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咬你
陆宴岭淡定看她一眼。
半晌后他转身,不疾不徐走到走廊尽头,推开了一间房门,抱臂靠在门口,示意她过去参观。
赵旎歌走过去一看,这哪儿是他的房间呀,根本就是书房嘛。
不过她也不好把意图表现得太明显,还是勉为其难地走进去,随意参观了一圈。
这间书房,跟她上次在部队看到那个微型书房比,规模大了很多,四五十平的房间全是书,光是书架就好几层,都相当一个小型图书馆了。
书籍类型很杂,除了军事历史政治类,还有很多英语和法语的原版著作,甚至有市面上见不到的孤本。
对面则是办公的地方,一张巨大的楠木书案和皮椅,桌上的文件笔墨整整齐齐,一丝不苟。
一看主人就很……嗯,沉稳。
赵旎歌没甚兴趣的收回目光,视线突然一转,在墙边一张置物架上看到两个相框。
她好奇地走过去。
其中一张照片是个上了些年纪眼神凌厉的军人,眉眼间和陆宴岭有些像,穿着老式的陆军军装,胸前别了四五排能闪瞎人眼的勋章 以及杠星,即便只是照片也透着股肃杀之气。
不难猜这位的身份,应该就是陆宴岭那位当过老司令的退将爷爷了。
赵旎歌刚想问他,余光突然扫到旁边的相框,一顿。
这张照片里的人……
也穿着军装,不过不是正规军装,而像是军校那种制服,笔挺,帅气。但看着只有二十来岁的样子,那时的他居然还有点唇红齿白的清俊感,只是一双眼睛黑亮又坚定,站在庄严的红旗下,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赵旎歌拿起相框,笑了:“这是你什么时候照的?”
陆宴岭仍旧是那副闲散姿态,长腿叠靠在书架旁:“刚进军校时。”
“难怪,看起来这么青涩。”
赵旎歌看着照片里的人,又仔细对比站在面前的陆宴岭。
不知想到什么,低低一笑。
陆宴岭自知这八九年他的变化很明显,照片里二十来岁的青涩少年气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内敛冷肃。
听到她低笑,陆宴岭伸手过去,抽出她手中的相框,放回去,不让她再看了:“以前的照片,有什么好看的。”
赵旎歌还是笑个不停,促狭地问:“你那个时候在军校,是不是有很多女孩子暗恋你呀?”
陆宴岭淡淡瞥她一眼:“你都说暗恋了,我怎么知道。”
赵旎歌‘嘁’一声,懒懒抵着书墙,抬眼睇他:“意思是……倘若一个女孩喜欢你,要表现得很主动你才感觉得到咯?”
陆宴岭不说话了。
赵旎歌似嗔非嗔看着他,语气带着股莫名的幽怨:“可我看你根本就是根木头,人家喜欢都你都表现得那么明显了,你也一点没感觉呢。”
陆宴岭下颌一抿,转头看着她,半晌没说话。
赵旎歌见他不说话,又哼一声。
站直了身,问他:“不是要带我参观你房间吗,带我到书房来干什么?”
陆宴岭比她高大半个头,就这么垂头一动不动看着她。
即便休闲衣裤削减了军装在身的那股冷峻威仪感,但他此时的眼神仍旧还是带着股迫人的气势:“你一个女孩子,动不动就说要去男人房间,知不知道什么叫矜持?”
赵旎歌才不怕他呢。
她上前一步,与他四目相对。
眼睛里晶莹的得意像蹁跹的蝴蝶一般飞出来:“你一个男人,就这么把女孩子带到家里来,懂不懂什么叫稳重?”
陆宴岭:“……”
两人面庞隔着不到十公分距离,她甚至还为了显得自己气势不比他弱,特意掂了脚尖。
巴掌大的小脸,满是野性难驯的气焰。
陆宴岭睇她半晌,突然扯唇一笑,伸手把猫从她怀里抱了过来。
“我接的是小可爱。作为代养人,你只是顺带。”
赵旎歌:“……”
偏偏小猫被他抱进怀里后,还特别亲昵地用脑袋拱了拱他的掌心,一副不值钱的样子。
赵旎歌好气。
气死她了,她辛辛苦苦养了这么多天,男人一回来这小东西就跑去跟他亲了。
“行!你们的亲子时间,我是多余的,我走,行了吧!!!”
*
赵旎歌气呼呼地下了楼。
她走到花园去,看见在剪树枝和浇花的钟叔钟婶,委屈巴拉地喊了声,就坐在遮阳亭下不说话了。
钟婶见状,连忙放下手里的活:“赵小姐,您要不要吃茶点呀,我去给您拿。”
赵旎歌撑着双颊:“不吃,我已经气饱了。”
钟婶和钟管家对视一眼,有点纳闷,怎么回事,刚才上楼时俩人还好好的呢。
怎么这会儿赵小姐下来就生气了。
该不会大少欺负人家了吧……
作为从小看着大少长大的钟管家想了想,觉得有必要上前替自家大少解释几句,他性格一直就那样,从来就不懂怎么讨女孩子欢心,万一说了不中听的话,希望赵小姐能多担待。
“赵小姐,大少他其实……”
这边钟管家正要开口呢,那边陆宴岭就下楼来了。
赵旎歌见到他下来,立马大声对钟管家说:“钟叔,我先走了!”
“哎别啊,赵小姐?”
钟管家站在那儿,都迷糊了,现在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呢?
陆宴岭抱着猫走过来,提着眉梢看她一眼:“生气了?”
赵旎歌没好气地哼一身,转过了身去,看也不看他。
陆宴岭大步进了凉亭坐下,看着对面气成一只河豚的女人,顿了顿,对钟管家道:“钟叔,帮我把之前买的逗猫玩具拿过来。”
“暧,好勒。”
钟婶应道,伸手扯扯丈夫的袖子,赶紧拽着他离开了花园。
进了里头客厅,钟管家才道:“你拽我干什么?”
“你跟个电线杆似的杵那儿干啥呢?没明白赵小姐说的都是反话啊,她那是想让大少出言挽留她呢。”钟婶下巴一抬,指着花园外说,“你杵那儿,让大少怎么开口?”
钟管家恍然大悟:“哦,对啊!我糊涂了,差点没反应过来。”
听到陆宴岭让钟管家去拿逗猫玩具,赵旎歌反应了一会儿,不可置信地扭头看他:“原来你早有准备啊?”
连这些东西都有,还说什么不会养猫,不是在故意耍她的吗?
陆宴岭摸着怀里小猫的脑袋,挑眉瞟她:“怎么,作为主人,我接它回家,给它买点玩具,有什么问题?”
赵旎歌更气了。
那头钟婶很快便抱着一个箱子过来,里面全是猫玩具。
把东西放在凉亭石桌上后,还贴心地对赵旎歌说了句:“赵小姐,知道您要来,这些东西都是大少今早才吩咐我们准备的。”
赵旎歌:“……”
陆宴岭在箱子里挑挑拣拣,拿了一根逗猫棒出来。
他把猫放在地上,用逗猫棒逗着它玩儿。
被赵旎歌悉心养了一个多星期,这只小猫已经完全没有刚在灵光寺捡到时的那么瘦了,洗了澡修了毛,就变得憨态可掬起来,性格也从最开始的怯生生变成了现在的活泼好动。
在陆宴岭手中逗猫棒的逗弄下,它一下又一下地跳起来,两只爪子作揖似的抱在一起去捉那根软棒上的彩色羽毛。
偏偏陆宴岭坏,不让它得逞,乐此不疲地逗着小猫晕头转脑地围着他蹦跶。
赵旎歌看不下去了,蹲下身,冲小猫拍着手心,柔声说:“小可爱,过来麻咪这里!”
但它被那根逗猫棒吸引,正原地打滚儿玩得不亦乐乎,哪儿有空去回应赵旎歌的召唤。
赵旎歌被自己养的崽忽视了,生闷气。
陆宴岭瞥她一眼,逗着小猫说:“嗯,小可爱真乖。以后也要乖点,别跑去跟外面那些阿猫阿狗玩,女孩子就要矜持。”
赵旎歌:“……”
点她呢?
赵旎歌皮笑肉不笑:“陆大少,您可真是有爹味呢。”
陆宴岭垂眸睥蹲在地上的她,漫不经心用逗猫棒点了一下她的鼻尖:“说什么呢?”
赵旎歌皱了皱鼻子,气得龇牙:“信不信我咬你?”
陆宴岭一扬眉:“你来。”
赵旎歌抓住他搭在膝盖上的手就要咬,可陆宴岭的动作比她更快一步。
他站起身,借着身高优势将手臂一t?举,赵旎歌就够不着他了。
赵旎歌努力地垫着脚尖跳起来,去抓他手里拿着的逗猫棒。
但陆宴岭将手臂抬起,等她扒着他肩膀蹦起来快要够着时,又故意往上一举。
赵旎歌这么够了几次都没够到,气得跺脚:“陆宴岭,你这个大坏蛋!!”
她扒拉着他衬衣衣襟,跳起来双手去抢那根逗猫棒,却怎么也抓不到:“你讨厌死了,还给我!”
陆宴岭闷声轻笑,又用逗猫棒点了一下她的鼻子,说:“不是要咬我吗?”
“啊啊啊啊,我跟你拼了!!”
*
厨房正对花园的一扇采光窗户后,钟管家和钟婶扒着玻璃,目瞪口呆地看着大少将赵小姐逗得一会儿笑,一会儿闹,一会儿又跺脚生气的。
两个人甚至在花园里头打闹追逐起来。
后面还有一只懵懂的小橘猫,以为俩人是在逗它玩儿,也跟着在后头一蹦一跳喵喵地叫着。
这种惊奇又欢快的画面,在家风一向严肃的陆家大宅里,是从未见过的。
钟管家人都看傻了:“原来大少也有这一面呢……”
从陆宴岭几岁的时候,钟管家夫妇就来陆家做事了,可以说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
在钟管家的印象中,大少爷聪明早慧,从小就表现出异于常人的天赋和品质,又是老司令亲手教导出来的,是以养成了少年老成的性格。
比同龄人更优秀的代价就是,当其他人都在玩乐的时候,大少永远正襟危坐在书房里看书、做功课。
当别的同龄人成年后开始交女朋友处对象,他家大少却完全没有表现出一点兴趣。
尤其是在进部队深造后,钟管家的印象里,大少身边就没有出现过什么异性。
早几年前大少在军校念书时,还曾有不少女孩子托各种关系打听到家里来。后来大少军衔越升越高,整个人越发冷峻沉稳,气势与老司令当年越来越像,那些喜欢大少的女孩也不敢靠近了。
即便是在家里,也只有老夫人敢偶尔催一催,让他别光顾着忙事业,老大不小了,也该找个对象了。
不过钟管家知道,那些话,大少从来都是听听而已,没当回事的。
钟管家看着花园外那一幕像做梦般的场景,不由自主感叹:“这位赵小姐,到底是何方神圣?”
趴在旁边的钟婶也是一副姨母笑:“赵小姐人长得漂亮,又有礼貌,年岁也正合适。最关键的是,大少他自己喜欢!这要是老夫人知道了,还不得嘴咧到耳根子后头去。”
*
一高兴,钟管家两口子就多做了几道菜。
尤其是想到早上大少说赵小姐喜欢吃辣,这一桌子菜全都是川味的。
赵旎歌在花园里追着陆宴岭打了一阵,给她跑累了,肚子正好也饿了。
她回到客厅洗了手,来到饭厅,看到满满一桌的丰盛佳肴,顿时双眼放光,开心地惊呼:“哇,这么多好吃的呢!”
钟婶是主厨,闻言抹着围裙笑道:“随便做了点,也不知道符不符合赵小姐您的口味,您尝尝看?”
陆宴岭也洗完手过来了,他把猫放在院子里让它自己玩儿。
他进洗手间后,洗完手一抬头,才看到镜子里自己身上的衬衣都被女人抓皱了,整理了好几下才出来。
看到赵旎歌已经在餐桌前坐好,乖巧等着开饭的样子,他莫名就想到了刚才小猫眼巴巴望着他时的模样。
陆宴岭收回视线,挽着袖子走过去,在她旁边坐下。
陆家的餐桌是传统的中式圆木桌,很大,菜都快摆不下了,那边钟管家又端了最后一锅汤上来,笑呵呵道:“好了,菜总算齐了。”
陆宴岭说:“钟叔钟婶,别忙了,也过来吃吧。”
赵旎歌看着钟叔和钟婶也坐了下来,且完全没有拘谨的样子,笑了下。
这说明,就算今天没有她这个客人,陆宴岭他们家平时也是和钟叔钟婶他们一同吃饭的。
这个细节让赵旎歌觉得,陆家的家风应该挺正的。
毕竟,在京市这种地方,很多请得起佣人的主顾是不乐意帮佣一起同桌吃饭的。
就比如陶荣,平时她和家里的保姆阿姨也一起聊天看电视,但上桌吃饭的时候,她可是分得很清的。
钟管家说:“赵小姐,不知道您具体的口味,大少说您喜吃辣,我们就按照老司令喜欢的口味做的。老司令以前是蜀城人,平时饮食也是无辣不欢的!”
赵旎歌意外:“呀,原来陆老司令也是蜀城人呢?我也是呢!”
她看了眼陆宴岭,明明他一直都知道她是从蜀城来的,竟然都没跟她说,原来他家祖籍也是蜀城的。
“哎呀,那可真是太巧了!”
钟管家和钟婶对视一眼,都觉得很惊喜。
“老爷和夫人这两个月回蜀城去了,要是等他们回来知道……”
“钟叔。”陆宴岭淡淡打断他,“吃饭。”
钟叔闭了嘴,咳一声:“是是是,吃饭。赵小姐,您多吃点。”
赵旎歌这顿饭吃得很开心。
桌上的每道菜都符合她的口味,她一馋嘴就允许自己多吃了半碗米饭。
但想到那次在陆宴岭面前打欠嗝的糗事,她在八分饱的时候就克制地放下了筷子。
陆宴岭看她一眼,今天她穿了件毛茸茸的宽松毛衣,也看不见腰腹平坦不平坦,但昨晚他手掌拢在那上面时,纤细的尺度记忆犹新,细得一折就断似的。
他夹了块排骨到她碗里:“这是钟婶的拿手菜,尝尝。”
看到大少竟然主动给赵小姐夹菜,钟管家眼神又是一亮,嘿嘿笑了两声:“是啊,这香煎排骨大少小时候也最爱吃了,我记得有一次,大少唯一一回惹了老司令发脾气,老司令就让大少……”
陆宴岭睥一眼过去,神色无奈:“吃饭就吃饭,说这些做什么。”
钟婶也在桌子底下踢了钟管家一脚。
钟管家“……”
他干脆闭上嘴,再也不开口了。
赵旎歌笑眯眯夹起那块排骨咬了一口,看陆宴岭一眼:“原来这是你最爱吃的菜啊,我还以为,你最爱吃的,是羊肉涮锅呢?”
钟管家欲言又止,要不是钟婶在下面疯狂拧他大腿,他真想一股脑将大少的喜好禁忌全部都告诉赵小姐!
陆宴岭淡定地夹菜,睇她:“爱吃涮锅的人不是你吗?都吃到打嗝了。”
赵旎歌:“……”
就知道他会拿这件事来取笑她。@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怎么就留了那么一个黑历史给他呢。
悔恨啊!!!
*
下午的时候,出来了点阳光,晒得人暖洋洋的。
赵旎歌去花园里逗猫。
她看见在客厅里的陆宴岭接了个电话,可能有什么正事,说了好几分钟。
赵旎歌百无聊赖,便把耳机拿出来戴上,坐在躺椅,拿起那根逗猫棒,有一下没一下地逗着小可爱。
过了会儿,陆宴岭抄了件外套出来,道:“我有事出去一趟。”
话说完,见她没反应,便俯身摘了她的耳机。
赵旎歌摸着耳朵抬头,疑惑地抬头看他:“干嘛?”
“有点事出去。”他说。
赵旎歌一下子就坐了起来:“那我……”
陆宴岭把耳机还给她:“自己玩儿,一会儿回来送你回家。”
说完便转身,大步走了。
赵旎歌:“……”
可恶,就这么把她扔在这里不管啦?!
陆宴岭出去了两个多小时才回来。
这两个小时,赵旎歌就躺在花园里晒着太阳午睡。
钟婶过来请她去客房睡,但赵旎歌说不用,便只好给她拿了条薄毯来。
陆宴岭回来时,赵旎歌的午觉正好也睡醒,看看时间,下午三点半了。
戴着耳机听了半天歌,手机电量已经不多,赵旎歌拔了耳机正要收起来,接到一个陌生电话。
她看了眼来电显示,那边回来的陆宴岭正从铁栅栏大门进来,往花园这边走。
赵旎歌朝他挥了下手,一边接起电话:“喂,哪位?”
“小美?我是小帅啊!!你还记得我吗?”
赵旎歌:“……”
赵旎歌拿过手机看了眼:“你怎么会有我电话的??”
她这边正接着电话呢,那边陆宴岭已经走到了她面前,看她在接电话,脚步顿了顿。
赵旎歌没有开外放,电话里头是什么人说了什么不知道,但却能听到她的回复——
“……呵,你还挺有心啊。”
“收到了,不过麻烦你以后别再送了。”
“吃饭?我没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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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周的事下t?周再说!”
“怎么你还委屈上了?”
陆宴岭面无表情磨了下牙关,凉凉看她一眼,转身走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赵旎歌见他走了,连忙对电话那头的人说:“好了好了,我不跟你扯了。以后别再送花到文工团来了,信不信我给你扔垃圾桶!”
“还有,我严肃地告诉你,我不叫小美。”
说完,她也不管那家伙还想说什么,径直挂了电话,三两步朝陆宴岭追过去。
“陆宴岭!”
陆宴岭大步往前走,没应她。
“陆宴岭,我叫你呢!你没听见吗?”
赵旎歌叫了几声他没反应,也恼了:“不是说送我回家,你又去哪儿啊?”
陆宴岭脚步一顿,转身看她,目光一寸寸在她脸上扫着。
不知为何,赵旎歌觉得他的眼神有点慑人。
*
上了车,一路上,陆宴岭都没怎么说话。
赵旎歌没话找话说了两句,见他不搭理,便也没趣地闭嘴了。
她摸着怀里的猫,今天它大概也有点玩累了,这阵温驯地窝在她怀里半眯着眼打盹儿,肚子被她揉得很舒服,喉咙里发出懒洋洋咕噜咕噜的声音。
车开到赵家小区大门前。
陆宴岭停了车,一只胳膊抵在半开的车窗上,也没转头看她。
赵旎歌:“那我回去了?”
等了一会儿,她只听他神色淡淡‘嗯’了声,除此之外什么也没说。
赵旎歌便解了安全带,抱着小可爱下车。
她下车后没急着关门,站在车外犹豫了会儿,觉得就这么走了有点可惜。
直觉告诉赵旎歌,她应该再说点什么。
可她这阵脑子有点迟钝,没有平时转得那么快,那些骚话情话也一时想不起来有什么适合在这个气氛下说的。
她弯腰看他一眼:“我真走了?”
陆宴岭这时候才侧过头来,瞥她一眼:“明天十点,我来接猫。”
赵旎歌瞬间就笑盈盈:“明天还来接呀?”
陆宴岭收了抵在车窗的手肘,眼神意味不明睇她:“它太野了,我得多养养,免得它被别的野猫拐跑。”
第32章 腿咚
赵旎歌回到家时,太阳刚落山。
晚霞被西斜的落日照成橘红色,层层叠叠浮在天际。都说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明天应该也是个好天气。
陶荣她们去吃席还没回来,家里就保姆一个人。
见到她抱着猫从外面回来,保姆有点诧异:“小姐,你没跟太太她们一起呀?”
“没呢。”
赵旎歌说着,往楼上走,对阿姨说:“晚上不用做我的饭了,我不吃。”
中午在陆家吃的有点撑,赵旎歌感觉这阵都还没消化呢,为了保持身材,她打算今晚空腹入睡。
晚上大概七八点的时候,赵光辉他们回来了。
见楼下没人,陶荣便问保姆:“小姐呢?”
“小姐在楼上呢,晚饭也不吃,不知道怎么了。”
“她今天一天都在家?”
“没呢,小姐抱着猫出去玩了一天,傍晚才回来的。”
陶荣便上了楼,去敲赵旎歌的门:“旎歌?你睡了吗?”
赵旎歌正压着腿一边拉伸,一边在床上敷面膜看书呢,闻言随口应了声:“我休息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门外静了会儿,便没有声音了,人应该是走了。
赵旎歌放下书,拿起在床头充电的手机,点进信息箱。她和陆宴岭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上周。
她给他发了收到的送玫瑰花照片,他回了句“很好”,然后就没了。
此时,赵旎歌盯着他那句‘很好’看了会儿,突然间品味出几分别有深意来。
虽然陆宴岭很少会这么阴阳怪气说话,军队作风让他说话一向是带着令行禁止的冷峻感。
但赵旎歌又突然想起傍晚下车时,他突然来的那么一句,两相一结合,她就品出点别的意思来。
“哈哈!”
赵旎歌抱着手机偷笑,心想,妈呀……他该不会是真的吃醋了吧?
她脸上还顶着湿哒哒的面膜,将长腿一收,盘坐在床上,给陆宴岭发信息:
“陆宴岭,今天下午你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啊?”
这次他回得倒挺快的,就像手机刚好就在手边似的:“没什么意思。”
赵旎歌开始胡搅蛮缠:“没什么意思是什么意思啊?”
快!快承认!
承认你看到别的男人给我送花约我吃饭,你!吃!醋!了!
过了半晌,陆宴岭发过来一句:“你很闲?”
“扑哧……”赵旎歌倒在床上笑起来,笑得花枝乱颤。
瞧瞧,开始转移话题了,顾左右言他了。
这么心虚,是被她看破了心思吧。
她傲娇地打字回复:“哼,我忙着呢,你以为就你一个人才忙啊。”
陆宴岭:“是吗,你忙什么。”
赵旎歌退出短信框,把照相机打开,对着自己敷着面膜的脸拍了一张,又拍了一张刚才看到一半的书,最后再将腿笔直往前一伸,绷着足尖做了个一字马姿势拍了张照片。
她把三张照片一起发给他,然后打字:“我同时做三件事呢,你说我忙不忙?”
*
陆家大宅,二楼书房的灯一直亮着。
陆宴岭从下午回来,就一直在处理刚接到的公务,手提电脑前,修长的手指在上面敲击着,不时又停下思考。
面前摆着一份部队的红头文件,他拿起钢笔在其中几行勾出重点。
放在书案上的手机却‘嗡嗡’震动个不停,一直响着信息的提示。
他停下动作,捏了捏眉心,拿起手机看了眼。
短信里传过来三张照片。
一张是她做着可爱鬼脸的自拍,一张是本翻到一半的小说,第三张……
陆宴岭手指一顿,点开第三张,放大。
月白色的丝质睡裙从膝盖上滑上去,女人的腿纤细修长,露出的小腿线条漂亮,足尖在床尾绷成一条优雅的弧度。
莹亮的灯光下,肤如凝玉。
陆宴岭只看了一眼,就退了出去。
他的喉结微微动了动,半晌,端起桌上的杯子喝了口水。
再看向电脑时,刚才印入眼前的画面却像被刻在屏幕上一样,久久不散。
陆宴岭不由再次揉了揉眉骨,又喝了口水,拿起手机给她回:“没事早点睡。”
……
赵旎歌等了半天,就等到这么一句回复,不由腹诽了句没趣。
每次都是这样,她在这边撩得热火朝天,他在那边不动如山。
她丢开手机,起身去洗脸。
洗完脸回来躺在床上,赵旎歌打算再进系统面板里看看,可她刚这一么想,就自己打消了念头。
算了,晦气。
那玩意儿就跟看股票和体检报告似的,不看还好,越看越糟心。
反正任务目标不就是攻略陆宴岭嘛!
她凭着自己直觉去做就行了,系统那个心动值起起伏伏的,一会儿高一会儿低,压根没个准头。
她不想再看了,免得坏了自己的好心情。
并且赵旎歌决定,在她的新战术收到明显效果之前,都不看这糟心玩意儿了。
*
第二天一大早,赵旎歌伸着懒腰从床上起来。
她一边揉着头发,一边在衣柜前挑挑选选。
赵旎歌觉得,昨天她刻意营造的慵懒随意穿搭,好像对陆宴岭没起什么作用,因为他根本没往她露出的肌肤多看一眼。
既然如此,她也就不再费劲巴拉搞什么松弛穿搭了,还是穿回自己的风格吧。
梳妆打扮好后,赵旎歌下楼。
赵兰心一看到她,眼睛里的嫉妒就要关不住了。
陶荣端着早茶从西图澜娅餐厅过来,看到赵旎歌时也是一愣,问:“旎歌,你要出去啊?”
其实她更想问,打扮得这么漂亮,是要出去约会吗?
“嗯。”赵旎歌应了声,将小猫唤过来抱在怀里摸了摸,说:“我今天要去陆家。”@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陆家?”陶荣瞪大眼,“哪个陆家?”
赵旎歌瞥她一眼:“还有哪个陆家?”
陶荣:“……”
反应了会儿,陶荣的表情变得隐隐兴奋起来:“是陆家少爷邀请你去的?”
赵旎歌觉得她这是在说废话:“不然呢,我自己怎么去。”
“哎呀。”陶荣欣慰地盯着赵旎歌看了好一会儿,自言自语般道,“我就说嘛,我女儿长得这么漂亮,那个陆家少爷怎么可能会不心动呢……”
因为赵旎歌抱着猫,那边赵兰心不太敢靠得她太近,站在隔了半个客厅的距离神色复杂打量她:“真是陆少禹邀请你的?”
‘陆少禹’三个字说得快了,听起来就像是在说‘陆少爷’,发音几乎一模一样。
所以赵旎歌对赵兰心说的这个名字,不仅没有半点反应,甚至还抬眉瞟她一眼,故意毒舌噎她:“怎么,t?你嫉妒啊?”
赵兰心:“……”
赵兰心不知想到什么,反而松了口气,并不真心地笑道:“厉害啊,这么快就将陆家小少爷拿下了,都要进陆家家门了,那是不是好事也将近了?”
赵旎歌懒懒乜她一眼:“皇帝不急太监急。”
赵兰心:“……”
那边陶荣忙说:“好了好了,旎歌,既然你今天要去陆家,那妈给你准备点礼物带去吧。就这么空手去有失礼数,虽说咱家和陆家门庭有差距,但你第一次登门,该尽的礼数咱们还是要尽的。”
赵旎歌淡淡道:“不用了,我只是带猫到他家去玩。这只猫就是他的,只是暂时放在我这里寄养而已。”
陶荣:“……啊?”
这么一说,陶荣再看赵旎歌怀里那只猫时,眼神顿时就不一样了。
这哪儿是流浪猫啊,明明就是招财猫好吗!
*
十点钟的时候,陆宴岭的电话再次准时打来。
赵旎歌一边接起电话,一边往大门外走,对陶荣说:“走了,中午不回来吃饭。”
门一关,陶荣就赶紧在后面轻手轻脚跟了上去。
如同上次一样,她猫腰躲在门外绿植后头偷看,看到赵旎歌出了大门后,果然上了一辆黑色轿车。
而那辆豪车,正是上次看到过的那辆车牌号0000开头的梅赛德斯。
陶荣脸都快笑烂了:“这丫头,合着一直就是在跟陆家少爷约会呢,竟然也不跟我们透个口风。”
赵兰心站在她后面,也若有所思盯着那辆豪车将赵旎歌接走。
半晌,轻蔑一笑。
只要不是那位陆大旅长就行。
陆少禹而已,一个花花公子,不过图她年轻漂亮,玩玩罢了,后面有她苦头吃。
……
赵旎歌刚一坐上车,就发现陆宴岭在看她。
“看什么?”她眨眨眼。
今天赵旎歌画了个全妆,涂了玫瑰色的口红。
黑色大衣里面是一件梅子红的紧身细线衫,下身穿了条黑色铅笔裤,一双及膝长筒靴紧紧束着小腿,显得整个人双腿修长,曲线毕露。
车上开了空调,所以一上车,她就把外套给脱了。
陆宴岭收回目光,启动引擎。
赵旎歌看见他左臂一动,似乎抬手要去降车窗,想到那天在车上被冷风吹脸的经历,忙道:“不要开窗,我很冷!”
陆宴岭侧首,漫不经心瞥她:“冷你还脱外套?”
赵旎歌:“……”
她抿抿唇,理直气壮:“现在这样刚刚好,你开窗我就冷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
这回再来到陆家大宅,赵旎歌也算是熟门熟路了。
见到钟管家和钟婶,他们还没招呼她呢,她就先甜甜地喊上人了。
钟管家笑得合不拢嘴,连声应着:“暧,赵小姐您来啦!”
钟婶也连忙准备好茶点端上来:“赵小姐,您请用。”
陆宴岭在后面进了大厅,抬步就往楼上书房走,对她说:“你先带它玩儿,我还有点事处理。”
赵旎歌眼睁睁看着他上了楼去,就这么对她不闻不问,有点不高兴了。
大周末的,又不上班,有什么重要事情非得要现在处理啊?
专程把她接过来,就让她在这儿干坐着?
钟管家在一旁道:“赵小姐,您先坐会儿,大少他应该是有军务处理,昨晚上就在书房忙到大半夜。”
赵旎歌撅了噘嘴。
好吧,她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
她抱着猫,自己去了花园玩儿。
都说宠物随主人,小猫咪跟着赵旎歌,渐渐也有了她性格里可爱调皮的一面,给点灿烂就撒欢儿。
它第二次来陆宴岭家,已经完全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游乐园,追着一个毛线球在花园里尽情的玩耍。
赵旎歌蹲在草坪上,坏心眼地跟它抢那个毛线球,抢到后又再次扔出去,让它跑过去抓。
看见憨萌的小猫被她逗得晕头转向,赵旎歌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
笑声清灵欢快,传到了二楼的书房。
陆宴岭正站在传真机前等一份文件,听到女人的笑声,转身走到阳台,倚着栏杆往下看了一眼。
午前的阳光温和明煦,绿茵茵的草坪上,女人身姿轻盈地跑动,长发在身后拂起,她拿着一颗毛线球轻轻一抛丢出去,对面的小橘猫便屁颠屁颠地追了过去。
她笑得花枝乱颤,一回头,发现陆宴岭站在阳台上。
赵旎歌用手挡住头顶的阳光,歪头,眉眼弯弯看他:“忙完了吗?”
陆宴岭扬声说:“还没。”
她便不乐意地撅了撅嘴,瞪他一眼,转身继续去逗小猫玩了。
陆宴岭看了她身影一会儿,垂眸轻笑,转身回了书房。
*
传真机滋滋作响,十几张A4纸文件陆续传了过来。
陆宴岭把文件叠起来,用订书机合到一起,刚要往书案那边走,一抬头,蓦地顿了顿。
赵旎歌不知道什么时候抱着猫上了楼来,站在书房门口。
“上来干什么?”
他看她一眼,这才不疾不徐朝书案走过去。
她眼珠子乱转,不知道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上来陪你呀。”
陆宴岭到书桌前坐下,警告她一眼:“自己玩儿,别乱翻。”
赵旎歌‘嘁’地白他一眼:“有什么秘密不让看啊?”
陆宴岭叠了叠那一摞文件,眼神严肃睨她:“军务机密,你说什么。”
赵旎歌:“……”
她心里面悄悄腹诽,机密了不起哦。
不过她也只敢在心里吐槽几句,还是没去他工作的书案那打扰他,抱着猫去了阳台。
她刚刚在花园下面看他站在那儿,视野好像很好的样子,也想上来看看。
赵旎歌把猫放到地上,让它自己玩儿去,转身趴在阳台上往下看,视野确实绝佳。
尤其陆家大宅的位置好,放眼望去,除了面前的绿茵草地和花园,远处还有一个人工湖泊,阳光照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还有几只天鹅在里面戏水。
“喵呜。”
小橘猫从阳台上跑进书房,来到陆宴岭书桌下,脑袋蹭他的裤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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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宴岭低头看了眼,抬头时,视线在尽头那端的阳台一凝。
逆着光,阳台的落地窗大开,白色纱窗轻拂,雕花栅栏前,女人撑臂俯身趴在栏杆上,腰肢往下凹陷,一双纤细长腿交叉叠着,臀部显得浑圆挺翘。
她懒散随意地抬手,拨了拨耳边被风吹乱的长发。
似乎是感知到什么,她突然肩膀一扭,就要转过身来。
陆宴岭眉心一跳,借着端杯喝水的动作垂下了眼皮。
赵旎歌转身看了一眼,见书房里男人正襟危坐,眉峰沉沉压着,似乎在思考什么重要事情,便又意兴阑珊地扭过头去。
陆宴岭按了按眉骨,缓缓放下杯子。
他看了眼面前还未处理完的文件,又看了眼靠在阳台上的女人,觉得今天把她带过来,实在是个不明智的决定。
*
等陆宴岭处理完手头工作,看看腕表,已经快中午十二点了。
他再抬起头时,阳台上没了女人的身影,小猫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陆宴岭起身,走到阳台一看,赵旎歌坐在椅子里闭着双眼,小猫蜷缩在她脚下,像是睡着了。
陆宴岭就那么俯着视线,静默无声看了她一会儿,目光从她微垂的鸦色睫羽,扫过她鼻尖,然后落到那娇妍饱满的唇瓣上,停住。
那里,有一缕碎发被风拂在她唇上,涂了口红的唇瓣带着濡湿,将那缕发丝沾在了上面。
陆宴岭的手指动了动。
垂在身侧的手掌摩挲顷刻,终于抬起,缓缓朝她伸过去。
骨节修长的手指离她唇瓣不到两公分时,赵旎歌突然睁开了双眼,静静看着他。
陆宴岭动作一顿。
两秒后,他若无其事,继续伸过去,把那缕碍眼的头发给拨开了。
但收回手时,却被赵旎歌一把捉住了手腕。
他垂下视线,就看到她眼里有股光亮骤然闪烁起来,晶晶莹莹的,直勾勾盯着他问:“陆宴岭,你刚刚是不是在偷看我?”
看着她一副‘你总算被我捉到了吧’的得意表情,陆宴岭漫不经心提眉梢:“你哪只眼睛看到了?”
赵旎歌笑的得意:“哼,偷看就偷看嘛,敢看还不敢承认哦?”
陆宴岭抽手,赵旎歌缠着他不放。
他也没有用太大的力气,拖扯半天,反而被她双手抱住了胳膊。
陆宴岭看她一眼,避开她神气活现的脸,抿唇道:“行了,别胡搅蛮缠。”
他撤出手,转身就要往书房里走,可赵旎歌见他要走,也反应很快地站起身,快走几步挡住他身前。
眼见他就要迈进落地窗里,就要错失一个挑逗t?他的好机会了,那一瞬,赵旎歌也不知道脑子里哪根筋搭错了。
竟然来了个一字马抬腿,就这么把陆宴岭压在了窗框与她的长腿间。
陆宴岭:“……”
他垂眸,看了眼搭在自己肩膀上的女人的脚踝,然后随着她的腿往下一扫,又一寸寸往上扫到她的脸上,目光慢慢变得深沉危险起来。
“想干什么?”他问。
赵旎歌嚣张的气焰在他莫名危险的视线中缓缓怂了下来,但还是不肯输了气势,扬着下巴说:“不干什么,压腿啊,不知道我们舞蹈演员每天都要压腿的吗?”
陆宴岭盯着她看了会儿。
一秒,两秒,三秒……五秒过去。
就这么眼神黑沉深邃看着她,看得赵旎歌都弄不准他这个反应到底是几个意思时,他抬手握住了她的脚踝。
大掌宽阔,握住她脚踝后,拇指间甚至还有多余的位置。
他的另一只手却捏住她的下巴,让她整个身体贴近他,垂头俯视她的眼睛,面无表情盯着她因紧张微阖的唇瓣,声音低哑:“你每天就是这么压腿的?…嗯?”
赵旎歌从刚才的进攻方顷刻变为了受制于人的那个,脚踝和下巴都被他捏在手里,不由得瑟缩了下。
她开始在心里大呼后悔,她早就知道的,敢壁咚他,是会被他过肩摔的!!!
既然如此,与其被过肩摔。
赵旎歌心一横,眼一闭,咚都咚了,搏一搏吧,兴许还能单车变摩托。
她猛地闭上眼,踮起脚尖,揪住他衣领朝他亲过去——
第33章 强吻
“叩叩。”
就在这时,书房门外响起敲门声。
钟管家恭敬的声音在门外传来:“大少,赵小姐,用饭了。”
赵旎歌僵在那儿,不动了。
她已经离陆宴岭的脸庞很近了,近到她能透过他的瞳孔反光看清自己的表情。
她撅着嘴唇,凑到陆宴岭面前,就这么维持着一个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的尴尬动作。
赵旎歌:“……”
尴尬,真是太尴尬了。
找个地缝,让她钻进去吧。
可在她这么尴尬的时刻,映着她僵硬表情的那双瞳孔却慢慢溢出几缕笑意。
强吻失败,赵旎歌本就尴尬得要死,陆宴岭这一笑,她更是整张脸都烧了起来。
啊啊啊救命啊……
系统大神,快来将她打包送到下一个世界去吧!
这破世界她是再也不想待了!
她脸越红,他眸底笑意越甚。
赵旎歌一咬牙一跺脚。
不管了,破罐子破摔吧!
今天她还就非要亲到他不可!!
可就在她在心里给自己握拳打气重塑心态,打算本着越挫越勇的作风,继续完成她的强吻大计时。
陆宴岭伸出一根手指,戳在了她额头上。
他就这么居高临下地,用手指戳着她脑袋,好整以暇将她的脸推开:“怎么,还想耍流氓?”
赵旎歌:“……”
她恼羞成怒了,把腿一收,狠狠瞪他一眼,转身就走。
她怕她再不走,会忍不住掐死他。
*
陆宅西图澜娅餐厅,仍是四个人坐在偌大的圆木餐桌前用饭。
今天钟婶也做了很多好吃的,摆了满满一桌。
可赵旎歌再也没有了昨日那般的胃口,她连话也不怎么说了,只顾低头埋着,动作重复地扒拉碗里那几粒米饭。
钟管家他们不知道赵旎歌怎么了,还以为是今天的饭菜不合她胃口。
“赵小姐,您怎么不吃啊?是不是今天的菜不合您胃口?”
那头陆宴岭慢条斯理夹着菜,瞟了一眼女人低垂着的酡红脸颊,无声勾了勾嘴角,对钟管家说:“她有点不舒服,不用管她。”
赵旎歌:“……”
她实在忍无可忍,在饭桌底下狠狠踩了他一脚。
陆宴岭不动声色挑眉,夹了块排骨到她碗里:“不是喜欢吃排骨吗。”
赵旎歌飞快地抬头,瞪了他一眼,把碗里那块排骨拨回他碗里,气哼哼道:“我自己没长手吗,要你给我夹!”
钟管家和钟婶在对面愣了愣。
若是换作寻常,有人敢这么蛮横无理的跟大少说话,大少早就一个眼锋冷冷乜过去,直到对方再不敢造次。
可现在他们讶然地发现,大少竟然一点儿也没有生气,甚至还用带着点哄人的语气无奈地说:“行,那你自己夹吧。”
赵旎歌从盘子里捞起一块排骨,恶狠狠地啃了一口,仿佛那啃的不是排骨,而是陆宴岭的脖子。
*
其实赵旎歌本来是连饭都不打算留下来吃的。
只是她觉得这么做,浪费了钟管家和钟婶专程给她做好吃的一片心意,便硬着头皮坐下来吃了。
但饭一吃完,她就打算片刻不留地走了。
她将包一拎,抄起外套,笑着颔首:“钟叔钟婶,谢谢你们的款待,我就先告辞了。”
说完,她面无表情瞥某人一眼:“一会儿把猫给我送回来。”
陆宴岭看着她从自己面前走出去,干脆果决,头也不回。
旁边钟管家和钟婶都急了,看向陆宴岭:“这……大少,旎歌小姐她是不是生气了呀?怎么这就走了?”
陆宴岭头痛地摁了摁太阳穴,看着女人越走越远的身影,在她已经快走到花园大门时,终于抬步跟了上去。
赵旎歌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的,于是脚下走得更快了。
“赵旎歌。”
他不喊她还好,他一喊,赵旎歌拔腿就开始跑了起来。
可惜她这点速度,在男人面前根本就不够看的,没几下就被他攥住了手腕。
她挣扎间,被陆宴岭按到了花园旁边的铁栅栏上。
陆宴岭高大挺拔的身型压过来,光线被挡住了大半,就这么低头睥着她,逼得赵旎歌躲无可躲。
“你跑什么?”
赵旎歌把脸一别,闷闷地不说话。
“有事?”他淡淡问。
赵旎歌瞪他一眼:“你管我?”
陆宴岭:“没事就一会儿送你回去。”
“我才不要你送。”赵旎歌赌气地说。
“是吗。”陆宴岭觑她表情一会儿,不慌不忙地道,“这里可不好打车,得往外走两公里才能到大马路上,不熟悉的还会迷路,走到后面湖泊去了。”
赵旎歌磨了磨牙。
哼,以为这就把她吓到啦?!
她可不是被吓大的。
她气哼哼瞪他一眼,从包里掏出手机,当着他的面按了几下,然后把手机放到耳边说:“喂,是小帅吗?”
“你能来接一下我吗?”
“啊你问我在哪儿啊,我就在这个端华路……”
手机倏地被人夺走。
陆宴岭冷冷瞥一眼她的手机,却只看到屏保上女人娇俏妩媚的照片,却哪里有什么通话。
陆宴岭:“……”
他掀起眼皮,便看见赵旎歌没忍住翘起的嘴角,得意洋洋瞧着他,一脸小把戏得逞后的狡黠。
“说了一会儿送你,急什么。”
赵旎歌哼哼两声,还是不买账:“陆大少高兴就送,不高兴就不送,我哪儿敢麻烦你呀。”
陆宴岭无奈地看着她:“那你想怎么样?”
赵旎歌眼珠子一转,扫过他家停在花园外车库的几台车,突然有了个主意。
“我要自己学开车,你教我!”
陆宴岭提眉看她一会儿:“想学车?”
赵旎歌扬起下巴说:“对啊,自己学会了,就不用麻烦别人送啦。”
陆宴岭想了下,点头:“行,过来吧。”
他手抄着裤袋转身,另一手往后一抛,把手机还给了她。
*
赵旎歌是确实想学开车,她上辈子的时候就想学了。
不过那时候她不是在演出的台上,就是在飞往演出的路上,根本没那个空闲时间抽几个月去考驾照。
况且她有专业的经纪团队和助理后,出门都有助理和司机陪同,也用不着她自己开车。
如今好了,她有空闲,有时间,还有一个现成的教官。
让陆宴岭教她开车,既可以完成一件她一直就想做的事,又可以多制造一些和他相处的机会。
一箭双雕,简直完美!
赵旎歌觉得,世界上怎么会有她这么聪明美丽善良可爱的女孩子!
陆宴岭这个木头,竟然还不对她动心,是不是眼瞎啦!!!
花园外的空地上,有一片三米多宽的绿化碎石板路,一直沿着陆家大宅和对面的湖泊绕了一圈。
现在,他们就在这条石板小径上练车。
陆宴岭让她坐在驾驶位上,帮她调整好了座位,然后绕到另一边的副驾驶上了车。
“看好了,我先给你演示一遍。”
他覆身过t?来,在赵旎歌面前将车上那些按键挨个按了一遍演示用法,然后拿着她的手放在方向盘上:“手放在这上面握着,左转就往左打,右转就往右打……右脚踩在下面,油门,刹车,对就是那儿。”
陆宴岭教习起来很认真,一丝不苟的,真就像军队的教官一样,一副严肃的态度。
搞得赵旎歌也很紧张。
“都记住了吗?”讲完后,他问她。
赵旎歌:“……”
她弱弱地说:“呃,要不……你再讲一遍?”
陆宴岭瞥她一眼,又讲了一遍,然后说:“好了,现在试着往前开吧。”
赵旎歌的脊背一下子就绷直了,声音都有点抖:“啊啊?可我有点紧张啊。”
陆宴岭闻言,抬着眉梢睇她一眼,说:“平时见你胆子那么大,怎么这时候胆子这么小了?”
赵旎歌双双紧紧抓着方向盘,眼睛连眨都不眨:“啊?我现在该干什么啊?我哪儿胆子大了,我胆子一直都很小的好吗!”
陆宴岭帮她把手刹一松,她踩着油门车就开了出去。
耳边顿时响起女人紧张颤抖的嗓音:“啊啊啊啊!陆宴岭,你干什么啊,快让我停下来!”
“啊啊啊我好害怕!我的方向是正确的吗?我不会把车开到湖里面去了吧??”
“陆宴岭,你快帮帮我!”
难得看到她这一面,陆宴岭没忍住低笑了两声。
“放心大胆开,有我在,不用怕。”
*
在赵旎歌的高度紧张中,陆宴岭耐着性子教了她一下午,她还是没有学得会。
让她往左打方向盘,她稀里糊涂往右打,让她踩刹车,她一紧张踩成油门。
中途开着开着,还差点撞到一棵树上去。
幸好陆宴岭反应快,及时打了方向盘调转过去,才避免了被撞。
“……”
陆宴岭捏着眉骨叹气:“你真是我教过最笨的一个学生了。”
赵旎歌却理直气壮:“明明是你教不好,还怪我。”
陆宴岭被她气得头疼:“你说什么?”
她抠着方向盘嘟囔:“哪有一来就让人家上路的呀?学开车不都是先学理论知识吗,人家考驾照还得有个科目一,科目二呢。你这是拔苗助长,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陆宴岭:“……”
“行。”
他看她一眼,抬起腕表看了看时间,也不早了,“以后慢慢学吧,我也没指望你能在半天之内就学会。”
“你看看你。”赵旎歌还挺委屈呢,“我不过就是犯了每一个初学开车者都会犯的错误嘛,你就说我笨,打击我的自信心,哼。”
陆宴岭说不过她。
在胡搅蛮缠这件事上,她天生就占优势。@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小嘴一噘,小脸一垮,再理亏的事情也能被她说得好像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再说下去,他就要成大恶人了。
“行了。”陆宴岭打开车门大步下去,“今天就到这儿吧。”
顿了顿,他看一眼她还气鼓鼓的脸,无奈补充:“下周有空再教你。”
一听他这么说,赵旎歌瞬间眉开眼笑起来。
因为她的目的达到了。
“那你可要负责把我教会为止哦!”
至于什么时候能学会,学得快还是学得慢嘛,这个进度不还是由她自己控制咯。
赵旎歌心下得意,真以为她有这么笨呢?
*
傍晚。
陆宴岭开车把她和猫送回赵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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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赵家时已经快六点了,陶荣赵光辉他们还以为赵旎歌要晚上才回来,已经在屋子里准备吃晚饭了。
听到门外头汽车响声,端着菜出来的陶荣偏头一听,对坐在客厅看报纸的赵光辉说:“是不是旎歌回来了,可能是陆少爷送她回来的,你快去打个招呼!”
赵光辉放下报纸走了出去,人才刚走出入户花园,就见到赵旎歌已经抱着猫下了车,在跟车里的人挥手,那辆连号车牌的梅赛德斯缓缓开走了。
赵光辉没能见到人,只看到一个车影。
他走过去,对赵旎歌说:“人家陆少爷送你回来,你怎么也不请他进来喝杯茶。”
赵旎歌还不知道赵光辉在打什么主意吗,似笑非笑撇他一眼:“人家家里没茶喝吗?”
一回到家,陶荣就开始围着她问这问那,全是打听陆家的事儿。
赵旎歌被问得不耐烦了。
怼了她一句:“要不下次我带上你一块儿?”
陶荣一愣,连忙点头:“好啊好啊,妈早就想去陆家拜访拜访了,若是不唐突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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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旎歌冷淡打断她:“你还知道唐突啊。”
陶荣:“……”
一家人面和心不和地吃着饭。
就在这时,赵家大门外又响起一阵引擎声。
赵光辉和陶荣,还有赵兰心,都纷纷停下吃饭动作,转头看向窗外。
门铃声响起。
赵光辉起身过去开门,见到一个穿着西装的陌生男子站在门外,诧异地问:“你找谁啊?”
西装男子微笑:“您好,请问赵旎歌小姐在吗?”
赵旎歌也愣了,她根本不认识这人,怎么会是来找她的。
但她还是起身,走到门口,道:“我就是,找我有什么事吗?”
那西装男子从口袋里掏出一把车钥匙,双手递上,恭敬地说:“是陆先生吩咐我把车开过来的,这是钥匙,给您的。陆先生说,这辆车就留在这里,给您练车用。”
说完他鞠了个躬,就走了。
等这人一走,挡住门口的视线空出来,赵旎歌才看到,柔和的夜幕路灯下,那辆黑色的梅赛德斯去而复返,被刚刚那个代驾重新开到了赵家门前停放着。
赵光辉倒吸了一口气。
而屋里头,陶荣和赵兰心也跑出来挤在门口,看到停在门前的那辆连号豪车,缓缓瞪大了眼,露出不可置信来。
赵旎歌低头看了眼手里的车钥匙,笑了。
第34章 挑逗
第二天周一,赵旎歌神清气爽来到文工团上班。
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今天的赵旎歌,连走路都是带风的。
那眼角眉梢的轻愉就像天然的香氛,让经过她身边的人都不由自主被吸引,纷纷驻足回头,呆望一阵她的背影。
进了练舞室,赵旎歌提前约余倩:“待会儿下班后陪我去逛商场吧,我要买几身新衣裳。”
余倩说:“周末你怎么不买呀,非赶到今天。”
赵旎歌拿下手腕上的橡皮筋,把一头长发扎起来,对着镜子整理仪容,闻言瞟她一眼:“周末我没时间啊。”
“周末怎么会没时间?”话一说完,余倩反应过来,打趣道,“……该不会是这两天都在和你男朋友腻歪呢吧?”
赵旎歌嘴角翘起:“嗯哼。”
“呀!”余倩凑过来,笑嘻嘻地问:“快说说,你们俩都进展到什么程度啦?”
赵旎歌扎好头发,挑着眼尾睇她一眼:“不告诉你。”
“哎呀好旎歌,就说说嘛!”余倩八卦地拉着她不放,还挠她咯吱窝,“快说快说。”
“好了好了!”
赵旎歌跟她闹一阵,把周末带猫去他家玩,他教她开车,还把车放她家给她练车的事,三言几语讲了讲。
余倩听完,捂嘴羡慕:“天呐!旎歌,你男朋友好会啊!”
竟然以这样的理由送车给女朋友,谁听了不得感叹一句‘这样的男朋友给我也来一打!’
赵旎歌自己心里也是甜滋滋的。
从昨晚睡觉到今早起来,整个人都像飘在云朵上一样。
不过她没把她试图强吻他,却失败,还反被他嘲笑她想耍流氓的事跟余倩讲,因为那实在是太太太丢人了,赵旎歌讲不出口。
就让她将那件事彻底忘记吧,当做没有那段记忆好了。
昨晚临睡前,赵旎歌给他发了条信息。
她问他:“你就这么把车丢给我,不怕我给你撞坏啦?”
陆宴岭只回了句:“车撞坏没事,人别撞坏就行。”
余倩听了,直接嗷呜一声,怒道:“我要把这事讲给卫恒听,让他也多学学!”
*
与此同时,京郊某地的特种陆战旅部队基地。
杨参谋拿着一份档案从外面进了行政楼,一眼就看到正对下面特战连连长交代事情的陆大旅长。
他站在会议桌后,身型笔挺间带着一股难得的放松,说话的语气也没有平时那么严肃不苟。
说完后,他还拍了拍特战连长肩膀,一抬下巴:“去吧。”
特战连长转身,看见门口进来的杨参谋,立正敬了个礼:“杨参谋。”
杨参谋应声,t?笑吟吟点了点头。
等进了会议室,杨参谋才摸着下巴打量几眼陆宴岭,半开玩笑半调侃地道:“哟,咱们陆大旅长,今天心情不错呀?”
还记得上周那几天,这位脸上一直冷沉肃敛,气场低压,弄得谁跟他说话都得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不小心就撞到陆大旅长的枪口上。
这才不过休息了个周末,陆大旅长再回来,整个人就变得和颜悦色平易近人起来了。
这里面肯定有事儿。
出于思想工作辅导员的职业嗅觉,杨参谋敏锐地嗅到了不同寻常。
他刚要过去八卦八卦,那边陆宴岭就转身瞥他一眼:“杨参谋,你要是很闲的话,我这里还有几分报告,你就负责整理出来吧。我先忙别的了。”
杨参谋不仅没有打听到八卦,还反被安排了一堆工作,顿时老脸一苦:“我昨儿刚熬了一个晚上,你就不能让我歇息歇息?”
陆宴岭已经起身,径直往门外走了。
“哎!你干嘛去呀?”杨参谋忙叫他。
陆宴岭回头,睥他一眼:“视察工作。”
他说完转身,刚要走,突然想起什么,又转身对杨参谋说:“对了,记得把上次国庆汇演的光盘给我考一份。”
杨参谋:“……”
哈哈,我就说这里面有事儿吧!
一个从来不看文艺汇演的人,突然要考光盘,还能是因为什么?@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文工团的女朋友呗。
*
特战旅枪械训练基地。
远处的实弹射击训练场上,放眼望去,穿着迷彩服的士兵们一排排俯卧在草地上,认真端着枪,瞄准对面的靶子。
随着长官一声令下,‘砰砰砰’响起一连串的射击打靶声。
紧接着,那边传回来报靶数的反馈。
这群分配过来不到两个月的特战连新兵,在听到自己的射击成绩时,有的兴奋,有的懊恼,有的遗憾。
然而,陆宴岭站在高台上看了会儿,锋利的眉峰渐渐皱起。
旁边陪同他一块儿观看战士实弹训练的武连长出了一身的汗,紧张地措词解释道:“旅长,他们才刚来,摸枪没多久,可能还不太……”
陆宴岭一个眼风乜过来。
武连长就闭嘴,低头再不敢说话了。
陆宴岭起身,走下台,大步朝对面的打靶场走去。
后头武连长见状,也连忙跟了上去。
刚打完实弹射击的一排特战连新兵里,就有陆少禹。
他听到那头报靶员报出的成绩,不由表情一皱,懊恼地捶了捶头,可恶,一定是刚才风太大了,害得他没瞄准!
“陆少禹。”
听到有人在身后喊他名字,而且那声音还怎么听怎么像他那个活阎王小叔,陆少禹不由双股一夹,整个人紧绷起来。
“到!”
陆宴岭淡淡瞥着他:“出列。”
陆少禹:“……”
旁边的几名士兵都向他投来同情的目光。
陆少禹只得硬着头皮,从队伍中出列,不情不愿走到小叔面前,昂着脑袋:“报告旅长,您叫我啊?”
陆宴岭看着他这副样子,眉头皱得更紧了,冷声道:“成绩。”
陆少禹:“……”
这跟让他当众社死有什么区别……
他死也不张口,陆宴岭便看向旁边的副连长:“报靶。”
副连长出列:“洪斌四十七环,李小波四十三环,康勇三十九环……陆少禹十五环。”
陆少禹:“……”
啊啊啊陆宴岭我恨你!!!
我要恨你一辈子!
陆宴岭表情也没好到哪儿去,瞥了眼自家大侄子那张幽怨的缞脸,冷冷朝他伸手:“枪。”
陆少禹默默把枪递给他。
在众连队士兵的齐齐注目下,就见他们的陆旅长拿着枪,走到射击台。
一个利落凌厉的姿势扣弹上膛,高大身体矫健侧倒,完全没用瞄准的时间,坚毅冷静的黑眸盯着前方,放在扳机上手指连续不停扣动。
几声子弹射出的声音‘砰砰砰’在场地上空回荡。
三秒钟时间,五发实弹射击出去。
陆宴岭起身,把枪扔给了旁边的武连长。
武连长接住枪的时候,那头报靶员洪亮的声音也传了过来:“报告,五发五十环!”
陆宴岭转身,眼神漠然睥了眼陆少禹。
陆少禹:“……”
魔鬼,你简直就是魔鬼!!!
等他无声咆哮完,余光却瞟见武连长和副连长拥簇着那个魔鬼转身走了。
魔鬼只留下一句冷冷的话:“特战一连,负重操练再加一倍。”
陆少禹:“……”
啊啊啊,陆宴岭你还是人吗!
呜呜呜我要去跟爷爷告状,说你虐待我!!!
*
晚上七八点的时候,赵旎歌才提着几个购物袋回了家。
今天下班,她和余倩一起去市中心百货商场买买买,把身上的钱都花得差不多了才停下来。
最后俩人找了家小店,吃了碗馄饨,然后才心满意足地回家。
自从那辆豪车停在赵家门前后,赵光辉和陶荣就再也不过问赵旎歌每天去哪儿几点回来和谁出去了。
在他们眼里,赵旎歌现在就跟那祖宗一样,只能好吃好喝供着,绝不能拂逆她的任何意思。
这让赵旎歌在赵家的日子滋润不少。
就比如今天,见到她拎那么多购物袋回来,赵光辉竟然主动给了她一张卡,说:“拿着,自己买点衣服,女孩子就是要多打扮。”
赵旎歌诧异。
不过仔细一想,她就明白赵光辉的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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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在暗示她打扮漂亮点,好把陆大少爷笼络住呢,免得到时候到手的鸭子飞了。
赵旎歌心下讽刺,能从赵光辉这种人手里抠点钱出来,可真不容易。
这钱她不花白不花!
就当是替原主受用了。
赵旎歌指尖一夹接过来,不仅毫无心理负担,甚至还得意地朝那边的赵兰心晃了晃,这才转身上楼去。
等赵旎歌洗完澡洗完头发,从卫生间出来时,已经晚上九点了。
她擦着湿发坐在床边,拿起手机看了眼。
今天一天,她都没给陆宴岭发过信息,也不知道他这阵在干嘛,忙不忙……
这么想着,她便点开了短信框,打字输入:“陆宴岭,休息了没有呀?”
……
部队基地,行政楼宿舍。
陆宴岭坐在书案前,翻着一份汇报。
手机就放在右手边,他的目光一目十行扫过文件上的内容,偶尔会移开,落到手机上瞟一眼。
从八点钟过后,他回到宿舍,就坐在书案前维持着这个动作。
手机一直安安静静的,没有响动。
最后看了眼手机,他抬手捏了捏眉心,正当他准备收起报告起身盥洗时,手机终于震动了一下。
陆宴岭站在那里,垂眸看着‘嗡嗡’轻震的手机。
他搭在桌边的右手指节漫不经心叩了叩,眼神盯着虚空某处,不知道在想什么。
等手机停止震动,他才拿起来看了眼。
看完信息,他慢条斯理回复:“没。”
短信箱里的提示来得很快,不到半分钟就弹出她的新消息——
“这么晚还没睡呀,该不会是在等我的晚安信息吧?”
陆宴岭扯唇一笑。
食指无意识在手机金属硬盖上点了点,他盯着那句话看了会儿,没回应,慢条斯理打了几个字:“这么精神,今天练车了吗?”
……
那一头的赵旎歌在看到他问她练没练车时,脸上的笑容僵了僵。
她还真没练。
她逛街逛到八点钟才回家,哪有功夫练车哦。
她趴在床上,晃着双腿打字:
“没呢,我才回家。”
“明天我一定练!”
“不过那个师傅把车横着停在我家门口,我得自己原地调个头才行,我这技术我有点害怕呀!”
陆宴岭:“才回?”
不知道为什么,她打了那么多字,他就抓住了这一个重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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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旎歌顿了顿,打字:“嗯啊,我回家时就已经八点多了。”
她发完这条信息,那边久久没回复。
赵旎歌盯着手机屏幕,有点着急。
至少换成网络更发达时期的微信,她还能看到他是否正在输入中,现在这样,一片沉默,她都不知道他是什么个反应。
又等了会儿。
他那边还是没有动静。
赵旎歌犹豫了下,继续打字:“我今天下班和余倩逛街去了,怎么了?我没有好好练车你生气呀?”
这条信息发过去,那边才终于给了回复——
“让你爸帮你挪一下车。”
赵旎歌撇了撇嘴,这么趴在床上趴累了,她又转身躺在床上,换了个更舒服的姿t?势继续打字。
“不要。”
“我的东西不喜欢别人碰。”
陆宴岭:“你还真不客气,什么时候成你的东西了?”
赵旎歌看着他这句有点高冷的回复,仗着看不见人,想撩他的心思又蠢蠢欲动起来。
那些骚话又开始在她脑子里蹭蹭冒出来。
她一脸坏笑,手指飞快地输入:“东西不是我的,但人是我的呀!”
她这条信息发过去后,那边直接不回了。
赵旎歌偷笑了下。
继续挑逗他:“陆宴岭,我还没跟你说晚安,你就要睡了吗?”
“呀,真睡啦?”
“好吧,晚安~”
“做梦要梦到我噢!”
第35章 你赔
接下来几天,赵旎歌都过得比较规律。
早上九点去文工团练舞,下午五点半下班回家。
古典舞的编排已经初具雏形,赵旎歌是绝对的领衔领舞。
整首舞蹈围绕《丝路》的主题创作,中间有一段需要她在一方三米宽的绸缎上凌空飞跃,不仅如此,在结尾时,她还要单手悬在一条绸带上从高处盘旋飞舞下来,完成难度非常大。需要无数遍的练习,才能达到在台上万无一失。
既然白天练舞已经筋疲力尽了。
赵旎歌自然也就没力气回家再练车。
这个进度,她还是打算留着,等陆宴岭周末回来再慢慢教她。
陆宴岭大抵也看穿了她在耍懒,问过两次后,也就不再问了。
转眼到了周五。
一放周末,大家都有各自的安排,赵旎歌也给陆宴岭发信息:“陆教官,什么时候继续教我开车呀?”
她一边发着信息,一边往文工团大楼外走。
几个同事说笑着经过,跟赵旎歌挥了挥手,赵旎歌笑着回应,察觉手机震动了,连忙低头一看。
“明天再说。”
赵旎歌:“……”
她轻哼一声,走到路边,招了一辆出租车。
她想想觉得有点不爽,坐上车后,又拿出手机继续问他:“怎么?你很忙呀?”
就算今天下班已经晚了,但吃个饭什么的,还是可以的吧。
明天再说。
什么叫明天再说?
过了几分钟,陆宴岭才回复她:“开会。”
好吧……
赵旎歌也不是个不讲理的人,既然他是在忙正事,也就不去打扰他了。
赵旎歌坐车回了家。
吃完晚饭后,看着在大门前停了好几天的车,她心想,你没空教我算了,真当我不能自己学吗?
这么想着,赵旎歌已经拿着车钥匙走了过去。
她坐上车,把车启动,调整好后视镜的位置,准备先给它调个头。
她打了两下方向盘,本来以为自己看准了方向的,谁知油门一踩,突然听到‘嚓’的一声。车屁股不知道怎么就刮在了大门口的石墩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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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旎歌赶紧跳下车,看了眼车尾被刮出的手臂那么长一条白色划痕,还有个明显的凹痕。
心想完了:“……”
完了完了。
这车应该挺贵的吧。
也不知道修这么一道刮痕要多少钱?
赵旎歌忐忑地拿出手机,给陆宴岭发信息。
她小心翼翼地措词打字:“呃,如果,我只是说如果哈!车真被我撞坏了怎么办呀?(〃‘▽’〃)”
过了半晌,对面陆宴岭回复:“那你赔。”
赵旎歌:“……”
她咬着手指头打字:“赔多少呀?我没钱,我好穷的,我以身相许行不行呀嘤嘤嘤QAQ”
*
某特战旅高层军官会议室。
前来开会的指挥官们陆续步入会厅,坐在上首的陆宴岭看完信息,面不改色将手机熄屏,而后关机揣入口袋。
长桌左侧的杨参谋见人已来齐,示意会议开始。
两个小时后,这场高层军官会议才结束。
大家陆续走出会议室时,夜色已深。
在部队,像这种临时接到突发任务召开会议实属正常,执行任务忙起来的时候,两三个月都没有休息时间也有过。
一般这种时候,大多数军官都会索性就留在部队不回去了。
有些外省籍军官,更是常年就住在部队分配的家属大院里。就比如杨参谋,他妻子是外地的,结婚后就直接把家安置在了部队,得空才会回一趟市里。
今天开完会已经很晚了,晚上十点多钟,杨参谋本来以为陆宴岭也会在部队宿舍将就一晚。
可看到他拿着车钥匙往车场走时,诧异:“这么晚了还回去?”
陆宴岭径直走到车前:“车被撞了,回去处理。”
杨参谋更诧异了:“很严重?人出事了?”
如果不是很严重,关系到生命安全,犯得着惊动陆大旅长三更半夜亲自开回市区去处理吗?
陆宴岭冷冷瞥他一眼:“不会说话就少说两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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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参谋:“……”
他哑然的当口,那边陆宴岭已经上车疾驰而去,消失在寒风深重的夜色中了。
*
赵旎歌的试探信息发出去后,却没有得到陆宴岭的回复。
她等了半天,也不敢再乱动了,怕待会儿又给弄出什么意外来。
陆宴岭要是真让她赔,这几百万的豪车,她可赔不起。
她就把车扔在那儿不管了,反正这是赵家自己门前的入户花园,除了挡到他们一家人的进出路口,又不妨碍别人。
是不妨碍别人,但是她这么把车横在大门口,刺到赵兰心的眼。
赵兰心今天下班和两个死党约饭,晚上一回来,就看到那辆晃眼睛的豪车嚣张地摆在大门口的石墩子前。
她一进门,就冲赵旎歌道:“你有毛病吧?故意把车横在那里,显摆什么?是生怕人家不知道陆大少爷送了一辆车给你是吗!”
赵旎歌:“?”
赵旎歌懒得跟她掰扯,直接呛道:“是啊,我就是故意横在那里的,怎么,你看不惯啊?有本事也让人送你一辆啊。”
赵兰心:“……”
赵兰心冷笑:“得意什么?像那种大少爷不过就是图个新鲜罢了,等腻了厌了,有你哭的时候!”
“啧啧。”
赵旎歌觑她两眼,“你还挺会替人着想呢?那你最近老往王太太圈子里挤什么呢?是不是想找个图你新鲜的男人啊?怎么,没找到哇?”
赵兰心:“……”
赵兰心恨恨瞪她一眼,转身走了。
赵旎歌切一声,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好几天没教训她,竟敢跑来挑衅。正愁今天烦着呢,就撞到她机关枪上了。
小样儿,还收拾不了你。
*
第二天早上,赵旎歌一觉睡醒。
懒洋洋摸过床头的手机,这才看到,昨天晚上差不多十二点钟的时候,陆宴岭给她回了一条信息。
陆宴岭:“明天上午十点,学车。”
赵旎歌看到这里,一个激灵就坐了起来。
她看看时间,妈呀,已经九点十几分了!
来不及了,她赶紧掀开被子冲下床,以最快的速度洗脸刷牙梳头发,然后又换衣服化妆。
一顿行云流水操作下来,陆宴岭的电话在十点钟准时打进来时,她刚好对着梳妆镜把口红涂好。
“喂~”
她嗓音娇娇甜甜地应了声。
那头好似顿了顿,才低沉开口:“收拾好了?”
赵旎歌又看了眼镜子里美美哒的自己,嗲声道:“对啊,人家已经收拾好半天了,就等你的电话呢。”
“感冒了?”他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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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旎歌愣了下:“没有啊。”
陆宴岭:“那说话声音怎么这样。”
赵旎歌:“……陆宴岭你烦不烦?!”
陆宴岭低声笑了下:“行了,下来吧。我到你家楼下了。”
赵旎歌轻快地拎着包下了楼,经过客厅时,看见赵兰心也正拿着个化妆包坐在沙发上化妆,估计是待会儿也要出去。
赵旎歌没搭理她,换上鞋子就出了门。
赵兰心见她这副装扮,一看就是出去约会的,画着眼线的动作一顿,想了想,放下东西起身走到窗前往外望了一眼。
只见昨天晚上横放在大门前那辆梅赛德斯豪车还原位不动,这阵大门路前一侧,却又停了另一辆黑色的军用越野。
赵旎歌径直走到那辆军用越野前,拉开车门,熟门熟路地上了车。
赵兰心:“……”
她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看了会儿。
这次那辆车并没有第一时间开走,赵兰心反应很快,立马跑出门,鬼鬼祟祟闪到一株矮树丛后,借着绿植的遮挡尖着眼睛往那辆车里瞧。
这一次,让她看t?清了车里男人模糊不清的侧脸。
虽然那只是一个侧脸,但赵兰心对那个男人的印象实在是太深刻了。
她是绝对不会看错的!
就是他!陆宴岭。
陆少禹那个常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小叔,现任陆军特种旅的旅长。
他怎么会来接赵旎歌???
莫非……
赵兰心心头冒出一个匪夷所思的猜测——赵旎歌周旋在陆家叔侄俩之间,两边下注???
靠,赵旎歌那个小贱人,这么有手段的吗。
*
“那什么……”
赵旎歌坐上车后,就像个犯错的小学生一样戳着手指道:“你的车被我不小心蹭了一个刮痕,唔,也不算很明显啦,最多也就这……这么长。”
她两根手指比划了一个距离,眨着眼睛道:“一丢丢而已啦!”
说完,她眼巴巴地望着陆宴岭:“你不会让真的让我赔吧?”
陆宴岭肘撑着方向盘,侧过头,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演戏。
“我没钱的。”
赵旎歌见他瞧着自己也不说话,赶紧可怜兮兮地补充,“我真的很穷!上周我刚买了几件新衣服,把工资都花掉啦!身上一分钱也没有了!”
她委屈地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那件专卖店新款裙子:“就是这件,你看嘛!五百多块呢……我特地为了在和你约会时穿专门买的……”
“约、会?”
他倏然打断她。
赵旎歌被他一打断,也卡了下壳。
瞧着他的眼珠子飞快乱瞟,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圆过去,无意识应了句:“啊……”
陆宴岭提眉梢:“我什么时候和你约会了?”
赵旎歌脸颊慢慢爬上一缕红晕,她咬着唇,反问他:“没…没约吗?”
陆宴岭没说话,只用一双幽深的眸子看着她。
赵旎歌被他这样看着,感觉自己整个人就像被他的视线剥掉一层衣裳似的,她的一切不良动机都在他眼皮底下无所遁形。
她垂下了头,避开他审视的目光。
空气一下子变得凝固,粘稠,闷热,还有几分令人喘不过气。
或许是被他盯得有点恼了。
赵旎歌红着脸,将安全带一解,赌气地道:“那我走了!”
一转身,手腕被人攥住。
赵旎歌不动,等他先开口。
几秒后,陆宴岭说:“我车被撞了还没生气,你倒先气上了?”
赵旎歌抿着唇,还是扭着身子不说话,也不理他。
就这么僵持。
“行了。”
他松开她的手,有点无奈地说:“别耍小孩子脾气了。车我已经打电话叫人来处理了,安全带系好,走了。”
赵旎歌这才偷偷弯了下嘴角,傲娇哼一声,重新把安全带系上。
*
陆宴岭把车开到一片老城区。
这里的房子黛瓦灰砖,胡同和巷子交错纤陌连在一起,老人坐在屋檐下晒太阳,几个小孩在巷子里踢毽子。
宁静,和谐,充满了生活气息。
赵旎歌探出脑袋打量,问他:“这是哪儿啊?”
“城西四方街。”陆宴岭下了车。
赵旎歌也下车,站在老城区前一打量,发现巷子里竟然有好几家卖小吃的摊店,此时正临近中午,那些小吃摊门口冒着热腾腾的白气出来。
空气里飘过一阵阵食物的香味。
“想吃什么?”
陆宴岭往前走,问她。
原来是带她来这里吃饭啊。
赵旎歌其实还喜欢这种有烟火气的小店。
她的长相气质,虽说一看就跟那种优雅的法式西图澜娅餐厅和小提琴非常适配,但她确确实实是出自蜀城。在蜀城,这种街头巷尾的小饭馆随处可见,赵旎歌小时候,就是在那样的环境长大的。
她四下望了会儿,瞧见前头有一家挂‘杂酱面’招牌的店。
“杂酱面吧。”
赵旎歌笑着说,“听说京市杂酱面有名,我来了这么久,还没吃过呢。”
陆宴岭看她一眼。
这会儿嘴倒是不挑了。
他带着她进了面馆,要了两碗面。
赵旎歌拿起筷子,大快朵颐,呼噜噜吸着面条,吃得很香。
对面陆宴岭不由看了她两眼。
“看我干什么?”赵旎歌挑着面条眨眼,“你吃啊。”
陆宴岭目光落在她唇瓣上看了会儿。
有一滴酱汁沾在她嘴角,她却恍若未觉,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陆宴岭突然感觉指腹有点痒。
他敛下眸光,从旁边的纸巾盒抽出一张纸,递给她:“嘴角沾到了。”
“哦……”
赵旎歌看他一眼,接过纸巾,正准备自己擦的时候,动作突然一顿。
又把纸巾递还给了他。
她一手撑在桌上,捧着脸颊往前倾,冲他盈盈眨眼:“我看不见,要不你帮我?”
陆宴岭:“……”
他眼皮缓缓掀起来,上下看她一会儿,轻易便在她眼里捕捉到一些意图。
陆宴岭心底轻哂。
他垂眸,指腹一动,抬手的同时,掰过她下巴。
拇指抚过那娇妍红润的唇瓣,故意往下按了按。
薄茧指腹划过赵旎歌唇瓣时,一阵酥痒拂过,她无意识抿了抿唇,就好像含着他手指吮了一下似的。
陆宴岭却神色淡然,手指擦去她唇角酱汁,若无其事收回了手。
第36章 定格
温热手指抚过她唇瓣时,赵旎歌愣了下。
随即一股电流般酥麻的痒意拂过,她忍不住舔了下唇。
她的唇瓣饱满而有弹性,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一摁就陷了下去,在她还没来得及反应时,那手指就一触即离,收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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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旎歌:“……”
若不是那股触电感还在,她都要怀疑刚刚是自己的错觉了。
赵旎歌反应有些迟钝地眨了眨眼。
如果她没会错意的话……
她刚刚,是想撩他,结果反被他撩了??
可她仔细去看对面陆宴岭的表情时,却发现他一副神色如常的模样,没有任何异样。
他甚至还看她一眼,问:“怎么不吃了?”
赵旎歌:“……”
她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
想问他,刚才那举动什么意思,但又下意识觉得,以他的行事作风,肯定会似笑非笑反问她,赵小姐想多了吧?
反显得她自作多情似的。
赵旎歌忍住了。
也装作没事儿人一般,笑着问他:“擦干净了吗?”
陆宴岭视线扫过她的脸,手指间濡湿的触感还未散去,平静道:“没了。”
……
吃完东西,从面馆离开。
陆宴岭带着她上车,开到了一个废弃的空地。
他们车开过去后,便有个物管老伯过来,手里拿着一大串钥匙,见着陆宴岭立马笑得一脸皱纹:“您来啦!”
说着把那个废弃空地围着的铁网门打开,让陆宴岭的车进去。
赵旎歌好奇打量四周:“这又是哪儿?”
陆宴岭打了个方向盘,把车开进去。
等车停稳,他才回答她的问题:“这里以前是个学校,后来小学搬去城区,这里就废弃了。”
赵旎歌下了车,看到偌大的场地枯叶飘飞,已经有些脱色地上隐约还能看出球场的划线,对面是一幢矮矮的教学楼。
她问:“我们来这儿干什么?”
陆宴岭挑眉觑她:“三米多宽的绿化道你摆不开,不得给你找个宽敞的操场练练?”
赵旎歌:“……”
她嗔他:“你说话就说话,干嘛损人!”
陆宴岭轻笑,走到副驾驶那边去:“行了,坐上去吧。”
*
地方变宽敞后,车开起来的感觉是不一样。
赵旎歌握着方向盘,再也没有了在绿化道上开车时那种小心翼翼的紧张,想往哪边拐弯就往哪边拐弯,就算横冲直撞也不用担心撞到树或行人。
她很快爱上了这种自由驰骋的感觉。
在宽阔的废弃操场上开了两个小时后,她就觉得自己可以了!
甚至有了种自己已经是个老司机的错觉。
她得意地对陆宴岭说:“你说以我现在的水平,去考驾照是不是能一把过?”
陆宴岭瞥她一眼:“知道驾照都考什么项目吗?”
赵旎歌已经飘了,享受着掌控方向的感觉:“不就是笔试和路考嘛,都很简单啊!”
陆宴岭便叩叩手指:“那你在前面停车。”
赵旎歌依言停下,疑惑地看他一眼,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陆宴岭下车后,走到操场路边,捡起一块石子,在靠铁网的侧边画了两下。
就在赵旎歌看着他动作不明所以的时候,他又在那两条竖线两头横划一道,形成了个大约2.5x5米的竖方框。
陆宴岭扔掉石子,拍拍手上灰尘。
转身看着车里的赵旎歌,好整以暇说:“把车停进这个框里来。”
赵旎歌t?:“……”
她把身子探出去冲他道:“你把框画那么小,你这车这么大,我怎么开得进去啊?”
陆宴岭看她一会儿:“下来。”
赵旎歌哼一声,不情不愿下了车,觉得他就是在成心为难她。
陆宴岭等她下车后,长腿跨进驾驶座,把开往前开了点,方向盘迅速反向一打,体型霸气威猛的越野车就那么丝滑地侧倒进了那个方框里。
正正好好,不多不少。
甚至连轮胎都没有压到一点线。
赵旎歌:“……”
陆宴岭下车,看着她问:“学会了吗?”
赵旎歌笑得心虚:“学废了。”
陆宴岭:……
陆宴岭看她一会儿,捏了捏眉心:“不会就练。”
*
一整个下午。
赵旎歌就跟那个方框杠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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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边咬牙练习倒车入库,一边在心里暗骂陆宴岭!
她找他教车是为了制造约会,不是真要给自己找一个严苛教官!!
此时此刻,陆宴岭站在下面,一脸沉肃地看着她越开越歪,起先囫囵个车身还能开进去,现在是连个车身都挤不进去了,不由眉头紧皱,指挥起来:“先打右边,再往左打一圈,进去的时候往左。”
赵旎歌:“……”
赵旎歌不干了!
她把刹车一踩,从车上跳下来,大步走到他面前,幽怨瞪着他:“陆大教官,不好意思,我累了我不练了我要休息了!”
陆宴岭:“……”
他抬起腕表看了眼,又看了眼她鼓起的脸颊,心头一叹:“好吧,今天就到这儿。”
*
越野车行驶在蜿蜒的公路上。
车内安安静静的,身边的女人大抵是真累了,脑袋靠着车窗,难得安分下来,一句话也没有说。
陆宴岭好笑地睨了她一眼。
倒是没睡着,只不过有气无力地耷拉着,手指撒气似的抠着安全带,只拿一个后脑勺对着他。
赵旎歌确实挺气恼的。
好好的一个周六,她就搁这废弃操场打了一下午方向盘,手指头都快打出火星子了。
这也就算了。
学车本来也是她自己主动要学的。
可这时候,他不是应该过来握着她的双手,温柔低沉地说:“没关系,慢慢来,我教你。”
然后俩人开始在车上顺理成章 来一点肢体接触,眼神暧昧,再然后进一步……
不!
这一切美好画面都只是她自己的想象罢了。
现实是,
他就摆着那副‘你是我教过最笨的学生’表情,无动于衷,不近人情。
让她练了整整三十遍倒车入库!
三十遍啊!!!
陆宴岭,你还是人吗?!
赵旎歌越想越气。
直到回城之前,都不想再理他了。
其实,以陆宴岭的行事作风。
要是赵旎歌在部队见到过他是怎么训手底下那些兵的,就会知道,今天的陆大旅长,已经够温和够耐心了。
换作任何一个特战旅的兵哪怕是杨参谋在现场,见了也会当场惊掉下巴——原来他们以铁腕作风著称的陆旅长,还有这么温柔的一面呢?
可惜这些赵旎歌都不知道。
她沉侵在自己的情绪当中。
……
深秋傍晚,太阳渐渐西斜。
沿途的风景如同一幅流动的画卷展开,窗外正对着西边,一轮红日正好嵌在大片云朵后,映得远处山峦叠嶂,彩云缭绕,仿佛置身于仙境之中。
大自然的恢宏与美丽,在这一刻具象在眼前。
赵旎歌双眼一亮,瞬间振奋坐直身,指着窗外:“陆宴岭,你快看!落日晚霞,好美啊!”
陆宴岭抬头看了眼,视线移过去瞧她表情。
见她一脸向往,刚才还蔫了吧唧的,这阵就兴奋得跟个小孩子似的。
一双清澈双眼映着夕阳余晖的碎光,亮晶晶的。
陆宴收回视线,在前方路口转了个道,将车开到一处野坡前停下。
赵旎歌迫不及待就解了安全带跑下去。
她跑上野坡,站在上面仰首眺望了会儿霞金落日,回头对陆宴岭大声喊:“陆宴岭,快过来呀!”
陆宴岭就站在下面看她。
漫天的橘红彩云中,她就在他视线尽头,身影纤细一抹,裙摆被风吹得飞扬,她转身回头,笑着喊了他的名字。
胸腔突然被什么撞了一下。
耳边有一瞬寂静,所有声音都消失了。
只有那抹站在逆光下的身影。
过了两秒,陆宴岭才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脏重新跳动起来。
“在那儿愣着做什么?”
赵旎歌冲他招手,“快上来啊,快来帮我拍张照,趁夕阳还没落下去!”
说完,她自己已经掏出手机,对着远处的晚霞咔嚓咔嚓拍了几张。
虽然下午的时候有诸多不爽,但回去的路上能意外看见这么美丽的晚霞,也算是弥补了今天的遗憾。
赵旎歌情绪来得快也去得快,已经不跟陆宴岭计较了。
等陆宴岭慢吞吞走上坡顶时,她兴冲冲跑过去把手机递给他,还叮嘱:“记得要把我拍美一点!”
她跑回去,背对着落日晚霞摆了几个美美的姿势。
陆宴岭垂眸,看着被装进手机镜头里的女人,切了个近景,凝视着她明媚娇艳的笑容,摁下快门。
‘咔嚓’一声。
照片里的女人与拿着手机的男人,同时被定格在这一瞬。
*
赵旎歌在那边接连换了几个pose,却见陆宴岭拿着手机都没怎么动,问他:“拍了吗?”
陆宴岭收起手机,递给她。
她跑过来:“给我看看。”
从他手里接过手机,点进相册看了眼,突然对他刮目相看:“呀,拍得可以啊!大师手笔。”
陆宴岭与她错身,往前走去,看向天边晚霞。
赵旎歌满意地欣赏了会儿自己的美照,不得不说,虽然她自己长得好看是主要因素,但陆宴岭帮她拍的这两张照片,无论是从机位取景,给她找的角度,还是光影捕捉,都达到了一个顶级的水平。
要是像素再高清一点,都可以直接拿去当杂志封面了。
赵旎歌忽然抬头,瞟他一眼,悄悄走到他身后。
“陆宴岭。”她喊他。
陆宴岭回头,正对上她举起的手机。
赵旎歌抬手对着镜头比了个[耶],狡黠地说:“看镜头,笑一个!”
趁着陆宴岭毫无防备,她偷偷拍到了一张俩人的合照。
拍完后,她光明正大当着他点开照片看了眼,眉眼弯弯笑起来:“哎呀,这张抓拍得还不错呢,我要把它换成我的新屏保!”
她手指飞快点了几下,把刚和陆宴岭的那张自拍,换成了手机壁纸。
“这样,以后只要我一打开手机,就会想起你啦!”
被美景治愈好心情的赵旎歌,想到自己任务,时刻不忘撩拨他一下。
她思及一段曾在某本散文集里看到的小诗,特别适合眼下气氛。
“我是个俗气至顶的人,
见山是山,
见海是海,
见花便是花,
唯独见了你,
云海开始翻涌,江潮开始澎湃,
昆虫的小触须挠着全世界的痒。
你无需开口,
我和天地万物便通通奔向你。”
她笑吟吟对着陆宴岭,不羞不臊地念了这段肉麻情诗。
这些日子以来,无论是发短信也好,当着面也罢,赵旎歌已经习惯了这么挑逗他,都是她平时的基本操作罢了。
反正他也从来不回应,锻炼得赵旎歌羞耻度是越来越高。
但这一次。
陆宴岭看着她把合照设为屏保,又对着他念情诗,既没阻止,也没否认。
他就那么看着赵旎歌,漆黑眼睛深邃不见底,里面情绪涌动间,被夕阳映成浅金的琉璃色。
那目光带着股冷峻深沉的禁欲感,但又充满了野性的攻击性,穿过光影直直落在她脸上。
赵旎歌忽然察觉到什么。
她从手机屏幕上抬起眼,撞入他的视线中。
四周的空气突然变得稀薄。
气息交缠间,赵旎歌突然有些呼吸不稳。
她这才发现,他站得离她好近,刚才她来到他身后自拍,而这阵他转过身,就成了这样一个一低头就可以俯视她鼻尖的距离。
“谁允许你用我照片了?”他低低开口。
两人靠得极近,连呼吸都交缠在一起。
赵旎歌撩眼瞧他一眼,小声嘟囔:“用一下又怎么了嘛……”
他慢条斯理朝她抵近,语气没来由有点迫人:“以为我照片是谁都能用的?”
赵旎歌被他逼得往后退了一步,结结巴巴说:“那……那你要怎么样才肯让我用嘛?”
陆宴岭居高临下看着她,眼见着她眼神躲闪,飞快地游移,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陆宴岭:“想用我照片,除非——”
“除、除非……什么?”
她睁大双眼,闪着一双清澈明亮的大眼睛望着他。
赵旎歌的眼睛形状好看,是带了点丹凤弧度的扇形双眼皮,眼尾自然上挑,睫毛卷翘,这么斜飞双眸看人t?时,天然就有种在勾人的感觉。
“除非。”
陆宴岭深深看她,刚要开口。
赵旎歌脚下不知踩到了什么,一个趔趄不稳,惊呼一声往后倒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陆宴岭迅速上前一步,伸手揽住她的腰。
身后就是个长满野草十来米高的陡坡,赵旎歌差点掉下去,吓得小脸都白了,瞪他一眼:“除非让我摔一跤是吧!!”
陆宴岭:……
他咽下到了嘴边的话。
却想。
这个女人,嘴里到底有过一句真话吗?
第37章 虚伪
直到回到家,洗完澡躺在床上,赵旎歌敷面膜时,回想今天下午陆宴岭的反应,才感觉有点怪怪的。
但具体怪在哪里,她又一时半会儿说不出来。
当时——
她缓过神来,意识到他的手就圈在她腰上时,正想做点什么,陆宴岭神情淡淡看她一眼,便松了手。
等他们回到市区,已是晚上六点多。
陆宴岭也没有像上次一样,把她扔家门口就走了。
俩人还吃了个晚饭,才将她送回家。
吃饭时赵旎歌也没察觉什么不对的地方,毕竟陆宴岭那个人一向就冷言寡语。
但这阵回了家,躺下来,思绪慢慢回潮,赵旎歌突然回过味儿来……
她是不是漏掉了什么重要的细节啊?
赵旎歌看了眼手机,摸着下巴琢磨了会儿,打算给陆宴岭发个信息试探一下。
她打字:“陆宴岭,你知道我今天念的那首诗叫什么吗?”
过了很久很久。@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陆宴岭才回复:“什么。”
赵旎歌抿唇笑了下,既然这种无聊的短信他都会回,看来应该是一切正常的,于是她也乐得顺其自然撩他。
赵旎歌:“叫,《爱你就像爱生命》。”
良久后,陆宴岭回了她三个字:“赵旎歌。”
赵旎歌看着短信框里弹出自己的名字,心口莫名一跳,飞快回应:“怎么啦?”
陆宴岭:“要是闲得慌,你就早点睡。”
赵旎歌:“……”
她丢开手机,揭了面膜去洗脸。
*
第二天周末。
赵旎歌睡了个懒觉。
今天没什么安排,她就收拾了下房间,把阳台的花浇了,把猫砂换了。
等她磨磨蹭蹭下楼吃午饭时,看到陶荣一个人在家。
陶荣一看到她就问:“外头车怎么不见啦?陆少爷要回去了?”
赵旎歌走到沙发坐下,端起茶:“拿去修了。”
“哦。”陶荣又问,“那你今天怎么没去和陆少爷约会?”
赵旎歌:“他有事不行啊!”
昨天从老城区回来,陆宴岭就说他今天有事,等车修好后送回来让她自己多练。
陶荣就在这儿打听来打听去的,真是烦人。
“好好好,妈就是问问罢了。”陶荣见没什么情况,心里就放心多了。
下午,赵旎歌干脆出门去找了一家驾校。
反正不管到时候陆宴岭还愿不愿意教她开车,这驾照她都是要拿的。
报完名后,驾校发了本书给她,看完这个再去考试。
赵旎歌从驾校接待处出来,看看时间,还早。
她给余倩打了个电话,准备约她出来吃晚饭。
电话打过去,余倩也在跟她小男友约会,没空呢。
得知赵旎歌一个人,余倩在电话那头叫她过去跟他们一起吃,赵旎歌不想当电灯泡,就没去打扰。
在街上逛了会儿,有点无聊,赵旎歌就打算回家啃书算了。
结果她走到路边刚要打车,突然一辆拉风的跑车在她面前停下,坐在车里的男人探出头来:“小美?!”
“太好了,竟然会在这儿遇见你!我是小帅啊!”他拉下鼻梁上的墨镜,一脸惊喜地看着她。
赵旎歌:“……”
“你要去哪儿?”陆少禹眼睛一瞬不瞬看着她,“上车,我送你!”
坐在陆少禹跑车上的另一个狐朋狗友:“……”
兄弟,这就没意思了吧。
车上拢共就能坐俩人,她上来了我去哪儿?
果然,陆少禹一说完,转身就对旁边的兄弟屁股踹了一脚:“你下去!!”
那人:“……”
赵旎歌顿时觉得有点好笑。
旁边那人刚要悻悻下车,赵旎歌道:“不用了,我打车。”
“哎别啊!”陆少禹急忙从车上下来,走到赵旎歌跟前,“这阵还早呢,要不一起吃个饭吧?吃完我再送你回去。”
赵旎歌一看这辆骚包的跑车,就知道这家伙是个纨绔公子,不想跟他多纠缠,婉言谢过转身就走。
陆少禹见她抬步要走,也跟着她边退边问:“小美,你是不是很讨厌我啊?”
赵旎歌顿步,面无表情看着他:“首先,我不叫小美,我叫赵旎歌。”
陆少禹一愣:“你也姓赵啊?”
赵旎歌睇他一眼:“其次,我已经有男朋友了。请你不要再来烦我。”
陆少爷脸一垮,跟要哭了似的:“小美,我真的很喜欢你……你就给我一个机会吧!”
赵旎歌有点无语,转身招了辆出租车,坐上走了。
等她走后,陆少禹车上那狐朋狗友才下来,勾搭着他的肩,下巴一抬:“陆少,那妞谁啊?这么拽?啧,不过长得倒是极品。她男朋友谁?哥们找人收拾一顿丫就老实了!”
陆少禹气得连踹了他几脚:“收拾?我看你他妈才是欠收拾!不许侮辱我的神仙姐姐!”
*
第二天到了文工团。
余倩跑来问赵旎歌,昨天什么情况?
赵旎歌摆摆手说没什么,她正啃书啃得起劲儿呢。
这次,她定要让陆宴岭对她刮目相看。
在这一周里,她打算直接把科目一科目二考过,让他看看,她到底是最笨的那个,还是最聪明的那个。
见她练舞还带了书来,余倩凑过来一看,惊讶:“你考驾照啦?”
“对啊。”赵旎歌笑,“其实我已经会开了,就差这考试这一关,等我拿了驾照,开车带你出去玩儿!”
接下来几天,赵旎歌白天练舞,晚上啃书,时间过得很快。
到了周五那天下午,车终于修好给她送来。
这一次,赵旎歌信心十足,坐上车后,熟练地倒了个车,发现轻而易举。比起陆宴岭给他画的那个严苛方框,这样没有束缚的原地掉头简直不要太简单!
她在大门的空地前,来回开了几圈,手感不错。
晚上她给陆宴岭发信息:“车修好了,明天陪我去考试吧?”
陆宴岭:“明天没时间。”
赵旎歌一看他的回复,就皱起了眉头。
没时间没时间,从那天从郊外练完车回来,他就一直说没时间。
这几天赵旎歌也忍住了没怎么去骚扰他,可明天都周末了,他怎么还没时间!
该不会是在找借口搪塞她吧?
赵旎歌抱着手机思索了会儿,打字:“行,要是你实在没空,我找别人陪我去就是了。”
以退为进谁还不会啊。
赵旎歌把信息发过去后,就不再看手机,抱着猫去了阳台。
她戳着小可爱圆滚滚的脑袋说:“你爸比可真是个铁石心肠,几天不见,他竟然都不想我们!”
赵旎歌想着想着,有点狐疑:“你说,他该不会是被别的小妖精给缠住了吧?”
小可爱:“喵喵。”
赵旎歌不可置信:“你也这么觉得是吧?”
就是这时,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嗡嗡’震动两下。
赵旎歌迅速拿起手机一看,陆宴岭回复:“我明天要去蜀城,下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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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蜀城?
赵旎歌顿了下,之前钟叔就说过,陆家老爷子是蜀城人,最近老两口正在蜀城调养。陆宴岭这时候去蜀城,应该是去接老爷子回京的吧?
既然如此,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赵旎歌立马回他:“你要去蜀城啊!那太好了!正好我也小半年也没回去过了,我能顺道跟你一块儿去吗?”
陆宴岭不知道在忙什么,半天没回复。
赵旎歌等得心急,直接打了电话过去。
电话接起,陆宴岭的声音透着沙哑:“干什么。”
赵旎歌被他如此沙哑的声音惊了一下,下意识问:“你怎么了?生病了吗?”
陆宴岭那头顿了顿,只是道:“什么事?”
赵旎歌几乎都能想象得出来他一边捏着紧皱的眉头,一边耐着性子跟她说话的神情。
电话里莫名低沉的气氛让赵旎歌到嘴边的话也迟疑了下,半晌她才小声问:“陆宴岭,我能不能跟你一块儿回蜀城啊?”
陆宴岭嗓音低哑:“我去接我t?父母,带着你?”
赵旎歌赶紧解释:“啊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想搭个顺风车,正好你也要回蜀城,我也好几个月没回去了,就…挺想老家的亲戚朋友的。”
陆宴岭半晌没应声。
赵旎歌小心翼翼地问:“行不行呀,陆宴岭?”
问完这句话,赵旎歌心想,他要是不答应,那她就要使出杀手锏了。
电话那端始终沉默着。
赵旎歌在这种令人心慌意乱的沉默中,慢慢酝酿情绪,嗓音已经带上了哭腔:“陆宴岭……”
“行了。”
她听见陆宴岭叹了口气,“明早九点,门口等着。”
赵旎歌酝酿到一半的情绪立马收回,喜笑颜开:“好哒!明早九点,不见不散!”
*
电话一挂,赵旎歌就兴奋起来。
明天要回蜀城,那边路途远,既然去了怎么说也要住一晚才会回来。
太好了!
这种机会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的!
赵旎歌便开始翻箱倒柜,拿出包,计划要带的随身物品。
思来想去,她觉得还是不能表现得太刻意。
毕竟她跟陆宴岭说的是顺路坐他车回去看老家亲戚,如果她打扮得太过花枝招展,不就司马昭之心了吗。
最后,赵旎歌只塞了一套换洗衣服,两罐茶叶以及两盒补品进去。
这样一来,看着就像个回乡探亲的人了。
第二天早上九点,早饭一吃完,赵旎歌就拎着包出了门。
还差五分钟到九点时,陆宴岭的车就开到了赵家大门前。
赵旎歌坐上车,正要跟他打招呼,突然发现几天不见,他眼下似有一点青色,像是没休息好的样子。
“你们部队这阵子很忙吗?”赵旎歌问。
陆宴岭淡淡嗯了声,开着车往前行驶。
从京市到蜀城,路途漫长,开车要开整整半日,赵旎歌有点担心他这样会疲惫,一路上便找些轻松随意的话题来和他聊天。
谁知陆宴岭根本没什么交谈兴致,就像真只把她当一个搭顺风车的人一般。
直到此时,赵旎歌才算是真的确定,陆宴岭他不对劲。
他现在这副样子,就跟那天从城外看完晚霞回来,一路上不言不语开着车时一模一样。
跟他说什么,他都只是淡淡应两声,让人摸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赵旎歌忍不住问他:“陆宴岭,你怎么了啊?”
陆宴岭看她一眼,将车停在途中一个服务站,径直下了车。
赵旎歌看了眼时间,不知不觉已经中午,他们出发三个小时了。
前头陆宴岭已经走进一家快西图澜娅餐厅,赵旎歌见状,连忙跟上。
*
服务站里停留的路人不多,这家快餐店里除了他们,就只有一个赶路的司机。
“吃什么自己点。”
陆宴岭点了一份简餐,然后把菜单递给赵旎歌,语气仍是那样冷冷淡淡的样子。
在他说这话的时候,赵旎歌也是真的有点生气了。
要不就别答应带她来,既然带她来了,又这么一副态度,什么意思啊!
要是换作别人,以赵旎歌的性格早就扭头走了。
也就是他陆宴岭,她才忍着没发作。
赵旎歌把菜单一推:“我不吃,没胃口!”
陆宴岭掀起眼皮看她一眼,半晌,定定道:“赵旎歌,是你自己要跟来的。”
赵旎歌:“……”
赵旎歌与他双眼直视的那一瞬,忽然清醒了下。
是啊,她在矫情什么呢?
明明就是她自己千方百计、死皮赖脸跟来的。
她是为了要攻略他,从他这里得到心动值,才一直缠着他的,不是吗?
所以她心里的那点不舒服重要吗?
不重要。
哪怕要她虚情假意,心口不一地把他当大爷供着,只要他肯对她动心,让她完成攻略任务,不就行了。
小情绪那么多干什么。
赵旎歌花了两三秒钟,在心里冷静整理好了心态,重新换上一幅笑意盈盈的表情:“哎呀,人家跟你开玩笑的啦!那我点跟你一样的好了。”
陆宴岭就那么冷眼看着她,从前一瞬的委屈任性发脾气,再到这一刻的欣然明媚元气满满,过渡得非常生硬且不情不愿。
尽管她在冲他笑。
可陆宴岭在她眼里看不到一丝真实的情绪。@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一刻,陆宴岭突然觉得好荒诞。
这个女人,是如此的虚伪,做作,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意图的痕迹。
或许她自认为自己的表演浑然天成,可看在陆宴岭眼里,只觉得可笑至极。
虽然陆宴岭一开始也没把她当做一个单纯的女人。
有时候甚至也想,那就瞧瞧她到底想干什么,能翻出点什么浪来。
可在他一次又一次的纵容后。
现在,再看着她那张对他虚与委蛇的脸时,陆宴岭头一次感到了烦躁。
他宁肯看她像刚刚那样委屈,任性,甚至对他发脾气,也不想看她用一张虚伪的假笑表情对着他。
第38章 开房
车抵达蜀城的时候,已经将近下午四点。
赵旎歌其实没去过原女配的‘老家’,她只知道一个地址,是在一个叫沧镇的地方。
她把地址告诉陆宴岭,让他把她送到镇上的村口。
赵旎歌当然不希望他把她送到地方后就走了,于是又问他:“你们祖宅在哪个县镇呀?”
陆宴岭瞥过头看她一眼:“就在沧镇。”
“是吗!”赵旎歌很惊喜,“那也太巧了吧!”
这种巧合可绝对不是靠她瞎编能编得出来的,说明她确确实实和陆宴岭有那么点冥冥之中的缘分。
赵旎歌转念一想,也是,既然她替代的是女配,那么这种巧合出现在和男主之间,完全是合理的。
蜀城的气候比较湿冷,这才刚十二月初,空气里拂来的寒气就已经足以让人打冷颤了。
赵旎歌就穿了一件薄线衫和大衣,下身还是条裙子,光着腿配了双小羊皮短靴,这阵就有点忍不住开始感觉冷了。
她环抱着双臂,坐在副驾驶上,纤细肩膀被宽松的大衣裹得薄薄一片,脑袋却还一个劲地扭着往外看。
陆宴岭看她一眼,说:“脑袋不想要了?”
赵旎歌把头扭回来,“好久没回家乡了,有点想念嘛。”
确实,自从进入蜀地后,沿途的风土人情就和北方的京市大不一样,真的有种让赵旎歌回到小时候生活过的家乡的感觉,让她情不自禁就想多看几眼。
陆宴岭在她侧着的脸庞上,捕捉到一缕淡淡的落寂和惆怅。
或许,他想,至少在思乡之情上,她还是有几分真心实意的。
心里的那点没来由的气也就淡去了。
陆宴岭把车窗降到底,又把空调调到最高。
在蜀城,除了沧镇那一片,其他地方的路陆宴岭也谈不上熟悉。他们开着开着,导航信号变得不太好,问赵旎歌,赵旎歌也支支吾吾说不清,陆宴岭只得下车去找路边的当地百姓问路。
等问了路回来,陆宴岭看她一眼:“自己老家的路还能分不清?”
赵旎歌没来由有点心虚:“这几年到处在修路,我离开半年,好多地方都变样了嘛……”
*
越野车开进村子里有些坑洼不平的泥土路。
在沿途田地里干活的村民都抬起头来张望。毕竟这个年头,农村里买车的人家还很罕见,买也顶多是那种拉货的三轮或皮卡,这种庞然大物一般的越野车,还是第一次见。
一个扛着锄头的妇人从地里站起身,看见坐在副驾驶的赵旎歌,激动起来:“哟!那不是赵大嫂家的妮儿哥吗?”
“妮儿?妮儿哥!”
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赵旎歌循声望去,就看见那个妇人朝她跑过来。
完了。
赵旎歌心想,这人我不认识啊。
那妇人气喘吁吁跑到车前,总算叫停了车,来到窗前,笑呵呵看着赵旎歌:“果真是你啊妮儿哥!哎呀呀,你这变化也太大了,婶子还差点以为认错人了呢!”
赵旎歌尴尬地笑起来,喊了声:“婶子。”
本以为见到原主的熟人,会有一场硬仗要打,谁知那婶子注意力很快就被旁边的陆宴岭给吸引了过去。
“哟?”婶子双眼一亮,弯腰打量陆宴岭,“妮儿,还耍了个男朋友带回来呢?!”
赵旎歌:“……”
她尴尬扭头看陆宴岭一眼,发现他也在看着自己。
在他十分具有压迫性的眼神下,赵旎歌的心气儿被激了起来,转头笑着对婶子说:“他还不是我男朋友呢,不过我争取,努力早日让他变成我的男朋友!”
那婶子一听,立马一副意会的表情:“哦,婶子懂了。”
陆宴岭听到赵旎歌那t?样解释和他的关系,眼神讳莫盯着她后脑勺看了好一阵。
赵旎歌愣是顶住了他眼神的威慑力,没有转头去看他。
不过还好,他倒是没有出声反驳,否则赵旎歌还真不知道如何下这个台阶。
但赵旎歌这么一说,那婶子可就自来熟起来了,她直接把扛在肩膀上的锄头一放,说:“小伙子,你第一次开车来我们村,路不熟吧,走走走,婶子给你指路。”
说完,她就捞起锄头,径直拉开车门上了后座。
赵旎歌:“……!”
她有点忐忑地去看陆宴岭,生怕他对这位婶子自来熟的行为感到反感,但幸好,他并没有露出那样的神情,只是礼貌应了句:“那就麻烦大婶了。”
婶子抄着沾满黄泥巴的锄头,坐在后座的中间,一边咂舌地感叹这车真好哇,一边伸手冲他们指挥:“前面分叉路右拐,再往左拐两个弯儿就到了。”
索性路不远,开十来分钟就到了。
否则那婶子要将陆宴岭祖宗三代干什么的都要挖出来了。
这十分钟,真是这一路赵旎歌觉得最煎熬的十分钟了。
*
到了一排农家土院前,婶子率先跳下车,扯着嗓子一招呼:“建明!春梅!妮儿哥回来啦!”
赵旎歌也赶紧下了车。
现在的状况有点超出她预料了。
陆宴岭已经不适合再留在这里,否则她怕自己会露馅儿。
赵旎歌拎着行李一下车,就对陆宴岭说:“那什么,我已经到了,天色也不晚了,你还有事就赶紧去忙吧。谢谢你送我回来!”
谁知婶子又过来,张罗着说:“都到家门口了,这马上就饭点了,请你朋友下来吃个饭再走啊!”
赵旎歌连忙道:“不用了婶子,他家就在镇上,他还有急事呢,别给他耽误了。”
说完赵旎歌转身,微笑朝陆宴岭挥手:“拜拜,慢走,明天联系!”
陆宴岭看她一眼,不知为何,在她眼里看了紧张和慌乱。
理智告诉他,既已把人送到,他就应该走了。
可陆宴岭的手却伸向了车门,长腿一迈下了车,抬眸环视了一圈对面的农家院,说:“也不是很急,那我就喝口水再走吧。”
赵旎歌:“……”
他不走是想干什么!!!
*
那婶子带着他们来到一座半新不旧的土房子前,指道:“喏,妮儿哥家到了。”
赵旎歌自己也是第一次来,抬头打量,看到房子左边是摇摇欲坠的土坯墙,右边却是砖头房,两边看着很是不和谐。
婶子说:“当初这房子修到一半时,妮儿她爹就去了,剩下她们娘俩孤苦伶仃也是不容易。”
这话是对陆宴岭说的,那婶子是已经把他当赵旎歌男朋友了。
“要是她爸妈没有早早就走了,看到妮儿有今天,该多高兴啊。”
赵旎歌察觉陆宴岭的视线挪过来,连忙低头抿唇不语,一副沉侵在伤心回忆中的表情。
幸好,她的演技完美骗过了他。
陆宴岭只是看她一会儿,什么都没有问。
婶子又说:“不过小伙子你放心!就算妮儿的爸妈不在了,我们这些叔伯婶娘,永远是她家人。只要她回来,无论到哪家,都有饭吃。”
“走走走,今儿就上我们家吃饭去,我让她叔杀两只老母鸡炖上!”
看到这里,陆宴岭已经不合适再留下来了。
陆宴岭客气颔首:“多谢,我还有事,就不叨扰了。”
他告辞,看了仍旧拽着衣角不放的赵旎歌一眼,转身走出院子。
上车前,陆宴岭步伐一顿,最后回头看了眼。
赵旎歌站在破旧的农家土院屋檐下,目光滢滢冲他挥手。@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第一次,在她的脸上,看到了真切的手足无措和依依不舍。
就好像,他把她丢在这里就不管了,不要她了。
陆宴岭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冒出这么荒唐的想法。
坐上车后,陆宴岭还是有点不放心,按下车窗,对她说:“赵旎歌,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
“妮儿,你咋不让你男朋友留下来吃了饭再走啊?”
赵旎歌看着消失在村路尽头的车尾,欲哭无泪。
这下她可真是把自己玩脱了。
咋办啊,这里一个人她都不认识……
“我看那小伙子人不错,又是个当兵的,对你也挺上心。”婶子的声音还在旁边喋喋不休,“妮儿,你可要好好把握住!”
最后还是那个婶子热心肠,带着赵旎歌去她家吃的饭。
在婶子家吃饭时,有两个年轻人听说她回来了,跑来找她。
一个是‘她’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一个好像是‘她’青梅竹马,可赵旎歌一个名字都叫不出来。
三人尬聊了一阵。
赵旎歌主要是担心露馅儿,所以说每句话都很谨慎,而对方看她话不多,也渐渐停了下来。
吃完饭,赵旎歌就找了个借口离开,回到原主家。
老房屋也没什么值钱东西,婶子告诉她,钥匙就放在屋檐下的吊篓里。赵旎歌找到钥匙,开了门。
一股尘灰味扑面而来。
赵旎歌用手机电筒照着进去,看到旁边有跟电灯拉线,过去把灯打开。
土墙屋跟普通村民家没什么区别,她又打着电筒上了楼。
楼上有两间卧室,床铺被褥都收起来了,几个箱笼叠在墙边。她来到靠近吊楼的一间,希望能找到一点原主曾经生活的线索,比如照片,衣服,留下的物品什么的。
因为有一件事急需她去证实!
——为什么那个婶子,还有原主朋友,见到她都能一眼认出她来呢?
这个答案,直到赵旎歌抬头,在墙上的置物架上看到一个积满灰尘的塑料相册。
她拿下来,翻开。
*
陆宴岭将人送到后就开车回了沧镇。
陆家祖宅就在镇上。
陆振华老爷子当年也是出身名门望族,年轻时是准备出国留洋的,后来发生战争,才毅然弃笔投戎。
几十年战火过去,陆家祖宅如今保留完整的不多,和平后,陆老爷子回来将曾经的老宅重新修葺,才有了如今的模样。
陆宴岭将车开到老宅大门前时,有人迎了出来。
来人带着浓重的蜀地口音:“大少,您可算是来了。老夫人下午已经念叨您好几回了,说人怎么还没到。”
陆宴岭下了车,往里走:“他们人呢?”
“在堂厅等着您呢。”
跨进前院,来到门厅,便见堂屋里已经开始摆晚饭了。
精神矍铄的老爷子坐在廊下的藤椅里,戴着老花镜看报纸;旁边老太太拿着把剪刀,在高脚凳上的一株盆栽前修修剪剪。
陆宴岭走进去,停步颔首:“父亲,母亲。”
老太太顿时笑起来:“岭儿,你可算是到了,妈盼你半天了!就等你吃饭呢。”
那边老爷子却放下报纸,摘了眼镜,上下看他一眼,问:“路上出什么事了?怎么这么晚才到。”
陆宴岭:“有点事耽搁了。”
老爷子看他一眼,拄着手杖起身,背手朝饭桌走去:“先吃饭吧。”
……
饭席间,老太太不停地给陆宴岭夹菜,让他多吃点,说他最近累瘦了,要多注意身体。
陆振华皱着眉训道:“这么大个人了,自己吃饭不会夹菜吗?”
老太太白他:“我关心我自己儿子,关你什么事!”
眼见老娘又要因这事跟父亲吵起来,陆宴岭无奈,道:“妈,我自己来吧。”
陆宴岭是陆老爷子的老来子,将近五十岁的时候才有的他。
对这个最小也是最像他的儿子,陆振华自然是要求极严苛的,偏偏老太太爱跟他对着干,什么都惯着来。
为此,老两口没少拌嘴。
饭吃到一半的时候,陆宴岭手机响了。
他低头看了眼,眉头一下就凝了起来,引得陆振华都往他这边看了眼。
陆宴岭起身,拿着手机去了旁边的偏厅。
*
“陆宴岭,好黑!我好害怕啊!”
电话一接起,就响起那头女人带着哭腔颤抖的声音。
陆宴岭本就凝起的眉头,皱得更深:“怎么了?别慌,慢慢说,你现在在哪?发生了什么?”
——十五分钟前。
赵旎歌刚把那本相册拿下来,翻开,看清旧相片上那个和她小时候长得七八分相似的小女孩时,头顶的灯泡倏忽一闪,房屋里骤然陷入黑暗。
窸窸窣窣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赵旎歌吓得尖叫一声:“啊!!!”
她手忙脚乱地去摸手机,却因为对吊脚楼不熟悉,不小心把手机碰到了地上。
黑暗中,她被吓得三魂六魄不做主,蹲在地上去摸索手机,手却碰到一个毛茸茸的尾巴急速爬过,耳边响起几声‘吱吱’的叫声。
那一瞬间,赵旎歌真是脸都被t?吓白了。
她找到手机后,赶紧打着手电筒踉踉跄跄下了楼,跑到门口给陆宴岭打电话。
听到他低沉稳重的声音,赵旎歌被吓飞的魂才算是回了过来,但还是惊魂未定:“屋里停电了!好黑啊,好可怕!……还有老鼠!爬到我手上了!呜呜呜陆宴岭,我害怕!”
“房子里一个人也没有!黑漆漆的,我不敢在这里待了呜呜……”
“陆宴岭,我害怕!”
陆宴岭拧着眉峰,听她磕磕绊绊断断续续说完,才总算明白了情况。
他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捏捏太阳穴,放缓嗓音安抚她的情绪:“好,我知道了。你别慌,先找个安全的地方待着,我马上过来接你。”
陆宴岭看了眼腕表:“我四十分钟后到你那儿。”
赵旎歌的声音还是透着慌乱,陆宴岭无奈只得道:“赵旎歌,回答我,这四十分钟,你能照顾好自己吗?”
赵旎歌:“那、那你一定要来啊!如果我等不到你,我就要在外面露宿一晚上了……”
陆宴岭向她保证:“我会来的。保护好自己,等我。”
挂了电话,他走出偏厅,将挂钩上的外套取下来,对坐在堂屋用饭的二老道:“父亲母亲,我有急事出去一趟,您们慢用。”
说完陆宴岭就大步出了门厅。
陆老爷子眉头一皱,刚要说话,就见他已疾步而去。
陆老太太愕然唤道:“什么事啊这么急!大晚上的,吃了饭再去不行吗?”
而陆宴岭的身影,早已融入夜色深重的雾色中,外头越野车引擎一响,人就走了。
*
陆宴岭的车开出去没一会儿,夜空中就飘起了细细的毛毛雨。
雨丝悄无生息地落着。
飘渺纷纷,若隐若现,夜幕被罩上无法窥探的静谧,像给人心底也拢上一层迷迷漫漫的轻纱。
陆宴岭开着车,看着雨刮器在挡风玻璃前来回刮打,将速度提到了最高。
山路陡峭,一旦下雨,泥土路就变得泥泞湿滑。
越野车前灯扫着黑漆漆的林子,车轮碾着泥泞呼啸而过,无视横倒下来的树枝,急速往前疾驰。
雨越下越大,从最开始毛毛细雨,渐渐落下豆大的雨滴打在车顶。@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蜀地的天色变化总是来得这么始料未及,不一会儿,雨水便冲刷得前方视线都看不太清了。
然而大雨中,黑色的越野车却在山路中风驰电擎。
等陆宴岭的车开到村子,停在赵旎歌养母家那栋破旧的土房子前时,见到的,就是一个已经被冻得缩成了一团的赵旎歌。
她裹着大衣,抱膝蹲在屋檐下,瘦瘦小小一只,可怜兮兮的。
真就像一只没人要的流浪猫。
听到汽车引擎响起,她倏然抬头,眼里迸发出热泪盈眶的晶莹,在夜色中生出璀璨亮光。
陆宴岭打开车门下去。
他刚往前迈了两步,就看到女人迅速站起身,冲进雨幕,不管不顾地朝他飞奔过来。
陆宴岭下意识顿住脚步。
大雨滂沱,寒夜凛冽,女人整个人被淋得湿透了,头发贴在脸上,发丝滴着水,跌跌撞撞朝他跑过来,一头扑进他怀里,环住了他的腰。
雨夜中,她的声音娇娇软软,却低低抽泣埋怨他:“你怎么才来呀!我等你好久了!”
陆宴岭心底叹息一声。
他抬手搂住女人,下巴抵在她头顶闭了闭眼,嗓音也很哑:“好了,没事了。”
赵旎歌将脸埋在他怀里,委屈地哽咽,哭个不停。
陆宴岭抬手去擦她泪水时,才摸到她脸凉得惊人,再摸摸她的手,冻得像结在寒冬树梢上的冰凌子。
她整个人都在发抖,冷到不自觉在打冷颤。
陆宴岭沉着脸,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裹在她身上:“不是让你好好找个地方待着等我吗,把自己弄成这样,不想要命了?”
赵旎歌垂着脑袋不说话。
他不知道,她刚刚等他的时候,看到突然下起大雨,都以为他不会来了。
如果他不来,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可人一旦真委屈到极致,是说不来的。
赵旎歌只能紧紧蜷缩在他怀里,汲取这一刻他给她的温暖。
陆宴岭拿她没办法,搂着她上了车。
“先上车,别淋感冒了。”
陆宴岭把车上空调打开,又从后备箱找出一条行军毯给她盖上,然后开着车急速往镇上返回。
一个小时的路程,来时他开了四十分钟,回去硬是只开了半个小时。
到了镇上后,他看赵旎歌一眼,她已经歪在座椅里迷迷糊糊意识不清了。
陆宴岭伸手摸摸她额头,刚才有多冰,现在就有多烫。
他把车开到一家宾馆前停下,抱着她下了车。
走进宾馆大厅,陆宴岭叫醒正在打瞌睡的前台服务员,沉声道:“开一间最好的房。”
前台冷不丁被一个气势冷冽的男人叫醒,听他说要开房,又见他怀里打横抱着一个意识不清、但露出的半张脸却娇美昳丽的姑娘,眼神不由得就有点古怪。
但迫于对方威严的气势,还是迅速办好了开房手续,把房卡递了过去。
等到男人拿着房卡转身上楼梯,前台才探出脑袋又看了一眼。
只见从男人肩膀处垂下来一头女孩的黑缎湿发,一只冷白纤细的手搭下来,指尖肤如凝脂,连指甲盖都莹润漂亮,女人的手随着男人的走动无力地轻晃着,看着莫名就有种荼蘼旖灔的感觉。
方才进来时瞥过一眼,又见那女孩好似浑身湿透,被一件军大衣裹得严严实实。
前台纠结了会儿,在要不要报警间犹豫。最后觉得,还是不要多管闲事了。
人家俊男美女,指不定是情侣呢。
*
陆宴岭打开房门,抱着赵旎歌走进去。
长靴一踢,带上了门。
他将赵旎歌放在床上,拍拍她的脸,低声唤她。
赵旎歌昏昏沉沉睁开眼,视线里映入低头俯在她身前的陆宴岭,阖了下眼皮,感觉沉甸甸的,睁不太开。
“陆宴岭……”
她无意识地呢喃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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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宴岭见她醒了,托着她后脑勺将她抱起来,说:“先把湿衣服脱了再睡,不然会生病的,你已经在发烧了。”
赵旎歌整个人软成了面条,脸色虚浮,手脚都没有力气,意识恍惚间并无意识自己在说什么:“你……你帮我脱……”
陆宴岭沉默片刻。
他转头,看向房间另一头纱窗遮挡的街外。
这阵雨又小起来,雨丝缠绵不断地飘落在窗上,沁人的湿润、寒风,令精神抖擞的凌冽,似乎这样才能洗濯心头千般沉叹,万般无奈。
陆宴岭收回视线,低头凝视躺在臂弯里的女人,抬手扯过被子,将她盖住。
大手从底下伸进去,目光紧紧落在她红晕不适的脸庞,摸索着捏住贴在那纤薄细腰的衣摆往上一剥。
偏偏她在意识迷糊间软绵无力,自己还乖乖举起双手让他脱。
梅子红的线衫湿漉漉贴合在玲珑起伏的身段上,像新剥开的荔枝一样,露出大片雪白莹肌,线衫从她修长的脖颈间滑出来,黑发顿时如瀑布般散在床上。
陆宴岭眼神微暗,几秒后目不斜视挪开视线,又弯腰脱下她的短靴,将她整个人裹成一个蚕蛹放回床上。
明明是她在发烧,陆宴岭却感觉自己出了一身热汗。
第39章 要你
灯光昏暗,暖气徐徐,烧水壶嗡嗡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
陆宴岭站在床边看了会儿,见女人已经睡得呼吸均匀的模样,顿了顿,便准备转身。
不料他的手却突然被一只小手拽住。
女人依恋的声音呢喃着:“陆宴岭……你别走。”
陆宴岭被那只手勾得迈不动脚,却也不敢回头去看,只哑声道:“我去给你买点退烧药。”
“我不要……我就要你……”她的小手指头缠着他的指尖。
陆宴岭抬手,用力捏了捏眉骨,转身把她的手塞回被子,让她老老实实躺着。
他又伸手摸了摸她额头,还是烫得惊人:“听话躺好,别乱动。”
“你别丢下我一个人,我害怕……”
她闭着眼睛,昏昏沉沉间,嘴里还在低喃。
也不知道发烧的女人怎么变得如此缠人,平时伶牙俐齿的模样全没了,只剩脆弱无助的摸样,依赖着他,眷恋着他,没来由地让人心软。
“嗯,我在这。”@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陆宴岭低低应了声。
赵旎歌就那么拽着他的手指,安心地沉入了黑暗。
过了一会儿,陆宴岭低头再看,她已经睡着了。
他轻轻将被她攥住的手抽出来,看了看表,拉开门,走了出去。
锁上门t?,他才转身往外走。
没走几步,陆宴岭余光瞟见什么,步伐倏地一顿。
隔壁房间底下的门缝中,塞着几张不堪入目的小卡片,刚才抱她上楼时陆宴岭没注意,这阵环视一圈,才发现好几间房门下都塞着这样的淫|秽广告。
陆宴岭的表情沉了下来。
之前开车来这里,已是找的沧镇上最大一家宾馆,不曾想,这种乱七八糟的风气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发生,还如此猖獗。
想到在房间里仅穿着个贴身衣物睡得毫无知觉的女人,陆宴岭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大步走下楼,来到前台大厅。
四下看了眼,既没有值岗的保安,也没有其他工作人员,就一个前台,还在那儿打瞌睡。
陆宴岭面色沉沉,摸出手机拨了个电话。
……
这阵已经深夜十一点多钟,基本不会再有什么客人来办入住,那前台值班的客服就在柜台后面睡觉。
刚才陆宴岭进来,就将她叫醒了一回。
现在好不容易又重新睡了个囫囵觉,就被一阵打电话的声音吵醒。
前台打着哈欠睁眼,就看见方才来开房那个高大冷峻的男人拿着电话,站在大厅,一脸冷沉严肃说着什么。
仔细一听,听见他说:“叫你们派出所的人过来一趟,就在镇上这家明珠宾馆。”
前台:“……”
不是,大佬,我刚才还没报警呢,你倒先报上了?
正说着,那男人察觉到目光,冷冷瞥来一眼,对手机那头说:“查查这里的色|情交易。”
前台:“……”
好家伙!您来真的啊?
陆宴岭打完电话,也没停留,直接去了隔壁的药店。
前台站在那里,人都傻了。
等反应过来,她才赶紧偷偷给老板打了个电话,说宾馆遇到事了,让老板快点过来处理。
然而比她老板来得更快的,是镇上的派出所片警。
十几分钟后,三四辆警车呼啦啦开过来,将这家明珠宾馆团团围住。
当先从车上跳下来一个年轻公安,一眼看见买药回来的陆宴岭,就激动地上前:“陆哥,您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提前跟兄弟说一声,我好去给您接风啊!”
那躲在柜台的前台一见这情形,在心里直呼完了,碰上真大佬了。
那年轻公安她也认识,都在一个镇上的,是去年才调来他们沧镇派出所的副所长呢。
人家副所长见到那位都点头哈腰的,她们老板来了有啥用啊!
谁知陆宴岭根本没心情跟人寒暄,只是一脸严肃公事公办地道:“让你的人上去挨个检查,这宾馆存在色‘情交易。”
段卓天一见陆宴岭这严肃态度,也是容色一整:“行,我立马安排。”
说完,那段副所长就要指挥几个他带来的下属,开始上楼例行排查。
“等等。”
陆宴岭叫住他:“我有个朋友在207,她发烧了,不要进去打扰。”
段卓天眼神一动,这下算是彻底明白了,连忙道:“行,陆哥,您放心。我会吩咐下去的。”
*
陆宴岭把药拿回房间,先给女人套了件他从车上找来的军训T恤,然后倒了杯温水,把女人从被子里挖起来,喂她吃药。
赵旎歌浑身发烫,已经烧得有点迷糊了,整个人任由他摆弄,全然没有防备。
看着她这副样子,陆宴岭突然胸口有点气闷。
今天要是换作别的什么人,她也是这副任人摆弄的模样吗?
要不是她还发着烧,真想把她拉起来教训一顿。
但摸摸那烧得滚烫的小脸,气闷过后,更多的还是无奈。
不多时,陆宴岭口袋里的手机响起来,他摸出来看了眼,神色一敛,起身走到门外接起。
电话是陆老爷子打来的,问他干什么去了,事情还没处理完吗?
陆宴岭看了眼身后的房门,沉声说:“处理好了,一会儿就回。”
走廊那头,段卓天带来的下属还在挨个敲门排查不法交易,见陆宴岭从房间出来,段卓天眼神好奇地往207扫了眼,但也没敢多看,走过来说:“陆哥,您还真没说错,真让兄弟们抓到几对非法开房的。一会儿都给拷回去好好审讯!”
陆宴岭点头,道:“我要回了,这里就交给你处理。”
段卓天赶紧保证:“陆哥您放心,兄弟绝对处理好!”
一直送着人下了楼,见到宾馆老板不知道什么也来了,手足无措站在大厅,看着这么大阵仗,连忙递着烟迎上来,点头哈腰道:“段所,这、这这……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段卓天眼睛一瞪:“去去去!别搁这儿套近乎!我们是公事公办!”
宾馆老板还想求求情,他们都是正经开店做生意的,怎么就跟违法交易扯上边了?
陆宴岭皱眉看他一眼。
被他眼神一攫,那宾馆老板立马一哆嗦,屁都不敢再放一个。
过了会儿,陆宴岭的眼神落到躲在角落那个女前台身上:“你。”
前台也是一个寒噤,脸都白了,要哭不哭地说:“领导,我可没犯什么事啊……我,我就是一个普通打工的!”
陆宴岭说:“你一会儿上去,把207客人的几件湿衣服拿去干洗了,明早送过来。”
“哦……”女前台松了口气,连忙应道,“好的好的,我知道了。”
*
半夜。
吃了退烧药蒙着被子闷头睡了一觉的赵旎歌感觉稍微好了点。
她被门外有人说话的声音吵醒,正迷迷糊糊睁开眼,便听到门推开,有人放轻步子走了进来。
赵旎歌喊了声:“陆宴岭?”
正在那儿收拾衣服的女前台听得这声莺啼娇吟一般的细嗓软语,还没见着人,就已经先酥了半边骨头。
心道难怪那大佬护得眼珠子似的呢。
派出所的人都查完了,门口还留了两尊门神专门给这位站岗。
也不知道这姑娘到底什么来历……
但这些腹诽那女前台只敢在心里嘀咕,恭恭敬敬把衣服收好后,回道:“我是刚刚那位先生吩咐来取您衣裳去干洗的。不好意思啊,把您吵醒了。”
房间里没开灯,看不太清。
只有半掩的门缝透了一点点走廊外的光线进来。
女前台之前在楼下只瞧见这位半张脸,心下实在好奇,便悄悄抬眼看了一眼。
白的肤,黑的发,被子下露出一双光洁修长的双腿,勾勒得被褥下的腰臀玲珑曼妙,弧度诱人。那张侧着的艶丽面颊上,满是脆弱又绮靡的绯红,纤长的鸦睫轻轻垂颤着。
就真跟那病西施似的。
这一瞬,饶是前台小姐同为女性,也被眼前这令人血脉喷张的美色震撼到了。
难怪那位神秘大佬放心尖尖上呢。
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脑子里看过的绝色美人小说女主终于有了具象的画面。
这换谁谁不迷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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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前台整个人呆在那儿的时候。
赵旎歌翻了个身,半趴着的姿势侧过脸来,轻声问:“他走了?”
“啊?哦,嗯嗯,走了。”
前台回过神来,立马往房外退,一边退一边说:“不好意思,打扰您了,衣服干洗完明早给您送来。有什么需要,您可以打我们前台电话,我们这里二十四小时都有人值班的。”
*
陆宴岭回到陆家祖宅的时候,已是后半夜。
折腾一晚上,他也有点累了,老爷子和老太太早已睡下,就剩守门的老伯在门口打盹儿。
陆宴岭进门后,让老伯去休息,他自己回厢房冲了个热水澡。
等他回房躺下时,时间将近两点了。
可饶是如此,陆宴岭却没什么睡意。
老家祖宅的雕花木架子床他睡不太习惯,一翻身那悬挂在床柱两端的流苏挂钩就直晃。
那流苏用大红的丝线制成,像极了那女人身上的细线衫,丝丝缕缕缠着他,勾着他,怎么也不放手。
正待陆宴岭准备强行闭上眼时,手机震动起来。
他睁眼,拿过看了眼,喉结微微一动,接起:“醒了?”
女人的声音在听筒里传来时,娇懒的鼻音还有点重:“陆宴岭,你去哪儿了?”
陆宴岭抬手,揉了揉酸胀的眉心,看着头顶的鸾凤和鸣锦团蚊帐说:“我回来了。”
“你走了我睡不着……”她闷闷嘟哝。
陆宴岭闭上眼:“赵旎歌,你多大的人了。”
她开始呜咽啜泣:“你丢下我不管了……呜呜…”
陆宴岭无奈:“真是个没良心的小东西,这种话你也说得出来?”
赵旎歌可不管。
她现在是病人,天大地大病人最大,她有权力向他提一切无理要求。
她撒娇:“我要你陪我!”
“赵旎歌,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陆宴岭的嗓音不疾不徐,低t?低的,听不出什么情绪,“让一个男人留在你房间,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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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啊。”赵旎歌在那头轻哼,带着点高烧未退的茫然和娇憨,“可你是陆宴岭啊……别人不行,但你可以呀。”
陆宴岭握着电话,躺在床上,许久没有作声。
身体的某处,被她的一句话,撩得起了反应。
但他没有去碰,只是闭着眼,嘶哑着声说:“这种话,以后别轻易说了。”
电话那头的女人浑然不觉自己燎起了一场怎样的澎湃,自顾在那边娇声娇气地耍赖“……我又不要别人,我就要你陪。”
“你不许挂电话,陪我睡……等我睡着了你才可以挂。”
陆宴岭听着女人的呼吸,抬眼看向床头的流苏,哑声应道:“行,你睡吧,我不挂。”
“那你陪我说说话……我头好晕……”
陆宴岭:“你想说什么。”
“随便、说什么都可以……”
陆宴岭:“口渴就喝点水,药在床头柜上。”
“不喝,不渴……”
电流声平稳而静谧,渐渐地,那头女人的声音越来越小,呼吸声渐渐均匀绵长。
陆宴岭也没再出声,只是静静听着。
很奇怪,就只是这么听着女人睡觉的呼吸声,却让他内心有种从未有过的充盈。
她的呼吸声,好似一片羽毛,轻轻拂着他的心弦,将他整个胸腔都填满了,让他那里柔软到不可思议。
就是这个瞬间,陆宴岭突然无声笑了。
尽管他一直拒绝承认,但这一刻他是如此清楚地知道,他就要栽在这个女人身上了。
从一开始,陆宴岭就看出来,赵旎歌这个女人,是抱着某种意图来接近他的。
他一直很排斥这一点。
可就是在这个瞬间,他释怀了。
她带着意图又如何?
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的意图,无外乎不过是权势钱财,亦或是图他这个人。
若她图权势钱财,这些东西,他又不是给不起。
若她图他这个人……
那这不正是他所要的吗。
陆宴岭平静地躺在床上,手机放在耳边,就这么听着女人细细的呼吸声。
赵旎歌偶尔也会惊醒一下,又喊他一声:“……陆宴岭?”
陆宴岭便低低回应:“嗯,我在。”
她睡意浓浓嘟囔几声:“你不许挂电话……”
陆宴岭:“嗯,我不挂。”
她这么又喊了他两次,陆宴岭便耐心应了她两次。
终于,电话那头女人的呼吸声渐渐趋稳下来,变得细细长长轻轻缓缓,终于要睡着了。
陆宴岭开口,说:“赵旎歌,你没有反悔的机会了。”
赵旎歌在完全沉入睡梦前,无意识地应了他一声:“嗯……”
第40章 藏娇
翌日,陆家祖宅。
陆老爷子和老太太的行李已经收拾好,几只箱子放在门口,看宅子的管家拎着行李放去车后备箱。
这次老爷子和老太太回京,就要过完年,待来年再回蜀城小住了。要不是因为蜀地冬季湿寒,上了年纪身体受不住,看老爷子那架势,还真打算在蜀地长住。
就要回京了,陆老爷子问起陆宴岭:“你关伯父的身体怎么样?”
陆宴岭扶着父亲:“手术很成功,半月前出院我去看过一次,精神不错。”
陆老爷子点点头,拄着一柄权杖上了车,“老伙计几个,都老了。”
陆宴岭又将母亲扶上车,后头警卫员将行李全部装上车后,便要出发了。
陆老夫人坐上车后说:“昨儿个望舒和秦佩都打了电话来,问我们今天什么时候到,晚上一家人好聚一起吃个饭。”
“晚饭应是赶得及的。”上车前,陆宴岭看了眼腕表,“我让钟叔钟婶提前准备着。”
他走到一旁拨了个电话。
电话拨过去,却提示对方已关机。
他又拨了一遍,还是关机。
只怕是昨天夜里开了一晚通话自动关机了,这阵女人还没起呢。
陆宴岭顿了顿,把电话打给了段卓天。
打完电话,他才转身,上了车。
陆老夫人还在那儿念叨:“还有少禹那崽子,几个月不见,也不知道懂事些没有。”
陆宴岭启动引擎,想到那天的实弹打靶成绩,嗤笑一声没说话。
*
接到陆宴岭电话时,段卓天刚到所里没一会儿,昨晚上折腾半宿,瞌睡没睡够,还犯困呢。
陆宴岭一个电话过来,他就精神了。
电话一接,连连点头,拍着胸脯保证完成交代的任务。
等挂了电话,转身跟下属交代几句,他才夹着皮包,拎上车钥匙出去。
到了昨晚那家明珠宾馆,段卓天一走进去,宾馆老板见到他,就哭丧着脸:“段所,您还来啊?昨晚您查了那么久,今儿外头都传是我犯了事儿,弄得大家都不敢来住宿。求您了,高抬贵手,放我一条生路行不?”
段卓天懒懒睇他:“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谁冲你来的?”
他下巴抬往楼上一点:“我是冲207那位贵客来的。”
宾馆老板顿时神色一紧,也小心地往楼上瞟:“段所,那位到底什么来头啊?把您都给惊动了?”
“不该打听的少打听!”段卓天警告。
宾馆老板不敢再多言,但心里却犯起了嘀咕。
听前台员工说,住在207的,就是个年轻姑娘。
从昨晚上那么大的动静,到今天早上,人压根没现过身,就已经惹得外头好几拨人来来回回为她忙前忙后几趟了。
究竟什么人物啊?
这么大排面。
那头段卓天已经上了楼。
他来到二楼走廊,昨天排查完房就留了两个人在这儿守着,这阵儿正坐在走廊上打瞌睡呢。
段卓天走过去,叫醒他们,问:“人呢?”
值班的片警打着哈欠道:“还在里头呢,一直没出来过。”
段卓天看看时间,都快十点钟了,寻思也该起了吧,想到陆哥吩咐他的事,便上前去敲了敲门。
*
敲了好一阵门后,207里头那位神秘贵客才终于慢吞吞把门打开。
房门往里拉开时,段卓天正要抬手,准备继续敲。
门一开,屋后光线骤亮。
一个脂粉未施的美人儿就那样出现在门后,刚睡醒的模样,长发披散,眼神朦胧,抬起一双半睡半醒的水雾黑眸,疑惑地歪头,一开口声若莺啼:“你哪位啊?”
段卓天呼吸一窒。
他愣了两秒,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理智回笼的一瞬间,他立马垂下视线。
但视线一垂,又撞上女人宽松军制T恤下露着的一双修长纤细双腿,实在是晃眼到让人心惊肉跳。
段卓天连忙避开视线,往后退了一步:“抱、抱歉,打扰了。”
美人儿蹙了下眉尖,转身便要关门。
“哎!不是!”段卓天一拍脑袋,差点忘了正事,赶紧道:“是陆哥让我来的。您一会儿收拾好了,我正好顺路把您送回京市去。”
“陆宴岭?”
美人儿顿了顿,不知想到什么,半晌闷声道,“哦,知道了。”
说完,她‘哐当’把门一关。
段卓天:“……”
等回到走廊那边,两个还没走的同僚见到他,发现不知为何,段所整张脸都涨红了,诧异地问:“段所?里头什么人啊架子这么大?”
“……不该打听的少打听!”
*
车开出陆家老宅,十几分钟后到了沧镇镇上。
经过镇上那家明珠宾馆时,陆宴岭将车速稍微放慢,侧首看了一眼。
实在还是放心不下,他将车开到前头街边停下,回头对二老说:“我打个电话。”
他下了车,站在古镇的电线杆下,抬头看斜对面的宾馆,手机拨了过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喂,陆哥!”
陆宴岭:“人接到了?”
段卓天:“接到了,正在收拾行装呢。”
陆宴岭:“一会儿路上别耽误,直接把她送回京市。”
段卓天:“行,我知道了,包在我身上!”
陆宴岭打完电话,才重新上了车。
后排陆老爷子拄着手杖,眸光炯炯看他一眼,问:“事情还没处理好?”
陆宴岭顿了顿,说:“一点私事。”
闻言,陆老爷子转头,扫了眼车窗远处那家隐立在嘈杂街头的宾馆。
他是老了,可不是瞎了。
从昨天下午回来,到晚上出去,他这个一向沉潜内敛的儿子,情绪不镇定得就很明显。
真当他老眼昏花看不出来吗。
不仅他看出来了,老太太也察觉到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陆老夫人还悄悄递了个眼神过来,让他继续问。
但陆老爷子看了眼陆宴岭,没再问。他自己一手教出来的儿子他心头有t?数,是不会乱来的。
*
段卓天挂了电话,看了眼207房门,心里莫名生出点唏嘘。
算起来,他也是陆家沾点关系的远亲,知道最近这阵子陆老司令和老夫人就在陆家祖宅那边修养呢,两个月前他还跟着家里长辈登门拜访过一次。
明明陆家祖宅就在镇上,老爷子老太太都在,陆哥把人带来了,却不带回祖宅。
悄悄藏到这么一家乱七八糟的小宾馆里。
这说明什么?
说明里头那位,只怕就不是能正大光明见家长的关系。
估摸着也就是个小情儿吧,才这么藏着掖着。
所以段卓天才唏嘘啊,再惊为天人的美人儿,在陆家那大山一般难以跨越的家世背景前,还是得这么委屈自己。
……
赵旎歌回到房间,揉了把乱糟糟的头发,感觉脑袋里还钝钝的,昏昏沉沉提不起精神来。
她走进洗手间,准备洗把脸。
打开水龙头,一抬头,看到镜子里的自己,脸色苍白得跟鬼一样,唇色也淡淡的,平时嫣红的颜色透着股蔫蔫的病气。
她知道自己昨天晚上淋了雨,又在外头吹了半天寒风,回到镇上时好像是发烧了。
后来又发生了什么,她脑子里只有个迷迷糊糊的大概,记不太清了。
但她只知道一点,她都烧成那样了,陆宴岭竟然能狠下心把她一个人丢在宾馆就走了。
真是……
好狠的心。
赵旎歌想着想着,心里就委屈得直冒泡泡。
或许人生过病以后心理莫名会变得更脆弱吧,赵旎歌竟然觉得鼻子里酸酸的,眼眶也一阵发胀。
但她硬是忍住了,低头捧起几把凉水浇在脸上,让自己迅速清醒过来。
有什么好委屈的!
她幽幽瞪着镜子里的自己。
不是你自己死皮赖脸要跟来的吗?
或许在他眼里,你压根就跟那些自己倒贴送上门的妖艳贱货没什么区别。
赵旎歌这个人,骨子里是有股子倔劲儿的。
在她的字典里,就从来没有放弃二字。
她认定的目标,哪怕自己跌了跟头,咬碎了牙也会坚持下去。
她就那么顶着一张挂满水珠的脸,撕开洗漱用品,拿出牙刷毛巾来将自己收拾干净。
刷牙刷着刷着,她动作突然一顿。
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
“……”
为什么她会穿着一件军绿色T恤啊???
刚才半天她竟然都没注意,这时一看,竟然才发现,她身上的衣服都不见了,浑身上下就只有这么一件宽松的,长度盖过她大腿中部的男士军装T恤……
陆宴岭昨晚对她做了什么!!!
赵旎歌大脑瞬间回魂,跑到床头去摸手机,找到后摁几下,却发现早就没电黑屏了。
她带来的行李还在老家房子里,昨晚跟陆宴岭回来时下着大雨走得急,根本忘了带,她的随身物品和充电器都放在里头。
赵旎歌简直不可置信。
他……
他把她衣服都脱光了,竟然就这么没事儿人一样的走了???
*
等到207房间再度打开时,段卓天已经在外头等了将近一个小时了。
赵旎歌一走出去,就盯着他,冷冷冰冰地问:“是陆宴岭叫你来的?”
段卓天:“呃,是、是啊。”
赵旎歌压着心头的无名火,又问:“他人呢?”
“陆哥这阵应该已经出发了吧。”说完这句,他见面前的姑娘面色愈发不好看了,于是补充道,“应该是和陆老司令他们一起走的。”
赵旎歌听得心里烦闷,但又不好对着一个陌生人发脾气,攥着手机好半天,只得道:“你有没有充电器,借我用下。”
“有的有的,在车上,我去给你拿?”
赵旎歌说了句不用,自己抬步往楼下走。
她埋头在前头走着,段卓天就落后几步在后头跟着,瞧着她这闷闷不乐的模样,心想果然,还是意识到了自己的身份之别,心里难过了。
也是,千里迢迢从京市跟过来,却连老宅家门都不让进。
这换谁谁会好受啊。
段卓天觉得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姑娘也挺可怜的,想安慰她几句呢,又不知道说什么。
等下了宾馆大厅。
那边蹲守在柜台后的老板总算见到传说中的207神秘贵客的庐山真面目了。
只一眼,那老板就什么都明白了。
难怪呢,昨个儿晚上那位大佬动那么大肝火,差点没把没把他这小破庙给抄家了。
原因找着了。
怪他自己这破店倒霉呗。
还能怎么着,认了。
宾馆老板陪着笑,客客气气地把少奶奶给送走了。
*
一坐上车,给手机充上电,赵旎歌就闭上眼,一句话也没有再说。
段卓天在前头开车,瞧了一眼后视镜,也没好意思打扰。
就这么开了几个小时,停在服务站加油,问她想吃什么,顺道买来。
赵旎歌什么都不想吃。
段卓天便自己在车下啃了两个面包,等回到车上,看了眼中控台差不多充满电的手机,把手机取下来递给她:“手机充好电了,你是要打电话吧?”
赵旎歌接过手机。
她本来是想第一时间就打电话去问陆宴岭的,可等手机开了机,看着那闪跃的开屏动画,她突然就迟疑了下。
车又继续往前开。
半摇下来的车窗吹进来一股凛冽的寒风,彻底将高烧给她脑子带来的浆糊感吹走了。
赵旎歌终于冷静下来。
妈呀!!!
陆宴岭那么冷峻禁欲的男人,趁着她高烧昏睡的时候,竟然把她衣服给脱了,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想睡她了呀!!!
哈。
哈哈。
哈哈哈。
赵旎歌觉得自己之前是一下子脑子秀逗了,也钻了牛角尖,竟然没有反应过来这一点。
他是一个就算她主动凑过去亲他,他都会离得八丈远,还把她脑袋推开的,这么一个有定力的男人。
就是这么一个把贞操看得比古代闺阁小姐还重要的高冷男人,居然有一天也会主动脱她衣服了。
赵旎歌想着想着,郁闷的心情瞬间发生了个七百二十度大转变。
迎着风,她得意地哂笑几声。
只是人不能太过得意,否则老天爷都看不过去,突然一粒沙子吹进她的眼睛里。
痛得赵旎歌低头揉眼,但她又忍不住心里那股畅快,一边揉着眼睛一边耸肩发笑。
前头开着车的段卓天神色古怪地看了好几眼后视镜。
只见那姑娘拿着手机出了一会儿神,然后就开始揉着眼睛低头呜咽起来,哭得肩膀一阵阵轻颤,叫人看了都不忍心。
等到临近傍晚,终于抵达京市。
段卓天按照导航把人完好无损送到了家门口。
赵旎歌下了车,诚挚跟人道了谢。
这么大老远,将她捎带回来,确实挺麻烦人家的。
段卓天摆摆手,直说不用客气,掉转头去汇报任务了。
*
京市,今夜的陆宅很热闹。@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陆老爷子和陆老夫人回京,陆和泰和陆望舒两口子都赶了过来,陪二老一起吃顿饭。
夜幕将至,华灯初上。
钟管家和钟婶准备了满满一桌丰盛的饭菜。
茶西图澜娅餐厅里,大嫂秦佩和二姐陆望舒正陪着老太太聊天;站在廊下的陆和泰和詹正初交谈着工作上的事情;客厅沙发上坐着的陆老爷子正在教训孙子陆少禹;陆少禹一边喊冤一边告状。
平时冷清的府宅,今夜处处都是灯火。
陆宴岭却独自站在楼上书房,听着电话。
“陆哥,人我已经安全给您送到了!”
陆宴岭嗯了声,问:“她有没有怎么样。”
听到他这么问,电话那头的段卓天揣摩了一下,便将路上的情况如实汇报了一遍,最后又道:“那姑娘还悄悄抹眼泪呢。”
陆宴岭眼睑微动:“她哭了?”
“是啊!”段卓天绘声绘色地形容,“一路上不吃也不喝,就失魂落魄看着手机,自己悄悄抹眼泪,眼睛都哭红了!”
陆宴岭听着,半晌没有言语。
他想象着她蜷缩在车上,眼圈红红,委屈巴巴哭得伤心的画面。
等到那头段卓天说完,他握着电话回神,看到书柜金属柜门映出自己的表情,才叹了口气。
他按到拨号,给昨晚那个通话时间长达五个多小时的号码拨了过去。
这次倒是能打通了,没提示关机中。
只是电话响了三四声后,就被挂断了,紧接着便是一阵忙碌的‘嘟声——’。
陆宴岭复又拨了一遍。
这次只响了一声,便再度被挂断。
直接不接。
陆宴岭无奈,只得发了个信息过去:“到家了好好休息。”
等他下楼去t?,客厅的饭菜已经摆好,一家人坐在一起就等他了。
见他忙了半天终于现身,那边老夫人突然问道:“我刚才听钟管家说,前两周你带了个女孩儿到家里来?”
这话一出,全家人都愣了,几道视线齐刷刷不约而同看向他。
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是震惊,诧异,不可思议。
二三十年没见他谈过女朋友的人,竟然带了女孩子回家来?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吧?
本以为老夫人这么问,就是变相的催促他,好让他早点找个对象,否则将来有可能陆少禹这个侄儿都有可能赶在他这小叔前面先结婚。
但没想到的是。
陆宴岭竟然没否认。
在一家人惊诧的注视中,他神色自若坐下来:“是有这事。”
陆少禹:“……”
我靠!!!
金屋藏娇???
陆望舒倒是惊喜了一下,和丈夫詹正初对视一眼,笑着问:“女朋友?”
那边陆和泰和秦佩也有点错然,小叔找女朋友了?什么时候的事?他们怎么没听说呢?
坐在上首的陆老爷子见陆宴岭坦然承认,看他一眼,便发话道:“哪家的姑娘,做什么的?带回来我和你妈见见。”
陆宴岭:“过阵子吧。”
等他把人哄好了,关系确定下来,“到时候再带她正式来家里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