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一物降一物 要死一起死,谁也别想好过……

    凌玉尘在鬼界养了半月有余的伤, 因为担心萧倾辞会胡思乱想,凌玉尘便先行给萧倾辞传了消息回去,告诉他自己一切安好。

    怎料在得知凌玉尘无事后,萧倾辞一天修书十封传到鬼界, 无一例外都是催促凌玉尘和夏银烛赶紧回仙界。

    加上韩云似乎也不太想看到凌玉尘在他眼皮子底下晃悠, 凌玉尘便答应了萧倾辞回仙界。

    然而在踏进仙界主殿的那一刻, 凌玉尘就后悔了。

    凌玉尘和夏银烛已离开仙界半年,半年未见,众仙早已忘记凌玉尘离开仙界前说过什么,只剩对凌宫主满满的思念之情。

    凌玉尘看向主位上正揉眉的萧倾辞,笑道:“诸位, 能主持仙界大局的是上面那位, 不是我。”

    众仙:“?!”

    凌宫主居然不凶人了!

    萧倾辞听到这话,撑额心的手不禁一抖,他错愕抬头望向凌玉尘, 凌玉尘会心一笑, 似乎在说:“仙尊, 您欠的债该还了。”

    萧倾辞:“……”

    萧倾辞叹了口气,对底下众仙说:“咳…那个……仙界…”萧倾辞顿了顿, 传音问凌玉尘:“从哪儿开始说?”

    凌玉尘扶额,传音道:“不过两百多年没管事, 你连这个都不会了?想说什么便说什么,我觉得你现在火气挺大的,建议你可以先骂他们一顿。”

    这下萧倾辞会了。

    他一拍椅臂, 暴怒而起:“你们这些蠢货,通缉夏冬两位宫主作甚!”

    众仙浑身一抖,心说我们冤枉冤枉啊!

    但一想到幕后主使的手段, 众仙还是选择闭嘴挨骂。

    “半年不管你们,你们就要上天是不是?通缉令对着自家人发,传出去让人看仙界笑话是不是!一个个活不好好干偷懒第一名还成日吵着嚷着要加月俸,没那点钱你们就活不了了是吗?偷懒也就罢了,脑子还不好使了是吧?来来来,说说看为何要对两位宫主发通缉令,谁发的!”

    萧倾辞骂完一通,心想舒服多了。

    他骂完没多久,一道身影便跨进殿中,正是仙界监察寮的沅竺。

    “通缉令我发的,仙尊想如何?”

    看见沅竺,萧倾辞愣了一瞬。

    她是前任仙尊身边最得重用之人,萧倾辞自然不敢怠慢。沅竺不喜到主殿议事,萧倾辞便就没硬性要求。

    她会主动到主殿议事,倒是让萧倾辞吃了一惊。

    沅竺看了眼凌玉尘,把白玉扔还给他说:“既然人回来了,那按约定,该物归原主吧。”

    凌玉尘接过白玉收好,笑道:“多谢沅仙君。”

    “不用谢我,我只是负责动手而已,算起来朝卿妹妹才是最辛苦的。”沅竺看向万朝卿说,“四宫宫主一次离开仙界三位,仙尊又不在,人间的活都落到她一人头上,我看着都累。”

    “是啊——”万朝卿附和道,“你们三个人的活都我一个人帮你们干了,山河笔还不在,要不是神界帮忙,人间恐怕都熬不过今年。”

    “等等,你们在说什么?”三人的对话把萧倾辞听懵了。

    “怎么?朝卿和沅竺没有事先告诉你?”凌玉尘疑惑道,“我与银烛离开仙界前发生了点意外,我便借机安了个罪名下界,并请沅仙君帮忙发布通缉令作为掩护。”

    萧倾辞:“……”

    所以闹了半天,通缉令是被通缉的人自己要求发的?

    凌玉尘知道如果走正常流程下界长时间不归,仙界那帮享福享惯了的仙必定会偷懒,唯有掐断他们的念想,他们才能重新学会自己的活自己干。

    只有被仙界通缉,才能让众仙产生“凌宫主已背叛仙界,经卷往后无人可塞,活必须得自己干”的想法,让仙界回归正轨。

    半年过去,众仙基本从那种“万事交给凌宫主解决就好”的思想中脱身,重新学会自己批经卷了。

    如今的仙界风气已经回归凌玉尘刚飞升时那会儿各司其职,也无需天天晨会,有事随时到主殿禀告仙尊即可。即便身为四宫之主,也是和众仙一样有事找仙尊。

    “诸位现下可有要事禀告?”凌玉尘问。

    众仙你看我我看你,纷纷摇头。

    “既然无事要禀,那便散了吧,各自回去处理各自宫里的事。”

    众仙茫然点头,转身出了主殿,心想这么温柔的凌宫主还真是不习惯……当然那么凶的仙尊也不习惯。

    但这才是正常的,现在一切都要回归正轨,得慢慢接受。

    萧倾辞除外。

    “合着你们早都商量好了,就把我蒙在鼓里?”萧倾辞后知后觉,“等等玉尘,你…你不会是想把活给我干吧?”

    凌玉尘点头:“本来就是你的活,我替你干了两百三十年,现在还给你而已。”

    “你,你个没良心的!你忘恩负义!”

    夏银烛好奇问:“什么忘恩负义?仙尊您和阿凌曾经发生了什么?”

    萧倾辞稍微平复了下心情,对夏银烛吼道:“还不都是因为你!”

    夏银烛懵了:“我?”

    “当年玉尘从死蛊城回来,整个人死气沉沉的,拿个棺材过来把他放进去都能直接送进鬼界做鬼差。你说为了什么?还不都是因为你小子的死!”

    前世夏银烛以命换了凌玉尘出城的机会,凌玉尘虽面上不说,可心里一直无比自责。

    他回到仙界后就把自己锁在冬宫谁也不见,唯有在执掌人间冬三月的时候能有点活气。

    萧倾辞担心凌玉尘这样下去会耗死自己,便在凌玉尘空闲的那九个月分了点自己的活给他干,给他找点事情做,让他不至于成天胡思乱想。

    慢慢的,萧倾辞的活就都归凌玉尘干了。

    但这招确实有用,自从接过了属于仙尊的活,萧倾辞就很少看见凌玉尘发呆自责的样子了。

    “我当时是好心救他才把活给他的,你说你接了我的活两百多年,我突然拿回来很不适应的好不好?”

    “阿凌做的没错,他是该把活还给你。”夏银烛拆台说,“而且仙尊您分明就是想偷懒不干活,阿凌好起来是因为您给的活实在太多了,他没有胡思乱想的时间。”

    萧倾辞理不直气也壮:“哎呀别在意那些细节,你就说管不管用吧。”

    夏银烛无言反驳了。

    萧倾辞继续乘胜追击:“而且你看,玉尘接了我的活,对应的我的权力他也接了呀。只要玉尘愿意,仙尊随时是他的,有问题吗?”

    “你!”

    “好了好了,你说不过他的,十几岁的孩子哪能说赢三千岁的老狐狸。”凌玉尘把夏银烛拉回来说,“我替仙尊您干了这么久的活,突然还给您确实有点仓促。至于这仙尊……我倒是无所谓,按仙尊您的意思来就好。”

    萧倾辞心下一喜,他劝了两百多年,凌玉尘终于肯要这仙尊之位了!

    他终于能放下担子四处潇洒了!

    然而想象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凌玉尘看着萧倾辞暗自窃喜了一会儿,又道:“当然,如果仙尊要让出这个位置,您和神尊可就门不当户不对了。”

    萧倾辞:“?”

    “您想啊,千寒松是神尊,地位本就在您之上。您要是让出仙尊之位,嫁过去以后地位又低了半截,他爹又是个魔头,往后寄人篱下还有好日子过吗?”

    萧倾辞:“??”

    这又是人间哪个烂大街话本子里的情节?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您如果把仙尊的位置给我,您就不是仙界人,一分陪嫁礼都拿不到。”凌玉尘一脸坏笑,“就算能给,我也一分都不会给你。你的流枫山明日就能用来养灵兽。”

    “……”威胁!赤l裸裸的威胁!

    萧倾辞被凌玉尘这番话直接握住了命脉,最后萧倾辞还是认输了:“行行行,我干还不行吗?怕了你了。”

    闻言凌玉尘脸上立马有了笑意:“那我这就回冬宫命雪人将经卷送还给仙尊。”

    萧倾辞欲哭无泪,他一个三千岁的老狐狸,居然比不过一个两百多岁的小狐狸。

    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万朝卿还添了把火:“玉尘,别忘记还有这半年的。”

    萧倾辞一惊:“这半年的你不都处理完了?”

    “我说了我只管人间事,别的不管。”万朝卿摊手道,“至于沅仙君,她只负责保证你们几个不在仙界的消息不往外传,像什么月俸啊奏书啊,那些不归我们管,现下都堆在冬宫呢。”

    “好,我这就回去整理,这半年辛苦你们了,多谢。”凌玉尘说。

    万朝卿笑着摆手道:“不用谢,你曾经也没少帮我。比起某个成日只会在山上偷懒的仙尊可好多了,现在活归原主,你也回去好好休息吧。”

    “那可不行!”萧倾辞抗议道,“如今还未立春,今年人间的雪下得格外大,凌宫主您要是再不管,来年百姓可就要啃雪为生了。”

    言下之意,要死一起死,谁也别想好过!

    凌玉尘皮笑肉不笑说:“多谢仙尊提醒,属下这就回去处理。改日再去流枫山找仙尊。”

    言下之意,你给我等着!

    掰回一局的萧倾辞心情好了许多,他伸了伸懒腰,决定在凌玉尘把经卷送回来之前回流枫山好好再睡一觉。

    回到流枫山,萧倾辞高高兴兴地推开门,怎料一推门,他就被拉入了另一个怀抱。

    千寒松罕见地没有挨打,池渊也没有骂他什么不懂事之类的话,只说了两句便将他放出来了。

    千寒松搂着萧倾辞吻了好一阵,才道:“倾辞,我来找你了。”

    “……”这觉是睡不成了。

    …

    第102章 仙神定亲事 我要成亲!

    凌玉尘把经卷送回流枫山后, 原先的小草屋便不够用了。萧倾辞为此还特意在草屋旁边多盖了一间屋,专门用来存放经卷。

    以及千寒松。

    “倾辞,过来陪陪我嘛——”千寒松侧卧在榻上说,“除了刚来的时候和你亲近过一次, 我已经三日没碰你了。那堆经卷有什么好看的, 无非就是手底下的仙没本事, 揍一顿就好。”

    “小孩子脾气。”萧倾辞无奈放下经卷走到竹榻边坐下,“你啊,好歹是神尊,处理神界事务都这么随意吗?”

    千寒松起身从后搂抱住千寒松说:“我只是个吉祥物而已,神界大权并不在我手上, 我也不稀罕。我想要的只有你, 倾辞。”

    萧倾辞偏头吻了吻千寒松,笑道:“我也是。”

    千寒松心下一喜,问:“那我们何时成亲?”

    “成亲好麻烦的。”萧倾辞起身说, “场地, 婚服, 聘礼……数都数不过来。”

    “这些交给我就好。”千寒松翻身下榻,“我这就回去下聘, 然后挑个好日子来提亲!”

    萧倾辞笑着点头:“好。”

    千寒松便满心欢喜地回了神界。

    目送千寒松走后,萧倾辞便提笔给凌玉尘写了几个字, 折纸送到了冬宫。

    彼时凌玉尘已经将积压在冬宫的活处理完,正在后院欣赏夏银烛的“天籁之音”。

    “停停停,你拿笛的手势都错了。”凌玉尘叫停夏银烛说, “这是横笛,你怎么吹着吹着成竖笛了?”

    “主人,您就别费口舌了, 他就没那个音律天赋。”小全给凌玉尘泡着茶说,“好好一把仙器,硬是让他吹出杀猪的声音,多委屈这支笛子。”

    “我同意,主人你赶紧让他闭嘴吧,再听下去我今夜睡觉非做上一百八十个噩梦不可!”小年捂着耳朵崩溃道。

    夏银烛放下笛子回到凌玉尘身边,拿过小全给凌玉尘泡的茶一饮而尽,泄气道:“我吹得真的有那么难听吗?”

    一旁坐在树上的小无说:“夏宫主,你吹得不是难听。”

    小休接话:“是非常难听。”

    夏银烛信心遭受了极大的打击:“阿凌——”

    凌玉尘示意四个雪人退下,而后起身走到夏银烛身边坐下,在他唇间落下一吻,安慰道:“其实也没那么难听,好好练,能练到正常人的水平。”

    夏银烛搂过凌玉尘的腰反把他按在身下,脸上的委屈和难过荡然无存:“阿凌,你这话听起来可不像安慰人的。”

    “所以?”

    “所以我要自己讨。”

    说罢,夏银烛便伸手去解凌玉尘的腰带。

    “等…等等……”凌玉尘摁住夏银烛的手,“不行,不能在外面……”

    “那回屋?”

    “回屋也不行。三日了,你每晚都要还不够,白日也不让我歇了?”

    回到冬宫三天,夏银烛就没让凌玉尘睡过一个好觉。好不容易没有那堆堆到天花板上的经卷碍事能放松一会儿,结果夏银烛现在连白日都不放过他了。

    闻言,夏银烛停住了要解凌玉尘腰带的手。

    “我又不会真的太过折腾你。”夏银烛扶凌玉尘起身说,“这是韩大人交代我的。他为了化解你体内弑阴刀的阴气而把自身阴气给了你,虽然阴气解了,可对你身体还是有影响。韩大人就嘱托我……用我的仙力多温养温养你的身体。”

    “……我的仙力阴寒,与阴气本就有几分相似,一点阴气入体奈何不了我,他胡说八道骗你的。”凌玉尘咬牙道,“韩云,我记你一笔,你给我等着。”

    说话间,萧倾辞的折纸传书也到了。

    凌玉尘接下传书一看,上面只有四个大字:我要成亲!

    凌玉尘:“……”

    夏银烛过来瞥了眼传书,不禁失笑出声:“仙尊这真是……阿凌,你要不就随了仙尊的意愿吧。而且成一次亲,可以诓一大笔呢。虽然活还给了仙尊,但仙界的财库还是紧张,把仙尊卖了正好解决问题。”

    凌玉尘想了想,觉得此言有理。

    半柱香后,皇宫。

    “所以……你们确定要嫁了?”池渊再三确认道,“真的不考虑让寒松那小子嫁到仙界?”

    “不考虑。”凌玉尘毫不犹豫地拒绝道,“一个萧倾辞就够我头疼了,再来一个千寒松,只怕我这冬宫宫主就要去鬼界做鬼差了。”

    “进过一趟死蛊城,凌宫主似乎变了不少。”池渊调侃道,“果然呐,这解开心结了就是不一样。行,按你说的来,那好日子凌宫主来挑?”

    “不挑。我只负责送人和收聘礼,日子挑好聘礼送来,人就是你家那傻小子的了。”

    “好,成交。”

    夏银烛在一旁听着,总觉得这不是两家在商量亲事,而是人贩子之间的交易……

    离开皇宫的路上,夏银烛不禁问:“所以……成亲之事就这么交给池渊神君了?”

    “具体事项让他们商量就是,成亲这种事繁琐无比还累人,能不掺和就不掺和。”凌玉尘伸了个懒腰说,“难得无事,我们去城里转转吧。”

    “阿凌,你还真是变了不少。”夏银烛牵起凌玉尘的手说,“我还以为你只爱经卷,喜欢那种全年无休的日子呢。”

    “全年无休?哼,那种日子鬼都不喜欢。”

    相比于天天批经卷全年无休的日子,凌玉尘更喜欢潇洒自在一点。他飞升时选择继承冬宫宫主一职,便是看中这个四宫职位只需工作三个月,就算在职期间也能下人间巡查,十分潇洒自在。

    至于后来那种全年无休的生活,不过是他过不了心中那道坎。

    如今心结已解,所爱之人相伴在身旁,凌玉尘没有理由再压抑着自己了。

    想明白这一点,夏银烛握紧凌玉尘的手,笑道:“没错,那些事都过去了,没必要再压抑着自己。皇城很大,阿凌你想去哪儿玩?我陪你。”

    “有个地方,我倒真想去看看。”

    两人离了皇宫没有去集市,而是绕开主道去了废弃街道,这里曾是难民聚集地,后来便荒废了。凌玉尘曾在皇宫意外翻阅到了皇城几千年的布局,在更早,这里是萧家的府邸。

    去年除夕夜,他和夏银烛还来过这里。

    夏银烛看着眼前破败的房屋,不敢置信道:“这里是仙尊未飞升前的家?完全看不出来啊。就算三千年过去房屋多加损毁,可这些房屋怎么看都是普通屋子,一点都不符合萧家大家族的身份。”

    一个声音忽然在夏银烛身后响起:“没见识,当年这一条街都是萧家的。而且这里只是庶子住的,嫡子并不住在这里,房屋自然没有你想的那么繁华。”

    夏银烛被吓了一跳:“谁?出来!”

    萧残风从前方拐角出来,手里还牵着一个小姑娘。

    居然是千银翎!

    “萧宫主?小,小公主?!”夏银烛大吃一惊,“你们两个怎么会在一块?还,还在这里?”

    千银翎一手拿着一颗金果子,一手由萧残风牵着,看见夏银烛,她便抛弃了萧残风扑向夏银烛。

    “银烛哥哥!”

    夏银烛疑惑道:“银翎?你怎么会在这里?还和……他在一起?”

    千银翎晃了晃手里的金果子说:“我来给哥哥还果子。”

    “果子?”夏银烛戳了戳千银翎手里的金果子,“这是仙果啊,但这个颜色……有毒的?”

    “讨厌!怎么能说人家有毒!”金果子从千银翎手中脱身跳到地上说,“我可是秋宫特产的仙果!秋宫宫主身边最得力的助手!怎么可能有毒!”

    “这,这是秋宫的助手?”

    萧残风微微扶额:“嗯…算是吧,我来此就是为了找它。”

    当初在瑶情江和贺无仁一同挟持南留君与千银翎时,贺无仁被千银翎激怒给她下了死蛊花毒,萧残风不忍看贺无仁欺负一个小姑娘,便用金果子偷偷帮千银翎治好了伤。

    后来贺无仁引城而落,萧残风就趁乱把金果子给了千银翎,彻底解了她身上的死蛊花毒。

    那之后,金果子便一直放在千银翎手上了。

    萧残风从死蛊城出来就来了皇城,他本来是想直接给金果子消息让它来萧家废址,没想到这半年千银翎已经和金果子成了好朋友,得知金果子要来这里,千银翎说什么也要跟着来。

    凌玉尘问:“但是银翎,你就这么出宫,你爹娘不会担心吗?”

    “不会,我爹娘现在没空管我。”千银翎悄悄对凌玉尘说,“凌哥哥,我偷偷告诉你,我哥要娶亲啦。”

    “嗯……我知道。”

    “听我哥说,他要娶的嫂子是个很厉害很厉害,很漂亮很漂亮,很温柔很温柔的人。”

    前两个形容还勉强能接受,但最后一个……

    夏银烛也忍不住问:“温柔这个词…跟仙尊有关系吗?”

    “这个词和他…罢了罢了,不提他,赶紧把他嫁出去让仙界省心。”凌玉尘摆摆手转头说,“萧残风,既然你的助手接回来了,那你何时回仙界?别忘了,你现在可是戴罪之身。”

    就算萧残风所做之事多为被贺无仁控制,但他身为仙君,被使用怨气的恶人控制心神危害人间,无论是何原因,他都要被定一个失职之罪。

    萧残风自知犯下大错,没被废去仙丹已是仙尊开恩放他一马。其余的罚,他早晚都是要回去受的。

    “说吧,以我的罪,回去该受什么罚。”

    凌玉尘微微一笑:“萧宫主不必那么紧张,不会对你动刑,你只需要抄仙规即可。”

    “抄…仙规?”

    “十遍仙规,可有意见?”

    “没,当然没有。”

    但很快,萧残风就有了。

    …

    第103章 人潮中相逢 “瞧,有缘人在那儿。”……

    “禁止仙君进入灵兽崖调戏灵兽?这什么破规矩?!”

    萧残风愤然放下笔, 又是禁止男性仙君骚扰女性仙君又是禁止仙君调戏灵兽的,仙界何时有了这么多破规矩?

    “萧倾辞什么时候定了这么多奇怪的规矩?仙界已经沦落到连规矩都要和神界比个高低了吗?”

    “咳……”凌玉尘有些心虚,“这个…既然定了这条规矩,那就一定这条规矩存在的道理。别抱怨了, 赶紧抄吧, 立春之前可是要交给仙尊的。”

    夏银烛附和道:“对对, 到时间交不上可是要翻倍抄的。”

    “……话说回来,你们两个准备在我这儿赖到什么时候?”

    “你这秋宫冷冷清清的,难得有人过来陪你说说话,不好吗?”凌玉尘摆弄着手里的果子说,“还有你这秋宫这么多果子, 不吃多浪费。”

    萧残风扶额, 指着一旁的夏银烛说:“那也经不住他这么吃。”

    被指的夏银烛有些心虚地放下吃了一半的果子,此时桌上已经堆了数十个果核。

    夏银烛擦了擦嘴,狡辩道:“这…这也不能怪我嘛, 主要是秋宫的果子太好吃了。萧宫主你有这么好吃的东西都不分享出来, 多暴殄天物。”

    金果子飘到桌边收拾好果核, 又给夏银烛堆上了一堆新果子。

    “夏宫主不必客气,果子秋宫要多少有多少。”

    “不得不说, 萧宫主你这小助手可真贴心。”夏银烛拿起果子毫不客气吃了起来,“这么有趣的小助手, 不知萧宫主有没有多余的?我也想要几个放我宫里,比那群好吃懒做的花好多了。”

    凌玉尘想了想那几朵食灵花,心想它们也没那么好吃懒做吧。

    萧残风笑了笑说:“那恐怕不行。这颗金果子是初任秋宫宫主用仙丹所化, 秋宫里仅此一个。”

    夏银烛惊道:“你居然是仙丹变的?”

    “嗯,我是初代秋宫宫主的仙丹。初代宫主特别爱操心照顾人,她退位后怕后人不能照顾好自己, 就用自己的仙丹炼出了我,让我负责照顾后代秋宫宫主。”

    “原来如此。”

    话语间,夏银烛又吃完了好几个果子。萧残风见状,不禁劝道:“夏宫主,仙果虽然好吃,但也要限量,不然会出事的。”

    “什么?”

    夏银烛刚说完,便觉得丹田处传来阵阵胀痛,仙力也有要失衡的征兆。

    “怎么突然…这么痛……”

    “唉,都说不让你吃太多了。”凌玉尘扶住夏银烛给他灌入仙力说,“仙果虽然好,但吃多了对身体是有副作用的。你啊,就是嘴馋。”

    秋宫的仙果都是由仙力供给养分,仙力透支的情况下吃一颗就足以恢复三成,吃太多则会导致仙力快速堆积而失衡。

    萧残风见状,道:“带他去偏殿歇着吧。以他吃的数量,恐怕至少三天才能缓过来。”

    “嗯。”

    凌玉尘扶夏银烛去了偏殿,刚一到床边坐下,夏银烛便无力靠进了凌玉尘怀里。

    此刻夏银烛的仙力很不稳,与主场期仙力过胜的情况一样。这种情况下没有别的办法,只能以自身仙力为引,把对方体内多余的仙力一点点引出来。

    “唉,看来白日注定不能歇息了。”凌玉尘无奈解开腰带脱下外衣,主动贴上夏银烛,将自己的仙力慢慢渡到他体内,以此来引出他体内多余的仙力。

    这与当初夏银烛为凌玉尘压制蛊毒有几分相似。

    “阿凌,你这样用仙力会不会……”

    “无妨,蛊毒已解,一点仙力而已,不会有事的。”凌玉尘替夏银烛解着衣襟说,“而且……你不是也想吗?”

    “我……那,那我先事先说明好,我这会儿仙力不受控,神智也不一定能控制得住。若…若是我一会儿动作过激了些,阿凌你你…你可别生气。”

    凌玉尘失笑出声:“我何时因为这种事生过气?”

    “还不是师父说的……他说如果为上者太过分,对方就会生气甚至不理人…我怕阿凌你也会生气不理我,所以一直收着力……”

    “别听你拿混账师父瞎说。”凌玉尘吻着夏银烛的额头哄道,“既是行欢,又何必要压抑其中一方,双方应都要满足才是。”

    “可是……”

    “而且与你行欢的是我又不是你师父,你到底听谁的?”

    夏银烛忙道:“那当然是听你的。”

    “听我的,那就不要有顾虑,尽管来便是。”

    夏银烛会心一笑:“也是,你我行欢听那混账师父干什么,满足阿凌你才是最重要的——”

    …

    极北之地。

    夏景之带叶寒江往冰层下走去,忽然打了个喷嚏。

    “怎么了,你冷吗?”

    夏景之揉着鼻子说:“没事。一定是那混账徒弟又在背后说我,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他。”

    叶寒江无奈一笑:“好了,你只收不教,徒弟对你有怨言很正常。话说回来,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这里……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吗?”

    “寒江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夏景之牵起叶寒江的手说,“我知道你不喜欢这一身邪气。在死蛊城里,我问过神尊了,我有办法清除掉你这一身邪气。”

    “当真?”

    此生成魔是天道对叶寒江的诅咒,叶寒江曾试过许多次,可都没能摆脱掉天道的诅咒。

    而白忆尘告诉夏景之的办法,则是解铃还须系铃人。

    叶寒江前世以神君的身份死去,身体被夏景之带到了这里保存。他前世的身体是神,将神躯与他现在的灵魂合二为一,便能舍弃掉现在这个魔头的身体。

    同样,因为叶寒江的灵魂上带着天道诅咒的邪气,于是便中和了神躯里残留的神力。

    神魔抵消,从此往后便是真真正正的凡人。

    做回凡人是叶寒江心中最好的归宿,可若是如此……

    “如果我成了凡人,那你怎么办?”

    “我也可以是凡人。”

    夏景之现在不算神也不算仙,只要他想,他随时可以化掉仙丹变回凡人,好好过完属于凡人的一生。

    “寒江,无论神魔还是凡人,我都会陪着你。等你化解完邪气,我就带你去逛人间最繁华的城镇,听最好的戏,吃最好的美食,好不好?”

    叶寒江笑着点了头:“好。”

    得到叶寒江的同意,夏景之便走上前解了冰棺外的结界。再见冰棺中人,夏景之的态度却截然不同。

    化解邪气的过程并不复杂,只要将自己的灵魂剥离原本的身体,再慢慢融入原先那具身体即可。

    可这件事说简单也不简单,神力邪气相冲,一旦把握不好便会反噬自身灵魂,前功尽弃。

    但好在对面那具身体曾经也是叶寒江自己,神躯在满是邪气的灵魂之下感觉到了昔日故人的气息,故而慢慢接纳了叶寒江的灵魂。

    待灵魂与身体融合彻底完成,人间已至初春。

    每年立春,凉州城的凉州戏楼总是会上一些新戏,吸引各方百姓前来。

    夏景之最先带叶寒江去的地方就是凉州城,当然不仅仅因为戏楼的戏,更是因为他听说每年这个时候,戏楼楼主都会回到戏楼呆几日。

    那是他们必须见一面的人。

    夏景之和叶寒江在戏楼蹲了三日,总算是等到了那人。

    楼主似乎早就预料他们会在这里堵人,过来时甚至还备了酒。

    三人在窗边坐下,楼主给两人倒了酒,笑道:“见两位客人在这里停留了三日,特来感谢两位对在下生意的支持。说起来,两位这番等候还让我想起了另外两位客人。”

    夏景之端起酒杯,饶有兴趣问:“哦?不知还有哪两位客人能像我们这样在戏楼蹲守三日?”

    楼主笑了笑,回忆道:“说来也巧,上回等我三日的两位客人正好是我一位故友的徒弟。那位故友欠了我不少酒钱,难得见到他的徒弟上门,我怎能放过?于是我一直追着他,一直追到了九天之上。”

    “噗——”夏景之刚喝进去的酒没忍住喷了出来。

    罪魁祸首看热闹不嫌事大地问:“怎么?酒不合胃口?”

    “不不,酒是好酒,人……也是好人,就是脾气不太好。”

    这次呛酒的成了楼主。

    他放下酒杯,好奇问:“怎么?我脾气不好?”

    叶寒江连忙替夏景之狡辩道:“不,不是说楼主您不好。景之的意思是,听完楼主你方才的话,他想起了他一位脾气不太好的朋友。”

    “哦?那不是客人这位朋友是怎么个脾气不好法?”

    这夏景之可就有发言权了:“这么说吧,当年我和他还有其他几个人在一块做事,他官职稍微比我高一些,当然也没高到哪里去,但成日就逮着我一个欺负,动不动就把我踹去挨罚,你说过不过分?”

    “咳…凡事总有道理,他……”

    “不,他不会讲道理。”夏景之否认道。

    “客人这就说笑了,人生在世哪有不讲道理的人,他一定……”

    “他要是能讲道理,楼主你这戏楼不出三日必定塌。”夏景之再次否决道。

    楼主认输了:“……那确实挺不讲道理的。”

    夏景之满意点头,心里暗自窃喜。

    叶寒江无奈扶额,赶忙塞了个点心到夏景之口中让他闭嘴。

    “听楼主的语气,楼主也并非不在乎这座戏楼,怎么一年之中往外跑那么久?”叶寒江试探性地问,“是…在寻人吗?”

    楼主顿了顿,笑道:“寻人算不上,四处看看有没有有缘人罢了。”

    “有缘人?”

    “两位是许久不入世了吧?世人皆知凉州戏楼楼主孤身一人,人啊寿命有限,我又不打算娶妻生子,不得找个有缘人继承这偌大的戏楼吗?我又不是大善人,可不会把这个财富拱手让人。”

    叶寒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问:“那不知这有缘人何在?”

    楼主没有开口,而是把目光投向了窗外。

    窗外,一名身穿青衣,手持长剑的少年穿行于人流之中。似乎感觉到有个目光在看他,冥冥之中,他停下脚步转头望向了戏楼。

    那少年眉眼生得锋利,一看就是天生不爱笑的。但在与他对视的瞬间,少年眼底闪过了一丝笑意。

    他冲戏楼里的人挥了挥手,便转身没入人潮,隐匿在了世俗凡尘之中。

    楼主指着少年先前停下转头看他的地方,笑道:“瞧,有缘人在那儿。”

    …

    第104章 吉时至礼成 三拜礼成,良缘缔结。

    萧倾辞与千寒松的婚礼最后由池渊定在了三月初一。

    婚期定下后, 千寒松便带着聘礼上门。按萧倾辞与凌玉尘的约定,聘礼归凌玉尘所有,凌玉尘当即把聘礼分类好大部分充了公,解决了仙界资金短缺的问题。

    但就在凌玉尘发誓以后绝不为除冬宫宫主工作外的一切公务操心后, 萧倾辞就送来了一个现成的——

    他想请凌玉尘来做婚礼的司仪。

    “不干。”凌玉尘毫不犹豫拒绝, “你也不怕我一生气把你的婚礼掀了。”

    萧倾辞感慨道:“哎呀, 看样子虽然活还给我了,但凌宫主两百多年养成的爱操心的毛病是改不掉了。特别是在管我这件事上,跟我娘似的。”

    夏银烛想了想说:“三千多岁的儿子和…两百多岁的娘?”

    凌玉尘瞪了夏银烛一眼。

    夏银烛默默闭嘴了。

    “哎呀,不让你白干。”萧倾辞拿出一幅画卷塞到凌玉尘手中说,“你给我们做婚礼司仪, 我把这个给你。”

    “这是什么?”

    凌玉尘打开画卷, 发现这是一幅人间的地图,不过和寻常的地图不太一样,连极北之地的区域都被详细画出。整幅画卷散发着浓厚的仙力, 想来也是一件仙器, 且品阶不比山河笔低。

    “这是从哪儿来的?”凌玉尘好奇打量着画卷, “这么强的仙力,仙器库里可没有登记过。”

    “这不是仙界的, 是……前任神尊给我的。”

    “白忆尘?他何时给的?”

    萧倾辞望向天空说:“很久远的事了,还是我断剑那日——”

    当日他在流枫山上为给族人一个交代, 自行断去了佩剑,终于平息族人怒火。可这股怒火已经烧毁了他的宫殿,亦烧毁了他的心。

    而就在他绝望茫然之时, 神界的神尊,帝卿尘来了。

    与在神界白金锦袍华服的模样不同,此刻帝卿尘一身白衣, 气质出尘,说话的语气似乎也没有那么欠揍了。

    当然,只是似乎,一开口幻象就破灭了。

    “小仙尊,怎么一个人躺在这里?”帝卿尘蹲下身把人扶起,“为了一群根本不认识的后代子孙把自己折腾成这样,小仙尊啊小仙尊,经此一事,你这颗心得碎成什么样?”

    萧倾辞瞥了他一眼,哼道:“你怎么来了?仙界和神界交集可没那么深。”

    帝卿尘莞尔:“这次过来,我并非是以神界神尊的身份,也不是来落井下石对仙界不利,小仙尊不必这么紧张。”

    “那你来做什么?”

    帝卿尘拿出一幅画卷塞到萧倾辞手中,说:“过去的事便过去了,剑没了就没了,我给小仙尊一个更好的。”

    萧倾辞展开画卷,不解道:“这是何物?”

    “山河画卷,这可是好东西,与你们四宫宫主用的山河笔是配套的。”

    有笔便有图,山河笔最初就是为绘制山河画卷所创,只要用仙力在画卷上做改动,人间对应的地方就会发生相应的变化。

    “你想庇护人间,有这个就够了。若有朝一日人间发生大事,四宫宫主手上的山河笔不足以应付,便可用这山河画卷来解决。”

    …

    “既然是神……是白忆尘给你的,你给我作甚?”

    “山河笔与山河画卷为一体,虽然他没说两者放在一起有何用,但给你总比放在我这里有用,收着吧。”

    “好吧,我收着。”凌玉尘收起画卷说,“至于做司仪……我考虑考虑。话说你怎么还呆在这里?不去试婚服?”

    “哦对!差点错过时辰,那我先走了,你可要好好考虑。”

    目送萧倾辞离去后,凌玉尘终于撑不住瘫在了桌案上,喊道:“夏银烛!”

    夏银烛连忙凑过来,熟练搂上凌玉尘腰身给他揉腰,心虚道:“还…还疼啊?”

    “三日,你说呢?”

    凌玉尘算是明白了,自己还是不能太惯着夏银烛,让他放开做他还真的毫无底线,三日来就没停歇过。

    “阿凌,仙尊的婚礼你真准备去做司仪?”

    “不做司仪,难不成做主桌吗?”凌玉尘打趣道,“仙尊与神尊相伴多年,如今修成正果,能为他们送祝福自然是好事。”

    夏银烛抵上凌玉尘肩膀,呢喃道:“阿凌,那我们呢?”

    “我们?”

    夏银烛给凌玉尘揉着腰,盘算道:“仙尊和神尊修成正果了,我师父和师娘也敞开心扉去游历人间了,我们两个是不是也得有点表示?”

    “你也想成婚?”

    “不不,我知道阿凌你不喜欢那些过场,也不一定非要成婚,只是……我总觉得你我之间还缺点什么。”

    “吻也吻过,行欢也行欢过,还缺什么?”凌玉尘想了想,恍然大悟:“你是想要名分吧。”

    萧倾辞与千寒松成婚即昭告六界,他与夏银烛虽彼此相爱,对外却只是同僚关系,没有任何名分。

    而在那三日的行欢中,凌玉尘感受到了夏银烛对他强横的占有欲望。想来他这个年纪正是争强好胜之时,对自己珍重的东西总是护得格外紧,巴不得告诉全天下这是自己的。

    但凌玉尘不喜太过高调,对外虽然不刻意隐瞒自己与夏银烛的身份,可也不会特意对外说,以至于对外许多人并不知他们两人的关系,加上最近萧倾辞与千寒松要成婚,弄得夏银烛很没有安全感。

    “你这小傻子。”凌玉尘失笑出声,“怎么?怕有别人看上我?”

    “那当然!不,不然仙规为什么会有规定说禁止仙君骚扰其他仙君,不就是因为你…你被其他仙君看上才……”

    夏银烛越说越离谱,凌玉尘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你这是从哪里听来的野史?”

    “啊?”

    “定这条规矩,不过是曾经有仙君朝我呈经卷,说请我想办法把朝卿约出来与他一见,事后还必有重谢,你说离不离谱?”

    夏银烛也吃了一惊:“这……确实挺离谱的,所以……”

    “所以这条规矩不是因我而立的。”

    退一步说,以凌玉尘那两百多年见谁骂谁,摁着众仙写奏书的处事风格,就算脸再好看也没几个仙君敢搭讪他。

    “那,那阿凌你……”

    “放心,若真有人来说亲,我自会说家中已有郎君相伴,此事不必再提。这下夏宫主放心了吧?”

    “放心了,不过——”夏银烛将手没入凌玉尘衣衫中说,“阿凌刚刚唤我…郎君?既然婚不肯成,那洞房……”

    凌玉尘卸了力落到夏银烛怀中,道:“轻点啊,腰还着疼呢。”

    “一定。”夏银烛暗自露出得逞的笑容说。

    这一定便又是三日。

    三月初一当日,神仙两界一片喜庆,流枫山从下到上更是挂满红绸。总之一眼望去,一看就很……费钱。

    拜堂的地点萧倾辞选在了山顶的古枫树下,传说这棵古树是仙界创立之处初代仙尊所栽,多年下来已经有了通天的灵智。

    “仙界竟有这种好东西。”池渊抱臂站在树下,“不过比我院子里那棵还是差点。”

    凌玉尘倚在树下,啧道:“那你别盯着它看啊。古树通灵,你这么盯着它看可不礼貌。”

    “凌宫主说得对。”千允辰走过来说,“院子里那棵够你嚯嚯了,再说今日是儿子成亲大事,那么多事要忙,你还在这里呆在作甚?过来帮忙。”

    “那他——”

    凌玉尘摊手说:“我只是个司仪而已,其余的不归我管。吉时快到了,池渊神君还是去看看新人准备的如何了吧。”

    流枫山草屋里,千寒松正与萧倾辞在榻上胡闹,刚穿好的喜服不到片刻便被折腾的满是褶皱。

    “寒松……别…别…快停下,别胡闹了……”萧倾辞推着千寒松说,“吉时快到了,你这…别…不用急着洞房……”

    “倾辞,这可不能怪我,要怪就怪你这幅模样实在是太……太难令我自控了。”

    萧倾辞轻笑出声:“这么多年过去,你的理由真是一点都没变啊。”

    当年千寒松随池渊来仙界办事,事办到一半,千寒松便因为觉得无聊偷偷溜出主殿,不知怎么的跑到了流枫山。

    他走后山山道上山,瞧见山顶有和池渊在神界府邸一样高大的树便想爬上去玩。

    千寒松上树不久,萧倾辞就搬着躺椅到了树下歇息。

    而千寒松欲爬到顶端不成,反倒失足从树上摔下来,还正好掉进萧倾辞怀中。

    从那以后,千寒松便常常来找萧倾辞,萧倾辞曾问过千寒松很多次为何总来找自己,千寒松的回答永远都是“因为你长得好看,我喜欢你”。

    直到成亲前的这一刻,千寒松的回答仍是如此。

    萧倾辞忽然意识到,他和千寒松之间并没有像人间话本中那样有轰轰烈烈的爱恨情仇,有的只是多年相伴,水到渠成。

    即便是拜堂成亲,好像也没有旁人说的有多么欣喜。

    在他眼里,这不过是一件与所爱之人一起做的一件有意义之事,与过去每一件小事都一样。

    “吉时要到了。”萧倾辞起身整理好喜服说,“走吧,拜堂去。”

    “好。”

    神仙两尊成亲,这个消息就足以让六界震撼,因此婚礼过程并没有那么繁琐,包括喜服也是不分男女,都只用了最简约的样式。就连宾客,也只有神仙两界与神尊仙尊亲近之人。

    若把地点换成人间,只怕谁都不想到堂堂神尊仙尊的婚礼竟如此简单。

    虽然简单,但也十分热闹。

    凌玉尘倚在古枫树下,为两人主持了这场简单的拜堂。

    天地之拜。

    高堂之拜。

    夫妻之拜。

    三拜礼成,良缘缔结,从此山川湖海为证,共行余生,忘川轮回亦同渡。

    …

    第105章 卷开再落笔 任职时间:全年无休。

    送走所有宾客已是深夜, 萧倾辞扶千寒松回了草屋,喝了一样多的酒,竟是千寒松先醉了。

    萧倾辞替千寒松脱下喜服,哂笑道:“到底还是孩子, 酒量不行啊。”

    千寒松微微蹙眉, 嘴硬道:“没…没有……我还还…还能喝!”

    “算了吧。再喝下去, 你这洞房花烛夜可就要在梦里过了。怎么,夫君忍心留我一个独守空房?”

    听到“夫君”二字,千寒松立马清醒,他抬手胡乱扯了几下萧倾辞的衣服,而后将人拉入自己怀中吻着。

    很快, 萧倾辞便被吻得乱了分寸。

    吻了一会儿, 千寒松似乎醒了些酒,看萧倾辞的眼神清明了许多。

    也危险了很多。

    “倾辞……你的口脂呢?”千寒松轻抚着萧倾辞的唇问。

    在梳妆打扮时,萧倾辞听万朝卿的话涂了一层浅浅的口脂, 后来被千寒松吻掉大半, 剩下的那些也在喝酒时蹭掉了。

    “早就蹭掉了, 你问这个作甚?”

    “好看……倾辞,你去重新涂一层好不好?”

    萧倾辞虽然不理解, 但依旧按千寒松的要求重新涂了一层口脂。因为不需要给外人看,所以萧倾辞涂的稍微重了些。

    他走回床边坐下, 问:“这样如何?”

    “好看。”千寒松说着,便搂过萧倾辞吻了上去。口脂尽数蹭到千寒松唇间,待他往下去吻萧倾辞脖颈时, 那口脂便蹭到了萧倾辞颈间,留下的痕迹要比平日更加显眼。

    千寒松欣赏着自己的作品,满意道:“好看。倾辞, 我还要。”

    “想要自己涂,口脂在桌上。”

    千寒松拿来口脂,却是涂到了萧倾辞唇上,再由自己亲自去取下来涂在各处。

    如此撩逗了大半个时辰,千寒松才开始干正事。

    两人对彼此早已无比熟悉,折腾完一轮时月色正好。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照在萧倾辞身上,衬得他身上的红痕愈发明艳。

    千寒松瞥了眼窗外月光,便知夜还长,他还有很长时间……

    仙界赏月与人间赏月的感觉很不一样,在仙界看,那月亮仿佛近在眼前,触手可得。凌玉尘半躺在冬宫屋顶上赏月,身旁是早已空了的酒坛。

    一场婚宴下来,竟是他顺走的酒最多。

    “大好日子,凌宫主怎一个人坐在屋顶上忧愁?”

    这声音……

    凌玉尘猛然回头,只见白忆尘提酒而来,就站在他身后。

    “你怎么进来的?”

    白忆尘在凌玉尘身旁坐下,递给他一坛酒,打趣道:“好伤心,我以为凌宫主看见我会先替我高兴我还活着,结果一上来就质问我是怎么进来的。”

    凌玉尘接过酒说:“你本就是一抹灵魂,还有权开进出死蛊城的阵门,想从城中逃离不过是动动手指的事,能死才怪。”

    “是啊,我不会死,可我还是没能救回他……”白忆尘摇了摇头,“罢了,不说这些,凌宫主如今是不管仙界事了?怎么不问我为何来仙界?”

    经过死蛊城里一段时间的相处,凌玉尘已经摸清了白忆尘这个人的性子,问他去一个地方干什么,百分百问不出正确答案。

    既然问不出正确答案,那干脆别问。

    白忆尘立马为自己申冤:“这凌宫主你可就误会我了,我可是专为凌宫主而来。”

    “我?你找我作甚?”

    白忆尘递上一柄银剑说:“我来给凌宫主送故人之物。”

    看到那柄银剑,凌玉尘瞳孔骤缩。他连忙放下酒坛,小心翼翼地接过剑问:“你…这把剑你从哪里找到的?”

    “自然是城中废墟。”

    当日落星河以自身神力毁了整座城,城外的障眼结界也随之失效,一座废弃的城便凭空出现在落西川西北荒野。

    白忆尘不想这座城被人看见,就调来轮回道的力量消除剩余的神力怨气重新藏匿此城,回城查看时在废墟里发现了南留君的剑。

    剑上怨气已消,而在怨气之下,是堪比仙力的灵力。

    “灵剑可感应主人,我发现它时,它仍在往外散发灵力。事后我去轮回道查看,也并未找到南留君的魂魄,所以我猜你师父还活着,只是又换了个身份隐匿于世。”

    “可师父身上的诅咒不是已经……”

    “关于妖界的传闻并不多,所以你可能不太知道。妖除了修炼用的内丹,还有一枚维持自身形体的灵丹。”

    传说若得到灵丹,便可从此形体不灭,灵魂不散。与诅咒不同,这是独属于妖自己的决定,天上地下无人可改,无论是天道轮回道还是凌天上神。

    “没了灵丹的妖活不过半柱香就会魂飞形散,轮回里都找不到名的那种。”白忆尘提醒道,“所以啊,千万别去挖妖的灵丹,他们发起疯来很可怕的。”

    凌玉尘无语片刻:“我没事挖人家丹干嘛?”

    “提醒一下嘛,妖界虽然人不多,但疯起来六界没几个人拦得住。你师父曾招惹过妖,你啊,还是不要去寻她为好,免得给仙界惹麻烦。”

    凌玉尘把剑放到一旁,点头道:“晚辈记下了,多谢憬琛前辈提醒。”

    白忆尘一愣:“你……叫我什么?”

    “轮回道,憬琛,这才是你真正的名字吧。”凌玉尘掏出一本看上去很新的书说,“神界送来的聘礼中有几本书,我偶然翻到的。”

    “神界那帮家伙真是的,明明说了不要提,还非要往书上记。”白忆尘扶额道,“等等,为什么神界送聘礼会送书?神界财库下滑这么严重吗?”

    这凌玉尘真不知怎么解释了。

    千寒松觉得既然聘礼送多了要挨爹打,送少了也要挨爹打,那还不如多送点哄萧倾辞高兴,便把半个神界的财宝送来了。

    只是等下次千寒松回去,还不知要挨池渊怎样一顿打。

    白忆尘忽然后悔当初对池渊提议说让千寒松做神尊了。

    神界在他手上能撑到现在,绝对是六界奇迹。

    “罢了,我现在又不是神尊,干嘛操心那个。我还有事,便先行告辞了。”白忆尘起身说,“对了,我瞧你后院有不少小雪人,凌宫主可否借两个给我玩玩?”

    居然还是从后院翻进来的!

    凌玉尘叹了口气,挥手道:“随便,玩完了记得给我送回来就行。”

    得到同意,白忆尘便去后院逮雪人了。

    反正玩完了直接给凌玉尘送走就行,也不需要往回送,多省事。

    白忆尘逮了一兜子雪人离开冬宫没多久,去夏宫取果酒的夏银烛就回来了。

    看见凌玉尘半躺在屋顶上吹冷风,夏银烛二话不说就把人抱下来带回了屋里,还问他好端端的为何在屋顶上吹风。

    凌玉尘侧躺在软榻上,听着夏银烛的唠叨却不狡辩,只是微微笑着。

    夏银烛觉得不对劲,回头却见凌玉尘正一脸笑意地望着他,见夏银烛回头,还问道:“酒好了?”

    “没好。”夏银烛转回头说,“在屋顶上吹了那么久的风,身子都冷成什么样了?我把酒再烫热点,给你好好暖暖身子。”

    凌玉尘明知故问:“再热还好喝吗?别烫了,冷的也能喝。”

    “不能。你曾被弑阴刀伤了肠胃,韩大人特别交代你不能吃冷食,也不能灌冷风。喝酒本来就不好,更别说冷酒了。”

    “夏银烛,你何时那么听韩云的话了?我没记错的话,你与他关系不是很一般吗?”

    “一码归一码,他嘱托的这些对你有益,那就是好的。”

    凌玉尘认输了。

    他在软榻上躺了片刻,便起身从旁边柜子里取了个经卷出来,坐到椅子上拿笔写了起来。

    写着写着凌玉尘便入了神,完全没注意到夏银烛凑了过来。

    “这是在写什么?”

    听到夏银烛的声音,凌玉尘连忙收好经卷。夏银烛用酒诱惑凌玉尘,成功顺过了凌玉尘胳膊下护着的经卷。

    夏银烛打开经卷,发现上面写着他的名字。

    他忽然想起飞升那日,萧倾辞说过仙君上任第一年,需要找个仙君带他。

    凌玉尘也说过带新上任的仙君要负责记录新任仙君一年的表现,一年后评定这位仙君有没有单独执事的资格。

    他曾随口一提说想看看,被凌玉尘拒绝了,往后便没有再想起这件事,没想到凌玉尘居然还在记。

    “话说回来,我是去年立冬时飞升,这都一年多了,凌宫主,这份经卷我可以看了吧?”

    凌玉尘晃了晃手里的空酒杯说:“可以,再给我倒杯酒。”

    “怎么突然这么馋酒了?”夏银烛嘴上说着,依旧接过酒杯给凌玉尘倒了杯新酒,而后打开了那份经卷。

    姓名:夏银烛。

    职位:夏宫宫主。

    任职时间:立夏至大暑。

    任务履历一:第一次出任务,烧山。

    评价:鲁莽冲动,心境有待提升。

    这应该是他意外烧素月山那次,还真是鲁莽冲动,心境有待提升……

    任务履历二:第二次出任务,冲动受伤。

    评价:大意轻敌,该罚!

    冲动?这次数似乎有点多,不知从哪里说起了。但是受伤……是指他被叶寒江的邪气控制的那次?

    那这个评价倒也公平公正。

    任务履历三:多次出任务违规冒犯同行仙僚。

    评价:傻子。

    冒犯同行仙僚……这就真的多到数不清了。

    评价也很……

    夏银烛继续放下翻,又看到了几行字。

    是否合格:是。

    最终职位:夏宫宫主,冬宫宫主日常起居专属负责人。

    紧接着这行字后面,是凌玉尘刚写的:兼管家,事事都要管,喝个酒也管。

    看着这个评价,夏银烛没忍住笑出了声。

    “笑什么?”

    “没,没什么……阿凌,这份经卷不用上交仙界吗?”

    “不用,交上去也没人看,还不如放我自己这里。”用来当个记账的小本也是很不错的。

    “既然如此,那阿凌当初你飞升的经卷还在吗?”

    “应当还在柜子里,你去翻翻。”

    凌玉尘飞升时是前任冬宫宫主带的他,跟夏景之不同,在凌玉尘能单独执事前他一直留在仙界,对凌玉尘一年内的表现也是记录的十分详细。

    夏银烛看了片刻,拿起笔在最终职位的后面加了一行字:夏宫宫主身心健康专属负责人。

    末了他又返回上方,划掉了任职时间上的“立冬至大寒”,改成了“全年无休”。

    见夏银烛笑得那么开心,凌玉尘便觉得有鬼。他拿过经卷一看,果不其然。

    凌玉尘气不过,也拿起夏银烛的经卷改掉了任职时间,让他长个教训。

    但这家伙完全没有悔过之心,见经卷被改,索性立即执行了新的任职时间。凌玉尘放下笔的瞬间,夏银烛便将人抱起带回床上。

    “夏银烛!你……”

    “凌宫主别那么凶嘛,既然经卷上那么写,那我自然要全年无休的伺候凌宫主。”

    说着,夏银烛去摸枕下的盒子,打开一开才发现软膏都用完了。

    凌玉尘见状,语气里难以掩饰的高兴:“看来今日得休假了。”

    “不用。”夏银烛握住凌玉尘的手说,“劳驾凌宫主变点冰块出来,雪也行,外面那些总归不太干净。”

    “……………………”

    凌宫主沉默片刻,还是变了冰块和雪给的。把东西交到夏银烛手上的那一刻,凌玉尘放弃了,全年无休就全年无休,又不是没过过这样的日子。

    而后来仙界提起,都道夏冬两位宫主吃苦耐劳,为人间百姓勤勤恳恳,为同僚身心健康全年无休,可谓仙界之楷模,众仙之典范。

    对此两位当事人的评价是:少听少说多干活,闲的没事干了就给我滚回去批经卷!

    —正文完—

    第106章 春时曲-女装 四宫姐妹。

    入春与万朝卿交接好工作后, 凌玉尘便在冬宫闲了下来。他一闲下来,夏银烛就恨不得黏在他身上。

    凌玉尘觉得这样全年无休下去他的腰迟早不保,于是给夏银烛找了点其它乐趣陪他玩。

    “大!不不不,小, 我压小。”

    凌玉尘打开盖子, 五五六, 大得不能再大了。

    “你又输了。”

    “哎呀不玩了不玩了!”夏银烛瘫倒在榻上说,“每次都输,一点都不好玩。阿凌,我想要你——”

    “赌赢了我再说。”

    “我哪儿赌的赢你,不玩不玩。既然阿凌你不让我……那我们就出去玩嘛, 反正你现在也无需处理公务, 我们出去溜达溜达吧,光呆在冬宫多无聊。”

    “也对,既然交了差, 那我们下人间玩如何?”

    “好!”

    两人简单收拾了一番准备下人间, 怎料刚推开冬宫大门, 就见一朵不起眼的粉色小花拦住了他们的去路,正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夏银烛托起小花, 免得它在雪地上把头冻掉。

    小花缓了一会儿,说:“夏宫主, 凌宫主,我家主人有请。”

    “朝卿姐姐叫我们?”夏银烛看了凌玉尘一眼,“不会……又让我们帮忙照顾花田吧?”

    小花摇头:“不是。主人说有要事请你们帮忙, 萧宫主也去了,主人让我务必请两位宫主过去。”

    连萧残风都叫上了?

    两人不明所以,但还是跟着小花去了春宫。

    春宫里, 万朝卿正看着经卷发呆,萧残风坐在旁边闭目养神,桌上几朵小花围着萧残风的金果子好奇地打量着,一派和谐。

    夏银烛与凌玉尘进门,看见的就是一脸头疼的万朝卿和百无聊赖的萧残风。

    “这是怎么了?”凌玉尘问,“朝卿,你把我们都叫来是有何要事?”

    万朝卿把手里的经卷递给凌玉尘,说:“也不算什么大事,但这事牵连到鬼界。我跟鬼界又没有什么太大的交集,办这事不太方便。”

    凌玉尘阅过经卷,才知万朝卿口中的“不太方便”。

    这根本就是鬼界的活!

    “赌坊闹鬼?这种事何事轮到仙界管了?”凌玉尘看完也十分头疼,“又把经卷偷偷塞给仙界,鬼界那帮鬼差真是越来越不靠谱了。”

    仙界和鬼界共同管理人间,传送经卷的小阵法难免有重合。一些好吃懒做不想干活的鬼便会通过这些小阵法,把属于鬼界的经卷送到仙界,请仙君帮忙。

    萧残风睁眼问:“所以万宫主是想?”

    “如今刚刚立春,我也没什么公务忙,这偷懒的经卷既然送到了我手上,那不妨我们四人一起替鬼界好好敲打敲打他们手底下不靠谱的鬼差,也避免类似情况发生。”万朝卿提议道,“三位最近都不忙吧?意下如何?”

    夏银烛和凌玉尘犹豫着点了头。

    “你为主场期,我自然无事要忙。”萧残风起身说,“说吧,万宫主想让我们帮什么忙。”

    万朝卿有些惊讶:“这么容易就答应了?”

    夏银烛和凌玉尘也同样震惊,居然这么容易就答应了?!

    “你就这么答应他了?”夏银烛一脸惊叹,“萧宫主,在下佩服。”

    萧残风听得一头雾水:“四宫之间相互帮助不是应该的吗?你们两个看起来怎么这么不情愿?”

    两人对视一眼,然后意味深长又苦涩地笑了一声。

    一炷香后,琴州城某家珍宝阁。

    萧残风麻木地坐在梳妆台前,任由万朝卿在自己头上胡作非为。

    “这个不错,嗯,这个红的也不错,那个粉的似乎也不错。不愧是萧家子弟,你可比萧倾辞能撑住的造型多多了!欸你笑笑,笑一笑更好看。”

    萧残风:“…………………”

    一旁已经受过万朝卿摧残的夏银烛和凌玉尘见此情形,不由得幸灾乐祸了起来。

    “别说,萧宫主打扮起来看着比寻常女子还要好看。”夏银烛忍笑说,“阿凌你说,把他卖去青楼,能换多少银两?”

    “怎么说也得十万两吧,卖进去不得是……”

    “你们两个没完了是吧!”趁着万朝卿去隔壁布庄取衣服,萧残风趁机起身质问两人,“你们两个,莫不是早就知道会这样却不告诉我?”

    “萧宫主你这可就冤枉人了,我们也是受害人啊。”夏银烛指了指自己一身红衣,“而且你答应的那么爽快,我们以为你…你很喜欢女装呢。”

    萧残风差点没骂出来:“谁喜欢……罢了,话说你们两个怎么这么淡定?”

    凌玉尘看了眼自己现在的衣服,没露腿没露肩没露腰,温婉大气,妥妥的富家小姐扮相。

    虽然都是丢脸,但丢小脸总比丢大脸要好,该知足了。

    夏银烛也安慰道:“萧宫主,知足吧,没让你扮成舞姬花魁上去跳舞陪客人喝酒就不错了。”

    “也是……等等。”萧残风后知后觉,“听夏宫主这语气,你之前干过?”

    夏银烛那叫一个有口难言。

    他默默扭头向凌玉尘求助,凌玉尘张了张口欲言又止,恰好此时万朝卿从隔壁布庄回来,果断跟她搭话:“朝卿,接下来准备怎么做?”

    “简单,经卷上说那几只恶鬼不是喜欢赌吗,那就陪他们好好玩玩。”万朝卿把手里的衣服塞到萧残风手中说,“来,换上这身,我们准备出发。”

    萧残风看了眼手中的衣服,粉色的,粉色的!

    “……其实我现在这身红就挺好的。”

    “不行不行,你杀伐之气太重,红色压不住。换粉色,看上去温柔一点,不然一进去就把人都吓跑了,那就没得玩了。”

    萧残风指着夏银烛问:“那他为什么能穿红色?”

    “银烛的气质一看就跟你不一样,他穿红色显活泼。”万朝卿推萧残风进了换衣室说,“快点吧萧妹妹,就等你了。”

    萧残风:“………………”

    还不如被贺无仁抽干仙力死在死蛊城里!

    伪装好后,万朝卿便带三人来到了琴州城内最大的赌坊满金楼。一进门四人就感觉到里面有浓厚的阴气,想来那几只鬼在这里已经停留了有一段时日。

    萧残风忍不住道:“鬼界的效率还真是名不虚传,丢了几只鬼到现在连发现都没发现,那几个护法真是没一个靠谱的。”

    “话也不能这么说,靠谱的被不靠谱的绊住脚,自然无法顾及到此事。”凌玉尘说,“朝卿,你准备怎么做?”

    “不是说过了要赌吗,那就放开赌被。”万朝卿掏出钱袋说,“我请客,今日随便赌,赢的归你们。”

    万朝卿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很快就有店小二走过来接客。小二打量着这四位姑娘,不禁心生怀疑,这四位怎么看都是富家小姐,家里会允许她们来这种地方吗?

    “四位小姐这是?”

    “哦,我带我妹妹们出来玩玩。”万朝卿张口就编,“实不相瞒,家里管得严,我这几个妹妹平日都出不了门,今日还是趁着爹娘不在,偷偷带他们出来的。”

    小二看向其他三人,夏银烛连忙附和道:“是…是啊,我们是和姐姐好不容易偷溜出来的。不用管我们,我们就随便玩玩。”

    “这……哎呀,几位小姐,实不相瞒我们这儿是有规矩的。赌赢赌输除了钱,还要附加一样身上的东西。”

    满金楼能成为琴州城最大的赌坊,就是因为它的赌注足够大,足够刺激。

    赌赢了自然是赚到,但若赌输了,不仅要赔上钱财,还要赔一样身上的东西。

    这东西可以是才艺,可以是力气,也可是是字面意义上的一部分,只要赢的一方愿意即可。

    当然这只是最基层的,满金楼分十八层,越往上的人赌术越高,输赢的代价和获得的好处也越大。

    小二凑近四人说:“几位小姐,真不怪小的多说。这地方没几个好人,几位小姐在这里赌,赌赢了还好,但若赌输了定落不得什么好处,弄不好还要赔身在这里,加上最近……唉,总之几位小姐还是快走吧。”

    凌玉尘悄声问:“你指的是最近楼里闹鬼?”

    小二吓了一跳,连连摇头:“不能提不能提,若是让那几位不高兴,他们又要下来闹了。”

    “既然这里闹鬼,那你们没有向附近的仙门求助吗?”万朝卿问。

    “求过了,没用。”

    那几只鬼也算有几分聪明,他们起初混在人群中在这里赌,而后突然现形,控制了在场所有人。

    逃出的百姓向附近仙门求助,可等仙门人赶来,那几只鬼早已不见踪影。仙门弟子寻鬼未果,只好安慰众人一番,落下几张符后便走了。

    怎料仙门弟子一走,那几只鬼就又出现了,还警告众人不准把他们在这里的事泄露出去,不然就要他们全家的性命。

    夏银烛指着楼上问:“所以楼上有鬼,你们还能在这里玩的这么自在?”

    “这…其实时间一长也就习惯了。”小二挠了挠头说,“而且实不相瞒,楼上那几位跟话本里写的也不一样,他们好像不害人,只是喜欢赌,赌输了才会发脾气。那回从人群中暴露,估计也是因为输得太多。”

    这就说得通了。

    鬼界鱼龙混杂,分区而治,制度也不一样,有的护法治理的区域内是不允许开设赌坊和青楼的。

    想来是这几只赌鬼还不到入轮回的时间,在鬼界又恰好分到了不允许开设赌坊青楼的护法地盘上,实在闷坏了,才偷偷跑来人间赌坊过瘾。

    夏银烛不解道:“既然鬼界只是有的地方不允许赌,那他们怎么不去其他可以赌的护法地盘上赌,非要违反规定来人间赌?”

    “这……小的就不知道了。”

    “既然你不知道,那就把叫他们下来直接问吧。”凌玉尘看了夏银烛一眼说。

    夏银烛心领神会,喊道:“最顶上那几个,滚下来答话!”

    小二:“?”

    不是,真能直接叫下来问啊?

    还有这位红衣姑娘的声音……怎么那么像男人?

    …

    第107章 春时曲-赌约 那四位一定是天上来的仙……

    夏银烛一喊, 还真把楼上的鬼喊了下来。

    这三只鬼实力一般,连完全隐藏自己身上的阴气都做不到,一出现在四人视线中便暴露了身份。

    相反那三只鬼对着四人打量了半天,都没看出什么异常。只是觉得这几位姑娘实在好看, 就是靠近她们会莫名有些不适。

    不过他们并未放在心上。

    “小姐可是在叫我们?”为首的是个大高个, 阴气最重, 一靠近夏银烛他就觉得头昏眼花。

    “奇怪……怎么突然这么晕。”

    他身旁的小弟说:“大哥,你觉不觉得有点不对劲,我怎么感觉周围有克我们的力量?”

    另一个小弟也道:“没错没错,这种被压制的感觉和在破庙里看见那些神的仙的神像一样,难受死了。”

    大高个想了想, 警惕道:“莫非……有仙混进来的?”

    四人心下一紧, 心想这逃出来的几只赌鬼还真有几分聪明。

    但不多。

    这个猜想出来的瞬间,大高个便自己否决了:“不会不会,仙界那帮仙不在天上呆着跑人间干嘛?再说捉鬼是鬼界的活, 那帮仙闲得没活干吗要帮鬼界干活?估计是前几天来的那帮仙门弟子, 他们贴的什么驱邪符威力还没散干净。”

    两个小弟觉得大哥的话很有道理, 便没在理会这股不适,而是把目光都放在了四位姑娘身上。

    为了避免夏银烛身上炽热的仙力再刺激到三只鬼, 凌玉尘主动上前接近了三人。

    “听小二说三位公子赌术高超,小女请愿和三位公子比试, 不知公子们意下如何?”

    做鬼几百年,三人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唤他们“公子”,还是个如此漂亮的姑娘, 哪里忍得了,当即就要扑过来对凌玉尘动手动脚。

    夏银烛刚准备揍人,就被凌玉尘叫住了。

    “三位且慢。”凌玉尘顺过桌上两颗骰子说, “不赌就要取好处,这似乎违反赌坊规定吧,莫非三位公子玩不起?”

    “怎么可能!姑娘…不,小姐你说,你想怎么赌。”

    “我们初来此地,复杂的也不会玩,便玩最简单的赌大小吧。”凌玉尘走到桌边说,“我们四人分别与公子们赌,赌输了便任公子处置,赌赢了三位公子与我们走一趟,如何?”

    三人爽快答应。

    这时,人群中有人开口起哄:“不行啊,按满金楼的规矩,与超过十五层以上的高手赌,就算赌赢了也得留下点除钱财之外的东西以表与高手对局感谢。这三位从十八层下来,姑娘就算赢了,也得留下点什么。”

    夏银烛不满道:“赢了还要留东西?这什么规矩?看我不……”

    “满金楼这规矩立了三千年,还是得遵守一下的。”万朝卿拉住夏银烛说,“而且你现在把他们抓了我们玩什么?抓人不着急,玩够了再说。”

    闻言,萧残风悟道:“所以你拉我们下来…是为了玩?”

    “哎呀,这不是看你们在仙界呆得太无聊吗。难得四宫宫主都在,一起下人间游历游历不好吗?”凌玉尘轻拍着萧残风的肩说,“再说,四宫都是姐妹的机会可是少之又少。”

    萧残风:“?”

    四宫……姐妹?什么鬼?!

    在众人的起哄下,赌约被迫有所改变。若四人赌赢了,则唱首曲儿为在场众人助兴,赌输了则赔身。

    反之三人赌赢了就送她们回家,赌输了就随她们回家干一个月的活。

    听完赌约,除万朝卿以外三人共同的决定是:赌输。

    因为他们根本不会唱曲儿!

    “真要赌输?”万朝卿遗憾道,“明明能赢,赌输还有什么乐趣啊。”

    夏银烛掰着手指头分析道:“姐姐你看,赌输了大不了就是他们把我们带上楼,我们直接亮明身份擒住他们即可。但如果赌赢了唱曲儿……除了姐姐,我们三个哪会唱什么曲儿。”

    万朝卿当年是万家的小姐,自然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他们三个大男人哪学过这些?夏银烛和凌玉尘飞升前不是在挨打就是在挨打的路上,萧残风忙着搞事业,别说唱曲儿了,听都没听过几首。

    “朝卿,你要想玩回去拉萧倾辞陪你好好玩,在人间随便玩玩就行。”凌玉尘劝道,“别为了玩太丢仙界的脸。”

    本来仙界乱七八糟的传言就够多了,凌玉尘可不想再听到“夏秋冬三宫宫主五音不全”这种实话。

    “好吧,我赌赢,剩下的你们随便。”

    万朝卿说完,便走到桌前与三人开赌了。

    看万朝卿胸有成竹的样子,夏银烛不禁问道:“你们都会赌吗?”

    萧残风反问:“这东西不是有手就行?”

    夏银烛:“……”

    不是的。

    “你们都会赌,那能不能现场教一下我?我在冬宫跟阿凌赌了一上午都没赢一局,我怕一会儿……”

    “你不是要赌输吗?”凌玉尘提醒道,“既然是赌输,那还担心什么。”

    夏银烛后知后觉:“对哦!我又不需要赢。”

    意识到这一点后,夏银烛顿时来了自信。

    万朝卿不出意外赌赢,并履行赌约哼唱了一首众人都没听过的曲子,虽不知内容,可旋律十分动听,三人便算她过了。

    萧残风和凌玉尘也按事先说好的赌输,连输两人,对面的气势明显足了很多。

    但夏银烛走到桌前,气势竟比他们还要足。

    看着夏银烛自信满满的样子,三人也重新认真了起来。如此自信,想来这位就是她们四人中最厉害的了。

    为首的大高个摇了骰子,落定的瞬间,夏银烛便笃定道:“小。”

    大高个一惊:“小姐这么快就确定了?”

    夏银烛信心满满地点头:“当然,快看看吧。”

    不用说,一定输。

    盖子打开,一一一,确实小得不能再小了。

    结果出来的瞬间,在场众人皆是一惊:“居然赢了!”

    “真赢了!

    “神啊,太神了!”

    凌玉尘望着桌面,不敢置信道:“居然赢了?”

    萧残风总结出了规律:“看样子夏宫主的赌运会随着他的目的而变,他想赢就赢不了,想输反而能赢。”

    万朝卿看热闹不嫌事大:“既然赢了,那不知我们的银烛妹妹会准备什么样的曲子。”

    夏银烛当然不会唱曲儿,他想了想,从袖中掏出一支笛子,弱弱地问:“唱曲儿我不太会……吹笛可行?”

    看见那支白玉笛的瞬间,凌玉尘萧残风与那三人便异口同声道:“不行!”

    夏银烛:“?”

    那三人看到夏银烛手中的白玉笛当即不冷静了。

    “大大大…大哥…这笛子不就是是忘川河上那那,那个飘在水上的白衣怪人用过的吗?”

    “没错,是他的笛子,就是这根笛子揍的我们…我不会看错的……你们四个到底是什么人!”

    眼见身份暴露,夏银烛也不装了,召出摧灵鞭捆住三人说:“仙界,夏宫宫主夏银烛,你们三只鬼擅离鬼界霸占赌坊危害人间秩序,速速跟我回仙界领罚!”

    三只鬼愣神片刻,惊道:“你是夏宫宫主?!”

    夏银烛不明白他们为什么有这个反应,但还是点了头:“是我,有问题吗?”

    大高个问:“夏,夏宫宫主不是男的吗?你怎么……”

    夏银烛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是女装!

    他猛然回头,只见萧残风和凌玉尘已经换回原来的样子,连脸上的妆容都卸了。此刻正负手而立站在他身后,威严十足。

    “……”合着只有他一个在丢人?

    “问,问那么多干嘛!速跟我回仙界领罚!”

    或许是因为夏银烛现在的样子没什么震慑力,大高个还跟他怼上了:“这是我们鬼界的事,你们仙界的仙君插什么手?而且人间如今是春季,你身为夏宫宫主,还轮不到你来管人间事。”

    “嘿,你这只鬼怎么对我们仙界规矩还挺了解。但很抱歉,我不守规矩,赌赢了唱曲儿是吧,回仙界看我怎么让你们唱出来。”

    “你!”

    “等一下。”万朝卿制止夏银烛即将施行的暴行说,“他们毕竟是鬼界的人,拉到仙界不一定能受得了,还是让他们从哪儿回哪儿去吧。”

    夏银烛虽然想揍他们一顿,但也不愿看到他们受仙界仙力的折磨,便把三人给放了。

    三人刚得到自由,转身却又被万朝卿的藤蔓绑了起来。

    万朝卿拉着藤蔓的一段,问:“三位应该是韩云韩大人地盘上的鬼吧?”

    听到韩云的名字,三人立马慌了。

    万朝卿继续不急不慢道:“四位护法中只有韩云管辖的地盘不允许设赌坊和青楼,你说巧不巧,我跟你们家大人很熟哦。按照赌约,我赢了你们要送我回家,现在反一反,我送你们回家去见你们的韩大人如何?”

    三人想说不,可万朝卿的笑容实在吓人,三人哆嗦了半天也没能说出一个完整的“不”字。

    “你们不说话我可就当你们同意了,那走吧。”万朝卿开了去鬼界的阵门说,“走啦,去鬼界玩。”

    看着万朝卿潇洒的背影,萧残风可以确定她就是下来玩的,顺便帮鬼界个小忙。

    “倒是和万家当年记载的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夏银烛问,“是说朝卿姐姐吗?”

    “没,没什么,走吧。”

    三人踏进阵门后,赌坊便恢复原样,先前百姓的记忆也随之被清除。

    人们不会记得赌坊里来过三只爱赌的鬼,也不会记得仙界四宫宫主曾集体女装出现在满金楼。

    唯独负责接待客人的店小二,发呆时常会想起四个模糊的身影,似乎是哪家的千金小姐。

    但富家小姐向来不会到满金楼这种地方,那四个模糊的身影从气质上看也不像……

    店小二想了许久,才终于定下结论:那四位一定是天上来的仙女。

    …

    第108章 春时曲-过往 爱护环境,请勿往忘川河……

    鬼界境内除了酆都城, 还有许多零零散散的小城镇,为了方便管理,四位护法便各分了一片区域,建立城池来管理那些无罪等候入轮回的鬼。

    四城之中, 只有韩云管理下的北城规矩最多, 哪怕已经亮明身份, 黄泉路口的鬼差依旧不肯放四人进城。

    “几位,在下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这是韩大人的规矩,无他拜贴不可入城,就算是仙尊来了也不行。”

    “我们是给他送逃犯回来的, 这也不能进?”万朝卿指着三只鬼说, “你看,逃去人间的鬼还在这儿站着呢。”

    鬼差摇头:“不能。”

    万朝卿没办法,又拉来凌玉尘说:“你看他, 他你总该认识吧?冬宫宫主凌玉尘, 与你们家韩大人可是熟人。他常来找你们家大人喝酒, 你总认得吧?”

    那鬼差看了凌玉尘一眼,摇头说:“不认识。”

    万朝卿:“?”

    凌玉尘解释说:“我与韩云几乎都在人间见面, 来鬼界也是去酆都城里的宅子找他,他管理的北城我确实没来过。”

    万朝卿无奈叹气, 又问:“那你们家大人现下在城里吗?”

    鬼差这回点了头。

    “好吧,看来只能这样了。”万朝卿清了清嗓子,冲着城里喊道:“韩云——出来一下——”

    此话一出, 守城门的鬼差和被绑的三只鬼都被吓了一跳。

    居然敢如此直呼他们家大人名讳!

    “这位仙君,此地距大人所在的府邸有一条街的距离,先不说我们大人能不能听到, 就是听到了也不会来的,大人日理万机,哪有空理……”

    话音未落,一道黑影便从城墙而下落到了众人身旁,正是韩云。

    鬼差愣住了,居然真的喊来了!

    “找我何事?”韩云抬头,却是吃了一惊,“朝卿?你怎么……”

    “我不能来啊?”万朝卿笑道,“殿下现在可是长本事了,当上城主不说,还定下如此多规矩,连仙君帮你干活你都不领情。”

    “干活?”

    万朝卿指了指身后三只鬼说:“你家小鬼差把经卷塞到仙界,说琴州城有家赌坊闹鬼。我们几个闲着也是闲着,就顺手帮你个忙喽。”

    “多谢。”韩云看向三鬼说,“你们三个擅离鬼界,扰乱人间秩序,滚去判官司领罚,晚三百年入轮回。”

    三鬼当即怂了:“大,大人…我们……”

    “六百年。”

    “大人!我们可以解释的!我们只是……”

    “九百年。”

    三只鬼逼迫闭了嘴。再说下去,只怕这位祖宗能加成三千年。

    “哎呀不至于,他们又没要什么人的命,无非就是吓唬吓唬赌坊里的人,况且那些凡人的记忆也已经清除了,没惹出什么大乱子。”万朝卿劝道,“看在姐姐的面子上,从轻处理吧。”

    “也罢,你们三个滚牢里呆着去,到该轮回的时候再滚出来。”

    “是是…多谢大人,多谢仙君!”

    三只鬼说完,连忙滚进了城。

    正事处理完,气氛便尴尬了起来。万朝卿见韩云的样子就知他不准备请人进城,便主动抛出橄榄枝:“来都来了,不请我们进去坐坐吗?”

    “我……”

    “那个朝卿,我突然想起来我有点事要办。”凌玉尘忽然开口,“曾经有只鬼托我给他家人送个信,我得去趟忘川,我们仙界见。”

    说完便拉着萧残风走了。

    夏银烛:“?”

    没爱了?

    这夏银烛哪能忍,当即追了上去。

    一时间,城门口竟只剩下韩云和万朝卿了。

    两人对视一眼,韩云尴尬地转身,带万朝卿进了城。

    而在城门不远处,一块不起眼的石头后,一个雪人悄悄探出了头。

    忘川河边每日过桥轮回的鬼魂无数,鱼龙混杂,最不容易引人耳目。凌玉尘三人躲在奈何桥下,用冰镜跟随雪人的视线盯着韩云与万朝卿。

    “凌宫主,在下实在不理解,你想知道韩云与万朝卿当年发生了什么直接去问萧倾辞就是,干嘛要躲在这种地方偷窥?”萧残风说,“就算萧倾辞不肯说,你问我也是一样的。”

    凌玉尘放下冰镜道:“不然你以为我把你拉过来做什么?”

    从见到韩云的那一刻起,凌玉尘就觉得万朝卿和韩云之间气氛有些奇怪,根据两人的对话来看,早年两人肯定是认识的,但关系似乎有些尴尬。

    万朝卿说不太方便,恐怕是指她和韩云之间不太方便见面,但方才万朝卿又主动叫韩云出来跟他搭话。

    所以两人的关系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我还以为什么事呢。”萧残风见怪不怪,“当年萧家与韩家,也就是皇族关系确实一般,不过双方与万家的关系都很好。”

    夏银烛好奇问:“为何?”

    “因为双方长辈都想让他们的长子娶万家小姐,也就是让萧倾辞和韩云娶万朝卿。”

    凌玉尘和夏银烛不由吃了一惊:“什么?!”

    “淡定淡定。”萧残风摁住惊讶到要站起来的两人说,“上面是奈何桥,要是给这桥捅个洞,那可是把萧倾辞卖在这里都不够赔的。”

    夏银烛又好奇问:“那加个神尊呢?”

    “也不够。”凌玉尘冷静下来重新蹲下说,“据说这奈何桥从鬼界诞生起便存在了,距今已不知过了多少个万年。若把桥砸个洞出来,神界仙界加起来都不够赔的。”

    “所以啊,两位都冷静点,况且这事也没你们想的那么修罗,万宫主现在不也是飞升无夫吗?”

    虽然当年萧倾辞韩云跟万朝卿玩得确实不错,萧家和韩家也都有提亲的意思,但万朝卿并不想嫁任何人,故一直拒绝两家的提亲。

    后来萧倾辞先行飞升,万朝卿的父母便打算将她嫁给韩云做太子妃。韩云知道万朝卿不想嫁人,只是架不住父母的再三逼迫才答应下来,便一直以各种理由拖延婚期,拖到了万朝卿飞升。

    万朝卿的父母从没想过自己家的女儿能飞升,事实上从出生开始,万朝卿的命运早已注定,是万家利益的牺牲品。

    她常年被困于家中出不了门,可她不喜欢这样的日子,她想游历天下过无拘无束的日子,也深知以她现在的身份实现不了。

    但上天是眷顾她的,哪怕被困于家中,没有师父指导,她依旧能靠着萧倾辞和韩云时不时教她的一些零散招数练出一套独属于自己的功法,最终飞升成仙,再无人能逼迫她做不喜欢的事。

    “万家当年对万宫主的评价是端庄大方,温婉贤淑,可他们不知飞升后的万宫主是何等潇洒,化名游历人间的时候又是何等自在。万家家主自以为养出了个听话懂事的女儿,却不知在飞升后,她做尽了当初家中不允许她做的事。”

    飞升后,万朝卿对外界的一切都充满好奇。在非任职期间,她就会下人间游历,赌术也好唱曲儿也罢,无论正不正经,都是她专门去学的。

    至于与萧倾辞和韩云的关系,依旧是如飞升前一样,只是朋友罢了。

    “这么听起来,朝卿与韩云关系似乎不错,那方才他们怎么……”

    “这我就不知道了。”萧残风摊手,“不过你不是有雪人在盯着他们吗,或许能找到答案?”

    凌玉尘抱着瞎猫碰上死耗子的心态重新拿起冰镜,冰镜投影出城门口的景象,韩云已经送万朝卿出来了。

    万朝卿脸色无异,韩云脸色却要难看很多。

    三人好奇地凑到冰镜前,就听万朝卿笑着道:“都多少年了,怎么还记着女装的仇啊,早知道当年一块玩的时候我就把萧倾辞打扮成娘娘,让你做他的宫女了。不对,你脸这么臭,应该是宫里的老嬷嬷。”

    三人:“…………………”

    这么一看,他们被打扮成千金小姐算很幸运的了。

    城门口,韩云开了阵门送万朝卿回去,万朝卿被连推带拉被迫踏入阵门回了仙界。把人送走后,韩云终于松了口气。

    然而他一转头,就看到了石头后倒在地上的雪人。

    他把雪人拿起来,那雪人还在不停地抖,就像在笑。

    另一边,凌玉尘笑够了拿起冰镜一看,正好对上了韩云黑到极致的脸。

    韩云似乎知道这个雪人是干什么的,对着它…准确来说是对着后面偷窥的人说了五个字:“你给我等着。”

    凌玉尘:“……”

    要完。

    凌玉尘果断把冰镜丢入忘川河中销毁证据,对两人道:“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快走吧。”

    三人从奈何桥下走出,刚准备开阵门回仙界,就见忘川河面上飘来了一个白衣人,想来是哪个想不开跳忘川河的鬼魂。

    夏银烛看了两眼,发现那想不开的鬼魂居然在朝他们这边飘!

    “阿,阿凌…那位鬼兄似乎……要来找我们?”

    凌玉尘看了白衣人一眼,并未放在心上,忘川河里的鬼魂大多神志不清,在岸边见到人影鬼影都要过来倒一倒自己的苦水,除了有点吵没什么危害。

    然后没什么危害的鬼兄就把三人绑了起来。

    看着熟悉的金锁链,三人放弃了挣扎。

    那白衣人拉住锁链一段把三人带到忘川河上方,轻声训道:“要爱护环境,不能乱往河里丢东西……”

    说完就把三人扔进河中,教训他们一番后就通过河中早已开好的阵门把三人送回了仙界。

    三人走后不久,一名白衣男子站到了河边。他挥挥手示意那个白衣人回去,继而捡起地上的冰镜,意味深长地笑道:“敢在我的家门口乱丢东西,非得教训教训你们几个不可。”

    —完—

    第109章 夏时乐-礼物 他又给未来的自己挖下了……

    凌玉尘已经在情欲中沉溺了三日。

    睡了一觉醒来, 凌玉尘只觉得比累昏过去前更累。他艰难地侧过身,却被夏银烛一把搂了回去。

    夏银烛在凌玉尘颈后轻咬了一下,哑声道:“天色还早,再睡一会儿也不迟。”

    凌玉尘张了张口, 嗓子却是已经哑到说不出话了。

    水就在床边的桌上, 伸伸手就能碰到。凌玉尘看了眼头埋在他颈窝间的夏银烛, 在心里叹了口气,伸手去拿桌上的杯子。

    眼见要碰到水杯,另一只手却抢先一步端起水杯,另一只手则搂过凌玉尘的腰把他带回了床中间。

    “要喝水吗?”

    凌玉尘点了头。

    夏银烛微微一笑,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 而后挑起凌玉尘的下巴将水喂了过去。

    喂到一半, 夏银烛便闭了嘴,将剩下那一半自己喝了去。

    凌玉尘刚觉得嗓子舒服些,见夏银烛把另一半水自己咽了, 他不禁皱起眉头, 看上去有些不高兴。

    夏银烛搂着凌玉尘重新躺下, 得了便宜还不满足:“我嗓子也哑。”

    凌玉尘揉了揉嗓子,试着开口却被夏银烛堵了回去。

    “累了三日, 还是不要说话的好,不然嗓子真的要废了。”

    夏银烛说着, 下床走到桌边给凌玉尘倒了杯热茶。凌玉尘喝了茶,总算是勉强缓过来了一点。

    “胡闹三日,书房的经卷估计堆了不少, 快去处理吧。”

    “哪有那么多经卷要处理。”夏银烛接过凌玉尘递来的茶杯放到桌上,紧接着又要去吻,被凌玉尘手动拒绝了。

    他的唇此刻微微泛疼, 想来是被吻太久有些发肿了,再吻几次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见吻唇不成,夏银烛便改去咬凌玉尘的脖颈施以报复。那脖颈早已惨不忍睹,由此往下半个身子都找不出一块干净的地方。

    凌玉尘怕继续下去又是三日,连忙朝后退了退,制止道:“够了,不准再来了。”

    夏银烛显得十分失落:“可阿凌你明明说过及冠礼前我可以随便来的……”

    那也不是这么个随便法!

    两年时间一晃而过,曾经那个十七岁飞升硬赶鸭子上架的少年如今也要及冠成人了。按规定及冠礼需由父亲为孩子亲手戴冠,夏银烛无父无母,这一环节自然由夏银烛的师父,也就是夏景之来代为完成。

    既然及冠礼插不上手,夏银烛便希望凌玉尘能从其它方面插插手。

    于是就有了这三日。

    凌玉尘想着反正夏银烛总有歇息的时候,他总能喘口气,不至于太过惨烈。但事实证明,他阴沟翻船了。

    这三日只要凌玉尘意识清醒,都能看见夏银烛在折腾他。他扛不住累昏过去了,醒来也只会觉得更累,一点都缓不过来。

    直到方才他醒过来想要翻身被夏银烛重新拉入怀中,凌玉尘才想起现在是夏季,是夏银烛的主场期。

    四宫宫主在主场期时仙力会达到鼎盛,精力也是最充沛的时候。而夏银烛这个年纪本又是精力最旺盛的时候,在主场期的加持下,竟是整整折腾了他三日不得歇息。

    而经过两年时间,夏银烛已经总结出了经验,刚立夏这段时间人间并没有什么大的自然灾害,天气还没回热也无需大规模降雨,就算三日不管也不会堆积太多经卷。

    他还能再来三日。

    眼见夏银烛已经恢复精力准备继续,凌玉尘连忙伸腿,以此来阻止他上床。

    殊不知这一行为给他带来了多大的危险。

    夏银烛折腾完人搂着凌玉尘睡去的时候,只胡乱从地上捞了件里衣给凌玉尘披上。他捞的是自己的里衣,披在凌玉尘身上有些大,凌玉尘一身腿,袍子便支撑不住滑了下去,露出一片旖旎风光。

    相比于上半身,下面的留痕明显少很多。毕竟凌玉尘清醒时不怎么愿意夏银烛碰他的腿,来来回回踢了他好几次。

    该补一点才是。

    夏银烛想着,伸手握住凌玉尘的脚踝拉了一下,凌玉尘便脱力摔在床上,另一半衣袍随之滑落。

    “等等!”凌玉尘叫住夏银烛说,“银烛…等一下,我有东西要给你。”

    “嗯,你要把你给我。”

    “不是这个。”凌玉尘无奈一笑,“你不是说想要及冠礼吗?我确实有一样给你……不是我。”

    夏银烛来了好奇心:“什么?”

    凌玉尘趁机收回脚,与夏银烛拉开了些许距离,说:“我房间里的柜子最顶上有个白色盒子,东西在里面,你去冬宫取吧。”

    “好。”夏银烛点头,继而推窗叫来了食灵花们,辛苦它们去冬宫跑一趟。

    凌玉尘:“……”

    失策。

    见夏银烛转身要过来,凌玉尘又叫住了他:“银烛。”

    夏银烛在床边坐下,问:“怎么了?”

    在食灵花把东西拿回来之前,他得尽量拖住夏银烛让他不要上来动手动脚,再不缓缓,他的腰可就真没法要了。

    “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要及冠了心里可有何感受?”

    “这……该有什么感受吗?”

    “当然,及冠意味着你彻底长大了,不能再耍小孩子脾气了。”

    “我对外人又不会耍小孩子脾气。”夏银烛上床挪到凌玉尘身旁说,“就算要耍小孩子脾气,我也只对你一个人。况且我比凌宫主小那么多,不就是小孩子吗?”

    凌玉尘失笑出声:“这嘴贫的毛病是跟谁学的。”

    “你。”

    “我可没教过你这些。”凌玉尘轻推着夏银烛,手却被夏银烛一把握住,紧接着他的吻又落了下来。

    或许是意识到自己那三日做的有些过,夏银烛特意放缓了力道,点到即止,直到食灵花把东西取回来。

    看着这个精致的白色盒子,夏银烛十分好奇:“阿凌,这里面是什么东西?”

    凌玉尘笑了笑:“你要不先猜一猜?”

    夏银烛打量着这个盒子,盒子不大,应当不是武器之类的。看外形也不像装了什么仙丹软膏,精致的造型倒像是什么饰品。

    “哎呀阿凌,你就别卖关子了,我猜不出来。”

    这不是想着能多歇一会儿算一会儿吗。凌玉尘心里想着,手上却很自然地打开了那盒子。

    一个精美的发冠躺在盒子里,这一个与凌玉尘经常戴的那一个十分相似,不过上面镶嵌的宝石是红色的。

    “好漂亮的发冠。”夏银烛小心翼翼拿起发冠,近距离接触,夏银烛甚至还能感觉到发冠上散发出的仙力。

    “这是……给我的?”

    “嗯,给你的及冠礼。”凌玉尘指着发冠上的宝石说,“这是临仙海底特有的血石,能保护你的神智不被邪气侵蚀。每年盛夏,临仙海附近总会闹水患,有些魔便会借此机会跨过临仙海到附近城镇作乱。有了这颗血石,就不需要怕他们的邪气了。”

    夏银烛去年确实提到过一嘴临仙海闹水患,他去处理水患却被几只魔头暗算反被邪气控制,最后还是池渊及时赶到出手相助。

    没想到这种随口一提的小事凌玉尘都能记着,还特别为他准备了这种宝物……

    “阿凌,谢谢你。”夏银烛轻抚着发冠说,“等及冠礼那日,我让师父给我戴这个。不然以师父那德行,肯定又是从大街上随便顺一个给我。”

    “他现在是有贼心没贼胆,你师娘看着他呢。”

    “也是。”夏银烛把发冠放回盒中,把盒子拿到一旁桌上说,“有师娘在,就不需要操心那么多了,静等时日到了即可。”

    凌玉尘察觉到危险,连忙找新话题转移夏银烛的注意力,但夏银烛已经从地上的衣服堆里找到了他的发带,并带着它上了床。

    前三日这根发带都是在凌玉尘手上的,而现在发带到了他嘴上,上面还留有夏银烛的气息。

    夏银烛为凌玉尘绑好发带,并打了个十分漂亮的结,满意道:“这样嗓子就不会哑了。”

    胡闹!

    凌玉尘想去解发带,手却被强行交叠越过头顶动弹不得,夏银烛用一只手制住了凌玉尘两只手,另一只手则熟练摸到枕下取出了一个小木盒。

    小木盒里放着一些冰块和细雪,靠凌玉尘的仙力维持而不化。

    原本这个小木盒里的冰和雪都是满的,如今皆被用掉大半。夏银烛取了块冰,用仙力稍加融化后还给了凌玉尘。

    凌玉尘下意识皱眉,那冰在炽热仙力和所处的滚烫环境下很快融化,洇湿了被褥。

    “唔……”

    “这个难受?”夏银烛明知故问,“那我给你换一样。”

    说着又抓了一些细雪给凌玉尘。

    这下凌玉尘更加抗拒,但手被夏银烛摁着动弹不得,也没什么力气挣扎,只能忍着任由他胡作非为。

    木盒里的冰和雪很快用空,夏银烛也松开了凌玉尘。此刻即便没有夏银烛摁着,凌玉尘也无力动了。

    他靠在夏银烛怀中,神志不清地听着那些不堪入耳的话,心想这傻小子真是长大了,以前可没有这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和乱七八糟的玩法……

    “阿凌,木盒空了,得劳驾你补一下货。”

    凌玉尘胡乱点头,又给未来的自己挖下了一个大坑。

    …

    第110章 夏时乐-冠礼 正经不过三秒的师徒。……

    凌玉尘这一觉足足睡了两日。

    这两日夏银烛没有再折腾他, 凌玉尘难得睡了个安稳觉。这一觉醒来,凌玉尘总算恢复了些精力,只是嗓子疼得厉害,说不出话。

    “绑着发带也不行?”夏银烛端着碗推门而入, “看来还得试试其它法子。”

    说着, 夏银烛走到床边坐下, 把手中的碗端给凌玉尘,道:“来,喝点汤,补补身子。”

    凌玉尘接过碗喝了两口,便觉得嗓子舒服了许多。

    “这汤是?”

    “山鸡炖的。”夏银烛邀功道, “昨日我特意下人间捉的, 炖了整整一天一夜,还去仙宝盆要了株百年人参。欸我跟你说管理仙宝盆的仙君可抠门了,我就要一株百年人参他都抠抠搜搜要死要活。”

    “那你能要来这百年人参还真是不容易。”

    “只要阿凌你能高兴, 别说百年人参, 就是千年万年的人参我也一定给你弄来。”夏银烛给凌玉尘揉腰赔罪道, “阿凌,前几日是我不好, 没有克制住自己,辛苦了你那么久。我保证, 以后绝不会如此胡闹,阿凌你说停我就停。”

    原来是在认错啊。

    凌玉尘笑了笑,把汤喝完将碗还给了夏银烛, 算是原谅了他的恶行。

    “明日就是及冠礼了吧。”凌玉尘算着日子说,“我们提前一日去关南山,找你师父师娘可好?”

    “好, 听你的。”夏银烛一愣,“可是你……”

    凌玉尘赤脚下床,能站能走,一点无力的样子都看不出来。

    “阿凌你……”

    “要不然你以为管理仙宝盆的仙君为何只给你一株百年人参就要死要活?”

    在仙界生长的人参每日吸收仙力,功效自然不是人间的人参能比。相比于秋宫的仙果,仙宝盆的仙草才是真正的大补之物,一碗百年人参汤下去,凌玉尘身体的不适感便都没了。

    “这人参居然有如此作用。”夏银烛心生一大胆想法,“那用这个,以后岂不是能……”

    “嗯?”

    “没没没…我什么都没说。”夏银烛连忙改口,“既然阿凌你没事,那那…那我们收拾收拾…去关南山找师父师娘吧。”

    “嗯。”

    关南山上,夏景之和叶寒江似乎早就料到两人会提前一日来,特意备了一桌好菜。

    “看不出来,寒江你的手艺居然这么好。”夏景之心里不平衡,“寒江,你明明会下厨,怎么还肯每日让我下厨看我祸害厨房?”

    “不是你答应我说,往后你负责下厨做饭,我不需要动手吗?况且你做的虽然……但也能吃。”叶寒江莞尔,“当然,厨艺就不要在徒弟面前丢脸了。”

    “寒江——”

    “好了好了,他们应该快到了,拿出你做师父的威严吧。”

    夏景之刚收起撒娇的架势,夏银烛和凌玉尘便落到了山上。

    一落地,夏银烛便注意到了那一桌子美食。

    “哇,好香啊!”夏银烛凑到桌前,“这么多好吃的,一定是师娘做的。”

    叶寒江好奇问:“为何不能是你师父做的?”

    “师父才做不出这么好吃的菜。”夏银烛拉过叶寒江说,“师娘我告诉你,师父做的饭简直不是人吃的,吃他做的饭还不如去后山啃野果子。师娘跟着师父还要每日下厨亲手做饭,实在太委屈了。”

    “你个臭小子胆肥了是吧,现在都敢当着师父的面说师父坏话了是吧?”夏景之揪起夏银烛的耳朵说,“不要以为及冠了就能对师父没大没小,你就是老了死了去鬼界了,也改变不了我是你师父的事实。”

    夏银烛立马朝叶寒江求助:“师娘师娘,救命——”

    “夏景之。”

    叶寒江一喊名,夏景之便老实松手了。

    “寒江,你不能太偏向这臭小子。”夏景之依旧气不过,“还不都是这臭小子要求太多,每次下山就吵着嚷着要吃山珍海味,不然就赖在街上不走。我看他就是吃得太好,不知世间疾苦。”

    “胡说,分明就是你懒得管我,不管我还不给钱,天天就让我去后山摘果子捉山鸡,硬是把一山的果子山鸡摘干捉净了。”

    “关南山是灵山,灵力充足,吃那些果子山鸡有助于你增长修为,师父那都是为了你好。”

    “你当时可不是这么说的。”夏银烛翻这旧账道,“你当时说的是‘爱吃吃不吃饿着,饿死了正好给山鸡当粮食报恩’。”

    这夏景之可不认:“胡说八道!没有后半句!”

    “所以是有前半句的!”夏景之套话成功继续向叶寒江告状,“师娘你可听到了,你得替我做主啊!”

    夏景之这才意识到自己被套路了:“臭小子敢套你师父的话!找打!”

    “打就打,反正你现在打不过我,略——”

    夏景之青筋暴起:“夏银烛!你给我滚回来!今日我非把你揍到去鬼界报道不可!”

    师徒两人追逐着朝后山而去,叶寒江愣在原地,一时竟不知该不该追上去。

    凌玉尘却是一脸淡定地坐下,给夏银烛倒好酒放一边后便对叶寒江道:“菜凉了可就不好吃了,师娘还是先坐下吃饭吧。”

    叶寒江无奈在桌边坐下,后知后觉道:“你方才……叫我什么?”

    “师娘啊。”凌玉尘给自己倒了碗酒说,“按我与银烛的关系,他怎么称呼你我不就怎么称呼你吗?况且现在再叫神君也不合适了,不是吗?”

    “确实,我现在不过一个凡人,原先那些称呼确实不合适了。”叶寒江微微一笑,接受了凌玉尘这个“徒媳”。

    “无论神魔,都是好不容易修炼来的力量,你真的舍得放弃?”

    “无论是做神还是做魔,都太累了。”叶寒江叹气道,“做神受困于那一道天令不得自由,做魔则日夜被邪气影响不得安宁,都太累了。相比之下,凡人虽只有短短几十年,却无拘无束,最得自在。至于神啊魔啊,留给其他人想去吧。”

    “师娘这一番话说完,弄得我也想辞退仙君之位回人间潇洒了。”凌玉尘打趣道。

    “那你们的仙尊不得疯?”叶寒江轻笑出声,“明日是银烛的及冠礼,你应该有所准备吧。”

    凌玉尘点头,拿出了那个白色盒子。

    “临仙海底的血石?”叶寒江一眼认出了发冠上的宝石来历,“血石虽能抵御邪气,可它毕竟出产在魔界附近,长久用下去会对仙身有伤,对银烛……”

    “这个无需担心,已经做好应对措施了。”

    “哦?”叶寒江上下翻看发冠,不多时便明白了其中玄机。

    血石虽能抵御邪气,可毕竟是魔界附近的东西,长久用下去对仙无益。为了保证血石不会伤害夏银烛,发冠的其它部分特别采用了极北之地的暖冰。

    顾名思义,这种冰属阳,与夏银烛的仙力相辅相成不会伤害他,又能替他阻挡血石的副作用。

    “凌宫主对银烛果真用心。”

    “别说我了,二位一定也给他准备了好东西,不是吗?”

    叶寒江从袖中掏出一颗白色的珠子说:“与血石和暖冰相比,这确实算不上多好的东西。”

    “这是……神力?”

    “是,不过不是神君神官的神力,是天道的。”

    凌玉尘一惊:“天道?”

    当年叶寒江被天道操控,他死后,天道的神力就留在了他原本的身体里。在极北之地抵消邪气时,叶寒江与夏景之合力将天道残余的神力取出,凝出了这颗珠子。

    虽说天道害他们如此,但在某些方面,天道的力量确实是六界中最理想的。得天庇护者一世无忧,这又何尝不是他们对夏银烛的期盼。

    “我已无神力完成融合,还要请凌宫主帮忙。”

    “好。”

    凌玉尘接过珠子,用仙力将珠子融入发冠中。待融合完成,追到后山的师徒二人也总算回来了,还带回了四只山鸡和一棵果树。

    是的,一整棵树。

    “你们……带棵树回来作甚?”叶寒江看着挖坑的师徒二人问。

    夏银烛从坑里探出个头说:“后山的果子特别好吃,就是来回跑太麻烦。把树搬过来,以后师娘想吃果子就方便了。”

    叶寒江心里一暖:“先过来把饭吃了吧,再不吃菜该凉了。”

    夏银烛从坑里跳上来拍了拍手,应道:“好!”

    四人落座吃饭,饭后又烤了那四只山鸡,在聊笑中把种果树的事忘了个干净。最后还是凌玉尘和叶寒江注意到可怜的果树,在师徒两人睡下后一块把树种在了屋子旁边。

    翌日,四人聚于屋前。夏银烛难得规矩行礼,恭恭敬敬叫了夏景之一声“师父”。

    夏景之也难得正经,他拿起凌玉尘做的发冠打量了一番,笑道:“血石暖冰,果然把发冠交给凌宫主做是个正确的决定。”

    夏银烛这才明白:“原来你们早就串通好了。”

    “怎么能叫串通呢,那是商量。夏银烛,以后可就不是小孩子了,不可再意气用事,也不准再跟师父顶嘴。”

    夏银烛这次没有回怼,而是规规矩矩地点了头:“是,师父。”

    夏景之欣慰一笑,为夏银烛戴上了发冠。

    戴到一半,夏银烛忽然惨叫一声,捂着头道:“疼,师父你就不能轻点戴吗?”

    “谁叫你早上不好好梳头,你瞅瞅,你头发乱成这样戴的进去吗?”

    “早上是阿凌给我梳的头,怎么可能乱!”

    “所以是为师的错喽?”

    “不然呢?”

    “你个臭小子,师父刚说完的话你就忘了是吧?说了不准和为师顶嘴!”

    “我哪有顶嘴,明明是实话实说!”

    听着两人的争吵声,一旁的凌玉尘和叶寒江默默转身,犹豫三秒后先行回了屋,留这对正经不过三秒的师徒在外头吵到了天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