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冬之国立。
多少学生梦寐以求的舞台, 继上次东京预选后你再次率队来到这里。
和上回不同，这一次的国立竞技场成了你们的主场。来自帝光的学生和东京的本地居民占了大半观众席，剩下的才是其他学校随队远征的支持者。
你们从默默无名到成功闯进半决赛，崛起速度之快令人瞠目。少年英才、一飞冲天, 戳爆了日本媒体的兴奋点, 这就是他们最喜欢看到的戏码。
媒体总是乐此不疲地鼓吹神童、天才,他们不吝于将无数溢美之词送给这些心智还不成熟的少年,然后指着这些孩子说：你们肩负着日本足球的未来。
可一旦年幼的天才出现纰漏,哪怕只是偶尔的状态下滑,大肆批判的人是他们,毫不留情将之丢弃，追逐下一个天才的人也是他们。
吉良凉介就曾是其中的一员。
想到这里，你惊觉，日本媒体简直和带英媒体如出一辙，都是一群只知道追逐热点、不关心球员死活的秃鹫。
而你恰巧，不管是现在还是之后, 都要在这样恶劣的舆论环境比赛。挺好, 当提前预演了。
这不，你们才刚刚抵达国立竞技场, 记者就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 纷纷涌了上来。
你无视怼到眼前的话筒，先让洛伦佐去观众席,紧接着催促队员赶紧去更衣室做准备。
你伸手拦住了想要采访黄濑和玲王的记者，脸上挂着礼貌的笑容看向那位记者,语含警告：“这位先生,请不要在赛前骚扰我的球员。”
对方被你震慑了一瞬，等反应过来,黄濑和玲王已经向前走出一大截，他暗自恼怒，正想去追，就听见——
“你们想知道什么，来问我。”
你凭一己之力吸引了全部火力。
本来对你放跑了两个讨论度极高的球员有所不满的媒体，瞬间兴奋起来。
你也很好啊，非常好啊！看看你身上挂的标签吧，女生、学生、球队主教练、财阀独女、贵族之后。
第一次执教就拿到全国大赛的门票，还意外的长得很漂亮！
多重buff叠加，你的话题度也居高不下，不仅帝光有了你的后援会，社会上也出现了你的崇拜者。
[虽然知道不可能，但还是希望朝雾大小姐玩腻校园足球后，来看看我们仙台俱乐部QAQ，穷穷，捞捞，我们的球员努力又可爱！大小姐一定会喜欢的！ ]
[stop！你是不是忘了大小姐的法文名里有个科西嘉啊？她母家是法甲豪门PXG的股东啊！ ]
[stop+1！不谈PXG，要看也轮不到你们仙台啊，看看我们宫城吧！我们宫城上赛季的成绩很不错哒！急缺一个有钱拎得清的大老板！ ]
[说起来，大小姐的执教能力也强的一批啊，虽然只是校园足球，可她才多大啊！ ]
[对于这种又富又能执教的顶级白富美，我只想说，请务必临幸我们横滨水手！ ]
鉴于此，媒体对准你的话锋也格外尖锐，指望从你这里挖出今天的新闻头条。
“朝雾小姐，请问你如何看待被你打败的那些队伍？你如何评价对方主教练的执教水平？”
你本想说些花团锦簇的废话打发他们，可你想到了被教练压榨的千切、被教练耽误的爱空、和被教练带偏了路的吉良。
“怎么评价？其中的部分前辈值得敬佩，队伍很扎实，球风很稳健。”
媒体有些失望，谁要听这些啊？可下一刻，你已经笑着亮出刀锋：“不过嘛，有些队伍的教练就不敢恭维了。”
不等媒体追问，你扔下今天赛前最大一颗炸弹：“再好的苗子也被他们教坏了，比如我们待会儿的对手，吉良凉介。”
众人瞬间炸开了锅：“你的意思是，你认为和松风中学的对决中，你们能成功出线？”
“请问你是否认为吉良凉介德不配位？盛名为虚？”
你没有理会这些拱火的媒体，笑而不语地悠然站着，然后在国立竞技场的安保赶来后，在他们的护送下扬长而去。
很快，你的言论被报道出去，不仅迅速引发了网友的激烈讨论，还传遍了国立的更衣室。
松风主教练大发雷霆：“她一个刚出茅庐的后辈！一个学生！也敢大放厥词？”
“我们松风拿过三次全国大赛冠军，他们帝光呢？一个篮球豪门跑来足球的地盘耀武扬威，简直可笑。”
“她是不是以为背靠朝雾财团和科西嘉就高人一等，觉得自己很了不起？”
松风的队员沉默不语，额……他们当然也不开心自己主教练被人瞧不起，可是……
他们低头看看自己运动服前的赞助标志，在看看更衣室球柜上贴的赞助标志，同样的标志随处可见，包括球场上的广告牌，其中就有朝雾家的。
再想想对方的累累战绩，和之前研究帝光录像时搜索到的你的资料，各种获奖的履历长长一串，还能翻页。
确实挺不了起的。
如果不是对手，他们其实也会欣赏……好吧，是崇拜这样的同辈。
要不是教练对他们还不错，他们也想去网上高呼：“大小姐，看看我们？！”
能够要能力超强的美少女当主教练，谁要中年地中海大叔啊！
其他人连忙住脑，再想下去对他们现在的教练就不太礼貌了。
唯独吉良是个例外。
他是愤怒的，对方虽然没有直接嘲讽他能力不行，可说他被教练教坏了，不就是说他是个残次品吗？
“吉良，你要拿出全部实力打败帝光，让朝雾瞳说出去的话成为反刺她最深的武器，她以后才会知道什么叫做谨言慎行。”
“是，教练。”吉良将自己垂落的头发往后抹，调整好发带，蓄势待发。
*
帝光的更衣室被敲响，打开门，门外站着红色短发的少年，他穿着古舍实业的青绿相间的球衣。
你刚交代完战术，转头就看见千切来了，笑着和他打招呼：“千切？怎么在这时候过来了。”
千切走过来和你击了下掌充作打招呼，又和其他人点点头，才对你说：“来看看你啊。”
“外面可都传疯了，你的那番发言。”千切刚听到时有些错愕，你就差直接指着松风教练的鼻子骂。
不过他一想到，你们初次见面，你便让队员踢高球过界和他们打招呼，也不是特别意外了。
你本来就很嚣张啊。
千切没忍住笑出了声：“真有你的，松风教练要被你气死了。”
你摊开双手：“赛前心理战，谁当真谁认输。”
“奇怪的是，我们教练居然没有吭声。”千切想起从鹿儿岛俱乐部回去后，他的主教练就时不时阴阳怪气指桑骂槐，话里话外都在说你不是个东西，已经离谱到了不小心被没关好的门撞了，也要骂你一句的程度。
可自从到了东京地界，他的主教练不说安静如鸡，也是三缄其口。
想到这里，千切好奇地看向你：“是你对他做了什么吗？”
你想起你从鹿儿岛离开时，让身边人搜集了这位教练的私人资料，拿到不少他行为不检的把柄，去和对方“谈判”。
“谈判”的内容当然是围绕千切展开。
千切是你看中的人，无论他将来是否在你的球队，你都不希望他被其他人不爱惜地用至报废。
如今，千切好端端地站在你面前，你的视线落在他的膝盖上，完好无损，没有任何异常。
你很满意对方的识趣，但这些就不需要让千切知道了，你开了个玩笑：“是哦，我威胁他了，再不老实就把他沉东京湾。”
千切笑的越发大声，他没有多想，毕竟他虽然那么问了，但他却不太相信，你会关注一个千里之外的教练，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笑过之后，他想起，他来这里，除了和你打个招呼，还有一件重要的事。
他放松的、斜倚着更衣室衣柜的身体渐渐站直，眼里的笑意仍未散去，却平添了几分战意。
“你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吧？”
千切豹马对于那个夏天，你慷慨让他随队一同训练的回报是，狠狠击败你。这是你们的约定。
如今，他前来赴约。
你当然没忘。你微微一笑，像一个真正的东道主那般：“欢迎来到东京，千切。”
千切豹马扬眉：“我们的比赛9:40已经结束，古舍出线。”
“朝雾瞳，我会在决赛看到你吧？”
恰在此时， 10点已至，钟声响起，广播开始试音，解说员就位，半*决赛即将拉开帷幕。
你和千切豹马同时侧耳倾听钟声，而后你们目光交汇。
迎着他的视线，你退开半步，让出你等候已久、只待利剑出鞘饮血的球员们，反问千切：
“我有这样的队伍，又有什么理由输呢？”
千切豹马扫了一眼那些浑身涌动着胜利渴望的球员，没再多话，转身走向古舍实业更衣室所在方向，你则召集队员做最后准备。
10点10分，你率领队员走入球员通道。
明暗交错的通道内，你们与松风中学狭路相逢。
隐有刀光剑影，火药味四散弥漫，每个人的面孔都潜藏在阴影里，看不分明。
大战，一触即发。
第32章
今天的国立是你们的主场。
这句话体现在, 当刀根宏打头走出球员通道时，场馆内顿时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每一名球员从看台前走过，他们都会高声呼喊他的名字。
蓝白双色旗帜几乎遍布全场，上面印有帝光的校徽。
由于你们取得的出色成绩,学校特地安排了学生前来应援,他们带来的太鼓是最佳的节拍器,调控着全场的应援节奏。
松风等三所学校的应援者挤在同一看台, 拼尽全力也很难盖掉帝光的应援声。
“唉, 每年都是这样, 只要东京有队伍进决赛, 对我们来说就是客场作战。”某球龄较长的老哥满脸沧桑地感叹。
你和直田走到场边，等待开球。
松风赢了猜边，考虑到太阳光线的问题，他们选择了边权，将球权拱手相让。
“错误的选择。”你轻声说。
你今天调整了一贯的圣诞树阵型，如果松风研究过你们此前的战术, 针对你们较为空虚的前场改变策略的话, 那他们应该会很“惊喜”。
果然，开球后,当一个面孔较为陌生的帝光球员将足球回传中场时,松风大吃一惊。
我靠？ ！
你们今天不踢圣诞树了？ ？那个紫毛不是前锋吗？怎么跑中场去干后腰的活了？
等等！那个蓝毛不是你们中场的组织核心吗？怎么跑到前面当起前锋了？ ？
解说正在向大家介绍双方球员，见状有些惊讶：“今天的帝光没有选择他们的传统阵型, 反而是同松风一样，选择了442对阵。”
实时直播中, 弹幕飞快刷起, 其中点赞最多的一条便是：
[我怎么觉得，朝雾大小姐的意思是：庸才,让我教教你442怎么用]
你是这么想的吗？你是。
你让小羊待在中场的时间太长，他的表现又过于突出，恐怕很多人都快忘记了——
冰织羊，曾经是前锋啊。
你望着前场奔跑的那个冰蓝色身影，想起你们前一天的简短对话。
“羊，还是不能体会到足球的乐趣吗？”在午饭结束后，你叫住了冰织羊。
冰织羊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现在的队友人都不错，氛围很轻松，你也给了他最大限度的自由。
在帝光的日子，已经比他过去任何时候都要快乐。
但这种快乐并非源于足球。
哪怕你们已经打入半决赛，学长们走路都带风，他也没有太大感觉。他本身对输赢无所谓，可他不想输。
他想让你一直赢下去。
你见他不说话就明白过来，他还没有走出父母对他的影响。你并不喜欢强迫别人，可是，在你知道的未来中，冰织羊甚至可以说是热爱足球的。
一定存在某种契机，促使他转变。
“你……现在还想成为世界第一前锋吗？”
冰织仍然未寻找到这个问题的答案，长久地沉默后，才说：“我不知道。”
“这样啊。”你起身，揉了揉坐在你办公桌前的冰织的头发，笑道：“那就都试一试吧。”
“走了，去会议室。”
在赛前的作战会议上，你向众人宣布：“明天，我们改踢双前锋。”
你无法得知促使冰织转变的契机究竟是什么，但你可以让他在不断的尝试中，明确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与此同时，无论是理性的分析，还是感性的直觉，都告诉你，这样的安排或许会给你带来惊喜。
*
赛场上，玲王持球，面对前来断球的松风球员，他一个灵巧的转身过人晃开对方，随后迅速出球，直奔冰织而去。
吃了饼师傅那么多回饼，现在轮到他回馈对方了。
在对方后卫围上来的瞬间，冰织几乎毫无停顿，脚后跟磕球，足球弹在草地上飞向另一边，而他则在对方的目光紧随足球移开后，从另一侧越过对方，上前接球。
“漂亮的人球分过！回顾以往的比赛，我们不难发现，冰织选手有着充足的技术储备，在他这样的年龄，真是极为难得。”解说很是感叹。
“现在冰织已经来到禁区，开赛3分钟，帝光就要突破松风球门了吗？”
主看台的应援声响起，大家都紧张地期待着进球的那一刻。
松风中后卫山条洋二咬紧牙关，不断向前追赶。
这是帝光三年级的最后一年，也是他的最后一年。
自他入队以来，看着队伍一步步向前，从全国第八，到全国第三，只差那一座冠军，他的三年就可以画上圆满的句号。
过去，他们遗憾败北，是因为缺少强有力的得分射手。
可今年一切都大不相同！
在他们即将毕业，眼见注定无缘冠军奖杯之时，他们等来了吉良凉介，一位天才前锋！
不早不晚，偏偏是这个时候，这难道不是上天的安排吗？松风注定在今年夺冠！
他不允许任何人破坏这一刻。
山条洋二心一横，对准足球斜铲下去！
他的铲球技术并不够完善，他没有信心做到只铲球，不铲人。他放铲的那一刻就已做好心理准备。
就算赛后被骂，就算对手球员因此受伤，他也必须这么做。
他要用这种方式震慑帝光的前锋们——
敢跑到我们的禁区，就掂量掂量自己经得住几次铲。
冲击力带倒了冰织羊，好在只是对方的腿擦过他的脚踝，重心不稳摔在草地上翻滚了几圈后，冰织迅速起身。
既然对方没有伤到他，也没有恶意犯规，冰织自然不会禁区跳水，骗裁判的点球。
他甚至都没看对方一眼，丢球后，第一时间回防。
“在山条选手的冒险之下，松风成功解除了球门危机。我们可以看到，此刻球已经传到松风中场脚下。”
解说翻了翻面前的资料，对观众介绍道：“帝光的中场似乎缺乏强有力的后腰，以往都是冰织选手一肩挑多责，可现在他去往锋线，或许中圈将成为松风的突破口。”
“什么？难以置信！”解说的声音高了八度。
只见本该虚空不已的帝光中场，御影玲王进行了漂亮的抢断！他提前预判到了对方的传球方向，抢先一步从接球球员脚尖前断下这一球，拉球向后，和队友默契配合，短传调整节奏，伺机发动进攻。
“御影选手是一个位置多变的球员，充当着前场自由人，但他目前的体格并不占据对抗优势，所以谁也没想到，他竟然能在后腰这个位置呈现如此精彩的表现！”
短短10分钟内，球权再次易手。
你观望到己方队员发挥出色后，就将目光投向一直在你们大禁区晃悠的吉良凉介。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参与过防守。
当然，这并不是他偷懒，而是对方教练的安排。为了保存吉良的体力，所以他身上只有进攻任务。
吉良凉介可以说是松风体系的最大受益者，只需要在合适的位置出现，等待球出现在脚下。
这套战术本身并无问题，如果对方防线足够严密，后腰足够凶悍，能够截球将球传出，确实不需要他多操心。
但很明显，松风的防守优势并没有大到能够让他们这么奢侈的地步。
而防反不及时，那就是你们的天赐良机。
你们的前腰及时将球传给等候已久的黄濑，黄濑顶开拦在他身前的松风球员，长腿牢牢护住球。他的身高更占优势，肩膀也更加宽阔，松风球员很难完全抵住他。
经过长时间的体能训练，还被满城一线队的体能教练布莱恩狠狠操练过，黄濑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被撞的满场飞的破布娃娃了！
看到他在身体对抗中稳占上风，你心中颇为欣慰。
就在他要带球拔足狂奔时，对方球员无耻地伸出了罪恶之手，他拽住了黄濑的球裤。
黄濑只觉得下面忽然灌风，然后腰间传来一股拉扯力，他丝毫没有要减速的意思，这点力气就想拉住他？做梦！
松风球员拽不住他，手一松，球裤的松紧带反弹回去，打在黄濑身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啪”
离得不远的球员们愣了一秒，然后拼命控制表情，不能笑，这么紧张激烈的赛场不能笑。
可是，黄濑他，他穿黄色小鸡的内裤啊啊啊哈哈哈哈哈哈！
他们一边嘴角疯狂抽动，一边去追黄濑。
“噗。”解说受过专业训练，不该笑的时候他们绝不会笑，除非实在忍不住，“可以看出，帝光的黄濑选手确实还是一个才一年级的孩子。”
“他现在带球来到球门前，射门——唉呀，可惜！被松风门将成功击出。”
二点球！
球的落点处，赫然是同时往那里奔去的冰织和松风后卫山条洋二！
冰织的无球速度较有球速度更快，山条洋二落后他一个身位。
山条迅速思索对策，他跑不过对方，但这里根本没有射门角度，他不可能直接射门，必然要传球！
山条扭头望了一眼不远处的黄濑，选择在球路上断下对方的球。
冰织停球后确实第一反应想回传黄濑，但山条正虎视眈眈，远方还有不断赶来的松风后卫。
他迅速判断了自己的站位，同时想出多条对策。
下策，带球往回跑，将球送回中场，交由玲王梳理，但很有可能中途就被人拦截。
中策，考验一把他和黄濑的默契，对方多跑几步，他横传直塞，可黄濑能够射门的位置很容易被判定为越位。
上策……
冰织看了一眼球门的方向，与他呈现一个极狭窄的角度，如果强行射门，95%概率射中门柱。
可这不是还有5%的概率吗？
冰织唇角勾起一抹笑容，调整好姿势，右腿蓄力重重击在足球上——
就让他赌一把，今天胜利女神站在你们身后！
“Goal——”解说激动大吼，“小角度爆杆射门！！！”
“观众朋友们！在一场中学生足球比赛中，我们看到了匪夷所思的一幕！”
“冰织，一个一年级小将，之前以中场的身份出线在众人眼里的球员，居然踢出了这种难度等级的进球！”
“我敢肯定，这绝对是近五年来，全国大赛中最精彩的一记进球！”
“最重要的是，他还如此年轻！！日本足球界冉冉升起的未来之星！我想，这场比赛之后，各大俱乐部都将对他伸出橄榄枝。”
主看台涌起了人浪，每个人兴奋地大喊着冰织的名字。
“ HIORI YO!”
“ HIORI YO!”
一声声呐喊直冲云霄。
而成功进球的冰织羊固然高兴，可他心里也清楚，这一球纯粹是赌，运气的成分无限大，现在的他很难再复刻这一球。
黄濑早看不惯他每次进球后都无动于衷的样子，稍微高兴点啊！高兴得明显点啊！不是说足球是最富激情的运动吗？
黄濑上前拉住冰织就跑，直冲主看台！
“迎接英雄吧，诸位！”
他大声笑着，将冰织向前一推。
冰织被推的踉跄一步，回头看黄濑时，只看见金灿灿的阳光下，他神采飞扬的笑容。
他又转头看向身前巨大的阶梯看台，那么多的人，他们兴高采烈，面对他的到来，他们更加热情。
“冰织——你超帅！！！”
“冰织啊啊啊啊，我爱你！！！”
“冰织冰织冰织！这场比赛赢了能不能把你的球衣送我？！！这是我一生的请求！”
“滚啊！送我送我送我！我是帝光的死忠球迷啊！”
“啊啊啊你们不要脸，帝光今年才崛起，哪来的死忠啊！你们骗小孩！”
数千上万人，不停地呼唤着他的名字，诉说着对他的喜爱，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冰织傻愣愣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忽然低下头笑了。
因为他是冰织羊，因为他为他们奉上了精彩的比赛，所以他们爱他。
多么简单而又纯粹的情感。
他不再是父母梦想的载体，他只是他。
过去，无论他做什么，都无法被父母看见，他们从他身上看见的，只有他们自己。
可现在……
冰织羊心头笼罩的阴霾开始散去，他双手做喇叭状举起，对问他要球衣的那个人大声说：“不行！我的球衣要留给别人。”
球迷们垂头丧气，哀嚎不止，就听见冰织又说：
“但是，我会将胜利留下，送给所有人！”
“喔喔喔——好耶！！”球迷们满血复活。
可爱的球迷们让冰织笑容越发扩大，他挥挥手，叫上黄濑返回场中准备开球，背后传来一声大吼：
“等等！冰织！你的球衣要送给谁啊啊啊？不要和松风交换球衣，不要便宜他们！”
冰织没有回头，只是高举起手向后摆摆，留下一声：
“朝雾瞳！”
冰织望向你的方向，眼睛亮亮的。
他的这次进球，应该不逊色于练习赛时乙夜踢进的那一球，他也想自己的球衣被你收藏。
你注意到他的视线，满面笑容地为他竖了个大拇指。
冰织忽闪的大眼睛瞬间笑成了弯弯的月牙，他拉着黄濑往回跑，快点，再快点。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赢下比赛。
而你在他转身后，调转目光看向松风的方向。他们再不思变，这场比赛将彻底沦为帝光的陪衬。
吉良凉介，到底是能够从博卡混出头的人，就算是幼年体，也不该这么……才是。
就看他们之后准备怎么踢了，但愿不会让你过分失望。
吉良凉介面无表情地站在队友身边等待开球，他身边的其他人难免有些低落，甚至还有些无措。
那种进球，远超他们可以理解的水平，那本来也不是中学生能够踢出的球，他们……真的能赢吗？
甚至还有人忍不住偷偷瞟吉良。
说到底，这才是前锋啊。
他们的前锋和对面比，好像……
吉良当然注意到了他们的眼神，高超的情商让他很快读懂了队友的表情。
松风队长站了出来，他拍了拍吉良的背：“好了，都振作一点！吉良，之后就靠你了，不要被对面影响。”
“……嗯。”
吉良低低应了一声，至于他心里在想什么，谁也不知道。
第33章
重新开球后, 吉良如离弦的箭向帝光半场奔去，如此显眼，哪怕他并未持球，帝光后卫还是不动声色地调整了跑动方向, 上前卡位。
松风的另一位前锋佐木诚, 一直存在感稀薄, 无论是在外界的新闻报道里, 还是在主教练的战术中, 他都不被重视。
哪怕同为前锋, 他的作用也是支应吉良, 在禁区内协助他突破。
他的身影被吉良的光芒掩盖，哪怕是对手也明白，松风的开火权只集中在吉良手里，没人会在意他。
所以，在吉良吸引走大多数人注意力后，中场会选择传球给无人盯防的他也是合情合理的选择。
足球越过佐木诚半线, 他有些无奈。
吉良的步频更快, 所以传给他的球要稍稍往前一些，才能让他最恰到好处的接到球。
佐木诚加速跑动, 以一个别扭的姿势停下球, 重新调整后继续带球向前。
刀根宏立马注意到了这条漏网之鱼，他做了个手势, 示意队友上前拦截。
佐木诚现在的位置距离球门并不算远，在后卫赶不及封堵时, 他大可以尝试一把自己射门。
明明是三年级的前辈, 却被一年级的后辈抢走所有风头，他是否曾有片刻不甘？
他摆动身体,将所有力气蓄在自己的左脚，砰——
沉闷的一声，球鞋鞋舌撞击在足球表面，黑白的球体被外力带得旋转起来，迅速向外飞坠而去！
帝光门将高村昌利如一尾银鱼奋而跃起，休想洞穿他的十指关！
佐木诚踢出那一球后，如释重负地笑了。
他的球不会被拦下，因为——
他的目的根本不是射门！
重回之前那个问题，队伍以吉良为中心，会让同为前锋的他心生不满吗？
答案是不会。
教练和他们说，吉良是真正的天才，是松风的最佳武器，他们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这件武器展现出他的威力。
这当然牺牲了其他人的利益，比如佐木诚，他丧失了球权。
可这种牺牲是有意义的，为了团队的胜利，他甘之若饴。
“接下来就看你了，我们的王牌。”佐木诚看向吉良的方向，希望他的助攻能让吉良成功进球。
“松风的前锋佐木假射真传，球给到同在禁区的队友吉良！不过，这个处理显然欠缺考虑。”解说扶了扶镜框，有点不太明白对方是怎么想的，“我们可以看到，吉良身边仍然围着帝光的后卫，他们一个抵在了他的后背，一个死死卡在他身前，防止他起跳争顶。”
“不过，门将已经被骗过，如果吉良能够摆脱后卫，就能头球破门，扳平比分。”
你摇了摇头，结局基本是注定的。
哪怕是未来，吉良的头球进球率也只是一般，这并非他的长项。
果然，勉强起跳的吉良施力不对，尽管他率先碰到了球，足球却偏出门柱。
直田秀信感叹：“看来，这个吉良的实力并没有外界吹捧的那么强啊。”
你转过头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他：“你是这么认为的？”
直田卡壳：“啊？不，不是吗？他是前锋啊，不能进球还算什么前锋？”
你提醒直田：“那个明明可以自己射门却非要传球的球员，也是前锋。”
“那是因为他信任吉良吧，毕竟是天才不是吗？肯定进球率比他高，谁知道……”
你再一次深切地意识到，绘心什八的蓝色监狱给日本足球带去了怎样翻天覆地的变化。
你的声音有些冷：“信任？我以为那叫懦弱。这套战术简直是……垃圾一般毫无可取之处。”
因为有实力更强的人存在，就理所应当的依靠对方，怪不得在蓝色监狱之前，日本一直没能诞生出像样的前锋。
前锋只需要乖乖等球来，其他都不用操心。听上去很美好，可这种模式极大的催生了球员的惰性，让他们逐渐放弃思考。
一个不具备球场视野和大局意识的球员，又能在赛场上走多远呢？
而压力全部背负在进球的前锋身上，一旦他无法进球，导致球队失利的黑锅非他莫属，其他人便可以免遭指责。
更离谱的是，他们还将之美化为“团队精神”“一切为了团队”，用这一套恶心至极的理论去腐蚀还未定型的孩子。
直田以为你在骂对面是垃圾，虽然觉得你过于目中无人，但……你总不会有错的！
你们继续看向场中。
吉良眼睁睁看着球偏出球门，又因为队友支援不及时，足球被帝光后卫抢下，即将展开新一轮快攻反击，眼睛泛起淡淡的红血丝。
不行，不能再让他们进球，必须得做点什么！
吉良开始行动，脚掌用力蹬在柔软的草地上，又借着反作用力更快地向前跑去。
奶白色的头发向后翻飞，露出光洁的额头，整个面部轮廓显现出来，他本是秀气的长相，眼下多情的泪痣加重了他柔和的气质，此时却透出一股锋利无匹的锐意。
拼命追赶下，吉良的肩膀撞上后卫的肩胛骨，带得对方重心一偏，他弯起左膝，身体下探，右脚奋力将对方脚下的足球踢出。
因为惯性，后卫摔向前翻滚了一圈，吉良的膝盖在草地上滑出一段长长的距离，草屑翻飞，随即他将此前伸出断球的右腿收回屈起，脚踏在草地上，顺势借力起身。
整套动作流畅而美丽。
他的防滑袜全部染上了深绿色的草汁，土屑和草屑有些飞溅在他脖子和侧脸上，配上他冷凝的神情，很有几分生人勿近之感。
“愣着干嘛？抢球啊！”他眉心紧皱，冲愣在一旁的佐木诚呵斥道。
佐木城连忙去追足球，吉良飞身断球的身影还浮现在他脑海里。
吉良他……他不怕受伤吗？而且，教练没说他需要防守啊，他做了多余的事……
“断得漂亮！没想到吉良选手这么果断，一下将足球控制在帝光半场，未能让他们带出，正是松风快速反击的好时候！”
“唉呀！可惜！佐木诚未能成功破门，他这一球歪出的弧度太多。”
哨响，任凭松风有再多不甘，他们也只能带着0-1落后的比分进入下半场。
松风更衣室。
吉良头上搭着一块毛巾，垂下的毛巾遮住了他的表情。佐木诚惴惴不安地在一旁喝水，他……踢飞了最后一球，还是吉良冒着风险送出的一球。
主教练看都没看佐木诚，仍然在旁边喋喋不休地对吉良输出：“凉介，你太着急了！”
“你是前锋啊！前锋！队内唯一的进攻主力！你有没有想过你刚刚那么做，脚踝和膝盖受伤怎么办？”
“你要是受伤下场，谁去锋线顶替你？”
“不要争一时之气，要为大局着想！！”
吉良忽然用力扯下毛巾，裂空声响起，毛巾被甩在长凳上，他站起身面对面直直逼视主教练。
“那球如果让他们进成功了，下半场你是指望我帽子戏法连追三球赢得比赛吗？”
金棕色的眼眸里透着淡淡的嘲讽：“你真是看得起我。”
教练被他的眼神激怒，他是为了谁考虑啊？ ！这无法无天的小兔崽子懂什么！他口不择言：“怎么，你做不到吗？你是前锋，你的天职就是进球！”
“暂时的比分落后，你就退缩了？我们所有人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你更好的进球，你现在这副样子怎么对得起队伍？”
吉良胸口剧烈起伏，他冷冷地盯了教练一会儿，径直向大门走去。
他一秒钟也不想待在这里，和这个不可理喻的教练共处一室。
教练气级，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不服管的球员，抄起一旁的毛巾向吉良砸去。
毛巾啪的一声砸在吉良背上，吉良脚步一顿，随即摔门而去。
*
下半场开球后，松风整体呈现出一种四分五裂之感。
王牌和教练起了冲突，他们该怎么办啊？球给谁传啊？
怎么应对帝光，教练也气的没顾得上说，所以他们现在到底该怎么踢啊？
中场犹犹豫豫地把球传给佐木诚，这个也是前锋，给他吧。
佐木诚被迫当起了顶梁柱，他不想输，所以他很努力地去尝试进球。
可他已经有段时间没在大赛中充当主力得分手了，他需要慢慢找回在运动战中射门的状态。
然而帝光才不会给他们试错的机会，御影玲王在中场截断后，便直接将球吊向前场，冰织和黄濑两人互相配合，二过一不亦乐乎。
他们就像并行的鹰隼，交叉游弋在松风禁区，让人防不胜防。
很快，帝光以3-0的比分提前杀死了比赛。
松风的心态彻底崩了，尽管比赛还剩10分钟，可如此悬殊的比分根本不可能追平。
人心涣散，防守更是漏洞百出。
而被放飞了整个下半场的吉良凉介不知何时已经回撤到自家球门前。
他心知肚明队友不好站队，所以也懒得和他们废话。自顾自逼抢、截断，实在拦不住，他就判断球的落点，跑到球门前，帮助门将巩固门前防线。
这是他自升入松风以来，第一次干这么累人的活儿。
连续不停的身体对抗，迅速消耗着他的体力，以至于最后他被黄濑撞翻在地。
等他再抬头时，缓缓滚入门线的足球和扑在地上的门将落泪的脸，深深地烙印在他的视网膜上。
4-0
一个几乎不曾在全国大赛半决赛出现过的耻辱比分，被他们踢了出来。
冰织羊的进球让众人惊叹连连，而黄濑凉太……
吉良狠狠地在草地上锤了一下，死死咬住下唇，铁锈般的血腥味涌入。
他们竟然让对方带帽了。
“帝光中学出线！黄濑选手在本场比赛充分展现了自己作为前锋的强大能力，上演帽子戏法！”
“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
“松风下半场踢的凌乱至极，球员的心也散了，这是重大的战术失误！如果不是门将和吉良最后一分钟仍在竭尽全力防守，比分只会更加悬殊，可以说，他们是松风的英雄，兜住了松风底裤。”
“至此，总决赛名单已出，帝光中学对阵古舍实业！观众朋友们，让我们稍后再见！”
*
队伍出线，你笑着为归来的球员们送上掌声，黄濑带帽后更是张扬不已，像一个邀功的大金毛求夸奖求摸摸。
刀根宏他们扑在他身上用力揉乱他的头发，夸夸赞不绝口。
玲王也笑了，只不过嘴上仍然没放过黄濑：“冰织，你就不该给这家伙做球，自己进啊！看他得意的。”
冰织腼腆地笑笑：“他一直伸手要球，还追着我撒娇，说我都进了本场比赛的最佳一球，也该让他出出风头。”
冰织很喜欢黄濑，对方的热情总是能感染他，让他的心情好起来。给他喂球就喂球吧，反正他能进。
“好了，先回更衣室换衣服，下午还有一场恶战。”你及时叫上他们往回走，大冬天出了一身汗，还是赶紧回去洗澡换球衣比较好。
路过吉良凉介时，你心下微叹，算了，就当日行一善，推他一把。
你停下脚步，示意回头看你的队员们先走，等他们走远后，你才低头看向仍然坐在草地上的吉良。
他的队友都在另一边整队，看样子也准备回更衣室。
似乎……被孤立了。
吉良现在看上去很狼狈，球衣乱得不能看，脸上身上都脏兮兮的，头发耷拉下来，光泽都暗淡了不少。
“吉良凉介。”
吉良没有动，他知道现在停在他身边的人就是帝光的教练，如此年幼，就已经执掌球队赢下一场又一场比赛。
如今，他们也成为了你金光闪闪的履历上、那微不足道的一行。
赛前他为你堪称狂妄的话愤怒，可现在，他发现可笑的人是他。他们已经输得很没有尊严，此刻他更加不愿意在你面前出丑。
或许是等得不耐烦了，一只冰凉的手卡住了他的下颌施力向上，迫使他将面孔暴露在你的视线之下。
吉良第一反应是极度的羞耻，他刚刚情绪崩溃过一次，可不是能见人的样子。他用力拍开你的手，清脆的响声让他愣住了。
他有些无措，他，他没想那么用力的！
你吃痛收回手，摸了摸自己的手背，倒没有和他计较，只是垂眼打量他，内心冷静地评判：
哭过了。
明明刚刚还像落水的小狗一样，现在倒又张牙舞爪起来。
吉良被你看得浑身不自在，像有针扎似的，他从草地上爬起来，想要摆脱被俯视带来的不适。
“你来做什么。”声音很沙哑，像磨砂的纸片，难道你还有欣赏别人落败模样的恶劣癖好吗？
你确实有，可刚刚那场4-0的比赛却并未让你获得多大的愉悦。
你期望的吉良凉介，是那个激进凶悍，能随时撕咬对手让其苦不堪言的吉良。
现在这个，连万分之一都没有。
你本以为会是一场势均力敌的苦战，结果……
胜利的喜悦都打了折扣，赢了一只散沙般的队伍，也没什么可骄傲的。
“吉良凉介，你的不甘只有这种程度吗？”
吉良目光猛的射向你：“你！”
强烈的愤怒混杂着难堪涌向四肢百骸，他白皙俊秀的脸蛋因为生气红了一片。
你来这里，难道就是为了特地羞辱他的吗？
吉良发现，眼前这个举止轻慢的大小姐，压根不在意他的愤怒，随意扫了他一眼，不慌不忙地继续说道：“我本来很期待这场比赛。”
“当然不是对你们那个主教练的战术有所期待，而是你，吉良凉介。”
当他发现有些呼吸不上来时，才发现自己因为你的话不自觉屏住了呼吸。
你期待……他？
吉良乱糟糟的大脑忽然想起来，是啊，你的那番话，从始至终针对的都是教练。
他……被狠狠打败自己的对手认可了？
下一秒，心跌* 至谷底。
“我以为，就算是在那个废物手下，你也能努力挣扎出自己的道路，可惜了。”
他看见你唇角微微弯起，两枚梨涡若隐若隐，这本该是迷惑人心的甜蜜的漩涡。
可任谁也无法将此时的你和甜美可爱联系在一起。
你虽然和大家一样穿着普通低调的运动服，可你站在激烈的赛场边始终是那副从容镇静的样子，和整座欢呼的球场格格不入，你永远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不紧不慢地鼓掌。
你的言行举止，注解着何为与生俱来的高贵优雅。
吉良凉介站在你身前，明明比你高出一个头，可他竟产生了一种仍在被俯视的错觉。
你……是高居王座的上位者，可以随意摆弄他的命运。
他清晰的意识到这一点。
你的手按在他的眼尾，冰凉的、柔软的，像昂贵的丝绸，又像某种危险的冷血动物，他的身躯颤了一下，未能第一时间反抗。
“哭过了？”
吉良扭开脸避开你的手，沉默不语。
“如果你一直都只能做到程度的话，恐怕就要一直哭下去了。”
吉良转身准备离开，他不想留在这里听你说这些割伤他自尊的话，他不会一直输下去。
迟早有一天，他会向你复仇。
“松风这次的输得这么难看，你们那个教练只怕要下课了。”
“吉良，好好把握。”
他僵硬地停住步伐，风中传来你柔和动听的声音：
“你读过哈姆雷特吗？王子复仇记，真是有趣极了。”
“这是我为你选定的剧本，如果你能让我满意的话，或许我会给你一个小小的奖励呢？”
吉良发现自己错的离谱，你不是高贵的公主，也不是什么掌控王权的上位者。
你根本就是，擅于蛊惑人心的魔女，以戏弄人取乐。
可他该死的被蛊惑到了。
奥利弗·爱空被你选中，送去意甲豪门拉齐奥学习的事情，早就在圈内传遍了。
他……
吉良的双眼燃起火焰，他当然也向往着职业赛场。
可不是所有人都是糸师冴，能够被主动邀请。糸师冴的路走不通，那就只剩下爱空。
如果他能够在更优渥的足球土壤上生长，他……
吉良转过身，临近正午的阳光为你勾勒出一层浅浅的金边，配上美丽的面容，仿若传说中的天使。
只有他知道，他正在和魔鬼做交易。
“奖励？”
你满意地看着他眼中熊熊燃烧的野心，含笑点头：“奖励喔～”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第34章
古舍实业更衣室
教练心情复杂的看向抱着足球颠球的千切。
自从被你威胁之后,他就不敢再肆无忌惮的在任意一场比赛随心所欲将千切压上。
为了不惹恼你，他甚至研究了世界上所有拥有速度型球员的球队，还查找了多项运动健康类论文，实时关注千切的状态,围绕他不断调整战术。
既要给他充足的历练机会, 又不能让频繁的比赛对他的身体造成负担。
古舍教练暗骂了一声,他对自己儿子都没有这么上心过！这哪里是球员,这根本是活爹！
可是……
这个开始和队友玩起抛球接球的快乐的千切,在他手下的每一天都以令人惊叹的速度进步。
他忽然明白过来, 此后的人生中, 他不可能再有机会执教千切这样的天才了。
终有一日，千切会紧跟他那些速度型前辈们的脚步，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峰！
古舍教练对自己的职业规划，本来是尽可能赢下多的比赛，最好拿下一次全国大赛的冠军。这样，就算哪天古舍换帅, 他也能找到下家。
可如今, 他更改了自己的职业规划。
他要倾尽全力培养千切，这个孩子,将是他整个教练生涯的最高荣耀。
他坚信, 未来他会因为执教过千切，在世界足坛留下自己的名字！
古舍教练深吸一口气, 拍了拍手掌：“好了，都安静下来。”
更衣室的球员们纷纷看向他。
教练拉过战术板：“谁都没想到帝光能有这样的魄力, 敢在半决赛忽然变阵。而他们的大胆, 也打了松风一个措手不及。”
“我们和帝光的情况较为类似，都缺乏能够完全担起后防大任的球员。所以, 我们都喜欢以进攻来弥补防守弱势。”
“如今，我们比帝光占优。我们比他们更早地结束比赛，有足够的时间恢复体力。而他们的主力，却没有这般充足的休息时间。”
“所以，我猜测，这场决赛，帝光会踢回他们最熟悉的圣诞树。”
“冰织羊出任前腰，御影玲王担任后腰，两人共同梳理中场，成为脆弱后防前的最后一道屏障。”
“他们会不断在中圈逼抢，截断我们传给千切的球。”
“和松风的比赛完全不同，他们这场大概率会以防守反击为主，而我们绝对不能让他们抓住机会。”
古舍教练有些犹豫，对他来说，接下来要布置的战术实在太过冒险。可……
或许人偶尔就是需要放手一搏呢？
“池宫慎，你和千切同守右路，不用顾忌太多，我允许你前插。”
“千切，在场上的时候你自己判断形势，该单刀的时候单刀，想打配合也可以，池宫会随时跟着你。”
“名本博，你统帅中场，尽最大能力帮助千切，但不要像松风那样傻傻的。如果千切被包围，而其他人又有机会，你可以尝试传球给他们。”
一股脑说完的古舍教练长舒了口气，无奈地摇摇头，他都一把年纪了，还是不可避免被小年轻们带得激进起来。
朝雾瞳……
他默默念着你的名字，尽管很不想承认，但在你赢下松风，将对方的主教练永远钉在耻辱柱上之后，他第一次对你产生了权势以外的恐惧。
后生可畏，再不谋求改变，恐怕他们也会落得同样的下场。
“除此之外，千切……”
他拍了拍千切的肩膀，最终什么都没说。他已经明白，有些期望不需要说出口，他不想给他造成过大的心理压力。
古舍教练独自在心中把话补充完整：
去吧，千切，有朝雾瞳和她的帝光军团在，那会是你最棒的首秀舞台。
今日之后，整个日本，都将听闻你的名字。
*
告别吉良后，你回到自己队伍的更衣室。
还没靠近门前，你就已经听到里面的打闹声。刚赢下一场比赛，大家都还处于兴奋之中。
你倚在半掩的门扉上，眼含笑意地静静看着闹腾腾的更衣室。
“在想什么？”
碧波之下，蓝鲸发出人耳不能捕捉到的声波，同远方的伙伴交流。
就像你和凯撒，他的存在无法被外界察觉，他的声音亦无法被捕捉。
在超越时间和空间、唯物和唯心的交错地带，只有你能够看见他。
“他们好像很开心，凯撒。就像你带领多特蒙德赢下拜塔，我那么高兴一样。”
凯撒站在你身后，动作轻柔地帮你顺着被风吹乱的长发，他们家这个，从来都很注意自己的形象。
所以，他的衣帽间里除了训练服，还有着数量可观的光鲜亮丽的男士西装。
他希望你们走在一起时是相配的。
“嗯，毕竟对他们来说，成功挺进决赛，只是这种程度，已经可以称之为奇迹了。”
不愧是凯撒，总能顶着一张美丽的脸，若无其事地说出刻薄的话。
明明他在嘲讽你的球员，你却生不起气，他就像你养的昂贵娇气的缅因猫。
看上去很大一只，威风凛凛，一开口就是夹子音，又黏人又爱闹。
小猫咪嘴人几句怎么了？多可爱啊。
你的滤镜已经深厚到了这种地步，是连你的弟弟内斯都无语凝噎的地步。
谁小猫咪？凯撒？是他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不过，姐姐一直对他和凯撒十分纵容溺爱，也可以……不，不能理解！
内斯心想，大家都被动物塑，怎么你这只小猫咪就能跑到姐姐床上去，就算是凯撒，他也无法容忍。
可他什么也不能说，什么也不能说呢。
他只能做一个乖巧听话的好弟弟，这样你才会更喜欢他。
你对此一无所知。
凯撒拨开你的头发，手指轻轻摩挲着你的颈侧。
Kaiser。
他曾亲手在这里刻下过他的名字。
在他26岁生日即将到来之前，在国际足联年度颁奖典礼上，他荣膺世界足球先生。
数不清的名和利纷涌而至，世界各地不断有人谈起他的名字，他的影响力节节攀升，媒体更是夸张地称呼今年为凯撒年。
凯撒却拒绝了所有人的宴会邀请，不顾你和内斯正在克里特岛度假，强硬地插入你们的家庭聚会。
“凯撒？你不是说今年生日要回家里……”
话还没说完，你就被凯撒打横抱起塞进电梯，独留内斯一人站在酒店大厅。
房门被门卡刷开，凯撒放下你转身去关门，他的手按在门框上，过于用力所以筋络突起，浑身因为期待着即将到来的那一刻微微战栗。
从颁奖典礼回来后，他就一直处于这种状态。如同一场让人不愿醒来的美梦。
他打败了世一，声望登顶，他也能感觉到自己的竞技状态来到巅峰。
多么美妙的感觉，他仿佛成为了宇宙的中心，只要他想，一切都将不费吹灰之力的得到。
那么，就只剩下最后一件事，他早就想做的一件事。
所以，他马不停蹄地买了飞往克里特岛的机票，他要来享用上天送给他的最后一件礼物。
被抱起的那一瞬间，你就知道，你和内斯的旅行攻略派不上用场了。
你一直有在关注凯撒的消息，在他获奖后，更是第一时间送上祝贺。
他这个人，高兴的时候总喜欢拉着你往床上去，你已经习惯了。
真正让你意外的是，进入房间后，他反而克制起来，迟迟没有动作。
你上前牵起他垂落的另一只手，歪头看他：“凯撒？”
他转过头来，深蓝如海的眼瞳紧缩，有几分像野兽的瞳孔，配上眼尾的薄红，呈现出一种非人感。
你感到不妙，他好像兴奋过头了。
“西尔维娅，你似乎说过爱我？”凯撒取下自己背上的背包，扔在一旁的椅子上。
他的语调有些古怪，如暴雨来临前那般凝滞紧涩：“现在，到你证明的时刻了。”
……又想折腾什么，凯撒和你过去的每一位前任都不同。
正如他的名字——凯撒。
他和那位传说中的君主一样，拥有着如出一辙的独/裁。
他们如此伟岸，故而不容辩驳、不容置疑。
但你今天不打算惯着他：“别太过分，内斯还在呢。”
“他如果识趣，就该自己买机票回慕尼黑，我当然会为他报销机票，如果他需要的话。”凯撒拉开了背包拉链，咔哒声突兀地响在房间里。
金蓝发色、俊美无铸的爱人冲你微微一笑：“放心，不会很过分的。”
“……你想干什么？”
很快你就知道了。
冰凉的金属器具停留在你脆弱的脖颈处，要害暴露的感觉让你寒毛竖起，你几乎克制不住要推开凯撒。
“乖，别乱动。”凯撒压住你的腿，从远处看你们就好像一对亲密拥抱的恋人。
酒精刺鼻的气味同他身上的琥珀和白麝香混杂在一起，经由他的体温挥发开来，熏得你头脑昏昏沉沉。
而颈间不断传来的刺痛感，让你泛起生理性泪水，一颗颗眼泪砸在凯撒身上。
针尖带着蓝色的颜料刺入雪白细腻的皮肤，在这幅上好的画卷中，逐渐勾勒出花体的字母样式。
【Kaiser】
凯撒的手指虚虚描绘着这个属于他的名字，他欣赏了好一会儿，才把纹身工具扔开，手掌托起你的下巴，轻柔地吻去你脸上的泪珠。
“开心吗宝贝？我们在同样的位置，拥有了同样独一无二的烙印。”
“心脏输送的血液，经由颈动脉进入大脑。”凯撒摩挲着那一小块肌肤，欣喜不已，“从今往后，它的每一次搏动都会带动这个小小的名字，提醒你，你属于我。”
“疯子……”
凯撒面色不变，笑着吻上你的嘴唇：“我是。”
凯撒的蓝玫瑰纹身寓意着不可能的奇迹，他创造了无数的不可能，而你是他的最后一样不可能。
可惜，现在这里除了干净柔软的肌肤，什么都没有。
凯撒几乎想要叹气：“你不打算去看看我吗？为什么一直在日本？”
“他不是你，你不是一直陪在我身边吗？这样就很好。”你像撸猫那样挠挠他的下巴，不走心地安抚他，“而且，我在日本的事还没做完。 ”
凯撒亲亲你的耳尖，将你松开，他的身影逐渐变淡。
“好吧，那就去做你想做的事，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才叫真正的不可能。”
“我们的想法是同样的，对吧？”
这就是你喜欢凯撒的原因，眼眸弯出愉悦的弧度：“是呢。”
你等到他的身影彻底淡去，才屈起指节敲了敲门，众人抬头望向你。
“接下来的决赛，让我们换个踢法吧。”
你将更衣室的门合上，转头就听见玲王问你：“你想换成什么？”
你的笑容矜持又优雅：“433。”
“攻势足球，进攻至死。”
第35章
入场时,直田和你落在众人身后，他止不住地焦虑，嘴唇翁动，用极小的声音问你：“这样会不会太冒险了？”
他可是看得很清楚,刚刚你布置完战术,前锋们倒是很开心,毕竟进攻是流淌在他们血液里的本能。可后卫的表情就不太好看了,尤其是门将高村昌利,简直可以说是如丧考妣。
“我们的后防线……不会被打穿吗？”最后半句话他说的很是小心, 生怕被哪路神明听了去, 导致噩梦成真。
下午的阳光比上午更加晃眼，晒得你心烦，你抬起手遮挡，闻言觉得有些好笑：“老师，有些人就是那冉冉升起的太阳，你再不愿意,也无法阻挡。”
直田听得云里雾里：“那我们不更应该加强防守吗？”
黄濑和冰织勾肩搭背,他背上居于正中的胶印9号在阳光下反射出细小的光芒，倒映在你的眼眸中。
“不, 不需要, 因为……”
你发出一声喟叹：“我们有凉太啊。”
黄濑凉太，一款堪称完美的正印中锋,身材高大，拿得住球,能争顶,能射门，往禁区一扎,就能成为绝佳支点。
更重要的是，你发现他这个人很有些意思，他的学习能力过于离谱了。
日常训练时，你注意到，他的球风总在不断变化，时不时就能看出点某位球星的影子。你问他时，他笑嘻嘻地说，有看联赛直播，觉得他们的招数很帅，就学了一下。
虽说他的技术还很粗糙，远不能和原版比，可人家的必杀技是什么说学就能学会的便宜大白菜吗？
你上次看到这种恐怖学习能力的拥有者还是玲王，你当机立断把他俩扔一组。
没几天，玲王看黄濑的表情就不对了：“你是什么人形复印机吗？虽然是缺墨版本。”
黄濑正在咕噜咕噜灌水，闻言被呛了一下：“咳，什么鬼？你说这种话合适吗？！你明明也学的很快吧？”
玲王嘴角抽了一下：“不一样的，笨蛋凉太。”
他的学习更像是搜集数据，填充信息库，下次遇到类似情形时，可以搜索对应的解决方法，更偏向于战术意识上的扩展。
而黄濑，他能做到把别人的技术核心复制过来变成自己的，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学会的，又是怎么运用出来的。
玲王看着他的时候总忍不住想，或许这就是他进化的方向。
他现在只能输入，做不到输出，就像一个巨型的精密的仪器，因为缺少了某一个零部件，无法正常运转。
至于缺少的到底是什么，他还有时间，可以通过不断的比赛，从黄濑身上找到答案。
你一直在等玲王来找你，可他似乎更想自己琢磨，你思索一秒便果断放手，毕竟，你从来都不是奉行填鸭式教学的教练^ ^
同时，你也很好奇黄濑和玲王能成长到什么地步，又将碰撞出怎样的火花。
*
走在前方的帝光队员们，也在讨论这次的战术。
刀根宏用肩膀撞了一下高昌村利：“干嘛这副表情？不相信我们？”
高村昌利翻了个白眼：“进攻至死，听上去很热血，但偶尔也考虑下门将的死活吧！”
黄濑耳朵尖，听见这句话立马凑过去贱兮兮地说：“噢～高村前辈，你不会是怕了吧？也是，之前暑假合训的时候，你被小千切进了不少球。”
高村一手刀砍在黄濑后背，发射死亡视线：“你小子给我学会尊重前辈啊！”
黄濑笑嘻嘻地刚想接话，就听见高村昌利声音沉了下去：“我虽然不够厉害，但也做好了死守球门的准备。”
“这可是……我们的最后一年，一年级的小鬼。”
黄濑陡然噤声，他沉默了一会儿，举起拳头和高村昌利击拳：“知道啦，前辈。”
正好，他也不想输。
*
比赛双方在场中站定，二位队长进行猜边，古舍赢了猜边选择球权。
千切看到和他对位的球员是玲王时，愣了下，而后饶有兴致地开口：“你是右边锋？”
玲王挑眉：“有何指教？”
千切左右小幅度扭动了一下自己的脖颈，期待已久的比赛终于到来，他现在可是……无比焦急又迫切地等着开球：“没什么，只是我们位置相同。”
“而今天，场上注定只有一个右边锋。”
哨响，玲王只感觉到一阵劲风刮过面庞，随后才是这句慢了半拍抵达耳边的话。
玲王猛的回头，只看到千切身着青白球衣的背影，他暗自咬牙，立即追了上去。
千切就像滴入清水中最鲜艳的那一滴红墨，迅速向四周晕染开，很快，场上众人就围绕他动了起来。
刀根宏等后卫拼命回防，中圈的逼抢紧跟其后，所有的行为统统指向一个目的——断球！不能让古舍将球传出！
冰织连忙上前卡位伸脚拦截，只见眼角余光扫到一抹红色，下一秒球就已经古舍中场脚下消失。
“冰织，你还是习惯左脚断球，再见啦！”
清朗的少年音散在空气中，冰织视网膜里随后印出他背上因为奔跑速度过快，边缘稍显模糊的大大的7号。
“呵，冰织羊，你们不会以为我们是松风吧？”古舍中场低笑出声，他抬起头来，嘴角笑容弧度拉大，“我们可不会给你们断球的机会！”
冰织扫了他一眼，没有和他在赛场上争一时的口舌之利，而是向队友打手势，示意两路夹击。
问：当左右两边同时有后卫试图断球该怎么办？
每个人的答案或许都不一样，各种过人技巧如走马灯般闪现，让人眼花缭乱，可在这千切这里，从来都只有一个答案。
速度！
能够凭借速度生吃后卫，还想什么过人技巧，有那功夫他早就把人过了！
“太慢了。”
帝光的两名后卫能够捕捉到的，只有这一句残酷的宣判。他们太慢了，就算已经拼命摆动双臂，不断压缩着肺部的空气，大腿肌肉也因为步幅过大隐隐作痛，可尽管如此，尽管已经做到这种地步，他们还是追不上。
他们能做的只有，抬起开场没多久就挂起汗水的脸，绝望地看着千切扬长而去。
“……怪物。”
“这个怪物……比暑假更快了……”
这些夹杂着恐惧的颤抖的声音没有传入千切的耳朵，被他远远抛在身后的人不值得他在意，他的目光只会向前，那是球门的方向！
顷刻之间，千切已经来到门前，脚下是他最熟悉的足球，眼中是神情紧绷的门将，和对方身后的球门。
它在呼唤我，它在期待我的进球！
千切唇角轻微上扬，眼神已经凝成一道准星，搜寻着射门点：“乖，不要急，很快……就来！”
话音落下的同时，他浑身肌肉收紧，眨眼间蓄力完毕，重重挥出右腿——
足球在空中跃出一道微弯弧线，绕过门将阻拦的手臂，直到挂入球门死角被球网死死拦住，才渐渐停下千切施加在它身上的旋转。
“ GOAL——”
导播室，解说激动地从桌子前站了起来，他热切地看向屏幕上的千切。
“这才过去多久？！开场不到8分钟，千切豹马便打入了本场比赛的第一枚进球！”
“千切豹马，正如他的名字那般，既具有虎豹强悍的爆发力，又有着骏马飞驰的速度！”
“天才至极，精彩至极！”
球进的那一刻，千切获得了巨大的满足，这就是他等候已久的一刻。
速度，是神明送给他的礼物。
进球，是他献给神明的回礼。
他是如此与众不同，当年幼的千切发现没有小朋友能追上他的身影，他就明白，自己身负着卓绝的才能。
自那以后，在球场上奔跑，便成了他最快乐的事。
千切返回中圈等待重新开球，开局率先丢球，帝光众人的神情凝重。
对面依然是玲王，千切笑着将落下遮住视线的头发往后拨了拨，“好心”提醒对方：“玲王，你们可要打起精神了。”
“别这么轻易地，就被我打爆你们的左路啊。”
他的声音不算大，可中圈所有人都听的一清二楚。
面对挑衅，玲王轻轻笑了：“是吗？可你们的中路，也同样的畅通无阻呢。”
哨音落下，冰织持球背身晃过一名古舍球员，又看准不远处两名防守人员中间的空挡，将球送了出去。
玲王刚停下球，千切已经从后面逼上，玲王用身体抵住千切，限制对方的动作：“对抗不是你的长项吧？”
他观察到前方奔跑的黄濑，起脚就是一记长传：“不是跑很快吗？那就去追啊，如果你追得上的话。”
“嘁。”千切知道这是玲王的激将法，对方想让他的跑动范围覆盖全场，消耗他的体力。
可就算知道也没办法，如果放着不管，就像帝光的后卫拦不住他，他们也很难阻止黄濑。
至少，得先把领先的优势扎牢，之后或攻或守，他们都有了更宽裕的选择余地。
千切立即向球的落点追去，这一记长传大概15米左右，对于他来说，不过是顷刻就至的距离。
实际上，如果千切的体力允许，他将是赛场上最可怕的猎手。任何传出的球，都能被他抢先一步断下。
此时，千切就在领先黄濑一个身位的距离，将球截断！
奔跑50米，大概一个半场的距离，需要多长时间？
千切告诉了世人答案——6.3秒，只需要6.3秒。
速度，是他的“神之领域”，凡人怎么可能拦得住球场上的速度之王？
再次带球来到帝光大禁区的千切，面对前方的重重人墙，露出一个张扬不已的笑容：“不是，你们真的以为我只会跑啊？”
他从来没有忘记过，在鹿儿岛，在那个早晨，你让人用高挑射戏耍他们的场景。
“我可是很记仇的，你们不会以为，那天我将球踢回去，只是那样就算完了吧？”
他后来可是好好练过的！
球门柱前16.5m的地方，青白球衣的少年，再次用他的右腿击在足球的中下部。
一道高飘远的弧线划过天际，直至坠入球门。
“如今，这才算完。”
千切看着乖乖躺在球网里的足球，落下他的最后一句话。
解说一时失语，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梅开二度……开场20分钟，来自古舍实业的千切豹马便已梅开二度，对帝光轰入两球！！”
“中国的语言灿烂优美，他们曾用这样一句话形容昔年的卡卡，如今，我想将这句话送给我们的千切。”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他就是此刻球场上最闪耀的存在！”
解说的声音微微发颤，可没有人会责怪他。
“观众朋友们，今天一天，我们实在见证了太多的不可思议！见到了太多天赋妖孽的小球员！”
“我从未有一刻，如此切实地感受到，日本足球——即将崛起！”
所有在电视机前或电脑前收看这场比赛的人，都被解说的声音感染。个别感性的人甚至要落下泪来，这些孩子……都是他们的希望啊！
所有人都预感到，自己正在见证历史。
未来闪耀足坛的超级巨星千切豹马，在这一刻便已绽放出他的熠熠辉光。
只有一个人没被千切的光芒吸引。
拉起窗帘的房内是如此昏暗，瘦长的身影盘腿坐在沙发上，手里端着一碗热腾腾的拉面。
电视机的荧光反射在他的眼镜上，他扶了一下镜框，厚重的锅盖刘海下，是一双透着几分神经质的眼睛。
他的手明明不断挑动着拉面，视线却死死盯在电视机上。
奇怪的是，他看的不是场上最夺目的球员，而是静静站在场边的你，哪怕0-2落后，也没有任何表情波动的你。
“西尔维娅·科西嘉，科西嘉啊……”
他细细咀嚼这个名字，仿佛此时他正毫不留情地咬碎你的骨渣、吮干你的血液。
如果将他和科西嘉的渊源摊开来说，他和你的母族可以说是有着一笔理不清的烂账。
甚至可以认为，科西嘉掌控下的PXG，对他的职业生涯造成了毁灭性打击。
仗着自己身后的巨额财富，对足球指指点点，哪怕嘴上说着热爱PXG ，实际上也只是把俱乐部当作挣钱的工具。
腐朽不堪。
PXG一度因为联赛成绩不佳，财务出现问题，最终被卡塔尔财团乘虚而入。
要他说，不管之前还是之后，掌控俱乐部的都是一丘之貉，而他也懒得再对此评价什么，他对PXG的感情早就被日复一日的打压消耗殆尽。
可他没想到，当他的足球理念不被他人接受，蓝色监狱计划不断被搁置的时候，诺阿会建议他去找科西嘉。
如果不是看不惯当时PXG的风气，诺阿又怎么会出走拜塔。
谁知道，竟然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歹竹出好笋，你展现出来的战术风格无不契合他的足球理念。
绘心什八咧开嘴大笑不止：“哈哈哈哈哈哈，没想到……最有可能认同我的，竟然是一个科西嘉。”
他的目光幽幽转回电视上:
“你现在又打算怎么办呢？上半场输得这么惨，会调转策略加强防守吗？”
“让我来看看吧，你打算如何破局……”
第36章
连失两球,对于冰织、玲王、黄濑这些新入队的成员来说，是从未有过的逆风局体验。
冰织要好上一些，理智上他很清楚，千切无法维持长时间大范围的跑动,等他的速度因为疲乏降下来,就是他们的反击时刻。玲王和黄濑也明白这一点,却仍难以避免地焦躁起来。
而原先的成员, 此时难得显出一种高年级前辈的稳重, 毕竟对于过去的他们来说, 开局不顺是家常便饭, 越是这个时候越要沉住气。
他们没有对两个后辈言语说教，而是更加卖力地去截断、回防，一旦拿到球就传向前场，用这种行动无声地告诉前锋们：还有我们在，我们会竭尽全力为你们输送炮弹。
无论被千切抢走多少球，我们都会朝你们所在的方向传出下一球！
“如果说百战百胜是帝光篮球部的生动描述,那百折不挠就是帝光足球部的最佳诠释。”
自开场以来凝重的心情缓和了些许,你从来不认为暂时的比分落后意味着什么，只要球员没被打没了心气,那就一切皆有可能。
现在看来, 他们做的比你想象的还要好。
直田本来死死攥着拳头，焦心地探头张望着场上的局势,乍听见你的话，过往的回忆如翻飞的记忆日历,自眼前呼啦啦闪过。
他是近几年新进帝光的教师, 因为热爱足球跑到足球部当助理教练，那时候刀根宏他们才一年级。
那些艰难挣扎的时光, 有人提交了退部申请，有人渐渐松懈了训练，就连主教练也因为带队成绩不佳被辞退。
通往全国大赛的路途上，同行的伙伴越来越少，道路两旁的风景越来越荒芜。
可忽然在某个平凡的一天，山重水复，柳暗花明。
他们等来了你，在你的带领下，他们见到了过去不曾见到的美丽风景。
直田本来已经将那些过往抛之脑后，他认为他们的失败是因为没有遇到才能出众的主教练和球员，所以将过去全盘否定。
可你却在说：“不知道上一任教练是谁，他塑造了这支队伍的精神。”
直田鼻子一酸，眼眶发热，原来他们这些失败者的过去，也有值得被肯定的部分吗？ *
“你……那你觉得我们能赢吗？”
直田看见你抬头瞟了他一眼，脸上仍然是那副胸有成竹、运筹帷幄的从容表情。
“当然。”
“现在它是我的队伍，我会为它写入胜利的基因。”
这句话似乎存在某种难以解释的魔力，不，应该说你天然具有令人信服的能力，直田忽然就放下心来。
你是不会出错的，你是不可击败的，他只需要相信你，就不会被忧虑和恐惧侵扰。
*
千切本打算一鼓作气再进一球，以3-0的绝对优势进入下半场。
可帝光，尤其是高村昌利，不打算再让他这么旁若无人的进球下去。
高村昌利知道自己的判断力一般，反应力一般，各个方面都平平无奇。
自从队伍里来了个几个天才之后，他更是每天都被各种千奇百怪、难以想象的进球弄得怀疑人生。
倍受打击的时候，他也会认命地嘲笑自己就是这个世界的NPC。
可现在，中场萎靡不振，前锋们拿不到球，后防被千切肆意戏耍，他是队伍的最后一道防线。
他想，就算是NPC，也让他当一回精英级别的NPC吧。
幸运的是，这场的对手是千切，因为暑假的合训，他对千切的进球习惯并不陌生。
偌大的数据库，他就算是赌，赌中的概率也会高上一些吧？
外界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只有那颗不停高速旋转的足球是如此清晰。
上角？下角？
他的大脑不断分析着球的行进路线，是千切的话……
高村昌利将自己整个身体斜抛出去，尽力封堵所有可能的进球路线。
如果他的判断没有出错——
高村昌利重重倒在地上，他的双肘毫不留情地撞上地面，而在他最脆弱的腹部，一枚急速旋转着的足球，在重力的作用下，渐渐安静下来。
“漂亮！！帝光门将高村昌利用自己的身体死死护住了球，并且没有给古舍实业抢二点球的机会！”解说为这一球叫好。
高村昌利顾不上全身各处传来的疼痛感，他抱着球迅速起身，用手掌和小臂牢牢扣住球，警惕着不远处的千切，他在场上搜四处寻着冰织的身影。
当那个冰蓝色的身影进入视线的那一刻，高村昌利毫不犹豫将球朝那个方向奋力掷了出去。
去吧，我们的心脏，再为我们发起一次进攻！
他远远望着奔跑的冰织，默默在心中说道。
“在上半场即将结束之时，由高村昌利的手抛球引发了帝光中学的快速反击！他们能否把握住这次机会？我们拭目以待！”
冰织在高村昌利起跳的前一刻，便头也不回地往前场跑。
就像游戏视图那般，敌我双方的位置和数据都在冰织脑海中浮现。
黄濑因为回防较慢，此时还滞留古舍大禁区，他和玲王又过于深入自家半场。
如果高村昌利能顺利接住这一球，将没有人能够成为连接前场的桥梁，将球送出。
他必须及时前插，为了那一个微小的可能。同时为了以防万一，玲王需要留守原地和千切争夺二点。
他只是和玲王遥遥对视了一眼，双方便心领神会，一个调转方向朝前，一个继续向后跑动。
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而他赌赢了那个微小的可能。
于是一切无谓的奔跑都有了意义。
球追上了冰织，他没有选择停球，而是右脚往草地上使劲一蹬，借力跃起，凭借强大的核心力量在空中翻转了半圈，身体弯成一道漂亮的弧线，他的左脚就是蓄势待发的弓弦。
足球被击得微微变形，而后如同加了喷射器一般，直飞古舍禁区。
来自鹿儿岛的飓风被他斩断，现在，晴空当日，只待射门！
“凉太！”
黄濑在古舍半场疾驰，浑身上下勃发的肌肉彰显着他无与伦比的力量，他不需要回头也知道冰织的球会送往哪里。
“滚开。”
面对围追堵截，他丝毫没有放缓步伐的意思，巨大的势能带倒了古舍后卫，对方仍不依不饶的抱住他的腰，反而被黄濑带着拖行了一段距离，直到足球落点。
身上挂着累赘挂件的黄濑毫不犹豫地出脚，正脚背中球，势大力沉的一击，直中球门！
“ GOAL——”
“在上半场结束之时，帝光成功抓住机会追回一球！面对古舍后卫的犯规，黄濑选手仍能踢进这一球，实在令人惊叹。”
“噢，裁判上前给了犯规球员一张黄牌，对于古舍方过大的防守动作，裁判给出了有力的威慑。”
沉寂已久的国立主看台顿时山呼海啸，他们面红耳赤地呼喊着黄濑的名字。
不知道谁带头喊了一句冰织，于是高喊的名字变成了冰织。
也有其他球迷想起门将和其他人做出的贡献，更多的名字被叫了出来。整齐的声音变得嘈杂不一，最后又汇聚成一声震天动地的——
“帝光！”
但这些都与黄濑无关。
进球后，他没有如往常那般得瑟，跑去队友那里求夸奖，而是转过身眺望千切所在的方向。
微风吹动他的头发，因为汗水湿润的球衣服帖的贴在他身上，勾勒出矫健的身形。
他那双蜜糖般的灿金色眼眸，此时因为过于专注变成了暗金色，纤长的眼睫下压，狭长的眼型透出锋利感，令人不敢逼视。
他，从未如此想要打败一个人。
他要赢！
注意到黄濑异动的你有些惊讶：“心流……”
直田没听清：“什么？”
你冲黄濑方向微抬下巴，示意他自己看：“凉太进入心流了。”
你上前准备迎接队员：“看来，今天胜利女神确实眷顾我们。”
心流，一种高度集中注意力以至于忘我的心理状态，当人陷入心流时，往往能爆发出巨大的潜力。
该说不愧是你的宝物吗？总是能给你惊喜。
你带着球员们返回更衣室，黄濑一反常态地坐在一旁不吭声，你拦下了想去找他庆祝的刀根宏。
黄濑难得状态这么好，还是不要让人去破坏他的这种专注比较好。
你们的时间不多，你一一表扬了众人，对他们上半场的表现予以肯定，最重要的是布置下半场的战术。
“ 1-2 ，一球的差距，并没有大家想的那么大。”
“千切……”
如果是此前的千切，你很确定，他油箱里所剩的油不多了。
可谁让你非要他同你的队伍一起接受布莱恩的教导，布莱恩很喜欢他，准确地说很眼馋他。
他们的老对手曾出过统治一条左路的边锋，甚至一度达到了历史高度，盘点历史最佳阵容左边锋总能出现那位天才球员。
俗话说的好，敌人有的我们也要有，敌人没有的我们也要有！
他们满城也想要这样的边锋！虽然千切是右利足，但没关系！右路天尊菲戈也很香啊！如果千切能达到这样的高度，他们满城的边路将令人闻风丧胆。
所以他对千切的偏爱简直是明目张胆，各种开小灶。
你敢肯定，如果不是你警告他和戈林，他们俩早就挥舞着锄头把你的小白菜挖走了。
尽管如此，私下里的接触只怕不会少。
鉴于此，你不能赌千切的体能还剩多少，你需要更有力的限制他的措施。
“千切长途奔袭的速度无人能敌，但实际上，他的启动速度只能算中上。”
“我之前给你们上战术课时，放过阿森纳的比赛视频，并做过详细分析，或许你们还有印象？”
阿森纳……你因为玲王的缘故对这家具乐部的风格很熟悉，某种程度上，这恐怕也是他踢得最舒服的风格。
“大家的默契度经过长期合训已经提了上来，技术也被戈林狠抓过。”
“下半场，我们以传切为主。”
“人是跑不过足球的，极短的控球时间，迅速将球传出，只要将距离控制好，千切就是插上翅膀也追不上我们。”
你停顿了一下，环顾众人，语气平静却暗藏刀锋：“不要再让他嚣张下去。”
代表着入场的笛音响起，你透过墙壁望向那片灼热球场所在的方向。
“ its our show time.”
第37章
下半场入场时,球员通道内，黄濑拉住了玲王的胳膊，玲王回头看他，只看见一张神情冷峻的面庞。
黄濑的目光笔直向前凝在千切身上,没有任何要解释的意思,在玲王停住脚步时从他身边擦肩而过,先一步站上了他的位置,和千切对位。
身侧传来的视线存在感过于强烈,千切往旁边扫了一眼：“黄濑？怎么,你们右边锋换人了？”
黄濑眼珠微微向下,千切比他矮上一头，此刻他俯视着千切，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扯动两边嘴角，拉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千切，我想到一个很有意思的招式,你想试一试吗？”
千切闻言微微眯起双眼,侧过身打量黄濑，就是刚刚,他后颈一阵发毛,警铃大作。
这家伙……来者不善！不过，他可不会怕。
千切收回目光,跟随队伍往外走，嘴唇张合,扔下一句：“随你,我奉陪到底。”
后方的玲王握紧了拳头，黄濑无视他的举动实在是让人恼火。
他早就知道这家伙没把他放在眼里,或许一开始对他有些好奇，可在发现他们两人球风的相似之处后，黄濑便迅速失去了兴趣。
他知道对方怎么想的，不过是他能力的残次版罢了，比其他人强上些许，可也就那样了。
往常还会装一装，现在兴致上头连敷衍都不愿意敷衍了。
玲王很少见到像他这么傲慢的人，毕竟有资格在他面前傲慢的人实在不多。
这就是天才吗？被选中的人？
肩膀搭上了一只手，冰蓝的发色落在眼角余光里：“别往心里去，他一直都是那样。”
玲王低低应了一声，可他有些不解：“他这么独，真的好吗？”
足球，怎么想都是个团队运动吧？
冰织扭头望向他，如天空最高处浅淡纯净的蓝色眼睛不带任何情绪，仿佛没有什么能在他眼中留下痕迹：“重要吗？”
“这是她允许的。”
提到你，玲王看见冰织神情温柔了些许，虽然这让他看上去更奇怪了。
来到你身边后，冰织的世界忽然有了丰富的色彩，有了许多想要珍藏的宝贵回忆。
既然无数事实证明，你是正确的，那他只要像你说的那样，相信你就好。
这种心情玲王永远无法理解，他能感觉到冰织对你抱有别样的情感。
但他总觉得，这样是不对的。
如果他真的喜欢你，那他绝对走上了一条错误的道路。
不过玲王懒得纠正他。
玲王总有一种诡异的直觉，如果说这个队伍里，真的有什么人是被你纵容着的，那个人肯定不是黄濑，而是他。
从你之前一直让他担任前场自由人，给了他最大限度的自主权利，他就这么觉得。
而刚刚，听见你说下半场以传切为主，这种直觉达到巅峰。
你在布置战术之前，看了他一眼，虽然很快就移开了视线。
像是某个讯号，玲王的心脏重重鼓动了一下。
冰织和黄濑都有着极为亮眼的表现，而在你转换策略后，下一个万众瞩目的宠儿——
或许是御影玲王！
*
由于上半场最后一球是由帝光进的，下半场便由古舍开球。
在古舍中场习惯性将球传往千切方向时，一个不速之客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旁边，轻巧的声音随风涌入他的耳道：
“被我看破了哦。”
什么？ ！
古舍中场惊骇地扭头看向身边的人，可对方却没给他这个机会，他甚至没看清对方是如何从他脚下将球夺走！
古舍中场瞳孔剧烈颤动，他紧紧盯着那个断球后风驰电掣，凭借速度生生过掉古舍球员的明黄色身影。
“骗人的吧，他怎么会……这么快？！”
被速度支配的恐惧，破天荒地降临在了古舍球员的头上。
只有一个人反应过来立即追了上去。
“天呐！黄濑的有球速度居然这么快！千切奋起直追！他追上了！我们可以看到，千切贴着黄濑内线步步紧逼！”
的确，千切的爆发力和速度是天生的才能，这与技术无关。
可拼不过无球速度，不代表黄濑的有球速度也落人一步！
他带球突破的步频快，防守球员还要时刻注意他，想办法抢断他的球，往往脑子先转，做出判断后再向身体发号施令，自然要比他慢上不少。
而真正能够靠天赋追上他的人……
黄濑一个急停，左脚带球向左前方跨去，上半身也急剧向□□斜，改变身体重心。
千切本来逼在他的右侧，见状连忙跟着向左跨步切断黄濑的逃跑路线。
两人如两只狭路相逢的大型肉食猛兽，金眸和赤眸无声对视。
风在此刻静止，绿草停下摆动，像有一架巨大的真空机，抽干了此方的空气。
在这片凝滞的天地中，黄濑率先动了起来，他右脚向右前方跨出一步，再次改变了自己的重心！
千切目眦尽裂，被骗了！不行，不能让黄濑得逞！他硬生生转过身体，向右回防。
上帝之手降临，将这片空间的流速拨快了一倍。
之后的一切变如同电影那般，千切能够清晰地看见，黄濑嘴角勾起的弧度，在他向右防守后，对方又一次变向！
那只迈出的左脚掷地有声地、重重地踏在了地上，鞋钉无情地刺入柔软的草地，无数细小的气流自下而上攀升，大地都仿佛因为这威赫的一击产生了裂痕。
千切拼命想要再次转身去阻止，可……他的身体失去了控制。
如同从悬崖一脚踏空，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向下坠落，最终跌坐在草地上，而黄濑在晃倒他后，将球往前轻轻一拨，从他身边越过。
“千切，你可要小心你的膝盖！”
黄濑发出了本场第一声大笑，随后继续带球前奔，轻松推球入门，视门将的阻拦如无物。
“钟摆过人！！！”解说惊呼。
“黄濑选手断球后一路单刀，钟摆过人！时隔多年，我们竟然从这个小将身上看到了几分外星人罗纳尔多的身影！”
“帝光2-2追平！今天这场比赛真是充满悬念，看来不到最后一刻，我们难以预判最后的赢家。”
你在黄濑起脚时就察觉到不对，眉心紧蹙，随后果然印证了你的猜想。
你深吸了口气，将火气压下去。
他可真是好样的，还让别人小心膝盖，你看他是不想要自己的膝盖了！
钟摆过人，一种极其危险的过人方式，对膝盖负荷极大！罗纳尔多最严重的一次受伤，便是因为这一招导致十字韧带整个断裂！
黄濑现在才多大，身体未发育完全，骨骼和韧带都未定型，他的技术更是比大罗粗糙了数倍不止，这种不成熟的技术他也敢用，真是欠收拾！
你面色阴沉如水，等冰织从你旁边过时，你叫住了他：“后面的球权不用给凉太，你和玲王看着办。”
如果不是无人可换，你真想把黄濑换下来，如果他兴奋上头的后果就是这样随意消耗自己的足球生命，你不介意让他在替补席上好好冷静冷静。
冰织连一丝停顿都没有，立即应了下来，没有对你限制中锋的行为有任何疑议。
可惜场合不对，不然你真的很想揉揉小羊的头发，虽然凉太很不省心，但至少这一个很乖巧。
你柔和了面色：“去吧，羊，辛苦了。”
冰织不好意思地笑笑，随后心情愉悦地跑回中圈等待开球。
笑容不会消失，只会转移。
追平比分，帝光这边开怀不已，古舍那边则风雨欲来，千切更是没了笑模样。
哨音刚落，古舍中场的心脏便狂跳不止，什么玩意儿过去了？ ！又是那个黄毛抢了老子的球？ ！
他定睛一看，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原来是千切。
不是，千啊，你到底在抢什么？ ！你是球队唯一大爹，谁还敢不给你传球了？
如果让千切知道他的心理活动，他依然会在他认为必要的时候断队友的球。
还能为什么，当然是不相信他们的护球能力。
只要球在他的脚下，就没人能追上他，也没人能阻止他的进球！
“千切！又是千切！”随即，解说有些好笑地对观众说道，“看来今天是一场充斥着个人主义的比赛，无论古舍还是帝光，都是由妖孽般的球员单刀破门。”
“千切再次来到禁区，他准备射门了！比分会再次改写吗？”
“门将起跳了！漂亮！球被击出，不——怎么可能？”
千切出脚后，便感觉到这球的方向偏了，他连喘息都顾不上，就上踏一步，紧盯着足球的轨迹，将手背在身后，纵身一跃。
一个正额头球，将球用力下扣，直坠门网，前后脚紧跟的两次攻击使门将来不及反应。
大门空敞，只差进球！
“球进——不，没进？没进！！”解说几乎破音，他双手撑在桌子上，身体和桌子呈一个锐角，不可置信地看向屏幕。
只见千钧一发之际，御影玲王斜飞入球门区，他的身体如一道弯月，小腿向上勾起，一记蝎子摆尾，将球击出！
巨大的反作用力，让他在空中翻滚了一周摔在草地上，玲王卸力后半跪起身，脸颊下方有一道泥土印迹，冲刀根宏大喊：“抢二点！”
“收到！”刀根宏勉强将球停下，玲王冲上去断球时大致预判了队友所在方位，此刻球恰好落在他们所在的方向。
他们没有黄濑千切那样石破天惊的招数，他们只有一样值得称道的东西——经年累月积攒下的默契！
闭着眼睛，他们都能找到队友所在的位置，也知道该往什么方向跑，才能将球更好地传出。
刀根宏等人一丝不苟地贯彻了你吩咐的战术。
于是，这些普普通通的队员，倾尽全力为众人献上了一场视觉盛宴。
每个人控球的时间极短，总是一触即发，传向不远处的队友。
他们如波浪般一层层往对方半场推进，古舍众人纵然想拦，可他们刚到这个人身前，球已经不在他脚下！
而提前预判球路似乎也不可行，前方有两三个人等候，很难判断球往哪个方向传。
古舍后卫犹豫几秒，选择等在黄濑身边，总归，这个是对方的进攻核心，等在这里不会错！
“……传切……在御影选手门线极限解围之后，帝光迅速展开反攻。”
“绵延不绝，层层递进，攻势如潮！这是——典型的阿森纳足球，温格教授奉行的美丽足球！”
“虽然他们的传切还很青涩，但有冰织在其中调和，掌控大方向，依然呈现出行云流水般的丝滑。”
从后场到前场，历经七人，如七星连线，球不曾停下。
而最后那个人，是不知何时跑回禁区，在那里等候已久的御影玲王！
他没有回头看，直接起脚开始蓄力。
似乎有什么在他的血液中觉醒，就是这里，就应该是这里，就应该是他——
来进这最后一球！
冰织无视了招手要球的黄濑，他有种预感，奇迹的一球即将诞生，他毫不犹豫地将球送往玲王方向。
无需调整，爆射入门！
“ GOAL——”
“8次触球不断，直至破门都没有让对手摸到一次球！这是帝光团队的伟大胜利！这是御影玲王个人的伟大胜利！”
“跨越整个球场，长距离、大范围、一刻不停、毫无阻断的攻击盛宴！由帝光献上！”
球入门的那一刻，玲王仿佛看见了一个穿着红白球衣、背号20的青年身影。
他正抬脚射门，黑白双色的足球无人能拦，直奔球网，激起网花阵阵。
全场整齐无比地高呼：
“GO Gunners GO！”
“GO Reo GO！”
他此时才看清了，那个人背上印着的名字—— Reo 。
这是……我？
下一秒，那个身影连带那些热情的球迷如海上升起的泡沫般渐渐消散。
来不及多想，比赛还有最后几分钟，古舍已经不停催着裁判开球，然而3-2领先的帝光没给他们任何机会。
到了最后时刻，千切的速度无可避免地下降，哪怕他再不愿意，也无法更改体能告罄的结局。
在冰织和玲王的双重夹击、严防死守下，千切没能打入他最后的进球。
哨声响，帝光胜。
玲王长长吐出了口气，而后大张双臂快速奔向主看台。
先前因为古舍催促，他没能庆祝自己进球；现在，他终于可以享受自己应得的荣耀。
玲王笑容爽朗，此刻，他就是奔跑在陆地上的太阳。
光耀不可逼视。
第38章
一切都结束了。
掌声、呼喊、鲜花, 这都是独属于胜利者的荣光。
千切力竭倒地，倒悬的世界中，是帝光众人兴高采烈地跑向主看台谢场的身影。
明明是冬日，阳光却那么刺眼,千切固执地没有移开视线,注视着天空中亘古不变的日轮,直到眼角溢出泪水。
一片阴影投下,队长向他伸出手,用力地将他支了起来,如大地般静默的面容紧紧绷着,喉咙却不住地发颤，像是压抑着什么，最终化为一句叹息：
“……走吧，我们该去谢场了。”
他们走向一角，那里是一座小小的看台，挤着远道而来的古舍学生。
每个人的眼眶都是通红的,泪水乱七八糟糊了一脸,看到他们过来，纷纷向下喊着：
“你们已经很棒了！”
“你们就是最棒的！”
“下次努力！”
“千切！！不要难过！！”
“千切——下次带领我们获胜！将冠军夺回来！”
最后一句话压过了所有人的声音,千切抬头望去,是一个40来岁的大叔，有些发福,穿着不合身的古舍校服，款式和其他人不一样,如果不是胸前那个硕大的校徽,恐怕没有人能认出那居然是古舍的校服。
大叔手里抓着应援物，脖子到脸全都红了,用尽全力向他呼喊：“千切！我永远支持你！不要气馁！继续奔跑下去吧！”
大叔停了一下，喘了口气，然后，他喊出了今天最想说的一句话：
“让世界——看到我们古舍！看到我们鹿儿岛！”
千切呼吸一窒，眼睛不受控制地微微张大，无数的不甘和懊悔夹杂着一种难以言说的触动，愈发汹涌地冲击着他的喉腔，鼻头被带得酸涩不已，他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和喊完话后气喘吁吁的大叔沉默的对视。
没有人知道大叔为什么会千里迢迢地从鹿儿岛赶来东京，观看一场中学生的比赛。
人们只能从他身上老旧的校服窥见一角，那一段被风沙掩埋的他们那个时代的青春故事。
一只手抵上了千切的背后，宽大、温暖，将他微微向前推。
队长沉稳厚实的声音响在耳畔：“去吧，千切，去说点什么，什么都好。”
去回应你的球迷，去回应他们的期待。
千切狠狠闭了下眼睛，抛弃那些软弱无用的情绪，他不能放任自己沉溺在失败的悲伤中。
他纵身跃过广告牌，一脚踏上看台台阶，身体前倾，双手呈喇叭状张在嘴边：“好——我答应你！”
双手放下的那一刻，千切破涕为笑。
幼豹在短暂的消沉后，重新振作起来。
千切转过身，水润的红色眼眸掠过一片乌压压的人群，精准锁定你。
出人意料的是，哪怕是这种时刻，你也没有展现出过于外放的情绪。
这实在是太过割裂的一幕，以至于过去了很久，千切依然难以忘怀。
帝光的那个助理教练又哭又笑，控制不住上前了几步，望着帝光队员的方向不断地用力地鼓着掌。
而你站在他的身后，含蓄内敛地、恰到好处地微笑，仔细一看，你的眼神并没有聚焦。
没有人知道你在想什么，你独自一人游离在喧闹之外。
在千切的印象里，你是张扬到几近于傲慢的，也是强大可靠的，更是他现在迫切想要打倒的人。
可无论是哪一种，你都不该是现在这样，一个安静的旁观者、局外人。
下一秒，帝光的球员们谢完场，以更大的热情跑向你。千切也在队长的支撑下，慢慢往回走。
他看见帝光队员前仆后继地、大喊大叫地往你身上扑，像是灵魂重归躯壳，你重新和这个世界产生了一丝细小的关联。
你完美的微笑添上了几分无奈，整个人一下变得鲜活起来，你伸出了手，千切敢肯定，你一定是想要推开他们。
可那只手最后却温柔地落在了抱着你哇哇大哭的那个队员头上。
当他和你们的距离越来越近时，他隐隐约约听见你在安慰那个人。
“胜利的日子，该纵情欢笑才是，好啦，别哭了。”
首次带队，便斩获全国大赛冠军，你本该骄矜于自己取得的成就，可你发现，这很难让你有所触动。
当比赛终止的那一刻，所有惊心动魄的刺激快/感都留在了赛场上，肾上腺素褪去后，你只觉得疲乏。
说好的男儿有泪不轻弹，这群家伙怎么哭的比被人抢了糖果的小孩子还要大声。
但你却很难嘲笑他们，想当年，你也有过熬夜看球，在主队获胜后，喜极而泣的时候。
你眼神飘向冰织，贴心的小羊立即会意，第一时间帮你把这群往你身上蹭眼泪的家伙扒开。
“好啦好啦，前辈，再哭下去你就要肿着眼睛去领奖了。”
“古舍那边的人走过来了哦，前辈。”
“嗯嗯，我知道你很激动，但待会儿应该会有记者来赛后采访吧？前辈你想被大家看到这幅样子吗？”
从人堆里脱身的你松了口气，略带震惊地看向冰织。
天呐，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原来小羊这么能说会道的吗？
忽然你的视线被遮挡住，你被拥进了另一个温热的怀抱，柔软明亮的紫色头发蹭在你的脸上。
“我赢了。”
本该高扬的语调，末尾却慢慢降了下来，如同一架飘飘摇摇的纸飞机，经过漫长的飞行，终于降落至归处。
[只是觉得，我最遗憾的事，大概是没能亲眼见到你在球场上奔跑]
[那我最遗憾的事，大概是没能早点遇见你]
曾经恋人间的密语，有几分真心，又带了几分假意，如今都无从得知。
你垂在身侧的手犹豫了片刻，最后轻轻拍了拍玲王的背：“……嗯，你赢了。”
戏言也有成真的那一刻，这一次，你们真的在最美好的年华相遇。
玲王不知道怎么了，就像是做清醒梦那样，当你的身影出现在视野里时，他的身体忽然不受控制，自发地朝你的方向走去。
他往前走时，就不断在心里阻止自己。
喂喂玲王，你难道要像刀根宏他们那样失礼吗？直接去抱女孩子什么的？
停下啊啊啊！一次比赛胜利而已，你就高兴得昏了头吗？
可当他的手臂环住你的肩膀，当你们的身体亲密无间地挨在一起，所有的挣扎尽数平息。
如同灵魂中的一个小小缺口终于被补全，巨大的满足感和欢欣淹没了他。
终于……
终于什么？玲王重新掌控了自己的身体，却无暇去思考心中忽然冒出的那一句喟叹，他脸红红地放开你，头撇向另一边。
咳，他怎么就……！ ！ ！
太不矜持了玲王！ ！ ！
不，什么乱七八糟的，是太失礼了！ ！ ！
满身大汗去抱女孩子什么的……黑历史吧！
你不知道玲王心里在纠结什么，你的注意力被不远处那个站着不动，专注地盯着你们的千切吸引。 ？
他想干嘛？
你头上飘出一个问号。
见你看向他，千切从搀扶他的队长身上起来，挣扎着站直身体，开口便惊爆全场：
“朝雾瞳，你想要我吧？”
不管是高兴到哇哇哭的帝光组，还是一旁等待他的古舍队长全部表情空白了一瞬。？ ？ ？
什么东西？这是他们能听的吗？他们是不是不该出现在这里？怎么突然串台了？一下跳到了奇奇怪怪的频道。
很快，反应过来的帝光众人面露狂喜，什么？ ！千切不会要转来帝光吧？
古舍队长面露绝望，一把抓住了千切的胳膊，什么？ ！你小子要投敌？你刚刚才答应过大家啊！ ！
不等众人有所表示，千切自顾自继续说道：“那就，彻底征服我吧。”
暑假时，你愿意让他参加帝光内部的合训，这种爱才惜才、无惧强敌的开阔心胸，让他十分欣赏你。
他本想在这场比赛战胜你，证明你没有看错人，可惜棋差一招，遗憾落败。
你曾经邀请过他去你的球队，从布莱恩的口中，千切得知你在收购俱乐部，毕竟大家同在英超，彼此间有什么*异动再清楚不过。
最开始他是想去满城，可布莱恩的态度始终暧昧不清，现在……
比起矜持的、高高在上的满城，当然是毫不遮掩对他的欣赏，又有足够实力战胜他的你，更值得他投奔。
还有两年，如果你能一直赢下去，他愿意抛开英超豪门满城，追随你去博一个开创辉煌的未来。
“千切，想得到你可真费劲啊。”听完他的话，你开了个玩笑，果然SSR没那么好拿。
“嘛，毕竟我可是要成为世界第一前锋的人啊。”千切扬眉，满满的少年意气扑面而来。
主办方那边在催促你们去领奖，你率队离开前，手指在空中虚点了一下千切：“两年后，你是我的了。”
千切笑了出来，果然，这种猖狂的风格才是他熟悉的你。
*
体育频道播放着帝光获奖的场面，许多双年轻的眼睛投向电视。
“这才是合格的对手。”其中一双眼睛的主人将遥控器放到一旁，向后闭目仰躺在沙发上。
下一瞬，他陡然睁开眼睛，暗红的瞳孔看上去有几分残忍和冷漠。
他期待着你们的对决，毕竟足球的王国里，只有一个人能加冕为王。
*
“糟了糟了，完全兴奋起来了嘛～”金棕色的圆眼专注地盯着电视机，足球被他顶在头上，像一只小海豹那样。
本该是很可爱的一幕，却因为他专注到极点的眼神和过于甜蜜的笑容显出一种不协调。
“怪物告诉我，他们是我的同类呐～”
“快快相遇吧<3，完全迫不及待了呀！”
*
“爸爸！你看见了吧！帝光之前从籍籍无名走到总冠军！这样的奇迹，这样的奇迹……”
是否也会发生在他们一难中学身上？
湛蓝的眼眸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只要他们更加努力，只要他们也能踢出那样的足球——
他们也可以去往那个盛大的舞台！
帝光弱旅逆袭的事迹，今日之后，将成为所有弱队咬牙坚持下去的希望。
*
松石绿的眼睛认真地看着帝光的比赛回放，一旁是他勾画的战术草图。
“这才是我想踢的足球。”
“流畅、完美、极具破坏力的攻势足球。”
他想起近一年来，他如同被关进狭小笼子的野兽，不匹配的战术和不合适的队友，就是牢牢捆绑他的荆棘锁链，扎得他鲜血直流，痛苦不已。
为了成为第一，为了那个……梦想，他本已对自己举起屠刀。
可现在，他有了新的选择。
有一个地方，有一个人，能容纳下他这身不合群的尖利芒刺，任他尽情施为。
他下定了决心：
“我要去帝光。”
第39章
“黄濑选手,一年级便作为首发参加全国大赛，并夺得冠军，请问你现在有什么感想？”
“感想？没有。”
以这句话为开端，全场气氛瞬间冷凝。
提问的记者也没想到他会这么回答,一般来说,不都是很兴奋很激动的吗？他迟疑地再次开口：“没有？啊……是太难以置信,所以大脑一片空白了吧？”
在场众人像是找到了一个合理的理由,露出了然的笑容,刚刚短短一瞬的冷场就这么被轻描淡写地带过。
一位记者将话筒对准你,采访你本场的战术理念,你条理清晰、不疾不徐地回答着记者的问题。
你能清晰地感到黄濑的目光一直扎在你脸上，你抽空不咸不淡地扫了他一眼。
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在无数亮起的闪光灯中，你们的目光短暂交错。
他脸上带着冰凉的笑意，双眼潜藏着怒火，刚刚不逊的言行也是对你的小小报复,为你在刚才的比赛中限制他球权这件事。
你收回目光,面上没有任何变化，可从观众席出来等候在一旁的洛伦佐却能发现,你心情不佳。
果然,等到记者渐渐散去，你转身对第一次上电视兴奋不已的众人说：“聚餐经费我会转到小羊账上,大家今天辛苦了，去享用大餐吧,好好犒劳自己。”
你语气温和,众人未察觉不对，因为事务繁忙,除了第一次，你很少与大家聚会，他们都习惯了。
黄濑的声音斜插进来：“怎么，教练大人不和我们一起吗？”
一直想开口挽留你，却不知道该怎么说的刀根宏连忙跟上：“对啊！教练，你和我们一起吧！你可是头号功臣！”
你不言不语，目光直逼黄濑，你还不至于分不清他话语里的挑衅。
队伍刚夺冠，大家正高兴着，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争执破坏气氛，你选择退一步，让他们自行庆祝。
毕竟……气头上的黄濑应该不是很想和你同桌共饮。
只是，你可以暂退一步，却不代表你可以容忍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冒犯你。
黄濑第一次知道气势迫人这个词的具像化，你秀丽的眉眼如寒冰一般，几乎要将他冻结。
在这样的目光下，他甚至有那么一刻觉得是自己做错了。
可……在他贡献出那般精彩的进球后，剥夺他球权的人明明是你！
黄濑根本不理解你的做法，他完全有理由愤怒，这本该是他一人的秀场。
而你，却让本该完美的一切变得不完美。
你们针锋相对、毫不相让，再迟钝的人也该察觉到不对劲。
冰织和玲王心知肚明，其他人却一头雾水，不知道这场纷争缘何而起。
站出来打破僵局的是洛伦佐，他的手臂虚虚揽在你的身后，将你往外带了几步，回头冲众人笑笑，不甚熟练地用日语说道：“不好意思啦，今天是我生日，我们早就约定好了，只是没想到决赛会在今天。”
“Bye～”
“哦哦。”刀根宏应了两声，虽然有点遗憾，但他也知道，现在时机不对。
你按住洛伦佐的手臂，停了一步，转身对刀根宏说：“好好玩，改天我再为你们三年级饯行。”
刀根宏一颗心放回肚子，重新开心起来。
总该在他们毕业之前，让他们好好和你道别，他们永远不会忘记，是谁带领他们夺得了梦寐以求的冠军。
*
坐回车内的你，看着随后上车的洛伦佐，问他：“你生日？”
洛伦佐刚把车门带上，闻言神情很是无辜：“怎么了吗？你要和我说生日快乐？”
你被他逗笑，气消了不少：“我当然会和你说生日快乐，在7月4日那一天。”
笑过之后，想到刚刚的情形，你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谢谢你，洛伦。”
如果不是他，你虽然不会和黄濑当场争执起来，可对他的负面情绪会进一步扩大。
你一直以为自己脾气很好，毕竟脾气不好，你也不可能和凯撒在一起那么久。
“呵。”
你微微侧耳，光是听见这声轻笑，你就能想象出凯撒那副洋洋得意的面孔。
“别吵。”你轻斥道，你现在没有心情和他胡闹。
洛伦佐不明所以：“嗯？”
在洛伦佐疑惑的视线下，你的手指不自觉地蜷缩起来，呼吸乱了几拍。
你大意了，你不该让除自己之外的人窥探到你的异常：“……没什么，只是没想到我居然也是独/裁型的主教练。”
你自嘲一笑，将话题转移开：“凉太不满我对他球权的处理，这种质疑让我不悦。”
“那是你的球队。”洛伦佐觉得这并不是一件需要在意的事，他出生在足球文化深厚的意大利，哪怕他并没有刻意去了解，也能从人们的谈话中听闻那些冠军教头说一不二的做派，“你拥有绝对话语权。”
“不过，他可能只是需要一个解释。”洛伦佐以己度人，他不会质疑你的任何决定，但如果你愿意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他会更加开心，因为那代表你重视他。
“可你不解释也完全没问题。”
你被他前后矛盾的两句话弄得一愣，只见他冲你笑道：“他不是不可替代的吧？如果你缺少前锋，我可以为你前往锋线。”
车窗外，晚霞连绵，朱粉色的云海，似是从童话中偷偷跑出来一般，好奇地望向大地。
“他不该让你不高兴。”
不甘也好，恼怒也罢，那都是黄濑自己的事情，他不应该让你为他的情绪负责。
洛伦佐看见你垂下眼睛，长长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他了然，你不想让他看见你眼中的情绪。
这算什么独/裁者，不是很轻易地就被感动了吗？就像你轻易地被黄濑的态度伤害到了。
他体贴地换了话题，将手伸到你眼下，张开晃了晃：“冷不冷？在场边吹了一天的风。”
你刚把手搭上去，就被他反握住，他嘟嘟囔囔地抱怨：“你的衣服明明都很贵，为什么一点也不保暖呢？或许你该穿件厚厚的羽绒服去。”
你很认真地想了想，拒绝了他的提议：“欧洲也很冷啊，可是冬季赛程时，那些教练也是穿着大衣和西装呢。”
“他们肯定也很冷！”
“但是很帅啊，很有主教练的威严。”
你们说着没营养的话，谁也没再提起黄濑。
下车前，洛伦佐忽然扣紧了你的手，你转身开车门的动作一顿，回头看他：“洛伦？到家了。”
他没有动，而是认真地看着你的眼睛说：“其实，比起前锋，你更需要的是后卫，对吧？”
不管是问他想不想去尤伯斯，还是他今天在观众席上看到的，你脆弱不堪的后防线，都昭示着，你缺少的是优秀的后卫。
他的眉毛微微皱了起来，似乎在抗拒什么，可很快，他的表情变得柔和：“虽然很不想离开，但是，西尔维娅，送我去意大利吧。”
分别的时刻，哪怕无限推迟，也终有到来的那一天。
洛伦佐不想离开你，可他不能一辈子依靠你，他想成为你的后盾。
他牵着你的手稍稍用力，将你拉向他。
你陷入温暖的怀抱，这是一个比过去每一次都更加用力的拥抱。
你听见他在你耳边郑重地许下承诺：“等我。”
“我会为你成为那一道坚不可摧的叹息之墙。”
*
全国大赛之后，你打算抽时间找黄濑谈谈。
可随之而来就是寒假，你没有将矛盾延后解决的习惯。所以，你在他拍摄当天，在那栋大楼对面的咖啡馆等待。
黄濑拍摄完还没休息两分钟，就被经纪人拖着往外走，他一头雾水，直到看见咖啡馆绿植盆栽后你的身影，才明白过来。
他似笑非笑地瞟了一眼经纪人，把对方看得不自在地扭过头，才抽开椅子落座：“你这样不好吧？监视公民是违法的？”
你预先准备好的开场的话被他一通抢白，你有些好笑：“监视？”
你慢慢将背向后抵在椅子上，神色冷淡地看向他：“凉太，你是这么认为的？”
他没说话，而是偏过头转向窗外，看着马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
长久压抑在胸中的火气，让黄濑面对你时不自觉夹枪带棍。他也很矛盾，他不喜欢你掌控他的生活，可又不自觉依赖你给予的便利。
真是危险啊，这种不知不觉腐蚀人心的手段。
为什么他和你之间，忽然间就成了这样呢？明明最开始，他是因为被你的足球惊艳，才会来到足球部的啊。
黄濑平复了下翻涌的心绪，尽可能冷静地和你沟通：“所以，理由呢？那天赛场上。”
你反复打量着黄濑，你是很喜欢他的，他展现出来的天赋，一度让你以为他就是你挖掘出的宝物。
哪怕是现在，在他又一次言语不逊冒犯你后，你还是愿意为他解释：“钟摆过人，你学习的时候，难道没有了解过，罗纳尔多因为这个技术遭遇了什么吗？”
“……只是因为这个？”黄濑艰难地开口。
你反问他：“这个理由还不够吗？你的职业生涯……”
他忽地起身，高大的身影带着无声的压迫感，你看不清他逆着光的面容，只能听见他说：
“只因为一个虚无缥缈的受伤可能，你就……”
黄濑控制着自己没有将剩下的话说出来，到底你是在关心他的身体，无论他愿不愿意，他都得领情。
可……你为什么不能问他一句呢？问问他是怎么想的，那是他的最重要的一场比赛！
为什么一定要以为他好之名，将你的想法强加在他身上？
他不想再待在这里，以他现在的状态，他实在无法和你心平气和地交流。
你和黄濑不欢而散。
*
寒假期间，你们有四校合训，地点定在帝光。
三年级退了，你需要从二队中提些人上来，同时大家也需要开始新一轮磨合。
然而黄濑动辄缺席，常常一个眨眼，人就不见了。
你又一次询问地望向小羊时，他颇有些无奈：“可能在网球部？排球部？他每天待的地方都不太一样。”
不等你主动去找他，就有人告知了黄濑的行踪。
[我看见你的球员在三馆和我们部里的青峰一块，听说有两三天了——征十郎]
[你不要他了？那我把人捡回去？ ——征十郎]
你当即拨了电话过去，无人接听，直到中午时才回电。
“怎么了？”赤司似乎刚刚训练完，声音有些喘。
“你的短信，征十郎。”你提醒他，什么叫把人捡回去？
赤司想起来这件事，看了看边上和青峰one on one玩得正开心的黄濑，往旁边走了几步，才继续说：“他有功夫在我们这里闲晃，我还以为采访那天，你们闹翻了。”
“他的能力有点意思，正好……”赤司用毛巾擦了擦脖子上的汗水，环顾了一圈四周，不出意料，灰崎又罢训了，“正好，我有一个人想要清理，他可以顶上。”
“所以，如果你不需要他的话，不如给我。”
你没有立即回话：“让我……考虑一下。”
冰织等在一旁，见你通话完，问你要不要一起去吃午饭，你心里想着事，等他问到第二遍时才反应过来：“抱歉，我刚刚走神了。”
“你们先去吧，我还有点事。”
你步履匆匆回了办公室，打开电脑登陆自己的邮箱，那里躺着许多封自荐信，都是来自同一个人——糸师凛。
你迟迟没有回复他，因为你在犹豫。
糸师凛和黄濑的位置重了，你和黄濑目前关系本就紧张，再弄来一个同位置的球员，只怕你们的关系离彻底破裂也不远了。
可黄濑疏忽训练的行为已经触及你的底线，或许，再过不久，你就能看见他的退部书。
你沉默的坐在桌前，独自挣扎。
凉太……
你能隐隐约约感觉到，你和他之间，不只是那天球场上的问题，你们的目标只怕也不同。
你从通讯录中找出他的名字，斟酌片刻，发了条讯息过去。
[凉太，你有想过成为职业球员吗？如果你有想过，那你就该知道，不成熟的技术对职业生涯的巨大损耗]
这几天你的电话都被他挂断，但讯息他倒是回复得很迅速。
[未来太过遥远，我只享受当下]
黄濑坐在篮球馆一边的地上，苦大仇深地盯着手机。
这是他的一次试探性反抗，罢训也好，不接电话也好，都是他的手段，他希望你能退步。
如果你足够重视他，如果他是球队不可替代的核心。
那他就能为自己争取到一点小小的权力——你需要给他自由。
他焦急又紧张地等着你的回复，你那么聪明，看了他的短信，肯定能够明白他的意思。
“黄濑，吃饭了。”青峰在不远处叫他。
“你先去吧，我不饿。”黄濑头也不抬地回道，手机屏幕熄了，又被他按亮。
砰——
巨大的一声响在空旷的篮球馆格外明显。
青峰惊诧地回头，只见黄濑低着头，刘海落下遮住他的大半边脸。
一只手机好巧不巧滑到他脚边，碎裂的屏幕仍然亮着：
[凉太，退部吧——小朝雾]
青峰愣住了，直到一双蓝白色球鞋出现他的视线里，他缓缓将视线上移。
黄濑沉着面孔，额角青筋爆起，眼睛浮起淡淡的红血丝，无端透出一股凶戾。
青峰咽了咽唾沫，他……他现在该说点什么？五月不在，他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个该死的场面。
“额，黄濑，你……”
“走吧，不是说去吃饭吗？”黄濑打断他的话。
“哦哦，那个，你的手机。”青峰提醒他，虽然下一秒他觉得可能不提还好一点。
黄濑勾了勾唇角，嘲讽地笑笑：
“它已经没用了，没用的东西，扔掉就好。”
第40章
似乎有些过于绝情了。
短信发出后,你有一瞬间的心软。他们这个年龄的男孩，又身负着足以让他们自傲的才能，如果你能更加委婉地教育黄濑，以退为进,总能慢慢将他改造为合心意的样子。
但何必如此麻烦呢？
你用鼠标将页面拖动到下方,点开第一封自荐信,漫不经心地想着。
你并非只有黄濑一个选择不是吗？比起心性未定的大金毛,未来势必踏上职业道路的糸师凛更值得你费心。
没有关系,汲取黄濑的教训,你会对糸师凛更加耐心,不会再给他忤逆你的机会。
你要亲手驯养一只最合心意的小狗。
你一目十行扫过他的自荐信，如此想到。
信中，他老老实实地介绍着个人信息：您好，我是糸师凛，出生于2002年9月9日，目前就读于神奈川XX小学,在队伍内担任前锋,曾获得过多种奖项（下略数条），期望来到您的球队。
你满意地笑了,看啊,这是个多么乖巧的孩子。
你退出后看着那长长一列的自荐信，很是感叹,随手点开了第二封。
大概是没有等到你的回复，这次他的语气更加急切, 更加详细地列出了自己学习足球的经历, 以及目前掌握的技术。
你惊讶地发现，他的技术储备相当丰富, 基本功也十分扎实，从那一串足球经历不难看出，足球基本挤占了他的所有生活。
你好奇地点进第三封，据你所知，糸师冴不是个话唠的人，而他的弟弟，从他的比赛录像看，基本和他哥一个类型，如出一辙的高傲冷酷，怎么会发送这么多封邮件呢？
第三封里是一张照片，拍摄的是他自己绘制的战术图，你简单扫了两眼，就看出这是你和古舍的那场对战。糸师凛很认真地在空白的地方写满了自己的战术理解。
抛开他的那些个人理解不谈，光是他这手字……就很想让你打个跨洋电话去问问糸师冴——
你偷偷练字不带弟弟？
你将图片下载下来，用红色的字体在他的战术理解旁进行标注。
在糸师凛这个年龄，就能对整场比赛分析得头头是道，实在是很难得，尽管他的观点还很稚嫩，但战术大师也不是一天练成的呀，你喜欢富有灵气还努力用功的孩子^ ^
必须得说，虽然无论糸师凛在自荐信里写些什么，你在打开看之前，就已经决定好要将他带到帝光。
可能够看到一些实质性的内容，还是让你对他的观感大为提升。
这时你才惊觉，你对黄濑恐怕抱有了超乎寻常的期待，才会这么恨铁不成钢。
哪怕他是天才，不够努力，不够远视，又没有一颗足够坚定的心，未来又能走多远呢？
天赋异禀如糸师兄弟，也懂得十年磨一剑的道理，为了自己早早定下的目标不断努力着。
你点开第四封信，这次附录的是一段视屏。
你首先注意到的是他的身高，你有些发愣。他不是才小学六年级？就已经和冰织差不多高了？
可能一岁的差距确实没有那么大吧，你记得糸师凛之后也挺高的。
画面中，脸上还带着些圆润的男孩子，在和镜头对视上时，有些不自在地别过眼，低着头默默把相机摆放好，就抱起足球往草地中间走去。
当脚触碰到足球的那一刻，他身上的拘谨瞬间褪去，各种技巧一键切换，球感极佳，控球、停球、射门都写意自如。
他将自己会的尽皆展示完毕后，便重新跑了回来。他已经进入变声期，声音低沉有些沙哑，你可以清楚地看到，他在听见自己的声音后向下撇了撇嘴角，看上去莫名有些委屈。
“……你好，我是糸师凛，我……”
“凛？你今天这么早啊？”
画面忽然开始晃动起来，在其他人的声音出现后，没多久，这个视频就结束了。
你鼠标上滑去看他的邮件正文：
因为一些意外，没能和你正式的介绍自己，抱歉。我不是因为怕被别人知道我想要加入你的球队，而是不想应付他们七嘴八舌、毫无意义的询问。
真的很烦。
你再次播放那个简短的视频，等他露出正脸时，你按下暂停键。
你推翻了自己之前的想法，你发现你忽略了一件事——糸师凛这张脸几乎和他哥哥一样。
除了发色和神态的细微变化，他和你那天在西班牙见到的冴一摸一样。
驯养小狗计划还未正式实施便惨遭夭折。
你后知后觉地想到，如果让冴知道你欺负他弟弟，他会生气的吧？
你双手交叠，下巴轻轻搭在手背上，因为脑海中奇奇怪怪的联想，双眼弯出愉悦的弧度。
和黄濑冷战带来的疲惫，对于糸师凛到来的各种考量，此时都离你远去。
你似乎又回到了阳光灿烂的马德里，冴在你身边收看球赛，你一只手艰难地回复着工作短信，因为你的另一只手正被身旁那位面色冷淡的男士扣着把玩。
那是你们普通而又平淡的日常，每每想起，总是能让你的心宁静下来。
“好吧，冴，不欺负你弟弟了，记得感谢我哦。”
“我会帮你好好照顾他的～”
算是，你对冴的一点小小回馈。
你点开下一封自荐信，幼年体的小凛居然是个活泼的孩子吗？真的是很多封邮件呢。
你好，依然是我，糸师凛。
是这样的，不知道你为什么迟迟没有回复我的信息。但我听说，你是一个很厉害的人。你是否已经了解过我的情况，觉得太麻烦，所以拒绝了我呢？
虽然我的父母不赞同我去东京，但我认为，我已经可以为自己的决定负责。
哥哥能够一个人在西班牙过得很好，我也可以一个人在东京生活。
请不要因为足球以外的原因拒绝我。
你很是意外，糸师凛的父母，不同意他来东京？为什么？那应该不是一双不舍得让孩子离开自己的父母才对。
糸师冴一个人远赴西班牙时，和糸师凛一样大呢。
你发了条短信给管家，让她去帮你探查背后的原因。
如今，自然是尽快看完糸师凛的邮件，然后言辞恳切地回复他并邀请他前来帝光。
你点开糸师凛的最后一封自荐信，这回只有短短的一行话：
朝雾瞳，回复我。
你挑起一边眉毛，哇哦。
对味了。
他们姓糸师的，是这么说话的没错。
不过可以理解，毕竟之前那么多封邮件，你一封也没有回过。
你的手放上键盘，无需过多思考，文辞优雅的回信便在你指尖落成，你快速检查了一遍，却在即将发送的时候，按下了backspace键。
你改主意了，比起官方客套的回信，糸师凛值得更特殊的对待。
你留下了自己的私人电话。
点击发送。
*
糸师凛下定决心后，就开始了他的行动。
他在网络上检索你的名字，在你的各大社交软件，都发送了私信。
不算出乎意料，全部都是未读。
他又找到了朝雾集团发布的有关你的信息，但想也知道，只有短短的几行介绍，没有透露任何你的联系方式。
他思索片刻，摸到帝光的校内论坛，所幸这次总算有了些许收获。
他找到了帝光足球队经理元藤樱的账号，对方的账号置顶是各类应援事宜相关，其中有一个大型商务合作联系邮箱，组成部分里赫然有着asagiri的字样，后面备注也是主教练兼部长，朝雾瞳所有。
糸师凛在心中给自己画了个小小的勾，第一步完成。
紧接着，他又去搜寻了各种自荐信，互相比对着，总结出一个精简又不失礼貌的模板。
等他将这封邮件发送出去后，接下来需要做的就是等待。
等待期间，他和父母说了他想要前往帝光的意愿，却遭到了双亲强烈的反对。
“凛，现在的足球学校不是很合适吗？教练说你的表现很出色，很可能被镰仓联合青年队选中。”妈妈第一次对他和哥哥的足球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凛不是想和冴一样，被世界顶级的俱乐部看中吗？那你就需要更大的舞台，才能被他们看中。”
家里两个孩子都热爱着足球，将来也势必会走上职业足球的道路，糸师夫人当然有好好地了解过俱乐部、联赛之类的。所以她更加不明白，凛为什么会转去踢校园足球。
帝光足球队就算再厉害，那又能怎么样呢？最终的道路还不是被俱乐部选中，可是凛，已经被选中了啊。
爸爸也赞同妈妈的话：“凛，你要考虑得更全面一点。”
他们顾及到孩子的心情，都没说出口的话是：凛，你和冴不一样。
冴心智更成熟，而且性格强硬，就算他一个人去西班牙，他们也能够放心。
可凛，从小就是他哥哥的小黏人精，也没见到他有什么其他朋友。冴在的时候还看不出来，可冴一离开，凛明显内向孤独了不少。
孩子都不爱笑了！都不活泼了！
对于这一点，糸师父母比对他的足球更加担忧。
所以，他们十分不愿意让凛离开他们去东京，想也知道十有八九融入不了新环境，又是全然陌生的地方。
万一孩子更加自闭了怎么办？ ！
可这些忧虑凛不知道，事实上，他也根本不在乎能不能交到朋友，他只要有足球和哥哥就够了。
这世上，哥哥永远会理解他，哥哥是最温柔的人。
为了实现他和哥哥共同的梦想，去帝光是他深思熟虑的决定。
他没有办法和父母说，他在现在的队伍踢得很痛苦，仿佛哥哥离开后，他就不会踢球了。
他也知道镰仓青年看中了他，可是他在了解过他们的风格后，就明白，如果他不做出一些舍弃，他同样无法融入这个队伍。
他不能够只顾着自己进球的欲望，他需要压抑这种渴望，去配合队伍。
他脑海中的进球路线，只有他自己看得到。教练说，这是不对的。
可看完帝光和古舍的决赛后，一直萦绕在他心中的声音愈加清晰：
不是他的足球出了问题，而是这个队伍跟不上他的实力。
但这种话，13岁就被世界第一的俱乐部RE·AL邀请的哥哥可以说，目前为止，没有获得任何重量级赛事奖项、没被任何一家豪门俱乐部邀请的他无法说出口。
人们只会觉得他狂妄，却没有相匹配的实力。
就在糸师凛苦恼怎么说服父母时，他发出的邮件全都石沉大海。
糸师凛坐在被子窝窝里，难得没有出去练球。
他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已经很认真、很认真地介绍了自己，为了增加说服力，还特地录制了视频。
为什么你不回复他？难道你觉得他的实力不够格吗？
那……你可真是没眼光。
糸师凛一头栽在柔软的被子里，赌气地想。
可你是他看中的教练，你没有眼光的话，岂不是说明他也看走眼了吗……
今天又和父母沟通失败了。
好烦。
要是……哥哥还在就好了。
糸师凛从被窝里拱出一个脑袋，歪着头看向桌上摆放的合照。
哥哥率领队伍赢下了U15的比赛，却在合照时把他叫了过去，让他捧起奖杯。
这是他最喜欢的一张合照，未来，他们还会有捧起大力神杯的合照、捧起大耳朵杯的合照。
他和哥哥的梦想，绝不能因为他止步于此！
就在这时，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凛艰难地裹着被子转身，床头柜上，亮起的手机赫然是一条邮件通知。
糸师凛慢慢睁大了眼睛，下一秒，他将被子一扔，踩着被子去够床头的手机。
是你的回信，你给他回信了！
“咦？”
没有任何邀请或者拒绝的话，只有一个孤零零的名字，后面跟着一串电话号码。
糸师凛呆了两秒，随后他反应过来这意味着什么，脸上绽开了一朵小小的笑容。
他当即拨了过去，电话接通的那一刻，他破天荒地有些紧张：
“……你好？我是糸师凛。”