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神迹
康师傅一生都很喜欢出巡，不管是出巡的次数还是频率，都在整个封建王朝的帝王之中没有对手——谁家皇帝一年里头有八个月都在外头出巡啊？
不说朝政没有人管了，就是皇位啥的，也不担心没有了吗？
这可真是心大啊。
纵观几千年的各个封建王朝、不管能干的还是不能干的君主们，基本没有人敢这么弄，但康师傅敢。
而且这种事儿在他来说还是相当寻常，根本不需要下很大的决心的。
就比如今年吧，他从年初开始，先南巡了三个月，年中又跑塞外巡视了三个月，最后的这两个月则是留给了西巡，真正做到了能不在京城呆着就不在京城呆着，成功获得了“出巡帝王”的荣誉称号（不是）。
关键是，这个事儿还是发生在莫郁通过心声透露出很多本朝历史真相之后，那就更加让人不解了。
原本大家都以为知道了自己还能活多久，以及将来的继承人是谁之后，康师傅怎么也得有点儿反应，至少是表现得跟之前稍微有点儿不一样。
但是奇怪的是，以上都没有。
康师傅表现得就跟啥事儿也没发生似得，该干啥干啥。
甚至连出巡的计划也一个都没有变化，反倒是因为他那俩原本注定要噶的亲兄弟二哥福全和五弟常宁被莫郁的中西医结合医院救回来而少耽误了一个月，感觉能在外头多呆些日子了呢。
康师傅对此倍感高兴，不单单只是出于兄弟情深，还有个点在于——既然福全和常宁都“逆天改命”了，说不朕也可以呢。
就算最后不行，那也不亏。
朕也至少还有二十年好活呢。
二十年，能做很多事儿呢。
只恨时间不够，哪里有时间浪费呢。
出巡不比在京城蹲着好？就这还经常被底下那些狗东西们骗呢，要是一直在宫里头坐着，那才真正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了，百姓们不一定会被坑得多惨呢。
至于朝政，不是有老四呢嘛。
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单纯的巧合，这一次康师傅出巡没有带四大爷同去。
其实，原本这种事儿再正常不过。四大爷伴驾出巡的次数在几个成年的阿哥里头估计是最少的。这一点他自己一直都挺介意的，觉得是康师傅不太喜欢他的表现。
要这么说，其实也没错，因为十三阿哥是伴驾出巡最多的，很明显康师傅更喜欢十三阿哥陪他出巡。
但是要是就根据这个说康师傅不喜欢四大爷，也就有失偏颇了。
因为这其实是因为康师傅发现四大爷稳重妥帖的个性更适合留守京中，帮他处理朝政。
康师傅有那么多个儿子，而且每一个都挺能干的，按照康师傅的个性当然要“物尽其才、人尽其用”了。
就因为儿子们实在太多，每个人擅长的也不一样，每次康师傅出巡都要带几个留几个的，也是存着一个大家都有份儿，都来练练手的意思。
只是，这种本来算是惯例的行为，在最近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特别是涉及到太子和四大爷的时候。
毕竟这位四大爷可是林家那位小神仙“亲口”啊，不对是“亲脑”说的下一任继承人，在这种时候，还把他留在京中，名义上虽然是代理朝政，但基本上就相当于是“监国”了。
这可是原本只有太子能够享受的权力来着。现在居然有点儿“雨露均沾”的意思，而且还这么准确地“沾”到了下一任皇帝身上，实在是让人细思极恐。
特别是康师傅表现得太自然了，就更是让人害怕了。
尤其是太子和四大爷。
当听到出巡名单的时候，这俩人的脸色当场就变了。
不过康师傅还是跟没事儿的人似得，随意吩咐两句就该干啥干啥了——不管咋样，人家还能至少当个二十年的皇帝，那所有的事儿就是他说了算的。
他当然可以想干啥就干啥，而且不需要跟任何人解释。
朕是皇帝朕说了算，欸，就是玩儿……
所以，在众人的忐忑和疑惑中，康师傅的这次西巡之旅照常启程。
因为去西安是他一早就计划了很久的了。
西安自古以来就是国之重城，不管是从军事还是政治的角度，都是极其重要的城市。
早在六年之前康师傅行兵宁夏去剿灭噶尔丹残部的时候，就受到过当时川陕总督吴赫的奏请，想让他回京的时候，顺路到西安御驾巡视一回。
但是康师傅当时因为有别的计划没有答应。
不过老爷子还专门安慰了那位川陕总督老吴，说的以后有时间专门来西安。
结果今年来是来了，人家老吴已经不在任上了……所以说，有些人，注定只能错过，老吴终究还是没有能够等到康师傅来看他。
现在的川陕总督已经是觉罗华显了，这位听说年纪也挺大了，身体也不太好，也是见一面少一面了。
所以，不管是因公还是因私，康师傅这趟西安之旅是必须要去了的。
而且从京城一路过去西安中间也要经过很多重要的经济和军事地区，比如直隶、山西、山东等等，不管是搞宣传还是搞工程还是单纯视察民生或者军备，都是十分顺理成章的。
随行伴驾的人选也是早就已经确定好了的。
除了太子、三阿哥、十三阿哥这些皇子们，还有林如海等一批御史，莫郁虽然还不满四周岁，但是因着是现世的灵魂，为人处世根本就不像普通小孩儿，加上又满心都是新奇的想法儿，当然就成了康师傅到哪儿都想带着的“吉祥物”了。
这西巡路上虽然没有南巡那么多事儿，但是瓜也不少。
比如明明康师傅一早就宣布了西行的规矩，命令所有随行官员不能扰民，还专门带了林如海等一干御史，给了他们不小的权力，说得有啥问题直接就可以“当场锁人”，就是为了一边儿走一边儿发现什么贪官污吏，随时正法。
但是可惜，好言劝不了该死的鬼。不管你说得多清楚，惩罚的措施有多严格，还是总有人顶风作案，因为一旦铤而走险成功就实在是一本万利，所以总有人削尖了脑袋钻营，总感觉自己是那个“例外”，可以逃脱制裁。
山西巡抚噶礼就是第一个撞到枪口上的。不过就算都这样了，其他人却也并没有怎么被吓到，总感觉这也是噶礼他平时作恶多端，引发民怨，实在是整得太过分了才会“多行不义必自毙”的。
只要不做得跟他那么过分，应该也就没有啥事儿吧？
他们哪里知道，他们的万岁爷康师傅除了林如海他们这种放在明面儿上的“武器”之外，还有个秘密杀手锏呢。
是的，自从莫郁的这种能够揭露特定对象秘密的“神通”被康师傅等几个脑子聪明的大佬合理开发利用了之后，很多大贪官的罪行都渐渐无所遁形起来。
比如噶礼，到了最后他都不知道自己这回一下子就倒牌子了到底是因为啥。
就算跟他说他这次被问罪是因为他忤逆弑母、贪赃枉法、鱼肉百姓，他也不肯相信。
“明明万岁爷一贯都是宠信我的，怎么一下子就如此狠心绝情？我不服……”
听说噶礼在被问斩的时候都还一直嚷嚷，大家对此都很无语，不过当然也没有人给他解释到底是为什么就是了。
至于这件事儿幕后的真正大英雄莫郁，除了莫名其妙地又得了不少封赏之外，生活方面也并没有什么变化。
他还是继续过着公费伴驾出游，顺便吃瓜爆料的愉快生活。
讲到吃瓜，就不得不佩服一下康师傅的这种天生的神奇体质了。
这位康师傅一贯是有些“神迹”在身上的。
比如他还没出生的时候，孝庄皇太后就在他生母的身上看到了金色闪光——就是孝庄皇太后自己也有过的那种，简单来说就是未出世的下任天子自带的“龙气”光环。
有了这个光环，下任皇帝之位基本上就稳了。
再说康师傅的命格儿也不是一般的硬。
小孩子感染天花儿，那是九死一生，不过到了康师傅这里，就是，人家是那九死，他自己是那一生……
因为挺过了天花，虽然因此落了满脸麻子，但是却也获得了强大的免疫力——能从天花手里头活命的那都是大牛，把皇位给他，妥妥的。
于是，生母地位不高的康师傅就凭着这一光辉战绩成功干掉了他二哥福全，以六周岁的稚龄当上了皇帝。
这之后，平三藩、擒鳌拜，灭噶尔丹，好几次都面临生死绝境，他都没有啥事儿，甚至到了晚年，九子夺嫡打那么厉害也没有人敢对他老人家下手——至少没有能够成功，就，一路走来，真的有点儿那啥护体的意思。
所以，康师傅也因此十分信命，对很多所谓的“神迹”也就相当感兴趣。
因为他跟祖母孝庄皇太后的感情很好，所以也受老太太的影响，信一点儿佛。
信一点儿，但是不多。
这就跟那种为了自己的信仰盲目听信僧侣之言，枉顾民生社稷的皇帝或者其他躲在背后的实际当政者拉开了差距……
是谁破防了，咱不说，反正康师傅表示，他脑子可清醒着呢，谁也别想忽悠住他。
不过他自己是知道，但是僧侣们不知道啊。毕竟不管是孝庄还是顺治，他们对佛教的态度都太好了，以至于让很多人产生了不切实际的幻想。
所以，等康师傅他们一行到了直隶真定府境内，还真有喇嘛借着前来朝拜的功夫跟康师傅请愿想要扩建洮州卫庙。
可惜他们刚说完了这个要求，就被康师傅直接给怼了回去。
“你们的庙宇都是要占用百姓的土地来修建的，都已经那么大地方了，还不够？”
“真是贪心不足蛇吞象。今后此事不必再提，若是不想要了，把你们的庙产直接拿出来给百姓们分了便是。”
一句话怼得那几个大喇嘛们哑口无言，面面相觑到怀疑人生。
不是说当今天子喜欢佛教的吗，怎么回事？连点儿土地都不给？
当时莫郁就在旁边儿，看着那几个喇嘛被康师傅劈头盖脸一顿训斥之后，那种震惊、茫然、屈辱、愤恨、无奈混杂的表情实在是太精彩了。
估计这些地位挺高的喇嘛们根本没有想到他们大老远从甘南跑来直隶见驾朝拜，最后居然是这种结局吧？更加没想到当今天子怼起人来也实在是太直接了。
总之，作为一个围观吃瓜群众，看到这一幕实在是太爽了。莫郁差点儿忍不住欢呼起来，好在关键时刻他还是忍住了，绝对不是看到他老爹林如海在底下拼命给他使眼色的关系。
行吧，低调是不？知道了知道了！放心，你儿子我还是有分寸的，不会出声儿的，最多只会在心里头开心一下就完事儿了行吧……
莫郁一边儿在心里头碎碎念，一边儿默默给康师傅吹彩虹屁，有一说一，老爷子在关键时候还是很靠谱的，人无完人，其他那些小毛病也是无伤大雅啦。
何况这回不是还挺“大义灭亲”地，把自家亲亲奶妈的亲生儿子噶礼给处置了吗？
康师傅棒棒哒！干得挺好的，继续保持啊！
……
刚刚因为被表扬而心花怒放的康师傅瞬间觉得嘴角没法再上扬了，他无奈地表示谢谢你啊，真是栓Q。
不过果然还是挺开心的，毕竟连这小子都说，后世给他的评价是“功大于过”，那“白璧微瑕”也没有啥关系了。
而且，听这小子的意思，是还可以持续改善？
就处置了一个噶礼就能得到这么好的评价，那以后果然还是得继续搞贪官啊。
想到这里，康师傅又重新涌上了一股子雄心壮志，当即就找来林如海道：
“如海啊，这回西巡你可得替朕好好查查，到底有哪些人尸位素餐、贪赃枉法，有不对劲儿的，一律给朕严查，一旦查实了，严惩不贷。”
林如海恭谨地应了，康师傅的气势也就愈发重了，周围的围观群众们纷纷觉得浑身发冷，连莫郁都感受到了康师傅这股子杀气。
【好家伙，康师傅这是要来真的了，好害怕，但是好帅是怎么回事。】
孩子的情感总是非常真挚而天真的，莫郁大约是在这个身体里头呆久了，多少也感染上了点儿。关键就算他是以成年人的思维“想”出来这些心声，在外头人听来，那也是出自孩子之口，无端就加上了些可爱的滤镜，实在太是让人上头了。
饶是康师傅见多识广，听得莫郁这么一吹也不免老脸一红——哎呀，这孩子，真是的，朕哪里有那么好哇……
好吧，朕就是有这么好，朕还能更好的，所以，一定要继续夸朕啊……
康师傅努力想要保持严肃，但是眉梢眼角却不免还是透露出来满足的笑意，真是想藏都藏不住，没办法，他实在是太开心了。
百姓们得知康师傅怼了喇嘛们，并且以后都不准他们再打着扩建庙宇的旗号征地之后，全部都沸腾了，个个都赞扬起康师傅英明来，让康师傅不免又开心了一波，深感自己这次又圣明了一把，着实是棒棒哒……
于是，只有喇嘛们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西行团队继续往西安走，很快就到了山西境内，因为原来的山西巡抚噶礼已经被下大狱，现在山西巡抚之位暂时空缺，不过有川陕总督觉罗华显坐镇，直隶巡抚李光地和陕西巡抚鄂海两边儿照看着，倒也不算太着急。
特别是康师傅这次想要好好找一个人，也就不急着在这两天让人顶替了。
正所谓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康师傅接连被甄应嘉和噶礼伤害，那个“用人唯亲”的毛病总算是好了多少。
只要他不感情用事，那脑子就不会犯迷糊，那么一般来说也不会出什么昏招。
莫郁对朝政的事儿本来就不怎么感冒，故此也就没有怎么盯着那些官员们八卦爆料，倒是让很多人暗暗松了口气。
康师傅原本还有些怅然若失，毕竟他都已经有点儿习惯了莫郁这种类似“百科全书”的爆料功能，不管想要知道哪个官员的黑料都能知道，实在是太方便了。
怎么这孩子最近都不想那些事儿了呢？
好急啊，要怎么他才愿意重新想呢？
康师傅很着急，林如海也是一样。
他最近忙着查案，已经查到了很多人的老底儿了。要是他们家的宝贝儿子继续这么来，那基本上整个西线就要无人可用了。
人恒无过，水至清则无鱼，这个道理，他的宝贝儿子不懂，难道万岁爷也不懂？
做人做事儿还是得留点儿余地，不能赶尽杀绝，不然恐生祸端。
林如海纠结了两天，终于还是把这个想法跟康师傅说了，康师傅也不是那种不通情达理的人，很快就想通了这一点，便也就不再强求了。
林如海这才松了一口气，征得了康师傅的同意之后，就准备找个机会跟自己儿子谈谈——主要就是，技巧性地暗示他没事儿别瞎想啥的，虽然可能也没有啥用。
没想到还没等他们跟莫郁说，莫郁就没工夫想这些了。
因为他又发现了新的玩法儿（不是）。
果然比起那些只在史书上看过些名字、根本不熟悉的官员们，康师傅和阿哥们的瓜才是最好玩儿的。果然还是应该把关注重点放在这一家子人身上才是正经。
莫郁调整了玩儿法之后，首当其冲的就是康师傅。
老爷子万万没想到自己一把年纪了，小时候的事儿还能被拿来调侃……
什么他生母佟妃怀着他的时候身上带金光的事儿啊，小时候生天花落了一脸麻子的事儿啦，还有就是什么逢凶化吉的各种事儿，都被八了一遍，一边被八一边儿还被点评，就真的……
他有心要说这一切都是巧合，根本算不得数。偏偏说什么来什么，很快就又有一个“神迹”出现，给他这个皇帝又贴上了个神秘的标签儿。
事情是这样的。
他们西巡的队伍这一天到了山西平定县的地界儿，有个地方名叫“柏井驿”，自古以来就非常缺水。
康师傅对此十分重视，因为怕来的人太多，影响人家本地百姓用水，甚至还把他们西巡的队伍拆了三批，准备分批次通过。
结果等到康师傅他们首发部队来了，整个县城一下子就到处涌出了泉水，直接就水满沟满了。
一切神奇得就像是个神话故事一样。
特别是康师傅他们暂住的驿站里头原本有一口井水，多年都没有水，康师傅他们一来，这口枯井里头居然还自己冒出水来。
就跟忽然被隔壁济南府的趵突泉附体了似得，实在是有点儿过于神奇了。
要是真的是作假呢，这就不说了。
关键，它居然是真事儿。
因为实在是太过于刻意了，要是真的作假，一查就能查出来的。
关键这过于刻意了之后，因为太像是假的了，偏偏又不是假的，这就更让人无语了。
【难道真的是“神迹”？】
【咱们这位万岁爷真的是“天选之子”？】
【艾玛，这不得赶紧拜拜，蹭蹭神气儿啊……我年纪小，我得先来。】
听完了莫郁在心里头的这一番吐槽之后，围观众人也有些失望——毕竟他们最近也被莫郁的心声外放给带到沟里去了。每天就想着听今儿又有谁要倒霉了，哪个大白痴又弄巧成拙了。
没办法，他们都很讨厌噶礼这种人，但是自己又没有能够扳倒这些大坏蛋的能力，还不是就只能给有这个能力的人鼓鼓劲儿加个油这样。
所以，他们日常除了伴驾出巡，完成自己本职工作应该完成的人物之后，所有的乐趣都在围观莫郁的心声爆料上了。
结果今儿听了半天，原本期待的是不是又是当地地方官为了巴结万岁爷作假然后惨遭林家小神仙揭露真相当场打脸的剧情，倒是变成了一个神话故事……
就这？
就这？
裤子都脱了你就给我们看这？
切！
没劲……
围观群众表示很无聊，但是康师傅倒是很高兴。毕竟这种有点儿像是神迹的东西，都是对他老人家“君权神授”“天命帝王”的一种肯定，就很是能得到老爷子的欢心的。
事实证明，千空万空、马屁不空，特别是这种纯天然的巧合马屁，那肯定是永不落空的。
老爷子的兴致果然更高了，甚至连爬个山也爬得愈发兴致勃勃，一高兴就又做了好几首诗词出来助兴。
只是吧，他老人家作诗的这个水平，也就仅比他孙子乾小四好那么一点点……
不过这么个小小的吐槽也并没有影响到康师傅的好心情就是了。
艾玛，比孙子的文采还好耶，不错，得劲儿……
对此，皇太子胤礽表示，比起什么孙子，是不是还是先想想儿子的事儿？皇阿玛您是不是忘了，儿臣还是皇太子，还没被废呢……就，离谱，您就当这个事儿不存在了是吧？
还有你们这些见风使舵的墙头草，之前不是很尊重孤的吗？
怎么最近一个两个的都哑巴了？就知道奉承皇阿玛，等孤以后当了皇帝，一定要你们好看……
不过他这些想法当然就只能是放在心里头自己无能狂怒一番。根本不敢流露出一丝一毫。
长此以往，本来就不够活泼磊落的皇太子愈发阴郁了起来，跟康师傅的父子感情也愈发淡了。
但是胤礽对此也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看着众人该干啥干啥，似乎根本没有人在意他的内心有多煎熬。
怎么办，好像更气了。
而且老四可在京城呢。
皇阿玛说的是让他暂代朝政，其实就是想要让他当太子了吧？
哼，什么东西，就凭着他生母德妃那个包衣的身份，他凭什么跟我比，我的生母可是赫舍里皇后，皇阿玛最爱的女人，所以不用慌，只要我稳住，你们这些人都没戏，都是弟弟。
只要这小东西不要再胡说八道，说不定孤就能顺利继承皇位。
可恶，为啥皇阿玛这么宠信这小子，不就是会在心里头说话吗？
要孤看，就应该把他当成妖孽抓起来烧了……
胤礽对莫郁的存在感到愈发惊惧，基本已经到了一个明明十分忌惮却又不敢动手的难受状态。
简称，心态崩了。
因为最近几次出巡胤礽都被康师傅带在身边儿，要是搁在以前，胤礽肯定会觉得这是康师傅对他偏宠的表现——只有最喜欢的儿子才会想要时时刻刻地带在身边儿的嘛，哪怕是一国之君也是一样。
特别是之前，康师傅对他根本就不像是一个皇帝对待臣子的态度，而是一个父亲对儿子的感情。
而且从一开始，康师傅就跟他们这些阿哥们说过，只有脚踏实地地在民间走一走、看一看，才能真正知道民生疾苦，才能知道他们需要一个什么样的帝王，什么样的仁政才是对他们来说最有用的。
从私人感情到治国大义，康师傅真的是手把手在教他了，要不是还当他是太子、是储君，根本就不用废这个劲儿的嘛。
想到这个，胤礽又不由自主地感到了一阵放松。
就在这种反复思考、反复纠结之中，他们一行终于到达了西安。
有一说一，农历十一月的西安那是真的冷啊。
他们到西安的当天正好下了雪，都说下雪不冷化雪冷，那是看跟啥时候对比。
跟京城里头的金秋十月相比，西安的十一月的寒冷程度那就不是一个级别的。
这一点莫郁其实也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了。
不过他的身体却显然没有做好准备，几乎是一到了西安地界儿，他就被一场来势汹汹的风寒给放倒了。
这也不能怪他，主要是吧，这身体的基础设定太差劲儿了。
毕竟是个活不过三岁的病弱体质，能够活到现在过了年之后马上四周岁了，其实也算赚了。
从莫郁穿来的当年他就已经做好了随时嘎了的准备，主要的原因之一，就是因为林家嫡子的这个小身子骨儿实在是太差劲儿了。
林默玉是土生土长的江南人，出生在姑苏，父亲林如海是地道的苏州人，母亲贾敏虽然是京城贾家荣国府的嫡女，但是祖上也是金陵人。
也就是说，林默玉百分百遗传了南方人的体质，十分怕冷，是个纯正的南方小土豆。
之前伴驾去塞外，还是夏天，他都带了羽绒服去——为了能带羽绒服，他还主动献出了怎么制作羽绒服的方子，就是为了保护好自己的这个病弱的小身板儿。
结果也很是让人开心，反正塞外之行，莫郁在羽绒服的保护之下安然无恙，虽然打了几个喷嚏，有点儿小风寒，但是都不严重，直接用姜汤就能搞定的那种。
这对于莫郁来说，已经算是小事情了。
当然康师傅还是很关心他的，他自己出巡一直都坚持带着太医，还不是一个两个，基本上是十个八个起……
毕竟他一出门就至少要一两个月，万一带少了，连太医都倒下了那咋办？
肯定不能让这种情况出现啊。
不如就多带几个比较保险。
于是这一次出门儿，队伍里不但带了中医，连西医都带了俩……这还是老爷子专门考虑了京城里头那家中西医结合医院排了不少台手术，所以没有多带人的结果。
要是按照老爷子的意思，那肯定是一样八个了。
于是，只是因为寒冷导致感冒的莫郁，就立刻得到了中西医结合的治疗，可以说是相当充分了。
跟他一样享受到了这个豪华治疗套餐的还有现任川陕总督觉罗华显。
这位觉罗家的老爷子年事已高，原本就是因为原来的川陕总督只干了一年多就出事儿了才临时顶上来的。
上了年纪的人，冬天总是很难过的，各种基础病一上，说句不好听的，很容易就没了。
这次这位觉罗华显老爷子也是一入冬就得病了，康师傅本着体恤老臣的想法是直接免了他的朝拜和请安的。
没想到这位老爷子也倔强得很，说是万岁爷好不容易御驾亲临西安一回，怎么着也得来朝拜问安……
于是康师傅没办法只能让他来，然后就安排了随行的那十个中医和西医一起给他看诊了。
还别说，中西医结合就是疗效好。这觉罗华显老爷子不过被随行太医团看了几回，吃了几次药居然就好了，前前后后还没花上一个月的时间，就解决了他多年的老毛病，实在是太神奇了。
因为这种过于神奇的疗效，中西医结合医院的大名又被吹了一波。
主要还是因为这位川陕总督觉罗华显老爷子在西边儿这一条线上的地位和影响力都是非常大的，他的这个实际病例让大家都见识到了西医的神奇之处。
之前哪里有人知道西医是啥，虽然说京城里头在大力推广，可是到了西北边陲，什么消息都要降低到没有啥存在感了。
这回好了，他们的觉罗华显大人都亲自试过了，是好用的，那以后他们也敢用起来了。
康师傅对此也感觉十分满意。
他一贯是个学习能力非常强的人，对新事物的接受程度也高。
最难得的是，他不但自己勇于尝试，也十分乐意把这些好东西推荐给亲朋好友甚至是自己的百姓们使用。
比如他自己现在是已经有些老花眼了。
有个法国来的传教士给他推荐了水晶眼镜纠正视力，他自己用了之后觉得好用，便就记在了心里。
上次听说四大爷是近视眼了之后，还专门找了传教士给他配了一副玻璃眼镜儿。果然效果也挺好的，也让四大爷不用再每天眯着眼睛看人，搞得最后眼睛都变形了，看着就一副很凶的样子……
这回也是一样。
说起来康师傅跟西医的渊源也是来自于一次差点儿没命的经历。
还是在攻打噶尔丹的时期，有一回康师傅不小心得了疟疾，以为这次死定了，结果也是一个传教士给他进献了金鸡纳霜，这才把他救回来了。
西医和西药的疗效从此就被康师傅记住了。
这回一看觉罗华显的样子，就知道他这个光靠着中医已经不行了，必须得上西药，让西医也跟着看。
果然，一番诊治之后，觉罗华显就痊愈了。康师傅看起来比病人本人还高兴，因为他知道，这么一来，他从林家小子那里弄来的那个什么中西医结合医院又能往西北边儿继续开了。
莫郁其实也有这个想法，不过他也知道康师傅是个闲不住的，根本不用他操心，只要给了第一个想法之后，康师傅就能顺着这个思路接着想。
而且老爷子不但是要想，还要做。
别的不说，就说京城里头的那家中西医结合医院，就是老爷子自己弄的，一手操办，从筹备到开业，基本上都是他跟。
想他一个皇帝，每天都要处理那么多事儿，真正的日理万机却还是要把一个小小的中西医结合医院的事儿放在心上，就知道他有多喜欢把新鲜事物给落地生根的了。
至于什么世界地图啦，修编史书啦，那就更是小意思了，都是他老人家的分内之事。
有这么一个好奇心旺盛，求知欲强的皇帝，也真是国之幸事，民之幸福了。
莫郁再一次在心里头对康师傅吹了一波彩虹屁，成功让老爷子心花怒放之后，下一个差事儿就又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过年好呀！
今儿大年初一，鱼鱼给大家拜年啦！
谢谢大家送的福气哈哈哈，今天也是忙碌的一天。
已精修，今天争取早点更新嘿嘿嘿。
第92章 办差
康师傅给莫郁的新差事是让他跟三阿哥胤祉去华山祭祀。
西岳华山，自古以来就受到各种帝王将相的追捧，可以说在顶流山岳的圈子里跟隔壁的东岳泰山差不多。
而且这都已经走到了陕西地界，从人家山脚下路过了那都不上去祭祀一下就很不礼貌了。
按理说应该康师傅自己亲自去的，毕竟他本来就喜欢爬山，加上真要去祭祀的话哪里有皇帝本人去更显得有诚意呢？
可惜康师傅本人虽然真的想去但是条件却根本不允许。
自从他抵达西安，甚至是还没到西安只是抵达了陕西省境内的时候开始，那些什么朝拜啊、迎驾啊、各种接见活动啊、还有阅兵啦、吃饭啦……能想到的花样儿他们全都给康师傅安排了出来，根本就不带重复的。
康师傅每天都恨不得把一个时辰掰成两个来用，实在是抽不开身亲自跑到华山去祭祀了。
本来么，就算是他去不了，那也应该太子去。
毕竟很多时候太子就是皇帝的代言人，皇帝不方便的时候，由太子顶上，这是再顺理成章不过的事儿了。
但是咱们这位太子殿下也是个不按牌理出牌的。
康师傅之前试探着问过他，不过不是去祭祀华山的时候，而是祭祀周文王——西安这儿的确是龙气汇聚的地方，有很多历代贤王的庙宇专门供皇帝们祭祀，光是历代皇帝的就有十几个。
什么周文王、周武王、周成王、周康王、汉高祖、汉宣帝、唐高祖、唐太宗、唐宣宗，还有就是最著名的秦皇、汉武，再算上在隔壁临潼的汉文帝，那真是群龙荟萃、龙气四溢……
总之，到了龙脉所在，一步一龙的成就还是很容易达成的。
本来康师傅主动对太子提出这个要求，就是有点儿示好的意思——前段儿时间他对太子的态度的确有点儿太过于严厉，虽然事儿赶事儿赶上了，但是终究还是有点儿伤害父子感情。
这个时候康师傅跟太子的父子感情还没有完全霍霍完，所以这种主动示好试图挽回的戏码还是会发生的。
正常人遇到这种事儿，那肯定得接住了，给人家康师傅一个台阶儿下吧。
但是遗憾的是，咱们太子殿下完全不走寻常路……人家这次就偏偏走了个傲娇风——他原本一直是个听话的乖儿子形象来着，没有想到却在快四十岁的年纪忽然就叛逆了。
之前只是隐约有点儿这个趋势，但是在这次伴驾出巡西安的旅途中，这种叛逆渐渐地就浮到了明面儿上了。
让他代替康师傅去祭祀历代皇帝？
不去，那些皇帝有啥好祭拜的，都死了几百年了，还不如看看本朝的圣人们呢——其实这话虽然听起来不太好听，但仔细品一品的话，就有点儿像是委婉地拍康师傅马屁的意思。
也不知道这孩子是不是从莫郁的心声外放中获取了些灵感，觉得康师傅虽然看着那样，但是其实挺喜欢别人给他吹彩虹屁的。
要不然怎么林家的这个小鬼说了那么多该说的不该说的，皇阿玛都没有生他的气呢？
那还不是因为那小子会拍马屁啊。
啧啧啧，听听这小子都说了些啥？
什么“千古一帝”，还有什么“功大于过”，至于啥“我喜欢”“棒棒哒”这种奇奇怪怪的发言，更是有点儿没有眼看了。
这就是赤果果的谄媚啊有没有？！
他那英明神武的皇阿玛为啥会被这种甜言蜜语给迷惑呢？
他不懂，但是大为震撼。
不过鉴于他目前这个微妙的处境实在有点儿太过于尴尬，但凡是有用的法子他都想要试试了。
不就是尬吹吗？
他也会啊？
而且他一定会吹得跟旁人不一样，至少比林家那小鬼吹得更有水平……
因为心里头暗暗憋着这股子气，胤礽的言行就不免愈发别扭起来。
比如这个祭祀的事儿，原本他要是真想要借着这个机会给康师傅吹彩虹屁，那完全可以“直抒胸臆”，一边儿答应下来一边儿吹嘘康师傅的功绩完全可以跟这些圣王们相媲美，甚至比这些“圣王”们还要优秀出色。
因为太过于优秀出色了甚至都不用去祭祀他们了，这么说的话，不是比他先冷着脸拒绝等着康师傅问他为啥更直白也更容易被康师傅接受？
结果他为了做效果非得拉拉着脸硬邦邦地拒绝了康师傅，那康师傅肯定就直接放弃了他，另外找别人了。
德性！给你脸了是吧？不乐意去？
没事儿，有的是人愿意替朕去。
于是康师傅一点儿都没有犹豫，直接就让三阿哥胤祉去了。
这三阿哥也是个有意思的人物，跟四大爷一样，也是走的低调做人、猥琐发育的路线。
不过跟四大爷那种玩儿什么信仰道教，每天做一个安静的佛系（？）美男子不同，三阿哥他走的是文艺学霸风。
就是那种因为学习成绩好，让家长和老师特别喜欢信任的路线。
有一说一，三阿哥也的确在这些方面下了一些苦功夫，不管是文学还是算学，甚至是哲学、地理、律法他都有所涉猎。
因为在学术方面的钻研过于突出，他甚至都能跟陈梦雷在武英殿一起编书呢。
而且他在骑射方面的能力也很是突出，年仅二十岁的时候就跟康师傅一起出征讨伐噶尔丹，深得康师傅的信任，让他独自执掌镶红旗大营。
也因为这个军功，三阿哥跟大阿哥一起被封了郡王，是所有阿哥里头被晋封郡王最早的。
偏偏都这么牛了，他还一直挺低调的，每天就是蹲在自己府里学习、训练，最多就是到武英殿跟陈梦雷等人一起编书，实在是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标杆型阿哥。
康师傅也的确很吃这一套，反正有个啥好事儿肯定就会第一个想起这个老三。
至于是不是因为他自己也是老三，所以对自己的老三也有点儿另眼相看，那可能多少也有点儿。
于是，在太子试图走傲娇风但不幸被康师傅不给面子地拆台了之后，这个祭祀的活计就落到了三阿哥头上。
而三阿哥也十分争气，毕竟学术风的他，搞点儿祭祀啥的，那不是小意思？
不但要去祭祀，还要祭祀得十分完美。
于是三阿哥就不辞劳苦地帮康师傅祭祀了十个帝皇陵，不但自己亲自去祭祀了，甚至还把祭祀的见闻、感想全部都写成了诗词歌赋或者是小作文呈献给了康师傅。
康师傅就好这一口儿，立刻就把三阿哥夸得天上有地上无，谁还管旁边儿太子那张臭脸啊——怎么地，朕给你脸你不珍惜是吧？
好啊，有的是人珍惜。
还真以为朕离了你就没有其他儿子啦？
告诉你，儿子么，朕有的是。
不但儿子有的是，他们还个个都很能干。
所以，你要是再不好好地，朕说不定就真的要废了你了——人家林默玉早就说了，朕迟早要废了你的，都这样了，你还不好好努力，认真做一个好太子，还在这儿跟朕玩儿心眼子。
哼，早晚废了你。
早晚有你后悔的时候。
看着太子那怅然若失的模样，康师傅心里头十分舒坦，莫名其妙被重用了的三阿哥也很高兴，只有莫郁在一旁吃着瓜，暗暗感慨，康师傅可真是会玩儿。
相爱相杀、替身攻击这一手连环套路用的不要太明显啊，合着他们大家都是他们俩普雷中的一环啊。
真是六六的。
对此，康师傅表示他不是很懂，但是总觉得不是啥好话。
而且既然都能又开始心声外放了，那是不是说这孩子的病也大好了？
既然这么着，那也可以办差了吧？
挺好，那就这么办，明儿就你跟着三阿哥去华山吧。
祭祀一下山神，说不定你那病怏怏的小身板儿就能好了呢。
康师傅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个想法简直是十分绝妙，当即就颁布了旨意，着三阿哥胤祉带着林默玉等一干人等代替他次日去华山祭祀。
莫郁一听就傻了眼，不是他不想去，但是吧，这么冷的天儿，他这风寒才好，这确定是给他的恩典而不是让他去shi？
而且让他跟谁一起去不好，偏偏是三阿哥胤祉啊？
谁不知道这位三阿哥是跟四大爷旗鼓相当的高手，那真是差一点儿就登上皇位的“真人不露相”的大佬啊。
腹黑隐忍到了极点，要不是最后时刻漏了馅儿，继承皇位的还不一定是谁呢。
如果一定要选同伴儿，他宁愿选择太子或者四大爷都不想选这位三阿哥。
他那个模样和做派，总是让莫郁联想起那种吐着信子的毒蛇，就，还是挺不寒而栗的。
可惜康师傅已经下了旨意，金口玉言，就算是想不去也不行了。
三阿哥对此倒是挺淡然的。
如同莫郁之前设想的那样，这位三阿哥的人设跟四大爷一样，也是走的低调隐忍、默默做大事儿的路线。
最近他一直做的都挺好的，特别是这一次西巡之旅，他参与康师傅直接安排的差事儿越来越多、越来越重要，已经隐隐有取代太子的意思了。
特别是太子因为感觉到来自兄弟们的压力，越发焦躁，各种昏招层出不穷，更是让他乘虚而入，得了不少的机会。
之前帮着康师傅去祭祀历代皇帝的陵寝就是其中之一，至于什么骑射表演，那也是大露脸的机会。
其实三阿哥的各项条件，的确是所有年长皇子里头最优秀的。
论出身，他生母荣妃马佳氏比四大爷胤禛、八阿哥胤禩两个最具备竞争力的弟弟的生母高多了。
论才能，他是属于文武双全的类型。他武能陪着康师傅御驾亲征，独自执掌镶红旗大营，文能带着陈梦雷等一批大儒编百科全书。就这才能比偏重文科的四大爷和八阿哥多了几分英武之气，又比偏重武力的大阿哥和十四阿哥多了不少文采，可以说是全能型人才。
更不要说，单论性情，他也是个聪明到足够洞悉人心的，要不然也不会跟四大爷一样，选择韬光养晦的低调路线了。
这么闪亮的履历，不继承皇位实在很难收场。
大约也就是因为这个，他才在二废太子之后飘了，跟陈梦雷等老属下、老朋友们写信交流的时候也就没有那么谨慎，开始以储君自居了。
也就是因为这个理由，他直接被生性多疑计较的康师傅剥夺了继位的资格，皇位直接越过了他，掉到了四大爷的脑袋上……
总之，这位是典型地输在“临门一脚”的男人，而且因为他太过于接近那个位子，反倒是成了让后来真正继承了皇位的四大爷最痛恨的兄弟。
偏偏他为人谨慎，除了最后阶段那个自称储君的黑点之外，根本抓不到啥其他的黑点——哦，在十三阿哥的葬礼上表现得不够悲戚除外。
不过这个明显就是有点儿故意找茬的意思了。
说来也是巧，三阿哥的两次大跟头都是栽在了葬礼上，而且也都跟十三阿哥有关系。
第一次就是他刚刚被封了诚郡王的时候，当时被封郡王的只有大阿哥胤褆跟他这个三阿哥胤祉，连四大爷也只被封了个贝勒，可以说是风头无两。
悲剧的是，他大约是因此而有些飘了，以至于在当时还是敏妃的十三阿哥的生母敏皇贵妃去世的百日之内去剃了头——按照清朝的规矩，这个时间应该还是在为敏妃守孝期间，身为儿子哪怕不是亲生的也是不能乱来的。
什么剃头啦，成亲啦，都是不行的。
但是人家三阿哥根本就没管——区区一个包衣出身的庶母，就算生了儿子又怎么样，还不是一样地位低下，也配我堂堂一个郡王爷给你守孝？
简直是脸大。
于是三阿哥顶风作案，该干啥干啥，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直接就去剃了头……
他以为这不过就是件小事儿，无关紧要，哪怕是康师傅知道了也不会怎样——毕竟他前一年才刚刚被康师傅大力表彰，给他晋封了唯二的郡王之位，这份儿恩宠，那自然是寻常阿哥们比不上的。
结果事实证明，他对康师傅的了解还不够。
那敏妃虽然出身不高，但是却是康师傅这个时候的心头好。
不知道是因为这敏妃自己本人得了康师傅的青眼还是因为她生了个好儿子十三阿哥——毕竟十三阿哥被康师傅喜欢这是人尽皆知的事儿。
别的不说，就说出巡的事儿吧，基本上每次出巡，康师傅都要带着十三阿哥，没有一次落下的。
这份儿殊荣，哪怕是太子胤礽都没有。
而且康师傅还在很多场合公开表示对十三阿哥的欣赏，什么“这个儿子最像我”啦、“十三文武双全性格也好”啦，反正这个世界上所有美好的词儿都往这个儿子身上堆砌就是了。
不管是“爱屋及乌”还是“母凭子贵”，反正敏妃虽然出身不高，但是到了死的时候已经是个有封号的妃位了。
这种时候，但凡脑子清楚点儿也不会去主动触霉头。
但是三阿哥这个头铁的居然就干了。
而且这种事儿他还不只干了一次。
反正因为在十三阿哥生母敏妃去世百日之内剃头这个大不敬事件，三阿哥的诚郡王封号直接就无了——直接就变成了诚贝勒爷，瞬间就跟四大爷等他看不上的小弟们一样了。
这就很气了。
他也因此记恨上了十三阿哥，准备一有机会就搞死这个小弟——反正在记仇这件事儿上，他也跟四大爷半斤八两，谁也不用说谁。
就这么一个人，你说要我跟他一起办差事儿？不是在逗我？
莫郁一边儿瑟瑟发抖，一边儿想着有没有啥办法能够让自己逃脱这个命运——他真的挺害怕一不小心招惹到这位三阿哥，到时候也被他设个局陷害一把啥的，那可真的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他兀自在那里瑟瑟发抖，根本没有注意现场的气氛又逐渐变得诡异起来。
所有人都一脸复杂地看着莫郁，虽然说他们中的大部分都已经对莫郁这种随时随地大放厥词的情况非常熟悉了，但是果然还是避免不了一次又一次地被他外放的内容给创飞啊。
特别是康师傅、太子和三阿哥，他们“听”了莫郁这次的吐槽之后，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康师傅想的是，原来老三也是个腹黑啊，怎么之前没有想到呢？这些儿子到底哪个是好的呢？
好像这里头就真的没有一个天真善良的啊？
哦，好像现在看来也就十三没有啥黑料了，但是为啥林家这小子说自己以后会厌弃他，甚至把他给圈禁起来呢……搞不懂，但是感觉很厉害的样子。
太子想的是，好家伙，老三果然也不是个好东西，一个老四都够呛了，老三也来玩儿这套？
毁灭吧，孤不干了行不行？
这太子让你们来当行不行？
孤要是现在说不干了，皇阿玛会不会来挽回我？就跟林家那小子说的什么“追什么火葬场”似得？
皇阿玛是不是会来哭着求孤回去做太子啊？
……
如果大家也能够听见太子的心声的话，估计会果断告诉他，没可能，死了这条心吧。可惜没有，所以太子只能继续这么发疯，继续一条路走到黑。
跟康师傅和太子相比，三阿哥此刻则是最为心惊肉跳的。
其实之前他并没有怎么跟莫郁接触过，所以对莫郁的这个“心声外放”“知晓过去未来事”的神通认识并不深刻。
他自己本身就对各种文学、文化类的东西很感兴趣，也研究了不少神话故事、志怪奇谈。毕竟他正在跟陈梦雷等大儒们一起编纂的那个《古今图书集成》里头就是有专门的条目来收集这些东西的。
正如太子胤礽之前跟他抱怨的时候说的那样，林家的这个小鬼身上的这些奇异之处，真的有些特别，但好像跟历朝历代的神怪故事里头说的都不一样。
原本三阿哥还没当一回事儿，还以为是太子少见多怪。
毕竟，他明面儿上虽然跟太子挺哥俩儿好的，但是心里头还是挺看不上太子的。
他跟太子的关系就是那种典型的塑料兄弟情。
看着关系不错，但是啥事儿他都不往深里头牵扯。
这就是他的聪明之处了，也跟他弟四大爷英雄所见略同。
因为不管是他还是四大爷都知道，他们的皇阿玛康师傅心里有多爱太子，爱到眼瞎心盲，对太子的很多缺点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由着他胡闹。
但是其实皇阿玛他不是不知道，而是在等。
等一个临界点好爆发，而这个点迟早都会到来。
在那之前，他们需要做的就是维持表面的和平，独善其身，然后再一击即中。
这原本是他最隐秘的内心，没想到却被林家这个小鬼直接给揭露了出来。
偏偏他还不是直接说的，是用的心声外放……这就很尴尬了。
因为某种神秘的禁制力量，他们这些被提到的人根本没法子当场反驳，更加不要说辩解了。
到了这个时候三阿哥才反应过来当时太子跟他抱怨的意思，原来成为被爆料的对象的时候那真的是好难受。
而且这林家的小鬼也的确诡异之极。
别的不说，就说他那些个不知道哪里来的神奇语言就够让人奇怪的了。
更加不要说，他说的那些东西，居然离谱的准确。
有种把他心里最隐秘的东西剥开了给人看的感觉……
什么不想跟本王一起去祭祀华山，好像本王喜欢跟你去似得……知道了，已经不是郡王爷了，不能称呼“本王”了，那就是“本贝勒”行了吧？
该死的老十三，你跟你那早死的亲娘就非得这么多事儿，害得本……本贝勒爷这么惨，这个账本贝勒爷是给你们记下来了……
莫郁当然是不知道在场众人的心里头是怎么想的，但是系统零零六知道啊。
作为出场配置最强（虽然系统零零一它们也都这么认为）的系统，系统零零六感觉自己知道的事儿真的有点儿太多了。
而且它也越来越感觉很对不起它们家宿主了。
哎，有点儿啥bug不好呢？非得有个心声外放，幸好宿主不知道，不然那真的很难收场了。
所以说，心声外放这真的是个大杀器啊。
你心里头想的啥，那真是无时无刻都会被人给听到——然后你自己还不知道，这就是纯纯的公开处刑吧……
哦，因为当事人本人不知道，也不能算是公开处刑，最多就是个随地大小声吧。
好在其他人的心声它能听到，虽然不能直接跟宿主说，但却能帮他提供一些“合适”的资讯，让他能正好表现出来合适的反应，也算是弥补的一种吧。
谁叫它是史上最强系统呢？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这都是它作为一个优秀的系统应该做的。
就是吧，每天这么操劳，有点儿废系统。
系统零零六辛苦，但是系统零零六不说……
不管众人心里头有什么想法儿，这个去华山祭祀的活计是必须去不可的了。
莫郁纠结了片刻之后，也就释然了。
反正已经没办法改变了，那就索性坦然接受吧。
不就是个笑面虎三阿哥吗？没有啥大不了的。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就躺平……
主打一个佛系就对了。
反正这三阿哥再牛皮也登不上皇位，并且因为前期表现太亮眼，最惨的是还跟人家四大爷撞了大半拉人设，被人家给记了仇，等人家登基之后下场还老惨的。
都这么惨了，就不要跟他计较了。
他想干点儿啥就干点儿啥好了，算了算了，那么可怜就让让他吧。
莫郁想得挺好，三阿哥整个人却是愈发都不好了。
怎么了我就，还可怜，还让让我……
怎么地，你就认准了老四能上位了？
不就是比谁沉得住气吗？
跟你说，三阿哥我就没输过……你不是觉得本贝勒爷让你害怕吗？
诶嘿，本贝勒爷就偏偏要对你好！
加倍儿使劲儿对你好，让你害怕的那种……哦，不对，应该说是让你想象不到的那种。
是时候展现真正的风度啦，什么叫做文武双全、儒雅和蔼三阿哥，今儿哥哥就让你感受一下……
系统零零六看着表面平静实际心里头正在逐渐发疯的三阿哥，感觉整个系统都有些不好了。
不过还好宿主对此一无所知……也幸好宿主对此一无所知，这样统子它呀还能继续苟……
“宿主啊，其实三阿哥人还不错的，你不用这么紧张，做自己就好。”
然后让他可劲儿巴结你对你好，这多爽啊。
系统零零六原本想着安抚一下莫郁，没想到人家根本不在意。
【嗯嗯，说的对啊，一个夺嫡失败的玩意儿，的确不值得在意。】
三阿哥：栓Q啊，谢谢您呐，不用总提醒我这样悲伤的结局好伐。
【不过这老三也挺可惜的，明明只要坚持住最后那一下子就稳了，你说你文成武就的，那么好的条件，怎么就白瞎了呢。】
三阿哥：谢谢您，我真的知道了，这回一定努力低调。
【现在想想其实得了那个位子也没有啥好的。你们的那位老爹康师傅实在是太能花钱了，又是个爱民如子的，动不动就减免百姓们的税赋……虽然对百姓们是件好事儿，但是对国库可就是大大地不友好了。】
听到这里，康师傅和三阿哥同时都陷入了沉默。连太子都停下了胡思乱想，怔怔看着莫郁，不知道在想什么。
但是莫郁的吐槽却还是没有停。
【也幸亏四大爷肯接手这个烂摊子，说起来也只有他那个性子适合当这个继任皇帝吧——不是他那么抠门……哦，好吧，是勤俭朴素，又用雷霆手段收拾了那么多贪官污吏，国库哪里能存下钱啊。】
【特别是这期间人家也没加税赋，真正是实现了‘苦谁不苦百姓’，算是个好皇帝了。真要换了其他人上位，还不一定能做到他这样呢。】
【要不是他，什么‘康乾盛世’啊，那就是个笑话。】
【最惨的是，明明这件事儿上他的功劳最大，最后这个盛世的名号还没带他玩儿——就好典型的‘被嫌弃的四大爷’的一生对吧？】
听到这里，连三阿哥都有点儿听不下去了。
他甚至都开始在想，这个皇位真的有必要夺吗？
至于太子，感觉更想摆烂了有没有。
只有康师傅目光灼灼，啥，你说还有那么多贪官啊？那给朕继续查呀，朕也可以抄它几个家，不用把啥都给老四留着……
系统零零六感受着这几位心中翻涌的乱七八糟的想法，感觉这日子是彻底没法儿过了。
行吧，那就都别过了，毁灭了算了。
在一片混乱中，莫郁完成了跟三阿哥一起去华山祭祀的支线任务，让他惊奇的是，三阿哥跟他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他根本没有什么笑面虎的意思，反倒对他十分冷淡，根本没有啥结交的意思，当然也没有故意为难他。
如果一定要说，就感觉是这位三阿哥忽然之间受到了什么刺激，有点儿看破红尘的意思。
而且这三阿哥也真不是盖的，不管是文学还是书法，都有很深的造诣，写的那个祭文，词藻优美、书法飘逸，实在是个精品。
莫郁忍不住赞叹了两声，成功收获到了三阿哥一个傲娇的白眼。
之所以称之为是傲娇的白眼，是因为这家伙一边儿露出不屑的表情，一边儿忍不住在眉梢眼角藏了笑意——拜托，笑那么开心好像谁看不出来似的。
莫郁也默默翻了个白眼，没忍住又在心里头吐槽了两句，总觉得三阿哥的表情又僵了一下，就好像知道自己在吐槽他似得……
但是这不应该啊。
应该只是巧合吧。
管它呢，这字儿写的是好看，咱们就事论事，并不是溜须拍马，他爱咋想就咋想吧。
因为一字不落地听完了莫郁的这个吐槽心声，三阿哥终于破防了。
他直接把手里头的祭文丢给了一旁随行的官员就气哼哼地走了。
但是第二天莫郁就收到了三阿哥亲笔题的字“君子慎独”。
啊？
啥玩意儿？
我哪里不够慎独啦？
哦，不对哦，我本来就不是君子，要慎什么独呀。
有事儿说事儿，别跟小爷玩儿谜语人好吧……实在不行就老老实实回去跟陈梦雷老师一起编书去行不？
没有那个能力还随便玩儿这套是会被人家记仇的啦。
三阿哥：服了，行吧，那就这样，老子不干了总行了吧。
太子十分傻眼，心道我都还没说不干，你怎么就先不干了？那难道是要便宜老四了？
不过好像按照之前说的，这也不算便宜他吧？
听说他登基之后就干了十三年就没了，说不准这帝位真是个烫手山芋来着，要不孤也躺了？
中间被康师傅派出去办差错过了好多吃瓜现场的十三阿哥一脸懵逼，心道咋地了，感觉他二哥跟三哥都怪怪的……不是他又错过了啥了吧，啊啊啊，好遗憾啊，没有赶上直播……
看到儿子们的这种反应，康师傅倒是感觉十分开心，当场就哈哈大笑，可以说是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娃娃居然能够让老三这么个人物破防，也是种能耐了。
哦，好像胤礽也破防了。
这一个个的，还以为你们有多能耐呢，结果也不过如此。
康师傅表示有爽到，看起来以后得多带着这个小东西跟这些儿子们接触接触。
一趟西安之旅，让康师傅十分欢乐，不但完成了既定的出巡和接见任务，也收获了不少银子——因为莫郁那个每天随机吐槽一个人物的神通，康师傅发现了很多之前不知道的大贪官。
正好林如海等几个能干的御史也随侍在侧，于是他们一边儿走一边儿抓人，顺便审讯，然后抄家，整个工作流程一气呵成，短短六十多天的出巡时间，居然足足抓了五六个大贪官出来。
至于大贪官们手下的那些小喽啰们更是不计其数，全部抄家之后，光是银子都抄了几百万两出来，可以说，不但负担了这次出巡的全部费用，甚至还负担了大部分被康师傅免掉的税赋。
是的，这次出巡，康师傅还是把陕西等几个遭受了大型旱灾的省份的百姓税赋给免了。
因为实在是太大手笔了，当地百姓们山呼万岁、夹道欢迎，依依不舍，川陕总督等高官也一直跪拜请求康师傅再多呆几天。
康师傅拗不过大家的热情，破例在西安多呆了两天，但是也就只能多呆这两天了。
回程的时候，他们换了一条路走，没有从山西回去，而是从河南走的。
这一次更是顺路把黄河的水利工程也给顺便看了。
毫无疑问，康师傅是打定了主意继续薅莫郁的羊毛了——之前南巡的时候，他已经从莫郁那里得到了水泥的配方，虽然说以现在这个时代的生产力水平来算根本就做不出来真正的高强度水泥，但是就算是没有那么高的强度，也尽够用了。
比单纯的石头结构省时省力，也更坚固，那还要啥自行车。
没看人家河道总督老张都激动哭了吗？连遂宁话都冒出来了，可见都有多开心了。
康师傅从那次的事件中尝到了甜头，便就想要故伎重演，直接把莫郁带到了河南境内，黄河边儿上。
三阿哥、十三阿哥等也是十分配合，特别是三阿哥，又奉命代替康师傅去巡视黄河三门峡砥柱——就真正地是“中流砥柱”的原型。
这种事儿当然还是要莫郁跟着一起去了。
所以莫郁也还是毫无悬念地贡献出了水利奇书——主要是这几位大佬通力合作想要从他这里掏东西走，那他很难拒绝。
他们甚至把理由都给他想好了，真的是，非常努力了。
既然这么想要，就给他们呗，反正兴修水利也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儿。
于是，康师傅果然十分高兴，不但给莫郁一堆赏赐，还当场又免了河南的税赋。
民众们当然立刻就沸腾了，这可都是实打实的银子呀，简直是天上掉馅儿饼一样的好事儿。
谁给他们好处，谁就是好皇帝。
现在这位好皇帝还来巡视来了，那必须得表示一下，至少得让人家万岁爷知道这钱没白花不是？
于是百姓们自发走出来夹道欢迎，山呼万岁，让康师傅一行所过之处热闹得跟过年一样。
听着百姓们的欢呼，康师傅的心中充满了成就感，直到回到了宫中的时候他都还是非常开心。
莫郁也挺开心的，不单只是因为这一次出门儿他收获了很多礼物，还因为他爹林如海又要升了。
康师傅在西巡路上的时候就已经口头表达了这个想法，林如海也已经谢了恩，就等着年后来正式宣布了。
虽然说林如海最近升职的速度真的挺快的，但是这次原本也是应该他升了。
别的不说，就靠着这回抓出来的这么多个贪官，他的业绩也尽够了。
之前林如海已经是正四品的左佥都御史职位了，这次再升，就只能是正三品的左副都御史了。
进入了正三品的行列，算是正式进入了京城权臣的圈子了。
而且他现在的年纪不过才四十出头，若是身体跟得上，再活个二三十年，那可真是前途不可限量。
在场众人对此都十分清楚，对待林如海和莫郁的态度也就愈发恭敬起来了。
因为西巡的任务圆满完成，康师傅的心情不是一般地好，于是在进宫复命等流程结束之后，莫郁和林如海就被直接放回了家，准备让他们跟家人好好团聚一番。
贾敏和小黛玉得了消息，很早就开始了准备，听见他们爷儿俩的车马归家，立刻就迎了出来。
因为此时已经是腊月十九，距离过年也就只有十天了。所以林家当晚就开始进入了倒计时过年的氛围，贾敏吩咐家下先弄了一桌子好酒好菜给林如海莫郁他们爷儿俩接风。
一家子亲人骨肉团聚，自然是有说不完的体己话儿。
贾敏跟小黛玉先问起林如海和莫郁这次西巡之旅的见闻，以及有没有什么特别儿的事儿——其实这就是在问林如海，莫郁有没有惹出什么事儿来。
毕竟，自家儿子的这个心声外放的特异功能可不是一般人能预测的，也不知道啥时候就捅个漏子出来，那样全家就完蛋了。
好在林如海对此已经有了丰富的经验，特别是他已经逐渐摸清楚了康师傅的癖好——说啥都没事儿，只要有用，那就不会死。
开玩笑，就光是帮忙抓贪官这一项就很厉害，够吃一辈子了，何况还有什么稀奇古怪的水泥、水利工程啥的偏方、奇巧呢。
总之，万岁爷舍不得怪罪咱家儿子的，夫人你就放心好啦。
贾敏得到了林如海的这个保证，心里头总算是彻底放松了下来，又自己想了一回自家儿子寻常的表现和万岁爷的态度，也回过了味儿来，算是吃了颗定心丸了。
她这才有心情说起家里的事儿，跟小黛玉母女俩各自说了自己这两个多月都干了些啥。
原来莫郁跟林如海伴驾西巡，贾敏跟小黛玉母女俩也没闲着。
除了日常被皇太后召唤到宫里头去陪聊之外，贾敏跟小黛玉也开始跟其他京中贵妇、贵女们交际，其中关系比较好的就是史侯家的夫人跟姑娘，还有就是跟南安老太妃也往来了好几回，年轻的北静王妃也派人来请了，不过贾敏给推了。
其他人也就算了，但是说的史侯家，莫郁一听就来了神儿，忍不住问道：“史侯家？那可是有个湘云姑娘？”
作者有话要说：
大年初二继续日万！
已精修，明天继续挑战早点更新哈哈哈哈。
第93章 亲戚
听得莫郁问起史湘云，贾敏和小黛玉相视一笑，连林如海愣怔了片刻之后也都不免笑了起来。
毕竟这还是莫郁第一次表现出来对别人家孩子的关注——特别还是个小姑娘，这就更让人浮想联翩了。
当然，他们全家人都知道莫郁肯定没有啥旖旎的想法啦——他过了年也不过才五岁，哪里会有这种心思呢。
不过这也并不耽误他们用这个小事儿来打趣莫郁。反正大过年的，就玩儿呗，又不是什么大事儿。
莫郁到底是个成年人的芯子，哪里还看不出来家人们的想法儿，他也不是玩儿不起的，只是确实不太喜欢被人拿这种事儿来开玩笑——才四五岁的小孩儿，怎么能开这种玩笑呢，简直无聊。
想是见到莫郁有些生气的样子，贾敏和林如海赶紧收住了笑意，小黛玉也笑着道歉：
“默哥儿莫恼，咱们就是好奇你这大半年根本就没有见过史家的人，怎么知道湘云的。”
莫郁叹了口气，有心要胡诌两句原因，但又觉得没趣儿，只能赌气道：“我自有我知晓的缘故，姐姐不必知道。”
莫郁自从穿过来之后平日里都是一副笑眯眯、与世无争的温吞模样，哪里有过这种气呼呼的样子。
还别说，这么看起来倒总算是有了点儿小孩子的模样，让贾敏和林如海欣慰了不少。
小黛玉也觉得这个弟弟真是可爱，待他也更亲近了一些。
对此莫郁表示，行吧，你们开心就好。
有时候一个人穿越，也挺无助的。
他的这些心内吐槽当然又毫无疑问地都外放给了全家听。贾敏和小黛玉当场就笑翻在地，林如海也颇有些忍俊不禁。一时间整个林府都充满了快活的空气，让莫郁也无奈地跟着笑了。
行吧，多大点儿事儿。
其实他问史湘云还真的不是有啥想法——拜托，人家湘云姑娘现在也不过就是四五岁大，他要是真的有啥想法那还是人吗……
走远了走远了，都说了不是那种原因啦。
之所以想起来问这姑娘，纯粹是因为贾敏跟小黛玉的社交圈里头出现了史侯家。
整个红楼世界里头主要的四大家族，贾王史薛，这史家就是排名第三的大家族。
特别是这一代的贾家实际掌权人贾老太太就是史家的嫡出姑娘。这位老太太的爹就是初代尚书令史公，就是跟宁国公、荣国公一起跟着康师傅他爷爷打天下的铁哥们儿……
所谓的四王八公，也是这个圈子里头的。
不过传到了贾宝玉、史湘云他们这一代都已经是第四代了，基本上已经走向了日暮西山了。
按照红楼的设定一般是五代而亡，特别优秀如林家的，勉强传到莫郁跟黛玉这儿，原著里头也是没了的，团灭的那种。
毕竟这原著走的是悲剧路线，主打一个家族兴亡，哦，更准确点儿说，根本没有兴，只有亡。
兴的时候是在贾母她们那一代，不管是四大家族还是四王八公，都是最鼎盛的时候。
到了现在，八公里头混得最好的就是贾家这俩国公府了，但也只剩空架子了，其他几家基本上已经查无此公了……
四王也只有北静王水溶还袭着王爵，其他的连王爵都没了。
至于四大家族里头，除了贾家之外的三家，也都不怎么样。
薛家是啥情况就不说了，基本上是四大家族里头垫底儿的那个了。
听说之前因为薛蟠那个真假少爷的事儿，薛姨妈很是烦恼，现在也不知道解决得如何了。
如果薛蟠真的是个假货，那他们薛家还真的要搞成一个天翻地覆，估计她们长房是真正灭绝无人了——宝钗再能干，现在也不过就是个九岁的小姑娘，能做的本就有限，再加上是个姑娘……
这个时代女性的地位如何，莫郁是早就见识过了的，让她站出来承担整个薛家的兴亡，这委实有些太难为人了，还不如让薛家二房上，也好歹还能撑个几年。
要是不然，估计就是下一个桂花儿夏家了。
薛家是不中用了，王家的情况也好不了多少。他们家的女儿倒是都嫁得不错，儿子的话，凤姐儿的爹安安稳稳袭个爵，虽然没有惹出什么大事儿来，但也没有什么建树。
更可怕的是，这位王家大老爷在教育子女方面非常不行。凤姐儿还算是成功案例，结果也是个聪明有余、智慧不足的，格局不够，根本没办法支撑一个大家族主母的位子。
你说她来了荣国府不是干挺好的？
是挺好的，嫁妆都贴补光了不说，还没事儿就受两头婆婆的气，嫁个老公还是个色中饿鬼，外头什么脏的、臭的都要往床上拉的……
至于凤姐儿的哥哥王仁那就更不要说了。不但才能没有，人品也烂，仅剩的那么点儿小聪明也都用在了怎么搜刮妹妹和姑妈婆家财产，还有拐卖亲外甥女儿上了。
好在现在因为有个能干的二老爷王子腾，暂时还能苟住，偏偏王子腾只有个女儿没有儿子，等王子腾没了的时候，就彻底后继无人了。
史家现在倒是还剩下俩侯爷呢，也就是史湘云的二叔和三叔，都是贾家老太太的侄儿，现在一个是袭的从初代史公那儿传下来的保龄侯的爵，另一个倒是封的忠靖侯，算是相当厉害了。
然而他们家的问题跟贾家和王家一样，都是后继无人。
比贾家还惨，连空架子都撑不起了。长房两口子早早病逝，就留下了史湘云这么一个嫡系血脉。二房的保龄侯一家子收养了她，但是却让她每个月只有一吊月钱，每天晚上做针线要做到三更……
这妥妥地灰姑娘的故事啊。
如果家里有钱，谁想当这个恶毒的叔叔婶婶呢？
特别是这个充当养母的婶婶中间还换了一个——史湘云她二叔保龄侯的原配夫人在她七八岁的时候就没了，又换了个继室。
这下子好了，本来原来的婶婶还有些香火情分，换了新的继室婶婶就彻底成陌生人了。
也就是这姑娘心大，在这种环境之中长大了也没有落下啥心理阴影，仍旧是个开朗的性格。
偏偏人也长得好看，在红楼十二钗里头的排名很高，基本上是除了黛玉、宝钗之后的第三名了。
也有人说单论性格，这位湘云妹子才是第一，不过这些都是一家之言，听听就完了。
莫郁兀自想了这些有的没的，不曾想这些全都被一家人听了个正着。
不过就算听到了相同的心声，每个人的反应也各不相同。
林如海想到的是，这四王八公再加上王史薛三家，同气连枝、各有姻亲，想来是拧成了一股子绳儿，成为了朝廷忌惮的一大势力。
他们这几家若是铁了心要支持某个阿哥，那万岁爷还真是挺难办的。好在按照默哥儿说的，好几家已经是强弩之末，倒是不足为惧。
而尚且还有一战之力的，恐怕就只有贾家、王家、史家和北静王了。
没有想到他们家默哥儿还有这种能耐，竟把这件事儿都看得分明，还这么大方地透露出来给他听，真是太好了，不愧是他们林家的好儿子……
贾敏则想的是，既然这么着，那看来北静王府那边儿是绝对不能去了。王家倒也可以观望看看，史家一直跟她们往来，难道说是存了要结亲的意思？
那可不行，都穷成那样了，她们家可没兴趣扶贫啊……
关键是穷就让儿子们多努力啊，可着女眷们糟蹋是什么道理？
那小湘云也的确可怜见儿的，难得还那么聪明伶俐，好在听说贾府那边儿经常接她过去常住，倒也能够照拂一二。
至于小黛玉，想得就更单纯了。她虽然聪慧，也被贾敏带着见识了不少京城权贵圈子社交的场面，但是毕竟被林如海和贾敏娇宠着长大，心思难免简单很多。
她想的就是史家妹妹真的太可怜了，以后若有机会再见面，可要好好带她玩儿一玩儿才行。
还别说，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所谓的金陵十二钗之间的感应。小黛玉见到史湘云之后，很快就跟她玩儿得很好。
两个小姑娘年纪本来就相近，性格也都是那种活泛性子——是的，自从小黛玉的身体逐渐好转之后，她的性子愈发活泼了。
原本她就是个嘴巴不饶人的，现在有父母宠爱，弟弟撑腰，那就更是爽利干脆了。偏偏她人又聪明、生的又好，再加上这个性格，实在是太招人喜欢了。
也跟大大咧咧、爽朗大气的史湘云更投缘了。
两个小姑娘每逢在聚会上碰到，必定会坐在一起，叽叽呱呱，不知道说些什么，简直是说不够。
弄得保龄侯夫人——现在还是原来的那位原配夫人，都笑得合不拢嘴，愈发有劲头搞聚会，想着法儿地让小黛玉跟她们家大侄女见面了。
有一说一，这位保龄侯原配夫人为人还真的算是不错了。她在的时候，也没有怎么苛责过史湘云，甚至都还让她经常出门交际的。
可惜啊，她身子骨儿还不太好，没过几年人就没了。后来换的那位就没有这么好了。史湘云在史家也就彻底没有啥快乐可言了。
于是一顿饭下来，林家四口人各有想法，但是也都十分默契地继续着欢乐地家庭气氛。
毕竟莫郁心里头想的这些事儿都是别人家里的事儿，不管听起来多八卦、多狗血，那也都是人家家里的事儿。
所以说，听过就算。能有点儿用最好，没有用呢，也就当是听个乐子算了。
吃完了晚饭，林家众人各自回房歇息，毕竟临近过年，家里头一堆事儿要做，必须得早睡早起才好。
说来也巧，刚提到了史湘云，次日史侯家邀约的帖子就到了。
说的是约林家四口子到他们史侯府吃个便饭，一来是给林如海父子接风洗尘，二来是大家亲戚，一起聚聚，算是团年。
落款是“保龄侯、忠靖侯”，两家儿联名的。这就不好不去了。
毕竟两家还真的是有实在亲戚的。
这两位是贾敏的正宗表哥，亲舅舅家的那种。
所以说，这些世家大族没事儿总联姻干啥，都不说往上数几辈儿都是亲戚了。这直接姑表亲、舅表亲都很多嘛。
好在这种事儿，应付起来也容易。不管是贾敏还是林如海都有着十分丰富的应对经验。
两人忙打发人赏了来送信的管事，林如海亲自回了一封帖子，又专门派了林家的管事跟着去史侯府回复，才算是把这个事儿定了下来。
这一顿饭的日子定在了腊月二十二，刚好是小年前一天。
就跟约好了似得，过了一会儿贾家的帖子也来了。
这次是贾赦、贾政两口子亲自下的帖子。不过用的也是贾母的名义，请的日子是腊月二十三，小年。
贾敏看着有些犯难，又去问了林如海的意见，结论照旧是“去，怎么不去呢”。
也是，史家请都去了，贾家请反倒不去，这不是有点儿“厚此薄彼”么？
而且贾家才是娘家，史家不过就是舅舅家，甚至连舅舅都没了，只是表弟家里，这都去了，偏偏不回娘家，这不是明摆着跟贾家撕破脸了么？
可以倒是可以，但是没必要。
去了之后说不定还有意外的收获呢——林如海在御史纠察百官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看谁都觉得谁有问题。
但是莫郁表示，他爹干得漂亮——因为别人家怎么样他或者不能马上给出结论，至少得先问问系统零零六收集点儿信息。但是贾家的话，他甚至问都不用问，就能给出结论。
那绝对是有问题的，而且是有大问题。
贾家这么一次次地请他们吃饭，虽然明眼人都知道是因为林如海一次又一次升职，太过于光彩夺目所以他们想维护好这个亲戚关系，这样才能沾沾光什么的。
不过他们想必没有想过“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道理。
也是，谁能够想到嫁出去的女儿还真的就是一点儿情面都不给留了呢——虽然他们不干人事，但是女儿女婿有好事儿那可不能把他们落下啊……
总之，就是非常典型的趋炎附势了。
还是丝毫不掩饰的那种。
贾敏素来聪慧，哪里还看不出来这中间的奥秘，心里头不免就又是一阵难过。好在有林如海安抚，小黛玉和莫郁这一双儿女又非常聪明懂事，总算让她心里好过了不少。
所以说，原生家庭就是这点儿不好，明明都烂透了，你还是时不时会为它难过。
贾敏这种情况已经算是很好的了。
拜莫郁和林如海联手努力所赐，贾敏算是醒悟得早的，不然到了现在还是一心向着娘家的。那就真的会是被贾家卖了都还帮着人家数钱的了。
想到原著里头贾敏的所作所为，莫郁就一阵无语。不过这原本也不能全怪贾敏，毕竟她那会儿身体不好，还很快就病逝了，就算是心有余也力不足了。
她何尝不想跟林如海白头到老，好好抚养小黛玉和弟弟两个儿女健康长大，再给他们姐弟俩每人说一门儿好亲事呢？
结果林弟弟三岁上就一病呜呼了，她自己伤心过度没过两年也没了，就剩下林如海跟小黛玉父女俩相依为命。这种时候，对她的宝贝女儿黛玉来说，唯一还能称得上是保底良缘的，可不就只有娘家贾府她亲二哥的嫡次子贾宝玉了。
她已经做了所有她能做的了。毕竟她死了之后，谁也不能保证正当壮年的林如海还会不会续娶继室，还会不会再生儿育女。
如果是那样，她的小黛玉就太可怜了。
在继室手里讨生活，太容易变得悲惨的。远的不说，就说贾珍的老婆尤氏，她就是在继母手里长大的，看她嫁了个啥样的人就知道了。
这还算是好的。
至少面子是有的。
就怕那种黑心的继母，直接把继女弄死、随意婚配的也有很多……送到贾府，至少还是知根知底儿的，她的老母亲贾老太太也会看在她这个苦命的早亡的女儿的份儿上，对她唯一的女儿好的吧？
贾敏预计的完全没有什么问题，估计也是在临终前跟林如海托了孤、求了保证的。如果贾家没有那么不堪，这个婚事儿对小黛玉来说也的确是个好归宿。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还没等小黛玉长大到能成亲的年纪，林如海先没了，借着贾母也没了。
没有这俩人做主，黛玉的命运如何，就可以想象了。
果然在原著里头黛玉的下场也是很凄惨的。估计贾敏如果泉下有知一定会气得活过来找贾家拼命的吧……
这一段儿剧情莫郁没事儿就心声外放一回，搞得贾敏她们几乎都要会背诵了。
一开始她们当然是半信半疑了，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也不得不信了。
虽然接受娘家根本就是想要算计她跟她的老爷、姑娘、哥儿全家这个事实很难受，但是一旦接受了这个设定，好像就豁然轻松了不少呢。
贾敏再一次做好了心理建设，准备起了要给两家送去的礼物。
这种事儿在她来说也是驾轻就熟的，所以很快她就都打点好了。
而按照时间顺序，两天之后，也就是腊月二十二，他们一家四口首先去了史侯府，赴史湘云的二叔保龄侯和三叔忠靖侯的宴。
他们照旧是起了个大早，坐着林家专属徽记的马车朝着城外走去。
大约过了大半个时辰，总算到了地方。
还没下车，就见到史侯府大门口已经站了一堆人，乌泱泱地，一见他们的马车就扑了上来。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新春快乐！继续过年，哈哈哈。好希望一直这样过下去呀。
第94章 清流
莫郁其实对史家并不算熟悉。
这不单单是因为他回来京城之后基本上没有什么时间跟他们家交际，更重要的是，这史家在整个红楼梦的原著里头也是描写戏份最少的一家——简单来说就是，太过于透明了。
虽然说不管什么研究或者评价，都人丁这红楼梦原著里头的核心家族是贾王史薛四大家族，但是相比贾家、王家、薛家，史家就跟个小透明似得，根本就没有什么存在感。
贾家就不说了，人家是绝对男主贾宝玉的原生家庭，那当然是浓墨重彩，描写得笔墨用得最多的地方。
别的不说，就看整个红楼梦的故事都发生在贾家就知道了，这老大哥的地位肯定就是属于贾家的了。
王家作为贾宝玉的生母王夫人的娘家，零零散散打总了算起来的戏份也不少，虽然比不上贾家和薛家，但是也有不少的侧面描写。
比如王子腾啦，王仁啦，更加不要说还有个王熙凤，就连薛姨妈都是王家的女儿。这些王家的女儿们实在是充斥着三大家族的后院，不管是写贾家还是薛家，还是王家，那肯定都绕不过去的。
甚至还有野史说，王熙凤的生母也是贾家的女儿。
毕竟这四家都有联姻，加上王熙凤跟贾珍的关系异常亲近，跟亲兄妹似得，更加说明王熙凤的生母很有可能是贾珍的亲姑妈……
宁国府的嫡出姑娘嫁给王家的嫡长子做老婆这不是很合理的事儿吗？
没毛病。
然后王熙凤再嫁回来到隔壁荣国府，给他们的下一代嫡长子贾琏做正妻，这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了。
唯一的问题就是，整个贾家的含“王”量稍微有点儿太多了。
至于薛姨妈，这位也是王家的女儿，嫁出去薛家做冢妇之后，因为老公薛老爷早逝，成了寡妇，带着薛蟠和薛宝钗一双儿女勉强支撑了几年之后就直接到京城投奔亲戚了。
最搞笑的是，她不回娘家投奔哥哥王子腾，居然跑到姐姐王夫人家投奔她，就真的是，生怕人家不知道她想要把女儿薛宝钗嫁给贾家那位“宝贝疙瘩”宝玉了。
也因此薛家的相关描写仅次于贾家，甚至比王家都多，毕竟薛姨妈她们母子三个从第四回就出场进了贾家，然后一直没走，基本上算是跟贾家差不多的戏份了。
这三家基本上是搅在一起、不分你我的状态，反倒是史家有点儿“置身事外”的意思。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长房嫡女的史湘云父母早亡的关系，到了史湘云的两位叔叔辈儿，虽然两个叔叔都是侯爵，但是因着不是嫡长子，居然都很低调。
最搞笑的是史家到了他们这辈儿已经十分穷困，都沦落到让家里头的女眷充当针线女工的份儿上。
但是，一个一家子出了两个侯爵的家庭，真的有这么穷吗？
还是另有玄机呢？
莫郁对此也感到十分好奇，这也是他为啥满怀期待地跟着林如海、贾敏和小黛玉一家人跑到史家来赴约的原因之一。
至于另一个原因吗？
老实讲，他也的确对那位小史湘云很感兴趣。
父母双亡、寄居在叔叔婶婶家的小姑娘，这不是标准美强惨的配置吗？
都上这种配置了，咱们不黑化一下真的可以吗？
所以史湘云同学到底是怎么成长成为那么阳光灿烂的小女孩的呀？
真的很让人好奇啊啊啊。
于是带着这么样子的心情，莫郁跟着林如海、贾敏和小黛玉一家四口人如约抵达了史家。
而从他们一家子还没进门儿就见到的这一大群迎接的队伍来看，史家人对于两家的这一次会面还是十分重视的。
大概是因为非常重视林如海的关系，整个接待的规格十分高。史湘云的二叔保龄侯史鼐、三叔忠靖侯史鼎都亲自携家眷出来迎接，这个架势真的有点儿像是迎接大人物的感觉。
虽然林如海现在的确已经算是个大人物了没有错，但是就算是他年后真的升了左副都御使，那也不过就是正三品，跟这史家一门两个超一品的侯爵还是有地位差距的。
不过莫郁也懂他们的意思。
这是看重了林如海的发展前景，所以才巴巴地上前示好呢。
毕竟论升职的速度，还真的没有人比得过林如海。
而林如海现在也不过只有四十出头的年纪，关键是康师傅现在已经毫不掩饰对林如海的信任重用，看这个样子不出十年，林如海就很有可能入内阁了。
真要是如此，那林如海就是妥妥的首辅大人，当朝宰相，这不早点儿巴结上，那以后就可能没有这个机会了。
特别是他们两家本来就是实在亲戚。
史湘云的爷爷可是贾敏的亲舅舅，正所谓“娘亲舅大”，那贾敏的夫君林如海不也就是妥妥地自家人了吗？
果然，林家人一到，史湘云的二叔保龄侯就热情地拉住了林如海的手道：“如海兄今日能赏面，真是让愚兄心中狂喜，家中亦是蓬荜生辉啊。”
史湘云的三叔忠靖侯也笑道：“正是，原本就听说姑母家中有个神仙似得表妹，嫁了一位才貌仙郎，今儿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这两兄弟可真是会说话，虽然感觉很尬，但是人家俩说话的都面不改色，那么旁人再觉得尴尬也就不算什么了。
真正就是，“只要我不觉得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寒暄过后，大家便就一一就坐。
莫郁也借此机会观察了一下史家的装潢，还别说，真的都是有些历史的老物件儿，新的东西是一样没有。
虽然整洁干净，但是果然还是透露出一丝穷酸气息。
似乎是注意到了莫郁在观察家中的布置，那保龄侯史鼐便就笑着问道：“这位便就是如海兄的爱子？”
林如海也忙笑着应道：“让侯爷见笑了，这正是犬子默玉。”
莫郁便也连忙起身跟保龄侯史鼐问安，这位史湘云的二叔捻须笑了笑，将莫郁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这才笑着夸赞道：
“真是虎父无犬子，如海兄才华横溢、聪慧过人，看着这位默玉小贤侄也是冰雪聪明、将来前途必定不可限量。”
老三忠靖侯史鼎也不甘示弱，忙忙地拉过莫郁的手，也将他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复又笑着道：“果然是个好的，听说贤侄小小年纪就已经宫里头当差，给阿哥们做伴读了？”
莫郁一一应着，将自己在宫里头当差的事儿简单说了几句，谦虚道其实也就是个伺候皇子们读书的差事，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没想到他这么随意敷衍的几句话，愈发得了两个侯爷的赞赏。
一个说他“谦逊有礼”，另一个说他“低调不声张”，总之一句话，就是他哪儿哪儿都好，天上地下，就他最好……
这奉承的意味儿不要太明显，把莫郁尴尬得脚趾扣地，简直要当场扣出一座两室一厅来了。
好在林如海对应付这种场面相当有经验，很快就把话题转移到两位侯爷家中子嗣上去了。
结果这一说，倒是说得那两位都有些伤感起来。
老二保龄侯史鼐道：“实不相瞒，愚兄同老三虽然各有两个女儿，但是至今没有儿子。不说嫡子了，连个庶子都没有，实在是没有什么子女缘分，教如海兄见笑了。”
老三忠靖侯史鼎也苦笑道：“虽然也有几房姬妾，但是奈何命中无子，也是无可奈何……”
他说到这里，忽然灵光一现，居然顺口问起林如海道：“倒是如海兄，听闻也是年近不惑才喜得贵子，不知可有什么秘方没有？”
这个话题就有些尴尬了。
哪怕林如海一贯双商在线，也被这个话题弄得有些接不上话。
好在关键时刻女眷们救了场。
管事们“恰好”过来回话，说是宴席已经准备好了，里头太太们教问何时开席。
这就是说可以去吃饭了。
林如海和莫郁对视了一眼，都暗暗松了口气。
艾玛，跟这两位侯爷聊天真的好累，正常人会当着人家才四五岁儿子的面儿问人家才当了几年的爹有什么“生子秘籍”的吗？
这话题尊嘟好陡，根本接不上好吧。
幸好女眷们跟他们心有灵犀，知道男人们在一起久了难免总是会聊些让人尴尬的天，不如早点儿入席，大家一起聊起来，也有些新意。
不过她们能够拯救的人也有限，最多就只能把莫郁给救进去，林如海却只能靠他自己了。
因为就算是家宴，不太讲究，但是男女大防也没有人敢随意打破的。
所以所谓的大家随意聊天，不过就是女眷们想把莫郁弄进去看看罢了。
好在莫郁被叫进去之后，他们几个男人在一起倒是能够聊些更随意的话题——什么“生子秘籍”啥的，如果林如海愿意说，那就说吧，咱们家默哥儿还是个宝宝，什么都不造啊……
莫郁在林如海绝望无奈的眼神中开开心心地跟保龄侯、忠靖侯这两位长辈行礼告辞，然后就直接去了女眷那桌。
严格来说不算是女眷那桌，而是她们身边儿的小孩儿那半桌。
因为史家本家的人不多，所以女眷们加上小孩儿一起才能勉强凑够一桌子人。
莫郁跟着好几个年纪差不多的小孩子坐在一起，没有男孩儿只有女孩儿，真是“万花丛中一点绿”。
如果是贾宝玉来，肯定会是很高兴的，但是莫郁却只觉得浑身难受。
要不是为了不给家里人丢份儿，他早就跑了，现在么，只能勉强坐下这样子了。
好在小姑娘们都比较文静乖巧，没有贾宝玉那样的混世魔王，倒也不难熬。
莫郁坐下之后，照旧跟在座的女眷们都见了礼，认识了保龄侯夫人和忠靖侯夫人，还有就是在座的小姑娘们。
跟之前史家二叔、三叔说的一样，一共四个姑娘。
很明显是一家一个，一家两个，但是史湘云被算成了她二叔家的。
史湘云在里头年纪居然算最大的。
剩下她三个堂妹，一个比一个小。大的那个看上去年纪大约三四岁，剩下的一个两三岁，一个只有一两岁。
一两岁那个都还在奶妈的怀里，出来估计就是为了凑个数的。
从这个座位人数就能看出来，这史家的人丁也不怎么兴旺，就这几个娃，连一桌子都坐不满，只能跟三位年长女眷拼一张桌子。
史湘云跟小黛玉坐在一起，看上去亲如姐妹，两个小姑娘咕咕唧唧地不知道在说啥，见到莫郁见完了礼坐下来了，史湘云率先笑道：
“林姐姐，这便就是你寻常同我们说的你那宝贝兄弟默哥儿？”
啧啧，看看这叫什么话，什么叫做宝贝兄弟啊？
莫郁十分无语，小黛玉却早就笑道：“不错，这就是我兄弟林默玉。”
她一边儿笑，一边儿重新给莫郁介绍道：“默哥儿，你来看，这丫头便就是你那日问的史家的湘云了。”
莫郁看着小黛玉笑得贼开心的脸，一边儿默念童言无忌一边儿试图当多认识个朋友一样跟史湘云认识一下。
但是等等，湘云小妹妹你脸红个什么泡泡茶壶啊？
哥对你们这种小姑娘真没兴趣啊。
啊不是，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会想到这个事儿本身就好有毒好伐。
莫郁努力摈弃脑子里头的乱七八糟的想法，但是心中总有个不祥的预感——毕竟看刚刚史家二叔、三叔的态度，今儿这顿饭还真的有点儿“相亲宴”的意思。
虽然给四五岁的孩子相亲这个事儿本身就太离谱，但是在这个世界里头还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儿。
主要还是因为他们林家最近真是太惹眼了，以至于所有人都开始疯狂动歪脑筋。
还有什么比儿女亲家更好的联盟方式吗？
那不得赶紧下手啊！
管它孩子是四五岁还是四五个月呢，只要有就行……
至于为啥大家都想跟他们林家联盟，说起来还是康师傅和他的那几位数字军团儿子们的锅。
这几天莫郁跟林如海都休沐在家没有事儿干，也少不了闲聊了几句国家大事。
当然是无责任瞎说的那种。
毕竟考虑到无处不在的粘杆处，这些事儿还是不能说得太露骨。
但是一般来说，以林如海现在受康师傅宠信的程度，也不至于被康师傅盯得那么紧。所以随便说几句无关痛痒的，倒也不怎么碍事。
林如海跟莫郁一直都认为，现在朝中的局势十分不明朗。
可以说是前所未有的混乱。
这中间当然也有莫郁那个心声乱放的锅——他都已经把下一任继承人是谁都给大家公开过了，按理说这乱斗应该也要告一段落了才是。
但是遗憾得是，他还顺便把康师傅的寿数也给所有人都公开了。
还有二十年。
天杀的居然还有二十年啊。
这谁受得了啊。
关键是这么长的时间，变数实在是太大了。
不说莫郁只是心声外放“告诉”了大家伙儿谁是下一任继承皇位的阿哥了，就算之前还有太子在位，也是个原本板上钉钉默认要继位的，大家还不是该怎么打就怎么打？
现在无非是要打的人又要多一个罢了。
于是现在直接就进入了一个大乱斗的状态，大阿哥主要还是针对太子，三阿哥、八阿哥倒是盯上了四大爷。
至于太子，一贯看不上大阿哥，但是对三阿哥，八阿哥，特别是四大爷开始了重点关注。
所以最后基本上几大主要势力都盯上了四大爷。
甚至连康师傅也不免多关注了四大爷一些。
偏偏四大爷也是个沉得住气的，不管别人怎么动作，他只是继续按照他的节奏来。
不慌不忙，等着别人自取灭亡。简称，守株待兔，坐等天上掉馅儿饼。
反正莫郁感觉，这才是有大智慧的人。
不然要是四大爷真的现在就自乱阵脚，那等着他的就只有失败的结局了。
别的不说，就说历史上真实存在的那个“九龙夺嫡”，要不是四大爷的那些对手们都渐渐沉不住气，开始出昏招，最后哪里轮得到他继承皇位呢？
说是捡漏之王也不为过。
但是人家就是靠着沉着冷静把这个漏儿给捡了。
你不服不行。
谁不服也不行。
所以，现在这种大乱斗之中，最开心得反倒是康师傅。
虽然莫郁给他透露了这个所谓的“预言”，但是首先这个预言谁也不知道是不是准的。
再有，这个预言就算是准的，那也未必是不能改变的。
只要时候还没到，那就有变化的希望。
康师傅一贯是个乐观的人，甚至说严重点儿还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有这么个心态，那这事儿就更加复杂了。
于是在这么一团乱麻里头，连史家这种原本标榜着清流的家族也沉不住气了。
其实也难怪他们会如此，因为他们家的处境还是挺尴尬的。
虽然贾家的老太君贾老太太是史家的嫡出姑娘，正宗侯府小姐，但是那都是三代之前的事儿了。
之后史家就再也没有跟贾家联姻过。
这不知道是贾家不愿意还是史家不干。
现在看，多半是史家不干了。
也难怪，贾家那样子，谁肯跟他们家联姻啊，也就王家愿意了。
当然，薛家也愿意，就是人家贾家看不上啊。
嫁女儿都是高嫁，但是吧，现在史家要是再往贾家嫁女儿那就是低嫁了。
人家史家到了现在史湘云的二叔、三叔他们这一代还是侯爵，但是贾家到了贾赦这一辈儿呢，都已经没有国公的爵位，只是一等将军了。
都是穷世袭的官儿，但是也有“世袭罔替”或者“按等降爵”的。
史家虽然没有做到“世袭罔替”但是也比贾家那个“按等降爵”好上一些。
这就不得不提史家这两位叔叔的能耐了。
别的不说，就冲着他们穷到让家里头女眷做女工还被人家知道的程度，就能看出来点儿什么了。
有些人穷了，外头是看不出来的，因为他们在打肿脸充胖子。有些人则是根本没有那么穷，只是表演给人家看的。
一顿饭下来，莫郁就摸清了史家的底细。
合着真是装的啊。
也真是想要跟他们林家联姻。
不是，他过了年才五岁，史湘云跟他同岁，就这么迫不及待了呀？
那万一他根本活不到成年咋办啊？
所以其实根本不在乎他是死是活对吧？
……
这心是真黑啊。
简直就是在豪赌一场是吧？
万一他林默玉一不小心早早就嘎了，那这个婚事儿要么就算了，要么也可以让史湘云给他守寡——对，就是那个什么鬼的“望门寡”，不用真的成亲，只要订了亲就可以操作的那种，十分之邪恶。
真的这么无所顾忌怎么怎么不让自己的亲生女儿上啊？
就看着人家史湘云父母双亡，好让你们拿捏呗。
算了，他没有这个兴致。
保龄侯跟忠靖侯在外，他们俩的夫人在内，一唱一和把这个事儿当成玩笑跟林如海和贾敏提了，幸好这两口子脑子清楚，没有接这个话茬儿。
当然因为今儿是史家的家宴，都是他们史家自己家里人，这个话说出来也不打紧，以林如海和贾敏的情商，自然可以把这个话弄成玩笑话。
不过所有人都知道，这话原本根本就不是什么玩笑话。
他们是认真的，只是林家也是认真地拒绝了罢了。
所以说，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儿。
被林如海和贾敏婉拒之后，不管是史湘云的二叔、三叔，还是二婶、三婶，两边儿都不再提这个事儿了。
孩子们这边儿倒是简单，反正都是些小豆丁，只怕史湘云自己都没有弄明白，还真以为是在开玩笑了。
她虽然聪明，但是生性豁达，自然没有把这些事儿放在心上。
小黛玉却觉得有些对不住她，不免对她愈发照顾不提。
两个小姑娘好的跟亲姐妹似得，随便说个什么话题就又笑开了。
莫郁提着的心也总算放下，少不得又狠狠吐槽了一番史家这办得什么烂事儿，好在转眼就到了结束的时候。
史家人因为心里头的算盘都被当场揭穿，脸色便就讪讪地，偏偏林家四口子每个人的礼数都很周到，就跟没有听见他们家儿子那一连串儿公然外放的心声似得，也是让人愈发佩服。
关键林家这小哥儿真是把啥都吐槽了出来，让史家真的是太没有面子了，饶是他们自诩脸皮不薄也臊得不要不要的。
史家二叔、三叔两口子心里头直想哭，但面上还是客客气气地。等到把林家四口人送走之后，他们方才各自整顿了家里，把什么让史湘云做女工的想法都给扼杀在了萌芽中。
他们看林如海一家子的深浅可不是跟贾家人那么简单粗暴，毕竟是有本事多留一代侯爵之位的人，这点脑子还是有的。
这次宴请林家虽然没有能够如愿结亲，但是也不能算是一无所获。
看起来他们家装穷这法子不是不好，但是也不能太过了，就正常朴素着来就完事儿。
听说万岁爷是有粘杆处的人到处巡查的，京城里头也有御史监察，搞太假了好像也真不太好，容易被人参奏。
还很容易就落得个苛责长兄遗孤的罪名。这样就更不好了，还是要把湘云给娇养起来。
而且便就是没有做成姻缘，他们家湘云跟林家的姑娘也玩儿得挺好，所以说跟林家的这条线不能断。
至于说跟贾家的关系，这也就更加微妙了。
年前他们的那位姑母，贾家老太太已经派人来催好几次了，教过了年还把史湘云送到贾府去住。
这中间打的主意他们心里也是门儿清的。
不就是预备着给他们荣国府二房的嫡出孙子贾宝玉培养感情，看看能不能结亲吗？
湘云到底是个孤儿，舍着她一个，送到贾家去养着，再观望观望也未尝不可。
万一那贾宝玉真是个好的呢？
贾家老太太好歹是他们家姑奶奶，湘云可是她老人家的亲侄孙女呀，总不能昧着良心瞎整吧。
史家的算盘打得倒是很好，也不过就是跟原著一样，准备舍了史湘云这个长房家的遗孤送到贾家“联络感情”。
其实说白了就是观望。
又想巴结着林家，也不想放弃贾家，但是皇家么，他们是真没有胆子上了。
毕竟贾家那位大姑娘贾元春的遭遇他们也不是没有听到过，真的是太吓人了。
好好的一个姑娘差点儿就要给万岁爷去了，就算万岁爷还能活二十年，那也有点儿太……
反正他们家这几个年纪都太小了，是一个都赶不上了。且看看有没有什么年纪合适的阿哥可以利用一下了——这不就又回到了林家小哥儿身上了？
他去做伴读的那几位阿哥可都是年纪不大的呢。
史家的算盘打得挺好，不过至少林家是不会接招了，至于贾家，那就看他们的运气了。
反正连他们史家都看得出来贾家是个大厦将倾的家族，搭不搭上也没有啥意义。
他们家原本一直置身事外，这会子慌了之后又有点儿病急乱投的意思，正是抓瞎的时候，反倒是林如海稍微透露的一两句给保龄侯兄弟俩指了条明路。
再跟之前那样躺在祖辈父辈的光辉功绩上不起来已经不行了，如果不努力，那么现在的贾家就是他们将来的下场。
虽然这两兄弟的年纪比贾敬、贾赦、贾政略小些，现在努力生儿子、努力培养也不是来不及，但是吧，谁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个先来呢？
优秀如林如海，四十多岁了不也就只有一儿一女，这子女缘分上真的不好说。但是跟他说的那样，看看族中有没有资质好的子弟从小就培养，也不是不行。
所以说林如海真的是个相当好的人了，哪怕是这种妻子的舅家的表兄们，要是求到他头上来，他也会给点儿干货。
不管是让保龄侯和忠靖侯找机会外放历练，还是委婉建议他们俩在努力生儿子的间隙先找几个族中子弟培养，都是实实在在的中肯走心建议。
其实这话，林如海之前也跟贾赦、贾政说过。
贾赦就算了，他根本没有这个心，说了也是白说，不过就是对牛弹琴罢了。
贾政倒是想听，不过吧，他在家里其实做不了主。
真正做主的是贾老太太，她不能说没有想法，就是吧，格局还是小了点儿。
何况人家贾赦、贾政俩人都有儿子，虽然都不怎么成器，但是好歹都是亲生的。
亲生的儿子就是会有滤镜的，他们俩脑子原本也不算太清楚，当然也就不会过多重视族中子弟了。
而且贾家原本也就有个家学。
想要读书的贾家子弟也都能进家学读书，这倒是贾家两位初代国公爷留下的好传统了。
只是可惜，那家学现在也乱七八糟的，早就从芯子里头就烂透了，徒有其形，根本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
后来有希望让贾家中兴的什么贾兰、贾菌就是在家学里学习还可以的小学生。
莫郁想着要是真的有机会跟这些小朋友碰面，倒是可以交个朋友。
反正文字旁跟王字旁的这两代是没救了，草字头倒是还有点儿希望。
离开了史家之后，林家四口人稍微休息了一个晚上，次日便就又起了个早，依旧梳洗打扮了，上了马车，朝着贾家而去。
这一天正好是小年，贾敏作为外嫁女回个娘家吃饭，好像也挺符合风俗习惯的。
成熟的权贵圈子哪怕相看两生厌，表面儿上的礼节也是一丝儿都不能错的，这就叫做专业。
林家四口人都是专业人士，所以对于这次去贾家赴宴，倒也没有啥不愉快的心情——且看他们这次又玩儿啥花样，这么一想，甚至还有点儿期待了呢。
说着话儿早又到了荣国府内，林如海和莫郁照旧是打算往男宾那边儿走，却不料还没下车，早有人过来回话说：
“林姑爷、林哥儿，今儿老太太说请不必在外头闲坐，只管进园子里头逛逛去。她带着太太、姑娘们在里头等着您二位一起说话儿。”
作者有话要说：
继续祝新年快乐哈哈哈哈。
惊恐地看着越来越少的假期假装失忆中……
第95章 嫡庶
这并不是莫郁第一次参加贾府的聚餐。
虽然他们林家从姑苏进京不过才大半年的时间，但是光是莫郁参加过的贾家的邀约就已经有不下三次了。
这还不算有些请了他们没去，或者只邀请女眷没有请男宾的时候。
毕竟林如海和莫郁都算是有差事的人。
特别是林如海，他这一年在扬州、姑苏、金陵、京城几地来回奔波，甚至中间还跟着莫郁一起伴驾西巡了一回，可以说是忙得脚不沾地，根本就没有啥时间搞社交。
莫郁的情况跟林如海也差不多。
他虽然不用往来多地出差，但是也一直在宫里头当差。虽然说他成功将原本那个阿哥伴读的工作弄成了“助教”，工作内容轻松了很多，但是日常点卯还是得到的。
也就是说，除了休沐日，他必须日日都到上书房报道。
更加不要说，中间他还伴驾出巡了两回。
除了十月份去十二月份回来的这次西巡，康师傅在今年夏天的那次为期的三个月塞外出巡，他也是跟着去了的。
就，有时候一个人在宫里头当差也挺无助的。
特别是，在他非常受到康师傅重用的情况下，更是如此了。
康师傅对莫郁的这种过分看重有时候让莫郁自己都感觉到有点儿诡异的程度了——他是个穿书的没错，但是就这初始人设，还有他这咸鱼的性子，实在不像是拿了什么主角剧本的样纸。
不过康师傅对他的这个态度确实是已经达到了主角待遇了的……
就，还挺让人费解的。
但是这世界终究还是人家康师傅说了算的，他既然执意如此，莫郁也只有勉为其难地配合了。
正所谓“责任越大能力越大”，被这么看重着实让莫郁感觉压力略大，最关键的是还挺辛苦的。
好在很多时候康师傅只是对他脑子里头那些现代的知识感兴趣，还有就是让他解释清楚怎么把这些知识给应用出去，并不需要他再额外做什么。
他并不用生产知识，只用做一个知识的搬运工。
但是就这都已经把他给累坏了，要是再让他搞点儿啥具体的工作，比如盯点儿进度，抓点儿贪官啥的，那他可是坚决不干的。
幸好这些事儿都有人干。
他只需要出个思路就行。
但是仍然总还是觉得有点儿被套路了是为啥？
所以，本来打算做咸鱼到底的他，到底是怎么沦落到现在这个样子的呢？
莫郁默默反省了片刻，然后就在林如海和贾敏等人的呼唤声中回过神来。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这是又走神了。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最近总感觉家里这几位亲人们愈发跟他心有灵犀起来。
很多时候还没等他开口，他们就已经自顾自将他要的东西准备好，甚至连一点儿暴躁的情绪都还没完全起来，他们就已经主动来安抚他了。
不得不说这样真的挺贴心的。
现在就是怕再这么下去，他真的有点儿要被养废了。
但是吧，考虑到这种生活不知道啥时候就会戛然而止，那就好好享受一下也没有关系吧……
一旦想起自己的初始人设，莫郁就懒得再纠结，重新心安理得地享受起家人们的照顾，因为感觉实在是太过于幸福了，甚至觉得贾家又跳出来请他们家去吃饭这个事儿也没有啥要紧的了。
他爹林如海说的很对，贾家是轻易摆脱不掉的，也没有必要非得撕破脸。
反正只要自家还在京城，他们就不会死心的。
毕竟是大厦将倾、苟延残喘的家族，能够抓住一根救命稻草总是好的。
何况按他们林家这个配置，可不是什么救命稻草，简直就是诺亚方舟啊……操作得好的话，简直是可以直接续命的存在，那必须得牢牢抓住才行。
所以，林家四口人已经对此达成了一致，对于贾家，大家无须在意，只管静静看着他们表演便是。
来的路上小黛玉已经开玩笑般地细细数了一回，说这一年里头，荣国府那边儿她们的外祖母、大舅舅、大舅母、二舅舅、二舅母、琏二哥哥、琏二嫂子，他们隔壁宁国府的珍大哥哥、尤大嫂子、蓉哥儿、蓉哥儿媳妇，每个人都下过帖子来家里请过她们。
说起来那真是花样儿百出，有很多名目连想都想不到。
“比如有一回，大舅母专门下了帖子说要请咱们太太跟我一道儿去赏金鱼……来传话的婆子说话也没头没脑的，太太寻思说大舅母极少开口，还以为是什么稀罕物儿，便就带了我去了，结果去了一看，就是后园子里头的那几尾锦鲤，旧年早看过了的，也不知道有什么看头。”
“偏大舅母又像是个锯了嘴儿的葫芦一样，只知道教我们吃茶，吃菜，吃饭，什么事儿都没有说，哎哟哟，最后太太跟我一人喝了一肚子茶水回来，连晚饭都没吃呢。”
小黛玉边说边用手帕子做辅助道具，一顿比划，实在是让在场所有人都身临其境，直呼有画面了。
莫郁当即就被小黛玉那活灵活现的描述方式给逗得哈哈大笑，就连林如海和贾敏也被她逗得忍俊不禁。可见他们家这小姐姐真的是有点子幽默细胞在身上的。
因为有这些小插曲儿，莫郁一直到进了贾家心情都还是挺愉悦的。
直到内宅里头传出这个话儿来，简直就让他有点子无语了。
之前那两次来贾家吃饭，好歹还是有基本的规矩在的。比如至少男女宾客要分开，这也是这个时代权贵圈子里头最基本的礼仪。
贾家这么大一个世家，也号称诗礼传家的，没有想到现在居然已经这么不讲究了。上次明明还不这样的，难道这一次就是为了多见见林如海，才不管不顾，只想赶紧把他给巴结住么？
莫郁心中疑惑，但是却也觉得这事儿不难理解。
大约这样操作也是贾老太太的意思，毕竟她们家那俩儿子是什么情况，没有人比她老人家更清楚了。
贾赦就不说了，基本上除了吃喝玩乐啥都不会。贾政倒是能跟林如海聊几句，但是也仅限于学术方面——就是单方面被林如海碾压，听人家林如海输出，自己就只能频频点头、连连称赞妙妙妙这样……
所以，这俩都指望不上，只有让她老人家亲自上了。
不知道是不是已经知道昨儿史侯家宴请的始末，最重要的是那句要结儿女亲家的玩笑，贾老太太今儿终于坐不住了，大约还是准备再借着这个机会动动手。
哪怕不能一次搞定，但是没事儿就联络联络感情，持续不断地努力，也能有点儿希望嘛。
贾母打的是这个主意，便就也找来了帮手。
等莫郁被带进内宅女眷堆里的时候，才发现，原来贾元春也在。
这妹子上次得了莫郁的指点，自己搏了个前程出来，实在是有点儿志得意满。因又求了个恩典，康师傅看在贾家过去功勋的面子上，特准她回家待嫁，故此她今儿也在。
她的婚期就定在三日后，腊月二十六，是个良辰吉日，也正好不耽误过年。
原本这个时候，她应该呆在自己的院子里准备嫁衣、清点嫁妆的，但是因为林家要来，她也就破例出席了。
其余荣国府诸人也都在，甚至连隔壁的尤氏和秦可卿也在旁作陪，看着这个强大的阵容，贾家打的是什么主意，实在是一目了然。
她们原本是想请林如海和莫郁一起进内宅的。
林如海当然没有被牵着鼻子走，他的级别可不是谁想拿捏就拿捏住的，一句要跟两位舅兄商讨些事务就打发了来传话的婆子，这就是给贾家留了面子的。
若是他真的生了气，那完全可以借故当场走人，就算是贾母亲自来请，他也可以不去。
这就是凭本事吃饭的大佬的底气，但是莫郁不行，倒不是他没有这个本事，关键是，他年纪辈分都小，就只能勉强代替林如海走这一趟了。
此情此景简直跟史家的情况正好相反。
虽然他跟林如海两个都是一个在外头陪着男人们聊天，一个被领进内宅陪着女眷们说话，但是吧，在史家，林如海跟那两位侯爷可真的是有点儿话不投机。
到了贾家，虽然也是话不投机，但总比坏了规矩的好。
林如海实在是不想跟贾家同流合污，乱了规矩，所以到了这个时候，连贾赦和贾政他都能拉着聊半天了。
而且看起来完全没有异常，甚至还有点儿兴致勃勃的意思。
真是个天生的影帝。
这个就叫做专业。
莫郁就只能一个人承担所有，往女眷堆儿里头闯荡一回了。
贾元春因着终身大事有了着落，整个人都透着喜庆，见到莫郁也亲热的紧，立刻就上前招呼道：
“默哥儿快来，前儿在宫里头的事儿姐姐还没谢你呢，可巧儿你今儿来了，后日姐姐大婚，你可得来送亲啊。”
贾母和王夫人都笑了，似乎很是赞同她这个想法——现在这个时期，只要是能够跟林家多些联系，那不拘什么都是好的。
但贾敏却不乐意了，她自己的儿子好不容易休息几日怎么能够又回来给娘家侄女儿帮忙呢？
故此，她忙笑着婉拒道：“元丫头这话可折煞人了，你默兄弟他那么小个人儿，如何能来给你送亲？你若有心要谢他，今儿好好谢过就是了，到了正日子，就可别来折腾他了。”
凤姐儿在旁边也笑着帮腔道：“可不是呢，听说咱们默兄弟这一年尽跟着万岁爷四处出巡了，着实辛苦得紧，这才不过在家偷闲歇几日，怎么还要被抓来替咱们家干活儿呢？大妹妹你这话说的，连我都听不下去了。”
莫郁也笑着告饶，贾元春这才笑着说放过他，莫郁无奈叹了口气，暗道这贾元春真是变化好大，在宫里头的时候哭得那么可怜，现在就很是意气风发了。
而凤姐儿的变化也很是明显，比上次见面泼辣大胆了许多。果然一开始那礼貌低调都是装的，那是还没有把地皮子踩热才会那样吧。
现在果然“原形毕露”了，“凤辣子”的形象已经初现端倪。
贾母照旧是含笑观看大家的表演，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让人十分捉摸不透。
【难道说他们今儿叫我们一家子来不是为了两家那不可能谈拢的婚事？那搞这么大阵仗折腾这么一圈儿是为了啥？】
莫郁百思不得其解，却见贾家那几位女眷脸上都有些尴尬的神色，而贾敏和小黛玉却假装没看见，俱都是一副憋笑的模样。
莫郁便也就不管这些，觉得既然他们不说，那应该也就不必理会。
接下来的话题就很是无聊了。
跟逢年过节走亲戚的流程差不多。
贾宝玉和三春也在，这贾宝玉不知道是被谁耳提面命了还是吃错了什么药了，居然没有跑来跟小黛玉撩骚，这倒是奇了。
不过看小黛玉的样子，就算他真的来撩，她也不会理他就对了。
倒是迎春、探春、惜春三姐妹表现得可圈可点，特别是探春，不过三四岁年纪，就已经落落大方，有点儿日后那个“火玫瑰”的意思了。
迎春和惜春虽然不如探春，但也是规规矩矩的世家小姐的模样。
只是惜春年纪太小，性子又文静，轻易不多说话，倒是看不出来什么。
而迎春年纪虽然最大，今年都七岁了，却是三姐妹中看起来最弱的一个。
就跟原著里说的一样，她性子最为软糯，总是唯唯诺诺的，看起来十分可怜。
如今大节下的，又有客在，这样其实还是有些失礼了。邢夫人见她这样子，愈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就差把“嫌弃”两个字儿写在脸上了。
莫郁在旁边儿围观了片刻，终于还是看不下去，忍不住在心里悄悄吐起了槽。
【要说这迎春姑娘可真是惨。爹不疼、娘不爱的，有哥哥嫂嫂也是不中用的，就让她一个小姑娘每日被奶娘丫头们磋磨，把衣裳首饰都偷走，这也是大户人家的做派？】
【就算你们不在意她这么一个小小的庶女，但自己也都不嫌丢脸吗？】
【不管是嫡女还是庶女，都是荣国府的姑娘，出去之后还不是代表荣国府的脸面。】
【结果你们看看你们都做了些什么事儿？从小就没管过她不说，最后居然为了五千两银子就把人家给“卖”了。】
【那孙绍祖是什么人？说得好听，是个什么有官职的人物，其实不过就是个痞子罢了。】
【可怜迎春好好一个姑娘，嫁过去不过一年就被活活打死了……贾赦这个大老爷不做个人，你们全府里就没有一个人要做个人吗？】
【邢夫人您还被人家叫一声“太太”呢，这好歹也是个一品诰命，就真的一点儿想法都没有？说句不好听的话，你真的这么浑浑噩噩下去，等你们贾家倒了，你们家大老爷被抓去充军，你老年凄凉的时候，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还不如现在好好对待迎春，那也是你女儿啊。你好好对她，把她培养出来，不也是个“老有所依”？不比冷心冷肺，看着她被欺负死了强？】
【你那老爷是靠不住的，你那儿子、媳妇也就那样，有个姑娘在外头支撑，好歹也算多一重保证不是……】
莫郁想到贾迎春的凄惨结局，不免想的就有点儿多。
结果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发现现场的气氛变得有些诡异。
贾母的脸色很是难看，凤姐儿的表情相当尴尬，邢夫人目光有些直愣愣地不知道在想什么，贾迎春的眼圈儿却有些红了。
这位二姑娘虽然年纪还小，倒也不是什么事儿都不懂。
她现在很好奇这林家的小表弟是怎么知道自己这些事儿的——奶娘欺负她不是一天两天了，一开始她还想着告诉邢夫人，毕竟这是她嫡母，她生母早就不在了，嫡母虽然是继室，但是看着面相倒是个和蔼可亲的，说不定能帮她做主呢。
没想到告诉了也白告诉，邢夫人什么都没说就只会嫌弃她多事儿，根本就没有管过她，也就更加不会出来给她撑腰了。
不但如此，邢夫人还告诫她不要乱说话，意思是能够养在老太太这儿是天大的福分，可不能多事儿，万一被送回来，她可懒得养她。
迎春原本胆子就小，再被邢夫人这么一吓就更加不敢说什么了。她奶娘见主子们都没有人管，便愈发磋磨起迎春来，好好的一个国公府的姑娘，给欺负得跟小鹌鹑似得了。
这事儿一直都隐在暗地里没有人关注，贾母等人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事儿，闻言都看向了邢夫人，眼中的质问和愤懑之意是毫不掩饰，直把邢夫人给臊得脸都红了。
眼看着今儿这事儿无法收场了，邢夫人忙对着贾母道：“老太太您看，二丫头自从到了您那儿一直都挺好的，我这个当母亲的也没有怎么管过她，要不从明儿起我每日都去您那儿坐坐，瞧瞧二丫头房里人都可还用得妥帖不。”
贾母冷哼了一声道：“总算你有这份儿心。”
凤姐儿忙在旁边儿帮腔道：“老太太一贯会调弄人儿，我们二妹妹在您那儿可是几世修来的福分。太太像是太放心了，并不是不想管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凤姐儿在努力帮着邢夫人描补，偏偏邢夫人对此感觉十分不快，搞得贾母都很是无力，一边儿叹息这个大儿子媳妇儿真的脑子像是个木头，又觉得二丫头迎春倒是真像是邢夫人亲生的，母女俩一对儿木头。
不过这话倒是提醒了她了，这二丫头到底是有多懦弱无能才会被一个下人给拿捏住啊？
虽然奶娘是比寻常的下人得脸吧，但是也不能让她就这么蹬鼻子上脸。
现在丢脸都丢到亲戚们面前了，实在是太让她生气了。特别是今儿她本来是有重要的事儿要做的，被这么一打岔，什么心情都没有了。
贾母越想越气，当即就点了凤姐儿的名：“凤丫头，既然这么着，明儿你陪着你们太太到二丫头房里看看吧，姑娘们都是娇客，咱们家不是那起子没有成算的人家，还要论嫡出庶出的，若是有不得用的，只管撵了便是。”
有了贾母这个话，迎春终于平静了不少，看着莫郁的目光就充满了感激。
莫郁对此倒是没有什么兴趣，只想着快点儿结束这种尬聊吧，赶紧开席，他们直接吃了饭回家去了事。却不料就在这个时候，贾母出声唤他道：“默哥儿，你且过来坐，外祖母有话想问你？”
第96章 闲聊
贾母在这个时候叫莫郁过来说话，倒也不算太出乎大家的预料。
毕竟，她今儿攒这个饭局，原本为的就是莫郁。
正如林家他们四口子之前在家说笑的时候聊到过那样，贾母的确一直想让贾家跟林家联姻。
此前贾家虽然已经有贾敏这个亲女儿嫁到林家来了，但是他们贾家要是还想再继续借着林家起飞的东风跟着一起飞一波，那肯定是要再加一次联姻才保险的。
为此，她甚至一直想要让小黛玉嫁给贾宝玉——这种事儿按照金陵地界儿的规矩来说其实有点儿不讲究了。
因为出嫁的姑姑的女儿再嫁回娘家来，民间称之为“姑血倒流”，是非常不好的。
之前王夫人的内侄女王熙凤虽然是贾敬的妹妹的女儿，但是人家嫁的是贾赦的儿子贾琏，堂姑母的女儿就没有太大关系，完美解决了这个问题。
不过要是真让小黛玉嫁给贾宝玉，那就是正宗的姑表亲了，实实在在的“姑血倒流”。
但是贾母为了贾家的前途，才不会管这么多，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真要到了那一步，也不是不能操作一番，让他们不是“姑表亲”了。
特别是原著里头林家小弟、贾敏、林如海先后亡故，林家就只剩下林黛玉一个孤女，这就更合适了。
别的不说，只要林黛玉嫁进来，那林家的那么多家产可就都是贾家的了。
关于这一点，几乎没有什么疑问，莫郁不管是在现世还是穿过来之后在系统零零六那里都吃到过不少关于“贾家吃林家绝户”的瓜，实在是看得人拳头都痒痒的很。
毕竟“吃绝户”这个词儿，不管古今现代都是十分惹人痛恨的行为。
遗憾的是，这种行为从古至今都一直存在，根本无法绝迹，这其实就是因为这事儿虽然缺德，但是有巨大的利益可图。
这也是莫郁从穿过来的第一天起就开始有意无意地利用自己活着的每一天为可怜的小黛玉和摇摇欲坠的林家多做点儿什么的原因。
幸好截至目前，效果还不错。
有种就算是现在嘎了也不必害怕的感觉了……当然，活着的感觉还是挺不错的，能不噶还是不噶比较好。
故此，贾母终于决定开门见山，直接找他“聊聊”之后，莫郁的表情也很是平静，并没有什么惊慌失措或者是十分意外的表情。
贾母见了，心中也不由得默默赞叹，她这女儿和女婿，虽然身子骨儿都不好，但在教养儿女方面倒是是极好的。
长女小黛玉那么一个玉雪聪明的姑娘是怎么么样儿出色就不说了，这个她都快要说厌了，再提起来也是徒增烦恼。再看看这个小的，更是不可小觑。
没想到这孩子才这么一点儿大，就已经如此沉稳，堪称进退有度、举止得体，实在是让人忍不住默默竖起大拇指。
再看看她们贾家的那几个，真是一个比一个差劲儿，不说年纪跟林家这孩子差不多的贾环了，就说年纪比他大的贾宝玉吧，那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
不过贾宝玉的情况，原本就有点儿特殊，纯粹是被他那个脑残的老娘耽误了，只是这事儿有点儿不足为外人道罢了。
见莫郁乖巧地坐过来等着贾母说话，平时都一直没听过的心声吐槽也没有放出来，贾母的表情愈发开心，只是她心里头怎么想的就不一定了。
反正莫郁对此也并不关心罢了。
既然都叫过来了，那就算尬聊也得聊起来啊。只听贾母问道：“默哥儿今年在宫里头当差可还辛苦？”
莫郁笑道：“回老太太的话，不辛苦。”
反正过年期间走亲戚嘛，特别是像贾家这种亲戚，要应付起来也是简单。主打一个有问必答，但是答了又好像没有答，绝对不会多说一句话就是了。
偏偏他表情到位、举止得体，礼数更是周全，便就是想要寻他一个短处都不能够。
贾母对此也很是无可奈何，也知道莫郁年纪虽小，但以她的段位在他那儿也讨不到什么便宜，只能放下套路，老老实实地有话直说了。
故此她略微沉吟了片刻，便就直接问了一句她最想知道的问题：
“不知道宫里头的阿哥们，可有哪个同默哥儿玩儿的要好些？”
这话一说，在场所有人的耳朵都不免竖起来了。
贾敏和小黛玉也停下了跟其他人的寒暄闲聊，默默看向了贾母的方向。
好么，老太太宁没事吧？这算不算是窥探上意，简直是不想活了对吧？
大家心里头都有些嘀咕，但是碍于贾老太太的面子，没有人敢当面儿说。
莫郁也没有当面儿说，甚至嘴上还能依着规矩十分抱歉又不失礼貌地地表示“宫里头的事儿不能外传”，不过他可以在心里头说啊。
【好家伙，老太太您这是真急了是不？这种事儿也是随便议论的吗？这算窥探宫闱之事了吧？要是被粘杆处的回报一下子，您猜万岁爷会怎么想呢？】
贾母一听这个话，心里头也是一激灵，她虽然一直都走的是“智慧老人”的路线，立的是整个贾家“主心骨儿”的人设，但是毕竟年纪稍微大了些，在面对这些细节问题的时候，颇有些力不从心了。
毕竟如果真的严格计较起来，她刚刚那个行为的确就是不妥的。
当然她完全可以辩解说是“一时好奇”或者“随便闲聊”，但是正如莫郁所说的，万岁爷相不相信呢？
反正她自己也感觉，估计万岁爷不会太相信了。
因为今非昔比，她们贾家，的确是已经不太行了。
最近这些年，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大了的关系，莫郁感觉他们贾家这位老太太是频频出昏招。不管是一开始的大肆宣传贾宝玉“衔玉而生”，还是后来的送贾元春入宫，真是一个招比一个招更昏。
以至于贾宝玉完全被养歪了，贾元春也基本上成了一招废棋——谁家好人会嫁给贾宝玉这么一个声名在外的纨绔呢。
而被寄予厚望的贾元春也反抗了自己作为棋子的命运，给自己谋求了一个尽量好的前途，就是对日薄西山的贾家来说，基本上没有啥用。
最惨的是，原本最有希望带着贾家中兴的贾珠还不到二十岁就没了。那可是十四岁就考中了秀才的学霸嫡子呀，一下子就没了，相当于是大号都废了，要想通过科举转型是完全没有希望了。
所以现在给贾家剩下的就只有联姻一条路了。
一个是跟皇家联姻，一个是跟前途光明的官场新秀联姻。
不然他们贾家应该很快就要撑不下去了。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皇家已经开始忌惮老牌儿勋贵了。
不管是四王八公还是四大家族，大家的日子都不怎么好过。
特别是康师傅其实也有点儿多疑猜忌的性子——身为帝王，哪里有什么真正不多疑猜忌的人呢。
要是连这点儿基本素质都没有，那根本就活不到坐上皇位的那一天好吧。
总之，现在哪怕是贾家再迟钝，也终于反应过来了，万岁爷他老人家已经看着老牌儿勋贵世家们不顺眼了。
要是他们贾家不能像姑苏林家那样靠着争气的子孙后代重新获得万岁爷的信任和重用，那么等着他们的，就只能是跟江南甄家一样的下场了。
抄家，流放，树倒猢狲散。
相当凄惨了属于是。
但是没有办法。
想跟皇家联姻呢，有元春的事儿在前，那多半是没有啥希望的了。
谁能想到精心培育、原本用来向皇室示好的二房嫡长孙女贾元春也废了呢——虽然说她选的夫婿平郡王也是皇室血脉吧，但是实在是太过于边缘化了。
这就基本上对复兴贾家没有啥用了。
所以说虽然贾母也算聪明，但是可惜格局实在有限，加上家里头的后代子孙也实在不给力，这也就限制了她的发挥，决策频频失误也是难免的事儿。
不过就算如此，这位老太太也已经是整个贾家看事儿最清楚的了。贾家整体都是这种情况了，也不能强求她一个老太太能够力挽狂澜不是。
连原著里头都说了，贾家这几代人都不行，下一个希望的种子，在贾珠的儿子贾兰，还有听说是贾宝玉的儿子贾桂身上……
不过人家第五代子孙明明都是草字头，怎么贾宝玉的这孩子是个木字边儿呢？
难道是为了纪念林妹妹？
嘶……
那还真的怪恶心的了。
总之这次有他在，这一次什么贾宝玉、真宝玉的，都千万别来沾边儿就是了。
莫郁嘴上随意应付着贾母，心头想着这些有的没的，想到了就是一顿疯狂吐槽，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在场众人的神色变化。
要知道他的心声是全程外放的，“听”了他这一堆吐槽之后，大家的面色都很是复杂，特别是贾母，整个人的感觉都像是嘴巴里被塞了个苦瓜，却碍于面子没法儿发作，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好，感觉一辈子的老脸都要丢光了。
林家这小东西实在是不得了，她这还没开口说话呢，这孩子就直接把啥都给她堵回去了，那还说啥呢？
他用实际行动再一次证明，他们贾家想跟林家联姻大约是真的没戏了——都被明着拒绝了好几次，还被当面儿吐槽成这样了，再提这事儿可就没意思了。
跟皇家联姻的计划好像也不太顺利。
贾母之前问莫郁跟宫里头的哪位阿哥关系好，其实也就是想要提前布局，看看能不能跟宫里头的几位年幼阿哥们拉上关系。
毕竟她们贾家现在还有三个姑娘呢。
年纪也都不大，要是现在就抓紧培养起来，十年之后，还是有一争之力的。
原本她几年前送嫡长孙女贾元春进宫的时候其实也存着这么个心思的。毕竟当时贾元春进宫的路径不是很常规，花费了她好大的力气不说，其实也不一定就能够承宠。
当时她年纪比现在小不少，思路也更加清晰，所以肯定是有其他的备选计划的。
其中之一就是万一贾元春没有什么发展，但是有其他的机会，可以提携一下弟弟妹妹们。
弟弟可以尚公主啊，妹妹也能给阿哥们当侧福晋或者格格嘛。
只要能够攀上皇家这个大树，那其他都不是问题。
至于什么儿女们的婚姻幸福？
那是什么？
能吃吗？
再说了，这年头，谁家儿女的婚姻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家里头给安排好了，只管按照家里头定好了的意思往下走就是了，哪里那么多事儿。
也就是元春那丫头翅膀硬了，有自己的小心思了，才会脱离掌控。
要是换一个，比如探春，就很好嘛。
以探春这丫头的资质完全可以胜任一个侧福晋，运气好，嫁过去生了儿子的话，不就可以扶正了。
贾母打得算盘很好，毕竟比起让宝贝孙子贾宝玉尚公主，果然还是再卖一个或者两个孙女儿比较划算。
特别探春还是元春同一个爹生的姑娘呢，只不过可惜没有托生在正房夫人王夫人肚子里头，不然也不比元春差。
不管大家对贾母的为人或者决策有什么看法，都不得不承认她看人是真准，也真会调理人儿——当然仅限姑娘们。
贾敏就不说了，那是真正的名门淑女，堪称世家闺秀典范。
元春也被老太太养成这么一个漂亮的闺秀，甚至能在宫中站稳脚跟儿，还能在那种不利的条件下给自己谋划一个好出路，实在是非常厉害了，足见老太太调教她调教得有多成功。
正如贾老太太评判的那样，贾探春也不差，而且因为她喜好读书，论聪明和识大体的程度比贾元春还要好很多。这种过于优秀的资质甚至让人忽视了她的庶出身份，堪称现在贾府三春里头最优秀的那一个了。
但是轮到迎春和惜春就不行了。
虽然她们俩也跟探春一样是在贾老太太房里养着，但是不知道为啥，她们俩就一个懦弱无能，一个冷情无心，都不是什么联姻的好人选。
所以这还有点儿师父领进门，修行看个人的意思？
行吧。
反正说来说去，这条路多半也走不通就是了。
虽然看着还有三个女孩儿，但是最多也就只有贾探春还能当成一个联姻工具人送出去就是了。
好家伙，莫郁的脑子转得也是快，又是没有等贾母开口就已经在心里头把所有的可能性给掰扯清楚了。
甚至还再次得出了“没戏”的结论。
这就……
贾母在莫郁这里连连碰壁，整个人就有点儿不好，好在凤姐儿、尤氏几个都是会哄人的，见事情不好，几个人忙簇拥着老太太入席吃饭，总算是给了老太太一个台阶儿，把这个事儿暂时给揭过去了。
莫郁自然是乐得轻松，贾敏和小黛玉对此也是深感痛快，只是碍于还在贾家做客，不好表现得太高兴便是。
于是一顿饭下来，贾家众人都很沉默，主要是老太太不高兴，那么大家肯定也不能表现得太开心。反倒是林家三口人吃得很开心，毕竟贾家还有过去那种穷讲究的习气，哪怕里子都空了，面子也要撑住……
就，难为他们准备了这么多好吃的，不好好吃一顿的话，怎么对得起这一大桌子丰盛的美食呢。
因为气氛太诡异，中间凤姐儿和尤氏还试图打个圆场，奈何被贾老太太一句“食不言”给劝退了。
什么“食不言”，老太太这就是明显的生气了。
原本贾家女眷们吃饭，哪里有这么多规矩呢？纯粹只是因为被林家的默哥儿给怼了呗。
真是好没意思。
在外头受了气就回家里耍威风，看起来老太太也不过如此。
众女眷们心里头也忍不住嘀咕起来，愈发觉得这顿饭难熬了。
不过，贾老太太毕竟是贾老太太，人家从重孙子媳妇儿做到自己都有了重孙子媳妇儿，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呢。
故此，她虽然又气又恼还有种被戳穿了心思的尴尬，但是很快就恢复了平静，重新露出了慈爱的微笑。
别的不说，就这心理素质，实在是杠杠滴，值得点一波赞。
吃完饭之后，照旧就是饭后闲聊时间。
不知道林如海用了什么法子，把贾敬、贾珍、贾蓉、贾赦、贾政、贾琏都忽悠住了，反正没有一个人跑到内院儿来打扰她们女眷的清静。
同时也就说明，贾敏，小黛玉和莫郁就只能靠自己来抵抗贾家女眷们的围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继续新年快乐！
进入假期倒计时。
明天要出门，但是还是会努力早点儿更新的！
第97章 魄力
之所以说是围攻，完全是因为贾老太太的重新振作。
这可是之前从未有过的事件。
莫郁尚且还不觉得，贾敏和小黛玉却都知道这事儿有多稀奇、多不容易——毕竟这么些日子以来，但凡被她们家默哥儿吐槽过的人，无一不偃旗息鼓、垂头丧气，再也没有办法做原本的自己……
主要是这种吐槽还经常带着“预言”的性质，实在是让人不怕不行。
其实贾老太太上次宴请莫郁的时候就已经领教过莫郁的这个“神通”了。
当时这位老太太的表现跟所有其他人的并没有什么区别。
震惊、迷惘、愤怒、尴尬……反正虽然说情绪比较复杂，但也是正常的反应。
包括这次的情况也是一样。
至少在吃饭之前是这样的。
到底是什么让这位老太太在一顿饭的功夫就重新冷静下来，跟个没事儿人似得又拉着她们几个聊天？
这份儿心境一般人还真比不上。
贾敏和小黛玉对视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疑惑和担忧。
主要是莫郁一直都不知道自己的心声能够被人听到这个事儿，所以在他看来不过就是贾家这位老太太的心思被他们一家人看穿并且拒绝，所以恼羞成怒罢了。
哪里知道他的那些“精彩点评”都被所有人听了个清清楚楚呢。
别人也都还罢了，贾老太太一辈子人哪里受过这种委屈呢？
至少说，在她成了荣国府实际当家人之后就再也没有受过这种气了。
还是窝囊气，只能听着根本没办法反驳的那种……
一来是这些事儿的确都是实情，二来则是，莫郁的这个逆天的“神通”附带的“禁言”效果啦。
反正贾老太太很生气，后果很严重……本来的剧情发展应该是这样才对的。
但是让所有人都非常诧异的是，贾老太太她并没有这么做。
不过一顿饭的功夫，她就平复了心情，重新恢复成了贾家老太君该有的气度和礼貌。
这真的是太过于玄幻，以至于连她的亲生女儿贾敏看了都直呼六六六……
所以她们同时也立刻就意识到，贾老太太还有后手——要不是所求实在甚大，以她现在的身份地位，完全没有必要如此。
是什么让一个尊贵的老太太，身上带着超品诰命的国公夫人，对一个小辈儿孩子服软，那肯定是有什么大阴谋——啊，不对，是大计划……
贾敏和小黛玉面上虽然都陪着笑，跟大家有说有笑地闲聊，实际心里头都暗暗打起了精神——不管这位老太太是出于什么心理，反正要算计她们家默哥儿或者是她们林家，那可绝对不行……
若是莫郁也能够拥有读她们心声的能力，一定会被她们这个想法给感动到——谢天谢地，他这一年来的努力总算是没有白费，贾敏和小黛玉终于认清了现实，知道谁跟她们才是一家人。
天知道莫郁有多害怕这娘俩个因为割舍不下跟贾家的亲情，被贾老太太给算计了啊。
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
毕竟是亲生母女，打断了骨头连着筋呢。
贾敏跟贾老太太是这样，小黛玉跟贾敏也是这样，所以，只要是贾敏心软了没有把持住，那么她们肯定就会被贾老太太吃得死死的，最后拖着整个林家一起被吃干抹净……
简直可怕。
幸好，她们俩终于清醒了过来，知道谁才是真正的亲人，没有胳膊肘往外拐。
虽然莫郁并不知道她们内心的这么多想法，但是看表情也知道她们是在担心自己。
饶是莫郁感觉自己一直都挺冷静的，这个时候也不免感觉到了一股暖流——果然有家人的感觉真的好好哦。
不必担心，一切有我呢。
区区一个贾老太太，也不能怎么样我啦……
莫郁这个念头刚刚闪过，就见在场所有人的脸上又露出了那种欲言又止的奇怪表情。
他还没来得及细想，已经重新被贾老太太拉住了手，笑着道：
“默哥儿真是聪明伶俐得紧，看这眼珠子转得，滴溜溜的，这一天到晚的，都在想写什么啊？”
贾敏和小黛玉听她这么一问，心中不由得又是一惊。
莫郁却满不在乎地回复道：“回老太太的话，并没有想什么事，不过都是些无聊的玩意儿罢了。”
好么。
这合着是在说贾家的事儿都很无聊，贾老太太就是个无聊的玩意儿呗……
贾敏和小黛玉颇有些忍俊不禁，贾家众人却是十分尴尬了……虽然也真的有点儿好笑，但是果然还是不能笑出来吧。
毕竟她们整个贾家都被骂了……
一片尴尬的沉默中，贾老太太重重呼了口气，然后又硬是在脸上憋出一个笑来，继续问莫郁道：“既然这么着，外祖母倒是有个事儿想要问问默哥儿，不知道默哥儿有什么高见没有？”
这话一说，连莫郁都忍不住有些好奇了。
什么事儿要这么“庄而重之”地问他这个小孩子呀？
哦，难道说也是为了之前那个什么“神童”的名气？
笑死，那都是我装的好伐。
不过你要问的事儿，我可能倒也真的能够给点儿意见，就是不知道你有没有这个勇气和魄力按照我说的办了。
莫郁打定了主意准备听听贾母的问题，哪里知道，在这种心声全程外放的情况下，他的一切想法儿对于众人来说都是透明的。
这种情况虽然很是尴尬，但是一旦接受了这个设定，反倒让沟通变得更加高效了起来呢。
反正贾老太太是彻底已经放平了心态，甚至还重新露出了微笑——这会子的这个微笑可是比之前那个自然得多了。
就，让贾敏特别是小黛玉再一次对她老人家的心性产生了新的认识——她们这位老太太，那可真不是一般的狠人，基本上已经可以算是狼灭了……
莫郁倒是对此很是欢迎，沟通这种事儿，不论何时都是要越直接越好，不但能够提高效率，而且还能增强效果。
前提是，这位贾家的老太太真的有魄力、有决心并且有能力来力挽狂澜才行。
贾老太太果然直接就提出了她的诉求。
她居然直接问莫郁，她们贾家想要中兴，需要怎么办……
一语既出，四座皆惊。
这是什么可怕的话题，她们真的应该在这里吗？
莫郁也为老太太的魄力震惊了一下。
继而就忍不住叹息了。
他一边儿在心里头吐槽着贾家有多么大厦将倾，贾家的男人们到底有多不中用，最重要的是康师傅对他们家有多忌惮，多想让他们全家都滚蛋……
一边儿还准备客套两句——毕竟，贾家这摊浑水他是真的不想趟……
没有想到他一念未了，已经被贾母死死拉住了手，眼圈儿都红了：
“默哥儿啊，外祖母不怕你笑话，今儿教你们来，就是为了这个事儿，看在你太太的份儿上，给你外祖母和舅舅们出个主意罢。”
一个老太太声泪俱下地说了这么多，任是莫郁并不是个心软的人也不免动容。
贾敏和小黛玉早就已经被感染，跟刚刚的表情完全不一样了，看着莫郁的目光也不免有些祈求之意。
这是大家伙儿众望所归，都想让他发这个言了？
莫郁想了想道：“老太太您先别这么激动。不是我不想管，只是您府上这个事儿，不是轻易就能理好了的……”
贾母忙道：“便就是不能一回两回地就收拾好也不妨事儿，只是劳烦默哥儿给我们指一条明路便是。”
见贾母的态度十分好，尤氏、李纨、凤姐儿都陪着央求，甚至连一贯或者自己打了算盘或者高高端着的邢夫人、王夫人也没有敢废话，莫郁只好勉为其难地说了几句。
“贾家的问题呢，首先还是内部整顿——别的不说，老太太您可知道赖家吗？”
这话一说，邢夫人先来劲了：“可是赖大总管、赖嬷嬷家？”
莫郁点了点头道：“正是。”
见众人都露出吃瓜的表情，莫郁有点儿无奈，其实他也不想说这么多的，不过奈何系统零零六不知道是抽了什么疯，一察觉到莫郁有这个想法，立刻就把赖家祖宗八辈儿的信息都给他展示出来了。
原来这赖家的，乃是贾家的家生奴才。
从老宁国公、荣国公兄弟俩跟着皇太极的时候起就已经追随着他们出生入死了。
算是家奴起家，因为差事办得好，渐渐得了老宁国公、荣国公的信任。
到了赖嬷嬷的老公赖老爷子的时候，他就已经是宁国公府的总管事了。赖嬷嬷更是做了贾政的奶娘兼荣国府管事娘子。
两口子把两个国公府都捏在了手里，加上其他家奴人家里头并没有那么厉害的人物，这赖嬷嬷两口子就愈发一手遮天了。
人家都说，主子们得了一份儿，他们要得半份儿，可见这“吃拿卡要”的问题有多严重。
这么搞了大半辈子，直接就把赖家的规模搞得跟半个贾家差不多了。
等到赖老头儿和赖嬷嬷光荣退休，这事儿都还没完。你以为他们俩退休了就完事儿了？根本不可能。
这种好不容易握在手中的肥差怎么可能会便宜外人，必须要后继有人才行啊。
幸好他们赖家有两个儿子，那他们两口子还不趁着临退休前把他们的两个儿子给扶上位吗？
结果也是毫无悬念，赖家的两个儿子分别担任了宁国府和荣国府的大管事，他们的老婆也都分别担任了两府的管家娘子……
按照企业职位配置来说，这是两府里头的总经理和财务总监都被他们家四口人给包圆儿了。
哪怕不懂企业管理的人也能一眼看出来，总经理跟财务总监是一家子，那董事长只有被骗的份儿了。
事实上贾家的情况就是如此。
赖家的是其中最典型的一家儿。
家生奴才靠着贾家这棵大树居然把自己家也搞成了“小国公府”，这种事儿简直是闻所未闻。
关键人家这位赖嬷嬷还特别自信地邀请包括贾老太太在内的主子们去她们家里玩耍——每年过年的时候都要请他们贾府里这些主子们去自己家里玩儿的。
女眷们在内宅，男人们在外头，更神奇的是他们家甚至还把跟贾家关系好的其他世家的主子们也给请来了。
不管怎么看，都俨然已经是一个小型的权贵圈子聚会了。
然而赖嬷嬷和赖大、赖升两个儿子和他们的媳妇儿都还是贾家的奴才，根本都没有脱籍呢。
但是赖大的儿子赖尚荣是已经脱籍了的。这位奴才的儿子不但去考了科举，居然还捐了个五品的知州……
当然这个事儿也是借了贾家的势力那是肯定的了。
不过所有人都没有觉得哪里不对，这件事儿本身就很是细思极恐了……
莫郁一边儿在心里梳理这些信息，一边儿捡了几句要紧的话说给了贾母等人听。
原本他并没有想着把这事儿都给捅出来——毕竟赖家在贾家经营了好几代人了，这势力可以说是盘根错节，主仆的情分有几十年，连贾老太太都得尊称人家赖嬷嬷一句“老姐姐”，估计赖嬷嬷之前应该是伺候过贾老太太婆婆甚至是太婆婆的……
估计是凤姐儿对鸳鸯这种角色，才可能有这种交情和身份上的差距感。
这么下来，那应该就很是难办了。
关键这些事儿都是贾家的家事儿，跟他林家的小娃娃有啥关系呢？
所以莫郁说了，又没有想着说透。就想着点到即止，免得惹来麻烦，也惹人厌烦。
不过他却不知道，他心里头这些吐槽一字不落地都被在场众人给听到了，一时间大家心中五味陈杂，特别是贾老太太，更是感觉心窝子生疼。
大家都知道赖家，也都受过赖嬷嬷邀请，去她们家里吃过年酒或者是其他节礼席面儿，甚至赖尚荣中了秀才的时候的庆功宴她们也都知道，也有人送了礼，也有人去过。
但是没有一个人想过这事儿哪里不对。
她们居然都觉得这很正常。
如果按照林家默哥儿说的这样，那不是她们所有人都被赖家给骗了？
这一家子奴才居然敢如此，真是气死人了。
大约是因为有了共同的敌人，连一贯不对付的邢夫人和王夫人也同心协力起来，有种只要贾老太太一声令下，她们俩就要撸袖子开干的意思。
尤氏跟秦可卿，凤姐儿跟李纨也是如此。
整个贾家的女眷们忽然就充满了干劲儿，看得贾元春都傻了眼，暗搓搓地跟贾敏咬起了耳朵。
贾敏心中也大为震撼，不过表面上却还是维持住了镇静，见贾元春来问，她便含着笑应对，十分礼貌又并没有发表什么带有倾向性的言论……高配版国公府嫡女兼林家族长夫人的水准就是这么高的啦，不服不行。
小黛玉则是在应付小探春——万万没想到小探春不过四五岁的年纪就已经这么突出了，都想着理解这些大人们的混战世界了，真是厉害，不愧是将来要做王妃的女人啊。
莫郁默默给她点了个赞，然后就看着贾家的那几位女眷们十分亢奋地商量起了分工——真是有种借着过年关把赖家给一锅端了的意思。
她们这种群体陷入癫狂的状态，真的有种不顾他人死活的美感……
好在最后还是贾家老太太发了话，教“今儿有客在，这些小事儿明儿再议”，众人这才安静了下来。
大家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一切的功劳都是莫郁带来的。
要不是他“说”了这么多，大家哪里会有这么多线索，可以去发一笔横财呢？
对于宁国府、荣国府这些养尊处优的女眷们来说，已经很少有什么东西能够让她们激动起来了。
但是搞钱就不一样了。
特别是这些钱原本就是她们的，那不搞一下简直就对不起她们自己啊。
于是，因为莫郁这一番话，贾家两府里的女眷们都空前团结一致、充满了干劲儿，摩拳擦掌，就等着跑到赖家去清算了。
到了这个时候，贾敏再带着小黛玉和莫郁一起辞行，那就很是顺利，没有什么阻碍了。
不就是让她们家默哥儿给指一条明路么？
这回明路也给指了，那也应该就放她们回去了。
贾敏提出了告辞的结束语，贾母当然也得象征性地挽留一番，其他女眷们也是如此，这一次倒是比上一次更真心了很多。
邢夫人和王夫人原本以为这一次莫郁肯定又要爆一堆她们两家儿的黑料，尤氏也做好了被全程吐槽的准备——毕竟她们都算是各自那一房的管家太太，家里头有些什么腌臓事儿，她们都门儿清。
莫郁现在这个“小神仙”的人设已经立的是十分之稳当了，他说出口的话固然令人信服，没有说出口的话就更是让人惴惴不安了。
这些都是“天机”，既然有缘听见，那必须得万分小心、好好利用才行。
故此，莫郁这么一搞，基本上赖家是肯定要倒了。
贾敏虽然感觉不胜唏嘘，但是也无法阻止他这么做。
其实与其说是无法阻止，倒不如说是她也根本就不想阻止。
不管她表面上说得再决绝，要她真得完全跟贾府断绝关系，看着贾府走向破灭，她心里也肯定会不舒服的。
莫郁也是看在她的面子上，随便说了两句，只是这效果居然这么好，也是他之前从没预料过的。
结束了贾家这顿年饭，距离真正的过年脚步也就愈发近了。
林如海也有些他的同僚邀请，既然他已经确定了年后要升任左副都御史，那就肯定不会再回扬州做巡盐御史的差事了。
虽然说之前他的官职已经是检都御史了，但是其实还是一直兼着扬州的那巡盐御史的差事。
这个巡盐御史的差事才相当于是他的主业，只是因为他特别优秀，所以级别给的更高罢了。
而林如海也一直没有辜负康师傅的信任，不单单把巡盐御史的差事做得很好，连检都御史的活计也做得不差。
随便一出手，就搞定了好几个大贪污案件，给国库收缴回来好几千万两银子，这也是康师傅为啥龙心大悦，直接给他越级升职了一次又一次的原因。
因为他真的很强。
本身就已经很强了，居然还有个能道破“天机”的小儿子，这就更加逆天了……
这种人才不好好利用那简直就是太说不过去了。
必须得“人尽其才、物尽其用”，林如海就是那个人才，而他的小儿子么，就是那个“宝物”了。
对此，林如海表示，真的谢谢您嘞万岁爷，我们一家子都感谢您……
所以，林如海要做的就是在年前开始跟京中的同僚们搞好关系、寻找一些线索，准备年后好下手……
自从莫郁上次给康师傅他们“剧透”了本朝很多大贪官，甚至比国库里头的钱还多之后，康师傅便也陷入了一种打贪污的狂热中。
现在想想，这不是跟现在的贾府准备打赖家的感觉差不多？
这种狂热和癫狂，那简直是一样一样的。
康师傅一狂热不要紧，林如海作为他最信任的御史条线的官员，那必须得负起责任来。
幸好林如海的技术过硬，可以说是指哪儿打哪儿，君臣配合无间，短短半年的时间就搞了好几个大案子出来。
年底是收获的时候，看着比之前任何一年都要充盈的国库，康师傅露出了无比灿烂的微笑，当即就又大肆减免了灾区的税赋，封赏了功臣。
林如海就是第一大功臣，那肯定就不能再让他四处奔波辛苦，只需要坐镇京城，指挥手下的其他小御史们干活儿就行了。
林如海想的却没有这么简单。
皇帝给你高官厚爵，那是为了让你更好地给他办差的。
不要以为在京城就是好事儿，这往往意味着更多的责任，如果一个不小心，反倒容易得罪了皇帝，到时候可就是得不偿失了。
林如海虽然年纪不是特别老，但是这为官之道上却是非常老成的。
很有种宠辱不惊的稳重，故此连康师傅都忍不住赞叹他实在是个极其妥帖的人。
林如海却照旧很是谦虚，默默做着自己的事儿，跟贾敏、小黛玉和莫郁一起过了一个低调又充实的年。
过了年之后，他便就去了都察院赴任，与此同时，莫郁也重新入宫，开始了他的名为伴读实为“助教”的工作。
万万没想到的是，这回一入宫，他就遇到了一个大大的惊喜。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年这就要过完了，唏嘘。
出门一趟感觉遭受了混合病du攻击呜呜呜，我的嗓子……
晚些时间来精修！
第98章 拜年
与其说是惊喜，一开始倒是不如说是惊吓。
莫郁刚一进宫就听说年前弘晖居然病了。
一开始只是小病，然后愈发严重，甚至都要到了准备后事的程度。幸好中西医结合医院的西洋大夫被急召入宫，给弘晖搞了点儿西药灌进去，过了小半个月，孩子居然就好了。
这可不又是个天大的惊喜。
就是奇怪了一点儿，总觉得有什么不太对。
莫郁赶紧把系统零零六拉出来看，却发现这个时间段儿果然正好是弘晖生病，逐渐严重，拖了半年就会嘎了的时候——“爱新觉罗·弘晖，雍正帝长子，夭折于康熙四十三年六月初六，年仅七周岁。”
但是因为有中西医结合医院的存在，小弘晖捡回了一条小命儿，不用死了。
所以说，这些人的命还能改的吗？
那……
这个瞬间莫郁心里头有很多想法，但是只要稍微想了想就觉得果然还是好麻烦啊。
不然还是躺平了算了吧。
真的是太累了，只要不是生死存亡的事儿，其实也不用太过于干涉了。
比如大阿哥，你就算劝他收手他也不会干的，但其实他果然还是适合生孩子啊。
虽然说大阿哥现在还没有因为夺嫡失败被圈禁，但是生儿子的执念却一直都是很强的。
偏偏截止到现在，虽然说他的年龄算是最大的，但是儿子的数量和年龄却并不占优势。
最惨的是，资质也不太行。
不说太子的儿子弘皙了，便就是四阿哥的弘晖也比不上。
为此，大阿哥一直都很烦恼。
之前他跟八阿哥一直都在努力跟太子作对，倒也算有个事儿干，不至于一心都扑在生儿子身上。
但是进来康师傅靠着林如海和四大爷等人搞掉了不少贪官，其中很多都是他们一派的人物，让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特别是这一两年的时间里，索额图和明珠都没了，太子那边儿还好，毕竟除了索额图，还有不少其他的大臣，就算不靠这些人，太子本人是康师傅亲自调教出来的，也有不少自己的想法儿。
但是大阿哥这边儿，原本就是没有啥自己的想法儿的类型，之前也是一直最依靠明珠的。
他毕竟不是那种足智多谋的人设，简单点儿来说就是缺点儿脑子。这种人肯定是要靠着一个强有力的智囊团才能成事儿的。
甚至很多时候，他以为的他自己的想法儿都是人家给他灌输的。
这种局面，明珠可以算是“功不可没”。
反正，九子夺嫡的这个局面，成因非常复杂，只能说，莫郁穿来的正是时候，适逢其会，可以尽情围观吃瓜罢了。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会为其中几个无辜群众的命运被他改变而感到高兴——你说康师傅原本就喜欢尝试新鲜事物，西医和西药他自己都在用？
那当然很好啊。
可是中西医结合医院这个玩意儿却还是因为他的倡导才提前出现的。
也因为这个医疗机构提前出现让很多历史上注定已经没救了要死了的人，又活了下来。
这本不是很好的一件事儿么？
以他的初始目标值来说，已经是很好了，能救回来是一个，简直不亏。
特别是这中间还有注定要早夭的小孩子，那就更是功德无量了。
尤其是弘晖，这可是四大爷的长子，虽然莫郁跟弘晖的接触不算太多，不过是入宫当差之后才认识的，但是他也看得出来这位弘晖同学资质不错，至少不是那种好大喜功、骄奢淫逸的类型。
都是四大爷的儿子，弘晖他要是能活下去说不准还就真的没有乾小四什么事儿了……
毕竟弘晖的生身母亲乌拉那拉氏，是四大爷的第一个皇后来着，正儿八经的元后嫡子。子凭母贵，加上弘晖的资质不差，要是这孩子能活下来，那以后的这个历史走向还真不一定会怎么样呢。
哦，对，这还是建立在四大爷能够顺利继位的情况之下的。
毕竟太子现在还好端端的呢，虽然被康师傅接连训斥了好几次，但是现在他们俩人的父子关系反倒是感觉缓和了不少……
就，康师傅大概是又犯了老毛病了，典型的忽冷忽热、忽远忽近，把个君臣父子关系弄得跟谈恋爱似的，这种情况也是没谁了。
康师傅叫莫郁进宫，其实就是告诉他这个好消息，顺便跟他商量年后出巡的事儿。
既然弘晖都能救回来，那么十八阿哥、十九阿哥是不是也可以呢？
一切皆有可能，想到这个，莫郁更加高兴了起来，连看着康师傅那秃秃的脑门儿好像也没有那么烦躁了。
不是，谁家好人刚刚过了初五，年味儿还没有散呢，就把他给弄进宫里头来了，康师傅这不是摆明着要他过年都过不尽兴，还没开心完就又要出来上班了？
真是，幻视到了现世打工生涯了怎么办？
莫郁记得那个时候，他放假过个年也是根本就没有几天时间，初六或者初七就要上班的。
没有想到，这都到了这里来了，居然还是要如此，真是让人感觉到无比难过。
康师傅莫郁他如此表情，不免也是忍俊不禁。
不过他找莫郁来，的确是有正经事儿的。
他原本也不想这么着急的，但是吧，实在是等不及了。
因为他真正的目的其实也是想跟莫郁聊一聊真心话。
是的，正如莫郁之前跟很多人“剧透”过的那样，康师傅是真的有粘杆处的人给他打探消息的。
不过这个机构之前他并没有特别重用过，毕竟听起来就不是什么好组织，有点儿像是要做情报收集和刺探用的那种感觉。
说实话，一开始，这个组织甚至都没有名字——毕竟这还是当年擒拿鳌拜的时候建立的，不管是组织构成还是人员配置都很随意。
等到鳌拜倒台了之后，康师傅一时间也不知道把这些人怎么处置，便也就留在宫里头养了下来。
他本意是想着这些人都是他的大功臣，肯定不能怠慢了，都封了侍卫好好养着吧，又怕鳌拜的势力太大，他护不住这些人，反倒让他们被鳌拜疯狂报复。
说实话，这些年轻的侍卫们很多都出身高贵，不过也是知道此中险恶，愿意为了康师傅的夺权计划奉献生命的。
他们都这么够意思，康师傅肯定也不会背弃他们，于是中间身份地位足够高、能够保全自己的，他就光明正大地封了他们做官，地位低点儿、又没有什么自保能力的，他就让他们继续留在了宫中，偶尔给他们一些差事，也都是些打探消息之类，久而久之，就变成了“粘杆处”。
几十年过去，这些当年的小兄弟也逐渐老去，因为康师傅的有意照拂，他们也都安安稳稳地活到了年老退休。
可是他们也不是不懂感恩的人，康师傅对他们好，他们也想着报答康师傅。
不过他们所学的都是些拳脚、暗杀功夫，除掉了鳌拜之后，便也就没有什么用武之地了。
各自收养了孤儿或者是暗暗找了族中成器的子弟当弟子，教授他们各种知识，以求他们能够胜任这个暗中帮助万岁爷的职责。
一开始只是收集打探各路消息，然后就渐渐形成了体系，康师傅原本也是无心插柳，最后居然柳成了荫，也算是意外收获。
总之，这粘杆处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壮大，已经初具规模，虽然还没有那些影视剧中描写得那么神出鬼没、神乎其神，但是其实也很是能够挖掘出一些东西了。
就比如，他们林家年前被史家和贾家都请过去吃年酒的事儿，康师傅是一早就知道了的。
而且他甚至还知道一些细节。比如林如海给史家的收养族中成器子弟培养的建议，还有最重要的是，莫郁给贾家老太太的建议。
敏锐如康师傅，其实已经发现了自己家跟四王八公这些昔日的“奴才”们的问题了。
这些人虽然都是地位尊崇，又是什么异姓王又是什么国公爷、侯爵之位之类的，但是很多都是包衣出身的奴才。
正是借着祖上的功劳吃拿卡要、勾连结党、损公肥私，才能培养出来这么多蛀虫，此情此景，跟赖家之于贾府何其相像。
就是因为康师傅一早想通了这中间的关窍，才会这么着急地把莫郁弄进宫里头来的。
反正小阿哥们也是初五过了之后就不能再休息了，正月初六开始正式上学读书，那莫郁原本也就是要入宫侍奉的。
现在也不过只是循例而已。
只不过在去上书房侍奉小阿哥们读书之前，康师傅先召见了莫郁而已。
莫郁虽然疑惑，但是应对也是十分得宜，并没有什么失礼的地方，光是这一点，就已经甩了很多官场老油条好几条街了。
康师傅见到莫郁，先是笑着问候了一番，然后就话锋一转，直接进入了正题。
“听说你们一家子年前去史家和贾家吃了年酒？”
莫郁一愣，继而点头承认了：“回万岁爷的话，正是如此。”
康师傅笑道：“吃的感觉如何？”
啊这？
莫郁见康师傅这样，心中也不免有些犯嘀咕，但是面上却也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只捡着要点把在史家和贾家宴会上聊得事儿说了两句。
只是他面上如常，心里头还是没忍住吐槽了两句。
【装啥啊，好像您老啥都不知道似得，不是有粘杆处吗？难道说他们过年也放假了？不能吧？看您老这表情就不像……一定是在驴我！】
莫郁果断决定相信自己的直觉，按照康师傅又在暗搓搓搞什么套路处理。
康师傅无奈，有心想提醒他自己啥都能听到，却终究还是没法子开口，算了，那就这样吧，反正也早就习惯了。
不过莫郁的这个猜想果然还是没错的，康师傅问这些就不过只是个幌子。
他真正想问的是，莫郁给贾母出的到底是个什么主意，怎么就让女眷们那么激动，纷纷准备去打赖家去了——他大约是已经过了五十而知天命的年纪，成熟睿智了许多，类比了自己家的情况，有感而发罢了。
如今莫郁来了，他也知道自己再搞这些弯弯儿绕绕的不太行，便就直接问起了贾家那管事的一家子的事儿。
“小林子啊，你说说你们那个外祖母贾家，那个什么管事儿的，是个怎么回事？”
莫郁听了这个话，立刻就懂了。
“原来万岁爷是问他们家啊。”
【艾玛，原来您要问他们家的事儿啊，那您就早说啊。】
康师傅胡子都有些颤抖——我也得能说啊，这不是都已经尽量早说了嘛。
看着康师傅的眼神儿，莫郁终于还是识趣儿地直接进入了正题，没有再卖关子——开玩笑，老爷子这一副急着吃瓜的表情，让他有种再不赶紧说小命儿都要没有了的意思。
行吧，那就说吧，反正粘杆处估计也已经收集了差不多的信息了，无非就是借着他的嘴巴再说一次呗。
也不知道他的嘴巴是不是开过光，非得要他说一遍干啥呢。
于是莫郁也没藏私，直接就把他怎么给贾母提建议，怎么引导阖府女眷们集思广益、团结起来想法子整治赖大家的的事儿都给康师傅说了一遍。
末了，他还总结道：“本来就是贾家的家生奴才，居然不敢念主家的恩情，做出这种弄权贪墨、吃里扒外的事儿来，自己家里头的金银奴婢只就比贾家少有限，这种奴才不处置难道还留着过年吗？”
莫郁这话音刚落，康师傅就鼓掌叫起好来：“好个不处置难道还留着过年……所以就赶在过年前把他们一家子处置了？”
莫郁笑了：“万岁爷真会说笑，倒也没有那么快，是年后才开始动手的。”
不过他没有说的是，因为年前那几天准备充分，加上赖家人因为要筹备过年的事儿放松了警惕——或者也不是放松了警惕，而是他们根本就毫无防备。
贾家这么多年一直都是一棵可以任由他们采撷的大树，他们也一直都采撷习惯了，哪里想过忽然有一天这棵大树就变成了食人树了呢？
反正，他们被贾家的人冲进去发难的时候，还正在饮酒作乐呢，有点儿查抄大观园那意思了。
不过查抄大观园那是贾家内部自己掐起来，纯纯地内耗，除了体现邢夫人、王夫人争权夺势之外根本就没有啥意义，而且影响也不好。
但是这查抄赖家就很是不错了。
赖尚荣虽然脱了奴籍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只能眼睁睁地看家全家覆灭了——所以说，世家大族就像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呢，这整治奴才的手段可真是厉害。
荣国公府都那样了，居然还能够做出这样的行动来，实在是令人刮目相看。
康师傅对此也是深有感触，这才把莫郁请进宫来“聊天”。
让莫郁诧异的是，随着他拍手叫好的动作结束，他有冒出来一句话：“小林子的话说完了，众位臣工们听完了，又有何高见啊？”
【好么，这“小林子”的名儿是叫的越来越熟练了，您老这是不是梦回鹿鼎记，跟小桂子一起擒鳌拜的时期了啊？】
莫郁一边儿默默吐槽，一边儿看着屏风后头一群大臣们光光的脑门儿，其中甚至还包括他便宜老爹林如海，感觉整个人都有点儿不好。
妈耶，他老爹都在呢，这不是成了班门弄斧了么？
莫郁感觉自己简直就是社死当场，但是康师傅显然很是高兴。
他刚刚还有点儿诧异什么是“鹿鼎记”，还有什么“小桂子”，但是到了说“搞鳌拜”的时候，他总算是听懂了。
虽然林家这小娃娃经常说一些稀奇古怪的话，但是吧，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了，这孩子肯定是在夸他呢……
一定是这样，那个什么“千古一帝”最开始就是这孩子说的嘛。
朕也觉得，朕是古往今来最伟大的皇帝啦哈哈哈哈……
康师傅很轻松地就给自己做好了思想建设，然后跟着莫郁一起朝着那群被他叫过来的朝廷要员们投去十分感兴趣的目光——是的，经历了最初的那么一点儿尴尬的时间之后，莫郁很快就复活了。
为什么他要社死呢？
算计他的是康师傅，又不是他自己要在这些大佬们面前“班门弄斧”的，谁先设计他这么干的谁尴尬——对，康师傅本人都不觉得尴尬，那他为啥要尴尬呢？
就这样，该干啥干啥，不用尴尬，完全没有啥毛病。
莫郁很快就克服了心理阴影，跟着康师傅一起露出了看戏的表情。
【所以，各位大佬们究竟要怎么应对呢？真是让人拭目以待啊！哦，特别是贾家也来了人啊，那就更有意思了。】
贾赦第一个冒起了冷汗，因为这个事儿，实在是太过于对号入座了，简直就是为了四王八公量身定做的呀。
特别是他们贾家那两位，可不是祖上就跟着泰组皇帝打江山的？
而且当时他们俩可都是包衣奴才，不就跟赖家的跟贾家的关系一模一样？
都这样了，还要问他有什么想法，这不是逼着人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贾赦来了是因为荣国府的爵位在他那里，贾政能来则是是因为贾元春的面子来的。
不过在这一点上，他们兄弟俩都是一样没用，贾珍是晚辈儿，也不好说啥，都是站在末尾的人，还被人家康师傅当众这么给他们没脸，他们也说不出来什么话。
康师傅自然觉得很是没趣儿，便就又点了史家的人来说话。
史家现在的当家人是两位侯爷，排行老二的保龄侯率先回话道：“万岁爷说的很是，奴才就应该认清楚奴才的身份，万万不能想着僭越。”
排行老三的忠靖侯史鼎也道：“兄长说的极是，微臣也认为，若是有人忘了本，便就该严惩不贷。”
不愧是现在四大家族里头硕果仅存还有侯爵席位的家族，史家的这两位侯爷脑子还是清醒的。
这话说的，实在是聪明，一下子就让康师傅龙心大悦。
“好好！那王子腾你怎么说？”
莫郁这个时候才看到，原来王家居然也来了人。
也是，这大正月里头，第一天上班儿哪里有啥正事儿，主要都是来给康师傅拜年的。
因为要图个喜庆热闹，甚至都不需要按照平日上朝的那种标准，只要愿意来的，都能来，要不就算闺女贾元春已经是平郡王妃，贾政一个五品的小小工部主事，哦因为元春的关系已经升职为了工部员外郎了。
但是还是不太够分量就是了。
不是趁着过年，他也没有资格入宫的。
这次入宫，原本以为是给康师傅拜个年、凑个热闹的，没想到，自家倒是成了这个热闹。
一开始听康师傅问莫郁到史家和贾家吃年酒的事儿，贾政还很得意，因为这次荣国府的年酒就是他操持的。
但是听着听着就不对劲儿了。
他们家打自己家的奴才赖家的事儿，万岁爷怎么这么感兴趣啊？
他虽然脑子木讷，却也不是什么事儿都不懂，等听到康师傅教他们这些人对此发表意见的时候，整个人已经很是不好了。
特别是他们在场的所有人还都听见了莫郁的心声。
【这不就是当众打脸，含沙射影，说他们之于皇家就跟赖家之于贾家一样吗？】
林家这小外甥问他们脸疼不疼，他很想说，舅舅的脸是真疼啊，但是没关系，只要贾家能好，舅舅的脸被打烂了都没事儿……就是不知道他们贾家还有没有啥法子能救一救了。
贾政虽然反应没有那么快，但是心思倒也不是完全地一潭死水。
他很快就想到回去之后一定跟贾母好好汇报一番，哦，现在连贾敬也回家了，有啥事儿也可以跟这个东府里头的大哥哥商议商议，总比他自己家大哥贾赦更加靠谱。
贾政心中百转千回，但是康师傅根本没有问他。
他先是问了史家，然后又问起了王家，反正就不问贾家。这其实也隐约透露出了在康师傅心中四大家族的实际排名。
到现在还有两个侯爵的史家果然是排在最前头的，然后就是有着伯爵之位，但是到了这一代没落了却又出了一个京营节度使的王家了。
王子腾便就是王家的这位京营节度使，他是王熙凤嫡亲的二叔，王家中兴的希望。
这也是莫郁第一次见到这位传说中的王家舅舅，果然生得英武非凡，是个武将的模样，怪不得就是继续走得武将路线了。
现任京营节度使的位置是从贾代化那里继承的，不过因为他自己也还算能干，想来是很快就能够升职了。
原著里头他后来似乎是生了九省统制提点？那可是个二品大员，而且是有实权的，简直牛皮到家了。
王子腾一开口，也是让莫郁一下子就明白了他为啥能够有这种好运气了。
完全是因为，这位便宜舅舅太会了——就完全就是武将的那一套“微臣什么都不懂，但是微臣知道万岁爷说的肯定是对的”……
非常简单，也非常有效。
至于最后是不是王子腾跑去抄了贾府的家，这个都是野史，无从印证。
但是至少，在续集里头，这位王家舅舅最后是飞黄腾达了的，在贾家倒了之后，又升了官儿，只是在外放的路上染病没了。
也就是因此，王家才会那么对待贾巧姐，那孩子是凤姐儿唯一的骨血，居然也就那么随随便便地就被王仁给卖了，这也是件令人唏嘘的惨事儿。
这些都是后话，反正康师傅现在是很吃这一套的，也确实比较重视武将，对于王子腾的发言，显然是比对史家两位侯爷的发言更加重视的。
问完了王子腾，康师傅像是终于想起了本次时间的正主儿。
他看了看贾家来拜年的三个人，最后首先点了贾赦的名字：“贾将军，你说呢？”
骤然被康师傅点了名字，贾赦面如金纸、汗如雨下，天知道他只是依着惯例在正月里进宫面圣拜个年而已，怎么就摊上这么个破事儿呢？
贾家趁着过年这个时候收拾赖家的事儿，其实贾赦也知道。不过他懒得关心，一切都丢给了他老婆邢夫人处理罢了。
邢夫人虽然素来是个尴尬人，但好歹也是正经五品京官儿家的嫡女，然后又做了这么多年继室，没有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对于那些后宅的手段也并不是一点儿都不知道。
所以，她一时间很有些容光焕发的意思，每天一睁开眼睛就要跑到议事用的花厅去跟其他几个女眷们汇合，讨论地热火朝天，效果居然还不错。
成亲十几年了，贾赦都没有见过他这个木头一样的继室有这么激动过。
故此他难得对这个事儿产生了些兴趣，而邢夫人见他居然屈尊来问，也高兴得什么都跟他说了。
贾赦对中间那些所谓的“计策”“手段”之类的东西都不感兴趣，只是听说这个行动最后的结果是把赖家的那些财产重新抢回来，他一下子就高兴了。
只要有钱，能够让他继续花，他就高兴。
其他，随便她们来折腾好了。
反正就算啥也不干，他也是荣国公府爵位的继承人，世袭一等将军，那还怕啥呢。
有大胆刁奴敢对主子不利，那就弄死重新把财产夺回来不就好了嘛。
怎么这个事儿，居然还上达天听了呢？
不是万岁爷问这个是几个意思啊？
贾赦一头雾水，但又不敢瞎说，正好想到今儿弟弟贾政也在，立刻就做了一个非常符合他人设的决定。
“回万岁爷的话，此事是微臣二弟贾政及其夫人一手操办，微臣并不清楚。”
这就是典型的死弟弟不死哥哥我了。
莫郁在旁边儿吃瓜都有点儿听不下去了。
康师傅等人也对贾赦露出了鄙视的神情。但是吧，正所谓你永远都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贾赦这种的就是如此。
不管旁人说他什么，如何看不起他或者如何贬低他，他都不介意。
对于他来说，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事儿就是吃喝玩乐，只要这个满足了他，他才不管世界是不是要毁灭了呢？
管他什么事儿。
康师傅显然是想到了点儿什么不好的回忆，便也懒得再跟贾赦废话，当即就转头问起了贾政：
“那这位贾爱卿有什么高见？”
这个话一说，贾政啪地一声就跪下了。
一边儿磕头，一边儿连声道：“万岁爷言重了！微臣不敢！微臣也觉得保龄侯、忠靖侯、京营节度使说得很是。”
这就是典型的加一思维，就是别人说啥他就同意啥，一点儿自己的想法都没有。
如果是一般的君主，那也不失为是一种稳妥的保命法子。
但是到了康师傅这里，就完全不管用了。
甚至还起了反效果。
毕竟他是认真想听一下大家的想法的。
特别是贾家的人，他专门留在最后那是想着让贾家好好介绍一下成功的经验的。
同样都是处理不听话的奴才，因为贾家已经成功了，那么这种经验对于康师傅来说就是十分宝贵的了。
何况他还能借此试探一下贾家人的态度——计划挺好的，可惜贾家的两位都不按常理出牌。
不管是太懒太笨，还是辈分太低，都没有啥用。
是的，在贾赦和贾政那里碰了俩钉子之后，康师傅已经没有心思问贾珍了。
反正贾家的就没有一个让人省心的就是了。
莫郁对此也是深以为然。
贾家，真的没救了。
哦，更准确一点儿说是贾家的男人没救了。
看看，这三位都是什么德性就知道了。要不是那天找莫郁“谈心”的是贾老太太，估计赖家的还是安全的很的。
所以说，这些纨绔子到底有啥用啊。
莫郁默默吐了个槽，居然获得了在场几乎大半人的肯定。
这一大半的人里头，就有康师傅本人，还有李光地等科举出身的要员。
世袭跟科举原本就是两条线，前者靠祖荫，后者靠个人努力，实在是有一种天然的鸿沟在。
世袭的多半都是纨绔子弟，少有几个有能力的，也都是想着通过科举证明自己。
以至于科举出身的人自带高人一等的光环——但是其实世袭的才是真正的高人一等。
哪怕是贾家这种，已经降等袭爵到了第四代了，都快没有啥爵位了，也依然可以风风光光地。
第四代的贾珍就不说了，他是袭了宁国府三等将军的爵。好歹也是个三品，甚至他还能随随便便给他儿子贾蓉买了个五品龙禁尉的官儿。
第五代的贾蓉居然能够直接买个五品官儿，这些是很多科举出身的进士一辈子都难触碰的高度了。
哪怕是没有了世袭的爵位，如同林如海这样，自己本身的才能又出众的，那更是如同开了挂一般。
别的不说，倘若林如海不是有他之前的五世列侯的家庭做背书，哪怕他本省的能力再优秀，康师傅恐怕也不敢这么放开手脚来重用他。
更加不会这么短的时间里就给他升职得这么快了。
反正，虽然世袭和科举两种势力互相看着不顺眼，但是上次这么爽的时候还是在上次——比如索额图被囚禁宗人府的时候，还是有爽到的。
现在看着贾家的三位世袭贵胄吃了这个憋，他们都很开心。
不过这开心当然也不能表现出来，他们都是读书人，读书人可不能失仪。
所以一般他们都不会笑的，除非实在忍不住……
康师傅就没有这么多讲究了，他当然就是想笑就笑。
笑完了之后，就开始办正事儿了。
到底是千古一帝，老爷子的脑子还是很清醒的。
他在听见粘杆处汇报莫郁在贾家跟贾家老太太聊了什么之后，就已经茅塞顿开，有了自己的想法。
现在非得把莫郁跟着四大家族的人都弄进宫里来，完全是因为他就是想当面儿确认一下事件的真实性，顺便看看奴才们知道他要动手了之后是什么表情……
所以有的时候也不得不承认康师傅还是很有一种恶趣味在身上的。
幸好一切都跟他预料之中的差不多，康师傅这才心满意足地把他们放了。
当然不是全部，林如海和李光地留下了，然后估计四阿哥也会留下。
莫郁则是直接转战了隔壁大殿，跑上书房去继续履行自己“助教”的职责。
此时当然授课早就已经开始，白胡子的老太傅也穿了一件儿过年才穿的新衣裳。
莫郁便就恭敬行礼，之前康师傅直接派人来上书房抓人，老太傅也是知道的，所以对他这么快就回来，也是感觉有些吃惊。
不过吃惊之余他还是有些高兴的。
毕竟这说明就算是这位林家的小公子得了万岁爷的青眼，也依然是那个谦逊有礼的小学生，实在是让老太傅深觉老怀快慰了。
所以他也没有多言，只是教莫郁自己回到座位上坐着就完事儿了。
莫郁却还是笑嘻嘻地做足了礼数，不但道了歉告了罪，甚至还顺便祝了老太傅新春快乐，过年好……
老太傅表示，这孩子怎么就这么招人稀罕呢。行吧，今年果然也还是继续当助教吧……
然后如果要休沐，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好啦。
瞬间接收到了老太傅的善意，莫郁十分高兴地表示这次真的好快乐。
【只要不逼迫我读书，老太傅咱们就是好朋友。】
对此，老太傅表示，谢谢你，温暖了我的四季。
宫中的差事顺理成章地推进，很快就到了下午放课的时分。
莫郁从上书房走出来的时候，居然见到林如海在守着他，旁边儿是很久不见的四大爷。
莫郁微微一怔，正想着行礼，四大爷却一脸高冷地发了话：“行了！免礼罢。”
莫郁很是疑惑这位大佛想起什么来看他，但是也知道不该开口的时候不要瞎说。
所以他就道了谢之后乖乖站在原处。
但是这也并不耽误他在心里头疯狂吐槽。
【不是，四大爷您老这个时候找我干啥？还生怕您跟我们家老爷的关系不暴露，两个人一起搁这儿站着等我放学呢？】
“听”到这个话，四大爷默默地往旁边儿退开了半步，看着林如海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他欲言又止。
最后终于还是叹了口气，开口道：“既然林小公子已经放课了，那不如还是先回府，边走边聊？”
林如海对此早已经习惯了，所以也没有啥意见，便就带了莫郁跟着四阿哥出了宫。
早有人将此事报告给了康师傅知道。
康师傅对此倒是不以为意，甚至还笑道：“如此倒是有意思了，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
他不过是随口一提，早有粘杆处的人自动去跟，反正就算四阿哥、林如海还有林家小子这几个人已经是康师傅心腹中的心腹了。
他却还是不太放心，甚至都要加派了粘杆处的人手看着他们才行。
帝王基操了属于是。
莫郁跟着林如海和四大爷一起上了林家的马车一起回了林家。
至于为啥不去四大爷府里，这用脚趾头想都能想得明白。那肯定是为了避嫌的嘛。
现在九子夺嫡已经进入了白热化，甚至因为莫郁的存在而提前进入了第二阶段。
原本四大爷应该作为隐藏种子选手一直苟到最后，才会跟八阿哥“图穷匕见”的。
而且他还一击即中，直接又把八阿哥搞废了，逼迫得他不得不转而支持十四阿哥。
最好笑的是，十四阿哥是他四阿哥同父同母的亲兄弟，这小子最后却支持了八阿哥，不知道他那小脑袋瓜儿里头到底想了些什么。
总之，现在的情况是，九子夺嫡已经直接越过了大阿哥跟太子互掐，其他阿哥们站队观望的时期，直接进入了混战期。
大阿哥和太子当然还是打个不停。哪怕明珠和索额图都死了，但是他们俩各自的党派之中还是有许多其他的人的。
虽然大阿哥的人手略显不足，但是八阿哥却更加旗鼓鲜明地支持起他来——也不知道这位八阿哥是怎么想的，难道说，他真的想要当“八贤王”？
没可能吧？
他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放下野心和身段儿，去真心辅佐一个他自己都看不上的人呢？
反正莫郁不信。
至于三阿哥也提前进入了战斗圈儿，这个事儿反倒是没有那么难以理解了。
反正现在大家相当于都是明牌了，那其实也没有什么好害怕的了。
就各凭本事便是。
特别是因为这样，大家的斗争都摆到了明面儿上，暗戳戳搞小动作那是不行的了，不说反噬的事儿了，而是如果有莫郁在，他们很快就会穿帮。
谁能够不忌惮这种有“神通”的人呢？
反正几位阿哥都忌惮。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自从南巡回来之后，四大爷跟他们家的关系经历了初期的热乎之后，就直接走到了谷底了。
今儿还是四大爷第一次主动找他们，也不知道他的葫芦里头卖的是什么药。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差点儿没赶上，等我一起精修一下！
明天要上班了呜呜呜呜。
第99章 难为
从紫禁城到林家宅邸，不过盏茶的路程，这就是住在市中心的好处，反正通勤时间至少是可以保证最短的。
毕竟你总不能真的住到皇城脚下不是？
林家这个宅子还是初代林家老侯爷在世的时候置办的。原本不过就是个“省亲别苑”，主要就是预备着老侯爷、小侯爷们上京给皇帝们汇报工作的时候落脚儿用的。
因为一开始就是用来方便上朝用的房屋，所以根本就没有怎么管什么规模、装修、风水之类，只要能住，距离宫里头不要太远就可以。
不过虽然如此，但是林家毕竟是世代书香世家，哪怕随便买，也绝对不可能买到太丑的玩意儿。
所以，这座林家府邸，虽然占地规模不大，但是小巧别致，风雅有趣，倒是不失为一处极妙的小庄园。
最妙的是，这宅子坐落在闹市之中，颇有些“闹中取静”的意思。
试想一下，外头明明是车水马龙、人声鼎沸的繁华大街，推开红彤彤的宅门儿，进去便是一面古朴雅致的影壁。
影壁四周环绕着奇花异草，青翠欲滴、红艳可爱、芳香扑鼻，实在是直接就让人心情瞬间放松下来。
绕过影壁，里头是一个小小的庭院。
这庭院虽然不大，但是左边儿拐过去便就是安顿车马的地界儿，右边儿穿过一个回廊便就是下人们居住生活的杂院。
如此布置，不论是派车还是送信，都十分便捷，而且在庭院之中，绝对不会直接看到那些杂乱纷扰，设计十分之精巧，安排也是十分合理巧妙。
穿过庭院，直行几步穿过一重牌楼便就是外院儿的会客厅、书房、男宾客房等，这就是林家男丁们生活的区域了。
牌楼里头是三进的院落，整整齐齐地排列着两个会客厅、一大两小三个书房以及客房十余间，不论是会客、招待友人、办理公事，全部都能够用。
林如海的心腹幕僚和办事儿师爷们就住在这些客房之中，有专门的管事在牌楼左近耳房中听命服侍，随时往来服务，着实是十分贴心，也很是周到。
从牌楼出来，旁边儿有个月亮门儿又通向一个花园子。
大约是出身姑苏的关系，林家人素来喜欢花草，钟爱园林，哪怕只是京中一处暂时落脚的地方，也必要有园子，且一定要修建装点得雅致漂亮。
这处小园子也是如此。
虽然占地不大，最多也就一亩半地上下，但是其中曲径通幽、流水回澜、亭台楼阁、奇花异石，应有尽有。
又有春、夏、秋、冬四景，梅、兰、竹、菊四友，风、花、雪、月四柱，着实让人惊叹，如此方圆之地，居然包罗万象、颇有往来回转、柳暗花明之感。
反正四大爷进了之后，连平素一贯的那种高冷范儿都维持不住了。不但连连惊叹，甚至还诗兴大发，直接当场吟诗一首。
林如海和莫郁当然得来一波彩虹屁。
不过说句实话，这位四大爷的诗词水平，比他儿子乾小四还是强太多了。
旁边儿早有乖觉的管事捧着笔墨上前，林如海便顺手接下，恭请四大爷赐下墨宝。
四大爷心情不错，便就在路边亭子里当场挥毫，提了几个字，正是“柳暗花明”。
莫郁跟林如海啧啧赞叹，这次倒是完全真心实意，不需要客套了。
毕竟行家一出手，就知道有没有，四大爷的字儿是专门练过的，连康师傅都要夸赞的，那的确是不一般。
莫郁更是在心里头暗搓搓爽了一把。
【艾玛，这就得了一副墨宝啦！针不戳！四大爷的墨宝耶，过个几十年，他一登基，这可就是御笔了。】
他兀自在心里头念叨，却不料旁边儿的四大爷和林如海脸色都变了。
近身儿伺候笔墨的老管事祥伯并林如海的几个心腹小厮都吓得低下了头，恨不得找个地缝儿躲起来。
天惹，这是他们能够免费听的东西吗？
不要啊！
会不会因为窥探了天机遭到天谴惹。
啊啊啊！
老爷啊！您快让哥儿闭嘴，啊不对，闭脑好不啦！
可惜祥伯们的心声并不能外放，所以大家也就只能用死一般的沉默随便表达一下这种心情罢了。
四大爷和林如海的心情又是各有不同。
这都不是他们第一次“听”到莫郁“泄露天机”了。
关于四大爷就是下一任皇帝这个事儿，莫郁已经“说”了不止一次了。
南巡那次就说过，之后在宫里头也……反正听多了，好像也已经麻木了，不过此时此刻，周围并没有什么其他的人，只有四大爷和林如海在，这个事儿便就重新变得微妙起来。
毕竟，人多的时候，大家一起惊诧，又要顾忌着别人的反应，反倒是比较风平浪静——谁听见这孩子瞎说了？没有？都没听到是不？
哈哈哈，什么事儿都没有啊！
大家都没有听到对吧……
大概就是这么一种奇怪的制衡关系，让莫郁之前的那几次“剧透”并没有造成什么巨大的冲击——当然，这说的只是表面上。
至于背地里引起了什么轩然大波，这么几个月过去，大家都心里有数了，所以说，后头几次，也就愈发掀不起什么波澜了。
只是这个事儿毕竟是关乎天下的大事儿，大家伙儿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头肯定早就是翻江倒海了。而且背地里也早就下手调整了夺嫡的战略，这也是四大爷今儿表现得一下子就破防了的原因之一。
因为之前在江南的时候，林如海一直跟四大爷配合办差，又是查账又是抓贪官，一起并肩作战了好几回，而且成效都很好。
在这种并肩作战的经历中，林如海和四大爷培养了十分深刻的友谊，就是那种聪明人惺惺相惜的感觉，与其说是上官与属下或者普通的同僚关系，两个人更像是知己，配合默契，并且隐约还有些互补之意。
这么一来，一直都是纯臣的林如海的站位就稍微发生了一些偏移了。
特别是在莫郁三番五次地透露了四大爷就是下一任皇帝之后，林如海愈发坚定了自己的判断——以这位四阿哥的人品能力、性情脾气，就算他不当皇帝，也绝对是个贤能的王爷。
而且他有着一种跟任何阿哥都交好的能力。
简单来说就是入股四大爷，不亏。
四大爷也的确没有辜负林如海的信任，对林如海的示好信号也是迅速接收，并且做出了正向反馈。
当然，两个人都十分默契地将这些链接都隐藏了起来，表面儿上还是装作客套的模样——主打一个低调，悄悄努力，以便将来经验所有人。
有一句话非常适合四大爷，那就是，他这一生如驴薄饼……
鉴于林家现在基本上已经站队了四大爷，林如海也跟这位四大爷成了一根绳上的蚂蚱——好吧，以他们俩人的手腕儿，这件事儿基本上是个秘密。
不过莫郁感觉，康师傅对此心里头是门儿清的。
然而这位老爷子是这场夺嫡大战的裁判员和评委，所以，只要他不出红牌或者黄牌，那么大家尽可以放肆玩儿……拉帮结派咋的了，咱们低调地拉，而且拉了之后还为国为民办了不少好事儿，那怎么就不行了？
康师傅看破了，但是康师傅不说，这本身就跟大阿哥和太子的那种明目张胆地结党营私不一样了。
是呀，结党没有啥问题，但是营私就不行了。
如果是营公的话，那倒是可以的。
就，谁说“圣心难测”啦，有时候“圣心”还是挺好测的嘛。反正莫郁感觉，四大爷和林如海测得就挺准的，他表示，真是太牛皮啦，请两位大佬一定要继续努力呀。
因为是全程心声外放，所以莫郁这一大段儿内心戏全被四大爷和林如海听了个清清楚楚、真真切切。
祥伯等人当然也是一样。
不过比起刚刚那一句“泄露天机”的话带来的杀伤力，后头这些不过只是小意思了。
事实证明，再响亮的惊雷，如果一直劈下来的话，那也没有啥作用了。
林如海是最先恢复冷静的。
他刚刚面色大变的原因，其实也是因为四大爷的脸色突变——他是已经站队了四大爷，但是这个事儿吧，都是靠着意会，双方都没有明确向对方表示过。
所以，林如海其实还是挺关注四大爷的表现的。
特别是，因为跟莫郁是一家人，最近又常常在一起或者出差伴驾出巡或者一起入宫上朝当差，反正就是接触的频率高了，从莫郁那里直接获取信息的机会也就更多了。
所以，林如海其实才是这个世界所有人里头对“未来”信息掌握最多的人。
再加上林如海对人性的把握堪称一绝，又跟四大爷频繁接触了那么久，正因为这样，林如海对四大爷的人品性情也就有着更深刻的认识。
此人果然当得起一个“老谋深算”“必成大事”“贵不可言”，但是吧，同时也“睚眦必报”“十年不晚”，基本上就是十分精准地按照史书上对四大爷的评价来的。
所以说，你不得不佩服古人的智慧。林如海便是其中的翘楚，毕竟是高中过探花郎的学霸，而且身上带着林家五世列侯的沉淀，这简直牛逼到家了好吧。
那么识个人什么的，不是小意思嘛。
莫郁默默在心里给他这位便宜老爹点了个赞，然后就开始继续发呆。
四大爷的心里同样不平静。
他原本在外头一贯都是泰山崩于前而喜怒不形于色的。
但是刚刚那个瞬间，他还真的有点儿破防了。
不是，这孩子到底怎么回事儿啊！
天机那是随便就能泄露的吗？
这孩子怎么一点儿事儿都没有？
哦，是看着病病歪歪的……
完蛋了，又想起他早逝的弘盼了。
特别是这个把月弘晖又生了重病，几次都差点儿没了，更是让他的心都揪紧了。
这刚刚放松一点儿，林家这小娃娃就又开始“语出惊人”了。
真的是，让人说你点儿什么好呢？
孩子啊，你可长点儿心吧。
四大爷很蓝瘦，但是四大爷忍住不说。
可是真的很憋屈啊。
为什么我这一生，非得如此呢！真是如履薄冰无疑了。
拜莫郁随意的一个想法儿所赐，四大爷陷入了短暂的EMO中。
最近他emo的频率似乎越来越高了。
不管是孩子生病，还是老婆不怀孕，还是太子开始疏远他，连大阿哥、三阿哥和老八都开始针对他了……
反正，自从他要继位这个消息放出去了之后，各路牛鬼蛇神都上来了。
他之前也曾经焦虑内耗了很久，不过还是听了府内谋士们的建议，“沉住气”。
不沉住气也不行啊。
康师傅快过年的时候还专门给他赐了墨宝，居然是“戒急用忍”。
什么“戒急用忍”啊？
他急吗？
还不够忍吗？
老四我委屈，但是我不说！
皇阿玛的训诫，谁敢顶嘴辩驳啊，还不是只有虚心接受这个样子？
有话，憋着。
有气，忍着。
主打一个佛系不争。
不争，就是最好的争。
他老四，非嫡非长，论出身，比不上太子、老十，论年纪，比不过大阿哥、三阿哥，论钞能力，他比不过老九，论才华，比不过老八，而且听林家这小娃娃的意思，甚至以后还比不上他一母同胞的亲弟弟老十四……
总之，他皇阿玛号称“千古一帝”，脑子不是一般的好，他但凡有一点儿行差踏错，不说继位了，估计小命儿都可能没有了。
总之，如履薄冰就是了。
啊，好蓝瘦啊！
为什么又要说这些提醒朕，不对，是我……
四大爷面沉如水，但是心里却持续emo，于是整个林家花园子里头的气氛就愈发沉默，愈发让人感觉窒息。
幸好，莫郁永远可以让人充满惊吓，啊，不是，也可能是惊喜。
他想了一回四大爷的生平之后，又转回到了他的子女上头了。
【哎，本来以为弘晖这次凶多吉少了，没想到居然还能救回来了。那也就是说，这个世界的历史跟现世里头的情况还不一定一样了？】
【哦，原来弘晖的死期是今年的六月初六啊……那到时候再看。反正这次救回来了，下次更有经验，说不定就能救回来了呢？毕竟福全和常宁两位王爷不就已经救过来了？】
【感谢中西医结合医院，康师傅真是个好皇帝呀，也是个好皇弟、好皇阿玛、好皇爷爷……有这个医院，说不定能救很多人呢。】
【一定能救很多人，明儿就想法子让康师傅再去西洋弄几个外国的医生过来罢。解剖学之类的学科也得开起来了。毕竟说好的“医学院”，现在就只有“医院”，根本就没有“学院”，这怎么能行呢？必然会后继无力呀，得赶快了。】
【不过有一说一呀，四大爷抓贪官真是有一手，不愧是最能攒钱的皇帝，不用担心，就冲着您老这么能攒钱，那咱们的医疗、教育、水利工程等等这些基建事业肯定都没有啥问题了。】
【毕竟这些都得靠国库砸钱才行的。前期建设周期极其长，投入极大，盈利基本没有……毕竟本身就是利国利民的事业，不是国家出面支持，那是根本不行的。】
【如果四大爷上位之后，能够多干几年就好了。才十三年真的太短了，咱们就是说，能不能靠着医疗卫生事业的大发展，也让四大爷多活几年呢？】
【按理说，四大爷您这基因应该没有啥问题的呀？你爹康师傅活了七十，你儿子乾小四更厉害，活了八十多，就你，怎么就五十多就没了呢？】
【这不科学啊！难道说，野史说的四大爷你其实是非正常死亡这是真的？被刺杀还是被下毒了呀？啧啧啧！那千万可得要小心了呀，哦，目前还没有查询权限到底是什么死因啊，那到时候再说吧……】
【总之，保养好身体，没事儿少瞎琢磨事儿，真的沉住气好好养生才是硬道理啊。】
【听说您在家研究佛家和道家的东西呢？还没事儿搁家练习练习书法，把玩儿把玩儿金石——上次在我们林家姑苏老宅的时候就跟我们便宜老爹研究半天，看起来也是个发烧友，那不就挺好的吗？高雅的兴趣爱好，能陶冶情操、益寿延年、最重要的是，还可以在康师傅那里加分儿呀，必须继续坚持……】
【哎，这么一划拉，其实四大爷您的生活还是挺丰富多彩的嘛。虽然长度没有那么长，但是质量还是很高的……真的，这么盘算一回，果然还是您老继承皇位最好了……所以真的，要好好努力哦……】
莫郁这一番心声外放下来，四阿哥是彻底没有什么脾气了。
好么，还在吐槽说他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这一生如履薄冰什么的，但是结果他还是最好的？
这脑回路，真是绝绝子。
不过虽然说这孩子想法有点儿天马行空，但是吧，仔细想想，居然还挺有道理的。
让我好好保养？那倒是没有啥问题。
不过要怎么能够少胡思乱想呢？我看你这小娃娃自己也根本就做不到吧……但是宝啊，你能不能答应我，好好保重身体，不要那么早死啊？
想到这孩子没事儿就要在心里头念叨几句“要死了”“活不长了”之类的，四阿哥心中也不免难受起来。
是啊，大约就是因为窥见过死亡之门，才会有这么令人惊叹的神通吧？
这也是这孩子的造化。
大约老天爷也是想通过这种方式让他提前知晓天机，然后好为此更好地努力吧。
既然有这么个大机缘，那必须要牢牢把握住呀。
四阿哥顺利完成了自我攻略，重新恢复成了“云淡风轻”“佛系无争”的状态。
他甚至还和蔼地对着莫郁笑道：“默哥儿喜欢的话，我就再给你写一副字儿？”
莫郁笑道：“那感情好啊，不过还请贝勒爷您前面屋里头坐，这儿怪冷的，这正月里天寒地冻的，要是把您冻着了，可就罪过了。”
林如海也笑道：“正是如此，微臣该死，居然看着贝勒爷的墨宝入了神了，忘了请贝勒爷进屋，还望贝勒爷恕罪。”
是啊，请贝勒爷恕罪，是为了他们傻乎乎地在外头站了这么半天还是为了刚刚莫郁的那一大堆惊世骇俗的心声外放，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好在聪明人之间说话，原本也不需要那么直白。
四阿哥听了林如海的话，只微微一笑，略点了点头，便就揭过了这一节，说说笑笑着往前头屋子走去。
这又是一个书房。
更加准确地说是，书房兼会客室，兼藏书楼——基本上等于一个小型的图书馆。
在这密林修竹掩映之中，坐落着这么一个读书的好地方，实在是让人心旷神怡，没事儿就想多来坐坐。不管是春夏秋冬，任何季节，都能在这里找到一个适合读书的好心情。
林家是五世列侯，但是比起这些名望爵位，更加有代表性的，是他们爱书成痴的特性——不管是在哪里的宅院，必定会有一个藏书阁，甚至都有可能不是阁楼，只是个寻常的房屋，但是里头的藏书那是必须有的。
正是因为林家人喜欢读书，而且一直坚持多读书，才能让这个原本不过三代的侯爵之位硬生生传了五代。
就算五代过完，爵位没了，也并没有什么关系。
第六代的林如海直接靠着科举出仕，目前都已经成了正三品的左副都御史，以他的年纪，日后的前途必定也是不可限量的。
封王拜相，指日可待。
这一点，连一贯多疑小气又没有安全感的四大爷也觉得毫无问题。
当然，这得等他登基之后。
还需要区区十几二十年吧……
想一想就觉得，还真是好让人难过呢。
不过既然说好了不再emo，那这一篇儿就直接翻过去，还是先进林家的藏书楼参观一下再说。
令人窒息的沉默气氛早就在不知不觉中一扫而光，于是祥伯几人也松了口气，早引着众人往林家藏书阁去了。
这藏书阁修建在花园子的一角，周边儿围绕着茂林修竹，中间有一条小径曲折蜿蜒，隐约可以见到藏书阁的一角。
阁楼下方有一方小小的水池。
水池中养着锦鲤，种植着荷花水草。
因着此时是正月里，天气寒冷，水面结了一层冰面儿，虽然不薄，但是却晶莹剔透，能够看见水下红彤彤的锦鲤不时游动、停留，煞是可爱。
冰面之上，有残荷数枝，映衬着冰凌残雪，颇有几分萧瑟的美感。
绕过这个水池，又是一个抄手游廊，夏季的时候，可以在这个游廊边儿小坐，观赏荷花、投喂锦鲤，着实惬意。
秋季又可闻着旁边儿丹桂飘香，在这游廊回弯儿的地方设了桌椅，围炉饮茶。
总之，没有一处不透着风雅意趣儿，堪称“一步一景”“一景一诗”。
穿过游廊，便就是林家的藏书阁。
进门儿是个宽敞的堂屋，里头放着几张花梨木的大方桌儿。有些靠着墙，配了两把雕花椅子，桌上放着供瓶儿，瓶儿里插着数枝梅花，满室清香。
又有些放在窗前，放满了笔墨纸砚，全套儿书写工具，可以在窗下习字。
又有一小几，设在另一边儿窗下，上面放着一些寝具，倒是可以通宵达旦，闻鸡起舞，废寝忘食沉浸式读书。
这些方桌后头，是一个套间儿，里头就是各式各样的书籍了。
套间儿后头，又跟一个阁楼相连，里头又是海量书籍，这便就是林家的移动的财富，各代人积攒下来的书籍了。
四阿哥各处看了看，又是不免赞不绝口，直感叹这些东西简直堪比典籍之海，令人惊叹。
林如海少不得谦虚几句，莫郁也笑着打趣说“远远比不上宫里”，又好奇四阿哥府上可有藏书没有。
莫郁原本不过只是客套了两句，没有想到居然引得四大爷这么一番滔滔不绝地谈论，也是让他颇有些诧异。
原来四大爷并不高冷，主要是之前大家聊得话题人家不感兴趣呀。
好吧，知道了，原来就是这样才近视眼了吧？
改日还是找个好西洋商人给配个好一点儿的眼镜吧。
莫郁想起现世里头自己的好友们有高度近视者，还偏偏硬撑着不戴眼镜，据说是怕为了影响美观——但这种一般都是女生，也有几个比较重视外表形象的男生，不过他却无法理解，这戴眼镜跟颜值方面有什么必然的联系。
此刻看着四大爷，倒是有点儿理解了。
大约是读书太多，四大爷的眼睛很明显有些突出了，这就是高度近视的表现之一。
他方才写字的时候姿势也有些怪异，现在想来，大约也是为了看清楚字而习惯性地离着纸面儿太近的关系。
【咱们这近视眼可是千万不能讳疾忌医啊！我有个朋友，因为担心戴了眼镜影响美观，所以五六百度的近视眼了还不肯戴眼镜……最后飙升到了七八百度，就只有戴了。所以说，早点儿戴眼镜，说不定还不会近视这么严重呢。】
【而且戴了眼镜能够看清楚大家的微表情，这对四大爷你的夺嫡大业也有好处啊。就是不知道，现在康师傅已经引进了会配眼镜的洋人了没有……似乎什么传教士之类的。不确定，赶明儿进宫了再查验查验看看。】
四阿哥原本正在参观林家的书房，因为莫郁随口一问，他便忍不住把家里的藏书也搬出来炫耀炫耀。
他的确是个非常喜欢读书的人。
从他五岁启蒙开始，因为师从大学士张英，自小就培养了非常好的读书习惯——当然，坐姿什么的也不是不好，就是读书读的太多了，而且也太过于废寝忘食了，这样长期下来，眼睛就熬坏了。
这林家小娃娃说的那什么“眼镜”，他倒是听说过，不过这种西洋玩意儿太过于新奇，一般人没有特别关注，倒是皇阿玛上次说过还不错，既然林家小娃娃这样说，那等回宫之后，他去问问皇阿玛便是。
所以说“微表情”又是什么？
为什么看了这个就能知道皇阿玛和其他兄弟们的想法？
这又是什么神通吗？
真是令人匪夷所思的想法啊。
行吧。
既然林家小娃娃这么说了，那就也姑且一试吧。
四阿哥一边儿听着莫郁在心里的这些瞎念叨，一边儿默默记着这些“要点”，把好好地一个到林家拜访闲逛，搞成了一个“传道受业解惑”现场。
哦，解惑是还没有解惑的。
因为很多东西他只能被动地听着，并没有办法发问这个样子。
好在这些东西哪怕光是听着就很是让人受用，反正这一趟感觉来的挺直的。
除了，这一生如履薄冰有些难顶之外，其他的事儿，倒是都还好……
虽然还不到三十岁，但是四大爷也已经是个十分成熟的“脑补帝”和“自我攻略帝”了。
反正林如海提心吊胆了半天，生怕四大爷一个不高兴当场就拂袖而去或者是当场爆发跟他们家没完什么的……
但是好在，半个时辰过去了，四阿哥的表情虽然变了又变，终究还是稳住了，并没有爆发，也没有跑走……
这不就挺好的吗？
真是可喜可贺，感觉连最难搞的四阿哥都被他们家默哥儿给搞定了呢。
这么看起来，好似他们家这前景，似乎也会是非常光明的了。
一定会是这样的。
不接受其他解释！
林如海默默将心中繁杂的思绪和忐忑的担忧都划走，然后继续接待四阿哥。
毕竟这可是四阿哥第一次来他们家。
江南那次不算，毕竟那是顺路，而这次，是专程来访。
其实来他们家之前，林如海已经跟四阿哥聊了一会儿了。
他当时有点儿没有太摸清这位爷到底是想干啥。
你说他是想跟臣子搞好关系吧？
好像又不太像，毕竟他一直冷冰冰地，说话也单纯是客套，而且用的名义也是为了弘晖病愈感谢一下林家小公子，也就是他家默哥儿。
这理由十分冠冕堂皇，就是有点儿故意撇清的意思。
个中缘由，其实林如海心里头也是门儿清的。
无非就是忌惮万岁爷，怕他老人家觉得自己实在拉帮结派。
在这一点上，林如海跟莫郁的观点倒很是一致。
对于康师傅这种本身能力就很强的帝王，你不能完全不揣摩他的心思，但是也不能过分揣摩他的心思。
就是，你完全猜不到不行，完全猜到了更惨，就是要把握中间的那一个度。
结党营私当然是不好的。但是光是跟大臣搞好关系，倒是没有啥问题。
不然你一直搞一个高冷的人设，根本不跟大臣们交流，那怎么治理朝政啊？
靠猜吗？
那不是搞笑吗。
所以跟朝臣交流是十分必要的，却也十分需要技巧，一不留神就会过犹不及，典型的失败案例就是太子跟大阿哥了。
这两位跟朝臣们的交流实在是太过于密切了。让人想要不多想都难。
故此，四阿哥目前的这种对待朝臣的方式就很好。
为了孩子生病康复特意去帮上了一点儿忙的朝臣家致谢，拜访，这就很好嘛。
多好的理由啊。
而且非常体现四阿哥重视家庭、懂得感恩的美好品质，完全戳中了康师傅的心巴了好伐。
真的是，难为这位四爷不显山不露水地，居然能够办出来这么妥帖的事儿来。
林如海稍微一想便就想明白了这中间的弯弯儿绕，然后又顺便给四大爷点了个赞。
所以林如海也就十分痛快地接受了四大爷的邀请。
四大爷对林如海的这种十分上道的表现也是十分欣赏，两个人再度进入了惺惺相惜的状态。
然后，莫郁就出现了。
可以说，他这喜欢胡思乱想的性格再配合上心声外放的神通，简直就是个大杀器。
果然四大爷被他弄得一愣一愣，半死不活，死了又活，终于最后实现了满血复活。
就，也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吧。
林如海悄悄擦了擦额角不知道什么时候渗出来的汗水，暗道一声好小子，真是被你吓到了。
孩子是个好孩子，就是吧，比较考验你爹的老心脏……
因着众人在院子里和园子里特别是藏书楼停留的时间有点儿长，也就差不多到了吃饭的时间了。
早有管事的前来传话，说前头花厅里已经备好了便饭。
林如海便忙请贝勒爷赏面过去用餐。
四大爷因心情正好，便也就没有拒绝。
他今儿算是临时起意，但是既然来都来了，又呆了这么长时间，不吃饭就走那肯定也是不礼貌的。
因着林家的规矩，女眷们并不出来见男客。席间还是只有林如海和莫郁作陪。
饭菜也很简单，并不奢靡，但却也并不寒酸，而是十分精美，既有江南小菜，又有京中硬菜，南北合璧，搭配得宜，让人一看就十分有胃口。
四大爷一看就十分开心，不免也就多吃了几口。
莫郁留心看时，就见他似乎喜欢比较清淡的饮食，甚至喜欢苦味的山笋——这还是林如海之前从姑苏带回来的土特产，没想到居然很得四大爷的喜欢。
一顿饭下来，宾主尽欢。
既然是陪客，那肯定就不能光吃饭不说话了。
好在林如海在这个方面十分有经验，不说舌灿莲花，但是也绝对不会冷场。
两个人讨论了一些诗词歌赋，又说了几句朝堂小事儿——朝政是不可能直接讨论的，谁也不知道外头有没有粘杆处的大人们蹲守。
要是妄议朝政被抓，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整顿饭基本上都是林如海和四大爷在相互聊天，莫郁就做一个吉祥物在旁边儿专心干饭，倒也很是不错。
毕竟这些菜里头有很多也是莫郁喜欢吃的。
不拘南菜北菜，只要好吃的菜，他都喜欢吃。
奈何他现在这个身体年纪太小，少不得只能学康师傅他们一样，每样菜只能吃一两口，浅尝辄止了。
这倒也是惜福的表现。林如海在旁边儿看着表示很满意，四大爷也感觉这小娃娃不愧是林家养出来的，规矩着实好，礼仪也不差，真是个好的。
这中间倒是也有些另外的缘故，那就是四大爷的长子弘晖是莫郁的同学，这孩子回去四大爷府邸之后，但凡遇到四大爷查问功课或者说宫里学习的情况，就一定要把莫郁大肆赞扬一回。
弘晖这孩子是个实心眼儿的，认定了莫郁是个好的，那就跟他世上第一好，甚至把他其他的兄弟，叔叔都抛在脑后了。
是以，四大爷一直对莫郁有种“好学生”滤镜，那么看着他越来越顺眼，也是十分正常的事儿了。
饭后，林如海便又请四大爷喝茶闲聊。
四大爷却推辞说家中有事，改日再回请，这才依依不舍地分别了。
林如海便就又带着莫郁亲自送了四大爷到门口，眼见着他的车马一路走远，这才回转了来。
这次却是直接回到了正房了。
一进门儿，果然小黛玉和贾敏都在等着他们父子俩。
见他们父子俩回来，贾敏忙迎上来道：“贝勒爷走了？可有什么要紧事儿说？”
作者有话要说：
上班第一天，精神状态belike：AWSL
哈哈哈哈。
忘了说之前抽奖成功开奖了，开心心。
鱼鱼会努力更新滴，下次咱们再抽一个大的嘿嘿嘿。
老规矩晚点儿可能一起精修一下，不影响整体剧情的哦。
第100章 联想
贾敏这句话问的就很是开门见山了。
因着这毕竟是林家回到京城定居之后，四大爷第一次来他们家。
再加上这位四大爷的地位实在是特殊，他忽然跑来家里闲逛吃饭，这搁谁都会好奇的。
贾敏原本也同寻常的女眷不同，并不只关心家务事儿，也非常关心国家大事，甚至还能够跟林如海这种段位的高手讨论一番，这种水平简直已经可以称之为“巾帼御史”，故此，她会如此问并不出奇。
但是连小黛玉都聚精会神地坐在这里听着，这也未免太过于让人震惊了——她过了年都还不满七周岁吧，虽然说是全书第一女主的设定，也是个神仙般冰雪聪明的妹子，但是这种年纪居然都参加这种严肃问题的讨论，未免也还是太超过了。
不过想想他自己还不是五岁的年纪就已经出去打工了，莫郁就释然了。这儿可真是一个让人感觉非常急迫的世界——三岁成诗、五岁能文已经不能满足他们了，现在已经是五岁能当伴读，六岁能谈论政事了……
不愧是学霸家族，真·恐怖如斯。
可是一旦接受了这个设定，却又感觉，好像也挺好的。
林如海反正早就对此习以为常了。
他甚至把家里的每个成员、不论年纪性别都当成了平等的对象来探讨各种问题。
其中也就当然包括“站队”问题。
你要是问他为啥不怕粘杆处的人蹲守他们家，把他们家几口子人闲谈的时候说的话都给汇报到康师傅那里去？
这当然是因为，他们交流主要靠默契，其实什么要紧的事儿都没有说啊。
如果单从字面意思来听的话，他们一家子人就是在闲话家常。
再加上莫郁的心声外放配合，经常是关键、重要的东西大家都靠听莫郁心声搞定，其他的无关痛痒的东西倒是可以随意讨论两句——比如，今儿四爷过来说咱们家藏书阁挺好，在里头足足转悠半个时辰呢。
这在外头人听起来，不过就是四大爷闲着没事儿来林家的藏书阁参观一番。
以四大爷现在的人设来说，这种事儿也不是多特别的。
他虽然有点儿社恐在身上，但是也是出了名的爱书如命，因为看书太多、太过于废寝忘食，以至于把眼睛都熬坏了的事儿，基本上是人尽皆知的了。
所以，听说谁家的藏书比较丰富，所以巴巴儿地跑人家家里头去看看，这也很正常嘛。
可是贾敏和小黛玉一听，就知道，四大爷这是来她们家联络感情来了。
毕竟这位四大爷是未来的皇帝，他可不会随随便便去谁的家里，更加不要说停留这么长的时间了。
这事儿她们母女俩一开始还是听莫郁心声外放的时候得知的。
自从知道了这个事儿之后，她们母女俩虽然并不谈论——当然因为莫郁那个心声外放的禁制，就算她们想要讨论也根本讨论不了，但是关于这件事儿及相关的一系列连锁反应，她们母女俩心里头也是门儿清的。
四阿哥既然是下一任皇帝，那么你对着他的时候，就愈发要小心。
既不能过于大大咧咧，当他是个普通阿哥——当然，这是大部分没有看透的人对待四阿哥的态度。
历史上四阿哥就一直十分低调，号称“天下第一闲人”。
都是这种名号了，可见他到底是有多么低调了——基本上完美诠释了人类早期的摆烂行为。
要是他真的是这种性子，那林家上下倒也没有啥顾虑，直接当朋友处就完事儿。
毕竟他们林家也是书香世家来着，不管是读书还是什么其他的风雅兴趣爱好，那都是没有啥问题，想要讨论啥就讨论啥，想要玩儿啥就玩儿啥，甚至都不用玩儿得好，只要你喜欢玩儿，咱就是好朋友。
可惜这一切都是在演戏。
虽然说演得是真像是真的，但是毕竟不是真的。
四大爷看似低调佛系，其实内心有熊熊烈火在灼烧。
对于这一点，还是他老爸康师傅看得最清楚。
正所谓“知子莫若父”，康师傅对于自己这个儿子的性情当然十分了解。
要不然也不会大过年的非得给他送一个“戒急用忍”的墨宝了——这不就是等于直接在跟他说，老四啊，你的性子还不行，修行还不够，得继续磨炼磨炼，你看看为了让你好好记住这个事儿，皇阿玛还亲自给你写下来了呢……
就，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好在四大爷十分上道，这也主要是源于他的一个出名的谋士邬思道——这邬思道有点意思。因着莫郁穿过来的这个世界并不是正史的世界，所以很多人物跟历史上真实的人物的性格并不完全贴切。
比如这位邬思道先生，就集合了历史上另一位名叫戴铎的谋士的一些事迹和性格，成为了一个拼接人物……
其实这种事儿，在很多带了一点儿历史背景的文学艺术作品里头都是很常见的。
红楼的原著里头也不例外，反正，艺术总是来源于生活的嘛，有个把原型那不是很正常的事儿？
总之，这位邬思道先生给人的感觉就是有些“多智而近妖”。
哪怕你没有见过这位邬思道先生的人，也总会听见他的事迹，最出名的就是他给四大爷解释“八王大”和“大王八”的故事了……
可惜这个事儿，已经被莫郁给提前剧透了，虽然是在他并不知道的情况下，但是结果已经造成，邬思道先生的神话故事就又少了一个。
但是这也完全不影响邬思道先生的神奇。
估计这一次来林家也是这位邬思道先生建议的——以四大爷的社恐和谨慎程度，他没事儿可不会随便上哪个大臣家玩儿去的。
哪怕是已经确定站队自己这边儿的官员，那也不行。
要是被人家抓住把柄怎么办？
要是引来皇阿玛的猜忌怎么办？
都已经隐忍了这么久了，绝对不能功亏一篑。
特别是在大家都已经知道自己就是下一任的皇位继承人的时候，更是不能有一步行差踏错，愈发要小心谨慎，谨防被人背后捅一刀。
四大爷一直都是这种风格，所以说，贾敏才愈发奇怪他今儿怎么会自己忽然走上门来。
但若是说是邬思道的主意，那就没有啥问题了。
反正，不管表现得如何奇怪，只要是这位邬思道先生的建议，只管放心听就行，任何事儿他心里有数就完事了。
于是，林如海寥寥数语，就给贾敏和小黛玉带去了大量的信息。
再加上莫郁在旁边儿实时查询系统零零六给他的信息推送，那就更是几乎啥话都不用多说就弄明白了四大爷这次来访的始末。
无非就又是演戏罢了。
因为邬思道给他的夺嫡建议就两条儿。
一条是装乖阿哥，一条是做好臣子。
做好臣子很好理解，因为不论何时，好好做事都是第一位的，真诚永不过时。
但是装乖阿哥就很有学问了。
装就说明本省并不乖，或者至少没有那么乖。
特别是社恐如四大爷，你要让他成交际花那样，好像也挺难为他的。
不过为了成功，为了登上最后的皇位，一定要挑战自我才行。
总之，要把关系维护好，不管是跟康师傅还是跟其他阿哥们还是跟臣子们，关系一定要好，但是千万注意把握一个度。
关系好，又不能朝着结党营私的方向发展。
虽然只结党不营私没有那么敏感，但是最好的情况当然就是连党都不结了。
跟每个兄弟和大臣们关系都挺好，那就等于跟谁都不好，所以说，今儿跑来林家参观了宅院、赏玩了图书古董，那么明儿肯定得再换一家玩儿。
虽然大家都知道四阿哥深藏不露，但是他依然我行我素，完美保持着自己的人设，你也不得不产生动摇。
行吧，就算下一任皇帝是他那又怎么样呢？
你现在也不能上手把他弄死啊。
别的不说，康师傅还在那儿盯着你呢。
继任的皇帝不管是谁，现在的皇帝还是康师傅，那他们就算闹翻天也没有啥用了。
毕竟他们的这位皇阿玛一贯不是什么眼睛里头能揉进去沙子的类型。
想想他们这位长寿的皇阿玛在位时间至少还有二十年，所有的阿哥们都不好了。
而且目前康师傅很明显已经在注意培养年纪小一些的阿哥们了。
十三阿哥就不说了，这位一直是他最喜欢的儿子之一，之所以要加之一，咱们还得考虑一下康师傅的博爱以及他的能干儿子们的数量。
真是，不知道是质量多、基数大所以才能选出那么多能干的来呢，还是因为能干得太多了，所以愈发想多生几个，所以最后生得也就越来越多了。
反正，康师傅大概是古今中外儿子数量最多、质量也最好的皇帝了。
儿子多了，又都太能干，不打起来才怪呢。
话说，上次太子的“小妈文学”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有机会还是得再去近距离吃个瓜才行。
总觉得他最近有些破罐子破摔了是为啥。
这可不好呀，万一因此改变了历史，那不知道会惹出什么祸事呢。
要是最后他没有被废，也不知道会不会搞到这个世界崩溃掉呢？
想到太子，莫郁心中不免又开始浮想联翩了起来，这些纷乱芜杂的想法儿就又开始如同长了翅膀一样飞远了。
然后变成清晰的播报，让整个屋子里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林如海、贾敏和小黛玉对此早就已经习惯了，一边儿听得津津有味，一边儿也根本没有停下自己的话头，还是在讨论着些有的没的——主要是为了闲聊消磨一下时间，免得马上就想午睡。
林家的习惯，最会养生，饭后不能马上午睡，怕存食，又怕白日里睡得太多太深，影响晚上睡眠，导致失眠，所以一般在饭后都会聚集在正房的暖阁儿里头来，喝点儿茶聊聊天。
喝茶之前要先漱口净手。
跟贾家不一样的是，他们漱口用的是淡盐水，而不是茶水。
真正讲究的世家大族，并不是一味奢侈浪费，漱口用温开水，加一点点粗盐颗粒泡开，取上边儿水清的部分，兑以温水，便就成了。
根本就用不着再另外用茶水来漱口。
这喝的茶虽然比不过贾家的名贵，但是胜在清新淡雅。
所以，什么是真正的书香世家，什么是半路出家的暴发户，真是一目了然、高下立现。
吃着茶，聊着天，半个时辰的时间很快就过完了。
贾敏见众人脸上已隐约显出了些许倦怠，知道时候差不多了，便就轻声询问林如海是不是可以各自回去歇息午睡了。
林如海点了点头，起身准备休息，这就是要在正房跟贾敏一起了。
看着贾敏满面春风地准备服侍林如海更衣，小黛玉和莫郁也各自被各自的奶妈领走，说实话，这个时间才是最困倦的时候，也的确是该睡了。
不过半路上小黛玉却还是忍不住要跟莫郁讨论，今儿四大爷来的事儿，还是给她幼小的心灵造成了不小的冲击。
特别是林如海和莫郁的应对方式，真是想想就好刺激呀。
甚至还有墨宝留下，那以后不就是御笔了吗？
这一点上，小黛玉跟莫郁心有灵犀。
不过跟莫郁心心念念的都是银子不同，小黛玉是真心觉得四大爷的这副字儿写得甚好。
毕竟她已经启蒙了几年，比莫郁更有发言权，而且自己在习字儿上也是非常有天赋的，不免对书法漂亮的四大爷很有好感。
因着这一次莫郁没有按照剧情在三岁的时候病死，而是终于苟到了五岁，所以小黛玉的性格比原本的更加开朗活泼，甚至有点儿史湘云化了。
倒也没有史湘云那么大大咧咧，但是开朗也的确是开朗了不少。
具体就表现在，她越来越敢跟莫郁开玩笑了。
今儿见左右无人，她便就悄悄俯身到莫郁耳边儿道：“默哥儿，你可知道，昨儿又有人给你说亲了。”
莫郁表示，真的吗？那还真是谢谢你了。
还别说，他还真是信了。
毕竟这个事儿之前已经发生过好几次了。他甚至都已经开始渐渐接受了这个设定——作为一个古代小朋友，其实根本没有什么童年可言的。
指腹为婚这种事儿都能成为时尚，那还有啥不可能的呢？
受精卵都跑不掉，何况他都五岁了。
是哦，已经过了年了。他都五岁了呢，足足多活了两年啦，真是可喜可贺。
总觉得应该搞点儿事情来庆祝一下，但是搞点儿啥事儿呢。
莫郁一边儿有一搭儿没一搭儿地陪着小黛玉闲聊，一边儿想着能不能找点儿有意思的事儿来打发时间。
说实话，自从过年之后，莫郁又没忍住让系统零零六把清朝相关的史料都弄出来翻阅了一遍，当然仅限于康师傅和四大爷的部分。
乾小四么，那就是后话了。毕竟他现在还没有出生，就算是想要做什么也做不了啥啊。
他真的不免感叹，不管是康师傅还是四大爷，都是励精图治类型的皇帝。
当然，励精图治的方向有些不一样。
康师傅就喜欢走称霸路线，一会儿出巡一番啦、一会儿出去打个仗啦，反正能够亲眼见证他的锦绣河山的活动，他都喜欢。
而四大爷就简单得多了。
他喜欢钱。
坐上了皇帝的位置也照旧殚精竭虑、夙兴夜寐、时常挑灯夜读又找学士大儒们聊天，就是为了充盈国库。
毕竟康师傅的励精图治实在是太费钱了。不管是出巡还是打仗，那都是极其费钱的。
偏偏他在位的时间又长，出巡的时间更长。花的钱也就不是一般多了。
除了出巡之外，他还经常打仗——甚至让人忍不住猜想，他是不是喜欢打仗，但是这本省其实就是个没法回答的问题。
叛乱是肯定要收拾的，但是和平其实也有很多方法实现。
只是很多时候，你想要妥协都没有办法罢了。
准噶尔便就是如此。
那真是打一次不服，第二次还是不服。除了直接打服了，肯定没有啥其他的办法。
所以一边儿出巡一边儿打仗，还有就是给灾区的灾民们免除赋税……不得不说康师傅真的是个好皇帝，只是吧，这每一件儿都太花钱了。
最惨的是，康师傅一边儿在江山社稷那边儿花着，这边儿还有人贪污，如同蛀虫，直接就把国库底儿给掏空了。
四大爷上位的时候，交给他的就是这样一副烂糟糟的摊子，也难为他有雷霆手段、菩萨心肠，才能把这一副烂牌大好。
所以，到底是怎么想出来那什么均税赋的法子的呀。
要知道，以前每朝每代读书人都是不用交税赋的。这才有那什么“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说法。
因为读了书，是真的能赚钱——省了税赋，那不就是赚了钱了嘛。
至于严整官场，一边儿严酷手段抓贪官——抓到一个就砍一窝，还要让其他人去围观砍头的盛况，这真得挺六的。
而且还要建立“检举制”，就是相互盯人。举报成功的有奖，胡乱诬告的报告重处。
这些大刀阔斧的改革，让四大爷把所有的读书人都得罪完了。
先说均赋税这事儿吧，那是历朝历代笼络读书人的手段。只有四大爷，一上来就搞一个“读书人也要跟不识字儿的一样交税”，还别说，单从这一点看，这位四大爷的思想还真有点儿超前——这不就是税务的公平性原则吗？
好吧，甚至还要多劳多得、多得多给，搞一个个人所得税阶梯出来。这真的不是什么其他的穿越人士过来给你做的建议吗？
一看这位薛定谔的穿越老乡就是学会计商科儿的，这税法学得可真好。
但是这样就真的把全天下的读书人都给得罪完了，听说出了这个事儿，某个学霸大省当年就直接罢考了。
正所谓“寒窗苦读十载，只为一朝金榜题名”，其实读了个功名出来，那直接就会实现阶级的跃腾。
最典型的就是“士农工商”，哪怕士族的人是个废物，他也比能干的商人强……
啊啊啊，不知道为啥又想起了薛姨妈和宝钗，也不知道她们家现在情况如何了。
话说原著里头好像没有“真假少爷”这一段儿的，所以这是船新的剧情啊。
那么现在那个“假货”薛蟠是被退货了还是在将就用呢？
有没有找到他的家人呢？
这让莫郁很是好奇。
可惜这个问题没有人解答。
莫郁原本这个事儿就这么完了，万万没想到就在次日，他就有了这么一个近距离观察薛家人的机会。
因为薛姨妈带着薛宝钗在薛家二老爷和薛蝌的陪同下，来京城投奔亲戚了。
其实投奔亲戚只算是顺路，人家真正的北上的理由就是来参选公主们的伴读。
没错，这一段儿原著里头也是提了一句的。
只不过，在众多的分析文章里头，有相当一大部分都是说以宝钗的出身，根本就没有资格参选公主们的伴读。
因为他们薛家跟林家是完全不同的。不但没有官职，甚至风评也不好——真假少爷的事儿一旦做实，弄不好就挨上一个“欺君罔上”的飞刀。
其实要是家世过硬，这些都是小事儿，奈何他们家本来就是个吊车尾的。
按照他们家一直坠在四大家族末尾的情况看，他们家从祖上开始就没有什么高层次的官员。
老祖宗薛公是个紫薇舍人，按照现在的时髦话来说，那就是皇帝秘书，管起草诏书的。
当然这种差事儿也不是谁都能做的，肯定要生就一颗七窍玲珑心才行。
显然初代薛公做的十分之好，不然也不会借着这种厉害的关系让贾家抓个姑娘来嫁入他们家，跟其他两家王家和史家组成了四大家族。
要知道，人家其他三家可都是有爵位的。
不管是贾家的荣国公、宁国公两个国公爷的爵位，还是史家现在保龄侯、忠靖侯两个侯爷的爵位，人家都有爵位，还能世袭。
就算是王家，那也是统制县伯。
虽然王子腾现在不带爵位，其实感觉也跟爵位差不多了——那可是从二品大员，九省提点，军区总司令了，可是实权在手，还是军权，这就不说这个位置有多重要了。
说不心虚那肯定是假的。
相当于是当年一起出生入死的小伙伴们都升官发财了，然后薛公一个人当了其中混得最好的那个的秘书……
这种事儿，真是怎么想怎么别扭啦。
所以，是薛家二老爷和薛蝌护送薛姨妈和宝钗来京城？
没有薛蟠？
那真的是被退货了吗？
而且这一次宝钗也还是来参选公主侍读，难道说她其实是符合侍读资格的？
啊啊啊，好多疑问呀，好想知道到底是为啥。
而这就是小黛玉要跟莫郁说的第二个惊喜：
“太太昨儿跟我说，上个月薛家进京了，这一两天就要到了，还特意教咱们去做客吃饭呢。”
吃饭？
跟他们薛家有啥好吃的，又不是实在亲戚，连应付都不耐烦应付好吧。
莫郁有些百思不得其解，好在小黛玉是个十分喜欢跟他倾诉的，很快就把这中间的弯弯绕绕跟他说了：
“嗨呀，默哥儿，都这么多次了，你还没看出来？他们肯定又是来说亲来啦。不是给你，就是给我。”
看着小黛玉一脸淡然的样子，莫郁愈发无语了：“怎么感觉姐姐似乎很高兴的样子。”
小黛玉笑道：“当然高兴啦，很少能够见到这种炸裂场面啊，多有趣儿啊。”
所以您这是等着看热闹呢呀。
这是打不过就加入……不对，是避免不了就当成游戏？
行吧，这么一想倒是挺有意思了。
莫郁一边儿跟小黛玉聊着，一边儿已经开始打呵欠。幸好他的房间马上到了，他顺势跟小黛玉告了别，回到自己房里倒头就睡，连晚饭都没吃，反正也还没饿。
次日果然又起了个大早，莫郁跟小黛玉在她的小院子门口汇合后照常完成了正房请安、陪伴用早餐的日常之后，贾敏果然宣布道：
“荣国府那边儿来送了几回信儿了，说今儿薛家的人要来京城，特意来请咱们一家子都去陪客。这薛家虽然不是咱们家正经的姨表亲戚，但也得表示一下，不知道老爷有何高见？”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晚点儿来精修，困成狗了。抱歉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