚烫的脸颊,然后羞赧地低下头。
游彻唇角勾起,不忍心再逗她,转移话题道:“生意这么好,那今天应该卖了不少钱吧?”
孟箬低垂着眼, 浓密卷翘的睫毛覆盖下来, 她点点头,轻轻“嗯”了声。
显然她还未从方才的情绪中抽离出来。
她忽然想到什么, 拿起桌上的存折递给他看,并说道:“今天赚了快八百块。”
游彻接过存折, 上面的数字已然增至四千。
他眼中的惊讶一闪而过, 随即又露出几分自豪,媳妇赚钱能力比他强。
“这么厉害, 这才半个月不到就已经四千了。”他说。
随即,他又开玩笑道:“以后咱们这个家就靠你来养了。”
孟箬被他的话逗得轻笑一声, 她心想, 以后你可是电器大亨,这个家怎么也轮不到我来养啊。
“今天这么辛苦,就不做饭了, 我们出去吃吧。”游彻说。
孟箬点头,表示认同,她实在累得不想动了。
“想吃什么?我请客。”他问。
“你请客,那我要吃大餐。”孟箬笑着说。
游彻爽快道:“那就去大饭店吃。”
“好,哈哈哈哈。”她脸上的开心溢于言表。
*
翌日,也就是周六早上,思甜烘焙坊又迎来一波客人。
大约是昨天余留的排了队但是没买上面包的顾客。
孟箬忙着招呼这波顾客时,谢卓然很准时的来了。
自打上周三谢卓然来她店买了一回面包后,之后的每天他都雷打不动地过来,并且手上必拿着一个预备装牛奶的玻璃杯。
“早上好。”谢卓然很熟练地跟孟箬打招呼。
“早上好。”孟箬边给客人打包面包,边分出一点精力同他打招呼。
“我现在在忙,你要牛奶的话自己去里面倒,”她说,“旁边的热水瓶里有热水,你自己给牛奶加热。”
“好。”谢卓然拿着玻璃杯,熟门熟路地就往里面的烘焙间走。
他从冷藏柜里拿出牛奶,给自己玻璃杯里倒了大半杯,然后找来一个大点的碗,往碗里倒热水,再将牛奶放进热水里温着。
等他端着热好牛奶出来,刚刚在店里那波顾客正好买完面包走了。
“早上吃点什么?”孟箬问。
这一个多星期下来,孟箬跟他已经比较熟了,知道他的名字叫谢卓然,是丰州市一中的高一学生。
这小孩嘴挑得很,一种面包吃个几回,就说吃腻了,然后就要换一种面包吃。
“这个和这个吧。”谢卓然指着三明治和牛角包说。
三明治是夹了火腿和鸡蛋的价格贵点的那款。
“你这么喜欢吃面包?天天早上过来吃。”孟箬帮他装面包的时候,随口聊了两句。
他轻轻“嗯”了声,却没再说什么。
孟箬以为他这个人话本就不多,便没再多说什么。
谁知他接过面包后,却突然来了一句:“我妈以前喜欢做面包给我吃。”
孟箬心下了然,大概是她做的面包让他想起了妈妈的味道。
这么一想,她心里又冒出一个疑问。
他说他妈妈以前喜欢做面包给他吃,意思就是说现在不做了,那他妈妈是离开了,还是身体不好?
当然这些疑问她不会傻到直接问出来,毕竟涉及到个人隐私,同样,她也没打听人家家庭情况的癖好。
“这样啊。”孟箬随口说了句,算是回应。
她一说完,谢卓然便端着牛奶,拿着面包去自己专座上坐着了。
上周四谢卓然来面包店吃早餐,找她要坐的凳子,给了她一点启发,她便趁着周末游彻来店里帮忙的时候,让游彻去木匠那打一套椅子和桌子。
怕游彻不知道打什么样的,孟箬还给他画了一张草图,这次的草图孟箬画得比较认真,不像上回蛋糕草图那么潦草。不仅如此,她还在草图旁边标上了尺寸。
正好木匠师傅有空,前两天就把桌子和椅子打好了。
游彻下班后,骑着自行车就把一套桌椅都拉了过来。
一张桌子配两把椅子,桌子是那种长窄的吧台桌,靠墙放正好,椅子则是配套的高脚吧台椅。
正好他们要是在店里吃饭的话,这套桌椅也能派上用场,不用像之前那样挤在烘焙间吃了。
谢卓然第一回看见桌椅的时候,眼神中明显带着惊讶。
“老板,这是专门给我准备的?”
孟箬撇了撇嘴,很想说你真想多了,这是给任何有堂食需求的客人准备的。
但谢卓然好歹是顾客,孟箬不好怼他,只笑着回答:“只
要是想在店内吃面包的客人,都可以坐。”
谢卓然却不是这么想的,因为他觉得除了他其他客人不会有这种需求。
当然,事实也确实如此。很快,孟箬便发现,除了谢卓然,其他客人都是买完面包就走,没有人有堂食的需求。
于是,这套桌椅几乎成了谢卓然的专座。
两人也是从这天起熟悉起来的,孟箬知道了谢卓然的名字以及他在哪里上学,谢卓然也知道了她的名字。
谢卓然吃完自己的早饭,离开前又买了一盒奶油卷,然后提着奶油卷上学去了。
孟箬发现他一个男生是真喜欢吃甜品,早上天天吃甜甜的面包也就算了,有时候早上吃完,还要再买个面包或蛋糕卷回去吃。
一开始她还以为他是买回去给家人吃的,有一会给他打包面包的时候,她随口一问。
结果他回答:“自己吃。”
除了喜欢吃甜品这点,她还发现他一个学生零花钱是真多。反正买她家蛋糕从来不含糊,那种感觉就好像这几块钱在他眼里不算什么。
但中午十二点的时候,他又出现在面包店。那时候孟箬正在吃午饭,门口也挂着中午休息的牌子。
虽然门口挂着“中午休息”的牌子,但真有客人进来,孟箬也不会不招待。她之所以挂个牌子,只是想抽个时间做饭吃饭。
孟箬吃着饭,一抬头看见背着书包、拿着饭盒的谢卓然,眼中透出几分惊讶。
“老板,可以借你家的桌子吃个饭吗?”谢卓然问。
虽然是个问句,但他好像知道孟箬一定会答应,不等她开口回答,就径直走向墙边的吧台桌。
谢卓然手上拿着一个饭盒,饭盒里是从食堂打来的饭。
他将饭盒放在吧台桌上,饭盒盖子一打开,里面的饭菜往外冒出热气。
孟箬也在吃饭,谢卓然下意识往她那瞅了一眼。孟箬只炒了一个菜,回锅肉。谢卓然看看孟箬那盘香辣可口的回锅肉,又看看自己从食堂打来的萝卜炖肉和炒白菜,顿时食欲全无。
但他还是把饭吃得差不多了。
孟箬以为谢卓然借个桌子吃完饭就会离开,但他没有,还跟她借自来水洗自己的饭盒。
清洗完,谢卓然将饭盒塞进书包,然后又从书包里拿出书和本子,开始做作业。
孟箬有些惊讶,但也没说什么,反正那椅子除了谢卓然也没别人坐。
下午又陆陆续续来了几波顾客,等孟箬招待完,一抬头,发现原本写作业的谢卓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趴在桌上睡着了。
期间,有几个客人看见趴在桌上睡觉的谢卓然,还误以为他是孟箬弟弟。
“老板,你弟弟在一中上学呢,我儿子也在一中上学。”一位中年大姐说道。
孟箬连忙笑着解释:“不是我弟弟,是一个顾客,借我家的桌椅写作业呢。”
谢卓然今年上高一,按照一般的上学年龄,大概也就十六七岁。比她小个五六岁,所以会被人误以为是她弟弟也很正常。
谢卓然是被店里吵闹的声音给吵醒的,他皱着眉,缓缓睁开眼,才想起来自己现在在思甜烘焙坊。
原本他是趴在桌上写作业的,写着写着就开始很困,然后他闻着烤面包的香气就睡着了。
睡着后,他好像还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他回到了小时候,也回到了那所老房子。
妈妈在自家砌的烤炉边上烤面包,他在旁边坐在地上玩石子,玩着玩着,烤炉里就飘出一股面包香气。
他从小就喜欢闻烤面包的香味。
谢母还在世的时候,就经常在家烤面包,然后整个屋子就都是又香又甜的面包香。
他坐在客厅写作业,闻着面包香,会感觉很安心。有时候也会像现在这样,作业写着写着就趴在桌上睡着了。
丰州市的面包店他都去过,这家思甜烘焙坊的面包最好吃,烤面包的香气也最好闻,所以这一个多星期他天天来这。
他对气味敏感,能闻出每家面包店烤面包香气的细微差别。
谢母去世后,他很想找出一个和妈妈烤出的差不多的面包香,但是没找到。
找了这么久,他发现烤面包香就跟人一样,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不同的人烤出的面包香气也不一样。
面包口味也同理,每家面包店烤出的面包味道都不同。
这家思甜烘焙坊的烤面包香气和口味,他都最喜欢,闻着很安心,所以他刚刚才会写着作业就睡着了。
他醒了醒神,然后开始收拾桌上的课本和作业,收拾完后,他本想跟老板打声招呼再走。结果转头一看,老板在忙,估计跟她打招呼,她也不一定听得见,便直接走了。
*
周末,孟箬又收到了罗丽萍寄来的信和两袋粤州特产干货,一袋干贝和一袋墨鱼干。
信的开头,罗丽萍用极其开心的语言感谢她寄过去的辣椒酱,说自从有了辣椒酱,吃饭都香了不少。
然后她又在信中提了自己的一些近况,比如她和那位好心姐姐一起批发衣服,光上个星期就赚了快一千块,这几天她们打算加大批发的量,到时候估计能赚更多。
罗丽萍还说,如果过年她回丰州市的话,就给她带好多好多这边的特产过去。
信不长,就一页纸。孟箬来回看了两遍,这才意识到一点不对。
她以为罗丽萍去粤州那边,会开始发扬她的卤制食品事业呢,怎么开始搞起服装批发生意了?
疑惑归疑惑,她也并没多在意。
可能是时机还没到吧,孟箬想。她现在觉得罗丽萍会发展卤制食品事业,是站在了上帝视角,而罗丽萍本人并没有上帝视角。
试问哪位成功的企业家,他的创业之路不曲折。
一条成功的创业之路肯定要靠创业者慢慢摸索,一开始就目标明确,且一路坦途的创业不叫创业,那叫开挂。
罗丽萍这位未来女企业家,现阶段可能尚处于原始资金积累的时间段吧。
等她积累到了足够资金,再因为某个契机,她可能才会重新回归到卤制食品的事业中。
孟箬觉得这样解释也很合理。
*
经过上回的爆单潮,孟箬的思甜烘焙坊像是一下打出了名声,那天之后的生意明显比之前好很多。
以前她一天也就卖三百到四百之间,现在店内每天的流水基本稳定在了五百左右。
面包店的生意蒸蒸日上,很快,她也迎来了第一单蛋糕生意。
一个男孩的十岁生日蛋糕。
上午这位男孩的妈妈过来买面包,见孟箬小蛋糕做得这么精致,便随口问了一句:“老板,你会做生日蛋糕吗?”
男孩妈妈穿着得体,烫着发化着妆,一看就气质不俗。
孟箬一听,这是生意要来了,立即点头回答:“会的,请问是谁过生日啊?”
“我儿子,马上要过十岁生日了,我想给他买个漂亮的生日蛋糕。”
孟箬点点头,继续问:“同志,请问你想做多大的蛋糕?做几层呢?”
“两层吧,他十岁生日我打算去饭店给他办个生日宴,所以蛋糕最好大点。”男孩妈妈说道。
“那十二寸加十寸的够不够?”说着,孟箬还跟她比划了一下十二寸和十寸分别是多大。
男孩妈妈听后点点头:“两层这么大的应该是够了。”
“说是生日宴,但也不会有很多人,一桌子大概十五六个人吧。”她笑着解释。
十五六个人,那是足够了。
“同志你对你孩子的生日蛋糕有什么要求吗?”孟箬又问。
“要求?”男孩妈妈沉吟片刻,说道,“要求嘛,就是希望精致好看一点,然后特别一点。”
她将要求说得很笼统。
孟箬想了想又问道:“那你小孩平时有特别喜欢的东西吗?”
“他特别喜欢飞机,还说长大了要当飞行员。”说起孩子的喜好和梦想,这位妈妈不由温柔地笑起来。
“那如果我把飞机和飞行员做在蛋糕上,孩子会不会很开心?”孟箬问。
男孩妈妈一听,眼睛不由一亮:“飞机和飞行员,能做出来吗?”
“我可以做出来。”孟箬语气肯定道。
“那他估计要开心得睡不着觉了。”男孩妈妈笑道。
孟箬还要招待其他顾客,没空画草图,不然她肯定要画个草
图,和这位妈妈确认一下蛋糕的细节。
“那生日蛋糕大概什么时候要呢?”她问。
“这周末,周末大家正好有时间,我们定在中午办生日宴。”男孩妈妈回答。
周末正好,周末游彻休息,可以帮她看一下店。
如果后面定做蛋糕的订单多起来,她一个人估计还真忙活不过来,看来招工的事要提上日程了。
孟箬点头表示没问题:“那你上午十点半左右过来拿就行。”
男孩妈妈也很爽快,直接问双层蛋糕多少钱。
“一百三十八块。”孟箬报出一个价位。
男孩妈妈一听,双层蛋糕一百三十八块,价位不算便宜。
她不是第一次定生日蛋糕,当然清楚别的蛋糕店是什么价,有的店一个三层蛋糕才一百三十块。
她也不是在意这几十块钱,她担心的是别到时候钱多花了,得到的生日蛋糕却是差强人意。
她瞅了一眼旁边做工精致的小蛋糕,又觉得应该不会。
最终,她选择了信任。
男孩妈妈从钱包里掏出一百四十块钱,推到孟箬面前,笑着道:“那老板,到时候期待你做出的成品。”
孟箬微笑收下钱,并找零。
“同志,相信我的手艺,成品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期待。”孟箬一脸自信道。
十二寸加十寸的双层蛋糕,孟箬报价一百三十八,其实并不算很高,制作蛋糕的原料食材她都会用最好的,质量绝对优于其他蛋糕店。
另外她还要用翻糖做造型,费时费力。这个价位绝对的良心价。
如果今天这单不是她店内第一单蛋糕,她也不会报这么低的价格。
第一单生意很关键,为图个开门红,一定不能让这单跑咯。
*
周末一大早,孟箬就来到店里做生日蛋糕。
制作蛋糕胚、放水果夹心、蛋糕抹面,这些都很快速地完成。
重头戏是裱花和制作翻糖造型。
这次的生日蛋糕,抹面的奶油她调成了淡蓝色,蓝色代表天空,再在上面放飞机造型也不会奇怪。
淡蓝色作为蛋糕的底色,然后她又在蛋糕的底部弄了一些渐变的蓝色,增加蛋糕的层次感。
除了飞机和飞行员的造型,她还用翻糖做了一点云朵的造型,正好和淡蓝色的天空做呼应。
再用巧克力液在蛋糕表面写上中英文的生日快乐,最后插上用巧克力做的数字“10”的造型,代表孩子的十岁生日。
完工!
做完这个蛋糕差不多快到十点,孟箬看着面前做工精致,她自己也还算满意的飞机主题生日蛋糕,心想,唉,可惜手边没有相机,不然她一定要多拍几张照片,记录这一时刻。
她认为做蛋糕就像作画,每次的作品都带有唯一性,哪怕是做同一造型的蛋糕,因为制作者心情的不同,造型上也会略有不同,所以之前做蛋糕她必会拍照记录下这唯一的瞬间。
孟箬思索着,突然,脑中冒出一个想法。
她找到宣传他们店生日蛋糕的法子了。
她将做好的蛋糕用纸盒盖好,然后快步走出烘焙室。
“游彻,你看下店啊,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她边往店外走边交代道。
孟箬一路小跑,边走边四处寻找,终于找到了一家照相馆。
她走进照相馆问老板:“老板,拍一张彩色照片多少钱?”
“你一个人拍吗?现在就能拍,”老板说,“两块一张。”
孟箬:“不拍人,拍蛋糕。”
“拍蛋糕?”老板一脸狐疑。
第一回碰见这种事,不拍人拍个蛋糕?
“对,”孟箬点头道,“还要辛苦老板去趟我店里,帮我拍蛋糕。”
照相馆老板一听,更不大乐意去了,他照相馆生意好得很,只要坐在店里等,自然就有生意上门,干嘛还要费那功夫跑一趟。
“远吗?太远我就不去了。”老板说。
“不远,”孟箬说,“就前面的思甜烘焙坊。”
老板一听是思甜烘焙坊顿时有点印象,说话的态度也转变不少。
“我听说你家面包做得不错,我老婆前两天还去你店里买面包呢,我女儿特别爱吃。”
孟箬一笑,心想这不巧了嘛。
“对,就是那家思甜烘焙坊。”她说。
“行吧,那我就劳神跑一趟。”老板站起身,去拿相机。
照相馆里除了店老板,还有两个学徒在店里忙活,所以店老板出去个一时半刻没什么大碍。
去面包店的路上,照相馆老板才想起孟箬那奇怪的拍照需求,便好奇问道:“你刚刚说要拍蛋糕?拍什么蛋糕?”
“拍我做的蛋糕,给客人看。”孟箬回答。
照相馆老板还是不太理解,但也没再多问。
孟箬带着老板来到烘焙间,老板一看到里面的飞机造型蛋糕,瞬间惊得瞪大双眼。
“我的乖乖,这是蛋糕?”老板感叹道,“这做得也太精巧了。”
“丫头,这是你做的?”不等孟箬接话,老板又问道。
孟箬笑着点头:“给顾客的小孩做的生日蛋糕。”
“一开始你说拍什么蛋糕,我还听不懂,现在一看就明白了,做得这么漂亮可不得拍下来嘛。”照相馆老板笑着说。
“这蛋糕做的是真行。”老板盯着蛋糕像是看什么稀奇东西似的看了一圈。
然后他问道:“你想怎么拍?”
孟箬给老板指了个角度,说想要把蛋糕最漂亮的那部分造型给拍下来。
老板一听就明白,咔嚓一下拍了一张照。
照相馆老板拍完照,递给孟箬一个取照片的条子。
送走照相馆老板后,没多久男孩的妈妈过来取蛋糕。
正好男孩也跟着妈妈一起过来,小男孩一看到蛋糕上栩栩如生的飞机和飞行员,顿时高兴地原地跳起。
“哇,是飞机和飞行员的蛋糕。”
“妈妈,我现在可以吃吗?”
“妈妈,那个飞机和飞行员我可以拿下来玩吗?”
小男孩立即抓着妈妈的衣服,问出一堆问题。
妈妈被小男孩闹腾得不行,有些不好意思对孟箬道:“他一听我说要来取蛋糕,非要跟过来。”
男孩妈妈看了眼蛋糕,同样满眼惊艳。之前她还怕自己多花了钱,最后得到的蛋糕却不尽如人意。
现在想来是自己多虑了,老板这手艺怕是整个丰州市也找不到第二个。
如今看到生日蛋糕成品,她不仅不觉得那一百三十八块多花了,反而觉得物超所值呢。这样品相的蛋糕,就是再多花五十块钱,她也乐意买。
“我还是第一次见做得这么精巧的蛋糕。”男孩妈妈由衷夸赞道。
“没想到,老板你年纪轻轻还有这样的本事啊,”她笑着说,“下次家里人过生日,还来你家买蛋糕。”
有生意可做,孟箬自然笑着回了句“好的”。
旁边有进店买面包的顾客,也探着脑袋瞅一眼,看到蛋糕不由发出两声惊叹。
“这蛋糕漂亮的嘞。”
“老板,你做的?厉害厉害。”
听见顾客毫不吝啬的夸奖,孟箬一点也不扭捏,还顺带推销自己一把:“那下次买生日蛋糕来思甜烘焙坊哦。”
待男孩妈妈拎着蛋糕离开,游彻忽然凑到孟箬身边,小声道:“那等我过生日,我可不可也让你给我做一个专属于我的生日蛋糕?”
孟箬被他小媳妇似的语气给逗笑,忍不住抬起手,用手指轻轻勾起他的下巴。
她嘴角噙着笑意,道:“当然可以。”
游彻大约是没料到孟箬会突然做出一副登徒子的模样调戏他,在她勾起他下巴的瞬间,眸光不由一闪。
乍一看,还真有几分被调戏了的良家妇女的样子。
孟箬明显是属于又
菜还爱玩的那一类型,她下意识地调戏游彻,等调戏完,游彻面色没什么变化,她自己倒先脸红起来。
等她大脑反应过来,此时此刻自己在做什么,她的脸已经烫得好像快熟了。
她连忙移开勾起游彻下巴的手,将发烫的脸转到一边,装作很忙的样子开始收拾空空如也的台面。
台面上就一个她用来记账的本子,以及一支笔。
她忙碌地拿起本子和笔,然后又放下,放下之后,又打开本子。另一只手拿起笔后,却又不知道该写什么,只能在空白的本子上乱画。
刚被调戏完的游彻见孟箬这副手忙脚乱的样子,忍不住扬起嘴角。
到底是谁调戏完他,自己倒先害羞脸红起来啊。
他的好媳妇,真是不止一点点可爱。
然后,就轮到游彻表演了。
他手臂撑在台面上,目光灼热地盯着她,不给她逃避的机会。
随后,他用若无其事的语气问道:“咦,你脸怎么这么红?”
孟箬是又害羞又尴尬,她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脸,恨不得找条地缝就钻进去,再也不见人了。
此时,大脑另一个声音狠狠地谴责她:孟箬,你现在胆子真是肥了,还敢调戏别人了。
见孟箬这么容易害羞,游彻也不敢再继续逗她,怕逗过头了,以后媳妇都没胆子再调戏他了。
万事都讲究个适可而止。
他跟个没事人似的,走到另一边的玻璃橱柜,和她拉开一点距离。
察觉到旁边的人好像走了,孟箬原本捂着脸的手指岔开,露出一点缝,小心查看。
她先看游彻那边,游彻像是故意给她留足空间,让她缓缓,所以离得她远远的。
再扫一眼店内,店里现在没人。
孟箬松了口气,放下捂着脸的手,再安抚似的拍了拍自己扑通扑通狂跳的小心脏。
还好刚才没人看到她的窘样,不然她真的不用做人了。
什么叫一次主动换来一辈子内向,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孟箬心酸地想。
以后再也不乱撩男人了,再乱撩她是狗。
第69章 【69】 招工
做完飞行员主题蛋糕的第二天, 思甜烘焙坊陆陆续续来了不少想定做生日蛋糕的单子,一打听原来有不少是昨天那个男孩妈妈推荐来的。
还有几个是昨天参加男孩生日宴,被飞行员生日蛋糕的精巧给惊艳的, 家里的小孩看见飞行员蛋糕,死活闹着要同款。
正好小孩的生日也快到了, 就过来定生日蛋糕。
男孩妈妈一看就不差钱,因此男孩妈妈的亲戚朋友圈子一个个也都不差钱。
她们特地跑来定蛋糕, 对蛋糕是一百块钱还是两百块钱并不在意, 她们在意的是蛋糕要做得足够精巧好看,讨孩子喜欢。
孟箬一一记录下每个人的需求,有的是给自家孩子定蛋糕,有的是给家里老人定祝寿蛋糕,还有的则是给自己定生日蛋糕。
她根本每个顾客的需求来设计蛋糕造型, 算得上是私人订制。每个蛋糕力求不撞款, 因此她也顺势涨了一波定制蛋糕的价格。
这也是她以后给蛋糕定价的规则,定制款蛋糕一个价, 固定款蛋糕又是一个价。
到时候蛋糕订单稳定下来,还可以推出造型简单的低价款蛋糕。
三个价位, 正好照顾到各个消费段的顾客。
首批蛋糕订单, 孟箬力求不撞款,其中也有自己的考量。
她准备给这些蛋糕拍照, 每个款拍一张,最后大概收集个七八张照片。
再将这些照片贴在墙上, 供大家选款。
照片供顾客选款只是附加价值, 利用照片宣传才是她真正的目的。
这个年代,想要印个蛋糕的彩色海报并不容易,更何况孟箬想印的还是自家蛋糕。这时候无论是数码相机还是电脑都未普及, 想要获取胶片上的影像只能通过扫描,但扫描获得的图像质量又会大打折扣。
所以直接用照片来代替后世的产品宣传海报,或许是最便捷的方式。
记录完顾客的定制蛋糕需求,孟箬又在旁边写下顾客拿蛋糕的日期。
处理完这些,她又连忙拿出一张纸,用钢笔在纸上写了一个招工启事,张贴到门口。
隔天早上,谢卓然雷打不动地过来。
他进门前注意到孟箬贴的招工启事,便随口问了一句:“老板,你这是要招工?”
孟箬点头:“最近店里头活儿多,有点忙不过来了。”
“你这招工,要求高吗?”谢卓然又问。
“没什么要求,”孟箬答,“平时就是在店里招待招待顾客,然后收收钱,面包什么的都我来做。”
“哦,我比较偏向于招女生。”她补充一句。
说到这,孟箬忽然一顿,疑惑地问道:“问这么详细,怎么,你感兴趣?”
“不是我,”谢卓然道,“我有个同学的姐姐也许会合适。”
孟箬倒是无所谓:“你要是觉得合适的话,让她来我店里面试呗,合适的话就要,不合适的话就算了。”
“面试?”谢卓然对这新奇的词汇似有点不太理解。
“面试就是我俩面对面聊聊,我问她几个问题,通过这些问题我来判断她合不合适。”孟箬解释。
“行,回头我跟我同学说。”谢卓然道。
他说的这个同学名叫袁红波,平时和谢卓然关系不错,他姐姐叫袁红梅,两姐弟前些年死了爹妈,现今就俩人相依为命。
袁红波的父母相继去世后,身为姐姐的袁红梅高中没读完就辍学出来打工供弟弟读书了。
当初袁红波爹妈去世,两边的亲戚没一个愿意拉把手的,都嫌姐弟俩累赘。
那时候袁红梅刚上高二,不少亲戚都劝袁红梅辍学出来打工挣钱养家,说什么女孩子早晚要嫁出去,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
袁红梅被这些铁石心肠的亲戚气得直接辍学,以后他们姐弟俩,谁也不求,就靠自己。
这几年袁红梅都在纺织厂当临时工,今年纺织厂生意不好,下岗了不少临时工,因此作为临时工的袁红梅也没例外,在前些天失业下岗了。
前两天,谢卓然和袁红波在食堂吃饭的时候还说,他姐下岗了,正在家里烦呢。
他姐一烦,他也就没好日子过了。
好巧不巧,就赶上孟箬这边招工。
离开思甜烘焙坊,来到教室,谢卓然就把面包店招工的事告诉了袁红波。
袁红波一听当然开心,他姐要是找到活儿干,就不用天天在家骂他了。
“下午放学回家,我就跟我姐说。”袁红波一脸开心道。
“对了,这个面包店在哪里?”他问。
谢卓然便将思甜烘焙坊的地址告知他。
袁红波听后点点头,在心里记下了,又问:“我姐在面包店干活,一个月多少钱?”
“我没问,”谢卓然问,“普通服务员多少钱?”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像普通小饭馆里的服务员一个月也就三十来块吧,大点的饭店工资可能高点。”
谢卓然听后点点头,心想那估计也就这个价,三四十的样子。
“哦,对了,”他像是想起什么,再次强调道,“我可没说你姐去了,店老板就一定会要她啊。我跟店老板的关系也不熟,我就是看见面包店门口贴了招工启事,想起你姐了,就跟店老板提了一嘴。”
“店老板也说了要面试,面试完才知道合不合适。”他实事求是道。
“我知道,卓哥,”袁红波道,“不管这事成不成,我都由衷地感谢你。”
谢卓然挺仗义也挺照顾袁红波的,平日里这帮跟在谢卓然屁股后头的人都喜欢叫他“卓哥”,他也就跟着喊了。
*
思甜烘焙坊。
一到取照片的时间,孟箬就拿着取照片的条子去了照相馆。
等她拿到照片,她发现老板给她洗的五寸照片好像有点小。蛋糕的整体样子是能看清,但是细节却看不大清楚。
“老板,这个照片的底片还在吗?”孟箬问。
老板点头,像是猜出了孟箬接下来要说的话,问:“你想冲大点的照片?”
“是。”
她点头。
“我们这除了五寸,还有七寸和十寸的,你看你要多大。”照相馆老板指了指挂在墙上示例照片。
孟箬仔细认真地瞅了瞅墙上的照片,发现一个问题。
由于现在大多数照相馆沿用的还是老式的胶片相机,相机像素低,因此即使照片放到最大,影像的很多细节还是很模糊。
综合考量下,孟箬选择了七寸照片。
“老板,那你给我再重新洗一张吧。”孟箬道。
“七寸的照片单洗的话给你算两块五毛吧,我给别人都是三块的。”
照相馆老板主动给孟箬优惠价格,除了之前孟箬说过的她还要再拍个七八张,另外的一点就是孟箬是面包店老板,孟箬蛋糕做得那么漂亮,以后他家说不定也要上孟箬那买蛋糕,所以提前打好关系也很有必要。
孟箬倒没想那么多,几块钱的事,她懒得再跟老板砍价,直接一口答应。
取来照片后,孟箬便先将五寸的蛋糕照片贴墙上。
还别说,这照片的宣传效果可谓是立竿见影,照片刚贴上墙的下午,就有一个顾客问起飞行员主题蛋糕的事,然后一拍板就定下下个月生日蛋糕的事。
又多了一单生日蛋糕的订单,招人的事更显得迫在眉睫。
今天招工启事贴出去,倒是有两个人过来问,孟箬也单独面试了她们,但总觉得不太合适。
孟箬招的服务员在技能方面没要求,但在服务态度和手脚麻利等方面却有着比较高的要求。
另外,她招聘的服务员需要收钱,所以也一定不能有小偷小摸的习惯。
总之,在招人上她最在意的是人品,其次才是工作能力。如果她招个人进店,还要日日提防着她,那她多累。
隔天一大早,孟箬就遇见了前来面试的袁红梅。
袁红梅走进思甜烘焙坊,有些局促地问靠在柜台的孟箬:“请问店老板在吗?我是来招工的。”
孟箬抬头一笑,说:“我就是老板。”
听到这话的袁红梅明显一愣,像是没想到店老板会这么年轻。
还这么漂亮。
袁红梅连忙致歉:“实在不好意思,我弟同学说您这招工,也没跟我说过店老板这么年轻漂亮。”
孟箬一听,问道:“你弟同学是谢卓然?”
袁红梅连连点头。
这时,店里正好没客人,孟箬索性便当现在就是面试,语气随意地问了她几个问题。
袁红梅回答得还算让她满意,她斟酌了下,便决定当场录用她。
“方便的话,你明天就过来上班吧。”孟箬直接道。
袁红梅听见这话,下意识捂住了自己张大的嘴,像是不敢相信。
孟箬接下来的话,更是让她难以置信,幸福竟然来得如此突然。
“工资我一个月给你六十,要是干得好的话,之后我还会酌情加工资。”孟箬说。
不等袁红梅说话,孟箬又跟她说了具体的上班时间。
因为星期天游彻会过来帮忙,孟箬便让她固定星期天休息,其他工作时间照常。
“晚上你要是有事的话也可以提前回去。”她说。
游彻下午下班后就会过来,而且晚上的客人也不多。袁红梅晚上留或是不留店里,都没什么大碍。
“六十块。”袁红梅小声地说了句。
她之前在纺织厂当临时工,一个月也就六十块钱。但在纺织厂干的是体力活,还要经常倒夜班。
孟箬点头。
六十块招一个服务员,工资其实并不算低,像一般小饭馆里的服务员工资也就三十左右,而且饭馆里的活儿明显比她这儿辛苦。
“我现在就可以上班吗?”袁红梅说着,脸上泛着激动的神色。
不等孟箬回答,她又接着说:“孟老板,你别误会,我不是想多挣一天工资,我就是想早点上手,今天您不用给我算工资。”
孟箬不想打消她工作的积极性,便点头同意了。
既然袁红梅今天开始上班,今天的工资她当然也会给她算上。
一看孟箬点头答应,袁红梅立即一脸积极道:“那老板,有什么我可以做的吗?”
袁红梅这股子积极性像极了刚入职场的新人,又积极又单纯。
“趁着现在没客人我先教你认蛋糕和记价格吧,这也是你要做的第一件事。”孟箬说。
袁红梅则一副乖学生的样子,连连点头。
通过方才的面试,孟箬对她的基本情况也有所了解,袁红梅,初中学历,今年二十岁,父母早年先后因为意外和疾病去世,现今家里只有一个弟弟。
袁红梅记性不错,孟箬给她讲解完一遍所有面包和小蛋糕后,回过头去考她,发现她竟然能记住了七七八八。
孟箬将她没记住的蛋糕特性又讲解一遍,然后说:“那你现在尝试招待一下顾客,我就在旁边看着。”
很快进来一位顾客,袁红梅连忙热情地上前招待,询问她的喜好,并给她介绍近期卖得比较好的几款面包。或许是袁红梅太热情了,搞得顾客都有点不好意思,最终面包和小蛋糕都买了不少。
袁红梅看着一单就十几块的收入,惊得瞪了瞪眼。
就这一会儿就收入十几块?这钱也太好赚了,不过转念想想这些做工精致的面包和小蛋糕,光看着就很有食欲,要是她手上有钱的话她肯定也买。
下午,游彻下班到店里,看到袁红梅这张陌生面孔下意识一顿,但随即又想起孟箬这两天在招工,便猜出她大概是孟箬招的新员工。
孟箬微笑这给两人互相介绍,袁红梅刚想鞠躬跟游彻打招呼,大脑却一下愣住。
一般男的是老板的话,女的叫老板娘没错,那如果反过来,女的是老板的话,男的该叫什么呢?
袁红梅一时还真想不到。
算了,都叫老板吧。
“老板好。”袁红梅笑着朝游彻道。
大约是有点紧张,这声“老板好”喊得嗓门有点大,给游彻吓得一怔。
虽然他算不上面包店的老板,但他也没多在意称呼的事,微笑地朝袁红梅点点头,便转身跟孟箬说话。
袁红梅一抬头就看见了极为养眼的一幕,孟箬和游彻面对面站着,游彻身材高大修长,孟箬身材纤细娇小,橙红色的夕阳透过门扉洒在两张赏心悦目的脸上,画面和谐美好得好像一张画。
说起来,一米六的孟箬在这个年代其实并不算矮,反之她在女生里头还算高的。
九零年代初,很多家庭尚处于温饱状态,尤其是家里的女孩子从小就营养不良不说,还要干家务活,带年幼的弟弟妹妹。
因此,走在街上放眼一看只能长到一米五出头的女孩子不在少数。
就比如她自己,就只有一米五五的个子。
但游彻实在是太高了,一米八几的大高个,肩宽腿长,衬得一米六的孟箬都显得娇小起来。
不过还真别说,在外人看来,两人站在一起还真是登对,当真是才子佳人、郎才女貌。
第一天上班,袁红梅待到天黑才回家。
晚上孟箬在烘焙间烧了晚饭,炒了两个菜,一道蒜香鸡翅,一道风味茄子。
因为袁红梅也没吃晚饭,孟箬便很自然地邀请她一起吃。
虽然饭菜闻起来香,看起来也很有食欲,但她还是语气坚决地拒绝了,不当电灯泡的这点觉悟她还是有的。
中午也是如此,孟箬烧好饭,出于礼貌邀请她一块吃。
袁红梅也是一脸不好意思地拒绝,并说待会儿她回家烧就行了。
袁红梅不跟他们一起吃晚饭,她们也不好意思让她在一旁干看着,孟箬便让她早点回家。
她本着工作第一天当然要好好表现的态度,本想待到面包店打烊。
“你早点回去吧,到晚上店里也没什么客人了,这里有我和游彻在就行。”孟
箬说。
袁红梅也就没再推辞,骑着自行车回家了。
等她一到家,发现袁红波正在厨房烧饭。
袁家父亲出意外前,家里的家务活都有袁母和袁红梅干,并不需要袁红波沾手,因此他也不会干。
烧饭、做菜、洗衣服,他都是这几年学会的。
姐姐在纺织厂打工赚钱养家,家务活一般都是他抢着干。
袁红梅也没拦着,以后的日子他们都要靠自己,弟弟也不能被保护得太好,不然等到哪天她再出个意外离开,弟弟一个人在世上连个生存能力都没有。
可以说俩姐弟在双亲去世后,一瞬间长大了。
袁红波看见姐姐回来了,便笑着问道:“姐姐,面包店这是正式录用你了?”
“嗯,”袁红梅笑着点头,“工资也不少呢,一个月有六十。”
“工作也没在纺织厂那么辛苦,而且面包店老板说了,干得好以后还能加工资。”
袁红波一听也为姐姐感到开心,开玩笑道:“那真是太好了,姐姐你找到工作,我就不用挨骂了。”
闻言,袁红梅一脸无语:“什么叫我找到工作,你就不用挨骂了,我这些天有天天骂你吗?”
袁红波无奈道:“姐姐,你自己摸摸良心问问,你这几天没有天天骂我吗?”
袁红梅撇嘴,不置可否,好像还真是。
面包店服务员的工作内容并不复杂,袁红梅干了两天就彻底上手了,她这边一上手,孟箬便开始埋头设计手下这几款蛋糕的样式。
蛋糕设计完,她便按照时间顺序,开始制作。
蛋糕都是当天上午制作完成,下午顾客过来拿。孟箬每制作完一个蛋糕,便让照相馆老板拍照、冲洗照片,照片尺寸定的都是7寸。
这一波蛋糕制作完成,很快孟箬便集齐了七八款的蛋糕造型。
她将这七八款蛋糕造型的照片都张贴在墙上,大概是花大价钱给蛋糕拍照这事有些新奇,一时间,思甜烘焙坊的蛋糕照片墙还引起了整个丰州市民的讨论。
很多人哪怕不买蛋糕,都要进来瞅一瞅这新奇有趣的照片墙。
有些人纯粹只为这新奇的蛋糕照片墙而来,但既然进都进来了,再顺道瞅一眼店里的面包就显得再自然不过了,这样顺道一看,看完觉着有食欲又花钱买面包的顾客也不在少数。
于是乎,“蛋糕照片墙”又将思甜烘焙坊的客流量再次推向另一个高峰,孟箬每天哪怕是只烤面包、做蛋糕都忙得不可开交。
面包店的营业额自然也是节节攀升,有好几天全天的营业额直接破千元,当然这是加上了定做生日蛋糕的营业额。
思甜烘焙坊这边生意兴隆,门口天天排着长队,与之相对的,高家面包房就显得过于冷清了。
自从上回高金凤让店里的蛋糕师傅模仿孟箬家的面包款式,被啪啪打脸后,她当天就把那几款模仿的面包给撤下来了。
高金凤本想着虽然上午场面闹得有点大,但她也撤得及时,应该没什么大不了的。
事实是,她远远低估了这件事的影响力。
第二天一整天,她店里竟然只有稀稀拉拉的一两个客人进店。
当天她就坐不住了,再这样下去,她经营了两三年的面包店迟早要面临关店的命运。
于是,她一拍大腿,决定明天也搞试吃吸引顾客。
试吃她之前一直舍不得搞,就是担心试吃的成本太高。如今她店里都要没人了,那点试吃成本也就算不得什么。
现在他们店的当务之急是要想办法吸引新顾客。
昨天,包括闹事的、看热闹的人在内,统共也就那些。整个丰州市好歹有两百多万人吧,她就不信丢了昨天那波顾客,她店就开不下去了?
于是隔天一大早,高金凤就让吴爱香拿着切成小块的牛奶吐司,站在门口吆喝免费试吃。
牛奶吐司好歹是有点底子的,虽然有不少人试吃完就走,但也有一部分人试吃觉得味道还行,一问价格也算实惠,便想着进店买一袋。
这时,前天来她店里买泡芙,被高金凤怼过的女顾客刚好从她们店路过。
一看有人要进高家面包房买面包,赶紧上前一把拉住她,对她说:“同志,别去这家买,这家面包店的老板瞧不起顾客。”
“而且,她们家还直接抄袭别人的面包款式。”
“这家面包店的老板品行有问题。”女顾客一脸鄙夷道。
“同志,你要是喜欢吃吐司的话,我推荐你去旁边的思甜烘焙坊,他们家的牛奶葡萄吐司,比这家好吃一百倍,而且只贵一块钱。”
“你去买,绝对物超所值。”女顾客打包票道。
高金凤刚从店里走出来,正好听见这些,当即就是火冒三丈,冲那位搅局的女顾客破口大骂:“你他妈的有病是吧,我到底惹你哪儿了,你要这么恶心我。”
被骂的那位女顾客先不急着生气,而是拉着那几位准备进店的顾客,指着高金凤道:“你看,我说了吧,这家面包店老板瞧不起顾客,动不动就辱骂顾客。”
那几人一看还真是,便连连摇头走了,往旁边的思甜烘焙坊走去。
等人走了,女顾客这才生气,跳起脚来和高金凤对骂。
“你他妈才有病,你全家都有病,我就问你,骂顾客、抄袭,我哪样冤枉你了,我哪样不是实话实说。”
说罢,女顾客就是一顿输出,亲切问候高金凤祖宗十八代。
高金凤没想到这个女顾客的战斗力这么强,嗓门这么大,这么会骂,一时还有点招架不住。
但她高金凤是谁啊,她可以在别的事上认输,但绝不能在骂人这件事上认输。
便也拔高了嗓门,又对着女顾客破口大骂,同样问候她全家,同样问候她家的祖宗十八代。
两人的骂人本事、吵架本事可谓是平分秋色难分伯仲,一时间竟吵得有点难舍难分。
但好在她俩也仅止于指着对方鼻子嘴炮,中间隔着老长的距离,有时其中一个人骂嗨了不自觉拉近两人距离,另外一人则会不动声色地重新拉开两人距离。
这架势,估计是不可能会打起来的。
因此站在旁边围观的人也没一个上前劝的,都在边上乐滋滋地看着听着,比看戏还精彩。
两人的叫骂声陆陆续续吸引不少人围观,高金凤和女顾客之间的对骂来来回回也就那几句,很多人站旁边听一会儿就听明白了。
有那新来的,对两人在吵什么不明就里的,旁边还会有人帮着解说。
“这两个女人,年纪大的是这家面包店的老板,年轻的好像是顾客,女顾客说这家面包不好吃,老板就骂她有病。”
吃瓜路人听完,连连摇头:“这老板也太没素质了,顾客花钱买了面包,连评价一句的权利都没有了吗?”
“是啊,是没什么素质。”那人附和一句。
“那个女顾客刚刚嘴里说的面包好吃的思甜烘焙坊在哪?”吃瓜路人捕捉到关键信息。
因为这个“思甜烘焙坊”好像也是她俩吵架的核心。
知情人伸手一指,说:“就在那。”
吃瓜路人一看,门口竟然还排起了长队,那面包味道肯定是不错。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群众都选择的面包店肯定不会差。
于是围在高家面包房门口看吵架的吃瓜路人,看累了就走去思甜烘焙坊买个面包尝尝,以缓解自己的好奇之心。
跟女老板吵架的顾客说这家面包好吃,我倒要看看到底有多好吃。
一吃,味道还真不错。
站在一边的吴爱香,看着跟顾客吵得火热的高金凤,无奈又绝望,她婶婶什么时候才能把这动不动就跟人吵架的暴脾气改改啊。
原本试吃还搞了几个
人进店,但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女顾客突然冲出来搅局。
现在她婶婶又跟人吵起来,高家面包房刚挽回一点点的局面,全给她婶婶吵没了。看来啊,这面包店是难再开下去咯,吴爱香摇着脑袋走进店里。
第70章 【70】 上报纸
等高金凤吵尽兴了, 才反应过来,周围站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意识到这点的她,面色猛然一变。
刚刚吵得过于尽兴, 她完全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旁边竟站了这么多人。
完了,高金凤心想。
今天, 她原本是要靠试吃拉新顾客的,怎么突然走向就不对了。
再一看这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看戏的人, 高金凤心想, 彻底完了,她家面包店在这一片儿以后怕是难立足了。
方才女顾客一下气势弱下来,没吵赢高金凤,等她缓过劲儿来,发现高金凤站在那盯着人群发愣。她当即心下一喜, 这不正是她进攻的好机会嘛。
女顾客继续冲着高金凤骂, 但高金凤却清醒过来不再理她。
其实,两人骂了这么久, 骂来骂去也就那些车轱辘话。围观的群众早就听得耳朵起茧了,大家之所以没离开, 原因有二。
其一, 能站在这看热闹的,大多是些本就很闲的人,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在这看人吵架呢。
其二, 大家留在这看吵架, 并不是为了听两人的车轱辘话,而是喜欢看两人互相骂起来跳脚的样子,格外好玩, 跟看猴戏似的。
从上头情绪中清醒过来的高金凤,任是女顾客怎么骂也不再理她了,径直往自己店里走。
女顾客一看高金凤掉头走了,一开始还有些得意,觉得这场嘴仗最终以自己获胜划上句号。
但随即,她又有些疑惑,高金凤怎么说不吵就不吵了呢?她这吵得正尽兴呢,她感觉她还能和她大战三百回合。
因此,高金凤进店后,女顾客并没有就此放过她,还站在她店门口继续指着她的店骂,用言语挑衅高金凤。
围观的群众也是下意识朝高家面包房门口聚拢。
但高金凤就跟个石墩子一样坐在那,背对着众人,一声不吭,死活不搭理。
吵架吵架,那要两个人才能吵起来。
没有互动的单方面输出,让女顾客一下就偃旗息鼓,冲着高金凤的骂声也越来越小下去。
最后,她实在觉得没意思,声音不高不低地说了句:“老娘骂累了。”
便推开人群,走了。
两个吵架的主角,一个死活不吭声,一个骂累了走了。看戏的群众见没戏可看,便也都散了。
等人群散去,坐在凳子上的高金凤终于开了口,让吴爱香把店门关了。
她可不想再让人看热闹了。
吴爱香前脚刚把店门关上,高金凤后脚就生气指责她,问她刚才怎么也不知道拦着点。
吴爱香一脸无辜,小声嘀咕道:“婶婶,你自己又不是不清楚,你一吵起架来谁拦得住啊。”
高金凤的脾气,她这个做侄女的还不了解?如果她当时拦了,高金凤肯定会当场骂她白眼狼、胳膊肘往外拐。
她才不想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挨骂,丢人现眼呢。
反正不管她拦或是不拦,高金凤都能找到理由骂她,她还不如就这么顺其自然。
见吴爱香还敢顶嘴,高金凤气得连连拍桌子。
拍完桌子后,高金凤又苦着一张脸发愁,现在可怎么办啊?
虽然刚才在外头的时候,高金凤心想自家店的名声是彻底完了,但想是这么想,辛辛苦苦经营了两三年的店,说放弃就放弃,她实在做不到。
所以,她还在想着怎么挣扎。
突然,高金凤灵光一闪,觉得自己的店说不定还真有救。
思甜烘焙坊虽然抢走了她店里的面包生意,但是她还有蛋糕的生意啊。
高金凤一拍大腿,觉得很对,她店里一个月少说也有十单以上的蛋糕生意。
定做生日蛋糕才是她店里的主要收入来源,而且这些生日蛋糕订单都是老顾客,老顾客总会给她点情面吧。
但想象很美好,现实却再次啪啪打脸。
因为她发现她们店的蛋糕订单好像越来越少了。
正当高金凤疑惑这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她的店里久违地迎来了三位顾客。
三位顾客是分两波来的,一男一女两位顾客先进店,然后另一位女顾客再进店。
显然这三位顾客都是没参与过,且对那两场吵架风波完全不知情的人,不然他们也不会进店。
一男一女中的女同志扫了一眼店内的玻璃橱柜,然后走上前问高金凤:“老板,你这定做生日蛋糕吗?”
高金凤一听这一来还就来个大单子,定做生日蛋糕,那不得一百朝上啊。
“做的做的,”高金凤连忙出声应道,“请问你要做多大的生日蛋糕?”
“做个八寸的就行,就一家人吃。”女同志说道。
另一位年轻的女顾客听说他们要定做生日蛋糕,连忙说道:“你们对生日蛋糕的要求高吗?高的话可以去旁边的思甜烘焙坊看看,她家蛋糕师傅做出来的生日蛋糕可漂亮了。”
高金凤一听立即翻个白眼,气得想骂人,但一想起之前两场骂人风波,便将心中的怒火强忍了下去。
唯一表达她心中怒火的是,她放在橱柜上握得死紧的拳头。
思甜烘焙坊这是培养了一窝子间谍吗?专门扮演成普通顾客去别人家的面包店抢客人。
“就普通的生日蛋糕就行。”女同志接话道。
年轻女顾客一听这话,刚想说什么,还没来得及开口,却被高金凤抢了话头。
“同志,我们家蛋糕做得也不差的,你看我这店都开两三年了,以前住在这一片的居民都来我家定蛋糕。”
“而且啊,我家的蛋糕实惠,一个八寸蛋糕只要四十六块钱。”高金凤笑着说。
论实惠,跟思甜烘焙坊比起来,她家还是有优势的,高金凤得意地想。
年轻女顾客像是不服气,据理力争道:“思甜烘焙坊也有便宜的水果蛋糕,造型简单,但是上面摆满了水果,奶油也多,八寸的只要五十八块钱。”
高金凤闻言又是一个白眼,握得死紧的拳头已经开始嘎嘎作响了。她嘴上不敢骂出口,心里却有一个小人,对着年轻女顾客疯狂输出:你就不能闭嘴吗?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高金凤还在心里骂人的时候,那位女同志却有点被年轻女顾客的安利给打动了。
她转而去问高金凤:“你家的蛋糕上面也有水果吗?”
“有。”高金凤连忙回答。
就是没有也要说有啊,冷清这些天了,好不容易来一单生意,她可不得努力留住嘛。
不就是水果?让吴爱香出去买就是了。
“就是水果蛋糕要加钱的,同志。”高金凤一脸为难道。
留单归留单,但她也不能亏本啊。
原本她们店的普通生日蛋糕,也就夹心会放点碎水果,蛋糕表面都只有裱花,没放过水果。
如果要像思甜烘焙坊那样蛋糕上面铺满水果,肯定是要加钱的。
女同志一听要加钱,立即便有些犹豫,但还是问道:“加几块?”
高金凤在心里盘算了一下,加完的价格一定不能高于思甜烘焙坊的五十八,不然她家的蛋糕就没竞争力了。
“八块。”高金凤说。
加完价,五十四块,比思甜烘焙坊的低,而且她还能再赚几块钱,八寸蛋糕总共就那么大,就算铺满水果,又能花几块钱。
做事自以为是,且不会深想一步,
这算是高金凤的一个大缺点。
这个道理她想得到,难道人顾客就想不到?
果不其然,顾客一听加个水果加八块,就觉得贵了。
不等女同志开口,旁边的男同志先语气不悦地说道:“我们又不是没在市场上买过水果,蛋糕上随便加点水果撑死也就一两块吧,你直接给我加八块,你当我傻吗?”
“那六块吧。”高金凤连忙松口道。
一听店老板这么说,那女同志更觉得这店不正规了,一会儿八块,一会儿六块,价是随便乱加的吗。
这时,旁边一直没离开的年轻女顾客又插一嘴:“同志,思甜烘焙坊的水果蛋糕可以选蛋糕款式,还可以选水果。”
女同志一听更是心动,不自觉将视线投向男友,男同志点点头:“那去思甜烘焙坊看看。”
煮熟的鸭子就这么飞了,高金凤简直气炸了。
待那一男一女离开后,年轻女顾客瞅了一两眼橱柜里的面包,失望地摇摇头,也打算离开。
她刚准备抬脚离开,却被气得咬牙切齿的高金凤给叫住了。
“这位同志,我请问你什么意思?”高金凤瞪着一双眼睛,那双眼珠子气得都快喷出火来了。
年轻女顾客一脸莫名其妙:“什么什么意思?”
“你又不买我家东西,你来我店里干嘛?”高金凤再次问。
“我之前只去过思甜烘焙坊,不知道这还有一家面包店,就好奇进来逛逛。”年轻女顾客说道。
“我说几句实话,老板你别生气啊,”她一脸实事求是地说道,“逛完之后,我感觉你这家店真挺一般的,不如思甜烘焙坊,面包虽说便宜吧,但看着明显没有购买欲望,哪怕思甜烘焙坊的面包比你家的贵,我都更愿意买她家的。”
高金凤气得又将拳头捏紧了几分,气得一拍桌子:“你胡说什么呢?”
年轻女顾客被她突然的暴怒吓了一跳,她语气有些结巴道:“你这老板,脾气咋还这么不好。”
一旁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吴爱香见状,连忙上前拉住自家婶婶的手,高金凤这样子明显下一秒就要对顾客破口大骂了。
“婶婶,别跟客人吵架。”吴爱香压低声音道。
高金凤闻言,转头瞪了吴爱香一眼。
那位年轻女顾客见有人拉着店老板,丢下一句“神经病啊”,就赶紧溜了。
被高金凤瞪了一眼的吴爱香,立即松开自己的手,怂怂地站在一边,并在心里低估:我说了吧,不管我劝还是不劝,都要挨骂。
高金凤瞪完吴爱香,一转头,就瞅见了女顾客溜得很快的背影,嘴里的话还没骂出口,人就跑了,她心里别提多憋屈。
于是,她便将满腔的怒火发到吴爱香头上,指着她鼻子破口大骂。
被骂了的吴爱香也是一脸委屈,小声顶嘴道:“不是婶婶你上回让我拦着你点的嘛。”
“你有没有一点眼力劲儿,她就快骑到我头上拉屎了,你叫我不要跟她吵架?”高金凤气得双手叉腰。
吴爱香低着头不说话,心想她下次再也不拦了,不拦挨骂,拦了也挨骂。不,拦了,她婶婶还骂得更狠。
这说明什么,说明她婶婶心里头的怒火非要通过吵架撒出去,不然她跟人吵不成架,这怒气就要撒到她这个拉架的人头上。
见吴爱香这副低着头不说话的样子,高金凤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但最终她还是挥挥手,将心头的怒火压下去。
“算了,算了。”
面包和生日蛋糕两边的生意都被抢走,这店怕是彻底开不成了,高金凤一脸凄苦地想着。
*
这边的孟箬并不知道有不少顾客充当自来水到处安利她家的面包店。
近来,面包店的经营状况越来越好,人多的时候,时常能看到店门口排着一溜大长队,面包店的日营业额也基本维持在一千以上。
不仅如此,孟箬还意外发现自家面包店,在这个片区彻底出了名,成了周围居民周末必打卡的店。
一到周末,思甜烘焙坊门外的队伍就没断过,能从早上一直排到晚上面包卖完。
因为这排队的盛况,思甜烘焙坊还吸引来了当地报社,报社记者用相机拍下面包店门前的排队盛况,并在面包店打烊后采访思甜烘焙坊的创始人孟箬。
孟箬及思甜烘焙坊登上丰州市日报后,面包店的名声自然更上一层楼。
孟箬和她的面包店上报纸后,反响不错,不仅将面包店名声打出,当日的报纸也被抢售一空,无论是去过还是没去过思甜烘焙坊的市民,大家都想了解一下,这位年轻有为的老板背后的故事。
孟军向来有定报纸的习惯,不仅本地的日报他定,外地大报社的报纸他也定。
这天晚上吃完饭,孟军将自己定的几份报纸依次看完后,最后再拿起丰州市日报。
这是他个人的习惯,他总觉得丰州市这么点地方不会发生什么有趣的大事,便总是把丰州市日报放在最后。
一翻开丰州市日报,其中本地新闻最大的版面就给了思甜烘焙坊的排队盛况。
孟军对这种新闻不太感兴趣,只粗略扫了一眼记者拍的排队照片,只是这一扫,他便突然顿住。
因为排队的照片中圈出一个圆形区域,圆形区域中赫然放的是孟箬的照片。
孟箬的照片他当然一眼认出。
孟军随即皱着眉头去看那篇报道,报道中很明确地写了这家生意火爆的思甜烘焙坊的老板就是孟箬。
孟箬不是在食品厂上班吗?什么时候跑去开店了?
孟箬在新居办乔迁宴的时候,她只是向食品厂提了离职报告,并没有正式离职,所以她也没把辞职的事告诉孟军他们。
因为孟军对孟箬从食品厂离职的事一无所知。
所以,他才会如此困惑,要不是新闻中放了孟箬的照片,他都严重怀疑这个思甜烘焙坊的老板只是跟他女儿同名同姓而已。
孟军难以置信地看完整篇报道,然后扬起手上的报纸,冲李梅说道:“孟箬背着我们开了家面包店,这事你知道吗?”
“都上报纸了。”孟军一脸震惊道。
李梅闻言连忙放下手里的活儿,手在围裙上擦了擦。
她凑过来,同样一脸惊讶道:“什么?你说什么?”
孟军不想多费口舌,直接将手里的报纸递给李梅看,但他忘记了李梅识字并不多。
李梅先是眼尖地瞅到报纸上孟箬的照片,然后又在采访中发现了孟箬的名字。
她虽然识字不多,但孟箬的名字她还是认得的。
“孟箬上报纸了?”李梅将报纸递回给孟军,问道。
孟军有些不耐烦地指了指照片里的面包店,说:“这家生意很好的面包店是孟箬开的。”
李梅闻言更是惊愕不已,啥,孟箬开了家面包店?不仅如此,她开的面包店生意好到还直接上报纸了。
孟军开了这么多年的饭店都没上过报纸。
“小箬不是在食品厂上班吗?什么时候跑去开面包店了?”李梅疑惑。
这也正是孟军疑惑的地方,同时他还有点不高兴。
开面包店这么大的事,他竟然一点也不知道,开店这么大的事孟箬竟然也不找他这个爸爸商量商量。
孟军顿时有种父亲威严扫地的不悦感。
“报纸上不是写了面包店的地址吗?等我忙完饭店的事,明天上午我们一起去看看。”孟军语气不冷不热道。
思甜烘焙坊登报后的第二天,孟箬明显感觉到了客流量的增加。
今天是工作日,按照往常的客流量,只有七八点会迎来一波客流的小高峰,因为这时候正是上班的人过来买早餐的时间点。
但是今天,早餐的小高峰时间,思甜烘焙坊迎来了比往常多上一两倍的顾客,前面排队的人买完面包离开,后面的队伍又紧跟着续上,门口排队的队伍始终维持在十几个人左右。
直到买早餐的这波结束,进店排队的人才少一些。
排队的人是少了,但陆续进店的却没断过。光是一个上午,孟箬就烤了两波面包。
孟军和李梅过来的时候,是上午十点,袁红梅站在收钱的柜台前,柜台前站了七八个排队买面包的人。
那时候橱柜里的面包快卖完了,孟箬正忙着在烘焙间烤面包,不知道孟军和李梅来了。
李梅走进
店,先是绕着所有玻璃橱柜瞅了一圈,一边看一边发出“啧啧”声。
“这面包卖得真不便宜,那一点点东西,动不动就三四块。”
李梅很少去面包店,她是拿菜市场的菜价和孟箬店里的面包来做对比。
一旁的孟军也有这种感受,不过他是站在商人的角度,一边看着玻璃橱柜里面包的价格,一边在心里盘算着这里头的利润。
孟军是用食材成本来盘算的,这一盘算,哦豁,利润比他饭店利润还高,高得还不止一点点。
两人看完一圈,李梅又看向旁边排队的人,再次发出一串“啧啧”声。
“生意是真好,刚刚咱们进来是这么多人在排队,现在还是这么多人在排队。”
随后她又看向柜台前忙着收钱打包的服务员袁红梅,哟,还请人了。
这个孟箬还怪会享受的,请人干活,自己光躺着数钱就行了。
李梅走向柜台,面对袁红梅时,立即端出一副老板亲娘的架势来。
她刚想问袁红梅,孟箬在哪里,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
旁边排队买面包的人就埋怨道:“要买面包后面排队去,别想着插队啊。”
李梅一下被这话给气笑了,心想,这店是我继女开的,我要想吃面包还用排队?我想吃什么直接拿就是了。
这时,站在柜台前收钱的袁红梅也一脸微笑道:“同志,想买面包的话,麻烦后面排队。”
这是孟箬教的,跟顾客说话时要尽量微笑。
李梅笑了一下,刚想冲着袁红梅和旁边排队的顾客大放厥词,孟箬正好举着一托盘牛角包从烘焙间出来。
孟箬一抬头就看见了李梅和孟军,神情一顿,但随即冲两人露出一个微笑。
“李阿姨,爸,你们怎么有空来?”
不等李梅和孟军开口接话,孟箬直接指了指墙边空着的吧台桌椅说道:“我现在忙,没时间招呼你们,你们先去那坐着休息会儿,等我忙完去找你们。”
李梅一听这话就有点不高兴了,继母和亲爹首次过来,你一个小辈就是这样对待长辈的?懂不懂礼数?
李梅刚想开口说什么,却被旁边的孟军拦住了。
“走,先去那边坐坐等着。”孟军语气不冷不热道。
孟军其实也有点生气,但店里这么多人,他又不想闹得不好看,便拦住了准备发作的李梅。
两人坐在冷冰冰的吧台椅上,这大冬天的,连杯热茶都没有,屁股还被硬邦邦的吧台椅冻得冰凉。
孟箬忙着烤面包,拷完面包后又依次把面包摆进橱柜,前前后后花了大半个小时,才忙活完。
等她忙活完,这波排队的客人也都买完面包走了,店里就剩下零星两三个客人。
孟箬解下身上的围裙,拿了一个碟子,装上几个牛角包,然后又倒了两杯热水给李梅孟军端过去。
一开始她也有点想不明白,李梅和孟军是怎么找来的,她并没有告诉他们自己离开食品厂,开面包店的事。
但随即他又想到丰州市日报上的新闻,是了,孟军有看报纸的习惯,他肯定是在报纸上看到了那篇关于她的采访。
孟箬并不清楚他们突然过来的目的,只能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她端着面包和热水走过去,露出一个标准微笑,说:“李阿姨,爸,不好意思,店里有点忙,让你们久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