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肉麻

    昨天晚上陆宴岭把她气到了,是以今天一天她都没有再给他发短信。

    并且她打算接下来几天,也不再发了。

    她要晾晾他。

    当一个人形成某种习惯后。

    这个习惯突然间中止,他一定会不适应。

    是时候收一收她手中的风筝线了。

    隔天指导员又来找赵旎歌。

    问她报名新舞曲的事情考虑得怎么样了,若想争取,就给她把名额报上去。

    赵旎歌本来没兴趣。

    但经过这两天赵家的糟心事,她转变了想法。

    她不争,不代表别人也不会抢。

    既然她已经替代了女配,属于女配的一切,就该帮她拿回来。

    主动权,要掌握在自己手里。

    况且,陆宴岭不在这段时间,总得找点事情打发时间呀。

    赵旎歌应下来,指导员高兴地走了。

    这几日,或许是因愧疚心理作祟,陶荣和赵光辉对赵旎歌的态度纵容了些,跟她说话也带着股小心翼翼。

    反而是赵兰心,计谋没有得逞,又担心自己做过的事被赵家夫妇知道,所以这几天格外的安分。

    没有人来烦她,赵旎歌自然乐得自在。

    周五的时候。

    赵旎歌去了文工团办公室面试。

    露面的第一眼,面试主任就被惊艳到了。

    上个月的国庆庆典,主任就注意到了赵旎歌。

    这身材比例,这肩,这腰,这纤长匀称的双腿,简直是天生跳舞的好苗子!

    面试主任:“这次的新编舞是古典舞,你能展示一段吗?”

    赵旎歌心下一叹。

    有种冥冥之中,命运轮回的感觉。

    前世的一幕幕在眼前闪过,脚下像有自己的意识般轻踮跳跃起来。

    她的双手一扬,整个人开始旋转飞舞,每个动作都有着张扬的生命力,舞韵自然而然在她如水一般柔软的动作间流露出来。

    赵旎歌完全沉侵在了自己的世界中。

    即使没有音乐,也能让人被她的舞姿所震撼。

    面试主任眼带难掩的激动。

    文工团一直想培养一名古典舞者,但找来找去,都觉得差强人意,没想到今天让她发现一个天才!

    一支舞跳完,赵旎歌还没放缓呼吸,就听主任连声道:“赵旎歌是吧,你被正式录用了。”

    “下周开始,你就到古典组来。”

    赵旎歌并不意外这个结果。

    *

    接下来两天是周末,休息日。

    余倩约赵旎歌周六去枫山公园玩,说枫山的枫叶红了,很好看。

    反正赵旎歌也闲着无事,就应了。

    时值深秋,天气渐凉。

    周六这天,赵旎歌在套裙外加了件针织长毛衣,跨上小包,便准备出门。

    出门时,陶荣期期艾艾地问她:“旎歌,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赵旎歌:“约了朋友。”

    陶荣说:“明天王太太家有个宴会,跟妈一块儿去吧。”

    赵旎歌在门口换鞋,闻言回头撇她一眼:“你带赵兰心去呗。”

    说完,拎上包出了门。

    乘车来到枫山公园,赵旎歌一下车,就看见余倩站在路边朝她挥手。

    “旎歌,这儿!”

    两人进了公园,慢悠悠朝着山上爬,一路上遍地的枫叶都是橘红色,迎着和煦的风摇摆,倒别有几分独属于秋天的浪漫。

    赵旎歌问余倩:“你和你那个小少尉,平时写信都是几天一封啊?”

    余倩估计是爬山爬热了,脸蛋红扑扑的:“我一周给他写一封,他每天都给我写。”

    赵旎歌惊了。

    也怒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同样是一个特种部队,人家少尉怎么就有空每天给女朋友写一封信?

    而陆宴岭那家伙,让他回个短信都爱答不理的,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

    简直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偏偏余倩还问她:“你和你男朋友呢?”

    赵旎歌停在石板路上,叉腰望着半山腰,兀自烦恼:“哎,别提了。跟你的小少尉比起来,他就是块石头。”

    她把自己每天给他发短信,他却根本不怎么回的事跟余倩讲了。

    余倩听完想了想,说:“或许是因为他们部队管得严,不许用手机吧。我听卫恒说,他们这次训练是封闭式的,很多时候通讯信号都是屏蔽了的。”卫恒就是那个小少尉的名字。

    哦,还有这么回事?

    赵旎歌陷入思忖。

    “你为什么不像我这样,写信寄给他呢。”余倩说,“他们每周有一天休息,那天可以统一接收外面的物资和信件。你把信给他寄过去,这样他就能看到了。”

    赵旎歌弯腰,从地上捡起一片枫叶看了看。

    对啊!

    她怎么没想到……

    短信终究只是文字,她要是寄信的话,还可以在信封里装点其他的东西。

    “宝贝,谢谢你提醒了我!”赵旎歌抱着余倩笑起来。

    *

    第二天是周日。

    陶荣又来叫赵旎歌跟她一块儿去那什么王太太家的宴会。

    赵旎歌不去。

    这种宴会,什么目的她还不清楚吗?

    陶荣不就是想带着她这个漂亮女儿,去人际关系场上兜一圈,然后好借机结交新的攀高枝对象。

    赵旎歌又不傻,才不会去当她的攀附工具。

    她自己的攻略任务都还没搞定呢。

    不过昨天被余倩一提醒,赵旎歌立马转变了新战术。

    她把要寄的东西全装在一个包裹里,让余倩帮她一起寄出去。

    然后就等陆宴岭那边收到惊喜了。

    是夜。

    照常洗完澡敷着面膜,躺在床上。

    赵旎歌拿出手机,打算继续给陆宴岭发骚话短信。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几天她故意不理他。

    虽然陆宴岭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也没有主动联系过她。@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但赵旎歌敢打赌。

    他心里绝对不是毫无波澜。

    至少有那么一两个念头闪过,会想,为什么她突然不给他消息了。

    不是她盲目自信。

    而是这几天,她发现积分系统里,每隔一两天,就有10分的心动值在稳定增长。

    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只是表面不动声色,实际上,哈,悄悄在想她呢。

    或许,在某个夜深人静的时候,他还会拿出手机,一遍遍翻看回味她之前发的短信呢。

    当然了,这些都只是赵旎歌的自行脑补。

    总之,她晾他这几天,是起作用的。

    这阵大晚上。

    正是长夜漫漫,无心睡眠的时候。

    赵旎歌又发了一条骚话过去。

    “今日读了本书,想与你分享一句喜欢的话:那日撞见你,草色风衣,自后私宅摆设便成了绿。”

    仗着远隔千里,赵旎歌发的短信是怎么肉麻怎么来。

    她就怕不够肉麻,引不起他的心绪波动。

    “你是夜不下来的黄昏,你是明不起来的清晨。”

    “今生再长,也不过是一个眨眼就醒的长夜;我的思念,却是这深睡夜里一直醒着的窗。”

    她一边低笑,一边快速打字,连发了三条过去。

    发完后,她满意地看了一眼,便扔开手机,去做自己的事情。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

    等赵旎歌从阳台上浇完花回来,被她甩在一边的手机响起嗡嗡振动,她放下水壶,过去拿起一看,陆宴岭给她回了个“……”

    “噗嗤!”

    赵旎歌捧着手机,没忍住笑出了声,乐得花枝乱颤。

    “这么快就活蹦乱跳了?”短信又响了。

    赵旎歌看了眼,茫然了会儿,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说前几天她跟他说亲子鉴定那事。

    那天晚上她还说自己伤心难过得不行,一个人躲在被窝里哭,结果现在又开始骚话连篇了,他这是在揶揄她呢。

    赵旎歌轻快地回复:“生活总是要向前看的嘛。”

    然后对面又不回了。

    这么惜字如金,到底哪儿养成的坏习惯。

    赵旎歌一边腹诽,一边从手里相册里翻出一张她昨天在枫山拍的一张照片。

    她穿着孔雀蓝的长毛衣外套,站在一棵火红的枫树下,长发被风吹得飘起,弯唇看着镜头,秋高的煦阳下,美得明艳又张扬。

    虽然低像素的手机拍不出高清画质,但完全不影响赵旎歌的美摄人心魄。

    甚至因为画质模糊,反而有了种柔焦一般的画报感。

    这是昨天在枫山玩时,她让余倩帮她拍的。

    赵旎歌把这张照片用彩信的方式发给了陆宴岭,问他:“我好看吗?”

    过了很久很久。

    对面都没有回应。

    赵旎歌等得无聊了,躺在床上,顺手点开了系统面板。

    然后她就惊喜地发现,积分面板上赫然蹦出了水灵灵的10分!

    赵旎歌t?嘴角一翘,忍不住低低偷笑起来。

    这时,安静许久的手机终于亮了起来:

    “枫叶更好看。”

    赵旎歌脑袋搁在被窝里,看到这几个字回复时,不禁窃笑一声——

    呵,口是心非的男人。

    *

    南方山地某军事驻扎地。

    又到了每周一次的物资领取日。

    不少兵官都来到后勤部,排队领取自己的东西。

    今天是卫恒最期待的日子,因为今天会有余倩给他寄来的信。

    他和余倩是在上个月的联谊舞会上认识的,可很不巧,他们刚认识没多久,他就跟随部队进山区演训来了。

    他担心不见面的时日一长,当初俩人之间那点小火花就消失了。

    所以,这段时间,他写信写得非常勤,几乎是一天一封。

    写完后攒到一起,再在休息日一并寄给她。

    这样,她就知道,他每天都有在想她了。

    可今天,卫恒不仅收到了一封信,还收到了一个不小的包裹。

    但是那个包裹,收信人的名字却不是他,而是——陆!宴!岭!

    他们旅长???

    旅长的东西,怎么会寄到他这里来了?

    卫恒看到这个包裹上的收件人名字时,整个人都蒙了。

    但他不敢耽误,赶紧去了主指挥官营地,打算把东西交给旅长。

    到了指挥中心帐前,卫恒在外头恭恭敬敬打了声报告。

    里面传出一声平静威严地:“进来。”

    卫恒低头整了整仪容和帽子,然后才走进去。

    帐篷里,一眼看见巨大的对垒沙盘前,冷峻威严的男人正拿着一幅地图研究着,见他进来,头也没抬,“什么事?”

    卫恒小心翼翼地把包裹拿出来,挠了挠头,说:“旅长,这是我刚刚在后勤部收到的一个包裹,收件人上写的您的名字。”

    陆宴岭闻言,视线从地图上抬起,看了眼站在帐篷中汇报的作战排排长,又看了眼他手里端着的包裹。

    “放那儿吧。”

    陆宴岭并没有当回事。

    “是。”

    卫恒恭敬地把包裹放在桌上,然后敬了个礼,退了出去。

    陆宴岭一直在忙,忙着开会布置训演方案,忙着发布指令,还要忙着听下面各个指挥的汇报,有时还要处理一些突发状况。

    等他一天忙完,又是天黑了。

    直到他从案间抬起头,揉了揉疲惫的眉骨,准备回帐篷休息时,才想起还有个包裹一直放在桌边。

    他将那个包裹拿起来看了眼,视线一眼就落在了寄件人的名字上——

    赵旎歌。

    看到这三个字时,他的眼皮不由自主跳了跳。

    *

    陆宴岭拿着包裹往行军帐篷走时,遇到了杨参谋。

    杨参谋一见他,就发现了他手里的包裹,表情立马八卦起来:“哟,这拿的啥呀?”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陆宴岭有点不想让杨参谋知道这个包裹的存在。

    但他没有流露一丝情绪异样,只是神色平淡地说:“没什么。”

    杨参谋跟他共事也这么久了,还是有一点察言观色的本领的,见陆宴岭这样,眼珠一转,笑呵呵道:“对了,我想起来了!今天是后勤部那边发物资和信件的日子。陆旅长,你手里这个包裹,该不会你女朋友给你寄来的吧?”

    陆宴岭冷冷瞥他一眼。

    就知道被这家伙看见了,不会有什么好话。

    “得,得。”杨参谋赶紧抬手示意,笑着道,“我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不知道,行了吧?”

    “……”

    陆宴岭大步流星走了。

    回到寝居帐篷,陆宴岭把包裹放在小桌上,没有第一时间拆开。

    他垂眸站在桌前,摘了护腕,一边解着外套的袖扣,一边盯着那包裹看。

    等他慢条斯理解下腰间的腰扣,脱掉军外套,抬手扯了扯迷彩衬衣的领口,整个人松散下来,才终于不慌不忙从一旁拿过一把裁纸刀。

    小刀在他手里一转,轻巧划开了包裹封口。

    纸箱打开,里面是一条深灰色的羊绒围巾,上面放着一个信封。

    信封的上面,还放着一片火红色的枫叶。

    陆宴岭动作一顿。

    他拿起那片枫叶,漫不经心在食指和拇指间捻了捻,脑中浮现出一个站在火红枫树下明媚娇笑女人的脸。

    *

    “陆宴岭,我寄给你的东西收到了吗?”

    晚上九点半,赵旎歌估摸着陆宴岭这阵应该有空了,于是她的短信赶紧发了过去。

    余倩说,今天是卫恒他们部队唯一一天可以收发信件的日子,那么她寄过去的东西,陆宴岭应该也收到了。

    这次,他回复得很快,一两分钟就回了。

    “寄这个干什么?”

    赵旎歌:?

    干什么?

    当然是对你嘘寒问暖,甜言蜜语,然后好俘获你的石头心啊。

    尽管赵旎歌在心里腹诽得飞起,但她打字的时候,语气是很温柔的。

    她说:“我听说你去了南方训练,那边天气冷,给你寄一条围巾防寒。”

    陆宴岭:“谢了,不过不需要。”

    赵旎歌一噎。

    心想收下我的好意你会死啊?

    她气鼓鼓地迅速打字:“那你就扔了吧!连带着我的心也一块儿扔了算了!”

    信息发出去,过了好半晌,都没有回应。

    赵旎歌更气了。

    她气得踢了几下被子,把手机扔在床头,发出‘砰’的一声。

    仗着隔得远,觉得她拿他没办法是吧!

    姓陆的,你给我等着,看过几天你回来,我怎么收拾你。

    过了一会儿,被她扔出去的手机亮了亮。

    赵旎歌眼神一动,趴过去把手机捡起来,看到未读信箱里多了一条彩信。

    她好奇地点开,是陆宴岭发过来的。

    一张枫叶照片,附带文字:“你的心,这个?”

    赵旎歌:“……”

    她承认,她那天在枫山公园捡树叶的时候,是有故意选一张形状比较像心形的。

    红色的,灿烂又生动,多可爱啊。

    就跟她一样。

    但现在陆宴岭却拿这个来内涵她。

    这回轮到赵旎歌不想理他了。

    但赵旎歌不是会轻易放弃的人,她顺着他的话也阴阳怪气回了句:“是啊,人家把心都掏出来给你了,某人却不领情,叫人家好伤心啊。”

    她这句话发过去后,兴许是把他也给梗住了。

    半晌没有回复。

    就在赵旎歌意兴阑珊准备仍开手机去洗澡时,手机却倏地震动了一下。

    她飞快地点开看了一眼。

    是陆宴岭发过来的:“赵旎歌,消停点。”

    *

    消停点?

    哼,她就不。

    赵旎歌被子一拉,躺进柔软的床褥中,美美地睡了一觉。

    明天是周一,又该去文工团打卡上班了。

    赵旎歌起床后,梳妆打扮完,拿起手机走到阳台,对着早晨的朝阳挑了个最好看的角度,自拍了一张。

    她把自拍照发给陆宴岭,然后拿起外套和小挎包,下楼去。

    下楼时,见到陶荣和赵兰心已经在开始吃早饭了,赵光辉已吃完出了门,保姆见赵旎歌下楼来,将她的早餐盛上桌,唤了声:“小姐。”

    赵旎歌道了声谢,坐下来,刚端起牛奶喝了口,就听到陶荣说:“昨天我在王太太家,遇见陆夫人了。”

    赵旎歌径自吃着早餐,没接话,她以为陶荣是在跟赵兰心说话。

    可陶荣说完,却看了看她,欲言又止。

    这时赵兰心开口了:“人家陆夫人说了,她儿子对上次的相亲根本不满意,已经给他安排下一次相亲了。等他从部队回来,就会和柳家小姐吃饭。”

    赵旎歌喝牛奶的动作一顿。

    见她这样,赵兰心更得意了:“妹妹,你不是说,你和陆家少爷处得挺好的吗?怎么陆夫人还要给他安排相亲啊?”

    赵旎歌放下杯子,掀起眼皮微微一笑:“他是他,他妈是他妈。”

    旁边的陶荣犹豫了下,也担忧地说:“旎歌,你和那位陆少爷,到底怎么样了?自上次你们相亲后,也快两个月了吧……”

    赵旎歌将牛奶一饮而尽,说:“他在外地训练,下个月才回来。”

    她站起身,瞥了眼陶荣:“你不就是担心我搞砸了吗?放心,等他回来,我就让他带我去见他妈,那位陆夫人。”

    说完,赵旎歌将包一拎,扭身出了门。

    气死她了。

    可恶的陆宴岭,人还在西南大山丛林呢,就开始物色下一次相亲吃饭的女人了?

    “陆宴岭你是眼瞎吗?”

    “这么漂亮的女人就在面前,你是看不见吗?”

    “你脑子是被门夹了吧!”

    “你这个大笨蛋!气死我了你!”

    *

    两周后,为期一月的某特种作战旅野外演训结束,大举部队回到京市基地。

    这天,陆夫人一大早就接到了儿子陆少禹打来的电话。

    儿子在电话里说,终于结束了一个月的魔鬼训练,他总算得以有两天空闲时间回家。

    陆少禹在电话里抱怨诉苦个不停。

    听得陆夫人心疼得不行。

    一挂电话,陆夫t?人就赶紧让家里帮佣准备丰盛饭菜,好等儿子回来。

    到了傍晚,在家焦急盼望的陆夫人听到院外汽车引擎的声音,一喜,连忙迎了出去。

    等她走到铁栅栏大门,却看到一辆黑色的连号军用牌照越野车停在了院子前。

    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迈步下车,转过身来。

    不是她家那位冷面阎王小叔又是谁?!

    陆夫人一愣,正要开口,就看见越野车的后排座门缓缓打开,她儿子陆少禹垂头丧气地从车上跳下来,冲着她喊了声:“妈,我回来了。”

    陆夫人赶紧笑道:“回来就好!饭都张罗好了,就等你们回来了。”

    说完,陆夫人小心翼翼看向陆宴岭:“宴、宴岭,你也回来啦?”

    陆宴岭略一颔首,叫了声“大嫂”,便抬步往别墅里走去。

    留下陆夫人和陆少禹母子俩面面相觑。

    陆夫人瞪儿子一眼:“你这孩子,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你小叔也一块儿回来吃饭?”

    陆少禹表情跟霜打的茄子似的,有气无力道:“您以为我想啊,是他自己临时起意的。”

    陆夫人:“……”

    在京市,陆家另有一处大宅。

    只不过因为这几年陆家老爷子身体不太好,年纪大了也开始念旧,每年都会和老伴回老家蜀城祖宅那边住一段时日。到年底再回京市。

    是以老爷子不在京市时,那边大宅子基本都是空着的,只有管家和佣人看守。

    陆宴岭平时也不爱回去,回去也是冷冷清清的。

    一般过节吃饭,陆宴岭都是来他大哥家。

    此时,陆宴岭大步进了前厅,家里佣人见着他,恭敬垂头喊了声:“大少,您来了。”

    陆宴岭嗯了声,摘了手套,只闻见饭香,却没见着他大哥身影,回头问:“大哥不在家?”

    秦佩和陆少禹一块儿走进来,说:“已经给他打电话了,今天银行有点事,他可能回来得稍微晚一些。”

    正说着话呢,外头大门又是一阵汽车响,是陆和泰回来了。

    佣人连忙出门迎接:“先生,您回来了。”

    陆和泰身着西装领带,大步穿过庭院,看见站在厅中的一家人,笑起来:“宴岭,你也回来了?今儿咱俩得喝一杯!”

    *

    偌大的饭厅,水晶吊灯悬挂,陆家人坐在长桌前用餐。

    佣人在旁边次序上菜,气氛安静而和谐。

    陆和泰拿出珍藏的好酒,和陆宴岭小酌。

    这两兄弟虽然年龄相差很大,但感情却很不错。

    如今陆宴岭已是中校军衔,调任旅长,在军中威仪日渐深重,就连陆和泰这个大哥,跟他说话很多时候也是抱着请教的态度。

    陆宴岭和他随意聊了聊,不一会儿,聊起了陆和泰银行那边的情况。

    陆少禹和秦佩听得无聊,母子俩也开始自己说话。

    秦佩对儿子说:“正好这两天你回来,明天去和柳家小姐吃个饭。”

    陆少禹:“又相亲?我不去!”

    秦佩苦口婆心:“这次保准你满意,妈提前看了,那柳小姐长得不错,知书达理,在你姑父单位当外语翻译,挺有才华的。绝对不会像上次那样。”

    陆少禹一说到这个就来气:“您还好意思说,您都给我找的些什么人啊!上回文工团那个姓赵的,就一市侩长舌妇,我看到都倒胃口。”

    那边陆宴岭不防听到一句‘文工团姓赵的’,微垂的眼睑几不可察抬了抬。

    秦佩说:“怪我没打听清楚,我也是前几天才刚得知,赵家那个女儿根本不是亲生的。说是当年在乡下抱错了,亲生女儿前不久才刚找回来。跟你相亲那个赵兰心,其实就是他们家养女。”

    说到这里,秦佩也挺生气。

    那天在朋友家聚会,陶荣殷勤地带着她女儿上前打招呼,话里话外都在旁敲侧击两家的亲事。

    结果朋友告诉她,陶荣这个女儿,压根不是她亲生的,就是个养女!

    气得秦佩当场就拉了脸,直言对上次相亲很不满意,一点也没给那对虚荣的母女面子。

    陆少禹撇嘴:“管你文工团还是翻译官,我都不去,我已经有中意的姑娘了。”

    一旁的陆和泰也注意到了母子俩的对话,停下交谈,转头道:“是吗?哪家的姑娘,带回来我和你妈看看。”

    陆少禹哼道:“带就带,你们等着,改天我就请她来家里吃饭!”

    说完陆少禹又不服气,觉得凭什么全家人就可劲逮着他一个人薅啊,瞅了眼旁边的活阎王,小声嘀咕道:“小叔都快三十了,你们咋不去催他?”

    一直没有发话的陆宴岭瞥一眼过来,拿起餐巾,缓缓抿了抿唇角。

    陆少禹被他那威严冷漠的眼神一吓,赶紧埋下了头。

    而秦佩和陆和泰也很有默契地止住了这个话题,没人去接这个腔。

    关于催婚陆宴岭这件事,在整个陆家,大概也只有陆老夫人才敢当他的面提。

    餐桌席间气氛一时静了静。

    就在这时,陆宴岭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下。

    他低头垂眸,淡淡看了眼。

    【伶牙俐齿的小骗子】:“陆宴岭,你回来了吗?你再不回来,我都要长蘑菇啦呜呜~(>_<)~”

    陆宴岭的目光落在‘我都要长蘑菇啦’几个字和后面古灵精怪的符号拟人表情上,停了两秒,扯了扯嘴角。

    而那边陆少禹悄悄抬头,就震惊无比地发现,他那一向冷峻肃敛、不苟言笑的活阎王小叔,在看了一眼手机后,脸上突然闪过一股无奈之色,然后……

    然后,然后他竟然露出一丝轻愉的笑意。

    陆少禹惊恐万分,妈呀,见鬼了?!

    第22章 要命

    赵旎歌发完一条短信过去,放下手机,揉了揉发酸的小腿。

    自从她被选入文工团新编古典舞曲后,日子仿佛又回到了上辈子那般,每天练习,枯燥乏味。

    要是换作从前,她早就支棱起来去国际上拿奖了。

    但现在,她就跟一个身患绝症的病人差不多。

    只有一年的生命大限。

    痊愈的解药就在陆宴岭身上。

    赵旎歌每天都看一遍系统面板,眼看着心动积分从最开始的每隔一两天冒10分出来,到后来越变越少,最后这几天,索性就停那儿一动不动了。

    赵旎歌上次兑换完剩下的余额,加上后来涨的那点零碎,加起来也没凑够一百。

    难怪都说异地恋最要命。

    从舞会那晚的心动值连续猛涨两回,到现在的心如止水,这才不过一个月呐!!!

    就在赵旎歌气鼓鼓吐槽的时候,手机震动了下。

    陆宴岭:“明天几点下班?”

    赵旎歌的眼睛倏地一亮。

    她立马坐直了身子,嘴角弯了起来,飞快打字回复:“五点半。怎么了,你要来接我?”

    没过一会儿,那边就回复过来:“等着。”

    赵旎歌看到这两个字,一下子就从床上弹了起来。

    她光着脚,披着头发,兴奋地拉开卧室衣柜,把挂在里面的裙子一股脑翻出来丢到床上。

    那些裙子有的是回来之前陶荣做主给她买的,有的是她自己按照平时着装喜好添置的,甚至好几条裙子都还是新的,吊牌都没摘。

    赵旎歌赤脚踩在地毯上,将那些漂亮裙子一件件比对在身前,对着镜子打量。

    其实她肤如凝脂,身材婀娜,又长了这么一张昳丽秾艳的脸,穿什么都是好看的。

    但人一旦长得美,对自己的要求就格外的高。

    这会儿也一样,赵旎歌不是嫌这件腰身不够服帖,就是嫌那件款式不时髦,好不容易一件穿上稍微满意,她又嫌弃颜色太土气。

    折腾半天,她坐在床上看着被她扯散一地的衣裙,视线最后落到那条烟青色的旗袍上。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好像就是穿的这件旗袍。

    *

    第二天,当赵旎歌出现在文工团时,所有见到她的人都看呆了。

    她穿着一袭腰收得极服帖的青绿色旗袍,头发用一根翠簪挽了个步摇髻,几缕长发斜垂在一侧肩头,袅袅娜娜,踩着一双细高跟,一步一生莲,明艳妩媚仿佛刚从画报中走下来的大明星。

    眼角眉梢都是春风得意,赵旎歌就这么容光焕发地来了文工团。

    平时大家见到的赵旎歌,就已经够漂亮了。

    可当她真正精心打扮过后,出现在众人面前,大家才恍然发现,原来她平时根本就没有打扮。

    那个因为赵旎歌冷淡态度好不容易才停歇了几天的高翔,在看到这样的赵旎歌后,双眼一直,整个人又走不动路了。

    赵旎歌目不斜视,径直进了更衣室。

    比她先来的余倩转头看到她,一脸惊艳地‘哇’了声,满脸都是星星眼:“旎歌,你今天好美啊!”

    余倩视线来来回回在她身上看,一脸的花痴样。

    旎歌的脸好美,头发好黑好亮,她的皮t?肤怎么这么白,漂亮得好像在发光一样,那旗袍把她的腰掐得又细又柔,连着臀腿的曲线婀娜而下,比例好到没有一丝多余的地方。

    连她一个女孩子看了,都忍不住想上手摸摸,手感一定很好。

    赵旎歌眼眸流转瞟她一眼,莞尔一笑:“我今天有约会。”

    “我猜到了。”余倩哈哈一笑:“是你男朋友回来了吧?”

    “嗯哼。”赵旎歌心情不错地应着,直接默认陆宴岭就是她男朋友了。

    反正都是早晚的事,提前叫两声又有什么关系。

    *

    到了下午五点左右的时候,排练室的训练就结束了。

    赵旎歌先回更衣室去换了衣裳,然后又去了卫生间补了个口红。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补完妆,她退后一步,看了眼镜子里的女人,才满意地走了出去。

    她走下文工团大楼的时候,看了眼表,时间刚好在五点半。

    赵旎歌视线抬起来,却并没有看见台阶下的马路边有停着一辆黑色军用越野。

    她走下台阶,正要从包里掏出手机给陆宴岭打电话。

    这时候,一辆黑色低调的梅赛德斯豪华轿车从后面的树荫下开了过来,停在赵旎歌身后。

    赵旎歌疑惑地转身。

    车窗缓缓降下,男人冷峻深邃的脸转了过来:“上车。”

    赵旎歌看看他,又看看这辆车,慢慢地笑了。

    她走过去,弯腰隔着车门,把一张娇艳如花的脸冲着他,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一月不见,你看我是不是都瘦了?”

    陆宴岭目光在她脸蛋上下流转一眼:“我看你挺滋润。”

    赵旎歌轻哼,瞪他一眼,这才拉开车门,身姿轻盈地坐了上去。

    在赵旎歌上车时,陆宴岭视线又看了她一眼,余光瞥过她弯腰时裹着婀娜曲线的旗袍,略顿了顿,随即收回了目光。

    他没作停留,待她系好安全带,将车驶上了路。

    恰这时候,文工团台阶上站着一群女孩,正是和两个死党一块儿出来的赵兰心。

    蔡月眼尖地指着开走的梅赛德斯道:“你们看,赵旎歌上了那辆车!”

    李婷咬牙切齿:“那车可不便宜,整个京市也没几辆。哼,这个赵旎歌,难怪今天打扮得这么妖里妖气,原来是去勾搭男人了。”

    蔡月同仇敌忾:“开这种车的,一般都是有钱的老头子。赵旎歌该不会是去给老男人………”

    赵兰心没说话,只眉头紧皱盯着那辆扬长而去的车。

    车里的男人,从头到尾没有下过车。

    车身和玻璃全都是黑色,隔得这么远,也看不清里头坐着什么人。

    但以赵兰心这两个月和赵旎歌几番交手来看,她这么骄傲的人,应当不至于去伺候老男人。

    蓦地,赵兰心眼前突然闪过那次在部队联谊舞会上出现的那个男人,那天他也是这样,低调却又不由分说地在众人眼皮底下带走了赵旎歌。

    ……会是那个男人吗?

    *

    黑色轿车行驶在晚高峰的车流中。

    深秋的季节,太阳一落山,天空就开始变暗,只透出一点云层的影子。

    车没开多久,夜幕就缓缓降临了。

    赵旎歌见这条路她不熟,便问:“我们这是去哪儿啊?”

    正好遇到一个十字路口,陆宴岭将车停下,转头睥她一眼:“去哪儿都不知道,就敢上男人的车?”

    赵旎歌也转头,眼神直勾勾盯着他,眸眼眸光亮潋滟:“是你,我就……敢上。”

    陆宴岭与她四目直视片刻,直到前方红灯变换,他才漫不经心转过头去,继续开车。

    赵旎歌却没有收回视线,继续这么盯着他瞧。

    从他的侧脸轮廓,浅色薄唇,扫到他高挺的鼻骨,再到他的喉结。

    视线毫不掩饰,堪称直白。

    这个男人,不管看多少次,赵旎歌都还是会在心里感叹,还真是哪儿哪儿都长在她的审美点上。

    察觉到他警告的视线要攫过来了,赵旎歌赶紧先发制人:“我怎么觉得,你好像晒黑了点?”

    陆宴岭还是悠悠攫了她一眼。

    赵旎歌见状,眨眨眼,笑盈盈说:“不过变得更帅了,更有男人味了,我喜欢!”

    “……”

    十分钟后,车在一个转角路边停下。

    赵旎歌刚要问这是哪儿,就看见陆宴岭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个盒子,丢给了她。

    那是一个很名贵的蓝色丝绒首饰盒,叭嗒滚到了她腿上。

    赵旎歌脸上闪过一丝讶然,拿起盒子:“这是……?”

    陆宴岭懒懒散散靠着椅背,手肘撑在方向盘上,侧头睨她:“不是说东西落我这儿了吗。”

    赵旎歌一愣,打开了丝绒盒,发现里面装着一枚银绿翡玉耳钉。

    ——正是她上次故意落在他部队宿舍的那只。

    赵旎歌:……

    吓她一跳,害她差点还以为他要突然送戒指给她呢……

    原来他是回应她一个月前说的话,等他有空时给她把东西给她送来。

    所以,今天他来接她,就是为了给她送这个耳钉?

    那干嘛绕了这么久才给她。

    而不是在她没上车前就扔给她走人算了?

    赵旎歌拿着首饰盒琢磨了会儿,唇畔笑意渐渐加深。

    她转身,摊手把盒子递给他,说:“耳钉是我在你那里掉的,你现在还给我,得亲自帮我戴上才算。”

    陆宴岭淡淡睇她一眼:“别得寸进尺。”

    可赵旎歌最擅长的就是得寸进尺。@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微微一笑,无视他的拒绝,直接解了安全带,整个上身往他跟前一倾。

    她歪了歪头,将侧脸对着他,然后抬手将垂在脖颈前的几缕黑缎般的长发拨到耳后去,露出左耳莹润的耳珠,娇声催促他:“快点啦,帮我戴上。”

    陆宴岭侧首时,车外的路灯刚好一盏盏亮了起来,昏暧的光影中,他一垂眸,就看到女人纤细修长的脖颈,和两窝精致的锁骨。

    小巧莹润的耳垂下,肤凝如玉,在柔和的灯光下,连细小的绒毛都看得一清二楚。

    女人鸦色的睫羽半掩着,有一点轻颤的弧度。

    视线落下,那红润饱满的唇瓣,好似只用眼神,就能闻出水蜜桃果酒的香味。

    陆宴岭突然感觉自己喉咙里痒了一下。

    半晌,他抵了抵下颌。

    若无其事敛了视线,面无表情拿起那枚耳钉。

    温热干燥又带了点薄茧的拇指,突然捏上赵旎歌的耳垂,轻轻捻了捻。

    赵旎歌冷不防被这动作一激,整个人忍不住轻颤了下。@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的颤栗虽然很轻微,却还是被陆宴岭收入了眼底。

    他的一双手,握惯了武器枪械和冰冷钢笔,指腹间带着股寻常人没有的粗粝,微微的薄茧摩挲过她耳垂肌肤时,赵旎歌的感受是很明显的。

    她的耳垂本来就很敏感,他却还这么……

    赵旎歌忍着那股酥麻之意,甚至有点怀疑他是故意的。

    可当她抬眸,撞进他的视线时。

    在车外霓虹斑驳的光影中,男人脸上却讳莫不明,只用一双深黑沉邃的眼睛平静地看着她,“怎么?不是你让我帮你戴的吗。”

    “……”

    赵旎歌现在几乎是侧着腰半趴在驾驶座上,陆宴岭却居高临下坐得身型笔挺,看起来,就像是她在主动投怀送抱一样。

    赵旎歌面颊泛红,眸光闪烁,微恼地盯着他看了几秒。

    嘴唇一动,正要回击。

    他却找到了那个细小的耳洞,食指一捻,将耳钉穿了进去。

    赵旎歌:“嘶……”

    “好了。”

    他收回手,轻描淡写地转过头:“下车吧。”

    第23章 撒娇

    陆宴岭径直打开车门,迈了下去。

    赵旎歌坐直身,抬手摸了摸自己发红的耳朵,那颗纤细的银质耳钉烫得她整个耳根都红了。

    还有一股酥酥麻麻的痒意挥散不去。

    她把头发放下来,平复了下呼吸,抓起包下车。

    等她下了车,才看见那边陆宴岭绕到车身后,拉开后排座,拿了个什么东西出来。

    等他经过她身边时,赵旎歌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一个灰蒙蒙的阴影从天而降,落在了她身上。

    赵旎歌扯下来一看,觉得有点眼熟。

    仔细辨认两秒,这不是她送他的那条羊绒围巾吗?

    她和余倩一起专门去商场买的,花了二百块钱呢。

    结果现在他却还给了她。

    什么意思,看不起她送的东西吗?

    “陆宴岭。”

    赵旎歌立马停在原地,直呼他的名字。

    陆宴岭转过身,看她一眼。@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今天没有穿军装也没有穿迷彩服,而是穿着一件黑色大衣,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少了股威严,但多了丝冷俊禁欲的感觉。

    他见她站在那儿不肯挪步,还气哼哼地瞪着他,提了提眉梢:“赵小姐,十一月的天,你穿成这样不冷吗?”

    “还是t?说。”他双手抄在口袋里,漫不经心乜着她,“你只要风度,不要温度。”

    赵旎歌:“……”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裹紧了围巾,将双臂和肩头掩在温暖的羊绒下,上前两步,与他直视。

    然后笑吟吟说:“看不出来,陆大少还挺会关心人的嘛。”

    陆宴岭视线扫过她脸上明晃晃的得意,扯唇懒嗤一声,转身走进街边一家涮锅店。

    赵旎歌见他抬脚就走,也赶紧跟了上去。

    这家涮锅店并不是什么高档西图澜娅餐厅,而是很接地气的一家老店,这阵正值晚上用餐高峰期,店堂里十几张桌子几乎都坐满了人。

    涮锅的香气和雾气充满了这间不大的小店,食客们低语交盏的声音充斥着整个大堂。

    陆宴岭走到最里面角落的一张双人桌坐下。

    赵旎歌走进去后,在店里打量了一眼,心下有点诧异。

    看不出来啊,他平时一副生人勿进的高冷矜贵模样,原来喜欢这种有烟火气的地方。

    赵旎歌刚在位置坐下,就有一个有些发福的中年老板笑呵呵拿着菜单走过来,熟稔地朝她对面的陆宴岭打招呼:“来了,老是老几样?”

    陆宴岭似乎与这家店老板也很熟,他淡淡‘嗯’了声:“把菜单给她。”

    那老板转过头来,用一种很惊奇的目光端量了赵旎歌一眼。

    在看到她的容貌后,怔了一下,继而露出意会的神情,含笑客气地说:“这位小姐,您想吃什么,请随便点。”

    赵旎歌接过菜单,说了声:“谢谢。”

    老板忙着别的事,在她慢吞吞看菜单时,就先去忙了。

    赵旎歌一边勾着菜单,一边问陆宴岭:“你经常来这家店?”

    “偶尔。”

    陆宴岭把餐碟和碗筷倒过来,开始用茶水清洗。

    赵旎歌瞧着他的动作,心道还挺洁癖。

    一边喜欢热闹喧炽的烟火气,一边却又疏离冷淡地保持洁癖。

    还真是个复杂的男人。

    “你平时都是一个人来?”赵旎歌胡乱地勾着菜单,心思完全不在这上面,“我见那老板看到我,好像挺惊讶的。”

    陆宴岭洗好餐具,倒上茶水。

    端起来抿了口:“你要是刚才那副样子进来,他可能会更惊讶。”

    赵旎歌听出来他是在揶揄她。

    她在菜单上刷刷一勾,哼道:“我点好了。”

    陆宴岭瞟了眼她勾得满满当当的菜单,“你确定这些你吃得完?”

    “怎么,怕我太能吃,把你吃穷了?”赵旎歌反问。

    “行。”

    陆宴岭瞥她一眼,接过菜单,递给老板。

    “只要你吃得下。”

    *

    等赵旎歌点的那些菜端上来后,她就知道自己好像干了件蠢事。

    在她的认知里,这种小涮锅不就是北方的清汤火锅嘛,一份菜的分量应该也没多少,她随便点个五六七八个菜,很正常啊。

    可她哪儿知道这家店的分量这么实在。

    满满当当摆了一整桌,足足够十个她吃的。

    陆宴岭似笑非笑看她一眼:“吃吧。”

    赵旎歌:“……”

    吃就吃。

    赵旎歌把一盘牛肉倒下去,烫好后夹到他碗里。

    一脸的殷勤体贴,笑意盈盈:“你在外训练一定很辛苦,多吃点噢。”

    陆宴岭低头看着女人夹到他碗里的菜,眉峰一扬。

    顿了顿,夹起来吃了。

    赵旎歌这顿饭,吃得像完成任务似的。

    吃到最后,她实在吃不下了。

    她本来食量就小,平时跳舞为了保持形体,很多东西都不怎么吃的。

    现在她带着置气的情绪,一不小心就吃多了点。

    结果就是,她突然打嗝了。

    是那种欠嗝,每隔两秒胃里就会抽一下,人根本控制不了。

    赵旎歌惊恐地捂住嘴,盯着陆宴岭。

    她极力地想维持优雅,压住那种不适感。

    但下一秒,她胃里一挛,又一个欠嗝冒出来,从她捂住嘴唇的手指间发出‘嗝’的一声。

    赵旎歌:“……”

    她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从脸颊到耳根,再到脖颈,整个人红成了一颗苹果。

    她猛地站起来:“我吃好了,我们走吧,嗝~”

    陆宴岭上下看她一会儿,眼底慢慢溢出一丝低醇的笑意。

    赵旎歌恼羞跺脚:“你还笑!……嗝~”

    他倒了一杯水,敛了眼底的笑意,递给她,说:“喝点水,含在嘴里,过几分钟再吞下去,就好了。”

    赵旎歌瞪他一眼,接过水杯,仰头含了一大口水在脸颊里。

    整个人看起来更气鼓鼓的了。

    活像一只生气的河豚。

    陆宴岭看她一眼,招手买单时忍不住又勾了勾唇角。

    “唔唔唔,呜呜呜!!!”

    赵旎歌在凶巴巴骂他:“陆宴岭,你混蛋!”

    陆宴岭结完账,转过身来,看着她瞪得圆鼓鼓的大眼睛和脸蛋,捉住围巾一绕,将人往外拉。

    “走了。”

    *

    直到坐上车,赵旎歌才吞下含在嘴里的水。

    然后她惊喜地发现,自己果然不再打欠嗝了。

    陆宴岭还算有点良心,没有耍她。

    要是敢耍她,她非把嘴里的水喷他脸上不可!

    这阵他们吃完饭出来,天色已经不早了,看看时间,晚上八点多了。

    陆宴岭坐上车后,瞟了眼她还气呼呼的脸,神色闪过一股无奈。

    他抬手揉了揉眉骨,启动引擎,问:“地址。”

    赵旎歌报了赵家的地址后,就脑袋一歪,靠在椅背上不说话了。

    陆宴岭的车上也没个音乐什么的,车窗也全部关着。

    她一不说话,他也不开口,车内的气氛一下子就安静下来。

    只剩下引擎和轮胎碾过路面的白噪音。

    赵旎歌本来刚才一阵欠嗝胃里就不太舒服,这阵在车上匀速平稳行驶,车里又开着温度适宜的暖气,她歪着头,裹着披肩,没过一会儿就有点昏昏欲睡。

    陆宴岭开着车。

    见她好一会儿都没出声了,转头看她一眼。

    从他视角看过去,女人窝在椅座里,巴掌大的小脸半掩在车灯下,卷翘睫毛投出一片阴影,头发有点乱了,几缕发丝散在耳边,纤薄的肩膀即使裹在披肩下,仍然透着股脆弱的倔强。

    他无声收回目光,将车上的空调调高了点。

    *

    车缓缓停在赵家小区洋楼大门前。

    赵旎歌本来已经睡着了,但她迷迷糊糊中还保持着某种信念,那种让她昏昏欲睡的平稳感和白噪音消失了,自己就醒了过来。

    她低咛一声睁开眼,眼睛里还带着犯懒的茫然。

    当她转过头,看见坐在旁边的男人,脑袋一下子就清醒了。

    怎么能睡着了呢!

    她还有重任在身呢。

    “陆宴岭。”她下意识喊了他一声。

    “干嘛。”他转过头来。

    车内的车厢灯不知何时被他关了,没什么光线,只有车外的路灯照进来一点光源。

    他的一双黑眸,在这样晦暗不明的光线中,透着股难以捉摸的深邃和蛊惑意味。

    赵旎歌想到那天陶荣去聚会回来,说他妈陆夫人又给他安排了相亲,和一个什么柳小姐。

    “你明天有空吗?”她问。

    陆宴岭把头又转了过去,撑在方向盘上的手指叩了叩:“干什么。”

    问‘干什么’,而不是直接说‘没空’,那就是有空了。

    赵旎歌歪着头,眨了下眼:“你们部队是不是放假了?放几天啊?”

    陆宴岭叩在方向盘的手指顿了顿,瞥她一眼,说:“没事的话就下车吧,到了。”

    “哎哎,我有事!”赵旎歌急忙抓住他的手。

    陆宴岭低头,看了眼她抓住他手腕的手,抬头盯着她,却不说话。

    质问的意味很明显。

    “呃……那个……”

    赵旎歌还真没想好她有什么事。

    她的眼珠子滴溜乱转,在脑袋里飞速地思考着。

    陆宴岭就这么看着她。

    她并不知道,她的脸刚好在车外一盏路灯的照映范围里,在黑夜幕布下,她脸上的每一丝表情和情绪都清清楚楚展现在他眼底。

    “那什么……”赵旎歌突然福至心灵,还真想到了一件挺重要的事。@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看他一眼,难过地低下头,说:“明天是我养母的百天祭日,我想去灵光寺给她烧炷香。”

    陆宴岭没说话。

    赵旎歌酝酿着情绪,又继续说:“我不是跟你说过嘛,之前我父母怀疑我不是他们亲生的,悄悄去医院做亲子鉴定。那是因为,其实我一出生就和另一个女孩抱错了,我是跟着我养父母在乡下长大的。”

    “前不久,我赵家的父母才将我找回来。我本来不想回赵家的,可我养母在三个月前去世了,我在乡下已经无亲无故……”

    赵旎歌在舞台上是个优秀的演员,在陆宴岭面前亦如此。

    即便那段是原女配的经历,现在她t?带入自己的情绪讲述出来,仍然能够做到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她此刻也已是眼眶含泪,强忍委屈。

    “我亲生父母他们不想我再跟养父母那边有什么瓜葛。可她毕竟是养大我的人,我想去祭拜她,不能回老家,只能找个寺庙悄悄给她烧柱香。”

    “你能陪我去吗?”

    她双手抓着他衣袖,轻轻地晃了晃。

    车内空气燥热静默,陆宴岭盯着她,表情让人看不懂。

    赵旎歌又晃了晃他的手,撒娇一般:“陆宴岭?”

    片刻后,他面无表情抽回了手。

    就在赵旎歌惋惜地心道‘难道自己演得这么好却要这样失败了吗’的时候,她听见男人低沉开口:“几点。”

    赵旎歌顿时一喜,还挂着两滴晶莹泪珠的脸颊倏然灿烂起来:“明早九点,你来接我!”

    第24章 心动

    赵旎歌心情美滋滋,回到赵家时,整个人脚步都是轻飘飘的,像踩在云朵上一样。

    她哼着小曲,拎着小包,一进门,就发现客厅的灯还大大亮着。

    赵旎歌在玄关换了鞋进去,看见电视开着,茶几上摆着两碟茶点,陶荣靠坐在沙发上,脑袋一点一点的。

    听到声响,陶荣抬起头来,见赵旎歌这么晚才回来,责备道:“给你打电话你怎么也不接?去哪儿了?”

    “约会去了啊。”

    赵旎歌这时候才把包里的手机掏出来,看到有两个未接电话,应该就是陶荣打的。

    “约会?”陶荣狐疑地看她,“和谁?”

    赵旎歌揣好手机:“当然是陆家少爷了。”

    “陆家少爷?”陶荣惊讶,“可你们不是……”

    “我说过了。”赵旎歌眉梢飞扬瞥她一眼:“他是他,他妈是他妈。”

    说完,赵旎歌轻轻一笑,踩着轻快地步伐上了楼。

    上了二楼,她碰见从走廊那头房间出来的赵兰心。

    赵兰心穿着睡衣,看见赵旎歌这副春风得意的样子,心里莫名就觉得很刺眼。

    “今天下午,我好像看见你上了一辆车。”

    赵兰心站在扶廊上,一脸假笑的打量赵旎歌:“这么快就有男人了?谁啊?”

    赵旎歌语笑嫣然睇着赵兰心,一张精致的脸妩媚如画,眼眸艳光流转,说出来的话却气死人不偿命:“关你什么事?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呀。”

    赵兰心:“……”

    好想抓花她的脸!

    赵旎歌无视赵兰心的黑脸,得意地睨她一眼,扭着小蛮腰回了房间。

    *

    赵旎歌一回到房间,就扑到床上,拿出手机给陆宴岭发信息。

    “我到家了,开车注意安全噢!(*≧▽≦)”

    发完信息后,她把当披肩用的羊绒围巾取下来,才继续哼着歌儿去洗澡。

    等她洗完澡护完肤出来,差不多也快半小时了。

    拿起手机一看,十分钟前,陆宴岭回了她一句高冷的‘嗯’。

    赵旎歌裹着浴巾,拿着手机琢磨地敲了敲手指,然后打字回复:“对了,我今天忘把你的外套还你了。”

    “要不,明天我给你带来?”

    过了两分钟,陆宴岭回复:“行。”

    赵旎歌看着这两句言简意赅的回复,缓缓低笑。

    最开始她一直认为,陆宴岭此人态度冷漠傲慢,拒人千里之外。

    可通过今天的接触。

    她慢慢地品味出了一点,在这两个简单字面下的一些其他意思。

    之前她给他发短信时,一天几条的肉麻骚话,他理都不理。

    而现在。

    尽管还不能说是秒回吧。

    但至少无论她发什么,他都会回了。

    为了验证这一点,赵旎歌决定再发点什么过去骚扰他一下。

    她想了想,抱着手机飞快打字:“你到家了吗?到家和我说一声,然后我再睡。”

    这条信息发出去后,那边就很久没有回复了。

    赵旎歌换上睡裙,躺在床上百无聊赖看了会儿书,都快困乏时,手机震动了。

    她钻进被窝,打了个哈欠,拿起手机一看。

    陆宴岭给她回了个“。”

    赵旎歌睡意朦胧盯着那个句号看了好一会儿。

    蓦地反应过来。

    这哪里是句号,这分明是信号!

    是他心!动!的!信!号!

    “扑哧!”

    赵旎歌忍不住拉起被子盖住脸,在愉悦地偷笑中沉入了香甜的睡眠。

    只不过,她因为高兴过头,甚至忘记了查看今天的系统心动值。

    *

    第二天一大早赵旎歌就起床了。

    今天的主要行程是去灵光寺烧香,祭拜‘她’的养母。

    正好也是周末,她有一整天的时间。@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昨天和陆宴岭说好了,一会儿九点钟他就会来接她。

    赵旎歌站在衣柜前,换衣服的时候犹豫了下。

    既然是去祭拜亲人,那自然不能穿成昨天那样,得以素雅简朴为主。

    赵旎歌指尖划过一件白色套裙时,顿了顿,转而拎出一件黑色紧身细线衫。

    她把高领线衫穿上,柔软的线衫像流水般服帖在她身上,下身一条铅笔裤,修身纤细,却又素朴极简。

    脸上一点妆也没化,唯有一头瀑布般的黑发中分垂在肩后,全身上下唯一的颜色,就是那对银绿耳钉。

    赵旎歌甚少穿黑色,她这样一张秾昳的脸,穿黑色,反而有一种收敛到极致的惊心动魄感。

    当她这副装扮下楼时,客厅的赵兰心和陶荣都看得一愣。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陶荣问她:“旎歌,你这是要出门?”

    赵旎歌淡淡‘嗯’一声,说:“中午不用等我吃饭了。”

    她换了双平底单鞋,开门时想了想,又说:“晚上也不用等了。”

    陶荣和赵兰心对视一眼,还想说什么,赵旎歌却已经径直走了出去。

    赵旎歌出了入户花园,低头发了个信息,就站在大门外路边等陆宴岭。

    她不知道,那头屋里的陶荣和赵兰心母女,在她出门后也悄悄跟了出来,躲在后面花园绿植后偷看呢。

    没等几分钟,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就出现在赵家小区大门外。

    见到那辆车出现,陶荣和赵兰心俩人的瞳孔双双一瞪。

    陶荣瞪的是,那车看着低调,但实际可一点儿也不低调啊。

    连车牌号都是0000开头!

    赵兰心瞪的是,果然是昨天下午那台车。

    赵旎歌却不肯说来接她的男人到底是谁,今天就让她来揭开这个谜底!

    只见远处的赵旎歌轻盈走到车前,拉开车门,然后弯腰坐上了副驾驶。

    那辆连号黑色豪车没作任何停留,转瞬驰入道路车流。

    只留下一道神秘的余影。

    从头到尾,不过半分钟时间,躲在绿植后头的陶荣和赵兰心根本没法看清车里的男人到底是谁。

    不过陶荣却松了口气。

    就算来接赵旎歌的男人不是陆家少爷,能开这种车的,那也肯定是个家底深厚的。

    但赵兰心的眉毛却拧成了两条麻花。

    她心底既有几分隐隐约约猜测,车里的男人有可能是陆家那一位。

    但想到他的身份,又觉得他不可能会做这种事。

    赵旎歌和他侄子相过亲,他那样的显赫出身,会对一个差点成为自己侄子女朋友的女人感兴趣吗?

    再说了,他堂堂的陆战旅长,高级军官,会天天闲着没事来车接车送赵旎歌?

    赵兰心不信。

    *

    赵旎歌一上车,就把一个手提袋递给陆宴岭。

    “喏,你的军装外套。”

    陆宴岭握着方向盘,随意看了眼:“放后面。”

    赵旎歌便身子一倾,从副驾驶探出身,伸直了手臂将口袋放到后座去。

    斜系的安全带从她肩膀绕过胸脯,一直贴着腰肢嵌入座位旁的卡扣,她今天本就穿着紧身的黑色线衫,当她转身侧腰时,安全带便在她上身勾勒出一个玲珑有致的曲线。

    勾在耳后的长发黑缎一般倾泻下来。

    几缕发梢拂过陆宴岭肩畔,随即一股淡淡香气钻入他鼻尖。

    他眼睑微动,视线移过去。

    赵旎歌轻松将袋子往后一扔,转身,若无其事撩了下头发,冲他一笑:“好了。我们出发吧。”

    陆宴岭收回视线,问她:“冷吗?”

    赵旎歌愣了下,继而了然欣慰。

    有长进啊。

    知道主动关心她了?

    不过今天她穿了细羊绒,不比昨天,已经不冷了。

    她笑着摇摇头,说:“不冷。”

    然后陆宴岭抬手一摁,将车窗降了下来。

    一股冷风呼呼刮进来,吹得赵旎歌头发乱飞,深秋的凉意一下子就凛冽起来。

    鸡皮疙瘩顺着她露在袖子外的手腕直往上爬,赵旎歌磨了磨牙,看他一眼:“我说我不冷,但不代表我、很、热。”

    陆宴岭看着车前方,没什么表情地说:“我热。”

    赵旎歌:“……”

    她无语地看了眼他身上的大衣,抬手把空调打开,直接调到了二十六度。

    赵旎歌顶着冷风吹了会儿热空调,实在不想一开t?始就破坏气氛,便问他:“有什么歌听?”

    “自己找。”

    陆宴岭说着,把车窗升了上去。

    那边赵旎歌已经开始在车屏上研究起来。

    研究了会儿,她突然想起来可以用手机连蓝牙,把她平时听的歌连上去。

    她便一阵捣鼓,把手机和他的车连上,然后放了一首她最喜欢听的法语爵士老歌。

    慵懒,舒缓,沙哑,还带着几分情调的爵士音乐在车内盘旋响起。

    就像陆宴岭鼻尖那股挥散不去的香气。

    *

    车大概在路上开了将近一个小时,才抵达郊山的灵光寺。

    陆宴岭将车停在山脚,两人下了车。

    寺庙在半山腰,有一段台阶得步行上去,显得前去祈福供奉的人更虔诚。

    幸好赵旎歌早有准备,穿了平底鞋来。

    她身高一六八,在女生中还算高挑,但穿着平底鞋站在陆宴岭身边,就突然显得小鸟依人起来。

    陆宴岭走了两步,突然发现什么,转头看了她一眼。

    他的视线扫过她头顶,然后落在她脸上。

    没穿高跟鞋的赵旎歌比平时娇小一点,俯视过去,精致的下巴有点尖,巴掌脸看着更小了。

    陆宴岭收回目光,说:“能自己爬上去吗?”

    赵旎歌:“?”

    她瞪他一眼:“看不起谁呢。”

    她专门穿了平底鞋来爬山好吗。

    赵旎歌昂首哼一声,当先走在前面,脚步如飞。@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陆宴岭在原地看了她背影一会儿,才提眉梢跟了上去。

    一口气爬上山腰的寺殿山门,赵旎歌才停下来。

    她脸不红气不喘,双手叉腰看他一眼:“怎么样?”

    陆宴岭站在石阶下几级,顿步,抬头看她。

    四周山间微风和煦,身后塔楼钟声悠远。

    她站在寺门殿前,逆着光,笑容恣意,整个人因为运动而泛着红晕,脸上脂粉未施,鬓边细小的绒毛轻轻拂动。

    像在他心里挠痒的小触须。

    陆宴岭眼皮一敛,大步流星迈步台阶:“勉勉强强。”

    第25章 喵呜

    *

    走进寺殿大门,便有一股浓浓的香火气息,檀香味不难闻,反而让人感觉心宁神静。

    隔壁侧殿里有僧人在低声诵经,敲打木鱼的声音回荡在寺庙中,香客们在前殿大堂跪拜祈福。

    赵旎歌进到香案前,取了一炷香。

    她在蒲团前跪下,对着佛主坦白。

    “佛啊,宽恕我吧。”

    赵旎歌虔诚地闭上双眼,在心里说:“小女子也是身不由己,身后那个男人身上系着我的命。我若是不去攻略他,我就没命活了。”

    “虽然我骗了他,但是我也同样付出了时间和真心不是?”

    “这么一看,我其实也是无辜的。”

    “要降罪,您就降给那系统吧。它自己出了纰漏却让我来当替死鬼,实在是罪大恶极。”

    赵旎歌碎碎念完后,又对那位未曾谋面的农妇养母说:“您地下有灵,就安息吧。您和您女儿的死因,我会找时机替您查清楚的。”

    “至于赵兰心,看样子她是不打算认您了。放心,以后每年清明祭日,我都会来给您烧一炷香。”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赵旎歌双手合十,认真磕了三个头。

    神情宁静而虔诚。

    但谁也不知道,她诚挚的外表下,内心os有多么抓马。

    赵旎歌觉得,自己这演技,奥斯卡都该给她发个小金人!

    祭拜完后,她起身,没看到陆宴岭的身影。

    走出寺殿,四处找了一圈儿,在后山的塔楼下看到了他。

    他站在半山腰的扶栏前,凭风而立。

    山上的风将他的黑色大衣吹起,正午的太阳刺目,一缕金色薄光照在他轮廓上,打得那张脸光晕柔和,唯有锋利眉骨投下一道深邃阴影。

    他半垂着眼,睫毛下的瞳孔沉静如墨。

    一瞬间,他身上出现慈悲与冷峻两种奇异的气质,合二为一。

    赵旎歌看着他。

    突然觉得,陆宴岭像极了刚才在寺庙中她跪拜的那尊佛像。

    而她,就是来勾引他破戒的狐狸精。

    *

    赵旎歌走过去,轻声问:“在这儿在看什么?”

    陆宴岭敛眸转身:“看人间。”

    赵旎歌:“……”@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刚夸你一句有佛性,你还真就念上经了?

    “上完香了,走吧。”赵旎歌把他拉回俗世。

    他们并肩往钟楼下的台阶走。

    走了几步,路边突然响起一声微弱的小猫叫声。

    赵旎歌循着声音侧头看去,见到一只小橘猫怯怯地躲在台阶下的石雕后。

    陆宴岭脚步未停,走下台阶时,那只小猫跑过去,蹭了蹭他的裤脚。

    “喵呜……”

    小猫弱弱地叫了一声。

    陆宴岭低头看了眼,没理,继续往前走。

    赵旎歌走过去,蹲下身摸了摸小猫的脑袋,问它:“小家伙,你怎么自己在这儿?你主人呢?”

    小猫有点瘦,皮毛看起来也脏兮兮的,但水汪汪的眼睛却清澈干净很漂亮,它爬过来低头蹭了蹭赵旎歌的手,又期艾地叫了一声。

    赵旎歌被它叫得有点心软,蹲在那里挪不动步了。

    陆宴岭双手插兜,站在几步开外看着她。

    “走了。”

    赵旎歌看他一眼:“这猫看起来像是流浪猫,有点可怜呢。”

    陆宴岭不说话,看着她蹲在小猫面前,转头用带了点祈求意味的眼神望着他,也不知道在表达什么意思。

    这一幕画面里她,没了平时的伶牙俐齿,莫名看着有点柔弱无助。

    或许是因为她蹲下来,看起来格外小一只的原因。

    也或许是因为,她的眼睛跟那只猫有点像。

    陆宴岭就这么平静地俯视着她,连肩膀都没有挪一下。

    赵旎歌被他这么看了会儿,只好站起来,对小猫说:“好了,去找你的主人吧。”

    她觉得陆宴岭真冷漠。

    一点爱心都没有。

    亏她刚才看到他站在山顶光照下时,还有一瞬间觉得他身上有种悲悯之色。

    哼,都是错觉罢了。

    赵旎歌噘着嘴,不说话。

    下台阶时故意踩得噔噔响,跟在陆宴岭身后往灵光寺山下走去。

    可那只小橘猫却追着他们不肯离开了,一直跟着他们到了寺庙山门下,还怯生生地跟着。

    赵旎歌回头看了一眼,不忍道:“要不,我还是把它抱回去给寺里的僧人吧?”

    说完不待陆宴岭回答,赵旎歌就抱起小猫,返身往台阶上跑。

    陆宴岭看着她身影,抬手按了按抽疼的太阳穴。

    顿了会儿,也只得抬步跟上去。

    赵旎歌跑得快,已经进了寺中,她找到一个僧人,问他这只猫是不是庙里养的。

    得到的答案却是,灵光寺附近经常有流浪猫徘徊,寺庙并不收养,但也不会驱赶它们。这些流浪猫会在周围寻觅野食,或是上香的游客偶尔喂它们点吃的。

    赵旎歌听了,低头看了眼怀里的猫。

    这时,外面的陆宴岭也跨进了寺殿大门,一抬眼,就看见赵旎歌低头抱着猫一语不发站在那儿。

    头顶佛像法相庄严,捏决盘坐,肃穆垂眸看着面前的女人。

    她垂着纤细脖颈,长发及腰,一身清冷黑衣,整个人素净又冶灔,好似佛台座下盛开的一株清莲,那只小猫像找到依靠一般紧紧蜷缩在她怀里,依赖地轻蹭着她的指尖。

    “喵呜。”一声。

    不知何处吹来一阵风,寺殿中的佛幡动了。

    站在那里的僧人抬头看了陆宴岭一眼。

    而后朝她一颔首,双手合十说了句:“万物生灵,皆有缘法。”

    *

    大概是突如其来的矫情发作,赵旎歌决定收养这只猫。

    她觉得这只猫就跟她一样,无依无靠,没有人疼。

    只是现在她自己都顾不上,又怎么去照顾另一个生命。

    所以,她把算盘打到了陆宴岭身上。

    “要不,你收养它吧。”走出寺殿后,赵旎歌对他说。

    陆宴岭眉梢一挑:“我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对啊。”赵旎歌的小脑瓜一转,开始满口胡邹,“你看刚刚,它一上来就蹭你裤腿,说明你跟它有缘。而且又是在灵光寺这种地方遇到的,它通人性,会自己认主!”

    “……”

    陆宴岭扫她一眼,抬步就走。

    赵旎歌抱着猫在身后追他,因为有求于他,声音也开始变得娇嗲嗲的:“哎呀,陆宴岭,你就忍心看着这么可爱的一只猫咪流落荒野吗?你看它瘦成什么样了?万一哪天饿死了,你的良心就不会痛吗?”

    陆宴岭大步流星走下石阶,头也不回:“这么有善心,怎么不自己收养?”

    “因为它认了你做主人啊。”赵旎歌不讲道理地说。

    “是吗。”

    陆宴岭突然顿步,转头看她一眼。

    “那你将它放下来,看看它是会去找你,还是来找我。”他好整以t?暇地说。

    这阵他们已经走到寺门下面的山路口,赵旎歌四下看了看,说:“行,那就让它自己选。”

    她弯腰,将小猫放到一块平地上,然后和陆宴岭分别站在左右两边。

    “它去找谁,谁就必须收养它,怎么样?”

    陆宴岭双手抱臂,不咸不淡:“行。”

    见他答应,赵旎歌立马蹲下身,使劲挥动着手对小猫说:“去他那边!去他那边!去他那边!跟着他,以后你就可以大鱼大肉大富大贵了!”

    陆宴岭:“………”

    那只小橘猫好像真能听懂话似的,抬着脑袋懵懂茫然看了赵旎歌一会儿,果真顺着她手指的方向走到了陆宴岭脚边,乖巧地蹭了蹭他的裤脚。

    赵旎歌立马站起来,狡黠一笑:“怎么样,我说它自己选的你当主人吧!”

    陆宴岭脸上划过一股无奈,瞥她一眼,“我平时在部队,哪有功夫养猫。”

    赵旎歌就知道他会这么说,早就在这儿等着他了:“你没空,我可以帮你照顾啊!”

    陆宴岭上下打量她:“你这么积极,怎么不干脆自己养?”

    赵旎歌把猫抱起来,在怀里摸了摸,笑盈盈说:“那怎么能一样。以后它的主人就是你,你要对它负责的。”

    *

    赵旎歌可开心了。

    她抱着那只小猫,一路轻快地往山下走。

    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情绪实在有感染力,完全不像一个才悼念完过世亲人的样子,陆宴岭看了她好几眼。

    下山后,赵旎歌才想起来:“现在你是它的主人了,给它起个名字吧。”

    陆宴岭把车钥匙掏出来,大步往停车的地方走:“随你。”

    “怎么能随便我呢?”

    赵旎歌这会儿又开始讲理了:“你才是它的主人。它的名字必须由你来取。快想想!”

    车就停在山脚一片平坦的树荫下。

    陆宴岭拉开车门后,顿步,转身,上下看她一眼:“那就叫它…小滑头吧。”

    “小滑头???”

    什么名字这么难听了!

    赵旎歌蹙眉,还抬手捂住了小猫的耳朵不让它听:“不要。难听死了!”

    她歪头想了想,然后眼眸一弯,说:“我看应该叫它小可爱。对,就叫它小可爱。”

    刚才还说名字必须由主人起的话,这一秒就被某人直接无视了。

    陆宴岭提眉睨她一眼,摇摇头,打开车门上了车。

    赵旎歌也坐上车,觉得这么一直抱着猫不方便,便打算找个东西给它当一下暂时的窝。

    但陆宴岭的车上实在太简肃整洁了,什么装饰的东西都没有,连个靠垫抱枕也找不到。

    只有来的时候,她给他装外套的那个手提袋放在后座。

    赵旎歌便说:“借你衣服用一下。”

    她也没等他说同意,就直接转身把小猫抱了过去,放到了手提袋里。

    小橘猫乖巧地趴在陆宴岭的军装上,冲他喵喵叫了两声。

    “……”

    陆宴岭觉得,他大概是刚才在寺庙里被香烛熏得太久了,头疼。

    第26章 爸比

    再次返回市区,已经下午一点多。

    这个时间,赵旎歌本来以为,陆宴岭应该会顺理成章 和她吃个午饭。

    可没想到,他竟然直接开车将她送回了赵家。

    车还没开拢赵家,在附近半路上,赵旎歌就察觉不对劲,问他:“你是要送我回家?”

    陆宴岭打着方向盘,瞥她一眼:“不然?”

    赵旎歌一下子就想到那天赵兰心说的,陆夫人又给他介绍了一位什么柳小姐,等他一放假,俩人就会约吃饭。

    他这么急着把她送回家,难道是要去和别的女人约会?

    一想到这儿。

    赵旎歌回来路上的好心情一下就没了。

    还有点不舒服。

    她手指扣着安全带,把脸别向窗外,不说话。

    车很快停在赵家洋房小区前。

    赵家房子位于高档小区,路旁的梧桐树掉了不少落叶下来,这正秋高气爽,路上没什么行人。

    赵旎歌看了窗外一眼,转过头,发现陆宴岭也在看着她。

    那眼神,意思很明显:“你该下车了。”

    她慢吞吞,不情不愿地解着安全带,问他:“你下午有其他安排?”

    陆宴岭没多说,只不置可否‘嗯’了声。

    赵旎歌眼尾斜飞默默瞪他一眼,开了车门走下去。

    她绕到车的另一边,拉开车后座门,把小猫抱出来。

    抱着小猫,她走到驾驶座,敲了敲车窗。

    陆宴岭坐在车里,余光瞥着车外女人的身影。

    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缓缓叩了两下,才抬手一按,把车窗降了下来。

    却只是侧首静静看着她,没说话。

    赵旎歌弯下腰,把脸凑过来,盯着他看了会儿。

    “陆大少明天有什么安排呀?”

    “回部队。”

    说完陆宴岭上下打量她:“你又想干什么?”

    哦,原来明天就要回部队了呀。

    看来他拢共只有两天假。

    意思就是,倘若他真要去和别的女人吃饭,就只有今天下午才有时间。

    “不干什么。”赵旎歌悠悠说。

    她眼神直勾勾盯着他,手指抚着怀里的小猫,突然握住它的小爪子挥了挥说:“小可爱,跟你爸比说再见!他要是敢去跟别的女人约会,我们就不理他了。哼。”

    陆宴岭眼睑倏然一抬,一股莫名迫人的威压从他眼神攫来。

    “叫我什么?”

    赵旎歌却若无其事,仿佛刚才说那话撩他的人不是她。

    她抱着怀里乖巧的小猫,笑容嫣然转身,逗弄它的声音足够坐在车上的男人听清——

    “小可爱,跟麻咪回家咯!”

    *

    赵旎歌回到赵家后,发现家里没人,就保姆在楼下做卫生。

    客厅的茶几和柜子被擦得光镗程亮,只是还是掩饰不住那些仿欧式家具的土气。

    见到赵旎歌抱了只猫回来,保姆停下手里的动作,迟疑地看着她:“小姐,这猫……”

    来到一个陌生环境,小橘猫有点怕生,蜷缩在赵旎歌怀里。

    赵旎歌一边安抚它,一边问保姆:“她们人呢?”

    “先生在报社,太太和兰心小姐出去了。”

    赵旎歌也就没再管了,她打算一会儿先把猫带到宠物医院,给它做个检查,打打疫苗什么的。

    她把猫放在客厅,让它自己熟悉,准备上楼去收拾一下。

    “小姐。”保姆犹豫地说,“兰心小姐对猫毛过敏,太太不让在家养猫的。”

    赵旎歌本来都已经走上楼梯了,听到这话,回头耸肩笑了下:“so?她过敏关我什么事?”

    赵旎歌回到房间,才从包里摸出手机看了眼。

    余倩两个小时前给她发了条短信,问她下午有没有空。

    不过那阵她正和陆宴岭在一块儿爬灵山寺,应该没注意到。@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赵旎歌给她回了句,说自己要去宠物医院,退出短信箱时,扫到相册。

    虽然这个世界的手机功能还不算先进,但总归是可以照相的呀!

    她突然想起在山顶见到的那一幕,男人站在金色薄光下凭风而立的背影,真是一个绝佳的构图,人绝,景绝,意境更绝!

    突然有点懊悔,该拿出手机给他拍一张的。

    *

    带着猫到了宠物医院后,赵旎歌就把它交给医生,然后去隔壁联动的宠物店买了全套的用品。

    她才不管赵兰心过不过敏呢。

    这猫她养定了!

    检查完后,医生说猫没什么大问题,就是有点营养不良,回去喂一段时间就好,让赵旎歌过几天再带它来打疫苗。

    赵旎歌提着买的大包小包,带着猫回了家。

    她回去的时候,陶荣和赵兰心母女也回来了。

    一看到赵旎歌提着笼子的猫,赵兰心就大惊失色往后一闪,尖叫道:“赵旎歌,你怎么把猫带回家了!!”

    赵旎歌失笑:“怎么,我在我自己家养只猫还要经过你的同意?”

    那头陶荣也从厨房里走了出来,看到赵旎歌带回来的猫,也是眉头一蹙:“旎歌,这哪儿来的猫啊?”

    赵兰心尖着嗓音,躲得八丈远:“快把它拿出去,我们家不能养猫!”

    赵旎歌烦嫌地瞥她一眼:“你能不能别鬼吼鬼叫的,吓着我的猫了。”

    “旎歌,兰心对猫毛过敏。”陶荣一脸担忧地说,“家里还是不要养猫的好,要不,拿去送人吧。”

    赵旎歌表情缓缓淡了下来,盯着陶荣看了会儿。

    她突然笑了笑,神色嘲讽:“是哦,猫不想养,可以送人。女儿不想养,也可以送人,对吧?”

    陶荣一噎。

    赵旎歌的眼神像一把刀子剜着她:“行啊,那你选吧。把这猫扔出去,那我也离开。”

    “旎歌,你这是什么意思?”

    陶t?荣一愣,表情好像很受伤。

    赵旎歌却不为所动,似笑非笑说:“就是你理解到的那个意思啊。你是要赵兰心呢,还是要我呢?”

    陶荣看了眼那边惊恐的用衣袖挡住脸的赵兰心,又转头看着赵旎歌,露出痛心的表情:“妈妈只是在跟你商量,这猫养在我们家里不合适。你怎么就……就跟妈妈这样说话呢?”

    赵旎歌看着陶荣浮夸的表情。

    突然分神了下。

    她在想,有些时刻,她也这么做戏的时候,陆宴岭也是用这样一幅不言不语又讳莫如深的表情看着她。

    是不是就跟她此刻的心情差不多?

    那头赵兰心凄声道:“那一看就是只流浪猫,不知道从哪个旮沓捡来的,脏死了!说不定还有传染病!”

    赵旎歌眼神冷冷睨了她一眼。

    她刚才也是被气到了。

    竟然提出自己要离开赵家这种话,真是太不应该了。

    要离开也应该是赵兰心离开才对。

    她一个鸠占鹊巢的养女,凭什么在这个家里为所欲为?

    赵旎歌嘴角缓缓挑起一抹恶劣的弧度,弯腰抱起被剑拔弩张气氛吓得瑟缩的小猫,大步走到赵兰心跟前,瞟着她说:“你这么气急败坏干什么?这里是我家,不是你家。你只是一个暂时寄居在我们家的养女罢了。不想待的话,可以走啊。”

    “没人拦着你。”

    赵兰心被赵旎歌逼到客厅角落,整张脸都白了。

    她欲哭无泪地把求救地眼神投向那边的陶荣,喊了声:“妈……”

    赵旎歌侧首,面无表情睥着陶荣。

    陶荣被她那个眼神一盯,到了嘴边的话就说不出口了。

    最后,她只得硬着头皮道:“那要不……”

    “要不,就把它养在外头花园里吧。兰心说得也有道理,这流浪猫身上怕不干净,喂在花园外边也好打理卫生。”

    赵旎歌冷声说:“不行,它就得在家,我在哪儿它就在哪儿。”

    *

    赵旎歌带着猫上了楼。

    一屁股坐在床上,绷着一张漂亮的脸蛋。

    虽然她架吵赢了,目的也达到了,但她就是还很生气!!

    一股子无名火没处发,自己在那儿生闷气。

    小猫从笼子里爬出来,似乎感受到她情绪,过来讨好地轻蹭她脚踝。

    赵旎歌摸了摸猫咪脑袋,拿出手机,开始噼啪给陆宴岭发信息——

    “都怪你,陆宴岭,你这个冷酷无情的家伙。”

    “要不是你不肯养猫,我怎么会为了养猫跟家人大吵一架。”

    “气得我晚饭都吃不下了呜呜呜呜呜。”

    “我中午饭就没吃,你连一顿饭都舍不得带我吃!我一天没吃饭了,饿死我算了QAQ”

    赵旎歌蛮不讲理地给他发了一连串信息过去。

    发完后把手机往床上上一扔,那股闷气总算发泄出来了。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京市一家四合院私房菜雅间里。

    精美的菜肴一道道端上桌,恭敬有礼的负责人正微笑着向雅间里的贵客介绍菜品。

    坐在这张桌上的,皆是军政界有头有脸的人物,大多与陆家有走动亲近,关系交好。

    其中,有一对青年夫妇,便是外交官詹正初和妻子陆望舒——陆宴岭的二姐和姐夫。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今日,正是陆宴岭曾经军校的恩师、也是詹正初现任上峰的生日,老师聚了几位亲朋好友在一起,吃顿便饭。

    那边菜品刚介绍完。

    陆宴岭放在桌边的手机,就接连震动了几下。

    他拿起手机,面不改色看了眼。

    然后平静地将手机反扣,朝站在雅间外的服务员示意了下。

    旁边正在和人交谈的陆望舒瞥见服务员过来,陆宴岭吩咐了句什么又走了,于是转过头来,看了眼陆宴岭。

    她这个弟弟,如今已是中校军官,威仪日渐深重,也开始有了老爷子当年不怒自威的气场。

    只是,走哪儿仍是这么一副孤傲孑然的身影。

    刚才许司长还在问,说宴岭明年也该三十了吧?那意思,可能是家里有适龄的女孩,想撮合撮合,不过陆宴岭没接茬。

    陆望舒看着他无奈叹了口气:“宴岭,下个月老两口回京,到时可又要催你找对象了。”

    “你怎么就这么稳得住?”

    想当年,陆望舒也是一过二十八,本来还很纵容她的老爷子和老太太,就突然开始催婚起来。

    好像在他们眼里,二十八岁就是个分水岭。

    二十八岁前怎么都可以,但一到二十八,就必须收心。

    二十八处对象,二十九结婚,三十岁抱孙子,这就是老爷子对子女崇尚‘自由恋爱’和‘晚婚晚育’的最大限度容忍。

    要不是她当时恰好遇到詹正初,俩人陷入热恋,顺理成章 结了婚,现在恐怕被催的人就是她了。

    今年,陆宴岭已经二十九了。

    从去年开始,老太太就开始念叨他的婚姻大事了。

    但这家伙耳根子硬,谁来催他都没用,哪怕是亲老娘也不行。

    他愣是能稳得住,八风不动。

    无论老太太怎么催,怎么敲边鼓,他都不为所动。

    搞到最后,两个老人奈何他不得,只得把气转撒到了那个不务正业的大孙子身上。

    陆宴岭闻言,挑眉看陆望舒一眼:“他们催他们的,我过我过的。互不妨碍。”

    陆望舒‘噗嗤’笑了:“行,可真有你的,姐就佩服你这定力。”

    *

    晚上七点多,赵光辉才从报社忙完回到家,改了一天的稿子,他累得老腰酸痛。

    他刚把车停在家门口,还没来得及下车,就看见一个穿着‘荣乾府’印字服饰的人进了的小区大门,直接停在他家门口。

    赵光辉很惊讶。

    ‘荣乾府’可是京市地段最贵的四合院,以前是王爷的府邸,后来几经转手,现在它的主人是谁,已经没有人知道了。

    只知道,后来‘荣乾府’被改成了专做私房菜的会所,但不对外预定,据说只开放给内宾贵客,接待过不少显赫权贵。

    可这“荣乾府”的人怎么会出现在他家门口?

    他再定睛一看,发现那人手里提着一个楠木食盒。

    赵旎歌正在阳台上给猫搭窝,突然接到一个电话,一位自称‘荣乾府’的送货员说,她的外送到了。

    赵旎歌有点懵逼,她什么时候点外卖了?

    她下楼梯时突然一顿,想到她刚刚给陆宴岭发的那几条信息,突然反应过来——该不会是她发信息去控诉了他,他良心发现,于是叫人给她送来吃的吧?

    想到这个可能,赵旎歌嘴角顿时翘起一抹难以抑制的窃喜弧度,下楼的脚步也变得轻快起来。

    果然,她一拉开门,站在门外的店员就双手递上食盒,说:“赵小姐,这是陆先生让给您送来私房菜外送。”

    赵旎歌缓缓一笑:“谢谢,辛苦你了!”

    等店员走后,赵旎歌提着食盒摸了摸,竟还是温热。

    她刚要转身回楼上,那边下车的赵光辉大步走了过来,狐疑地打量她:“‘荣乾府’怎么会给你送外卖来?”

    赵光辉毕竟在报社新闻工作,职业之便,京市的那些小道消息和传言,他都有所耳闻。

    虽然他没有去‘荣乾府’吃过饭,但他也知道,‘荣乾府’的老板架子大得很,一般人的生意根本不做,更不要说还菜品外送了。

    能让‘荣乾府’亲自送货上门,什么人才能使唤得动?

    赵旎歌却不知道这些,反而莫名其妙地问他:“怎么?‘荣乾府’的菜我吃不得吗?”

    赵光辉:“……”

    *

    赵旎歌拎着食盒噔噔噔上了楼。

    她坐到阳台的小桌前,把食盒打开,一股饭菜的香味顿时扑面而来,引得她食欲大动。

    赵旎歌确实今天一天没吃饭了。

    就早上喝了个牛奶,上午去灵光寺爬山,下午又去宠物医院,回来和陶荣赵兰心吵了一架,这阵是真的有点饿了。

    之前生着气时还没太大感觉,这阵闻到香味,她的肚子就忍不住咕咕叫了几声。

    不过,开动之前,赵旎歌还是没忘记一件最重要的事。

    她把饭菜摆在小桌上,然后抱起小猫,拿起手机回过身对着身后的桌子拍了一张。

    这张照片里,既有他给她送来的饭菜,又有小猫,最关键的是,有她!

    赵旎歌编辑短信,把照片发给他。

    ——“喵喵喵,小可爱说,谢谢爸比心疼我麻咪~(≧▽≦)”

    发完信息,赵旎歌才开始大快朵颐。

    “嗯?唔!唔唔唔,这家菜好好吃啊!!”

    赵旎歌双眼一亮t?,开心地吃得停不下来。

    夜色渐深,晚风徐徐,街上的行人渐渐少了,都各自回家。

    ‘荣乾府’的这场小聚也终于结束。

    陆宴岭与一行人走出四合院,前面,他的恩师许老今晚高兴多喝了几杯,正摇摇晃晃被詹正初扶着往前,走得不太稳当。

    陆宴岭刚准备过去开车,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

    他在花坛边停下步伐,掏出手机看了眼。

    视线落到照片上,还没来得及看清细节,他姐陆望舒就从身后走过来,拍了拍他肩膀:“看什么呢?”

    陆宴岭不动声色将手机锁了屏,转身插入兜里,淡道:“没什么,走吧。”

    直到将他恩师送上车,又开车将姐姐姐夫送回了家,陆宴岭才将车头一掉,往陆家老宅那边开。

    回到陆宅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整座城市好像都安静下来,连月亮都探回了头,躺在云层后面入睡了。

    陆宴岭将车停在老宅大门前,住在楼下的管家听到院外声响,连忙起身,打开了灯。

    陆宴岭熄了火,才终于再次掏出手机,看了眼两个小时前,女人发来的短信。

    他点开那张照片——

    昏黄的灯光下,看起来像是在阳台,几盆葱郁的绿植,一张铺着白色蕾丝桌布的小圆桌摆着几道饭菜,女人怀里抱着猫,举在脸颊边,笑意盈盈看着镜头。

    他放大照片又看了眼,才退出去看那条文字。

    等看完文字,陆宴岭扯扯嘴角,无声地笑了下。

    手指停顿在输入框,想回点什么。

    这时管家已经走到车跟前,站在窗户躬身迎道:“大少,您回来了。”

    陆宴岭收起手机,算了,已经十一点了。

    发过去应该也睡了。

    第27章 送花

    第二天周一,赵旎歌早起收拾,去文工团上班。

    周末这两天她过得充实又愉快,所以今天起来气色特别好,就算不化妆,整个人皮肤也白里透红,像在发光。

    她穿上连衣裙,外搭一件米色小西装,拎着小包下楼。

    与之相比,赵兰心的气色就格外的差了。

    她一张脸透着熬夜后的憔悴,黑眼圈浓重,神色恹恹地坐在餐桌前吃早餐。

    看到赵旎歌艳光四射的下楼来,忍不住狠狠瞪了她一眼。

    赵旎歌也没管她,吃完早餐就准备出门了。

    出门前,她叮嘱了保姆阿姨记得帮忙喂一下猫粮。

    赵兰心在她身后慢几步,也跟着出了门。

    俩人一块出门,一块坐车,一块到的文工团。

    赵家是有车的,不过只有一台车,赵光辉平时经常要开着车去跑采访和出差,所以平时上班或出门,陶荣和她们几个都是自己打车。

    到了文工团后,往台阶上走,俩人谁也没跟谁说话。

    在赵家家里,赵兰心还可能会假惺惺粉饰一下,但一旦离开那个家,她是连粉饰都不再愿意。

    反正都已经撕破脸皮了,那层虚假的伪装再没必要。

    就在俩人各自昂着头走进文工团大门时,看到一个抱着束鲜艳玫瑰花的花店送货员在那儿东张西望,瞧见台阶下走过来两个年轻漂亮的姑娘,顿时双眼一亮。

    花店员跑过来,先是迟疑地打量了赵旎歌和赵兰心一眼。

    然后十分笃定地看向赵旎歌:“您好,您的玫瑰花请签收。”

    赵旎歌看花一眼,疑惑:“谁送的?”

    “里面应该有卡片,您看了就知道。”送货员把签收卡给她。

    赵旎歌仍旧毫无头绪,但还是签了下来。

    等人走后,赵兰心便忍不住开讽了:“厉害啊,都有追求者把花送到文工团来了。”

    赵旎歌闻言,慢悠悠抱着花转身,低头一嗅,睇着她说:“怎么,你连花也过敏啊?说话变这么酸?”

    赵兰心:“……”

    *

    赵旎歌抱着玫瑰花进了练舞间的更衣室,一路上都有人在看她。

    她也没管那些人的目光。

    赵旎歌在心里猜,这花到底是谁送的?

    她脑子里第一个冒出来的,当然是陆宴岭。

    但下一秒,她就否定了这个想法。

    以陆宴岭的性格,不是会做这种浮夸事情的人。

    那会是谁?

    高翔?关褚?

    赵旎歌揣度了半天,毫无思绪,进了更衣室后,她直接把花往柜子里一放,然后找出别在里面的小卡片。

    上面只写了几个字:‘好久不见,还记得我吗?——小帅’

    赵旎歌:“……”

    原来是这个憨憨,跟个大傻子似的。

    赵旎歌特别嫌弃,直接把花扔进了垃圾桶。

    正好余倩走进来,看见她将一束玫瑰花往垃圾桶扔,忙道:“哎,这么漂亮的一束花,怎么给扔了?”

    赵旎歌起身换舞衣,说:“神经病,不要理他。”@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余倩看那花一样,诧异:“不是你男朋友送的啊?”

    赵旎歌换好衣裳塞进柜子里,冲她扬眉一笑:“我男朋友是个低调的人,这么浮夸的事他才不会做呢。”

    余倩闻言,不知想到什么,耷拉着脸闷声说:“也是,他们当兵的都这样。”

    “咋啦?”赵旎歌瞧着她,“跟你的小军官男友闹矛盾啦?”

    余倩:“没有。”

    顿了顿,她又正色强调,“他还不是我男朋友呢,我们只是、只是在接触罢了。”

    认真论起来,从上次联谊舞会到昨天周末,他们拢共不过见过两三面,其余时间,都是通过书信往来联系,俩人根本谈不上多了解。

    昨天约会,余倩就发现,跟当兵的人谈恋爱,规矩真是太多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许,什么都要讲究一个纪律。

    弄得她好是扫兴。

    “旎歌,你平时跟你男朋友都是怎么相处的?”余倩向她请教。

    “我和他啊……”

    赵旎歌想了想,说:“或许,我们本质上观念还是挺一致的。平时各自忙自己事情的时候,就给彼此留出足够的个人空间。但只要在一起的时候,就用力……”

    赵旎歌本想说‘撩他’,但看着余倩天真单纯请教的眼神,顿了顿,改说:“就用力相爱。”

    “哇……”

    小姑娘真的很好忽悠,立马就一副羡慕向往的表情:“你们好浪漫哦。”

    赵旎歌笑了笑,这时外面又进来几个女孩换衣服,也听说了刚才的事,一个个的顿时八卦起来,纷纷打听是谁给赵旎歌送的花。

    其实不用问,会送玫瑰花的肯定是追求者。

    但大家想打听的,是追求者的身份。

    赵旎歌还没出声,余倩就替她回答:“没看到旎歌把花都扔了,肯定是不喜欢的人送的呗。”

    大家见状,便一脸没趣走了。

    等大家都离开更衣室时,赵旎歌看了眼那束花,忽然想到什么,拿出手机拍了一张。

    这么好的让陆宴岭吃飞醋的机会,怎么能不好好利用一下呢。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拍完照后,她抿唇窃笑,见这阵没人,又顺手点开积分系统看了一眼。

    在看到系统面板上那点可怜兮兮的心动值积分时,赵旎歌大脑呆了一瞬。

    怎么会这么少???

    她在点开系统之前,都已经准备好迎接惊喜了,结果却泼了她一盆冷水。

    瞧着那少得可怜的心动值,赵旎歌神色复杂又迷惑。

    陆宴岭的心,真的这么硬的吗……

    *

    这个小插曲很快就过去。

    赵旎歌收拾好心情,来到新的练舞厅。

    她现在被调到古典舞曲,和其他七个从各舞蹈组选出来的女孩儿,一起编排新曲目。

    算算时间,如果编排顺利的话,元旦节就能登台汇演。

    她们的指导也换了个新编舞老师,四十来岁,人挺傲气,是从沪市大剧院调过来的,据说之前曾是那里的首席。

    指导老师一进来,就用挑剔的目光将她们七个人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通。

    最后停在赵旎歌面前,问她:“你以前跳过古典舞?”

    赵旎歌眨眨眼,说:“没有。”

    她一个从乡下来的女孩子,去哪里跳古典舞?

    她要是说跳过,那赵光辉和陶荣都不用去做亲子鉴定,就能确定她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了!

    听到她说没有,指导老师表情一下子就皱了起来,看她一眼,最后转身说:

    “把一群什么都不会的人交到我手里,两个月时间排一出古典舞,还要在元旦上台演出?呵,真不知道,是高看你们,还是高看我?”

    这话说得,贬低了她们这里的所有人。

    其中一个高挑的女孩不悦地说:“编舞老师,我们可都是经过层层筛选才进来的。您还没有开始排,怎么就知道我们不行?”

    “怎么知道的?”

    那编舞老师扫她们一眼,毫不客气地指出:“看骨骼,看比例,看站姿。你们几个,就不是跳古典舞的料。t?”

    古典舞对身体的柔韧性和灵活性,以及轻盈度要求特别高,不仅如此,身体与手脚的比例,协调性,甚至是脖子的长度,肩宽的距离,乃至髋关节的开与掀,都有硬性标准。

    除此之外,还需要古典舞演员对音乐与艺术有极高的审美性。

    包括她自己本身的美感,也是舞蹈呈现效果的一环。

    这几样,缺一不可。

    但站在她面前的这几个人,都没有入得了她的眼的。

    唯一一个有条件的,却又好像对古典舞不感兴趣。

    赵旎歌不是对古典舞不感兴趣,她纯粹是心不在焉。

    在刚才看到系统心动值后,她的脑子就有点乱,不由对自己努力的方向产生了怀疑。

    是她不够主动吗?不够魅力吗?不够美丽可爱吗?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两天过去,他对她的心动值只上涨了区区三十分。

    赵旎歌只要一想到那像是在嘲笑她一般的三十分,就在心里将陆宴岭骂了八百遍。

    *

    一上午就这么摸鱼混过去了。

    中午的时候,赵旎歌和余倩一起去食堂吃饭。

    她平时都吃得很少,但今天她一直不停地往餐盘里夹菜,鸡腿夹了一个又一个,在夹第三个时,旁边的余倩忍不住叫住了她。

    “旎歌,这么多你吃得完吗?”

    赵旎歌回神,低头一看,看到餐盘里的食物,忙把它放了回去。

    她端着盘子和余倩找了个清静的座位坐下。

    文工团四五百人,到了中午饭点,食堂乌泱泱的都是脑袋,即便大家说话声都压低,但聚在一起也像闷雷訇訇,震得人脑瓜子更疼了。

    今天早上还是晴朗的天,这阵中午突然就阴云密布,云层灰蒙蒙压在天际,好似在酝酿一场大雨。

    赵旎歌看了眼窗外天色,根本没有胃口。

    随便对付了两口,就回到楼上休息室。中午两个小时,大家吃饭完一般都会出去溜达的溜达,午休的午休。

    赵旎歌却坐在椅子上,拿出手机,仔细翻看她和陆宴岭之前的聊天记录。

    翻完后,她沉沉地叹了口气。

    冷淡,漠然,无动于衷。

    在回看陆宴岭的那些寥寥几字回复时,赵旎歌终于清醒了一下。

    昨晚她收到私房菜外送后给他发信息说谢谢,他甚至都没有回她。

    多么明明白白的无情啊。

    她怎么就自己一下子上了头,认为他已经开始对她动心了呢?

    任重道远,道阻且长啊。

    赵旎歌痛定思痛,锲而不舍,决定再次调整全新的战略。

    她点开短信编辑箱,把早上那束玫瑰花照片发给陆宴岭。

    然后意味深长地发了句:“哎呀,追求者太多了,真是让人烦恼呢。”

    *

    收到赵旎歌短信的时候,陆宴岭正好也在部队食堂吃饭。

    部队的食堂亮堂整洁,不锈钢桌子擦得一尘不染光可鉴人,兵官们即便是吃饭也保持纪律严明,偌大的食堂里只有碗筷相碰的声音,没有过多哄吵和嘈声出现。

    大批士兵排着队走进食堂,简明快速吃完饭,又排着队离开食堂,气氛秩序盎然。

    陆宴岭和几个同僚一起,坐在里侧更为安静的单独包间。

    跟他坐一桌的其余几人,有杨参谋,还有两个团长。

    大家正吃着饭,聊着一些闲事,陆宴岭放在长裤口袋里的手机微微振动,他低头,拿出手机看了眼。

    陆宴岭盯着手机,眼神顿了顿。

    他的目光在那张玫瑰花照片上看了好一会儿,而后意味不明地抵了抵下颌,将手机收了起来。

    他低头准备继续吃饭,却突然觉得没了胃口。

    陆宴岭放下餐具,用湿毛巾擦着手时,连他自己都没察觉自己沉沉吐了口气。

    杨参谋总是第一个发现陆宴岭异常的人。

    毕竟是工作上的搭档嘛,他平时的工作主要就是做思想政治工作和心理辅导,所以对陆大旅长的一举一动都很关注。

    听到他沉声叹气,杨参谋连忙问:“怎么了?是不是这次的演习成效汇报上去军总部不满意?”

    陆宴岭瞥他一眼:“没有。”

    “那是什么事?”杨参谋不解,还转头和旁边两位同样一脸茫然疑惑的团长对视了眼。

    陆宴岭索性站起身往外走,冷淡道:“私事。”

    *

    走到食堂大门外,陆宴岭抬头看了眼天色,阴云沉沉,天空昏暗,偶尔还响起两声闷雷,这是要下雨了。

    他抬步往外走,手机在迷彩裤口袋中的掌心摩挲了片刻。

    最终还是掏了出来,垂眸回了两个字过去:“不错。”

    陆宴岭知道,他一旦这么回过去,她一定会立马缠上来。

    不用看见人,他都能想象得到她会在那头露出一张怎样洋洋得意的笑脸,狡黠,不怀好意,还有一丝戏谑。

    但他明知会这样,却还是回了。

    其实陆宴岭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回她,明明可以直接无视,一眼就看穿的小把戏。

    或许是那束玫瑰花颜色太红,刺到了他的眼吧。

    但这一次。

    赵旎歌的反应却出乎了陆大旅长的预料。

    他那条信息回复过去后,便如同石沉大海,再也没有了回音。

    一直到当天晚上,女人都没有再给他回过、发过任何信息。

    晚上,陆宴岭忙完手头工作,回行政楼的宿舍洗了澡。

    洗完澡他出来,围着一条军绿色大毛巾,一身还挂着水珠的矫健腹肌在走动间肌理分明,顺着那沟壑深邃的人鱼线淌进围在腰间的浴巾里,将那处沁染成一片暗色。

    他顶着一头半干的黑硬短发,走到书房,抄起放在书案上的手机看了眼。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除了几条不重要的通知短信,那个被他备注为【伶牙俐齿的小骗子】的女人,没有任何动静。

    ……

    陆宴岭拿着手机,低垂的黑眸慢慢顿住。

    第28章 认输

    第二天上午,文工团。

    在练习完基础拉伸后,编舞老师来找赵旎歌单独谈话,问她想不想当领舞?

    如果赵旎歌想,那她就按照一领六的方式来编排;如果她不想,那么又是另外一个排法。

    赵旎歌听了孟指导的话,却低头犹豫,迟迟没给话。

    孟丹鹤见状,便开门见山地说:“赵旎歌,我本来以为你天赋条件这么好,应该是个有野心的人。但你让我很失望。”

    说完,孟丹鹤转身就走。

    “孟指导。”

    赵旎歌叫住她。

    赵旎歌叹了声气,真的不是她要故意摆烂。

    而是她现在只有一年零几天的生命值啊!

    这两个月她辛辛苦苦攻略男主,累计的积分也仅仅只有一百二,甚至不够她再兑换一年生命的。

    她要是把主要精力和时间放在舞蹈上,不管陆宴岭那边,那一年后,她就死翘翘啦!

    舞蹈是她的第二生命。

    可现在她的第一生命也岌岌可危啊!

    赵旎歌看着孟指导的眼睛,仿佛看到了曾经她少女时因为贪玩偷跑出去不练舞,被主教老师发现时恨铁不成钢的眼神。

    她心下一叹,最终还是答应下来:“好吧,我试试。”

    此后这一周,赵旎歌便和孟指导一起,开始编排练习那支新的古典舞蹈。

    人一旦投入一件事,时间便过得很快,也不会有杂念。

    这几天,她故意不回陆宴岭的信息,本以为会过得很漫长,但没想到时间一晃就过去了。

    转眼就到了周五。

    中午的时候,赵旎歌接到一个人的电话,来自关褚。

    他问赵旎歌今晚有没有空,邀请她参加给老爷子举办的出院晚宴。

    赵旎歌爽快答应下来。

    结束和关褚的通话,赵旎歌又点开短信看了眼——

    她和陆宴岭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几天前。

    不回他信息,虽说是赵旎歌故意为之,但她告诉他有别的追求者送玫瑰花给她,他竟然给她来了一句‘不错’,也是有点吊。

    正这么想着的时候,短信箱里突然弹出一条新信息。

    赵旎歌一看,居然是陆宴岭给他发来的。

    稀奇啊?

    陆大少居然会主动给她发信息了,看来这几天的冷落招数起作用了。

    赵旎歌笑笑,点开信息。

    陆宴岭:“今晚有没有空?”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赵旎歌想了想,也爱答不理学着他以前的语气回了两个字:“干嘛。”

    陆宴岭:“六点来接你。”

    *

    赵旎歌盯着这条消息看了很久,她突然想到了什么。

    她没回,而是直接给关褚打了个电话过去。

    电话一接通,她就开门见山问:“晚上的宴会陆宴岭是不是也会去啊?”

    得到关褚肯定的答复后,赵旎歌大概猜到为什么陆宴岭突然要来接她了。

    于是赵旎歌对关褚说:“那你帮我保密,不要告诉陆宴岭今晚我也会t?去。”

    关褚在那头无奈失笑,说了句:“你们俩,总是喜欢拿我当游戏的一环是吧?”

    不过最后关褚还是答应了。

    因为他也很乐意看到一向目下无尘的好友难得在一个女人面前认输。

    打完电话,赵旎歌犹豫了下,还是点开了系统面板。

    这次她做足了心理准备,当看到那寥寥无几的10分心动值时,心态在几番波折下已经变得很平静了。

    10分是个什么水平呢?

    以赵旎歌这段时间对系统的研究,大概就是某个晚上,长夜漫漫无心睡眠时,某人脑海里闪过了一下她的脸,但又马上抛诸脑后。

    只能说想了,但不多。

    进展这么慢,赵旎歌觉得,有必要下一剂猛药了。

    下午放班的时候,那天那个送花员又来了。

    这次他熟门熟路,径直在门口保安室问了人,找到还没走的赵旎歌,把同样一大束玫瑰花递给她:“赵小姐,您的玫瑰花。”

    赵旎歌看着那束花,拿出里面的卡片,上面写着:“祝你天天开心,小帅^▽^”

    赵旎歌啼笑皆非。@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傻小子还真是有点憨。

    她刚准备把花处理了,但没走几步突然一顿,想到什么,看了花束一眼,心里冒出个主意。

    哈!她刚想要对陆宴岭下一剂猛药,这不药剂就送来了嘛?

    赵旎歌心情大好,就这么高调地抱着那束玫瑰花,无视同事们的八卦目光,婷婷曳立站在路边等车。

    这阵差不多也将近六点了。

    赵旎歌在路边等了几分钟,一阵凉风吹来,有点冷,她穿得有点少,不由得搓搓手裹紧了身上的大衣。

    不多时,一辆熟悉的连号军用越野车从前面不远的十字路口驰了过来。

    车缓缓停在赵旎歌面前。

    黑色的车窗降到底,坐在车里的男人转头,一眼就看到了赵旎歌怀里抱着一捧巨大又红艳的玫瑰。

    比那天她拍照片发给他的,看着还要刺眼。

    隔着车窗,陆宴岭的眼神在她捧着的玫瑰花上停了一秒,然后淡淡转头:“上车。”

    赵旎歌却盈盈一笑:“不好意思啊,陆大少,我今天有约了。”

    陆宴岭再次转头,黑沉的眸子深深看了她一眼。

    赵旎歌发现他表情有点不太好看,似乎是生气了,但似乎又没什么情绪,反正他一向是这么一脸不动声色的样子。

    但她就是要气气他!

    陆宴岭什么话也没有再说,在收回眼神时似是无声嗤笑了下,随即面无表情一踩油门,猛地将车驰行出去。

    那辆连号牌的黑色越野就这么在赵旎歌的眼前越开越远。

    她站在路边看了会儿。

    这次可以确定,他是真的生气了。

    车上的陆宴岭目光从挡风玻璃移开,透过后视镜朝后看了眼,看到女人裹着大衣站在路边,怀里还抱着那束花,不知道是在等车还是等人。

    她拂着耳边的长发看手机时,甚至还低头轻笑了下。

    陆宴岭冷淡收回视线。

    微蹙的锋利眉峰间划过一抹躁意,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睛直直看着前方。

    夜幕下的霓虹灯影光怪陆离变幻,像极了心头不停变换的细密情绪。

    *

    今晚关宅的家宴人不少,筹光交错,美酒佳肴。@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因为关褚刚从伦敦回来,其父母也受西式餐桌礼仪影响,所以关宅举办的是一场自助式晚宴。

    关家的亲朋好友们,都来祝贺关老爷子手术成功出院,宾客们渐渐到场,正举着酒杯站在夜幕星灯下和关家人闲聊。

    陆宴岭斜倚在一张高脚小桌旁,手里端着杯威士忌,一条长腿撑着地,一条腿就那么姿态散漫的曲着。

    今天下午他才刚从部队基地回来,身上还穿着笔挺的军装。

    这样一身冷峻威严的气场,让他与这里纸醉金迷的气氛有些格格不入,但也格外吸引人。

    有个关家世交家的女儿见了,试图上前搭讪。

    她上前说了两句话,陆宴岭只是那么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一句话也没有。

    年轻女孩脸色讪讪,只得转头离开。

    一旁的关褚见到这一幕,端了杯酒走过去,笑道:“怎么?心情不好?”

    这一个多月,关褚一直在医院照顾住院的关老爷子,因为之前赵旎歌的事他和陆宴岭也别扭了一个多月。

    现在,老爷子终于出院了。

    关褚的那点气也消了,于是给陆宴岭打了电话,让他休假到关家吃家宴。

    关褚还以为,一个多月没见,陆宴岭和旎歌小姐的关系肯定已经更进一步了,却没想到……

    “今天的晚宴,大家都带着同伴和家人来的,你怎么一个人?”关褚明知怎么回事,却故意打趣他,“旎歌小姐呢?”

    陆宴岭瞥他一眼,抿了口酒,没说话。

    关褚笑得愈发开心了。

    现在陆宴岭有多吃瘪,当初他感觉被好兄弟耍了一道的那股郁闷之气就出得有多畅快。

    “怎么?没追到啊?”关褚酒杯与他碰了碰,挤眼问。

    陆宴岭舌尖抿着涩凉的威士忌,提起眉梢盯着他:“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追她了?”

    “哦?”关褚仔细打量他,突然一笑,“你确定不追?你要真不追,那我可就要追了啊。”

    听到这话,陆宴岭也不知想到什么,垂下眼皮,仰首将杯子里的酒倒入口中,喉结吞咽间,漫不经心哂笑:“她的追求者也不差你一个。”

    关褚听话听音,若有所思琢磨了会儿这话的意思。

    半晌,他不可思议地看着陆宴岭:“你不要告诉我,因为有别的男人也在追求旎歌小姐,你就要知难而退了吧?”

    “这可不像是你陆宴岭的行事风格。”

    *

    赵旎歌到关宅时,宴会已经开始约莫半小时了。

    她专程回家去换了身晚礼服,化了个妆才来的,所以耽搁了会儿。

    她给关褚打电话时,他正在花园里和陆宴岭小酌聊天,接到电话,他转身捂着听筒低语了几句。

    而后他转过来,看了陆宴岭一眼,意味深长地说:“我出去接个朋友。”

    陆宴岭并未在意。

    宴会索然无味,人群里的应酬交际也调不起他的兴趣。

    今天主要是来看望一下关伯父,陆宴岭打算过去打声招呼,便提前离场了。

    他放下酒杯,正要转身时,眸光突然一顿——

    他看到花园外,关褚携着一道婀娜纤细的身影走了进来。

    那女人似乎从来不懂什么叫低调,穿着一袭收腰抹胸的黑色长裙,红唇卷发,就这么搭着关褚的手臂,款款走进来,还一边走一边挥手和人打招呼。

    毫不费力就吸引了宴会中所有人的目光。

    她似乎似有所觉,目光在场地中环扫一圈,感觉到一道不可忽视的视线落在她身上,一转头,目光便和远处的陆宴岭对上。

    她挑眉,莞尔含笑的视线与他对望半秒,便若无其事地移开了。

    陆宴岭感觉舌尖残留的酒精灼烧起来,用力抵了抵牙关。

    赵旎歌随着关褚一起走到关老爷子的轮椅前,将裙角一提轻轻蹲了下来,把带来的礼物放到老爷子膝上,甜甜地笑着说:“老爷子,我又来看您了,祝您身体健康,天天开心!”

    老爷子被她哄得合不拢嘴。

    人美嘴甜的女人一下子就成了晚宴的话题中心,大家都围着她。

    陆宴岭就这么长腿叠倚着桌子,面无表情看了会儿,又给自己倒了杯酒。

    不一会儿,赵旎歌终于和大家寒暄完,然后挽着关褚的手臂朝陆宴岭走过来。

    关褚一脸揶揄,说:“怎么样,不介意我邀请了旎歌小姐吧?”

    赵旎歌看着陆宴岭,眨了眨眼,抬手做作地捂住嘴唇,露出一副诧异的表情:“真巧呀,陆大少,没想到我们会在这里遇到呢。”

    “……”

    陆宴岭乜了她一眼。

    关褚没忍住,握着拳头抵唇偷笑了两声。

    陆宴岭眼神又冷冷瞥过来,乜了他一眼。

    关褚赶紧站直了身,咳嗽一声道:“那你们先聊,我去招呼客人了。”

    *

    这张小桌位于晚宴草坪的一隅,还算安静,场地中放着舒扬的钢琴乐,一串串明黄的星灯灯带挂在草坪四周,让这个宴会场形成一个固定场地。

    夜幕下,月朗星疏,晚风徐徐。

    “喝酒了呀?”

    赵旎歌看一眼陆宴岭,见他面前的杯子里还残留了一点清黄的酒液,看起来像是威士忌。

    她笑笑,转身让穿梭在宴会中的帮佣给她也拿一杯鸡尾酒。

    她端起鸡尾酒杯晃了晃,转头时,却发现陆宴岭在盯着她看,逆着光眼神有点晦暗不t?明,但下一瞬,闪烁的星灯坠进他黑色的瞳眸里,黑眸又亮了起来。

    “不是说有约了吗?”他淡声开口。

    赵旎歌抿一口甜甜的鸡尾酒,笑得狡黠灵动:“是啊,关褚邀约我啊。”

    她又没说跟谁有约,要是他想多了,那可不怪她。

    “哦?”他眼神有种莫名的野性:“那玫瑰花也是他送的?”

    赵旎歌眼眸微微一闪,隔着小桌,笑脸盈盈凑近他,红唇一张一合,吐出两个字:“不——是。”

    说完她双手捧颊,期待地冲他眨眼:“怎么,你吃醋啦?”

    陆宴岭看了她得意洋洋的表情一会儿,突然就有点无奈,转过了头。

    明知道这个女人越是给她颜色,她就越无法无天,偏偏每次她的那些小把戏,在天性的可爱和不自知的调皮包裹中,一次又一次让人甘之如饴。

    陆宴岭抿了口酒,感受酒精从他的口腔一直烧到喉咙,再滑进胸腹,在心口烧成一团。

    “不回答,那就是默认咯。”

    “原来陆大少……也会吃醋呀?”

    她喋喋不休的声音还在对面问个不停。

    陆宴岭抬手扯了扯军装领带,回头睥她一眼,目光落在那一启一合的唇瓣上,真想给她堵上。

    第29章 微醺

    宴会进行到一半时,老爷子有点累了,佣人便过来推着他回房休息。

    剩下一群年轻人在大厅花园里继续畅聊。

    也不知道是谁把音乐给换了,柔和的钢琴曲换成了节奏轻快的舞曲。

    年轻男女们纷纷放下酒杯,滑入星灯下的草坪中跳起舞来。大家随着音乐一起摇摆,轻晃,气氛逐渐升温放松。

    赵旎歌端着鸡尾酒看了会儿,转头问陆宴岭:“要跳舞吗?”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陆宴岭挑了挑眉。

    他还没说话,那边关褚就走了过来,将手放在胸前,对着赵旎歌行了个标准的英伦绅士鞠躬礼,含笑说:“美丽的旎歌小姐,我有荣幸请你跳一支舞吗?”

    陆宴岭睥他一眼,放下酒杯,目不斜视拉着赵旎歌的手就走了。

    关褚:“……”

    卑鄙的家伙,刚才是谁说不追的!

    陆宴岭穿着笔挺军装,拉着赵旎歌的手进入舞池时,音乐又换成了下一首舒缓慵懒的爵士。

    他刚站定,身前的女人就贴了过来,附在他耳边低声轻笑:“陆大少会跳吗?要不要我教你啊?”

    她的声音轻到只有他能听到,像气音,又像悄悄话。

    亲密地,暧昧地。

    带着鸡尾酒的微醺。

    她将一只胳膊攀上他的脖颈,柔软滑腻像灵蛇缠绕,一股馥郁的来自女人身上的甘甜浅香被夜风送到他鼻尖,缠人得紧,想避都避不开。

    她仰起头,直勾勾地看着他。

    陆宴岭一垂眸,就能看见她近在咫尺的面庞,微启的唇瓣,还有那双映着闪亮小星灯的眼睛。

    陆宴岭只觉得喉咙里像被什么东西挠了挠,痒痒的。

    他神色如常扶住女人的腰,将她的手攥进掌心,带着她滑入舞池时在草坪上旋转了一圈。

    见他交际舞姿势这么标准,赵旎歌有些讶然:“原来你会跳舞啊?”

    陆宴岭鼻腔里轻哼一声:“当我在伦敦留学白留的?”

    赵旎歌嗔他:“那上次在联谊舞会,你说什么也不肯陪我跳?故意的?”

    陆宴岭没吭声,但那轻抬眉梢的表情意思很明显——怎么,就许你戏弄我?

    赵旎歌也不说话了,但她高跟鞋尖却挪过去,用力踩了他一脚以示报仇。

    陆宴岭:“……”

    *

    随着爵士乐的曲调转换,舞池中的赵旎歌和陆宴岭渐渐被舞步的带动旋挪至了中间。

    不管何时,俊男美女总是养眼且惹人瞩目的。

    赵旎歌的舞姿,就是这个夜晚最靓丽的一道风景线。

    更何况,牵着她手的,还是这么一位英挺逼人的冷峻军官。

    大家的目光都被他们吸引了。

    舞池中的其他人停下来,驻足欣赏赵旎歌的舞姿,不知是谁还吹了两声口哨,旁边路过侍者也够着脖子往这边瞧,险些没看清前面的路洒了托盘里的酒。

    陆宴岭手揽着她的腰,一时竟分不清究竟是她的腰肢太细还是他的手掌太宽,只要她轻轻一旋出去,裙摆飞扬,他的手掌就握不住了。

    她在他面前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蕾,渐渐舒展身体,释放生命力,绽放成一朵娇艳的冶莲。

    她的头发拂动起来,每一根发丝都像在与她的身体合奏起舞。

    或许是被鸡尾酒熏得有点醉了,也或许是舞动中情绪感染不自知,她偶尔飞过来的眼神媚眼如丝。

    陆宴岭的眸光长久停驻在她身上。

    ……

    赵旎歌跳到最后,索性连手也不肯抬了,直接双手往上一环,搂住他脖子,整个身子依偎上去。

    轻薄丝滑的小礼服,贴着他冷硬笔挺的军装,就这么安静地靠着他的肩轻轻晃动。

    陆宴岭没制止,圈在她腰间的手也没有放下来。

    远远看去,就像一对跳舞跳累了的情侣停在那里缠绵相拥。

    过了一分钟,赵旎歌抬起头来,仰头看着他的眼睛,用指尖挠了挠他的手心,促狭地问:“陆宴岭,你刚刚是不是被我迷住了?”

    别以为她没发现,刚才她跳舞时,他眼睛盯着她都没挪一下。

    陆宴岭手心被她小猫一样挠得发痒,闻言却轻嗤一声,面无表情松开了她。

    他直视着她,抬手漫不经心扣上刚才被她勾着脖子时蹭开的领口,语气平淡:“赵小姐想多了。”

    赵旎歌:“……”

    *

    宴会在十点钟结束。

    作为东道主,关褚十分绅士地将客人们送至大门外。

    客人陆续散场,陆宴岭和赵旎歌也准备离开了。

    关褚看了眼赵旎歌,无奈对陆宴岭说:“那……旎歌小姐就麻烦你送她回去了?”

    没等陆宴岭说话,赵旎歌就一副熟稔的语气挥手道:“今天多谢款待,那我们就先走了。”

    关褚也挥挥手,目送他们离开。

    一直走到关宅小区外的临街绿化处,陆宴岭的车就停在那儿。

    陆宴岭不慌不忙走到车前,拉开车门时,才仿佛想起什么,回身看她:“赵小姐来的时候都有人送,想必回去也应该有人来接吧?”@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赵旎歌:“……”

    反将她一军是吧?

    赵旎歌拢了拢身上的羊绒披肩,微笑了下:“嗯,没事的,如果陆大少不方便的话,我可以踩着高跟鞋,在月黑风高的夜里穿着抹胸小礼服,独自步行四五百米,到前面的路口去等半个小时的车。”

    陆宴岭:“……”

    他好整以暇看着她,不作反应。

    就想看看,她这张伶牙俐齿的嘴,还能编出点什么来。

    赵旎歌见他不动,继续说:“我没事的,我很坚强的。我一点儿也不怕半夜遇到色狼啊歹徒啊劫匪什么的。毕竟有像陆大少这样伟大的兵哥哥保护我们这些老百姓,世界和平嘛。你先走,我一个人可以的。”

    陆宴岭睇她一眼,无声哂笑,拉开了副驾门。

    躬身伸手,绅士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请吧,赵小姐。送你回家,是陆某的荣幸。”

    赵旎歌矜持地走过去,朝他感激一笑:“哎呀,陆少真是助人为乐呢,回头我给你们首长写表扬信。”

    “……”

    *

    越野车在深夜的街道上行驶着,这阵路上的车已经不多了。

    深秋的夜有种干燥的凉意。

    车里的空调温度调得有点高,本来赵旎歌刚才在外面还觉得有点冷,这阵却觉得正正好,暖气吹得她浑身暖洋洋的,有点困了。

    她每天晚上十点之前都会准时睡美容觉,这阵早就已经到她的作息了。

    赵旎歌忍不住捂唇,打了个哈欠。

    开着车的陆宴岭看她一眼,问:“困了?”

    “嗯。”赵旎歌半闭着眼,轻轻应声。

    陆宴岭便稍微将车提了些速。

    没过一会儿,等他再侧头看她时,赵旎歌已经不知不觉靠着车窗睡着了。

    她抱着肩膀,靠在窗户上,大概是硬邦邦的玻璃硌得脑袋不舒服,她便转了个方向,朝向了陆宴岭这边,脸贴着椅背。

    因为转身的动作,搭在她身上的披肩滑了下来。

    霎时间春光乍泄。

    露出一截光洁莹润的肩头,抹胸礼服将她胸前的饱满包裹得婀娜起伏,精致的锁骨在细碎的灯影下泛着莹白的光。

    陆宴岭平静收回视线,目不斜视继续开车。

    又过了会儿,他有点头痛地揉了揉太阳穴。

    最后实在忍不住,伸手捡起t?滑落下来的披肩往人身上一甩,又给她盖了回去。

    不过因为力道稍微偏了点,披肩盖在了赵旎歌脸上。

    她迷迷糊糊伸手一抓,掀了半扇眼帘嗔他一眼,嘟囔:“你干嘛啊……”

    她又自己把披肩扯了下来,车内空调开得高,她觉得有点热。

    扯完什么也不管,就这么歪着脑袋继续睡了。

    陆宴岭:“……”

    *

    赵旎歌这一觉睡得很香。

    她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人捏了一下自己的脸颊,才嘤咛一声睁开眼。

    “到了?”

    她茫然地问。

    “嗯。”男人低哑的嗓音在旁边响起。

    赵旎歌这时候才坐直身,又困倦地打了个哈欠,说:“那我先回去了,你开车注意安全。”

    她刚要伸手去解安全带,却发现动不了了,一低头,才看到自己被肩膀上的披肩裹得严严实实的,裹了好几圈。

    她疑惑地一边解着一边想,这是她自己裹的吗?

    但这阵赵旎歌瞌睡虫上来了,脑子也不太清明,实在也想不起来这些细节。

    她摘了安全带便准备下车。

    就在这时,陆宴岭侧头叫了她一声:“赵旎歌。”

    赵旎歌:“啊?”

    她脑子是真有点懵,这好像还是陆宴岭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喊她的名字。

    她的名字从他暗哑低醇的嗓音里喊出来,莫名地还挺好听的。

    有点缱绻的味道。

    赵旎歌就这么歪着脑袋站在车前,眨着困倦的眼睛,疑惑地看他:“怎么了?”

    陆宴岭看她一眼后,就收回了目光。

    片刻后,他语气寻常地问:“猫养得怎么样了?”

    说到这个,赵旎歌稍微清醒了点,她笑着说:“养得挺好的呢,它很乖,很粘人,还长圆润了点。”

    “那我明天来接它。”陆宴岭说。

    “啊?”赵旎歌又清醒了一些,“什么?”

    接它?

    什么意思???

    他要将小可爱接走???

    “不行!”她这下是彻底清醒了,“说好了我帮你代养的,你怎么能出尔反尔呢?”

    陆宴岭闻言转过头来,见她这么激动,似是轻笑了声。

    但他坐在车里,赵旎歌站在副驾驶门外,光线昏暗也看不太清他的表情,只听见他说:“你都说了我才是它主人。身为主人,我不能来看它?”

    “看它……”赵旎歌愣了下,“哦,看啊,那当然可以了!”

    “我现在就可以把它抱下来给你看。”她说。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现在太晚了。”陆宴岭把车门一关,最后回头看她一眼,“你回去吧,明天给你打电话。”

    *

    等赵旎歌回到家,已经十一点。

    大概是今晚那两杯鸡尾酒带来的醉意,让她脑袋实在有点犯晕,随便卸了妆洗了个澡就往床上一躺,没一会儿睡着了。

    另一头。

    陆宴岭开着车回到陆家老宅时,也已是深夜。

    他没有吵醒已经入睡的管家夫妇,在院前停好车后,就径直上了楼。

    回到房间,陆宴岭揉了揉紧绷的眉骨,片刻后开始解身上的军装外套。

    骨节修长的手指摁在金色纽扣上,一粒一粒解开。

    直到脱下外套,他身上沾染着的那股女人留下的旖旎浅香还是挥之不去。

    仿佛只要一闭上眼,女人时而轻摇舞动,时而眼波流转,时而又安静乖巧的样子就会像幻灯片一样在眼前闪过。

    陆宴岭沉声轻叹,又捏了捏眉心,索性起身走进浴室。

    他将外套往床上一扔,扯开衬衣,小麦色的劲健脊背在浴室门后一闪而过。

    不多时,浴室里响起水流哗声。

    陆宴岭一只手臂撑在浴室壁砖上,温热的花洒从头顶淋下,他咬牙低头看了眼,把热水调成了凉水。

    冲了会儿冷水后,威士忌给身体带来的燥热还是不肯平息。

    他无奈地闭上眼,伸手握住。

    浴室的透明玻璃门后,男人高大的肩膀弓着,头颅低垂,一声压抑地闷哼隐隐传了出来。

    第30章 调戏

    第二天一大早。

    管家早起发现院子前停着的车,才知道大少昨天半夜的时候回来了。

    正在院子里洒扫,就见到大少穿着一身休闲的衣裤下楼来。

    管家连忙停下动作:“大少,您起了,早餐想吃点什么?”

    陆宴岭走到院子外,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腕表,说:“不用,我冲杯咖啡就行。”

    说完,陆宴岭似是想起什么,转身道:“对了钟叔,中午多做几个菜,加点辣。”

    钟管家一愣:“是司令要回来了?”

    钟管家以前当过陆老司令的警卫员,后来退役后,就干脆到老司令家里来当了管家,和他老婆钟婶一起在陆家做事。

    平时陆老爷子他们和陆宴岭都不在老宅时,就是这两口子守着。

    因为陆老爷子祖籍是蜀城的,所以爱吃点辣。

    平时只要老爷子在家时,钟婶做饭,都会按照老爷子的口味做。

    陆宴岭进了客厅:“不是,一会儿有客人来。”

    客人?

    钟管家更诧异了。

    心想来过家里吃饭的大少的朋友,他就见过关褚少爷和大少部队的一个参谋长,但这俩人好像都不是爱吃辣的啊。

    不过既然是大少吩咐的事,不用疑问,去执行就是了。

    陆宴岭冲好咖啡后,上楼进了书房。

    他拿出手机看了眼,这阵还不到九点,也不知道那女人起床没有。

    想到昨晚她困得迷迷糊糊的样子,陆宴岭握着手机无声笑了下,坐在书案前的椅子里,长腿抵地转过身。

    等喝完一杯咖啡,又看了会儿资料。

    再抬起腕表时,九点了。

    陆宴岭的电话打了过去。

    *

    接到陆宴岭电话时,赵旎歌还赖在被窝里呢。

    她摸到枕头下的电话,接起时懒洋洋‘喂’了声。

    “还没起?”陆宴岭嗓音低沉。

    听到他的声音,赵旎歌瞬间就清醒了,一个翻身从床上坐起来,清了清嗓子:“起了起了!这就起!”

    陆宴岭:“收拾好,我一个小时后到你家楼下。”

    赵旎歌赶紧点头:“嗯嗯,好哒!”

    挂了电话后,赵旎歌掀开被子,迅速起身卫生间开始洗漱。

    洗漱完,她又下楼吃早餐。

    今天周六,赵光辉也在家休息,不过今天好像赵家有个什么亲戚结婚,在市明兰酒店办喜宴,前几天陶荣就跟赵旎歌说了,让她今天腾出时间,全家人一块儿去吃席。

    赵旎歌抱着猫下楼时,陶荣看到她还穿着睡衣,不由眉头一皱:“旎歌,我们都要出发了,你这么还没收拾好?”

    赵旎歌过去给自己倒了杯水,说:“我就不去了,我今天有点不舒服,想在家休息。”

    “你回来这么久了,咱家那些亲戚都还没见过你呢。”陶荣说。

    赵旎歌不以为意:“怎么了,见了他们我是能变个样啊,还是能多二两肉啊?”

    赵光辉在那边沉声道:“既已回了赵家,以后自然免不了与家里的亲戚打交道,我和你妈这是在为你铺路,让你多结识些上得了层面的人,好把你乡下带来的习性早日改掉!”

    赵旎歌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

    “乡下习性怎么了?你看不起乡下人啊?你当年不也是农村进城?”

    赵旎歌最看不惯的就是赵光辉夫妇这副把自己当上等人,瞧不起所谓‘乡下人’的虚荣嘴脸。

    明明追溯到几十年前,赵光辉的老爹也还是个乡下泥腿子,跟着打仗的大部队进了城落户下来,如今就拿乔拿谱的,以京市人自居了。

    赵光辉被她一顶嘴,怒道:“随你,不去算了!”

    赵兰心在那边得意地瞅赵旎歌一眼。

    现在她也学聪明了,在赵旎歌跟父母顶嘴的时候,她不参言,直接坐收渔翁之利。

    赵旎歌越是离经叛道,赵光辉和陶荣就会越觉得她这个女儿才更体贴懂事。

    等赵家人走后,赵旎歌一个人慢吞吞吃完早餐,看了眼时间,才抱着猫回楼上去换衣服。

    *

    将衣柜里的衣服都拿出来比划一遍后,赵旎歌意识到,她应该买点新衣服了,秋冬装太少了。

    今天她想营造一种随意慵懒的感觉给陆宴岭。

    他来看猫嘛,这种事自然用不着盛装打扮。

    但赵旎歌的衣服里,好像都是裙子居多,休闲装扮反而很少。

    她挑来挑去,选了一件鹅黄色宽松大毛衣,是个V领的,又找了条米色的半身裙搭配上。

    穿上身后,赵旎歌对着镜子左右照了照,又把领口斜斜往肩下一拉,将它穿成露肩毛衣的效果,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她简单画了个裸妆,收拾好后,就抱着小可爱下楼去等陆宴岭t?。

    陆宴岭是个很有时间观念的人,他的电话在十点整打进来。

    “喂,你到了吗?”

    赵旎歌拿着电话,跑到门口去张望。

    陆宴岭在电话里头说:“我在你家外面,把猫带出来吧。”

    赵旎歌赶紧抱起小猫,换上鞋就跑了出去。

    她一边跑一边对着电话说:“嗯,那我来啦!”

    跑出家门口的绿化小路,赵旎歌脚步微微一顿,看见对面的男人,愣了下。

    今天的陆宴岭也穿得很休闲,既不是冷峻笔挺的军装,也不是清冷禁欲的大衣,他穿着一件白衬衣,和一条卡其色休闲长裤。

    就那么叠着长腿,抄手靠在车前。

    整个人看起来有种平时没有的松弛和惬意。

    更重要的是,少了军装冷肃的威仪感,他看起来竟然年轻了不少。也不是说他之前显老,而是那种气场加持的原因,赵旎歌觉得,哪怕是关褚那种同样优秀的同龄男人,在陆宴岭面前都未免有点不够看的感觉。

    但今天的他,却是一个赵旎歌从未见过的一面。

    小可爱见到他,好像认得似的,从赵旎歌怀里探出脑袋喵喵叫了两声。

    赵旎歌回过神,走过去。

    一时间,她竟好像有点不知道说什么,扭捏半天就说了句:“你来啦。”

    怀里的小可爱:“喵~”

    赵旎歌低头戳戳它脑袋,嘟囔道:“没良心的小东西,见到你爸比,就把妈咪忘啦?”

    陆宴岭眉梢一提:“嘀咕什么呢。”

    赵旎歌赶紧摇摇头一笑,“没什么,我说小可爱见到你,一定很想念。给你,抱抱它吧。”

    她说着就要把猫递给他抱。

    陆宴岭却不接,转身把车门拉开:“走吧。”

    赵旎歌怔了怔:“去哪儿啊?”

    陆宴岭看她一眼,径直绕去了那头的驾驶座,拉开车门:“我既然是它主人,它自然是要去我家了。”

    “你、你家?”赵旎歌未曾想过他是这个意思。

    她一下子愣住了。

    陆宴岭要她带着猫去他家?

    ……

    啊,这这这,怎么不早说啊!@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一点儿准备也没有呢。

    要去他家了,她应该准备点什么好呢……

    哎呀,她出门时,连香水都没有喷。

    就在赵旎歌突然间大脑宕机的时候,陆宴岭侧首看她:“愣着干什么。”

    赵旎歌磨磨蹭蹭,抱着猫上了车,不知怎么地,脑子里就闪过了上回在他部队宿舍里发生的囧事。

    脸颊唰一下就红了。

    ……他该不会,又要她下面给他吃吧。

    她不会啊,她真的不会!!!

    “眼珠子乱转,想什么呢?”

    陆宴岭好整以暇睇她一眼。

    赵旎歌蹂躏着小猫爪子的肉垫,飞快地瞟他一眼,说:“那个、你家里还有没有其他人啊?”

    陆宴岭正要启动引擎,手还搭在方向盘上,闻言一顿,转过身来,打量她微红的脸庞,意味不明问:“你想我家里有谁?”

    赵旎歌:“我想你家里一个人也没有……”

    陆宴岭盯着她,眸光有点暗:“没人你想干什么?”

    赵旎歌也回视他,眨眨眼:“没人的话,我们就可以点外卖啊!”

    “上次你给我点的那家私房菜,特别好吃!”她大加赞赏。

    陆宴岭:……

    *

    到了陆家大宅后,赵旎歌下车,抬头看着这座气派的老房子,不由在心头叹了声,果然家世底蕴深厚就是不一样啊。

    根本不是赵家那种小富民可以比的。

    庄严,气派,肃穆,光是围着房子外面的铁栅栏就占了好长的距离。

    在大院入口处,她还看到有两名警卫兵在那里站岗。

    见到陆宴岭开着车进去时,两名警卫兵恭敬笔直地敬了个礼。

    车在梧桐树下的绿茵道开了好一会儿才在这座院子前停下,陆宴岭带着她下车,立马就有一位管家模样的中年人迎了出来。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在看到站在陆宴岭身边抱着猫四下打量的赵旎歌时,那位管家的表情十分惊愕和意外。

    他甚至不顾礼仪,盯着赵旎歌看了好一会儿,一副反应不过来的表情。

    “钟叔。”陆宴岭淡淡出声。

    钟管家猛地回神,脸上惊愕的表情转化成了克制地惊喜和慈祥,总之就是十分古怪地看着赵旎歌。

    “这位是赵小姐。”陆宴岭说。

    “哦哦,赵小姐,您好,欢迎欢迎,您请进!”钟管家十分热情。

    赵旎歌笑着道了声谢。

    她跟着陆宴岭往他家里走。

    其实她早该料到的,像陆宴岭这种家世,真正的家,肯定不会像部队宿舍那般简陋。怎么可能家里会没个管家啊警卫员之类的,要知道,他爷爷当年可是将军呢。

    这么一想,赵旎歌又觉得自己今天这身装扮好像有点太轻浮了,不够正式。

    万一待会儿见到他那个退休将军爷爷,他对她第一印象不好怎么办?

    唉,赵旎歌越想越觉得草率了,她就这么来他家里了,连个礼物都没准备,显得也太不懂礼貌了吧……

    陆宴岭也真是的,既然要带她到家里来,就该早点跟她说,好让她准备准备的。

    这阵的赵旎歌,完全把自己带入了去男方家见公公婆婆的未来媳妇的角色。

    不过等进了陆宴岭家,赵旎歌才发现,他家虽然气派,但偌大的宅子里冷冷清清,除了一个管家,和管家的帮佣老婆,再没有别的什么人了。

    她站在客厅里打量一圈,抱着猫蹭过去,小声问他:“你父母不在?”

    陆宴岭瞟她一眼:“他们在老家。”

    “哦……”赵旎歌这才松了口气。

    实在是她呼的那口气太明显了,陆宴岭上下打量她两眼,挑眉:“怎么?没见到他们你很失望?”

    赵旎歌索性顺着他的话笑吟吟说:“是啊,我还以为你是找借口带我来见你的父母呢。”

    陆宴岭:“……有自信是件好事。”

    *

    “赵小姐,您请喝茶。”

    钟婶端着精致的茶点过来,摆在客厅的茶几上,摆完后,还不忘乐呵呵地打量赵旎歌几眼。

    赵旎歌觉得管家夫妇看自己的眼神有点怪。

    怎么个怪法呢。

    让她想到了那次杨参谋把他带到陆宴岭宿舍楼下时,就是用这种古怪、慈祥、又暧昧的眼神打量她。

    看得她浑身不自在。

    他们那个眼神,好像陆宴岭身边出现一个女人,是一件什么令人震惊又不可置信的事情一般。

    有这么奇怪吗?

    赵旎歌端起茶品时,也偷偷打量陆宴岭,按理说,他这种京城大少,从小身边的女人就不会少。

    再说了,光就据她所知的,跟他相过亲的女人就有两个。还不要说她不知道的。

    “看什么?”

    陆宴岭敏锐地捕捉到她偷窥的眼神。

    赵旎歌笑盈盈:“看你今天很帅呀!”

    她眨眼:“怎么啦,帅还不让看啦?”

    在客厅一角假装忙碌的钟叔和钟婶:“……”

    夫妇俩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里意识了当前情况的严重性。

    这位赵小姐实在太不一般了!!

    她不但是大少第一个请到家里来做客的小姐,而且,她竟然还敢用那种调戏的语气跟大少说话。

    最最关键的是,大少竟然没有冷脸。@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蹲在酒柜下面假装擦灰尘的钟管家听见大少愉悦地轻哼了声。

    紧接着,钟管家就听见大少漫不经心说:“是个帅的男人都看?”

    那边赵小姐扑哧一下咯咯笑了,笑声清脆灵动,她继续逗着大少:“才不呢,别的男人都没你帅,我只看你一个人!”

    在茶点台前假装泡茶的钟婶险些一个趔趄,手里的茶水烫到了手,但她愣是没敢出声。

    紧接着,这夫妻俩就听一向克己复礼的大少懒声轻嗤:“巧言令色。”

    什么巧言令色!

    钟管家简直想大喊,大少,您明明就很受用好吗!!

    *

    赵旎歌喝完茶,抱着小可爱站起身:“可以带我参观一下你家吗?”

    这时,假装在那边的钟管家夫妇连忙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现场。

    一个假装去外面的花园修剪树枝,一个假装拎着水壶去浇花,非常有眼力见地创造一个单独的二人世界给大少和赵小姐。

    但俩人的眼神和注意力都紧紧关注着屋子里的俩人。

    只见不一会儿,大少就带着那位赵小姐上了楼。

    钟管家放下剪刀,欣慰地说:“看来,这次不用司令和夫人再催,大少的婚事很快就会有着落了。”

    钟婶也拎着水壶点头微笑:“那要不要打个电话,把这事告诉老爷和夫人?”

    钟管家想了想:“嘶……暂时不急吧。我瞧着大少和赵小姐像是刚处不久的样子,要是老夫人知道了,肯定着急忙t?慌就要开始相看八字,大少最不喜欢这一套了,还是让他们自己处吧。不过我看,铁定有戏。”

    二楼。

    陆宴岭带着赵旎歌来到走廊上,脚步顿住,下巴一点:“想参观什么?”

    赵旎歌转身,身子懒洋洋倚在栏杆上,一边摸着小猫咪脑袋,一边眼神勾子般瞭着他说:“参观一下你的房间可不可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